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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业余作家VS财迷大学生【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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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洛兮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仰躺在江弦的大腿上,目光逐渐变得空洞而深远,穿透了江弦,穿透了屋顶,在记忆的殿堂中抓住那多如繁星的回忆中最关键的一缕,拾阶而上。    半晌后,他悠悠开口道:“你知道明朝嘉靖帝么?”    江弦点头,他记得以前查资料的时候曾在哪看过——明朝嘉靖帝,年轻时曾是一位杀伐果断,严以驭官,宽以治民的明君,可人到中年却沉迷各种长生不老之术,嗜丹药成瘾,最后因长期服用各种含水银、朱砂、雄黄之类有毒物质的丹药,毒死了自己。    果然之后就听迟洛兮说:“嘉靖末年,沉迷丹药与不老仙术,举国效仿。那时年幼的我因家乡水患而不得不随父母外出逃难,半途中父母病故,当我守着父母的尸身,蜷缩在路边即将被饿死的时候,被一名路过的富贾捡回了家。开始,我以为老天看我可怜,让我遇见了位好心人,却不曾想最后才发现我遇见的不过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富贾将迟洛兮带回家,并不是要救他的命,而是要用他试服自己炼制的各种丹药。    在那座流水假山,花园水榭应有尽有的大宅子中,迟洛兮惊讶地发现还有很多孩子和自己一样,被富贾从路边捡来,或是从被生活所迫卖儿卖女的穷苦人家买来,像待宰的牲畜一样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    他们身着破衣烂衫,每天给他们吃的只有整间大宅吃剩后被倒进泔水桶中发酸的食物,即使是这样,他们也要哄抢着才能勉强果腹,动作稍微慢一点就会饿肚子。    每天笼子里都会有被各种不明丹药毒死或生病了没人照顾而病死的孩子,他们的尸体会被下人抬走,连破草席都没有一张,直接被拉到荒郊野外的某处像扔垃圾般随手一扔。    那段灰暗的日子,迟洛兮不愿赘述,江弦也没追问,就算他不说,江弦也能想象到他经历了怎样的非人折磨,在那些禽兽的眼里根本没有把那些可怜的孩子当人看过,他们只是试验品,一群小白鼠而已。    有些痛苦的记忆并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减淡,只会像沉积在洪流中的砂石,经过洪流的反复冲刷,反而历久弥新。    也不知该说迟洛兮运气不好还是好,他试过的几种丹药都没有剧毒,最多只是让他头晕恶心,浑身无力而已。    好在痛苦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某天深夜,富贾家不知是遭到了抢劫还是被仇家寻仇,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连同那些被捡来试药的孩子都无一幸免。    也是他命不该绝,在被砍了数刀后,原本已经咽气的迟洛兮在天亮时竟然又活了过来,他望着满地尸骸与血流成河,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终于可以解放了。    就在他想逃离这个魔窟的时候,突然发现在那些孩子堆成的尸体下,居然还有个和他一样逃过一劫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柳毓。”迟洛兮重重呼出一口气,继续道:“后来我曾听见一些流言,说富贾家被灭门是因为他已经炼出了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灵药。不过这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无所谓了。我和柳毓辗转流离,不久后遇见了一位好心的老道长,道长将我们带回了道观,收我们为徒,给了我们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从此以后柳毓就一直叫我师兄。”    按迟洛兮的说法,他和柳毓是一起从魔窟逃出并获得长生不老的幸运儿,两人一直相依为命,感情应该比普通的友情或亲情更甚,可为什么现在却会发展到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    ——甚至让如今的柳毓想要杀了他。    