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归亡11
郓州巨野县。
“去个毛的徐州啊”
“明知道胡马儿都嵬集在哪儿还送上去作甚”
“更何况到了那儿是帅司听我们的还是我们听帅司的”
“好容易才把儿郎们给囫囵带了出来”
“岂能又因为几个虚名而平白折损掉”
这是风卷旗、张立铮、杨再兴为首来自主战营官们的主张他们的意见是既然前路有敌军盘踞那就改弦更张另行取道宋、毫、镇诸州度过淮水南下好了。
当然还有一个不能明说的原因就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们从上到下已经对于帅司普遍缺乏信任和安全感了。
而坚持去徐州的则是副统制辛稼轩、参议陆务观为首的更高层面的现实考虑。
在各路友军相继覆亡或是败退的情形下我们这只部队或许已经是北地最后一只成建制也是最大建制的一只武装力量了。
如果能够对于陷入困境之中的帅司雪中送炭或是稍加援手获得相应声望和政治资本却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在众多参与者的有目共睹之下也不是靠少数上层人士的好恶和倾向可以轻易磨灭的。
再说了帅司那里的勾当且不说如果能够按照计划继续东进突破到海边以沿海各州为依据暂时立足下来就可以在开春迅速得到来自国朝的支援和输供致使这北地的局面不至于崩坏的太彻底。
那我们同样距离最初那个分镇一方或是自成一路的目标也丝毫不远矣。
说到底在他们的通盘考虑之中还是算上了国朝层面的因素以及各自的立场偏差与这些主力营官吃果果出自这个小集体考虑的立场还是有所不同的。
而且各有道理和可行性只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而已。我一是委决不下便按下此事借着就地修整的机会先派出足够的游侦力量。
拿上缴获的旗帜鼓号伪装成零星游荡的小股胡马儿转道南下宋州向东进行迂回侦查和刺探先摸清徐州方面的基本情况再说。
然后我就开始处理一些本地的手尾。直到在那些收成军民的夹道欢迎下接管了巨野城之后我才发现
这巨野城中居然还打着我们军的紫电赤焰旗号虽然样式很粗劣近看起来就是用白布涂上紫红酱料草草赶制出来的。
但远远看起来还是很难分辨出来的这显然是用来对那些胡马儿虚张声势吓唬人用的。而且本地军民对此也颇为深信不疑。因此看到我们到来的时候几乎是几乎是欢呼雀跃的第一时间就开门相迎了。
而当负责守卫巨野的当地武装正副头领也硬着头皮的前来觐见我却是口口声声的称呼着“将主”“军帅”
他们自行介绍起来也声称也是出自我部下的渊源前身来自原本驻留在郓城的劳役大队和就近看押的北朝俘虏与就近休整的刘延庆所部呆一起。
只是当刘延庆所部的新军后锋突然接到徐州帅司的招还而进击匆忙的拔营离开的时候
他们却在跟随同行的路上走散了不得不在黄河边上已经出现的胡马儿袭扰下退到了巨野大泽南段的巨野县里与当地的民壮联手在胡马儿肆虐的浪潮之中勉强聊以自保。
这其中却还是多亏了我部当初离开的时候通过劳役交换的形式给当地留下不少没能带走的物资。
然后他们又假借了我军的旗号四下召集壮士共守乡梓又借着这个名义从城中摊牌征募了一些钱粮物资外加上城中收集来的一些器械这才有了初步行事的规模。
正所谓“树的皮人得影”他们打出来的这副旗号最初还是唬过了不少自认为势力不足的过境胡马儿。
只是这种欺敌手段不可能一直都生效下去的少数不信邪逃出城的人又不幸落到游荡胡马子的手里因此泄露了底子才引来这四乡八方的胡马子的联手围攻。
而待到我们班师还归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困围城中在吃树皮和挖墙土充饥了就差没有准备学着野狗鸦鹫一般的吃尸体了。
因此看到我们前来阖城军民不由的喜出望外又格外热切的把我们迎了进去。当然对伊那两个冒牌货来说就是各种坎坷不安了
要知道自从一路北伐过来作为入侵者的军队遭遇的各种冷遇和麻木乃至排斥和抗拒已经不胜凡几。这种受到地方百姓自发热情倒笈相迎的情形在我的部下中还是第一次遇到因此还是有些局促不安和紧张意外。
当然具体究竟是不是真的走散了已经无所谓了至少他们守住了巨野县让我们有个停驻的落脚点这就够了。
因此我军倒也没有这个必要和理由去揭穿这层误打误撞的修饰和尴尬。因此我得以饶有趣味的大量和盘问着这两名巨野县的武装头领。
他们长相和来历也各有特色。一个是郓州本地人也是劳役大队的前书簿生的面黑身矮瘦如刀削。另一个是青州出身的前北朝军官生的是浓眉大眼须发泵张举手投足饶是孔武有力。
“罪人宋公明见过将主”
他露出一种谦卑至极的表情恭声道
“有幸提举过郓城的公门事是为父老所推举暂摄土团头领之事”
浓眉大眼的黑大汉被他重重扯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情愿的道
“在罪下李铁牛曾添为青州提辖”
“有那么几把力气和武艺罢”
“等等你叫什么”
我脑中灵光一闪不动声色的道。
“李逵和宋江?”
