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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裕城战役,坦克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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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空!!!全员防空!!!”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在无线电频道里炸响,却瞬间被淹没在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声中。
    伍洲豪猛地拉下坦克舱盖,就在那一刹那,大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轰——!轰——!轰——!
    不是炮击。
    是航弹。
    数十枚重达五百磅的航空炸弹,如同死神投下的黑色权杖,精准地砸在了革命军装甲集群的冲锋路线上。
    泥土混合着钢铁碎片,被掀上了百米高空。几辆刚刚还在咆哮冲锋的“燎原”坦克,瞬间被巨大的气浪掀翻,像玩具一样在空中翻滚,重重地砸在地上,摔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炸弹?!”
    伍洲豪透过观察窗,惊恐地望向天空。
    原本初升的朝阳,此刻被无数黑色的剪影遮蔽。
    那是飞机。
    是沐瑶引以为傲的“开拓者”式战斗机和“毁灭者”式轰炸机。足足两百架,密密麻麻,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秃鹫,盘旋在裕城的上空。
    它们俯冲,投弹,扫射。
    机翼下喷吐出的火舌,在地面上犁出一道道死亡的沟壑。那些原本灵活机动的“燎原”坦克,在来自天空的降维打击面前,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完了……”
    陈庆之站在指挥所的高地上,手中的望远镜微微颤抖。
    他看着那漫天的机群,看着自己心血铸就的装甲师在空袭中苦苦挣扎,脸色苍白如纸。
    “总司令!撤吧!没有制空权,坦克就是活靶子!”参谋长红着眼嘶吼,“再不撤,装甲一师就要打光了!”
    撤?
    往哪里撤?
    身后就是几万名正在穿插迂回的步兵兄弟。装甲部队一撤,郭勋奇的“盘古”坦克群压过去,那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能撤。”
    陈庆之死死地抓着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冷静,“告诉伍洲豪,死也要给我钉在阵地上!哪怕是用坦克残骸堆,也要给我堆出一道墙来!”
    “可是……”
    “没有可是!”陈庆之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沐渊亭,“我们要等风来。”
    沐渊亭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手表,沉声道:“时间到了。”
    就在这时,战场的北面,那层厚厚的积雨云中,忽然钻出了一个小黑点。
    紧接着是两个,三个,十个……
    一百个!
    那不是沐瑶那种涂着黑色哑光漆、充满工业暴力美学的全金属战机。
    那是一群双翼机。机身蒙着帆布,涂着鲜艳的红色五角星,看起来简陋,甚至有些笨拙。
    但它们的数量,足足有三百架!
    “那是什么?!”郭勋奇在指挥车里,难以置信地看着雷达上突然出现的密集光点,“陈庆之哪里来的飞机?!”
    没有人能回答他。
    这是北境三年,倾尽所有资源,甚至拆了无数拖拉机引擎,秘密组装出来的“海燕”式战斗机。
    它们飞得不快,飞得不高,火力也不猛。
    但它们有一个特点——灵活,且不要命。
    “同志们!”
    “海燕”机群的长机里,飞行大队长魏云飞拉下防风镜,对着无线电怒吼,“前面就是敌人的王牌空军!咱们的飞机不如人家,咱们的炮不如人家,但咱们的骨头,比他们硬!”
    “为了新世界!撞也要把他们撞下来!!”
    “杀!!!”
    三百架“海燕”,像一群发了疯的马蜂,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群黑色的钢铁秃鹫之中。
    天空,瞬间变成了绞肉机。
    一架“开拓者”战机刚刚咬住一架“海燕”,还没来得及开火,就被另一架“海燕”从侧翼撞上了机翼。
    轰!
    两架飞机纠缠在一起,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坠向地面。
    “疯子!这群疯子!”
    共和国的飞行员们慌了。他们受过最专业的训练,学过最先进的战术,但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打法。
    对方根本不在乎什么狗斗技巧,就是仗着数量优势,三架甚至五架围攻你一架。子弹打光了就撞,机翼断了就当炸弹用。
    短短十分钟,天空下起了“铁雨”。
    无数燃烧的残骸,如同陨石般坠落。有的砸在坦克上,有的砸在战壕里,分不清是敌是友。
    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共和国空军,竟然硬生生地被这群“土飞机”给拖住了,甚至被迫拉升高度,放弃了对地面的轰炸。
    “好机会!”