迟洛兮牵起江弦的手,在他指尖亲了亲,然后像是看到他脑中的想法了似的解释道:“那位老道长是位精通堪舆之术的行家,大概是看出了我和柳毓的不同寻常,于是他开始将毕生所学传授于我们,我比较喜欢阴阳风水之类的学问,他擅长五行八卦——你还记得坳碗村妙善大师的事吗?当我看见那个阵法之后,就知道那极有可能是出自柳毓之手。”    迟洛兮一下下轻轻揉捏着江弦的手指,好像在借由这个动作把尘封在记忆里的往事又重新翻倒出来。    “等师父过世后,作为他唯一的两个徒弟,我们继承了道观。但是我很快便发现柳毓开始变得有点不正常,他的感情和道德观都很淡薄,但对我却有种很强烈的执念与占有欲,并且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甚,到最后甚至只要我和别人多说几句话,都会给对方招来他的报复……于是在某天夜里,觉得再也无法忍受的我选择离开了道观。”    迟洛兮说着,偷偷用余光观察着江弦的表情,他有些担心,知道这一切的江弦心里会不会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产生某种芥蒂。    可江弦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吐槽他俩真不愧是师兄弟,连占有欲强烈这点也一模一样上。    江弦内心:“迟洛兮你和柳毓根本就是半斤八两,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变|态……”    好一会儿江弦才按捺住自己满脑袋的吐槽弹幕,接着问:“可是按你的说法,那时候你们应该只是小孩子?可你现在这么……呃……这么大。”    江弦说着向他下半身扫了一眼,嗯,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很大。    “因为我们并不是真的会不老不死呀。”迟洛兮说:“也许我们的身体有很强大的自愈能力,但在这四百多年里,我们的确在成长,只是速度十分缓慢而已。”    江弦:“所以李桥是知道你的状况的?”    “嗯。”迟洛兮点头:“像我们这种与众不同的人大多数都被灵异刑侦局记录在案,只要我们安于本分,不闯大祸,不捅娄子,一般还是能像正常人一样自由生活,不过平时我们的行踪还是要时常向刑侦局的负责人报备,李桥就是我现在的负责人。”    江弦挑挑眉:“……从某种角度来说,长生不老也许并不是件好事。”    可依旧有人对此趋之若鹜。    “是呀。”迟洛兮抓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现在我只要一想到再过几十年后将会失去你,就觉得漫长的岁月只是把慢慢将我凌迟的尖刀……”    “迟洛兮……”江弦轻轻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喉咙好像都被沾着水的海绵堵死了,难受得紧。    迟洛兮从床上翻身坐起,与江弦面对面,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有力的搏动一下下通过江弦的指尖传递到江弦的心脏,好似在这一瞬间,彼此的呼吸、心跳、乃至生命都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你说,等你死了,我就用轩辕剑刺穿这里陪你一起好不好?”迟洛兮低垂着头,浓密的睫羽在他眼睑下投下一抹如墨般的阴影,遮蔽了他的表情。    “胡说什么呢!”貌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江弦的心霎时间紧缩起来,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攥住,眼看就要被生生捏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还绑着纱布的那只手轻轻在对方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拍了拍,故作轻松道:“等我死了,你一定要继续活下去,因为我还会有下辈子,你以为这辈子完了我就会放过你吗?不管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你睡了我就别想轻易把我甩开!”    江弦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真是挺不要脸的,但他心里却很清楚,迟洛兮说要陪自己一起死的话是真心的,既然愿意为自己放弃无尽的岁月,那又怎么会嫌弃自己无赖般擅自定下生生世世的诺言呢?    江弦的话让迟洛兮的表情空白了数秒,接着一种名为释然的笑容就像莲花般在那张五官精致的脸上层层绽开,握着江弦的手紧了紧,那是为许下一个郑重诺言的前奏:“好,我向你保证,不论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此后的永生永世,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去找你。”    “嗯,我等你。”江弦笑着凑过去在他眉心印下一吻。    迟洛兮微微眯起眼瞅他:“这就完了?”    江弦歪头:“什么完了?”    迟洛兮一个饿虎扑食将他压在身下,眉头微蹙,好像对江弦的表现十分不满:“你说过我告诉你我和柳毓的关系,你就会让我吃个够的,难道现在想抵赖?”    “等一下。”江弦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忙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说的是如果答案让我满意地话我就让你吃个够,但我现在对你的答案一点都不满意!”    迟洛兮板起脸,故意恶狠狠地问道:“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江弦好不容易憋住笑,严肃道:“哪里我都不满意。”    迟洛兮立马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一手将他两个手腕攥住举过头顶,一手扯开他松散的浴袍,将手探了进去,在胸口一捏:“就你现在这半残废的小样儿还敢跟我抬杠,你想耍赖是?好,那我现在就是要强上你,看你能往哪儿跑。”    江弦猝然遇袭,不禁闷哼出声,连装模作样的挣扎都忘了,不知是不是体内的情|欲被昨晚的回忆点燃,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身体微微颤抖着,连眼睛里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迟洛兮的喉结微微一动,低头吻了上去……    就在江弦被他逗弄得丢盔弃甲,喘息连连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迟洛兮的动作停了半秒,便迅速决定放任不管,继续专心做手上的事,可那门铃却像是被上了发条似地一口气响了一分多钟,中间都不带来个喘气的。    “迟洛兮迟洛兮……门铃门铃门铃。”原本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江弦又开始挣扎起来,迟洛兮犹豫再三,只好先放开他,低低骂了一句,带着满身的不爽与怒气,两脚带风地走出卧室拉开了大门。    门外,李桥大叔一手提着果篮,另一手保持着按在门铃上的姿势,当房间门被突然打开的时候,他差点一个不稳直接扑进去。    不过门后露出的迟洛兮那张看起来比自己还黑的脸让他立马稳住了身形。    “你干嘛?”迟洛兮倚在门框上,一条长腿抬起,踩在门框另一边,气势汹汹地,一点让他进来的意思都没有。    李桥全然不知自己刚才的举动搅扰了别人的性致,一脸懵逼道:“我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过来看看小睿,他不是受伤了嘛,话说你这是怎么了?和小睿吵架了?”    “去去去,小什么睿啊你,别叫那么亲热。”迟洛兮不耐烦道:“你怎么就不盼我们点儿好呢?我和我家小睿恩爱有加、情比金坚、你侬我侬,才不会吵架!”    “好好好,你家小睿。”李强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面前这货活了几百年,怎么还跟小孩似的,张辰睿又不是他嘴里的一块骨头,至于这么护食吗?    不过转念一想又让李桥觉得很是欣慰,至少在他和迟洛兮接触的这二十多年里,还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所以你这是吃火|药了?”李桥收回思绪,又小心翼翼地问。    迟洛兮闻言立马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幽幽道:“妨碍别人灵魂和身体的统一大和谐小心下半辈子不举。”    李桥:“……”    最后李桥嘴角抽搐着把果篮往迟洛兮怀里一塞,扭头就走,没走几步他又折了回来,用一种老父亲般慈爱的口吻道:“人家小张还是个孩子,你悠着点,啊。”    接着李·苦口婆心·老父亲·桥就在迟洛兮一脸冷笑中被“嘭”地一声拍在了门外,差点没把他本来就不够立体的五官直接拍成一个平面。    李桥浑身一抖,打了个寒噤,边摇头边上了电梯。    当迟洛兮捧着果篮进屋的时候江弦已经穿好衣服走出来了。    双方对视三秒后,江弦决定无视迟洛兮那张写满不甘与欲求不满的脸,转而将目光投向扔在茶几上的那柄轩辕剑上。    当初在烛光昏暗的地下室看见它的时候,江弦就觉得这柄剑有种自带灯光的气场,可现在在阳光下,它那耀眼金色的锋芒反而暗淡下来,变成一种古朴的古金色,却比之前更加让人挪不开目光。    “喂,你看什么呢?”迟洛兮横跨一步,颀长的身体挡住江弦的视线,无形的引力即刻消失,江弦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茶几附近,再往前一步就要和迟洛兮撞个满怀。    