不过这两个名字让我顿时改变了主意原本他们是可有可无大可随便打发走的存在。现在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趣。
想到这里我已经有所决定而对着因为我的突然沉默而有些喘喘不安的两人重新开口。
“尔等假借我军之名行招摇撞骗之事”
“当以战地之法严惩不贷才是”
这话一出两人脸色顿时变了变宋公明变成了失落的灰败李逵成了不忿的铁青色。
“大帅开恩我等死不足惜”
宋江抽搐着嘴唇急促恳求道
“然那些儿郎却不知情还请高抬贵手放过一条活路”
“我还没说完呢”
我放慢声线道。
“既然你们阴差阳错的保全了乡梓也算无损本军之名”
“所以我愿意给尔等一个选择的机会”
在庆幸、后怕惊喜变换之间此刻这宋公明的脸色别提多精彩了。
“是就此遣散各归乡里从此不再追究”
我顿了顿又道。
“还是权做散兵第三十三团巨野团自选其一吧”
“我辈得蒙青眼宽纵”
宋公明闻声猛然拉住还想说些什么的李逵迫不及待的当头就拜道
“自然是附冀大帅旗下赴汤蹈火粉身以报了”
对于他这个选择我喂喂点点头却是早有心理准备。
假如他真是那个“及时雨”的话。虽然这位在后世不乏被批判为“身为梁山最高领导人职位却是各不折不扣一心向招安的投降派”。但结合后来发生的故事和结果至少可以证明一件事情。
作为老公门出身的宋江同志其实是个典型的官迷而且相当迷信和崇拜体制的力量。而现在我无疑是国朝的体制力量在北地的最明显的代表。
“那你呢”
我又转向另一边名为李逵的黑大汉。
“某家的性命是公明哥哥的自然跟他走了”
我笑而不语这个李逵倒是简单多了只要找准他所重视的事物基本上很容易驱使效力的。
他们假借我军的旗号事后没有潜逃却是亲自前来认领。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抱大腿我也就勉为其难的认下他们。
至于将来可能发生许多事情就不再我的考虑当中了。
再加上卢俊义晁盖和柴进暂在麾下充任联络的朱武俘虏中的林冲另一个时空的梁山头领我差不多要凑全了一副北斗七星的卡牌了。
被掩盖在皑皑白雪之下用满目疮痍已经不足以形容的洛都但至少冲天的大火已经熄灭了只留下大内北端两段城门之间厚厚的残垣和灰烬。
重新在上东们内设立的河南行台驻地内张叔夜有些绰叹的看着面前摆着的几只的长短火铳
只是这几只火铳各个组成部分看起来新旧不已明显不怎么契合和规整。却是因为那只南朝新军对战场遗弃的火铳都会想法子破坏掉。
因而这几只看起来完整的样品其实都是用战场所获的火铳的零件拼凑而成的真正打起来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了
“若是若是我军也练出这么一只铳队如何”
他用一种有些试探的语气说道然后看着左右的将属。
“岂不是也可以善于坚守无虞了”
“令公明鉴”
众将面面相觊之后方有一名胡子半百的将领声音沧桑的道
“军中换装器械且重新改操全新战法可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啊”
“但凡是新军械营造就须得重起炉灶所投入无算”
他们七嘴八舌的罗列了一大堆现实的困难和不足之处总而言之就是敌人之战法虽有可取但是对于现今的国朝来说却是远水不解近渴的非现实之想。
“怀恭言之有理此事无须在意”
张叔夜摆了摆手将此事揭过却是暗自微微叹了口气军中的旧习成规果然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的啊哪怕当面吃了许多亏之后依旧有许多人宁愿固守这传统的既成手段不放。
或者说让他们这些老行伍放弃熟悉的战技和经验像是新卒一样去学习新事物的风险和代价让他们觉得难以承受。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其中有太多的新晋之辈都是在国朝那些老资格的将领相继阵亡之后在内外攻守的战事中被火线提拔起来因此哪怕之前还只是都头队正甚至只是个白身但只有有命活下来最后都被超格拔辍若于阶而步入郎将中郎的阶层。
而这些新晋之人虽然失之底蕴不足而粗鄙不文但同样对于对于已经既得的事物显得既敏感而警惕。
对于这一切就算是战后声望隆高如张叔夜也不可能悖逆大多数人的意志。
而且他们刚刚取得了一场尾衔追击的“大捷”大破那只“满万不可敌”的后队而杀获数千首级。虽然只是个局部追击的胜利但也总算是一场鼓舞人心的捷报。
因此在具体请功的报捷之中就不免顺应人心变成了杀获“各”数千人大破南朝新军所部而至其不敢回蹿;而经过了大内润色之后再度露布宣传的口径就变成了大破敌军数万至其溃亡不可收拾。
因此堂下这些奏表中的有功之臣都急切的等待着大内的论功行赏呢。
他们都在有些急切的盘算着却又不知道在其中会诞生几位大小使君又有多少位镇守、守臣又有多少人摇身一变成领兵专主一方大将。
最少大夫、侍郎的头衔也会颁下几十个爵位上也会封赏一批吧。
“令公”
突然一名军将传报了进来
“底下有儿郎闹将起来了”
“这又是所为何事”
张叔夜有些不满的挑起眉头。
“难道是给他们的犒劳和赏赐还不够么”
“却是军中河北籍的将士思乡了”
这名军将赶忙回答道
“他们多以担心远在河北的故里和亲族为由”
“是以联名请命询问何时才是归期”
“当值的统制官不敢擅专也无力安抚下来”
“是以他们已经聚到了行台外”
“口口声声要亲见令公要个说辞”
听到这个结果张叔夜不由重重的叹了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