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阵前、暇间
见多了沿途荒废的田园和破败的村邑市镇也就麻木不仁了只有通过士官们对于战地的憧憬和建功立业的渴求继续鼓励着这些可以说是相当新嫩的军卒们。
不过真的到了地方之后又不免再次收到另一种冲击大片明显是新旧掩埋的临时坟冢标志如同木然林立的旗帜一般在晨昏落日中随着成群结队的乌鸦被一蓬蓬乌云般惊起拍翅和呱呱乱叫声无言诉说着什么。
而在府城周围密布的大大小小佛寺里庄严肃穆的珈蓝所已经不复存在了法器供具涂金描彩的壁烩塑像都被刮掠一空变成充斥着垂死伤员和暂时挺尸之所。
伤号满地哀鸿遍野说不出来的某种郁氛和违和感弥漫在空气中。因此可以想象那些上位者看来最简单最方便的鼓舞士气的手段就是让他们结队出去捕亡用施虐和掳掠所获来转移宣泄他们的紧张情绪和压力。
到军司去集体参拜的机会我也见到了天南讨逆军的主帅殿前统制中领军武卫大将军刘延庆只是这位大帅身为一军之主日理万机戎务繁忙没有心思专门理会我们们这些召集而来的杂流末班。
因此拜见过程相当的短暂只是站在人群中远远一撇说两句话的功夫就打发出去由虞侯和小校领着到中军行司给分配了各自任务由此可见官军实在人手有些不足了连我们这些二三线部队都抽出来凑数了。
呆在中军大帐里领命的机会我也见到这次需要暗中关注的对象一群呆在中军里待命行走的宿直虞侯和参军、参事补他们倒是吃好睡好身强体健连个油皮都没有搽破过只是精神状态就有些差了
各种精神不足眼袋发黑神经衰弱的征兆。也不知道是不是是血腥场面见多了的战地综合症。
这时候陈夫人那里交代的一点渊源再次派上用场直接有人带我去认个脸熟于是有熟人有门路又有钱打点开路我的可选范围就比起他人稍稍多了一点。
当然没有指望我们去攻城什么的调遣前来也只是用我们这些三流杂牌来顶替一些不重要的战地任务和职责好让更多的正规官军兵力能够解脱出手来投入攻城战斗而已。
前天官军刚刚集中火力和兵力再度打破了一段城墙可惜因为对方的拼死抵抗最后虽然全歼了这部敌人却也被阻碍和拖延了时间被承重百姓不计代价的在缺口后面用拆毁的建材重新搭起一处稍矮的新城垒不得不师老力尽之前退了出来。
这两天都几乎在围绕着如何扩大突破这个缺口而厮杀激战不止所以需要更多的预备队来一锤定音。
再加上考虑到我本队中大比例的火铳这种奇葩编制最后支派到我们头上的任务是给某只炮队做翼护算是相当不错的差事了有时候风险和机遇是伴随着战场远近和增加或递减的。
这也被对方取笑为我个人私心的取巧手段毕竟按照南朝的战斗序列火铳的作用主要在野战和守御中至于攻坚战中再怎么缺人一般也轮不到拉一群火铳手去攻城的。
既然派遣给我们的任务是守炮垒于是乎又能闻到久违已久的硝烟味了这倒也不错。
在一名手持专用引路小旗的虞侯带领下我们穿过了众多曲折交错的木栅、寨墙、壕沟鹿角、拒马、哨楼。燧台、营帐对答了至少七次不同的关防口令之后才带队抵达城西营地前沿稍后的位置一个高大的土台之前。
原有的守卫已经结队等候在那里迫不及待的和我们将防区旗鼓符印交割完就匆匆离去归队了。眼看城破在即大家的刀斧和私囊都有些饥渴难耐了。
不过这些东西和我们暂时没有什么于系作为炮垒的偌大土台之上还在陆陆续续的轮流发炮却是某种骚扰性质的这里已经并非是真正战斗最激烈的方向继续发炮只是某种骚扰性的牵制和制造某种心里压力而已。
驻守土台之上的这部神机军的主官姓郭官拜副都虞侯乃是上五军老士官特进的出身人称郭副都虽然不大看得上我们这部却也不会刻意做些什么只是给指明一个警戒和活动范围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就对我们不管不问了。
但丝毫不防碍着我派人凑上去以帮忙为名乘机耳濡目染的了解一些这个时代关于火炮使用的技巧和经验
聚集在这座土台上的隶属于神机军未满编的第七营两只炮团配备的都是些千斤以上名为“云雷”的攻城大炮取义发炮声如云中滚雷一般。
作为国朝重器的特殊军种神机军所属的营官都是高配的都虞侯衔下领三团团官以实授旅帅职事御戎副尉的军衔;管辖着五门六寸长管前装炮十一辆输送辎重、载员的四轮炮车;正副七个炮组每组一十。以旗手兼十长一人操炮手兼观测校队两人配药装填清膛杂务的辅兵四人弩手兼遮护牌手三人。
作为支持炮队的畜力通常还会配给代步兼传信的乘马一到三匹用作轮替的挽马五到七匹以加强炮组的行军能力。
另有马夫、木工、小金工等杂役一队以维护管理配属的炮车和牲畜虽然不具甲但是全员配有横刀在野外聊以自卫。虽然是分量十足的前装火炮但是据说在最熟练的操炮手的协力下每一分钟达到两三发的效率
据说缺少的第三团配备另一种名为“憾山”的十寸粗短管炮曲射的弹丸攻坚起来甚有威力。但是分量实在太重了需要至少四匹马拉的专门炮车而且对道路承重很是挑剔因此只能在硬化过的道路上慢慢跋涉。
尽管如此六寸管径的前装炮“云雷”也可以对守军构成足够的实质威胁和心理压力了偶然被击中一处就是城砖碎石夹杂着躲在后面的人类肢体红灰相间的飞溅在空中构成一种残酷的美。
再加上日常神机军还有一些配合炮队的从属编制:
