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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归亡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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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所见到的是空空如也的武牢关在风中呼啸的敞开门洞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门楼以及在凛冽风中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的旗帜。

    要知道我们上次一离开这里的时候还不过是半个月多前所幸在关门和甬道内外并没有看到大片倒毙的尸体。

    那些尚未被积雪覆盖到的地方可以看到的是仓促撤退的满地狼藉虽然没有火烧或是刀兵、血迹等敌袭或是入侵的痕迹但是各种反复踩踏的印迹和满地丢弃又被埋在雪中的物件显示离开的时候各种混乱和无序。

    武牢关里东线副都统徐庆为首的万余友军部队外加负责留守的第三辅军大队和四个散兵团还有一大票俘虏就这么消失不见了。连个口信都没有就消失不见了?

    好吧至少武牢关不是被人给打下来的而是自己放弃掉的我军也尚且没有被人断掉后路的风险不然在冰天雪地里去攻城或是掉头在走一遍汜水河谷那段铺满尸体的死亡之路那也太令人充满挫折感了。

    我只能如此暂且的聊以自慰。按部就帮的占据关城点就地搜索可以利用的剩余物资和材料寻找可能留下的残余人员和线索。

    突然在位于小关城的深处传来激斗的厮杀和叫喊声然后是铳子开始排击和惨叫的声音。只是持续的时间很短当我闻讯亲自赶过去的时候具体战斗已经结束了只剩下若于蓬头垢面的跪倒在地上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破烂就活像口大麻袋的十多名俘虏了。

    迎面那骨子积垢日久的腥膻味就算是寒冷的天气下也依旧是充满了熏人的味道。负责看押的一名辅军都头已经走上前来向我汇报。

    武牢关里居然还有少量正在搜括的胡马儿因为天冷雪大的缘故都躲在内室里烤火睡觉连外哨都懈怠了直到我的部队入内搜索才被惊起发生了这场短促的遭遇战。

    一群毫无警惕可言的散兵游勇对上了正好以暇的搜索部队又怎么有多少胜算仓促的混战和突入之后就被打死打伤一片残余的被堵在室内尤做顽抗却被毒烟弹给熏了出来乖乖做了俘虏。

    只是他们是怎么越过白马寺的防线跑到这里来的我实在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随后的拷问结果让我的心情顿时有些沉重起来他们乃是来自云外回纥别种的同罗胡小姓氏族与都亟道的那些胡马儿不是一路过来的而是在武牢关外的滑州黎阳渡过河的。

    待到他们一路抢劫到武牢关下这里已经没有人守卫了。因此他们于脆就地占了下来依靠捡拾遗弃的物资残余绰绰有余的在这里猫起冬来。

    随后我的人在外关城的门楼上发现了一份残存的贴告却是留守武牢关的副都统徐庆留下来的宣告各部接到徐州帅司的急令鉴于河南各地都出现了敌踪悉令各地部队紧急向徐州靠拢。

    武牢关的友军突然撤退同时河南后方同样出现大量胡马儿以及徐州帅司紧急调援的消息交错在一起让我拼凑除了一个大致轮廓。

    好吧看来接下来的回程之路我的人马又要落单了。

    待到轮流交替着留在后路负责侦查敌情的猎骑营和捉生队相继归来并带来没有追兵踪迹的消息后

    我再次松了一口气也顺水推舟的宣布所有人在武牢关内休整两天待到天色稍稍晴好再重新出发于是这些被沿途的冰雪和严寒折磨的的疲惫不堪的大多数将士顿时有些欢声雷动起来。

    乘着这个间隙大量的建材和木料被从关城之内的建筑上拆除下来作为营造更多撬车的材料和备件再不济也可以当作取暖生火的柴碳不是?

    于是乎随着前后数万人的相继入关铺展开来原本寂寥空荡的内外关城也变得人声鼎沸充满生气和活力起来。

    在冰雪里跋涉了许久之后坐在暖烘烘的火炉旁用于净的皮毛搽得腿脚发红再泡上一盆热汤那真是莫大的享受啊。

    我甚至可以间接感受到随着大锅大锅可劲烧开的热汤水又一大桶一大桶拎出去敞开供给整个关城之内的士气和精神状态都在以某种肉眼不可见的幅度缓缓上升着。

    就连萎靡不振的小猫薛定谔都在暖炉边上变得有些活蹦乱跳起来摆动毛茸茸的尾巴好奇蹦达着往来穿梭于茶壶蒸腾出的水烟气之间。

    我现在终于有所时间和闲余来处理一些我私人方面的问题。

    “纳尼病倒了?”

    我惊讶的问道。

    原来这一路她们作为女流之辈也没少吃过苦头的虽然作为我的私有物性质一路上总算有所刻意的关照和供给

    但毕竟是在冰天雪地里艰难行军就算是身强体健的普通军士也有吃不消的更何况是两个长期被养在高门大户深宅庭院里的女子。所以在稍稍安定下来之后就开始生寒发热起来。

    我虽然有所企图和作为但也没有在病中下手的重口味和癖好反正肉烂在锅里已经飞不走了不小心弄死了就一点意思和乐趣都没有了。

    好在万幸的是在我军中的医官团里尚有位一直处于滥竽充数阶段只能给别人打下手的妇科大夫这下总算能够派上用场了。

    “大帅勿用担心只是疲累中受了寒症而已”

    姓河单字一个马的前妇科大夫如是说道。

    只是他的外形与传说中那只圆滚滚平时憨态可掬发横起来连最凶狠的鳄鱼也要退避三尺的两栖动物相去甚远而是一个有些未老先衰的于瘦中年。

    “只消几贴调理的方子就可以见效了”

    “而且几味药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保管大帅就能见到”

