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晚上六点更新。 (4)
是不是有人在李先生家那栋楼堕楼那一天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毕竟时间过去了一年多,又只是一起吃饭这样的小事。” “银行方面呢?” “银行记录上没有查到李先生的账户有向朱耀财的账户转账的记录。”凌倩儿道,“但是朱耀财的账户从两年前开始每个月都有一笔很大数目的帐转给李先生名下的一个账户,直到他堕楼身亡为止。” “通过对银行职员的询问,还有旧年录影带的翻看,发现朱耀财每次转账给李先生都是拿着亲自去银行办理,没有设置自动还款。所以他死了之后就没办法再转账给李先生了。” 周亦霏问:“那位李先生对每个月的这笔转账有什么解释?” “他说是朱耀财在澳门赌输了钱,欠他的赌债。”凌倩儿一边说一边摇头,“我们查过,在朱耀财开始每个月转账给李先生之前,他们两个的确去过澳门。” “这位李先生的不在场证明存疑,同死者又有金钱利益,嫌疑高了好多哦。”周亦霏道。 “但是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表明他同朱耀财的死有关。”凌倩儿道,“除非有人现在可以证明,案发当时他在现场,不然我们暂时都只能继续找人验证他的不在场证明。” 周亦霏叹了口气:“慢慢来。” ☆、169 晚上临睡前, 周亦霏才等到了杨光说好的那通电话:“Sorry啊Eva,Joyce出去做事又同男人贴得很近,被人拍了照片登在杂志上。奶奶在家里发脾气, 没时间打电话给你。” “电话迟点打不要紧, 老人家没气坏?”周亦霏问。 “骂阿武一顿喽。还叫他告诉Joyce, 想嫁进杨家就要好好修身养性。”杨光道, “不过我看好难了。” 周亦霏笑了:“你是指Joyce开放?” “不是我讲的,是大嫂讲得。你不知道,同奶奶有来往的富家太太都有不少人知道阿武有这样一个女朋友,看到杂志之后就去问奶奶,封面上的女人是不是她未来孙新妇。奶奶已经觉得很丢人了,大嫂还在一旁添油加醋。说Joyce是模特, 做这一行的人为了工作自然会open点。” “你大嫂讲完之后呢?”周亦霏本要说这个大嫂看起来是想要搞事, 忽而想起杨家人到底跟杨光是一家人, 自己跟杨光才认识多久?就能随意评价他家里人了?便硬生生地改了口。 “奶奶听完大嫂的话当然是更生气了。”杨光很无奈,“所以等阿武回来奶奶就狠狠地骂他了。” “其实, 我觉得, ”周亦霏迟疑地说,“你奶奶骂你弟弟也没有什么用, 关键还是在Joyce身上。” “我当然知道关键在Joyce身上,不过你为什么说奶奶骂阿武没有用?你是指他管不住Joyce?” “你应该都见过好多次他们两个相处的情形了, 很明显是孝武捧着Joyce,不是Joyce扒着孝武。”周亦霏想了想又问,“你还记得在美国那阵吗?” “记得, Joyce想去走秀,就要阿武拐了几道弯找到你家姐头上去。”杨光有点不明所以,“这个跟杂志封面有什么关系吗?” “Joyce想走秀,就不管拐几多个弯都要找到门路试一试,从这一点上看,你不觉得她这个人很想在事业上拼一拼吗?你要知道,做模特的是有秀、有广告才会有收入的。”周亦霏道,“本来Joyce有孝武这个富家子做男朋友,又这么拿捏得住他,完全可以早点结婚,舒舒服服地做少奶奶。但是她却千方百计地想要去走秀……” “哇,从这个角度去看Joyce我真是第一次听说,”杨光笑道,“看来你还是很欣赏Joyce的。” “我同Joyce接触也就只有在美国那几天,那时她是真的到处找机会走秀,的确在拼事业嘛。坚持经济独立不靠富家子的男朋友,总算是个优点?” “阿武被奶奶骂得很失落,我去把你这个看法告诉他,让他以后也可以从这个角度同奶奶说,先收线了,明天早上我去接你。”杨光说完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杨光开着杨孝武的车来接周亦霏了:“阿武说,多谢你的提醒,让他意识到以后该怎么样跟Joyce相处,所以把他的车借给我了。” 说着便像酒店门童一样打开车门,躬身道:“小姐,请上车。” 周亦霏笑着坐进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杨光说:“你是真的爱玩。” “平时的工作很枯燥的,当然要懂得自己放松啦。”