    地面上,伍洲豪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
    天上的兄弟在拼命,地上的也不能当怂包!
    “全车组注意!”
    他猛地一脚踹开舱盖,将半个身子探出炮塔,对着通讯器咆哮,“趁着天上那帮狗日的没空管咱们,给老子冲!贴上去!跟那群铁王八脸贴脸!我看他们的炮能不能打到自己人!”
    “冲啊!!!”
    幸存的六百多辆“燎原”坦克,再一次发动了引擎。
    它们穿过燃烧的弹坑,碾过同伴的残骸,像一群被激怒的狼群,顶着郭勋奇那两千辆“盘古”坦克的炮火,发起了决死冲锋。
    距离,五百米。
    距离,三百米。
    距离,一百米!
    轰!
    一辆“燎原”坦克全速撞在了一辆“盘古”坦克的侧面。巨大的冲击力让两辆坦克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燎原”的车头深深地凹陷进去,但它的炮管,却直接顶在了“盘古”的履带上方。
    砰!
    零距离开火!
    穿甲弹没有任何悬念地击穿了装甲最薄弱的部位,引发了弹药殉爆。“盘古”坦克的炮塔像香槟塞子一样被崩飞了出去。
    混乱。
    彻底的混乱。
    原本泾渭分明的战线消失了。双方的三千多辆坦克,像两群斗殴的醉汉,彻底扭打在了一起。
    炮口对着炮口,履带绞着履带。
    你打断我的炮管,我撞断你的负重轮。
    没有战术,没有指挥,只有最原始、最血腥的钢铁互殴。
    裕城,这座古老的城市,在这一刻,彻底沦为了钢铁的坟场。
    这里没有空气。
    只有浓烈的柴油味,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以及火药燃烧后的刺鼻硝烟。
    伍洲豪觉得自己像是一块被扔进高压锅里的肉。
    坦克内部的温度已经超过了五十度。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蛰得生疼,但他根本腾不出手去擦。
    “装填!快装填!”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缺水而变得像破风箱一样嘶哑。
    “团长!没穿甲弹了!只剩高爆弹了!”装填手带着哭腔喊道,他的双手全是血,指甲盖翻起,那是刚才搬运炮弹时被夹断的。
    “那就用高爆弹!只要是能响的,都给老子塞进去!”
    伍洲豪一脚踹在炮手的椅背上,“两点钟方向!那个铁王八正在转炮塔!别让他瞄准!轰他履带!!”
    轰!
    炮身剧震。
    那一发高爆弹虽然没能击穿对方的正面装甲,但巨大的爆炸冲击波震断了对方的履带销。那辆庞大的“盘古”坦克像一头断了腿的大象,原地趴窝,只能无助地转动着炮塔。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周围全是敌人。
    一辆共和国的“盘古”坦克从侧面的烟雾中冲了出来,那根粗大的88毫米炮管,黑洞洞地指着伍洲豪的座驾。
    距离不到二十米。
    在这个距离上,哪怕是一块钢锭也能被打个对穿。
    “完了。”
    伍洲豪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那个口袋,那里装着一块银色的怀表。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
    斜刺里,一辆已经燃起大火的“燎原”坦克,像一颗燃烧的流星,疯了一样冲了过来,狠狠地撞在了那辆“盘古”的侧面。
    巨大的撞击力让“盘古”的一炮打偏了,炮弹擦着伍洲豪的头皮飞过,削掉了半个潜望镜。
    那是三连长的车。
    伍洲豪眼睁睁地看着那辆燃烧的坦克里,三连长满身是火地爬出半个身子,手里举着一枚反坦克手雷,塞进了“盘古”坦克的观察窗。
    轰隆!
    两辆坦克同归于尽。
    “三连长!!!”
    伍洲豪的双眼瞬间充血,眼角崩裂。
    这就是裕城战场。
    这就是坦克兵的宿命。
    在这里,生命是以秒为单位计算的消耗品。
    战斗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双方都没有撤退,也没有停止攻击。
    郭勋奇也是个狠人。他发现“盘古”坦克在近战中吃亏后,竟然下令所有坦克手锁死舱盖,不许后退一步,同时调集了所有的重炮,对混战区域进行无差别覆盖射击。
    “疯了!都疯了!”
