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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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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六月份的入夏正是信风初起经过漫长的等待和蛰伏往来北地的航路开始回复全盛的时节只要能够进入合适的航道上信风和海潮就像是自动运行的高速公路一般将行船的人客货物送到你任何想要去的地方哪怕是极北的冰原之地只要你有合适的人手和准备也不再是另大多数人止步的畏途。

    经过数百年繁忙的运作唐人的海商们已经适应和改造了这些航路上每一个细节风险也被控制到了一个向当地的程度这又造成了近岸中小船舶的短途航线和近海捕捞业的兴盛。

    事实上这些贯通南北沿海地区的航线一年四季大部分时候都是适宜航行的只是顺风顺水的世界和往常时节甚至逆风的时节各种的运营成本肯定大不相同的。

    因此在一年几度的信风之期以外除了特定的官船和客舶之外也就是一些垄断性或是高利润的专船可以继续跑下去。当然了像我家这种不用考虑运输成本随时随地向夷洲送人的肯定是个例外。

    随着日渐繁忙的海路带回来的还有关于北地的一系列消息比如:

    安东藩与平卢道的战争已经到了尾声洛都朝廷发河北以东诸镇兵马的征东战役以双方打的筋疲力竭最后只换了延边几个城寨的易手而告终。

    所谓的南下战役在淮北设了行营之后却像是陷入泥潭之中一般至今尚未有个分晓然而最初呼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登州城被攻破了严格说是大名鼎鼎的登莱镇与海藩关系最亲密号称北地第一口岸自成一体行同一个小王国一般的登莱镇就这么被洛都派出的一位根本名不见经传的将领及其麾下军队给夺取了

    这让很多人感叹之余却有些无动于衷了毕竟岭外发生的事情对她们来说有些遥远更别说陌生的北地

    不过对于大量参与经营的南海社来说就不是一个利好的消息了十几家与北地的登莱镇相关产业或是拥有份额的商社行会行情大跌作为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所发行小额凭票和债单像是跳水般的一日数变狂降不止。许多人就在这一个消息之后蒸发了成千上万的身家

    眼下的汇源号也有资格发行债单了虽然名气不显未必有多少人青睐。不过对我来说更要进的是另一件事情。

    宗藩院被一再推迟的聆讯会终于要召开了我作为天目山下的遇袭事件、梅山行馆的围攻事变等诸多事件的见证人兼参与者也在受邀的范围之内。

    按照宗藩院里的基本法则诸藩之间的竞争是被一定程度上允许和鼓励的以保持这些藩家之间优胜劣汰的活水之势同时还能加强他们对于国朝中枢的依仗;

    同样在广府的朝堂之中前往权利巅峰之路上同样也少不了被掩盖在风光雯月之下的血淋淋的动物法则和作为垫脚石的失败者们。

    权利斗争而延伸出来的各种不择手段是正常的惟一的底限和要求是不能被抓住但是一旦被人查获现行或是揭发和检举出来就是不可容忍或是众所唾弃的失败者。

    失败的阴谋和手段也要为此付出相应代价只是依照权势和地位的多寡体现为不同的形式而已。

    至少在里世界到表世界之间的基本秩序和明定的律法这时候就会正式开始发挥作用了对被抓住的失败者进行定罪和惩罚贬嫡夺职、削爵、去藩、流放乃至赐死等根据所处的地位和掌握的资源以及上围着的态度倾向来最终蘅定

    理论上我只要去陈述我所见所闻而已连提出疑问和质询的人和话题都先定好了章程和次序显示出某种大势使然之下陈夫人所代表派系的某种优势。

    想到这里我在铜胎银膜珐琅镶边的正衣镜前再次拉了拉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细细皱褶粟蓝绡罗的衫子销金花样幞头看起来英挺照人又很有些陌生感。

    反印的镜面中脸色有些微红的抱头蹲正在往我的琥珀片的腰带上系一些小挂件已经泌出细细的汗珠看起来十分的可爱我有些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自恋够了没有啊”

    门外传来谜样生物不耐烦的抱怨和催促声终于让我走了出来然后伸手让我低头再次整了整前襟。

    我还看到了遮遮掩掩躲在门厅帘子后面目送我的崔绾婷不由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

    在弥漫荡漾在城坊街道之间钟鼓鸣声敲过了第二遍后我也走下马车来再次看了眼躲在马车上的谜样生物努力露出一个鼓劲的笑容

    然后踏上左城和老城之间的利泽门边上最大的建筑群宗藩院有些熟悉的台阶虽然我是第二次来这里而已。

    旷达的街道之中在短衣持矛的防军撑出的封锁圈外早就被本地士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每一个下车进场的人物都会成为他们或多或少的话题这也是天子脚下都中之人的一大乐趣了。

