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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焦点转移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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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临窗的雅间,将明时坊鳞次栉比的街道尽收眼底。
    中年人凭栏远眺,看着贡院大门前的广场上,各省的旗帜在早春的寒风中飘摇。
    贡院三声炮响,龙门已开,举子们以省为单位缓缓走进贡院,正在验明正身。
    今年是景熙四年,他登基的第五个年头,每一场抡才大典,他都会亲至贡院,京察之后必然出现大量职位空缺,他无比渴望人才。
    这家的炙羊排果然名不虚传,外焦里嫩,香而不膻,可惜平安牙口不好,啃得口水唧唧也没啃下几口肉来。
    吴用看不下去,用一把短小的刀剔下来喂他。
    “谢谢老爷爷。”平安道。
    吴用无奈道:“嘿,您可真会论辈分。”
    平安想着,一会儿也要给祖父祖母点一份,再多点一份打包回家给爹娘尝尝。
    “大叔,虽然羊肉很好吃,但还是劝您不要顶风作案。”
    “诶呦祖宗。”吴用忙不迭将剃下来的羊肉喂进他嘴里:“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这次京察力度空前,连我小孩子都知道。”
    嚼嚼嚼……
    “虽然您跟我二师祖是朋友,但我二师祖很公正的,不会顾念私情的。”
    嚼嚼嚼……
    真香!
    “我怕什么,我家的银子又不是贪墨而来。”皇帝道。
    “我爹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这层楼十几个包厢,大包二十五两,中包十八两,小包十两,没有三百两是包不下来的。谁家好人花三百两银子看举子搜检呀?即便您钱多得花不完,这种时候也应该避避嫌,为底下的官员作表率嘛。”
    吴用又喂了他一大口:“看把你操心的。”
    “嗯,说的有理,我以后注意。”皇帝点头道。
    平安不再说话,专心享用美食。
    “你二师祖……”皇帝道:“我很担心他。”
    平安笑道:“最近大家都在担心自己,难得有人担心他。”
    皇帝道:“他这次京察动作太大,眼见着要遭人攻讦,只怕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平安道:“您官比较大,跟皇上说说,别让他走。”
    “舆情汹汹,皇上能堵得住御史言官的嘴吗?他又是个耿介且重惜名节的人,一旦遭到弹劾,必然会上书请辞,以示自己不恋权位,皇帝也只能留他三次。”
    因为大庸特殊的科道制度,自建国以来,七品给事中搞倒的大人物还真不少。
    平安不假思索道:“舆情很好处理的,可以用焦点转移大法。”
    皇帝回头细听:“这是何意?”
    平安道:“就是爆一个更猛的料把御史言官的注意力转移开。”
    这话不知怎么戳中了吴用的笑点,咯咯咯笑了几声:“可爱。”
    皇帝却将目光转回窗外,陷入思考。
    “诶呀!我祖父祖母还在楼下等我。”平安总算想起来了。
    皇帝给吴用递个眼神,吴公公便遣了两个侍从下去说明,让二老不要担心。
    ……
    两个魁梧大汉立刻下楼,见二老果然急坏了,拱手抱拳道:“二位久等了,孩子在我们手上,不……”
    话还没说完,陈老爷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哆哆嗦嗦地说:“原来是道上的兄弟呀,不知我儿做了什么得罪了诸位,我先替他赔个不是,所谓祸不及妻儿,你们别动孩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倾尽家财也一定满足。”
    对方可是有编制的锦衣卫,闻言皱着眉头将手抽出来:“我们要你钱干嘛?”
    陈老爷心想,不要钱就更麻烦了:“这样吧,你们拿我这把老骨头,把我孙子换出来,我儿是个孝子,一定会满足你们的,孩子太小了,胆子又小,你们把他放了吧。”
    “他胆子小?”那锦衣卫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他,胆子小?”