    沐渊亭看着前线传回来的战报,手都在抖。
    “不管敌我,全部覆盖?”他难以置信,“他就不怕把自己的装甲师也炸光吗?”
    陈庆之面无表情地看着地图,眼底深处是一片死寂的寒冰。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比起人命,沐瑶更在乎输赢。”
    陈庆之缓缓说道,“既然他想换命,那我们就陪他换。”
    “命令步兵师,全部压上去。”
    “没有反坦克武器就用炸药包,没有炸药包就用燃烧瓶。哪怕是用牙咬,也要把那些铁王八给我留下来!”
    随着这道命令的下达,战场的惨烈程度再次升级。
    无数革命军战士,利用夜色和硝烟的掩护,像蚂蚁一样爬向那些钢铁巨兽。
    他们用身体堵机枪眼,用集束手榴弹炸履带。
    雨水停了又下,下了又停。
    地上的泥浆已经变成了暗红色,那是血浆混合着机油的颜色。
    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弹片,都浸透了鲜血。
    到了第五天,双方的坦克数量都锐减了一半。
    原本密集的冲锋队形,变成了零星的单车决斗。
    很多坦克已经打光了炮弹,甚至烧干了燃油。于是,最荒诞的一幕发生了。
    坦克手们爬出坦克,拿着扳手、撬棍,甚至是石头,在两辆钢铁巨兽的残骸之间,展开了最原始的肉搏。
    伍洲豪坐在一辆被打废了的“盘古”坦克履带上,手里拿着半截香烟,手抖得怎么也点不着火。
    他的坦克早在昨天就报废了。全车组四个人,只活下来他一个。
    他现在是步兵。
    或者说,是这片钢铁废墟里的孤魂野鬼。
    “团长……”
    一个小战士踉踉跄跄地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水壶。那是警卫员小刘,但他的一只胳膊已经没了,袖管空荡荡地随风飘荡。
    “喝点吧,是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小刘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带血的牙齿。
    伍洲豪接过水壶,仰头灌了一口。
    水里有股铁锈味。
    “咱们……还剩多少人?”他问。
    “不知道。”小刘摇摇头,看着远处还在冒烟的战场,“大概……没多少了吧。”
    伍洲豪沉默了。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那里的“海燕”已经看不到了。三百架飞机,早在第一天就拼光了。
    现在天上飞的,又是那些黑色的“开拓者”。
    但它们也不敢低空俯冲了。因为地面上到处都是燃烧的残骸,浓烟遮蔽了一切视野。
    “还得打多久?”小刘轻声问道。
    伍洲豪把烟蒂扔进泥水里,捡起旁边的一支步枪,拉动枪栓。
    “打到死为止。”
    战争进行到第十天,已经不再是战术的博弈,而是意志的凌迟。
    裕城平原上,一场罕见的暴雨不期而至。
    这对于重达六十吨的“盘古”坦克来说,是毁灭性的灾难。
    原本坚硬的土地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沼泽。那些不可一世的钢铁巨兽,一旦停下来,就会缓缓下陷,直到泥浆没过负重轮,甚至淹没底盘。
    郭勋奇引以为傲的机动性,彻底归零。
    “推!给我推!!”
    一名共和国军官站在没过膝盖的泥水里,挥舞着手枪,歇斯底里地指挥着一群士兵试图把一辆陷入泥潭的坦克推出来。
    “长官,推不动啊!履带打滑了!”
    士兵们哭喊着,每个人都变成了泥猴子。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呼啸声传来。
    几发迫击炮弹精准地落在人群中。
    泥水、血水、断肢,瞬间炸开。
    那名军官被气浪掀翻,还没等他爬起来,几个灰绿色的身影就从雨幕中冲了出来。
    那是革命军的“猎杀小组”。
    他们没有重武器,每个人手里只拿着燃烧瓶和自制的反坦克雷。
    “烧死它!”
