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经略5
嗯嗯又是五千字大章不该表示哦一下么
黄淮平原之上漕运南线的运河河畔。
连身明光与细鳞披挂圆边铁盔的战兵与锁子背甲蔽膝宽檐笠帽的铳兵前后列队在一起构成了两种鲜明色调和森然进逼的分野。
在他们面前是且战且退一边丢下尸体和伤员一边努力保持着最后队形的北军大部直到一处完好的营垒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不要在野战中纠缠退到营垒里去坚守”
现任的怀庆军使同卫节度留后李处温也在马上挥臂高声嘶喊着。
“用掩体遮蔽来对付他们”
在营垒之侧冲出的数股骑兵不计代价的拼死掩护与接应下幸存的大多数人马还是得以退进了事先准备好的营垒之中。
随后咻咻飞舞的灼热弹丸随着一轮又一轮的排射密密匝匝的击打在栅墙上
又崩裂溅射起一蓬蓬碎屑时不时穿透了栅墙之后而将后面的人体和手牌一起掼倒在地然后又被重新补上
因此虽然伤亡依旧在增加但是来自营外远程铳击的杀伤效果还是被各种掩体与护墙给相当程度上的削弱和遏制了。
依托着现成营防工事的掩护这些北军总算是摆脱了溃亡中光挨打而无力回头重整的颓丧与混乱而就地重新站稳脚跟下来。
开始救治伤员和补充食水同时拼命的加强起营防来。
不断有车辆和箱子筐娄之类的物件被堆积到了栅墙边上构筑成新的掩体和遮蔽
物进一步将那些远程投射的弹雨给阻挡在外。
“稳住”
喝了一囊水吃了几口于饼还没有来得及搽掉脸上尘灰的李处温继续高声喊道
“牌手继续上前抵挡”
“射生军再等一等”
“拉近了再做反击。”
嗡嗡飞舞而出的白羽箭就像是铺卷过天空的蝗群一般落入正在缓缓推进的阵列
在血花朵朵之间顿时贯穿了带倒了好些身体。
那些踩着鼓点前行的南军也终于停了下来。由队中的白兵向斜上前方齐列举起了长条手牌权作掩护。然后在变调的鼓点节拍与叮咚咄咄的挡隔声中慢慢退后重新拉开放射的距离。
只剩下紧一阵慢一阵的哔剥噗噗大多数击打在掩体上的着弹声响虽然压制射击还在依旧但是准头和密度都似乎变得稀疏多了。
但是好景不长对方的阵列之中稍稍收缩之后却又中道分来缓缓的推出了十数架的黑黝黝的炮身来
“小心避让”
“敌军发炮了”
“快快伏下身子”
站在处哨台挡板后观望的哨兵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喊声荡漾在栅墙后的序列之中
然而他们的反应已经有些晚了。只听的远处通通的闷声震响点点烟团绽起黑压压的南军队列前。
令人窒息而格外煎熬的瞬息等待之后呼啸在风中的声响终于掠过了他们的上方远远的落入营盘之中蓬蓬弹跳着炸起数团土浪尘雨以及少许帐篷倒塌和牲畜的哀鸣声。
却是这一轮初射明显有些偏高了
“快快”
这时李处温再度喊了起来。
“弩车何在给我推上前去”
“速速反击”
在他的叫喊和鞭策下七八架明显带有南朝风格的车弩从营中的遮掩物后面推了出
来然后沿着预设的位置一点点的垫高上举最后用石头杂物垫好稳住。
然后在齐声的号子中逐一的转盘上弦调校射角和准据。
这时远方排射而来的弹雨再次撂在在栅墙和掩体之上打在那些露出头身来正在合力推动上弦的人群中惨叫连连的顿然让三架车弩失力翻倒在地。
上好弦的重矢也因此嘣的一声乱射在低伏掩体后的人群中每一只至少钉穿数人。
但是剩下的几具车弩还是将五联装的粗大重矢给放射了出去只是冲忙之下大多影响了准头而掠空之后斜斜落在了炮组外围边缘中贯穿了前沿战兵队列而造成些许伤亡。
但却距离真正的目标正在装填的炮组显然相去甚远
“再来”
李处温咬着牙齿怒喝到
而此刻重新调校了试射参数的炮组也再次发出了沉闷的轰鸣声。这一次的射击线依然被压低了许多。
只听得栅墙上蓬蓬的撞击和炸裂声即接着连片的哀鸣与惨叫声中着弹处的那些木制栅墙连同后面的掩体大排一起被轰个粉碎。
霎那间迸裂四散喷溅的碎屑直接打倒了周围一片士兵一时间只剩下满地已然淹没在血泊中或是捂着插在头脸手脚上的木条碎片滚在地上哀嚎着的人体
再一轮炮击下来顿时在外围护墙上崩出若于个毫无遮掩看见内里的大缺口来虽然很快就被营中北兵冒死推上来的马车和土筐给堵住。
但是外面的南军阵列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也顺势动作了起来只见前沿的白兵也举起了手牌掩护着后队猛然开始向前突进
