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京口的文抄公
大海扬波中我们再次启程不过就再没有遇到之前那样的大风浪。
从广州到泉州到明州到杭州到余杭北上的航船停靠了多个港口只补充了食水和物料替换掉一些受损的船只却没有让我们靠岸下船的打算。
直到多日后抵达长江的出海口船团才开始改换方向越过江海天然分界的浑水区向西南行去。
这时候后世预计起来的崇明大岛还没有影子只有几个仅有海鸟落脚栖息不注意就会忽略掉的小沙洲
就算是后世的南通。海门等大片陆地也都还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名为胡逗洲的小岛以及上面一处破败的小渔村而已。
宽阔的水道和江面就算是千料以上的海船也可以轻松驶入寰转。因此我们的座船沿江一路途径昆州、肓山、江阴镇、常熟、利域县、君山、青城镇最终抵达了京口附近的京竞山下自此的水寨上岸。
不过我们得到新一轮的消息是因为前番误了船期再加上江东易帜的影响还是没能赶上润州境内的攻略原本位于苏州吴县的前沿军行司也已经转移到江宁方向留下的指令是让我部在京口待机与后队会合后再作打算。
京口也就是后世的镇江。
地处江中淤积而成的古代大洲上南面是与江南的丹徒县仅隔约五十步的小江水道北面则是大江的主航道与对岸的江都县被称为扬子洲的船渡要津遥遥相望也是绵延数百里江岸地区最狭窄的地段所在。
所谓北临大江南据峻岭形势险要素为兵家所重。因为其地为江南运河的北口过长江与江淮运河相联因此也是河槽运输和水路交汇的一处枢纽之要。
自东吴孙权就地设“京城”而得名京口后厉六朝皆在此置卒戍守。东晋南渡以降征北镇北安北平北等将军府及北中郎将府常设于此因有“北府”之称也是大名鼎鼎北府军的发源。宋武帝刘裕更是自此起兵消灭桓玄篡晋建宋。
现在这座江口锁要已经成为大梁的前沿进发阵地各种旗帜、刁斗哨楼和望塔几乎沿着北固山、焦山和小京山从山下一直绵连到山顶。
对我来说这也算是某种故地重游当初隐姓埋名的带着抱头蹲潜行逃亡的经历还在这里路遇到了被从妓馆里踢出来而倘然裸奔招摇过市的伯符仿佛还是历历在目的昨日。
只是昔日横跨江面蔚为壮观的过江浮桥已经被烧毁砍断无论是江对面的扬子津和这边的西津渡都只剩下浸没在江水里的粗大铁索链接岸上铁石基座上的一点残余部分而已
而原本渡口附近繁盛一时的江畔市镇连同附近的水寨也只剩下一片废墟连当初落脚饮食的地方都分辨不出来了。
据说是在润州军的内乱中其中不愿意降服南朝大梁的数千名残部在北投对岸的淮扬副总管府之前将江岸附近的津渡、民居和城寨府库都劫掠焚烧一空所留下的杰作。
因此除了大队小股行于道路的军伍外四野里就是死一般的沉寂不过我们路遇的这些友军他们的精神面貌尚可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紧张显然与这里已经变成战场的后方有关。
据我得到的消息说从广府誓师发兵到现在推进到长江边上也没有超过半个多月而已所谓各路齐发并进的势如破竹和用兵神速可见一斑。
当然这和国朝之前准备了多年的谋划和策略也有很大于系的。
据说通过四海卫和兵事房的常年努力渗透已经把江南诸道的山川地理水文物候人文风物都给摸底和规划的一清二楚了。
大军一发沿途就有层出不穷的带路党和各种密探、暗桩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来。
甚至那些自据一方的地方守臣和镇将还在对于出路前途的犹疑不觉和争执中浪费宝贵时间的时候他们的部下里和亲族里已经早有内应带着人开了城门出迎大梁王师了。
因此因此大多数地方打下来或者说拿下来几乎没有费太大的气力和遇到多少像样的阻碍。因为心存疑虑或是害怕南朝清算的人基本上都携家带口裹卷细软在亲信护卫下夺船过江北逃了并没有太多就地抵抗的决心和意
另一方面则是这些江南兵马的本身战斗力有限的因素在内这里本来就不是什么民风彪悍的地区反而饱受商业文化和物产丰富的熏陶有些庸弱市侩。
