第五百二十六章 经略6
而在河南大地的另一端
普速完策马驰骋在遍地的草长莺飞之中迎面掠过熏热的夏风让他仿若回到塞北驱牛马逐水草而寻山阴避暑热的旧日时光。
他距离心中的最终目标似乎又近了一步因为现今的他已经被放开了监管而作为正式的战斗人员之一效力于这只独特的南人军队中。
虽然如今有得是逃跑的机会但就是一无所有不名一文的逃回到草原上与带着一只精壮人马回到草原上则完全是两回事的说。
因此现如今的战奴普速完严格说是归化营头目普速完则带着一小队皮袍毡帽打扮的骑兵游曳与道路之上劫杀着往来后方的信使。
从严格意义上说除了随队监督的捉生军外他们大多数是还真正意义上的番胡出身都是表现良好而被从从矿山采石场里陆续挑选出来前俘虏。
平时除了照看放牧牛马之外定期也会被组织起来进行骑马驰射的日常训练然后安排作为陪练的假想敌部队之一参与到定期的对抗演练之中。
而到了战时这些藩骑也被分散指派到前沿的各只部伍中去作为充作斥候力量的补充。
因此他们最经常接到的任务就是被派出去越境袭击那些盘踞在辖区外的藩军胡马落单的巡逻骑兵和哨粮小队然后挑动起那些不同所属的胡马部帐相互之间的争斗与厮杀而无暇他顾。
而事实上作为唯敬强者的传统熏陶之下平日在草原上就少不了相互攻战的藩军胡马部众他们在改换了阵营和立场之后对付起这些来自草原的同类也丝毫不见的手软也没有多少心理压力。
顺从强者而为之驱驰就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如同喝水吃饭一般的迅速接受了这个现实和角色。
而似普速完这般因为随从商队往来的经历而通晓草原各部多种通行语言的本事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突袭队里日常领头和带队的人选。
这也让他有了第一批固定的属下虽然数量不多只有几十人而已。
但他更希望的是能够向猎骑营里的将士们一般掌握马背上火器战斗的手段与技艺而不是继续沿袭传统的驰射之道。
只是目前来说这显然还是一种奢望。作为这只南军的立身根本和战力的保证断然是不会随随便便的轻易交付出去的。
需要他们用更多的斩获、功绩和表现的投名状来证明自己的决心与价值。
“你说没有人愿意去江宁?”
巡游途中的我有点惊讶道。
“正是军中上下疑虑顾及甚多”
面无表情的穆隆沉声回答道
“一听说要去江宁纷纷避尤不及”
“好歹是监国亲睐的职事啊”
我摇摇头叹息却是又有些隐隐的窃幸。
“怎么个个都这么不得力呢”
“难道还要让对方直接指名不成”
“先这样办”
随后我有些烦恼的决定道
“从我的名下拿几件珍玩器物到江宁去活动一下”
“让相关人等探明口风对监国的具体心思和用意打听仔细了再说吧”
事实上作为一度打进皇城大内的部分战利品除了含嘉仓城里的那批金银储集之外
我们在占据圆壁城的那段时间里里还就地从宫室中刮地三尺的收获了大量的珍宝器物以及相对轻便易携的大批字画和小件古玩之物。
除了少量弃之道路用来诱敌反袭之外其中的大多数都被一路辗转之后带到了青州境内作为我和军队立足将来的秘密准备金。
只是这些东西固然值钱但却不能直接当作银钱来用需要通过海路送到后方有足够消费力的广府去作价变现在不引起市场大波幅的情况下慢慢脱手以实现最大的价值收益。
而其中一些比较特别的珍品则被我当作某种谢礼馈赠给我那位陈阿姐和东南路宁总管枢密院的刘使君龙雀园的鹿公颜公一门嘉业君母女、乃至大内的宁老公这些关系亲近又有过援力的人家。
毕竟
所谓的盟友和助力并不是靠一时的善意和恩泽甚至是施舍性的怜悯来维系的靠的是相近或是对等的力量和资源以及互补共利的立场。
狮子是不会和兔子做朋友的但它却不得不在一定条件下容忍狩猎区内那些时常觊觎并且伺机夺走其猎物的鬣狗存在并且在足够数量的威胁下有时候还必须退避三尺
还有一小部分则用在了江宁方面的打点之用虽然监国本身富有四海而未必看得上这些东西但是他身边的人就不一定了。
有时候在上位者身边能够多出一个例行的消息渠道总比事到临头茫然无措的好。毕竟我已经跻身国朝将帅高层之中的一员了多少也要遵重一下历代约定俗成的惯例和传统。