    ……
    “我胆子小,不想学。”平安道。
    “养国子之道,乃教之六艺。”皇帝道:“骑射是一门很必要的学问。”
    皇帝最近开始关注他忽视三年的小儿子,这孩子既没有他大哥的夙慧,也没有他三哥的稳重,他……还算瓷实。
    所以他想,可以教他弓马骑射,强健体魄,磨炼心智,免得总像粮仓里逃出来的小耗子,堂堂皇子,怎可做畏畏缩缩小人之态呢?
    平安这孩子他是真喜欢,敢朝他翻白眼,敢说他顶风作案,若能跟“胆小怯懦”的珉王结个玩伴,必然是极好的。
    骑射虽然好玩,但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我补习班已经很多了,每天早上都起不来。”
    “补习班又是何意?”皇帝不解。
    “我爹每天带我读书,但他只教《诗经》、《易经》和《尚书》,他忙起来,就送我去大师祖家学《礼记》和《春秋》,每当休沐还会送我去二师祖家练字,晚上还要温习旧书。”
    残忍程度连皇帝都听不下去了:“我大雍素来以专经取士,没有几个名士大儒是通习‘五经’的,你爹对你期望颇高嘛。”
    平安脑袋一下子支棱起来:“专经取士?”
    皇帝微微颔首。
    “只需要读一本?”
    “那倒不是,最好还是通读,但只专攻一本。”皇帝道。
    平安拍案道:“真是人心险恶!”
    “诶呦祖宗……”吴用又替他捏一把汗,怎么还敢在圣驾面前拍桌子了。
    平安太愤怒了,就好比有人把他的课本全改成了全文背诵,还骗他所有人都是这么学的。
    皇帝皱眉咋舌,一个读了这么多年书的孩子,竟不知道科场最基本的规则,可见他身边都是一群多么处心积虑的老神童啊。
    不过经他这么一挑拨,这孩子果然把“绑架”的事给忘了,这就是他所谓的“焦点转移大法”吧。
    “谢谢大叔款待,我要走了,回家找我爹理论理论。”平安道。
    “急什么,打包两份羊排带走。”皇帝道。
    店老板笑得像一朵绽开了的牡丹花,立刻亲自去办。
    平安连吃带拿,怪不好意思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硕大的棒棒糖,非要他收下,留个念想。
    皇帝莫名其妙的收下了。
    “大叔再见。”平安道:“等您走的时候,我去送您。”
    吴用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你要把他送哪去?”
    “致仕啊,您不是快致仕了吗?”平安道。
    吴用无语了……
    皇帝没有正面回答,只打了个哈哈,店老板便提着个大漆八角食盒走进来,亲自送平安下了楼。
    陈老爷还在跟那两个锦衣卫称兄道弟。
    “祖父。”平安朝他打个招呼,进包厢找祖母。
    “诶。”陈老爷应一声,回头继续跟人家掰扯,良久才发觉刚刚路过的好像是他孙子。
    两个锦衣卫这才松一口气:“得,老爷子,完璧归赵,我们回去交差了。”
    陈老爷捏一把汗,忙回包厢看孙子去。
    老两口拽着他的胳膊看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像在转一只陀螺。
    ……
    陈琰回家时,平安正坐在大门槛上,整个娃怒腾腾的,不知谁惹到了他。
    陈琰问他缘由。
    平安反问他,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五经’只需要专攻一门。
    陈琰道:“确实有很多投机之人,只钻研‘四书’和‘专经’,然后背上几篇程文范墨,就去应考了,如果运气特别好,未准能中个秀才。”
    陈琰说着,拉起平安的手进了大门,循循善诱:“平安,你愿意做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还是投机取巧之徒?”