杨光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我由小到大接触过的人里面,除了阿武之外,就数你最配合我玩了。” “那是因为配合你的表演,的确很轻松,很开心呀。”两人一路说笑。 等赶到农庄时,雯雯跟小玲在一片菜地周围你追我赶地跑着玩,周小柔正看着她们不要跑远。 而布顺兴跟Rebecca正在地里采摘新鲜蔬菜,打算中午借用农庄的厨房自己做饭。跟他们一起在菜地里摘菜的,还有简洁莫家聪夫妻。 当周亦霏挽着杨光的手出现时,周小柔最先发现:“咦?你不是在美国见过的那个……” “家姐,他叫杨光,就是我男朋友了。”周亦霏大方地介绍道,“杨光,我家姐Rose之前你都见过了,是做服装设计的。” “Rose姐,你好。” 虽然以前就见过,不过这次杨光是以堂妹男朋友的身份出现的,周小柔用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个便才点点头:“小妹眼光不错,拣的男朋友帅气可爱。” 周亦霏顿时笑了:“可爱是用来形容小朋友的词?” “可爱好,可爱好,”杨光急忙插话,“我想Rose姐的意思是我显年轻。” 这时从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油嘴滑舌。” 杨光摸着脑袋回过头:“彭Sir,这么巧。” 说话的正是彭国栋,他是陪着妻子潘文静一起来的。 见彭国栋跟杨光攀谈起来,周亦霏便拉着潘文静说话:“之前Sue请你跟一个爱情小说家合作新小说的事怎么样了?” “大家坐下来谈过就签了合同,现在已经合作起来了。想不到程作家一个男人都可以写得出那么细腻的感情,”潘文静笑道,“男主角对女主角说得好多情话我都觉得太甜蜜了。” “爱情当然甜蜜了。”周亦霏也笑了。 摘完豆角的简洁、莫家聪从菜地里出来,过来跟众人打招呼。 这时周亦霏才发现莫家聪的右手用白布吊在胸前,便看向简洁:“Kit,你老公的手是怎么回事?” “昨天阿聪接我,不小心撞了车,手骨裂了。医生说虽然不需要打石膏,但是都要悬挂固定一阵。”简洁看向老公的目光带着感激,“医生说这种撞车的情况大部分受伤的都应该是坐副驾驶的,也就是我。但是阿聪为了保护我,违反常理地打方向盘让他自己被撞伤了,我就毫发无损。” 彭国栋走过来看着莫家聪笑:“手受伤了还不在家休息?” “伤得并不严重,而且,”莫家聪道,“农庄里种的菜该收了。” “是呀,医生也说多呼吸点新鲜空气对阿聪的身体好。如果不是有医生的话,我怎么会同意他再过来农庄累到自己?彭Sir,你未免太看轻我了?”简洁反问彭国栋。 彭国栋笑了一下:“你知,阿聪一向都是听你的。” “农庄是我的兴趣又不是阿Kit的,”莫家聪笑道,“她陪我才会来的嘛。” 周亦霏拉着潘文静笑:“这两公婆快把对方夸成一朵花了。” 潘文静略有些心不在焉地答:“是嘛?”目光在莫家聪吊在胸前的手臂上打量了好一阵。 那边布顺兴跟Rebecca也摘到了足够的菜,Rebecca过来大家问有没有忌口的,她准备下厨了。见到彭国栋跟潘文静,便笑了起来:“以前就经常在音乐农庄见你们两对夫妻,今天只见到莫Sir两公婆,还以为彭Sir你们不来了呢。” “阿静喽,说很久没有来给种的菜除虫了,叫我陪她来。搞得我开夜车弄好学员的成绩表,之后就陪她来喽。”彭国栋笑道。 “成绩表?”杨光在一边弱弱地问,“彭Sir,是不是我们PNC的学员昨天进行演练的成绩表?” 彭国栋转向杨光时一脸严肃:“是呀。” “那,那不知我的表现怎么样呢?”杨光又有点忐忑地问。 “明天你就知了。”彭国栋对杨光严肃得就像老师面对私下打听成绩的学生。 周亦霏见男友的窘样,忙过去安慰他:“我对你有信心。” “有信心是好事,不过……”彭国栋说到一半被潘文静打断了,“老公啊,今天是周日,你莫把差馆还有学堂那一套拎出来了好不好?” 彭国栋这才收了声。 之后Rebecca便说该去煮饭了,周亦霏等都说去给她帮忙,于是留着几个男人坐在外面聊天顺便看着两个小孩,女人全都进了厨房。 简洁趁机问潘文静:“阿静,你是不是有心事?” 潘文静忙摇头:“不是呀。” 其实是有的。 她之所以让彭国栋连夜做完工作赶来音乐农庄,为的却是今天是她跟莫家聪定情一周年。在她口袋里就装着要送给莫家聪的周年礼物。 之前她抱怨彭国栋大男子主义、对自己不够关心体贴、说自己想离婚的时候,莫家聪不支持她离婚,她对莫家聪感到失望,两个人就冷淡了一阵。 等彭国栋、简洁都为了PNC培训忙起来,她给绘画班上两个小时的课,其他时候一个人在家,很快又有点失落了。 因着这点失落,莫家聪安排简洁两父女和解失败来找她开解的时候,她就同意了。