    一个战士怒吼着,将手中的燃烧瓶狠狠地砸在那辆无法动弹的坦克的引擎盖上。
    玻璃碎裂,火焰腾起。
    虽然大雨如注,但这特制的凝固汽油一旦烧起来,水根本浇不灭。
    火焰顺着缝隙流进引擎舱,引燃了油路。
    那辆价值连城的“盘古”坦克,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里面的乘员惨叫着打开舱盖想要逃出来,却被早已埋伏好的机枪手一一扫倒。
    这样的场景,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沐瑶的工业结晶,在这个泥泞的地狱里,输给了最原始的自然力量,也输给了革命军那种不要命的韧性。
    郭勋奇在指挥部里,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空军呢?!为什么不轰炸?!”
    “报告司令,雨太大了,无法起飞……”
    “后勤呢?!燃油呢?!炮弹呢?!”
    “报告司令,补给线被切断了……运输车队全陷在泥里了……”
    郭勋奇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幕,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手里还有八百辆坦克。
    但这八百辆坦克,现在就是八百个不能动的钢铁碉堡。
    而对面的陈庆之,虽然坦克拼光了,但他的人还在。
    那些像野草一样,割了一茬又长一茬,怎么杀也杀不完的泥腿子。
    他们正从四面八方,像潮水一样涌来。
    “陈庆之……”郭勋奇咬着牙,念着这个名字,“你够狠。”
    与此同时,革命军前线。
    伍洲豪正带着一支突击队,在齐腰深的泥水里艰难跋涉。
    他们已经断粮两天了。
    每个人都饿得头晕眼花,全靠喝雨水充饥。
    “团长,你看。”
    小刘指着前方。
    雨幕中,隐约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黑影。
    那是一座由数十辆被击毁的坦克堆积而成的“尸山”。有“燎原”的,也有“盘古”的。它们交叠在一起,扭曲成各种怪异的姿势,像是一座钢铁铸就的坟墓。
    而在那座“尸山”的顶端,插着一面残破不堪的红旗。
    那是307高地。
    整个裕城战场的制高点。
    谁占领了那里,谁就能架起火炮,控制整个战场。
    “上面有人。”伍洲豪眯起眼睛。
    尸山上,几个人影正在晃动。看装束,是共和国的残兵。他们依托着坦克残骸,架起了两挺重机枪,封锁了上山的唯一道路。
    “必须拿下来。”伍洲豪吐出一口浊气,“拿下它,这场仗就赢了一半。”
    “可是咱们没炮了。”小刘摸了摸空荡荡的弹药袋。
    “那就用刀。”
    伍洲豪拔出腰间的刺刀,那是他身上最后一件干净的武器。
    “弟兄们,这是最后一哆嗦了。”
    他回头看着身后那几十个面黄肌瘦、浑身是伤的战士。
    “赢了,咱们回家吃肉。输了,就埋在这铁堆里,也不算寂寞。”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默默地拔出了刺刀,或者捡起了工兵铲。
    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令人胆寒的麻木和决绝。
    “上!”
    伍洲豪低吼一声,第一个冲进了雨幕。
    第十五天。
    雨终于停了。
    久违的阳光刺破云层,照耀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
    但阳光并没有带来温暖,反而让那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变得更加浓烈。
    307高地上。
    伍洲豪靠在一辆“盘古”坦克的炮塔上,手里紧紧攥着那面红旗的旗杆。
    他的身上全是伤口,血已经流干了,结成了黑色的痂。左腿被弹片削去了一块肉,白骨森森。
    但他还活着。
    在他的脚下,躺着几十具共和国士兵的尸体,以及他带来的那几十个兄弟。
    小刘就倒在他身边两米远的地方,手里还死死地掐着一个敌人的脖子,两人的姿势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塑。
    “赢了……”
    伍洲豪看着山下。
    阳光下,那支曾经不可一世的共和国装甲集群,彻底崩塌了。
    由于失去了制高点,又深陷泥潭,剩下的几百辆“盘古”坦克成了活靶子。
    革命军的步兵们,拖着最后几门还能用的反坦克炮,爬上了高地,对着下面的“铁王八”开始点名。
    轰!轰!轰!
    每一声炮响,都伴随着一团火焰的升腾。
    郭勋奇的防线,终于崩溃了。
    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少爷兵,在经历了半个月的地狱折磨,又看到最后的希望破灭后,彻底丧失了斗志。
    他们打开舱盖,举着白旗,从坦克里爬出来,跪在泥水里,哭喊着投降。
    “别杀我!我投降!”
