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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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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 刃唯先醒来。    没什么异物感,就是腰疼小腹疼, 说不清是趴桌子趴难受了还是给捅的, 稍微动一下就不舒服, 整得他扯枕头过来垫了会儿后腰, 才能勉强动动。    他现在的心情难以言喻。    虽说“男人床上的话不能信”,但刃唯是真心的。    他对成景廷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等。    我等一个喜欢的人等了二十年,可能对你来说这个时间并不长,但这已经是我的全部了。    这些话发自内心, 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滚烫。    爱情比生命更轻, 又比灵魂更重。    真的很神奇。    他翻身靠在成景廷身上, 抚摸他鬓角扎手的发, 忽然感觉背后热热的……是阳光。    刃唯反应奇快, 强忍疼痛跳下床拉上床帘,边拍手边想, 自己要是再晚点儿醒, 成景廷得元气大伤。昨晚应该是自己做到后面就睡着了, 才被成景廷抱回房间。    估计成景廷也累了, 才一觉睡到现在。    他坐起身,回头,又用手背去试成景廷脸上的温度, 再试试呼吸。    果然, 呼吸是没有的。    自己男朋友安静地睡在这处, 一动不动,呼吸全无,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    不过也的确是死了。    把房间遮光帘全部拉上,每个角落检查好,刃唯又把中央空调温度开到最低十六度,穿上房间里的两件浴袍,将自己裹成了粽子。随后,刃唯光着脚跳上床,在成景廷怀里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他的回笼觉。    梦里偶尔会冷,但都及不过窗外的寒风……所以大冬天的,还不如靠男朋友怀里取暖。    刃唯入睡前,在考虑去超市买点暖宝宝贴自己背上,前胸部分就留给成景廷抱抱了。    自己好粘人啊。    刃唯想着,嘴角勾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成景廷早就醒了。    他只觉得身体轻飘,不敢轻举妄动,索性就窝在被褥里不动。他怕掀开被子发现腿脚逐渐变透明的样子会吓到刃唯。    等刃唯睡着了,成景廷才捋开被褥一角看自己的身体有没有问题……还好。    感觉睡梦里的刃唯不安稳,成景廷单臂将他搂紧,大手摁上他的小腹,一点一点地轻轻揉捏,唇畔附到他耳边,细致又认真地说着什么。    不要再梦到醒不来的梦。    成景廷现在上着上着班,时不时会收到一些特别礼物。    得亏成景廷第二世没有墓,也没立碑,不然刃唯得有事儿没事儿上坟供果去。    “第十个。”    蛋黄酥把忽然出现在前台桌子上的手机递给成景廷,“老大,刃小少爷天天没事闲得给您烧纸扎玩儿啊?真好,都没人给我烧。”    成景廷接过那只已有些过时的iPhone4S,笑笑,“你把你生辰八字给他,他会给你烧。”    这手机又不知道是刃唯去哪个丧葬铺子买的,都是店家堆积好多年的货物了。    成景廷才这么说完,刃唯就特别默契地来X酒店管前厅几只小鬼手下要了生辰八字,烧点儿手机、表过去简直小问题。    收到一套秋衣秋裤时,蛋黄酥正在礼宾部上班,突然从天而降一个衣袋,来得他措手不及。    蛋黄酥拎起那袋衣服:“……还挺暖和!”    成景廷正巧路过,看他样子就知道发生什么事,再看看那秋衣秋裤,想起刃唯在房间自己叠纸的样儿,说:“大概是他自己扎的纸。”    “刃小少爷也太体贴了……”蛋黄酥心里甜丝丝的,好气又好笑。    小手枪伸手要夺,蛋黄酥侧身躲开,气得脑门儿青烟四起:“你放肆!”    “得得得,我错了,你消气,别吓着客人……”    看他坟头冒烟,小手枪吓到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只扇子,在他头顶狂扇。    做鬼也太难了!    蛋黄酥决定回阴间建议老大搞一套考核,资质不够的不准当鬼,乱抢他人内衣的不准当鬼!    晚上,刃唯正逼着成景廷在自己身上做俯卧撑,下来一次亲一下,红着脸问:“哎……我给你烧点房子,那你能收到吗?”    “你给我烧房子做什么?”喘一口气,成景廷换歇歇,“我房子够住了。”    “感觉那些宅子还做得挺好看的……”    “不用,烧了你也进不去。那些都是阴宅,活人进去折损阳气,对你身体不好。”    成景廷说完,翻过身躺平,刃唯立刻又爬上来接着做俯卧撑,“以前没这么玩儿过?现代人花样是不是特别多?”    被意外压在身下的成景廷曲起膝盖,语调懒懒的:“我看你花样就挺多。”    刃唯被他顶住,佯装恼怒,掐一把成景廷裸露在外的腹肌,说像巧克力。    成景廷歪头,巧克力?我们那会儿不兴吃这个。    刃唯说,康熙时期不就有了吗。康熙还吃了呢。    “我是光绪年间的。”成景廷说得特别正经,刃唯问他怎么没剃头发呢。    成景廷说,我是海归啊。    刃唯又快要笑岔气。    闹过了,成景廷下楼接客人,又要开始整理一天的账单。刃唯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不为了生计还要经营酒店,也没有问这X酒店能坚持多久。    一提到“差异”,刃唯总是有些难说出口。    他想想,决定在酒店日历上记下每次成景廷亲他的纪念时刻,等以后不住酒店了,带回家摆着也好。    第一次是才认识不久,自己想法设法把人骗到客房来,却是成景廷主动的。    第二次是说关了灯就要接吻,他真的记住了。    第三次是自己喝多了在大堂“撒泼打滚”,被这位大堂礼宾部小哥哥抱着上楼。    成熟又高冷的大堂“小哥哥”。    ……现在,好像接吻的次数有点频繁。    日历上每天小小的框已不够标记,还好刃唯每次都记得清晰。    感情的事儿不大不小,却足以影响两个人的迢迢一生。    中午刃唯起得晚,没能赶上白宣临时组的饭局,干脆就在X酒店解决了。成景廷上楼叫他,问要不要送餐到房间,刃唯想了想,说还是去标帜餐厅吃,自己也挺久没去过了。    标帜餐厅的大露台外,城市冬日见暖,天色正当好时候,千万建筑物都隐没于云雾之中。    “有件事情我一直惦记……”    刃唯放下刀叉,想到什么,对成景廷发问:“上回我是吃了什么?你那么催着我吐。”    “没什么,”成景廷在翻报纸的动作停顿一下,继续翻页,说:“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刃唯掐住自己脖子,内心小恶魔狰狞不已:“不会是哪些人的残骸……”    “想什么?”成景廷失笑,“我们也不吃这东西。”    灶炉灰和生动物肉,说出来就完了。    刃唯这种轻微小洁癖,指不定要跑去洗胃。    直至一餐用完,成景廷都没告诉刃唯到底给他吃了什么,没必要说。目光扫向刃唯餐盘里的食物,有些感慨。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吃过这些食物了?不记得。    成景廷披着风衣起身,咬一根烟在嘴里,也不点燃,说去大露台站站。滤嘴的味道总是能抚慰自己躁动的心。    酒店景色独好,成景廷忙碌非常,极少有时间闲下来欣赏。他站在风口,时不时往往还在专心吃饭后甜点的刃唯,又看看眼前数米高空,将滤嘴都快咬碎了。    去刃家劝诫刃镇烽卖软戒的道士是谁?    他不知道,估计是天意。    成景廷在三界“混”了多年,属于多年沉浸日月精华的游魂,要轮回也不难。他当初留在世上唯一的原因就是等那枚软戒,等刃唯转世。    后来,执念淡化了。    他一腔不甘心与恨意化为恶咒,将他留在世间游荡了近百年。    时常他会想起当年过忘川河时,拼命要往回赶的都是还有心愿未完成的鬼魂——自己在阳间留了如此之久,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    当年刃唯遭枪击致死后,成景廷留了后路,花大钱请高人相助,要求死后不让自己转世,要去找刃唯。    哪知道阴间与天不同,时间计量恰恰相反。    阴间一年,阳间一天,他死后困缚在断气之地。