谁知又凑巧得到了另一份工作,很快便又忙了起来。 她自觉有点对不起莫家聪,便打算趁着周年的时候送一份礼物做补偿。 刚刚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丈夫总是在忙碌得没时间陪自己的时候,就喜欢买东西送给自己说是补偿,不禁觉得终究不愧是夫妻一场,原来自己竟然也在无意间选了跟丈夫一样的方式。 Rebecca一边切菜一边说:“阿静的老公看起来比较大男人,是不是对你不够细心啊?”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潘文静见思考跟莫家聪关系接连被人打断思绪,索性不去多想了,便说起自己的工作来。 “前一阵我接到一份工,帮一个作家写的书配插图。那个作家写作的时候有点怪癖,要在酒店里面写,搞得我都不得不去酒店同他合作。去多几次,我觉得酒店前台看我的眼光都有点怪了。” ☆、170 “是男作家还是女作家?” “男的。” “那有什么奇怪的?如果是两个女人日日开房倒奇怪点, 男人同女人开房,酒店的工作人员应该见怪不怪了?”简洁笑着说,“不过男人同女人开房的确很容易引起误会, 同你合作的这个作家真的有点怪癖。” “阿Kit, 你这么乱讲小心我翻脸哦。”潘文静道。 “好好好, 我不讲了, 你继续说那个作家。” 潘文静也没有揪着不放,而是继续说程柏:“那个程作家真的是古古怪怪的,开房都要开一个套间。他在房间里面写,我在客厅里面画,说是既互不打扰,又方便合作。” “这么怪的?”周亦霏皱着眉头问, “阿静, 你们合作不是他写好书稿交给编辑, 然后编辑交给你配画吗?” “当然要写完才交给编辑了,”潘文静笑道, “所以我配的插图都要同期完成。” “辛不辛苦啊?” “虽然是辛苦点, 但是画画是我中意的事嘛,所以都还好。” 厨房里面的几个女人年纪相差不多, 偏巧几人在工作上也还各有心得,总体来说气氛算是不错。而坐在外面的男人们就有点不一样了。 首先是布顺兴, 他的年纪其实可以算做众人的长辈,偏偏女朋友Rebecca的年纪却跟他们是同辈人。哪怕生活在香港这种大都市,差了一辈的代沟也大到众人没多少共同话题。 其次是莫家聪。他的性格一直都比较内向, 不善交际,除了比较亲近的人之外跟别人几乎没话说。 四个大男人只有彭国栋跟杨光算是比较圆滑周到的,可惜这两个人又有一层师生关系,杨光想到自己PNC演练的成绩还要看彭Sir的打分,不由自主地就觉得矮了半分。 而彭国栋,说实话,他有点看不惯布顺兴一把年纪了跟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搞对象。而跟自己的朋友或者学生单独聊天故意排挤一个老人这种事他又做不出,个个都有原因,其他人也都不肯配合他。 周小柔看着两个孩子,也不去管男人那边的事,最终四个大男人差不多就是枯坐。 等Rebecca几人做好了菜从厨房出来,男人们这边的尴尬情形才得到解除。 杨光仗着自己年轻身手灵活,飞快地跑到周亦霏身边帮她端菜,周亦霏看他一脸“我有话说”的雀跃,便笑着跟他并肩走,同时小声问他怎么了。 杨光低声把刚才诡异的气氛说了:“明明是出来玩的,最后却搞到这么严肃。你不知,刚才我想开口都觉得害怕。你们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在聊一些平时工作上遇到的比较有趣的事。”周亦霏先表示女人那边一切都好,跟着又半是不解半是安慰地问杨光,“我听人说,你们男人的友谊有时候来的比较奇怪,说不定哪一件事就可以成为朋友,怎么你们四个大男人还能冷场?就算没有酒,难道聊天都不会吗?” 杨光把两盘菜放在石桌上,拉着周亦霏到一边去咬耳朵。他的观察力也是很细致的,把自己看出的彭Sir有点看不惯布顺兴的事说了。 周亦霏扭头看看正在帮Rebecca摆放碗筷的兴叔,悄声问他:“你觉得兴叔同Rebecca怎么样?” “感情这种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才体会得最清楚。” 虽然杨光给出的不是正面回答,周亦霏却对他的答案很满意,甚至亲了他一下。谁知就被不知打哪儿钻出来的雯雯和小玲看了个正着。 雯雯还记得自己在美国时跟着这两个人一起玩过,便拍着手笑起来:“表姨,杨光哥哥,你们又一起来这里玩啊?” 周亦霏脸色略红了红:“雯雯,小玲,该吃饭了。” “哦。”两个小孩手拉手欢快地跑开了。 