    “投机……”平安看看老爹不太慈祥的脸色,不情愿地说:“真才实学的人。”
    “所以,你要读的可不止‘四书五经’,还有前朝诸儒、三代两汉、三通四史、历代古文……”
    “……”
    平安气呼呼往屋里走:“早知道就不问了。”
    ……
    三月初,会试还未张榜,京察的结果就已经公布了。
    按照祖制,四品以上官员由皇帝亲自裁决,首辅林荣兴赐致仕荣归,次辅吕畴晋升中极殿大学士,位列首辅,同时令礼部尚书徐谟、礼部侍郎王时来、兵部侍郎陆昉入阁。
    这三位是皇帝亲自挑选出的精明实干之人。
    户部尚书、右侍郎降调他用,擢升户部文选司韩让为右侍郎。
    其余上层官员变动并不大。
    五品及以下京官,由吏部和都察院考察,因贪墨、罢软、不谨、浮躁等原因降调甚至罢黜者,多达一百一十七人。
    科道言官按例由皇帝亲自考察,无奈这些人清正廉洁,“业绩斐然”,最终只外放了两个给事中作罢。
    言官们却不肯善罢甘休。
    这次京察过于严苛,郭恒又向来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怨,让他们怀疑这次京察的公正性。
    更重要的是,大雍连宰相都不能有,何况权臣?
    他们不能允许任何一个官员权尊势重、一手遮天,这是六科存在的意义。
    正当给事中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时,朝中又爆了一记重雷。
    都察院御史联名弹劾吕畴之十七条不法事。
    整整十七条,能干的坏事都被他干尽了。
    他们这才发现,朝中不但出现了权臣,还出现了奸臣,奸臣吕畴还当上了首辅!
    于是四十名给事中以团购价买下了四十口棺材,横在自家的院子里,对吕畴发启了猛烈的攻击。
    正在家里写辞呈的郭恒惊讶地发现,被弹劾的居然不是他。
    他就这样被华丽丽的遗忘了……
    而刚刚坐上内阁第一把交椅的吕畴,椅子还没坐热,就被言官们连番轰炸撵回家去。
    他要上折自辨,同时也要上书辞职。
    可他上一次,皇帝驳回一次,驳回一次,他就被弹劾一次。
    “三辞三留”之后,被玩坏了的吕畴上了第四份辞呈,结果不但又被皇帝驳回,还被赏赐了二十两白银和一道口谕。
    皇帝说,要跟他成就一段云龙鱼水、君臣相得的佳话。
    吕畴都快崩溃了,你跟我一个贪官污吏做什么佳话?!
    这下可好,险些被言官们骗到左顺门打死。
    皇帝以宫中斗殴为由廷杖了十二名言官,硬将吕畴留在了京城。
    为此,皇帝还派遣很受文官拥戴的璐王,去六科廊探望抚慰,言辞恳切,声泪俱下,请他们顾念大局,理解陛下的用心,不要再跟吕畴过不去了。
    这是璐王的强项。
    吕畴不是郭恒,若为了郭恒廷杖言官,郭恒会第一个站出来劝谏他保护言路,然后毅然请辞。
    吕畴不一样,皇帝要留他,他只会谢主隆恩的留下,从此为皇帝马首是瞻。
    新提拔的三位阁员毕竟需要时间熟悉阁务,建立人脉,贸然将内阁成员全部换掉,的确会出乱子。
    吕畴是小人不假,但老马识途,有政务经验,也有自己的人际网,从他举荐韩让开始,皇帝便看到了他的价值。
    而刚刚经历一场折磨的吕畴,完全将皇帝当成了救世主,注定会夹着尾巴做人,不但团结帮扶新同事,还会纠正冤狱,献言献策,举荐人才,以证明自己的价值。
    皇帝也不怕他陷害忠良,他这种人,只要是皇帝喜欢的忠良,他都会上赶着巴结,只要是皇帝想惩治的人,他必定不遗余力,积极落实。
    从前为了巴结先皇,他可以整治忠臣,如今为了巴结皇帝,他也可以惩治奸臣。
    所谓以贼平贼,以奸惩奸,事半功倍。
    皇帝也很清楚,这种人用久了容易上头,所以选择吕畴而非姚元锡的第二大原因——他是老来子,双亲九十岁高龄,十年之内大概率要回乡丁忧,到那时,新的内阁已经步入正轨,也是“过河拆桥”的最好时机。
    平安在翰林院里听八卦,听得一愣一愣。
    天塌了!《奸臣传》里唯一的真奸臣当了首辅。
    他不禁反思,自己的存在到底是改变这个世界,还是毁灭这个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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