而对方正横向伸展手臂,一副求抱抱的傻样。    “你看什么呢?”迟洛兮嘴角带笑,松散束起的长发有几缕调皮地从肩上落下,他收拢手臂把对方圈进怀里,又问了一遍:“难道这个房间里有比我还好看的东西?”    江弦十分郑重地冲他点点头,接着朝茶几的方向用下巴点了点。    迟洛兮原本上扬的嘴角立马垮了下来,他朝茶几看了一眼,然后松开江弦,三两步走到茶几边,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板着脸将轩辕剑扔进去关好,才再次回到江弦身边搂住他的腰:“好了,现在整个房子里只有我最好看了。”    一连串的小动作让江弦哭笑不得:“你是小孩儿吗?跟一个物件吃醋。”    迟洛兮点头:“老小孩老小孩,我的岁数难道不够老吗?”    “够老。”江弦即刻赞同道:“您老的岁数真让我觉得和您上床很有罪恶感。”    “嘶……”迟洛兮牙疼似的抽了口气,挑起一边眉尾,痞里痞气地开口:“你今天非要和我抬杠是不是?穿好衣服之后连底气都变足了,你是觉得我在这儿不能把你扒光就地正法还是怎么滴?”    说着便伸出手在江弦腰部的痒痒肉上一顿挠,一直挠到江弦边笑边扭边求饶才罢手。    终于从魔爪下逃脱的江弦手背擦去笑出的眼泪,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喘息着问:“那柄短剑是兰曦在地下室时拿着的那个吗?”    迟洛兮点头。    江弦又问:“那柄剑看起来很不寻常,是什么特殊材质吗?”    “当然特殊了。”迟洛兮说:“那就是黄帝所铸的上古神兵轩辕剑。”    “所以轩辕剑是柳毓给兰曦的,希望利用兰曦杀了你?”江弦挑起眉毛:“看来你的师弟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在乎你嘛。”    “如果柳毓真的希望我死,那他一定会告诉兰曦必须将轩辕剑插|进我心脏才可以。”迟洛兮摊开手掌:“可照兰曦的表现来看,柳毓并没有告诉过他这种事,甚至没有告诉他我和柳毓是一样的体质。我想柳毓当时一定是这样告诉他的‘如果你能杀了迟洛兮,我就赐予你和我一样不老不死的力量。’一般人在见识过柳毓伤口快速愈合,甚至可以死而复生的能力后多半都会相信他,尤其像兰曦这种,因为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而感到无比恐慌的人,更好骗。”    “的确。”江弦赞同地点点头:“如果他是这样骗兰曦的,那他又是怎么说服杜宛妮的呢?按理说她已经有了获得永生的方法,不至于这样铤而走险才是。”    迟洛兮伸出一根手指在江弦面前左右摆了摆,继续说:“像杜宛妮这种人,想要获得永生必须不断杀人,一次杀五个,这种风险其实也很高,尤其是现在,刑侦技术越来越发达。可是如果有个方法可以让她一劳永逸呢?”    江弦皱眉思考了片刻:“你的意思是她以我的身体为目标,一定是柳毓告诉她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能从你那里获得永生的能力?”    “没错。”迟洛兮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江弦:“其实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一次发现我们的血肉竟然有种可以让人延年益寿的功效,虽然不能让他人像我们一样衰老速度减缓那么多,但多活个一百来年应该也是没问题的。所以我猜柳毓是这样跟杜宛妮说的‘迟洛兮的血肉和我有着同样的能力,既然你的这具皮囊将要达到极限,何不换成他最爱的那个人,让他从今以后都心甘情愿供养着你呢?’”    “这还真是……”江弦刚要发出感慨,忽然敏锐地在迟洛兮的话里听出了另一个信息点,于是他话头一转,眉飞色舞地歪着脑袋凑近迟洛兮,语调贱贱地开口:“我仿佛听见刚才你说你最爱的人是我。”    迟洛兮好看的桃花眼弯成一抹月牙,飞快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坦荡承认:“嗯,我最爱的人是你。”    江弦:“!”突然打直球是犯规啊魂淡!    江弦的脑袋被迟洛兮的直球击中,一瞬间有种灵魂离体的飘忽感,思维空白了几秒后,突然意识到一个让他感到些许失落的问题:“所以我并没有进化成欧皇,能中奖完全是因为柳毓从中搞的鬼?”    “一般来说这种抽奖,都会选择能为自己企业或品牌带来宣传效果的明星、大V、网络红人或评论员。比如左芮,别看她娇纵蛮横,其实是个旅游博主,拥有几十万的粉丝;汪也是全国有名的油画家,擅长画风景,可到了你就成了个普通大学生,实在是差的太远。”迟洛兮说:“我们刚到小楼的时候,朱千丈曾说过希望我们可以为他们的度假村多做好评与推广,所以恐怕当时抽到的是另一个网红之类的人,可惜邀请券被伪装成秘书的柳毓调包了。”    “所以你一开始就怀疑了对不对?”