不过胃口也不能一下喂得太饱须得循序渐进慢慢的用好处与利益将对方吊住而保持一种长期互利交易的关系。
这件事就交给了从广府调过来的前讲谈社的外联主事如今的路边社负责人京学别期同年谢徵谢明弦去操持办理了。
作为我在广府官面上的消息来源之一他有足够的门路和关系比较方便的接近监国身边那些位置比较重要却有地位不高的近侍人物。
广府上城嘉业君的宅邸
刚刚送走到访的客人之后作为此间的女主人却是有些叹息的百味陈杂的看着面前送来赠礼:
青玉的熏炉、翡翠小鼎象牙的团扇泥金鎏银的骨柄手镜一于的把玩小件都是做工极为精巧奇趣的赏玩之物光是上面前朝内造的铭记就足以价值不菲。
多少可见其中用心与诚意的。
而籍着日常拜访的由头送这些赠礼过府的则是她昔日的旧识来自罗宅的崔绾婷。
虽然这位手帕交的形容上有些操劳留下的憔悴和倦怠但言语之间却可以感受到她日常繁忙中的充实以及难以掩饰的有所成就感与自信。
明显属于那种有了主心骨和终身依托的女人才有可能焕发出来从容自信的荣光与韵质。
而自己的着落还不知道在哪里只能看着年华蹉跎老去用容妆遮掩着眼角渐渐出现的细碎皱纹。也许这一辈子就这么守护这女儿过下去。
她有些自艾自怨的如是想到又不由想起那意乱情迷的一夕之欢她可是鼓起老大的勇气放下面皮去对着比自己至少年少许多的年轻男子以身相酬的又下了极大的决心来断绝这种不伦关系。
一想到这里暖暖的涨涨的奇怪的感觉就从她的久旷之身里慢慢的翻涌起来
“阿娘”
这时一个软绵绵的声音打断了嘉业君的纷乱思绪。
“是谁来过了”
“你怎么出来”
嘉业君惊讶的急忙走上前去一把抱住走路有些颤颤的女儿心疼不已的道。
“你怎么不留在房中静养”
“自己跑出来了呢”
自从听说国朝兵败那个人陷没在北地而生死不明之后女儿就一下子心忧成疾病倒了。
她这才发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被人劫夺之后又骤逢解救所留的印记实在太过深刻由此酝酿而成小儿女的单相思却不是一厢情愿的她那么好用时间和距离说斩断就斩断的。
这个女儿因为幼时的变故而胆子极小又很容易害羞寻常男子根本近不得身的好容易才有一个不那么害怕的对象。
她似乎只要在近处静静的看着那个人偶然能够说上一句话就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
因此嘉业君这才纵容和鼓励她与罗氏大宅里的那些女孩儿们邀约来往本以为通过些许同龄人的交往能够有所开朗和释怀但最后却成了她的作茧自缚。
然后就是持续发热发寒的此起反复在昏睡中流着眼泪不知道看了多少医生都只能缓解而无法根治最后才有人不怎么确定的说可能是幼时留下隐藏的心疾因此经不起情绪的过大反复。
这个结果让洁身自持这些年都这么坚持过来的她差点儿精神支柱崩溃而不由又是怨恨又是恼怒又是愁缠百转的忍不住埋头痛哭泪湿枕巾了好几个晚上。
直到有新的消息传回来那个人安然无恙还功成名就的雄踞一方。女儿的病情也总算是稳定和好转了起来只是长久缠绵病榻造成的虚不受补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缓过来的。
因此现今大多数时间都在还依照医嘱卧床修养。
“是罗家的消息么”
消瘦清减的女孩儿几乎是眼巴巴的看着母亲用一种柔弱无力的语气道。
真是冤孽啊嘉业君不由暗自叹息道可是看着女儿憔悴的小脸和期许的眼神不由心如乱搅的却是连一句否认或是虚应的话语都到口说不出来。
“正是他的消息”
“他还好么”
女儿苍白如雪的小脸顿然绽放开来仿佛还多了一丝血色又有些怯生生的道。
“收到阿娘的口信了么”
“已经受到了”
嘉业君再次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却是于心不忍的只能顺着女儿的意思应了下去
“还送来了些许回礼呢”
片刻之后破涕为笑的女孩儿很快就乖乖喝了安神补气的汤药抚摸着真边上那几个明显带有女儿家色彩的小物件卧床昏昏睡去。
而作为床帐边上嘉业君的心思却是变得更加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