周亦霏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想到如果兴叔跟Rebecca成了的话,雯雯岂不是该叫小玲姑姑了?到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尴尬。 怀着这种看热闹的心理,吃饭的时候周亦霏就有点特别留意兴叔跟Rebecca比较亲密时两个小孩的反应,却见她们俩都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这才暗笑自己瞎操心。 当天晚上回家,周亦霏就从凌倩儿那里得到了朱耀财案的关键性证据:“那位李先生的太太突然向警方提供线索,说案发当日朱耀财到她家里找她丈夫,因为孩子在家,所以丈夫把朱耀财带上顶楼谈事去了。” “她的口供可靠吗?” “我们核查过,原来李先生在外面包养了一个二奶,被他太太知道了,气不过就到差馆爆他老公的料,还叫上了他们的孩子一起作证。那个小孩看了朱耀财的照片,也说见过这个叔叔到家里找爸爸,爸爸跟他一起出去了。后来只有爸爸自己一个人回家,还跟他和妈妈说,如果有警察叔叔问,就说没见过那个人。” 周亦霏不知怎地又想起了钟学心:“倩儿,从目前掌握到的证据来看,去年钟法医的判断的确是错的。再加上之前Wilson那件案,你估她经手的案子接下来会不会……” 凌倩儿叹了一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啊,对了,布Sir的假期好像满了,他同Mandy应该快回来了。” 她嘴里的这两个人其实现在就已经回到香港了。 在钟学心家里,布国栋跟钟学心坐在客厅里相对无言。这两个星期他们跑了好几个国家,所有的医生都一致判定,钟学心的手术其实已经很成功了,但是右手神经线被划伤,神经这种东西即便接续起来,也不会像原本的那样灵敏了。 钟学心是右撇子,右手却不灵敏了,这也就终结了她拿手术刀做外科医生的可能。 两人默坐良久,钟学心才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来:“不能做手术不要紧,我想我还可以做内科医生,或者,干脆转做心理科医生。” “心理医生都不错,”布国栋也安慰她,“你有基础,应该很容易就能入门的。”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握钟学心的手,手伸出来才意识到自己伸出的是右手,忙放下来换了左手。 钟学心见布国栋这样体贴自己,那伤心倒是又去了几分。 第二天,周亦霏联系到了朱巧儿持刀伤人案的辩护律师,问清楚朱巧儿被保释出去之后,还是借助在她婶婶家的花店里,便亲自上门找她。 之前朱巧儿给自己花店的顾客送花干出了持刀伤人的事,婶婶本来不想再收留这个惹祸的侄女了。谁知朱巧儿到了店里直接问婶婶自己爸爸之前是不是一直在赌钱。 婶婶见瞒不住了,这才说了实话:朱耀财原先确实只是跟亲戚朋友打打麻将,输赢不过几百,算是小小地玩一下。但是后来他不知道在哪儿认识了一个女人,哄着他打大的,慢慢地输得多了,逐渐就输红了眼,巧儿叔叔拦他拦不住,只能由着他去了。 朱巧儿听说父亲不但赌博,还玩女人,对他那些敬重算是减了大半。 婶婶到底还是看侄女可怜,又收她在店里住下了,只是暂时不让她出门。因此周亦霏找上门来时,朱巧儿正在店里。 看见周亦霏来,朱巧儿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期待了:“周律师,你还是为我爸爸的事来的吗?” “对。警方那边对于他的真正死因是谋杀还是误杀还不能确定,但是就目前得到的证据来看,能够确定的是他绝对不是自杀。” 朱巧儿比较平静地消化了这个消息:“那个坚持说我爸爸是自杀的女法医会不会受到处罚?” “估计很难。再精明的人都有犯错的时候,那个女法医也不例外,不能因为她判断错了你父亲的死因就要治她个什么罪。” 婶婶从柜台里面走出来插嘴问道:“耀财不是自杀的,那他生前投保的那笔钱是不是能跟保险公司要赔偿金了?” 周亦霏略愣了愣便点点头:“朱太太你如果有意的话,我会帮你们联络保险公司,对朱耀财的死进行赔偿。” 朱巧儿咬了咬嘴唇,迟疑地点了点头:“周律师,那就麻烦你了。” 周亦霏临走之前,看到朱巧儿倒在婶婶怀里哭得很伤心,不由叹了口气。 警方从李先生的太太和孩子那里得到了口供,再去询问李先生,终于查明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朱耀财的妻子去世多年,一直是凭着对发妻的感情和对女儿的爱撑着的。 