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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横着死,竖着死,横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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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具尸骸?”县衙二堂方正的院子里,孙知县头大如斗。
    刘捕快对孙知县道:“老爷,您还记得两年前,死在陈家巷的那个新妇吗?”
    女尸、六趾、胸肋骨锐器伤……与陈家搜出的女尸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在于,两年前的女尸是一个怀胎四月的孕妇,眼前的尸骨不是。
    “孟氏。”孙知县当然记得。
    自己一片光明的仕途就毁在了这个案件上,他就是做鬼也不会忘啊。
    两年以来,他一直怀疑那具怀孕的女尸不是真正的孟氏,曾派刘捕头暗中寻找,如今真的找到了,又不知该何去何从。
    两年时间,他看到太多贪赃枉法之徒逍遥法外,趋炎附势之辈平步青云,岁月浇熄了他的怒火,也磨软了他的脾性,想再想像初入官场时那样为苦主据理力争,早已没了心气儿。
    青天白日之下,院内静的出奇,人们各揣心事,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先将尸身收去殓房。”孙知县道。
    刑房司吏请示:“县尊,案卷该如何写,是否与刘贵的尸体并案处置?”
    “先收去殓房,容后再议。”
    众人散去,院中只余陈琰,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孙知县。
    “彦章,你先回去,此事不要声张。”孙知县道。
    “县尊,尸骨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捂是捂不住的。”陈琰看出了他的心思。
    “这世上没头官司千千万万,不是每一具无名尸体都能查明死因。”孙知县低声道:“别插手了,不要走你叔父的老路。”
    陈琰的拳头自袖中握紧,又松开,他想说点什么,终究没有出声,浅施一礼,离开了盛安县衙。
    “东翁。”宋师爷蹙眉道:“如今这件事,反倒更加难办了。”
    “我当然知道,”孙知县道,“替孟氏翻案,得罪府台臬台,前程尽毁;不替孟氏翻案,被南陈和孟家上告包庇富户,丢官罢职。”
    横着死,竖着死,横竖都是死,孙知县打算先躺一会儿。
    ……
    陈琰没用晚饭,不让人跟着,全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林月白温了一壶酒,招手令平安过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平安便偷偷地溜进小叔公空置的宅子。
    陈琰果然独自坐在天井里。
    他仍穿着那件月白色的直裰,看着皎洁的月色洒落一地,看着杂草丛生的院落,复杂的情绪难以消解。
    平安只穿了一身清水棉的白色中衣,披头散发从石桌底下钻了出来。
    “爹~爹~我是鬼~~~~”
    陈琰:……
    “又偷着跑出来?”
    “我跟娘说过的。”平安眼睛亮晶晶的,从身后变出一个小酒壶:“娘给了我这个,让我带来。”
    陈琰会心一笑,心头浮起一丝暖意。
    “爹爹今天心情不好。”不是疑问句。
    陈琰随意应了一声。
    平安不再说话,只是托着腮坐在一旁静静陪着,老爹看月亮,他就看月亮,老爹看屋檐,他就看屋檐。
    只听陈琰徐徐开口:“两年前,在咱们陈家巷,有人害死了一条人命,又用两条无辜的人命去掩盖。你小叔公替她们上诉伸冤,十年寒窗功亏一篑。”
    “你问爹为什么一定要科举?”陈琰道:“因为两年前有人告诉爹:平头百姓休论公道,如果你实在想论,就去做那个主持公道的人,倘若你无权无势,空等着他人为你主持公道,那就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陈琰没指望小小的孩子能听懂,不过是郁积在胸中的义愤无从宣泄,想找个倾诉的口子罢了。
    陈琰还记得孙知县当年的神态,不是备受打击后的气馁挫败,而是完全被碾在地上的绝望麻木。他其实很感激孙知县的提点,让他在弱冠之年就认清了官场的险谲。
    平安道:“爹爹已经是解元了。”
    陈琰轻笑着摇头:“还远远不够。”
    孟氏的案子已被府里省里办成了铁案,一旦被推翻,从提刑按察司到知府衙门都要跟着吃挂落,这些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掩盖真相维持原判,刘仵作的死就是很好的例子,他区区一个举人,硬要跟这些大人物作对,会是什么下场?
    平安很担心地看着他。
    “爹没事,只在这里坐会儿,你先回去睡吧。”陈琰道。
    打发走平安,他兀自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酒还是温的,一股暖流入喉,冰凉的身体也慢慢暖和起来。
    却见平安又蹦蹦跶跶的折返回来,上气不接下气。
    “我把这事儿跟娘说了,娘跟我说,爹爹要做官,她就做官太太;爹爹要经商,她就做老板娘;爹爹要种地,她就做农家婆;可是爹爹要做懦夫,她却丢不起这人!”
    陈琰:……
    他往儿子肉乎乎的小脸上使劲掐了一把:“你到底跟你娘说了什么啊?”