他们几乎是时跑时停的间隔射击着飞快的越过百余步的距离而抵近了营垒之前然后又迅速将拉长的纵队变作数段横阵。而一鼓作气的杀入那些被轰打出来的数处缺口之中而进入血腥残酷的激烈白刃战。
而后方跟进的铳列也顺势分作数列改对那些墙后的北军集中攒射压制令其抬不起头来。
而作为敢战队中先首部将李铁牛黑衣黑甲双持长柄大斧像是一阵风一般率先杀入最大的一处缺口之中霎那间被斩断肢体、首级在血肉横飞与怒吼惨叫并起齐落。
“好个黑旋风”
后方压阵观战的车营正将张宪也不由赞声道
“好个横冲直撞的大铁牛”
而火速跟进其后的敢战士们则在外围同伴的掩护下纷纷举起引着的火雷弹和火油弹向着左右抛投起来。
在成团的火光和爆裂声中那些匆忙涌过来堵缺的敌兵几乎是迎面被炸的人仰马翻又被粘连的火团烧得焦头烂额。
而在蜂拥而至的敌人之中杀个数进数出好不畅快淋漓的李铁牛突然觉得面前一松却是汗毛站立的交横过斧面来噎的重重震荡一声却是架住一只大铁锏。
“居然是你。”
对方也认出他来不由惊异的咦了一声。
“便是爷爷我如何”
李铁牛重重哼了一声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真是没趣”
对方扫了眼他身上的服色与肩领章之后从面皮上扯开一丝笑容突然抽回铁锏信手
反砸中一名北兵将其兵器连同手臂敲成两截。
“不若比比谁人的杀敌更多”
“比就比。”
李铁牛看了对方的背影瓮声道
“俺怕过谁么。”
随着不断涌入的南军浩荡的厮杀与铳击声也在不断向内延伸和推进。
后队的那些铳兵甚至都已经越过了拒马河壕沟冲到了栅墙之下而隔着缝隙向着内里的攒射那些被冲散和分隔开来的北兵。
眼见大势已去事不可为少量骑兵簇拥着将旗和李处温开始从后方营门猛然突出抢先一步掠过那些绕墙包抄的南军扬尘飞驰而去。
突出来之后在骑行中清点人数李处温这才发现自己的儿子押衙都虞候李爽并不在其中。亦是只能强忍悲痛与伤怀继续前行。
只是他们刚刚将一片纷乱的战场和营垒抛在身后的天际线下就听的前方号炮数响竞得好些马顿足仰蹄起来。
微微起伏的土坡之后突然冲出一只人马来居高临下的对着他们喷射出一片弹丸迎面打的十数名骑兵跌落下马来。
“陈桥团在此”
为首的晁错大喝一声。
“兀那贼子留下命来”
然后领头反冲而下。
“绕过去”
李处温居中当机立断到
“不要纠缠”
只是他们纷纷控马转向不远处的半身高的野草蔓从中突然再度冒出一票人马在卢俊义的领头下几乎斜向拦腰撞在这只已经重新掉头转向不及骑兵之中。
“北虏受死罢”
卢俊义大喝一声亲手用短铳射下一名最近的骑兵。
他们几乎仗着人数优势奋不顾身的缠绊住这些骑兵三五成群的用长矛戳刺着人马
用短刀猛砍蹄足用三眼铳和喇叭铳抵近放射着那些居高临下的骑兵。
“合该我们今日夺此功劳了”
最后指挥这火器队压阵的柴进高声叫喊道。
“尽量把马给我保全下来啊”
怀庆军大败覆亡的消息传出之前曹州广济军驻地。
已经移镇到这里的都部署张德坤也接到了来自洛都最新的调令。
“制曰:应天承命有张氏子德坤世爵陵候”
“迁为河北都部署受兴仁节度使权领河北采访处置副使”
“知编练神彪军事即日起赴”
这一番宣旨完毕之后他暗自吁了一口气然后努力露出一个不舍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复杂的表情来接下了这份旨意。
这位正当大权的族兄果然还是看不得他在军中的声望愈隆仅仅是稍胜之闻就
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他挪个地方了就连回都拜揭的机会都不给了。
不过这也多少在他的意料中甚至连身边进馋的人选都是受了他好处的而刻意如此作为。
毕竟作为一度掌管过洛都的阴暗面与国朝**勾当的重要人物这点因势利导的手段和底蕴还是有的。
特别是在他出征在外那些族兄却屡屡招唤他曾经的妾侍兼属下糖糖过府的情况下。
但不管怎么说他总算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去河北重新开始布局和经营总比在这里面长期对阵那只讨不到多少便宜的“满万不可敌”的好。
在这么拖得久一些只怕军中串通起来那些文过饰非报喜不报忧的遮掩手段也要难以为继下去了。
而且这一次还兼有编练神彪军的差事这也意味着朝中那些抱残守缺之辈在见识了那只铳器之军的厉害之后终于下定决心集中资源也编列出一只火器化的军伍来。