等到朱巧儿长大了开始工作了,朱耀财忽然觉得生活空虚起来,一时间生活好像没了重心。就在这时他认识了一个风骚的女人,对发妻的感情经过这么多年早就淡了,因此很快就跟这个女人勾在了一起。 哪知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一个玩惯了仙人跳的,看他开着那么大的跆拳道馆应该很有钱,故意设套才来搭上他的。给他占了几次便宜之后就召来了搭档——就是放债的李先生,他跟那个女人又是情人,又联手玩仙人跳,自己还私下里放债——当场捉奸,还录了像要钱。 朱耀财被骗了这么一回,签下了输了巨额赌债的欠条,把积蓄全还给李先生了,妻子留下的首饰、家里的东西卖得干干净净,再加上跆拳道馆接下来的收入,还了大半年也没填上这笔数。 他走投无路了,这才一咬牙带了一把刀找到李先生这个放债的要他放过自己。两个人在顶楼发生了争执,朱耀财想刺伤李先生反被他刺伤,疼痛之下失脚堕楼。 ☆、171 弄清了真相, 警方整理好了资料交给律政署准备起诉李先生误杀。 而周亦霏从警局得到完整的证词之后,也很快联络到了保险公司,要求他们按照朱耀财生前购买的那份保单支付保险金给受益人朱巧儿。 她的要求被拒绝了。 保险公司的接待室里, 一身西装的接待员向周亦霏道着歉:“对不起, 让周律师你白跑一趟。投保人朱耀财之前在我们公司买的是意外险, 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定, 如果他在购买保险一年之内死亡而且又是自杀的话,我们公司一分钱都不会赔偿。因为朱先生在投保之后一个月内就去世了,而且警方又裁定他是自杀,所以我们公司的工作人员已经按照公司的规定将那份保单做了无效处理。” “现在警方已经找到足够的人证物证,证实朱耀财先生其实是在跟人争执的过程中失脚堕楼死亡,并不是之前裁定的自杀。根据那份保单, 根据你们公司的规定, 应该重新启用这份保单, 按照保单上约定的数目赔偿保险金给保险受益人朱巧儿。”周亦霏没有被唬住。 “周律师,你这样做我很为难, 保单做了无效处理之后没办法再重新启用的。”接待员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嘴里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周亦霏想听到的。 周亦霏也在脸上堆起了微笑:“看来贵公司是想赖掉这笔保险金了?要不要我代表我的当事人朱巧儿小姐将贵公司告上法庭,让法官来决定呢?” 接待员的神色带了点无奈, 不过还是微笑着说:“周律师,这种情况我们公司见得多了, 我们不怕打官司。公司的确有规定,保单宣布无效之后没办法再启用。” 周亦霏站起身:“那我们没必要再讲下去了,我会直接向法庭提起诉讼, 希望贵公司快点请个好律师,我们法庭上再见。”说完就转身离开。 接待员在周亦霏身后大声喊:“打官司就打官司,死要钱的人我们公司见得多了,从来都没有怕过!”把早先那副礼貌和善的面孔竟完全抛弃了。 周亦霏再次来到花店,向朱巧儿和她婶婶说明了保险公司拒绝赔偿的事,朱巧儿吃惊地瞪大了眼:“周律师你不是说我爸爸不是自杀的吗?” “所以是保险公司想赖账。”周亦霏道,“我既然接受了你们的委托帮朱小姐你讨回这笔保险金,就一定会用心做事。我打算起诉这间保险公司,打官司叫他们赔偿。” 婶婶有点担心:“人家是一间大公司,有名声有地位,不然耀财也不会找他们买保险了。我们巧儿一个人……打不打得赢啊?”她还特意放低了声音,“如果真的打赢了,他们会不会派人威胁我们巧儿呀?” 周亦霏有点哭笑不得:“朱太太你想到哪去了?保险公司又不是帮会。” 朱太太略略尴尬地拍着胸口:“哦,我乱估的,周律师你莫见怪。对了,你来就是想告诉我们这件事?” “我需要朱小姐手上的保单,研究一下保险公司的规定。放心,不需要带走原件,只要借原件复印一份带走就可以了。” 朱巧儿点点头,很快取来了一个文件夹:“周律师,给你。” 周亦霏半开玩笑地说:“刚才朱太太猜测保险公司会派人威胁,巧儿你要不要客串一下我的保镖?同我一起去复印店?刚好我也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复印店。” “好哇好哇。”朱巧儿大力点着头,“我知道哪里有复印店,我带你去。” 朱太太也满口赞同,于是周亦霏便跟朱巧儿一起出了花店的门。 路上周亦霏才向朱巧儿问起她那件挟持人的案子怎么样了。 “那位律师告诉我,他向法庭提交了我有精神病的资料之后,就要求了法庭指派心理医生再来评估我的心理。他还告诉我,我爸爸的案子也会对我的案子有影响。现在证实了我爸爸不是自杀的,就能说明我的行为师出有名,那我的案子应该很快就可以上庭了。”朱巧儿解释得很清楚。 周亦霏又问她见心理医生的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可能是因为我爸爸的冤屈得到了伸张,我受刺激的主因没有了,所以病情好了很多,可以说差不多痊愈了。”朱巧儿说完又担心地问周亦霏,“周律师,我的病好了,会不会法庭上会认为我之前是故意装病的?” 周亦霏笑着安慰她:“你放心,不会的。你想下,见你的心理医生说的是你快痊愈了,如果你没有生病的话,又怎么会痊愈?所以医生的话就是他承认你之前的确是患了病的,不是装病。” “对哦!”朱巧儿反应过来,顿时又高兴了起来。 复印店离得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店里,店员拿着文件去复印时,周亦霏接到了杨光的电话,他的声音充满了狂喜:“Eva,我合格了!我考上PNC了!” “恭喜你哦!心想事成了。要不要帮你庆祝?” “庆祝就不用了,晚上在PNC总部开毕业典礼庆祝。不过你可以陪我吃午餐当是单独替我庆祝,怎么样,有没有时间哪?” “吃午饭呀?”周亦霏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店里的钟,那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过一点儿,够自己把保单复印件送回公司,“可以。我们去哪里吃?” “差馆楼下餐厅喽,我们下午还要开会分组,没时间走远。” 平时吃警局楼下餐厅,庆祝也得吃楼下餐厅,周亦霏简直可以想象得到杨光的郁闷,便笑着同意了:“那到时间我过去找你,为了避免排队,你可以先点好餐等我。” “你想吃什么?” “怎么你不知道我中意吃什么吗?” “哦,我知,我当然知了。但是,”杨光忽然话锋一转,“万一你突然想有点新鲜感呢?” 周亦霏又被逗笑了:“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了,帮我点一份午餐就得了。” “好,那我就在差馆等你过来了。” 这边挂了电话,那边店员拿着复印好的文件回来了。周亦霏自己付了钱,又跟朱巧儿一起走回花店去——她的车停在花店门口。周亦霏把保单原件留给朱巧儿让她收好,自己只拿了复印件告辞离开。 朱巧儿知道周亦霏跟人约了一起吃午饭,听她的语气好像是很亲密的人,自然不会没眼色地再拉着她问什么,还阻止了婶婶热情地挽留周亦霏一起吃午饭的举动。 回到律师楼,周亦霏一进办公室就听见公司助理在打电话跟人抱怨:“你都想不到公司会有那么多事做,一单案有好几份资料,我要复印好分好类,再根据内容分别送去给人。十几个律师,每人一单案,一天到头很少有能留在公司静下心的时候,总是跑来跑去送文件。难怪之前那位助理要辞职,原来真的没时间学东西……” 因为助理是背对着门站在复印机旁边打电话的,周亦霏要进自己的办公室就要经过助理身边,势必要暴露自己听到他打电话的事,一时有点踌躇起来。 想到杨光还在警局等自己过去陪他吃午饭,时间紧张,周亦霏只好轻咳一声,提醒助理有人回来了。 助理立刻挂了电话转过身来:“周律师,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哦,我刚刚见完客准备过一阵去吃午饭,但是有点资料怕丢,先送回公司放下。”周亦霏看助理极力扮作没有背后抱怨过的样,只得也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却把目光轻轻地扫在复印机上的一个用牛皮信封装起来的文件上,“又有新案子的资料要复印啊?” “不是,是李律师接到一件案子,要发一封律师信给西九龙总区。” “给警员的律师信?” “不是,不是给警员,只是给法证部的一位化验师。” “法证部?”一说到法证部,周亦霏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那位首席化验师布国栋的身影,该不会继钟学心之后他也要倒霉了? 不过这种背叛婚姻的渣男倒霉是一件让人喜闻乐见的事,因此她兴致勃勃地问道:“是哪一位化验师?” “是一个叫何正民的化验师。”