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节
出去!再不出去就拖下去凌迟!” 可耻的伤口因为怒吼震动身体,而令虞烨忍不住呻吟。
“陛下,您的身体?”张藻担忧地询问。
屏息等待伤口的阵痛过去,虞烨摇头道:“朕没什么大碍,你吩咐下去,朕要即刻回宫。”
沈默了片刻,张藻方回道:“遵旨。”
强忍快要吞噬掉他灵魂般的刺痛,虞烨勉强起身让宫人替他梳洗用膳。捡回小命的侍卫们,趁机悄声退出房间。
考虑到帝王身体状况不佳,软轿换成了宽敞的马车。
柔软的垫子辅了一层又一层,可虞烨躺在上面,伤口处不时传来的疼痛,还是再再提醒他受辱的事实。
“那间院子,全部给朕拆掉,一砖一瓦都不许留下。”离开行宫前,虞烨如是吩咐张藻,换来张藻不解的目光,却没有多问什么地领命留下。
院子可以拆掉,他受辱时的那间房屋可以拆掉,受辱时他睡的那张床榻也可以烧得干净,但他所受的屈辱却再也无法抹去,如同一个终身都无法抹去的污渍。渐渐的,就会弥漫他的全身,使他腐蚀而不能自已。
是谁,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那种不合常情的事情?如果是上天对他的报应,那他情愿那个男人是用世间最残忍的手法来杀死他,而不是给予他那种羞辱。
还未到达京城,侍卫来报,三王爷兼镇国大将军司徒昭蕴领着御医前来迎驾。虞烨在心中诧异,怎么他人还未回去,宫中就知道他受伤,还有御医前来?
司徒昭蕴领着御医疾驰行而至,双双跪于车前叩首
“臣司徒昭蕴给陛下请安。”
“微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朕没什么大碍,不必劳动御医。”虞烨躺在车内道。
“怎么可以,陛下可是从来都没受过伤,连小病小痛都没有过,如斯良机,不让御医大显神通好生瞧瞧怎行!”司徒昭蕴略带讥诮的声音传来。
虞烨刚挣扎着坐起,还未来得及出声喝止,司徒昭蕴就擅自掀开车帘。待见到车内因躺卧而衣衫稍嫌凌乱的虞烨,咧嘴一笑,眸中透出戏谑道:“陛下看上去还真是难得的娇弱啊。”
虞烨正待斥责司徒昭蕴的无礼,司徒昭蕴已打量过四周,讶异道:“怎么张藻没在?你不是都不让其他人服侍的吗?”
司徒昭蕴不顾虞烨气恼的模样,一翻身上了马车,坐到虞烨旁边,吩咐车夫继续驾车。
又回过头大言不惭道:“既然张藻不在,不如就让我这位大将军亲自来服侍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好了。”
虞烨怒不可抑,感觉到司徒昭蕴的雄悍躯体靠近身旁,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怯意,以手撑起身子往后退了些,右手不经意间碰触到放在车厢角落里的落花剑。
“这次的杀手到底是谁?竟有本事让我们英明神武的暗朝帝王负伤?”司徒昭蕴一边说一边嬉笑着向虞烨靠拢。137zw.com
下一刻,司徒昭蕴脸上的笑容凝结,僵住了身子。
落花剑,已然出鞘,锋利的刃口正搁在司徒昭蕴咽喉处。虞烨斜着眼冷冷睇视面前的司徒昭蕴。
要不是司徒昭蕴武功用兵俱不错,对他还有用处,早已不知会被他杀死过多少次。成天一付没正经的模样,真真叫人讨厌,整个暗王朝大概也就只有司徒昭蕴敢于不怕死的在他面前嘻皮笑脸。其他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战战兢兢的惧怕模样,这才是身为臣子应有的态度。
漠然看着司徒昭蕴似浓墨重彩画上的眉微微拧起,如漆的亮澈双眸此刻只有怔忡的神情。那张英朗脸孔时常嘴角倾斜露出可恶到极点的不正经笑容,总算消失。虞烨忍不住想,要是他现在举剑在这张脸上划上十七八道伤口,不知京城里对司徒昭蕴仰慕的那些女人们会变成如何?
剑,慢慢地往司徒昭蕴面上移动,稍稍用力,司徒昭蕴的脸颊渗出血渍。
“小师弟,不用这样吧,要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我们同门相弑,你说他会怎样?听说他离开的时候,手中可还握有你的某样秘密。”司徒昭蕴哀叫。
“喔,你知道。” 虞烨眸光闪动,剑锋又回到司徒昭蕴的咽喉处,这一次,他是真的泛起杀意。
璇玑老人离去时,留下了四名弟子,也即是他的四位师兄,助他成事,也正如所言,当年他能够推翻阎王朝,创建暗王朝,其中的确有四位师兄的汗马功劳。所以当他登立九五至尊之位,也像之前允诺一般,给予四位师兄划地封王的荣耀与赏赐。
不过却又防备他能力不凡的四位师兄会借机扩张势力,与他抗衡,迟迟不下令让四位师兄前往封地,一直滞留于京。
司徒昭蕴没堪破虞烨心思,见虞烨语气稍许软弱,竟又嬉笑起来道:“小师弟你就原谅三师兄吧,三师兄我也是无意间听到你与师父的对话才知晓。师父走了,我们更应该互相照应,发扬兄弟爱才是。”
无意间听到,他与璇玑老人说这事时,是在秘室,谁会没事跑进秘室无意间听到别人的对话。虞烨心中冷笑,可恨那时因为太过震撼,没能发现被人偷听,师父明明应该有所察觉,也装作不知,否则司徒昭蕴早已死了,哪还轮得到如今在他面前惹他眼烦。
不过那时候,他的确答应过璇玑老人不会为难留下来抚佐自己的师兄们,并以此作为那个秘密的交换。
“滚出去!”