    “我有钱!我家有黄金!别杀我!”
    看着这群痛哭流涕的俘虏,伍洲豪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觉得累。
    深入骨髓的累。
    他慢慢地滑坐下来,从怀里掏出那块银色的怀表。
    表盖已经被撞瘪了,玻璃也碎了。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它。
    照片上的邓怡,依然笑得那么温婉,只是染上了一丝血迹。
    “阿怡……”
    他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人脸。
    “我做到了。”
    “我还活着。”
    视线开始模糊。
    耳边的炮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仿佛是晋中大学里那悠扬的下课铃声。
    他看见邓怡抱着书,站在阳光下的林荫道上,笑着对他招手。
    伍洲豪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头歪向一侧,那块怀表,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满是血污的钢铁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嘀嗒。嘀嗒。
    秒针依然在顽强地走动着。
    就像这个新生的世界,在废墟中,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
    风,呜咽着吹过裕城平原。
    陈庆之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战场上。
    他的靴子上沾满了黑红色的泥浆。
    放眼望去,这是一幅怎样震撼而又惨烈的画面啊。
    方圆几十公里的平原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坦克的残骸。
    有的还在燃烧,冒着滚滚黑烟;有的已经被炸成了碎片,散落一地;有的半截身子陷在泥里,炮管无力地指着天空,像是在质问苍天。
    六千辆坦克。
    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工业奇观。
    如今,全部变成了废铁。
    这里不仅埋葬了钢铁,也埋葬了南北双方近十万名年轻的生命。
    陈庆之停下脚步。
    在他的面前,是一辆被彻底炸毁的“燎原”坦克。
    而在它的对面,是一辆同样报废的“盘古”。
    两辆坦克的炮管死死地绞在一起,如同两个至死方休的仇敌。
    陈庆之伸出手,抚摸着那冰冷的装甲。
    粗糙,坚硬,带着死亡的余温。
    “总司令。”
    沐渊亭跟在他身后,声音低沉,“统计出来了。”
    “念。”
    “我军投入‘燎原’坦克一千八百辆,‘海燕’战机三百架。战损……”沐渊亭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战损率,百分之百。”
    “无一幸免。”
    陈庆之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敌军呢?”
    “敌军投入‘盘古’坦克四千辆,各类战机五百架。战损……五千八百辆坦克,飞机损失一百二十架。”
    “郭勋奇的装甲主力,全军覆没。他也……在突围途中自杀了。”
    惨胜。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惨胜。
    革命军用一代人的血,硬生生地把沐瑶的工业化大军,拖进了坟墓。
    “伍洲豪呢?”陈庆之忽然问道。
    沐渊亭沉默了很久。
    “在307高地上。”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发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那面红旗。”
    陈庆之猛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清泪,顺着他满是胡茬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那个阳光帅气的年轻人,那个会在课堂上给心爱姑娘捣乱的伍教授,那个发誓要为了新世界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战士。
    终究,还是没能等到回家吃肉的那一天。
    “厚葬。”
    陈庆之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
    那双原本温润如玉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了钢铁般的坚硬。
    他转过身,看向南方。
    看向那片依然笼罩在阴云之下的天空。
    他知道,这场仗虽然赢了,但战争远没有结束。
    这只是沐瑶给他上的第一课。
    用六千辆坦克的残骸,用十万人的性命,给他上的一堂关于“工业化战争”的血腥课程。
    “云娥妹妹……”
    陈庆之在心中默念着那个名字。
    “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来逼我成长,来逼我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那么,恭喜你。”
    “你做到了。”
    风更大了。
    卷起地上的硝烟和尘土,将陈庆之的身影拉得孤绝而又修长。
    在这片巨大的坦克坟场之上,一位真正的领袖,踏着鲜血与钢铁,终于完成了他的蜕变。
    而在遥远的南方海州。
    那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总统府内。
    一份战报,静静地放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
    虽然看不见那个人的表情,但仿佛能听到一声轻轻的、带着一丝欣慰与疯狂的叹息,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学费交够了。”
    “接下来,该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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