助理知无不言,“何先生最近从一位叫向怀英的阿婆手里继承了一间屋,目前正在办遗产继承手续。但是那位向婆婆同这位何先生无亲无故,而且向婆婆还有一个亲生子杨先生在世,没道理会把遗产留给外人不给自己的亲生儿子?” 周亦霏对此不置可否:“然后呢?” “所以现在那位杨先生来我们公司,说怀疑何先生伪造了遗嘱侵占他妈咪的房子,请李律师帮手夺回他应得的遗产。”助理继续说,“李律师就叫我准备了律师信,发给何先生。说他手上的遗嘱无效,叫他即可中止办理遗产继承手续。” “何正民,”周亦霏把这个中文名字回想了一阵,才隐隐约约跟阿Ken的身影对了起来,“这位何先生的英文名是不是叫Ken的?” “是的。周律师你怎么知道的?” “我家姐以前的老公就是法证部的主任。”周亦霏随口答了一句,又拿起文件袋,“我刚好要去西九龙差馆,不如顺手帮你送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有事回家太晚了,没有第二更了 ☆、172 “那就多谢周律师了。” “不客气, 举手之劳嘛。”周亦霏拿着文件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先把朱耀财的保单复印件从包里拿出来用一个文件夹单独收好放在桌子上。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了,忙拿着文件袋又出了门驱车往警局去了。 来到餐厅, 就见杨光果然要了两份午餐摆在面前的一张两人小桌旁边, 他侧坐着在跟另一张长桌子上的同事说笑。 周亦霏径直在他面前坐下后, 有个同事便提醒他:“杨光, 是不是你等的人到了?” 杨光一回头:“Eva,你来了?” “Sorry呀,迟到了少少。”周亦霏笑道,“你约我的时候本来我已经在外面了,不过临时有点事又回公司了一趟。” “杨光,不介绍一下吗?”身后长桌上的同事们闹哄哄地起着哄。 杨光站起身来走到周亦霏身边:“各位各位, 这位靓女就是我女朋友啦, 她叫Eva, 不过你们最好叫她周律师,Eva是我叫的。” 同事又一片起哄声:“大律师?杨光, 看不出你都挺有本事的, 不声不响追到一个大律师回来。” 杨光抱拳行了一圈礼:“好说好说。”说着又指着同事挨个向周亦霏介绍了。 周亦霏微笑着跟众人打过招呼,收了一堆“以后有什么法律问题是不是可以直接请教你”之类的话, 都一一地应下,之后有个年长的警员贵叔叫大家别再打扰人家, 周亦霏跟杨光这才得了清净。 吃着饭周亦霏便说起自己待会儿还要去法证部送一封律师信的事。 “送律师信不需要你们做律师的亲自过来?”杨光问。 “本来应该是办公室助理来送的,不过我刚好听到他在抱怨每天都在跑来跑去,好忙。我一想反正要过来同你吃饭, 就顺手帮人带过来喽。”周亦霏笑道。 “忙不过来都可以请多个人的。” “等我回去告诉师父,让她跟合伙人商量一下再决定。”周亦霏说完又问杨光对于PNC的分组有没有什么打算。 “都是上头决定的。不过我是最佳学员,分到哪一组都无所谓。”杨光笑得很得意的样。 周亦霏看着男友笑得很欠扁的样忍不住吐槽起来:“小心落到彭Sir手里,又要挨批了。”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杨光真的被分到了彭国栋手下。 吃完了饭各自忙碌,杨光去PNC总部听分组结果,周亦霏则准备去法证部送律师信。却在出电梯时碰见了凌倩儿,她正带着组员要出现场:“Eva?你来找我吗?” “不是,我要去法证部一趟。” “那你赶快去,刚刚收到线报,找到了姚丽冰的尸体,法证部的人也要出现场了。” “那就不同你多说了。”周亦霏快速赶到法证部,迎面遇见了布国栋,只得打了个招呼,“布先生。” “Eva?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亦霏指指他身后跟着的Ken:“送一封律师信给Ken。”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袋来,“何正民先生是?” Ken呆呆地点点头:“是,我的中文名是叫何正民。” “我们公司受到杨再谨先生的委托,正式通知你,他母亲向金嫦所立的遗嘱无效,同时要求你中止向女士名下楼宇的转名手续,否则我们会循法律途径追究到底。” 在众目睽睽之下,Ken很是茫然。 布国栋最先开口问:“Eva,会不会弄错了?Ken是向婆婆的邻居,跟他妈咪一样很照顾向婆婆,向婆婆才会把房子留给他的,立遗嘱的时候有两名证人在场,其中一名还是个医生。” 