江弦用眼睛斜他:“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迟洛兮避开他锐利的视线,摸摸鼻子,从江弦的角度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我那不是看你太高兴了,不忍心打击你么,再说我也没想到会是柳毓搞的鬼,毕竟上次见他已经是八十年之前了。”    江弦:“……”八十年见一面,活得久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不过这次去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唯一能威胁你生命的轩辕剑现在握在你自己手中。”江弦说着,觉得这波真心不亏。    “不。”迟洛兮摇摇头:“能威胁我生命的只有你,柳毓这次回来看见你在我身边,一定会想方设法加害你,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答应我。”    迟洛兮的表情和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不禁让江弦胸口一紧,郑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不论怎样我都会保护你的。”迟洛兮说着,手又不安分地从江弦衣摆下探了进去,手指淫蛇般沿着腰腹线条一路向上:“不过,先让我把早上你欠我那顿补回来,好不好?”    ……    一个小时后,江弦捂着腰瘫在沙发上,看着吃饱喝足后面色红润、精神奕奕、哼着小曲的迟洛兮有气无力地骂道:“迟洛兮,你丫其实是个泰迪精投胎!”    ……    虽说迟洛兮让江弦平时多加小心,可一直到十二月初,他都再也没见过柳毓或是其他可疑的人。    当冬日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是在一个周六的清晨。    屋外枝条萧瑟,雪花簌簌,迟洛兮的卧室内却温暖如春。    抽泣般细微的嘤咛和微弱的水声从紧闭的门缝中溢出,那声音似是十分痛苦,但仔细听来痛苦之中又好像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    终于在一声尾音被拔高的呻|吟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江弦有气无力地趴在迟洛兮身上,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洒在他被汗湿的脊背上,与楼下的雪花一样闪着微光。    迟洛兮轻轻吻着他的额头,鼻尖,手指轻碾他的耳垂,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迟洛兮……”好半天,江弦才用沙哑的嗓音开口道:“从今天开始,咱俩分房睡,半个月,你别想再碰我一根手指头。”    迟洛兮的手探向对方某处捏了捏,又揉了揉,直到榨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才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你这话从一个月之前开始,几乎每天都要说一遍,不腻吗?”    “你给老子……住手!”江弦紧紧攥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强行把他拉开,咬牙切齿道:“不准诱惑我!我现在已经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做‘感觉身体被掏空’了,我看你真是想让我死在你床上!”    迟洛兮那只不安分的手从身下移到身上,调侃到:“欲仙欲死吗?”    “闭嘴!你这个老色魔!”江弦忿忿地将他的手打开,裹紧被子翻到床上,小兽似的蜷作一团。    可惜还没过十秒,他就被迟洛兮八爪鱼似的从被子里又扒了出来,直接打横抱起朝浴室走去:“洗干净再睡,不然肚子该疼了。”    之后在江弦强烈反对之下,这个澡洗的要比平时快许多。    给他吹干头发,又换上软绵绵的睡衣后,迟洛兮牵起江弦的右手,在他手心那道红线似的疤痕上亲了亲,才把他塞进被子。    自从江弦的手拆线那天起,每天亲一下他手心的疤痕好像就成了迟洛兮新加入的必要日常之一,每一次亲吻的时候表情都格外虔诚,就像是进行某种重要的仪式。    “我去给你做早饭,你再睡会。”迟洛兮放轻声音,伸手在他散发着洗发水清香的发丝间揉了揉,转身出了卧室。    鸡蛋在煎锅中吱吱作响,背面被煎的金黄,嫩黄色的蛋黄从摊平的白色蛋清中微微鼓出,鸡蛋的焦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满是幸福的味道。    迟洛兮穿着藏蓝色的居家服,围着条米白色的卡通围裙,黑色的长发随意挽起,露出一段光洁的脖颈,线条明朗的侧脸上,高挑的眼尾带着假期清晨特有的慵懒,笔直的鼻梁在侧面投下一片阴影,听不真切的歌声从他形状姣好的双唇中溢出,缥缈地顺着窗外投进的阳光扶摇直上,消散在微凉的空气中。    