虞烨的眼神一瞬间冷了许多,像是被他眸中的冷意震慑,司徒昭蕴没再多话,小心不碰触到剑刃地起身离开车内。
刚松了口气,又听车外的司徒昭蕴大声叹道:“想我堂堂王爷兼将军甘愿自贬身价,亲自来服侍他,他还凶神恶煞拿剑赶人,可真是个任性到极点的冷美人。”
倘若不是身体还有不适,虞烨差点要举剑出车外追杀,好不容易稳定下情绪,恨恨回剑入鞘,突然忆起方才司徒昭蕴竟戏称他为美人。
“你这么美,害我都有些不忍伤你了。”
男人的吐息恍如仍旧拂在耳垂,低哑的声音犹在耳边。身子起了一阵寒粟,再没有心思去恼恨刚刚司徒昭蕴的逾举。
双臂回抱住自己,侧身躺倒在软垫上,才一闭眼,黑暗中男人的唇就仿佛落到了他的面颊,颈项,胸前……
不要!骤然睁大双眸,幻觉消失,身上却已大汗淋漓。
会是谁?那个污辱他的男人到底是谁?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于那般对他?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来,整个暗王朝唯有那个人胆敢当面对他不恭,不分时间场合的纠缠不休,刚刚还戏称他为美人,难道是对他……虞烨心中一阵恶寒。
“听说京城近来新开张了一家酒楼,很是不错,不如趁此机会我们前去瞧瞧,你我师兄弟也好久未曾单独聚聚。”
甫入京城,车外就传来鸹噪之声,不消说,会就样纠缠不休的除了司徒昭蕴,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虞烨只觉烦闷,自强暴事件之后,他的胸中就窝着一团火,无论如何也发泄不出。要不先杀几个人解解恨,首先拿这总是挠他清静的人开刀。反正,他向来在旁人眼中就是不问清红皂白喜怒无常的君王,也不在乎多一项无故残杀开国功臣之名。
“陛下快看看,真是好大的规模,听说老四跟这家酒楼的老板相好,别人都不敢来闹事,不如我们去好生玩玩,出出老四的糗,省得老四这两年来越来越像你,都跟个冰块儿似的。”司徒昭蕴犹在车外兴奋地说个不停。
听闻老四竟也会跟人相好,虞烨忍不住起身掀开车窗帘幕。
车外天色已暗,道路两旁的百姓全都远远在街角回避,一路之上明明人不算少,却显得甚是冷清。唯独前方热闹鼎沸之声隐隐传来,一座大楼张灯结彩灯火辉煌,当真好大气势。
“喂,美人,别这么冷淡,就陪你师兄我去玩玩又会怎样。”
正打量间,闻听司徒昭蕴又冒出奇怪言语,虞烨不觉头痛。还是别去的好,若再与他这位三师兄相处下去,怕等他回过神,已经一个不小心把司徒昭蕴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刚摇头,因见他掀开窗帘,就赶忙策马靠拢,徐徐行在他车窗旁的司徒昭蕴又叫嚷起来:“去吧去吧,难道你不想瞧瞧与老四相好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我可早就想拜见拜见。”
“是女老板?”虞烨只是随口问问,因想到这么大一间酒楼,若是女人打理,还真需些能耐。
“听说不是,这家酒楼的老板不但是位年青男人,据传还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嘻嘻……”司徒昭蕴不知想到什么,轻笑出声。
男人!想不到一向对人冷漠,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四师兄竟是这种人。思及自身遭遇,虞烨突然有兴趣去会一会这位四师兄卫仲光的相好。
“先把酒楼的人都赶走,朕再与你上去。”
“不用吧,若是人都赶走了,还有什么热闹可言。难道是陛下害怕见人?”
