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再燃
在此期间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就是我亲自带队押解着北军的俘虏和缴获的兵杖旗帜在徐州境内巡游上一大圈以正视听。
在亲眼所见的实证之下各种时局不利的谣言和前线溃亡的非常之论就自然烟消云散了。
然后前往彭城的帅司述职受到了支持日常的五位使君的亲切接见虽然态度略有异同但都表现出足够的笼络和看中之意。
当然了其中的亲疏远近我还是能粗略分的出来的然后进行礼节性的拜会或是表达实质的谢意。
至少在明面最乐见其成的无疑是那位负责常值北面事务的李使君;
其次是同班负责南路各种后方巡守、输送和征调的朱使君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对于我在阵前斩了他亲侄子的芥蒂和心结
只是委婉的表示朱氏一族虽然比不得五脉八叶之家这样的世臣贵勋但也是国朝颇有些传承的宦门之后除了这么一个抗命不尊的后辈不免要家门蒙羞。
因此不得不放下老脸来问我能否在事后的赏罚绪论之中给个更加委婉和寰转的死法和说辞比如让他较为体面的就此不幸阵亡而不是颇不光彩的死在主将亲直执行的阵前军法。
家门上下自当承此情分。这种实而不费的举手之劳我自当乐于从命。
当然了这位大人物的真实心意究竟如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也须得留个心眼但至少现下这种状况对彼此都是互利互益的那就值得继续维持下去。
然后就是各种细节的磋商和交换比如在呈报中强调上级领导的作用帮助李使君、朱使君获得更多的语话权和露脸的机会
虽然我本人的职事暂时已经升无可升这倒不是前沿军行司吝啬或是怠慢而是待到我这般层次的论功叙赏就须得呈请后方大本营才有权作出的决定。
但是待到我回程的时候可说是带着一大堆兵员、装备、物资和官职上的实质收获以及各种长短期许满载而归的。
但最大的收获还是对自身价值和立场的再次认识。
虽然我和我的部下依旧是国朝以世道为局博弈天下的一枚棋子但至少现今是一枚令人关注值得他们放下身段来拉拢和争夺的重要棋子了。
当一枚棋子拥有了足够的重要性和价值之后使用起来也就更加的慎重和细致也更不容易在那些上位者参杂了私心和立场的通盘考虑中被人以“顾全大局”为名随随便便的就牺牲掉。
不过我的片刻闲淡和自得心情很快就消失了因为被正式划归我名下差遣的刘延庆部派来的第一波信使就是赶来求助。
相比我攻略的郓州以及这一路沿着济水有惊无险的转战四方最后还打了一场艰苦卓绝的大战决胜作为收尾然后就进入划水阶段的经历。
刘延庆所率负责攻略曹、濮一线的新军后锋部就没有这种好运气了虽然他账面上的实力还比我更强一些。
但他们这支人马一路所遇到的都是难啃的硬骨头各种因为汴州之屠而激起同仇敌忾愤然抵抗到底的地方武装。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他有足够的规模优势一路硬碰硬的强推过去但是情况在他拿下濮州的治所濮阳之后一下子就直转急下了。
特别是在遭遇了突然大举登陆的河北兵之后这段时间他的部队真是被打惨了。
他的主力部队几乎是迎头撞上了这些渡河过来刚站稳脚跟的河北军在各自师老疲惫的情况下狠狠打了一场恶战。
虽然刘部还稍占上风但是他们既没有能击败对面之敌也没能重创对方的有生力量于是仅仅过了一夜力量对比就出现了鲜明的变化。
然后刘延庆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部队已经被濮州境内这些渡河过来的北军与曹州后方当地闻讯蜂起的豪强和土团武装给包夹在其中。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后锋部主动交替掩护着转进后退但还是免不了几乎是处处接敌各种乱战打的是焦头烂额只能本能的向着最近一部的友军靠拢。