这一折腾使他怨气更甚,以为自己没有过世,一直做着生前还在做的事。    再赶到地下时,刃唯的魂魄也早已不在了。    按道理说,成景廷应该尽快投胎,开始新生命。    可成景廷舍不得。    他仗着有高人法器相助,折返回阳间,一待就是九十一年。    九十一年后,再次进入费尔曼酒店塔楼的那一晚,他没有拿走那枚软戒,反倒意外收获了他的刃唯,比软戒还要重要千万倍的刃唯。    你所得之物都是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成景廷一遍又一遍地如此问自己。    他要刃唯,要到了又怎么样?他不能带走的。刃唯不能死,更不可能随他另投凡胎,自己也不可能永远在这里做一只地缚灵。    可是,如今心愿已了。    成景廷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滔天火海……他不知道他和他的X酒店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与人间告别。    更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方式真真正正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成景廷需要早做打算,但疏远刃唯他做不到。    “你在看什么?”    正在思考时,成景廷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冲上来抱自己的刃唯暖了身子。刃唯搓搓手,一双眼里满是喜色,“这么好看的景色,你就一个人独享?”    “不算美景。”    “有我才叫美景是?”    成景廷笑笑,没说话。他想起曾经春节,费尔曼塔楼的窗台上能见到全市最美的烟花,刃唯常赖在他怀里,说能不能今年再放个大的。    成景廷那时还是性格极为霸道不讲理的主,说那我能不能再管你讨个吉利?    刃唯问是什么,成景廷说,要在烟火盛放的那一秒接一个吻。    那等场景,一定绚烂过天地。    刃唯皱眉,说烟火易逝,不吉利。    成景廷大笑,丝毫不把任何事放在眼中,说只追求最好的一瞬又怎么样?一生庸碌之日那么多,他偏要时间定格在那一秒。    “想什么呀。”    回过神来,刃唯握他的手,“又发呆。”    “今年春节还有多久?”    “二十天,”刃唯掰着指头算,有点害羞,“你要跟我回家过年啊。”    “我们放一次烟花,拿一个月的酒店收入来放。”成景廷说,“我和你就站在这看。”    “现在只能放电子烟花了,比较烧钱……一个月?你想清楚了?”    他没想到成景廷还挺浪漫。    成景廷点头,看他目光缱绻,心中钝痛,“嗯。”    夜里刃唯做梦,梦到有什么小东西在自己身上东摸摸西搞搞,潜意识以为是成景廷在摸,便哼唧几句继续睡。    他不知道的是,成景廷正拿了朱砂笔,在他脖颈照着道士的手法,画一块护身灵符。    半夜起夜,刃唯腿软滚下床,被成景廷抱着去卫生间用完厕所,又站在穿衣镜前照了好久,苦恼自己被养到发胖,皮肤都越来越白了。    刃唯迷糊着感觉,好像突然知道以前每次照镜子时,腰上为什么老出现红痕了……    原来是成景廷掐的!    这个人!    不对!这个鬼!    这个鬼正在床头精神抖擞地看报纸,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成景廷,”刃唯凑过去,想踹他一脚又舍不得,便用脚掌轻轻踩他腰腹,“我腰上是不是你弄的?”    “不是。”成景廷说完笑了,语气还带些责怪,“你让其他鬼占便宜。”    看成景廷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扯犊子,刃唯凑上去捏他脸,将成景廷苍白的脸都捏红了才放手。    想了想成景廷在床上的“力度”,还有这种长期阴郁的人格,刃唯脸红红,没敢问出口。    景廷哥哥,你是不是喜欢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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