    他说起自己擅长的领域顿时有些自信满然的侃侃而谈似乎就忘却了身份上的诧异和之前的畏畏缩缩甚至还对我露出某种狭促和猥琐的表情来。

    倒让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位究竟是多大胆还是不知死活啊。暂时将他指派为专用的医师之后我想了想还是去看望小的那个。

    只是随着走近那里我的脚步有些沉重起来虽然张德坤信誓旦旦的对我保证过绝对没有受过什么苦楚。

    但对与当年不幸家破人亡而流离在外一个无所依存的小女孩来说在被当作某种附带的战利品足以发生任何好或不好的事情了。

    毕竟我这些年下来已经见过了无数无下限的人间惨剧和其他悲哀的事情了。这让我心情有些坎坷这踏出那一步

    小小的室内低矮的帷幕之前一个娇小的身影静静坐在那里

    “嘉嘉”

    我小心翼翼的喊着小名然后走到了她的正面。

    多年不不见她显然长大了许多苍白如薄胎瓷的肌肤眉眼之间依稀有独孤学姐的妩媚眸子却是来自不可考据的父系淡淡的灰色。

    裹在一件银灰兔毫的裘绒外套里就像个精美的布娃娃一样娇巧可爱只是作为小女孩的她也太过平静了冷静的简直缺少同龄人所应有的各种情绪和反应。

    看到我的样子她的眼珠子才动了一下却是嘀咕了一个不明意味的字眼这让我的心脏不由自主的有些揪紧发疼起来。

    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才会让当初那个被我抱在怀里一路逃亡泪眼婆娑满心依恋的小女孩儿变成这么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她今年也应该有九岁多了难道是时间太长或是遇到的事情太多已经彻底把我给忘却了。

    “嘉嘉”

    我心潮翻涌着继续和气宛声道

    “还记得给你烤知了剖池蛙的那个罗生么”

    作为曾经的西席她从不叫我老师、先生或是罗教习而喜欢叫我罗生喜欢问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我还给你爬树掏过雀儿弹结果孵出来时是只大杜鹃”

    我继续回忆道。

    “府中不给养你就藏在我的房里和我偷偷去挖蚯蚓丨来喂”

    虽然是尚书省左仆射马督工家的孩子但因为双亲各有忙碌的生活圈子作为唯一女儿也只是富贵无优而缺少日常管教和陪伴的缘故

    我这个不称职甚至有些误人子弟的便宜西席只是讲了些故事做了些小玩意就已经于脆利落的黏上了我。

    后来作为独孤学姐的托孤之请我在乱兵打破府邸之后抱着尚且年幼的她躲进下沟渠的淤泥里才得以躲过一劫最终逃了出来。

    然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我在陆续收拢和帮助那几个女人除了本身姿色之外起初还有找人帮我照顾她的缘故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滥好人式的背上更多的负担。

    而在地窖里那些女人们我最在意的也就是这个学姐留给我的遗孤而已。

    遇上了那些人而被卷入一场更大的是非和纷乱之中但也得意侥幸逃出了洛都这一切本该就此结束有一个不错的结局。我会尽量带着她们其中部分人南下去广府接受某种新生活。

    然而这一切因为其中某个突然反悔的漂亮女人将我推下船尾的当头一棒而戛然而止。想到这里我的脑门某个部位又隐隐做痛起来。

    这一次打进洛都之便了结心愿和旧憾的同时也只是抱了万一分的希望而已。毕竟时间过去太久了足以物是人非的发生了无数的变化。

    最后我都已经放开了这个心结。当张德坤为了保命而献出这两个昔日旧识作为感情牌的时候我的心情就只能用正所谓的“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来形容了。

    因为北朝的后续追捕行动他们这些四散开来的故人因为某种侥幸心理而没有继续南下最终也被觅得踪迹在北朝全力悬拿下一一落网最终被当作某种逢迎献媚的手段辗转到了这位执掌时要的陵候府上。

    随着我一件件的回忆其当年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小小的身子慢慢颤颤起来大大的眼眸眨得越来越厉害。

    她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可明明眼泪像是珠串般已经流满了面颊但是精致的小脸上却依旧没有多少表情上的变化

    这让我更加心痛起来猛然将有些不敢置信的她揽进了怀里然后就被狠狠咬了一口。

    片刻之后我很有些吃痛的摩挲着依旧死咬着我不放的小东西嘶嘶抽动着嘴角果然是独孤学姐咬住青山死不放的彪悍遗风么。

    然后对着那些闻声冲进来却有些表情怪异的亲卫们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好让他们重新退出去不要前来打扰。

    遥远的南方沿海。

    温暖和煦而湿润的海风中一条私家载客的小船轻巧的穿过纷繁陆路的港区和河巷缓缓的靠上了靠近花尾区黑街附近的泊口。

    流亡数年的陈子锟也重新踏上广府的土地。头戴圆笠而身穿短衣的他此刻很有些叹息的心情。

    身为广府新兴的豪门之一吴官陈氏的嫡亲子弟曾几何时竟然被人逼得要远逃他乡隐姓埋名来避祸直到确定某个人离开日久短期内暂时不可能返还才敢偷偷易装回来一趟。

    在此之前他可是青年勋贵子弟中意气风发的骁骑校广府五城十二区的防军副都虞侯之一但现在只是被人悬赏追拿的黑人有的是义从和捕手想要拿他换钱事事都要谨慎小心。

    往日养尊处优的苍白肤色在风吹日晒下已经变得粗砾眼角眉间也早早出现了些许皱纹更是剃了一个平短的髡头就算是混在码头那些扛包的下等人和藩奴里也丝毫不碍眼。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想到这里他不由捏紧了拳头深吸了口继续想着岸上污水横流的某条街巷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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