最后在来自雷泽县第三营崔邦弼方面武装突出和扫荡数十里的接应下才颇为狼狈的带着余部退到郓州境内才站稳了脚跟
重新收拢旧部却发现各种装备器械也丢的七七八八许多人是轻装甚至是徒手跑回来。多赖我留在当地的缴获装备才重新武装得当没让部队散了架子。
然后是负责前出追索的新军右厢也派人急赶回来报告至少有两路的北军在郓州以以西的曹州境内会合的消息
于是我在兖州徐州交界处短暂的休整时光就此结束了。整军提兵向西搜索和打击这只活动在徐州的前沿军行司与前沿大军之间的河北军。
汴州城下的围困已经解除但是在汴州附近的广大地区却是战火纷飞激战连天了。
事实上相对于微山湖畔这场攸关帅司的决战外另一场规模更大的攻防拉锯围绕着北朝腹心枢要的都亟道攻略以犬牙交错的许州汴州一线为交战区早在数日之前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
当来自河东的勇武军使杨可世带着新征发补充完毕的籴阳兵驰抵前线时看见己方的防河部队挡不住敌方勇猛的进攻正在纷纷撤下来。
直面第一线的河营漕军的统将刘正彦亲率部曲在三面围攻中也是一面抵抗一面后退着。
卞水上的几座桥渡早已经被焚毁虽然这一段河面宽阔中流有三、四丈深人马涉渡往来都有困难。
但是架不住沿河的南军实在是人数太多仅仅是负土投河再搭以漕船就轻易的制造出更多条的临时通道来
而且他们还有数量不菲的神机军压阵轻而易举的将各种火器投射到对岸来。
而在卞水的下游更多的梁军渡河成功一部分人早已乘坐木筏、竹筏、船只渡过河来驱逐赶杀沿河的宋军。
还有一些南兵占据了一个桥头市正在巩固和扩大阵地。另外一些南兵把木筏连缳起来固定在一条由西北向东南顺着水流之势的斜线上搭起一座浮桥来。
所有这些行动都是十分紧凑的甚至浮桥还没有完全搭成大队梁军已经利用它跑跑跳跳歪歪斜斜地抢渡南岸
他们的靴底刚着陆地就像出柙的猛虎般地扑入战斗一时间卞河西岸和北岸麇集着成千上万的人马形成黑压压的一片正在想方设法地尽快抢渡过来。
杨可世下令部伍中的马队前出由他的弟弟兵马使杨可胜统率着向着那些盘踞在桥头市的南兵发起突击阻止和阶段他们进一步向纵深扩展之势。
然后令后队在远离河对岸边上火器威胁的位置重新列阵构筑防线随后杨可世既没有去招呼溃败的士兵也不去解救在敌军包围中的刘正彦
而是不假思索就催动坐骑。挥舞着丈长梢枪直往桥头市边上的敌丛中冲杀过去。
他连对自己的部将和亲兵们也没有打个招呼因为他相信在这个严重关头主将的意志就是全军的号令他主将的马首所瞻就成为全军突击的方向。他自己冲到哪里全军就会跟上来和他一块儿冲锋、搏杀。
只见他腾云驾雾般地冲进敌阵被马蹄掀起的泥土尘埃既遮蔽了他的视线也遮蔽了梁军的视线。他们好像隔开一道尘雾的屏障在他还看不清楚对方的真面目时四、五条矛尖已经一齐向他顶来。
他用稍枪奋力一格就势把这些矛头都拨打开来只听得“格嘣“两声两条矛尖齐齐地折断了还有一条也因为受到的压力过重猛然脱手飞出然后是噗哧噗哧沉重踏裂和撞开的声响。
直到这时他才看见那些满面灰尘的南兵惶然举着半截矛杆或者空着双手一齐扭头奔逃而去。
杨可世乘势飞追上去吴革、高世宣两员部将紧紧护卫在他左右侧。高世宣挥舞长刀一有机会就腾出手来彀弓搭矢连连把敌兵射翻在地。
那边吴革骤马上前补上一槊把冲散的南兵牢牢地钉死在地面上。当他抽出带血的槊尖时这边高世宣早已抢着大斫刀迎面掠过厮杀起来了。
他们这一组三员的尖峰好像从重霄之上穿入阵云的飞将以掣电走雷的速度急驰飞奔。远的箭射近的锏打枪挑大刀斫杀一连杀死了十多名南军将校逼退了其余的南军士卒霎时间就把他们的万丈气焰压了下去。
然后又在对岸急吼吼射过来的飞火雷和炮石击坠之前汇合着乘机杀出包围的刘正彦在对面一片混乱的南军目送下徐然退回了本阵。
随后他得到消息卞军的步军都指挥何承矩、选锋将李继隆副统制王禀、都已经战死而都统制张俊刚刚被下狱。
他成了最新一任的卞前都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