就在他把鸡蛋盛入盘中的时候,手机响了,于是他关火,趿着拖鞋慢悠悠地走到客厅,捡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名字,划下了接通键。    “迟洛兮,我们发现他了。”听筒对面传来李桥严肃的声音。    只在一瞬间,原本呈放松状态的迟洛兮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整个气场都变得凌厉起来,仿佛窗外的细雪在他周身围绕。    “在哪?”    对方报了个地址,迟洛兮立马接道:“等我,二十分钟就到!”    挂断电话,迟洛兮解开围裙,带着一身淡淡的油烟味进入卧室。    卧室里性|爱过后的味道还未完全散去,厚实的窗帘遮住了大部分阳光,让整个空间都仿佛游离在尘世之外,显得无比静谧。    简欧的实木大床上,江弦蜷着身子,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将脑袋埋在两个枕头缝中间,猛然看去,只能瞅见他一头柔顺黑发,显得毛茸茸的后脑勺。    迟洛兮绕到他对面蹲下|身,踌躇片刻,手指抚上他的额角,沿着侧脸轮廓一直描绘至眼尾,看见熟悉的人轻轻皱了皱眉,蝶翼似的睫毛颤了颤,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哑声呢喃:“嗯……迟洛兮?”    迟洛兮微微一笑,又用指腹抚过对方面颊,轻声道:“我要出去一会儿,你自己在家乖乖的别乱跑,我很快就会回来,等我。”    “嗯……”江弦嘤咛一声,猫儿似的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心,发出一声懒洋洋的喟叹,再次合上了眼。    迟洛兮自衣柜中取出衣服,换好,又在江弦额头上亲了一下,才抄起外套出了门。    ……    江弦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窗外,早晨落下的薄雪早已被太阳烤化,地面湿漉漉地一片。    他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撑起身体,又抽了抽鼻子,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那种熟悉又独特的檀香味。    “迟洛兮?”江弦试着叫了一声,他的嗓子还有些哑,应该是早上叫多了,总之不太舒服。    房间里异常安静,等了几秒没得到回应,江弦便翻身下床,走出卧室。    温度比卧室略低的客厅里有一种冷香,餐桌上摆着的溏心煎蛋和蜂蜜牛奶已经失去了温度。    江弦在把所有房间翻了个遍,确定迟洛兮确实不在家之后,才会想起自己睡着的时候好像听见他说有事要出去一趟。    最近已经习惯了睁开眼就能看见对方的日子,如今突然见不到了,江弦心里不禁还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唉……”他叹了口气,端起鸡蛋和牛奶,放进了微波炉。    五分钟后,他重新在餐桌边坐下,溏心蛋在经过微波炉的摧残后周围都焦了一圈,蛋黄也变成了干巴巴的深黄色,简直就像是由十八岁的少女瞬间变成了八十岁的老太婆。    不过江弦倒是不嫌弃,他咔嚓咔嚓咬着干焦的部位,时不时喝口牛奶把有些噎人的部分往下顺顺,吃的津津有味。    ——其实最主要是因为这颗蛋是迟洛兮煎给自己的,他舍不得浪费。    吃过饭,洗完碗,江弦给自己沏了杯茶,又随手拿起一本在迟洛兮书房翻出的小说捧在手里,窝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大躺椅上,沐浴着冬日暖阳准备享受他难得的独处时间。    这时,门铃响了。    是谁?    江弦走到门边,透过猫眼朝门外看,只见一个穿着维修工制服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外。    男人长得圆脸浓眉,样貌平平,只是皮肤有些白的过分,好像纸糊的一般。    “你是谁?”江弦隔着门警惕地问了一句。    男人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声音低沉:“我是小区物业的维修人员,楼下住户今早向物业投诉说您家厕所漏水,所以派我来检查一下。”    说着男人还把脖子上戴的工作证朝猫眼展示了一下。    “哦……”江弦应着打开门示意男人进来。    可是当他彻底看清男人的时候,突然发现男人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男人说自己是维修工,可他身边并没有带任何维修工具!    脑中警铃乍响,江弦第一反应就是迅速关上门,但男人的动作比他更快,他用左手一把抓住江弦关门的手腕,胳膊肘顶住厚实的防盗门,右手直接朝江弦颈部袭去。    