    穿着深青官服的陈经历几乎是从上面小跑着倒迎了下来体现出某种功名和权势激励下的活力。

    “罗生你可”

    某种漏气的哧哧声别人尚不明白但是作为亲自操试过无数次的使用者我几乎头皮发麻背后汗毛站立着条件反射一般的侧身低伏用手护住头脸

    这时候近在咫尺的陈经历却闷哼一声迎面扑到在我身上几乎顺势将我压倒在台阶上。该死我暗骂一声顺势翻动一下试图用他挡住袭击的方向然后我感觉手臂一阵剧痛却是一只无尾的短矢插在上面然后变成火热的麻木胀痛已经抬不起来了

    除了连弩射击偶然在台阶上落空的突突动静外还有几声乒乒的火铳响声台阶之上头破血流的又被打到好几个人这段舒适记得额台阶似乎一下子变成死亡遍地的修罗场了。

    底下的人群中这才反应过来如滚开过的水一样惊起一片慌乱和奔逃也将那些试图维持秩序的防军冲的七零八落。

    有些人想去人群抓那些袭击者有些冲上台阶上来试图救助那些死上的额人员能够走上这里的人度少都有点身份的。

    然后我檐眼的余光中再次发现了某种危险。

    不仅是街道上的人群中就是那些廊柱顶端上也出现了数名袭击者的身影他们几乎是居高临下肆无忌惮用弩弓向下射击将那些散落在台阶上的人和试图本上来救护的防军给一一射到。

    我慢慢的推开压在身上不知死活的陈经历用另一只手抽出一只短而细的火铳从他的手臂缝隙中伸出去对着柱顶上离我最近的人影目测距离放了一枪偏在一边溅起点点碎屑对方却是吓了一跳顿时一匣子连弩都射空在我两不远处

    乘着这个空隙我拖着手臂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了柱廊底下。

    对方似乎没有放弃而是对我的上方探出更多的身体来然后我再次扣发上下双管的手铳

    这一次同样没中直接打在他身前边角上只是溅起来的碎屑似乎打在了他的脸面之上似乎迷了眼本能向前站起一脚踩空惨叫着跌落下来沉重的响了一声在我面前不远处摔成一个诡异的造型

    好吧第一件证据留下来了。

    我再度的深吸气将激烈跳动的心脏慢慢抚平下来虽然是对于可能的刺杀和袭击有所心理准备但是生死选一线的感觉还是令人很不好过的。

    让时间回溯到一天之前我在一处私密的别业里见到了请求单独相见的风卷旗。

    “罗参被你料准了”

    满身酒气风卷旗有些熏熏然的颓败摸样重重的坐在案边但是我感觉他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们果然来找过了除了我以外”

    “手下还有几个人也被找过了”

    “可怜我曾经思慕过的女人来寻上我还道有什么转机却是一场虚妄

    他有些自暴自弃的自顾道

    “谁想派她出来色诱的代价不过换取我职守上的一个小小的便利而已。

    说到这里他自嘲的笑笑。

    “我这些年的坚持和努力真得只值这些东西么”

    “当然不值”

    我断然道

    “你应该接受她然后提出更多的条件最后让他们付出更多的代价

    “我该怎么做呢”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啊我惨叫一声重新回到了现实。

    我坐在权作医疗所的休息间里丝丝抽着冷气有特地找老的军医官将钳断一端的尖头给拔了出来。然后丢在水盆里迅速上止血的白药然后帮上一圈再糊上一层拔毒生肌的清凉膏。

    在宗藩院门前的刺杀已经像涟漪一样激起极大反向了应该足以触动到那些上位者的神经了把。

    不多久后我就知道了结果。

    “你到聆讯会已经取消了”

    亲自过来看望的陈夫人正色道。

    “宗藩院已经通过紧急决议”

    “要开战了”

    “对谁开战北边么”

    我有些惊讶的道

    “不是对天南州的讨逆之战”

    然后我这才反应过来有资格需要宗藩院来决定自然是针对国朝配下臣藩外属的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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