虞烨此时的确不想让人参观,但被司徒昭蕴说成是害怕见人,他又怎好示弱。
命令停车,稍整衣衫下得车来,司徒昭蕴早已下马恭立车旁。见虞烨下车时步伐有些虚浮,要来搀扶,被虞烨挥手推开。
司徒昭蕴疑惑地盯住瞧,询问道:“你的伤,真没什么大碍?还是应该让御医……”
“不用。”虞烨冷冷地打断,那种伤,怎么可能让别人治疗。
虞烨率先走向酒楼,司徒昭蕴有点悻悻然地紧随其后。
新开张的酒楼果然生意兴隆,人头僝动热闹非凡。所有客人见到他们这一行人进来,都同时停止动作,酒楼中刹时安静,每一个盯着虞烨的人,眸中先是惊艳,待看清楚他身上那一袭仿如标治的黑袍,再加上其后的侍卫,齐齐面色惨白。
一片桌椅倾倒挪开的声响后,所有人都跪到了地上。
“喂,你们都起来,这是怎么搞的,这样多无趣。”
司徒昭蕴跑到每一张桌子前大吼大叫,但显然没一人愿意听从,反而发抖得更加厉害。
虞烨扫一眼与客人们同样跪在地上的掌柜小二,心想司徒昭蕴还真多事,与其这样,还不如先赶走的好,省得叫他看了心烦。
虞烨冷哼一声,自顾自上楼。
楼上雅间也大都客满,不过好像并不知发生了何事,仍是一片杯觥欢笑之声。寻到一无人的房间,虞烨走进去。
房内的摆设还算雅致,墙上挂着名人画轴,角落台几上装饰幽兰。到窗边坐下,伤口接触到椅面时,虞烨微微蹙眉。
司徒昭蕴等他落座后,不等他吩咐就主动坐到他旁边。四名侍卫们立在进门两旁,还有数名则守在门外。
刚刚坐定,酒楼掌柜就跪在门前口呼万岁。虞烨瞟一眼身边的司徒昭蕴,示意由司徒昭蕴来开口交待。接到虞烨目光,司徒昭蕴又露出那种只会令虞烨厌烦的不正经笑容。
“掌柜的,有什么好东西尽管呈上,还有叫你们老板来。对了,卫仲光在吗?你叫他也来。”
“回,回王爷……四王爷委实不在店中。”
“这就怪了,”司徒昭蕴皱眉自语:“这两日都没见着老四,还以为他定然跑到这儿来了,没想到竟不在。”
“老四这两日都不在王府内吗?”虞烨强自镇定心神,用平缓的语气问道。
“我前日跑去找他,府里的人都说他出门了,我本来还想让他先给我引见他相好的。”
“他有什么公干?”
“他有没有公干,陛下还不清楚,需要问旁人。” 司徒昭蕴失笑。
虞烨不再开腔,侧首避开司徒昭蕴的视线。
卫仲光这两日的确没有公干,且还与男人相好,倒是凑巧,若真是卫仲光对他做出好事,一死太过便宜,他定会叫卫仲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收敛好眸中杀意,虞烨才转回头,正见司徒昭蕴吩咐掌柜取坐垫过来。
虞烨胸口一紧,沈声问道:“取坐垫干什么?”
司徒昭蕴忙道:“没事没事,我只是见陛下似乎坐得不舒服而已。”
司徒昭蕴到底是知道些什么,还是无意为之?虞烨微眯眼眸,紧盯住司徒昭蕴。面前的男人却嬉笑如常,令他分辩不出。
掌柜退下后没多久领着数名小二进来。进来的人都不敢多言,迅速奉上酒菜。
“怎么还不见老板?”司徒昭蕴一边亲手替虞烨斟酒布菜,一边询问掌柜。
掌柜战战兢兢回道:“这就来了,这就来了。”正说着,门外步骤轻盈,一位白衣儒生姗姗而至。
儒生进来后先示意掌柜与小二们退去,待他们离开,儒生这才上前下跪见礼。
“草民季宁卿拜见皇上,王爷。”季宁卿动作从容,言谈不卑不亢。
“起来说话。”虞烨道。
“谢陛下。”季宁卿谢恩后起身,缓缓抬头。
司徒昭蕴仔细打量,季宁卿身形柔弱修长,肤白唇红,眉眼之间甚是清秀,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全不似酒楼老板。
不禁怀疑道:“你真是这酒楼老板?”
“草民不才,正是‘望月居‘老板。”
“听说你与四王爷交好?”
“四王爷常来望月居关照,季宁卿乃一介小民,不敢高攀。”
“这么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不过我听闻你们倒是亲近得很啊。”
“王爷折煞小民了。”
“罢罢,别净说些虚应的话,听说你琴艺甚佳,今日陛下难得来此,不妨献奏一曲助助酒兴。”
“粗浅技艺,陛下见笑。”季宁卿全不推诿,躬身行礼后,说要回房取琴,告退离开。
“小师弟你瞧这人如何?可配得上老四?”季宁卿刚踏出房门,司徒昭蕴就附到虞烨耳边低语。
“还好。”虞烨不着痕迹避开,漠然道。
季宁卿虽然相貌不错,可惜过于文弱,比较前几日钦点过的那些新进侍从,也算不得特别出众。
“岁数怕有二十出头了吧,做脔童的话委实大了些。”司徒昭蕴叹息。
朕也不小,你还不是老来烦朕,而且昨夜还有人……忆起昨夜之事,虞烨羞愤难当,为掩饰起伏不平的情绪,侧目狠狠瞪了司徒昭蕴一眼。
谁料这一瞪之下,司徒昭蕴原本端起酒杯正要饮来,手一抖,全泼到身上。
司徒昭蕴悻悻地摸出罗巾来擦试身上酒渍。
季宁卿回来,靠墙处原就有矮几矮凳,正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