    平安坏笑道:“我可没说爹爹害怕了,是娘自己猜的。”
    陈琰又掐了他一把:“真成精了。”
    平安揉揉脸,接着道:“我娘还说,他们害死了人,如果不受到惩罚,会有更多的人以强欺弱,迟早有一天,我们也会被更强的人欺负,这叫兔子……兔子……。”
    “兔死狐悲。”陈琰道。
    平安点点头。
    陈琰摸摸他的头,起身往堂屋里走。陈敬时离开两年,屋内到处悬挂蛛丝,台面上积满厚厚的灰尘。
    陈琰点了灯,随手扯了一块盖布,将一几一椅擦拭干净,对平安道:“帮爹爹取笔墨来。”
    平安迈着小短腿又跑回家,片刻,歪歪斜斜的端着一套笔墨纸砚回来。
    “太暗了,你帮爹掌灯吧。”
    平安又踩着凳子,爬到条案上取下一盏套着灯罩的油灯。
    “小心一点。”陈琰嘱咐他。
    他年龄还小,手脚不是特别稳当,但快到了开蒙的年纪,以后难免跟烛火打交道,陈琰紧盯着,有意锻炼他自己取笔墨、掌油灯。
    读书人修身养性,讲的就是一个“稳”字,手、口、身、心都要稳,才不至于在小有所成时迷了心智,毁了前程。
    平安手里的灯火一寸寸的靠近,渐渐照亮了陈琰面前的几案。就在这四四方方的厅堂之中,陈琰铺纸研墨,亲自为孟婉提写状纸。
    平安隐约知道这一纸诉状的含金量。
    凡是爱惜名声的读书人,都瞧不起那些包揽词讼的举人生员,他们仗着有功名在身,谙熟律法,做替人打官司消灾、颠倒黑白的勾当。
    如今官场与文坛,也在大力抵制这种风气,小叔公就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
    看来老爹也要步小叔公的后尘,打算凭借微弱的力量,硬刚省公安厅了。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未来奸臣了。不过,如果老爹像小叔公那样被革去功名,躲在瓷坊写一辈子小说,倒也是他喜闻乐见的。
    ……
    翌日一早,阵阵沉闷的击鼓声打破了盛安县衙的平静。
    县衙门口的鸣冤鼓已多年没人敲过了,百姓们打官司,往往被值堂吏打发到“相关部门”去递状纸,因为击鼓鸣冤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要挨杀威棒的。
    急促的鼓声不但吵醒了一县父母官,还惊动了衙前街的行人,击鼓鸣冤的戏码在戏文里常见,现实可不常有,不出片刻,附近街巷的百姓纷纷涌向县衙门口。
    只见壮班捕快们提着水火棍气势汹汹的涌了出来,班头跟在后头,不悦的吩咐:“不管何人击鼓,先找由头打一顿再说!”
    “是!”捕快们齐声应道,转而对击鼓之人喝道:“何人在此击鼓?!”
    其人搁下鼓槌,转过身,一袭举人冠带,长身而立,身后跟着两年前陈平业杀妻案的苦主——年过五旬的孟老爷。
    “呀……解元公!”冯班头排众而出,立马变了腔调:“您这是闹哪一出啊?”
    陈琰面色镇定,吐字如钉:“国朝祖制,鸣冤鼓响,必须立即升堂,学生有冤情向堂尊大人陈禀。”
    班头哪敢反驳半个字,陈琰迈过门槛大步流星走进县衙。
    年轻的手下问他:“头儿,还打不打?”
    班头没好气道:“打你个头!几个脑袋敢打解元?”
    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有那懂行之人为大家解释:“这是位举人老爷,有功名在身,见官不跪,不可以用刑的。”
    众人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却是更加好奇了,举人老爷在老百姓心里,那是万众敬仰的文魁星,原来天上的星星也会有冤情啊。
    孙知县经过一整夜的天人交战,辗转难眠,窝在后衙摆烂,被一阵鼓声敲得心惊肉跳,什么年头了还有人敢敲鸣冤鼓?!
    忙命人将自己的一身公服取来,谁知他这两年消极怠政,久矣不在大堂问案,公服长满了绿毛,只能穿常服。尽管不合规矩,
    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忙是穿戴整齐,准备升堂。
    后堂云板一响,升堂鼓起,栅门缓缓打开,百姓摩肩接踵的挤进了院子,都想占个好位置瞧个明白。
    有人喊:“大老爷到——”
    只见孙知县满脸肃容,踱步来到一堂,在大案后缓缓坐了下来。百姓们齐齐下跪,如一片倒伏的麦浪,给大老爷磕头。
    堂外的百姓都跪倒了,站在原地躬身行礼的陈琰就被显了出来。
    孙知县“啧”的一声,低声问:“彦章啊,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好直接说,非要搞这么隆重。”
    陈琰神情肃穆:“回大人,学生此行唐突,并非自己有冤情,而是替远房的一位表妹代写状词呈上,请大人过目。”
    孙知县接过状纸打眼一看,满纸都是“孟氏”,登时眼前发黑,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宋师爷见孙知县脸色煞白,忙提醒道:“东翁,百姓们还跪着呢。”
    孙知县如梦方醒,忙叫众人起来,一拍惊堂木:“升堂。”137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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