比如那些马驮或是单持的射程既短且近的弹射器、手抄的皮炮或是两人抬的木炮、架在马背上的旋风炮、单人手持的发火箭、两人推着行进的火巢车、以及粗装填的掷火瓶等轻装火器相互配合好的话足以形成一轮严密的火力覆盖。
因此每个炮队通常还会临时配属若于数量使用爆裂火器的掷弹兵不过这些配属都被抽调走了去加强其他方向的攻势只留下沉重而不便移动的六寸炮组。
作为炮垒的土台也是专门夯制过的最上层的台面是用细筛筛过的砂浆、白灰、红泥铺设的还在每处架炮的位置垫上若于石块确保多次发射后的炮车不会轻易移位和产生凹陷然后每个炮组的正面和曲侧都被被用树立的大排和斜支车板保护起来只露出有限炮管由操炮手和辅兵戴着火浣布石棉护套用醋水来给炮膛均匀降温
后面还有圆木和平板铺陈的上下道方便炮车的转移和弹药水桶等物资输送。
因为空间有限我们只需轮流派一半的人守在土台上就可以了其他人在炮垒后方坡道下扎营休息也是守护通道和辎重的需要。
反正闲下无事然后我又在土垒边上增加了一些工事比如在面向增加了一圈尖木构成的护栏在土台下的边沿挖了几条交错的横沟再埋下一些物美价廉的竹签聊做安慰。就开始布置新的打靶、投射和格斗劈刺的混合训练场地
只要不影响射界那些有些眼高于顶的神机军将士甚至懒得理会我们这么一只杂流部队。
作为这个时代屈指可数的技术兵种之一这些神机军可谓是相当高大上的资序毕竟作为旗长和操手能够同时掌握算术文字和测绘的基本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
我甚至能够感受到他们深深刻在骨子里对于某种大炮巨物的崇拜情节以及对我们手持的细长管子某种不屑一顾和轻蔑的潜语言毕竟人家起码玩的是是对城对军级别的大杀器我们就只能单兵对人而且杀伤效果和准度同样不怎么样。
没事我也会打着巡视的旗号跑到土台上去看他们发炮然后顺便说几个后世的炊事班关于打炮和背黑锅的典故笑话也是一种乐趣。
淹没在炮声之间的是雨点一般细碎的响声成排的放枪打靶声中我看着他抬回来已经是百孔千疮的人形靶不由微微点头自从成了炮队的守护就像是老鼠掉进米缸里一般再也不用担心火药和弹丸的存量而精打细算的节约使用了。
因为我们所看守炮队辎重的便利只要在日常损耗上稍稍漏一下指缝完全可以他们敞开来练手一天到晚打的枪管发红也用不完的因此熟练度和掌握度自然而然的就上去了。
我带着护兵穿过热闹喧嚣的主营地再度来到了另一个相对封闭的较小场地则是单独打靶的地方只有零零星星的十几个身影还有人坐在凳子上进行记录和隽抄长短不一的火铳被放在木架上。
这里的人形靶看起来更加精致一些手脚俱全甚至还套上皮革护套和半新的锁子甲这也算是我的一个创意人靶里面填充的还是稻草外面包着皮子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入带颜色的水袋以模拟流血的效果
“将主”
一个面无表情的军士放下长铳对我立身行礼道
“毋须多礼”
我抬手制止他们道
“铳用陈条编烈的如何了”
“我们又减缩了两个步骤总计还剩七个步骤”
那名军士继续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似乎感觉不但任何喜悦或是情绪波动的味道
“而且只有老手才能做到”
“若是一名新丁训练上手仍需按照十二到九个步骤来操训丨不然极易发生伤亡和意外”
“若是想更加简繁需要在铳器上进一步想法子”
“那那你们可以先考虑一下铳斗的操行”
我继续吩咐道
“考虑一下在铳口上加装尖刃的”
“多少尺寸多少分量才是合适妥当的”
“诺”
他叫穆隆广府的花溪人士生的就是一副面瘫脸本以为他是喜怒不懂行色后来才知道他不是天生如此而是早年作为高级生代表参加观阅后受了某种刺激大病一场之后留下来的后遗症。
乃是被找回来的三十一位武学辍学生之一虽然因故学业中途而废但至少就学三四年的老底子还在也有粗通文墨有一定的书写能力。
相比那些被安排过来实习和历练的武学同学这批人更珍重我给于的前景和机会因为几乎别无选择因此被我专门组成了一个小小的直属队也是内部实验和示范性质的标兵小队
专门负责研读找来的各种兵家旧籍和军事教材然后编写出一本简明易懂的教材纲要好在军士中推广普及。
因此光这一路下来各种陈条和日志就记了十几页。
南朝各军旧有的练兵制度和操条我通过自己的渠道也看过不少虽然各有特色但是以我熟悉的军事发展脉络以及实际运用效果来说未免有些繁复陈旧只能部分节选采用。
所谓十七禁律五十二斩为核心的军条放在数百年那是先进使然但是放在现在就未免有些不够看了一些条款甚至已经找不到处罚的对象和理由了。
再加上我自己鼓捣的一些诸如站军姿和列步走之类私货就算一个初始版本至于更多现代军队的东西我倒不是不想体现一下穿越者优越感问题眼下还是冷兵器为主的战争时代很多东西没法一跃而就。
穿越前唯一与军事有关的项目就是大学例行军训丨活动了可惜那个时候满脑子想着是如何的逃避和偷懒因此留下来的印象更多是女生方针白花花的大腿和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