电光火石间,江弦只感到脖子一阵刺痛,好像男人握着一根尖锐的针扎进了他侧颈。    一阵眩晕感袭来,江弦只觉得身体里的血肉都好像变成了绵软的泡沫,在“噼啪”的轻响中,屋里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片彩色的光斑,江弦的视野开始摇晃,翻转,终于倒在了地上。    “啧啧啧……”男人在江弦身边蹲下,不再刻意伪装的声线是江弦曾经听见过的,温润得好似在说着什么绵绵情话:“我明明警告过师兄要看好他的小甜饼,怎么才过了不到两个月而已,就变得这么掉以轻心了?”    ——是柳毓!    江弦紧紧咬住牙关,将原本就尖削的下颌线条紧绷得更加凌厉,脖子上根根青筋浮起。    “别激动别激动,只是麻醉剂而已,不会要了你的命。”柳毓伸手在他胸口拍了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经过伪装后不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猎食者看见猎物时兴奋的光。    他带着一脸恶作剧的笑容,用白皙的手指勾开江弦睡衣上的一颗纽扣,淡淡道:“虽然师兄不知道,但这几百年其实我一直都在偷偷注视着他,你说你何德何能竟能让他这么喜欢呢?难道是这具身体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魅力?既然来了,不如今天也让我试试……到底有没有那么美味……”    江弦:“!!!”    柳毓的话如同一把锐利的钩子,将江弦即将陷入恍惚深渊的意识勾住,猛然提起,一瞬间涣散的目光被重新集中,尖刀般投向那张满是恶意的脸。    “哈哈哈……”江弦无法造成实质伤害的反抗让柳毓大笑出声,他收回拨弄江弦衣扣的手指,戏谑道:“我和你开玩笑的,我可不像师兄,对着你这样的人也能硬的起来。”    阳痿就阳痿,居然还说这么冠冕堂皇,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这年纪轻轻就阳痿可是大问题,你最好抓紧时间去治一下!真不知道你这毫无性福可言的四百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看看人家迟洛兮,整天跟安了电动小马达似的,可以连着做三小时都不带喘口气的!    江弦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太厉害了,就这种情况下还能抓着对方话里的漏洞吐槽一番。    柳毓当然不知道江弦在心里想了些什么,不然估计得气得把他直接就地分尸。    此时的他只觉得心情大好,他凑近江弦,轻轻开口道:“硬撑了这么久,该睡会儿了……”    这句话仿佛带着某种催眠的魔力,将江弦浮出水面的意识再次拽入深渊,几经浮沉,终于越坠越深……    好冷……    这是许久之后江弦恢复意识的第一种感觉,那不是一种来自外界的寒冷,而是一种从体内发出,好像整个身体都是冰雕雪砌出的一般。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抱住自己,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周围好静呀,静的他连自己的呼吸与心跳都听不见。    所以自己是死了吗?    因为任务失败了,所以被关在这个极寒之境受罚?    自己再也不能投胎了……江弦失落地想。    可是青面那家伙也太不够意思了,好歹两人相处了那么久,到头也没出来露个面和自己道个别,真是塑料般的友情。    还有迟洛兮……    当这个名字浮现在江弦脑海的时候,就像一支划破重重黑暗的圣火,带着让人向往的力量,连遍体的寒意都被瞬间驱散了不少。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当他回去后看见张辰睿已经冰冷的尸体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他会哭吗?    会抓狂吗?    会想要立刻把柳毓抓出来碎尸万段给张辰睿报仇吗?    如果当时自己能再警惕一些就好了。    如果……    江弦苦笑了一下,哪有什么如果呢?    张辰睿死了,他帮他们逃过了互相伤害的结局,却还是逃不出一个死亡的BE。    真希望迟洛兮能幸福呀……    江弦在心底发出一声悲怆的叹息。    就在这时,一声朦胧的呼唤隐隐约约传进江弦耳中。    那声音如此熟悉,就好像是……    江弦立马绷直身体,竖起耳朵,开始捕捉声音的方向——    小睿……小睿……    那声音从头顶传来,劈开层层阻隔,最终清晰地传入江弦耳中。    ……那是迟洛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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