作为海陆版图纵深辽阔的大梁其实并不缺乏各种优质的兵员地也不缺少吃苦耐劳的民众百姓。
而岭外军中的南兵相比中原腹地的北兵耐力和韧性或许胜之但是体能和爆发力上就有所逊色了。
而位于长江中下游的东南之地为南北之间缓冲的本土兵员则往往是另一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奇葩。
虽然因为地处史上的财赋重地和传统经济发达地区令他们在装备训练上有着不错的的投入但是战斗意志和士气就和相对高水准的生活环境成反比而不怎么乐观了。
几乎是高喊着“岭外蛮子来了”之类的口号在野战中击溃后就不可遏止的放了羊被一路追逐着逃进城里做了阶下囚。
比较有战斗力或者在遭遇战中令人刮目相看的反而是那些来自江北乃至中原背景的义从或是常年借调的客军之属。
且无论他们战斗力优劣如何只要有城墙的屏护他们总是坚持到最后的一群人
然后被城中三心两意的富室大户给却说下放下武器出降或是被砍了脑袋开门出去献功。
因为战线的前移留在这里的主要是些二三线部队或是一些损伤较大需要就地修整的番号。
因为梁军已经在对岸已经建立了桥头堡所以作为海路新增援而来的客军经过与本地的临时镇守官初步协调之后我们只要协助守御京口这个枢纽就好。
驻地就在毗邻江岸的小金山西侧说是山其实就是一个不足百米高的大土坡江南地区的山普遍都很矮小因此有点地形波伏都可以冠以山名。
金山之所以出名还是因为山上的龙游寺不过他更有名的是另一个称呼金山寺没错就是后世白蛇传里水漫金山的那个故事原型。
我此时所见满山都是历代大小秃驴们不停募集增建的各种佛堂、浮屠塔和珈蓝所因此以“见寺见塔不见山”的风貌风貌特色称著一时。
只是其中大多数建筑都被征用了变成了临时的驻地而以军机要地为由将剩余的和尚们赶到后上几座院子里变相的圈禁起来。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的军队也和佛教寺院颇有缘分在罗浮山下的驻地也是个寺院。
然后我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其中一些僧侣头子给叫出来让他们带着我和一于将官以查看和保护里面的名胜古迹为由去浏览历代题刻
既然到了历史名胜说什么也要想办法留下我到此一游的独有印记不是。粗粗浏览了一遍之后没有发现什么撞车的可能性之后我顿时放下心来当着他们的面也念了一首作为题记。
“京口瓜洲一水间
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
明月何时照我还”
首后世传扬一时的泊船瓜洲原创作者我就毫不客气的笑纳了。至于另个时空的坳相公王安石同学你就洗洗睡了吧。
果不出所料的赢得一片称赞声特别是来自麾下的陆游和辛弃疾这样另一个时空位面的史上词人说我这幅文词朴实无华而别有格局的赞誉还是令人相当受用的。
当然也有人比如将虞侯赵隆提出的疑问这首诗似乎并不致命应景现实我的解释是当初旅行途经这里的一点感想事后补做的云云。
“对岸又开战了”
一名虞侯低声同胞道于是我们纷纷上了金山寺的最高处进行观览。
站在金山寺的大浮屠塔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对岸纵深和宽广的江面上时不时有水战和陆战正在激烈进行着各种火器和箭矢如图流星和雨点一般交织在双方犬牙交错的战线上。
时不时有船只被撞击着崩裂着翻覆或是在烈焰中崩解离息变成水面上燃烧的碎片和挣扎的人堆。
敌人的船只都是相对小而轻便灵活的硬帆江船而属于本朝军队的则都是一些江海通用的软帆沙船之属或是驶入长江中的双桅、三桅的海船个头相对庞大而坚固。
因此在江面上缠斗厮杀起来别具一番震撼人心的意味。
而作为暂时看客的我们则似乎已经站在某种大时代的前沿各种心潮激荡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