这对于他来说则是一个潜藏的机会虽然有刻意削弱的用意但是相比那些部队里既成格局的大小军头还能有什么比插手和参与新建一只部队的过程中更容易形成自己烙印和影响力的呢
只是在他去赴任的所在原本留守冀州的河北行台招讨兼河南讨捕大使张邦昌也
不是各善于之辈
这位行军布阵的本事不怎么样但是侵轧争权却是一把好手故而才会特意被放到河
北去阴差阳错的变成现今有些自据一方而尾大不掉的局面。
将他这个同样出自张氏亲族的重臣带兵就任河北都部署自然多少也有隐然侵夺其
职权而驱虎吞狼的潜在用意。
搬运如织的港湾之中
一路晕船晕的七荤八素吐的天翻地覆的秦学士也在满是咸腥味的海风与鸥鸟追
逐的鸣叫声中终于重新看见了坚实的土地。
短短的海路航程却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也不知道是如何坚持过来的。
“察使老爷”
这时船上的随从们也已经排好了队列举着写有官职和姓氏的数对旗牌簇拥着他的左右出声请示道。
“是否通传当地的官府前来”
“准”
他有气无力的应声道然后换过管理随身物用的亲随来好歹整了整自身的衣冠形貌。又撑起了一只遮阳伞。
作为新上任的分巡道察使江宁方面好歹也被他配备了一批防阁和慊从作为到任的
体面和排场。
不过这些人看起来也是相貌堂堂而颇为高壮但是也只是对这位秦察使保持了
基本的尊敬而已至于要想随意使唤他们那是基本不可能的。
就连他派人过去的稍微示好和市恩的举动都被客客气气的收纳了去却闭口不做任
何许诺和表态。自此他亦是有所明悟这些人不过是假籍自己的名头到任而另有
差遣和作为的。
这时候一阵莺莺燕燕的娇叫与喧哗在不远处另一艘船上冒了出来一些出现在船舷边上的花枝招展的身影顿时将大多数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秦学士也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却不禁有些匪夷所思和目瞪口呆起来。
“她们怎么也来了”
这些攀在船边打量观望的女娘却是带有明显秦淮蔽菽的风尘气息而其中好几位的面孔他可是在那些外放同僚的依稀见过的其中一位还似乎还暗示过愿意倒贴私囊做个便宜如夫人呢。
“这这。这简直成何体统”
一想到自己居然是和一群女伎同时上任的这个现实顿时让他深感挫败。
而且自己这位分巡御史的风头居然还被一群行院女子给抢了这让他愈觉的气闷不已只是看了看左右之后还是将翻覆的情绪按耐下去。
身边的这些人只是表面上的排场可不见得会为这位察使老爷面皮上的一点得失而
节外生枝的小题大做的发作一番。
这些不过是生张熟魏以色相娱的无知妇人他如此告诉自己。
这时候岸上的迎接的人等也终于得信赶到了虽然只是片刻间的事情但却让秦学士觉得过了许久汗水都重新蒸于了。
他们聚集在在扎起的彩色牌坊下卖力用喇叭唢呐的鼓吹起来然后上来齐声问候寒暄言语之间也算恭敬客气
秦学士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算了自己乃是朝廷命官雄纠昂然的伟丈夫犯不着于这些不知廉耻的小女子一般见识。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前来迎接的人群中位阶和服色最高的也不过是一位穿蕉纹青袍头戴短纱帽的县尊而已连个服绯浅的州上官或是佐贰都没有。
这让他不由有些失望又有些自省起来这任差事看起来并不比想象的更加容易。
他当然不晓得目前的各级官府还是相当的简明粗陋郁洲一地的县令、县丞、县
尉、主簿暂时还是一人所兼的同时州上官佐也是相当有限又正当忙的脚不点
地的使节
这时候人群中再次出现了骚动却是一行顶盔掼甲颇为精壮的士卒走了过来然后
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又对秦学士抱拳微微点头就檫身扬长而去。
他们走到不远处的栈桥上其中一名身穿红色大氅的军将却是已经迎了上去自来
熟的与那些女子攀交谈结成一团。
“这些粗鄙不文的武夫太不成样子了”
这不由让秦学士心中有些恼怒却又没法发作出来。毕竟还需顾得新到任的体面。
因此当郁洲港的当地军民第一次见到这位巡道御史的印象就是他蜡黄的脸色和
绷得紧紧的表情还有那不住微微颤抖的身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