周亦霏没有看布国栋,而是笑着对Ken说:“接受委托的律师是我们公司的李律师,不是我,我只是顺路过来送律师信给你的。” “但是向婆婆是真心想把房子留给我的,”Ken皱着眉,“这十几年来,向婆婆的儿子从来没有照顾过她。向婆婆生病还是我送她到医院的。” “Ken,你不是贪房子?” Ken摇摇头:“我当然不是贪图一间屋,不过遗嘱表达的是向婆婆的遗愿,我想尊重她的遗愿嘛。” Angel忽然开口问周亦霏:“Eva,刚才你说你不是向婆婆儿子的代表律师,就是说你跟Ken没有权益冲突,我们现在就可以请教你喽?” 周亦霏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不如教教Ken怎么应付这件事。” 周亦霏让Ken先签收律师信,收了回执之后才告诉他:“委托人之所以能让李律师出律师信通知你向女士的遗嘱无效,也不过是因为他是向女士的亲生儿子你却跟向女士无亲无故,按照常理,长辈的遗产不会留给外人。你只要证明遗嘱在法律上有效就行了。” “那要怎么证明遗嘱有效呢?”Angel追问道。 “首先是找专家做笔迹鉴定,证明遗嘱真是向女士亲手签名。还有,既然向女士立遗嘱的时候有见证人,Ken你把见证人找到,再让他们证明向女士在立遗嘱的时候神志清醒,那么这份遗嘱就有法律效力了。”周亦霏笑道,“刚才布先生说你的遗嘱见证人里面有一位医生,那他完全有资格证明向女士在立遗嘱时的神智是不是清醒的。” “多谢你了Eva。” Ken还有点皱眉:“那位医生一直开着诊所,请他做证明倒是很容易。不过张伯只是向婆婆的看护,向婆婆去世之后他都回乡下去了,我不清楚他在乡下的具体地址,可能不太好找。” Angel拍拍Ken的肩膀:“尊重死者的遗愿这一点说得太好了,放心,我会帮你一起找的。” 布国栋见事情还有得转圜,忙催众人赶快出现场。 周亦霏也拿着回执回到了律师楼交给李律师,之后又回自己办公室写好了给保险公司的律师信,想了想还是叫来办公室助理让他去送了。 果不其然地得到了一句“替我送了一封就还一封”的抱怨。 周亦霏无奈地笑笑:“我还有事要跟师父商量,不然就自己去送了。” 等助理不是很高兴地离开了,周亦霏才摇摇头来找陈锦蓉,先说了自己听到助理抱怨太忙的事。 陈锦蓉点点头:“有时间我同宋大状商量一下,请多一个人来做事,让他们有个替换。” 隔天,公司再招聘一名办公室助理的启事就发了出来。 同时保险公司委派了包律师来同周亦霏谈判,他带来了保险公司保存的那份保单:“周律师,保险公司有规定,保单宣布无效之后不可以再重新启用。这一点你可以从朱小姐持有的保单上看清楚,朱先生投保的时候我们我们公司的职员已经详细地向他解释过保单上的各项,所以之后按照公司规定执行没有错。” “可不可以请教一下,贵公司的保单做无效处理之后为什么无法重新启用?” “因为保单原件可能会被销毁。” “但是朱耀财这份保单你已经拿出了投保的原件哦,再来说没办法启用,你觉得法官会怎么看?” 包律师被将了一军,尴尬地想收回原件时,周亦霏不客气地说:“你千万别指望回去立刻销毁原件来个死无对证,你应该清楚律师随时都会录音的。” 包律师的打算被戳穿,也不再客气:“周律师,你不妨直说朱小姐的要求。如果价钱合适的,我们不是不可以接受。” “我当事人的要求很简单,按照保单上规定的数目赔偿就行。朱耀财投保的数目是二百万,这笔钱对贵公司来说不算好大的数目?” “赔偿两百万不可能。我们公司可以将投保人投保的金额也就是港币十万元全额返还。” “有什么依据呢?” “当是同情朱先生朱小姐。不过周律师,我们公司不是慈善机构,就算再同情朱小姐,都不可能损害公司的利益。” “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包律师作势要走,见周亦霏完全没有挽留的意思,自己又坐了回来:“周律师,请你都站在我们公司的立场想一下。朱耀财花了十万港币买意外险,一个月之后就死了,十万变二百万。无论做什么投资都不会有这样的暴利?我们公司真的给不出这笔钱。” “但是我的委托人不是贵公司,我都要为我的当事人争取利益哦。站在你们公司的立场去想,你这是在教唆我无视我当事人的利益吗?”周亦霏好笑地看着对方,“这种违反律师职业守则的事,我怎么会去做?” “周律师,我们公司愿意给二十万港币,朱小姐那里只需要给十万就够了。”包律师见周亦霏油盐不进,开始暗示她愿意给十万封口费。 这下周亦霏脸上连笑都没了,她拿起桌子上的一支笔拧开展示给律师看:“这是一只录音笔,刚刚我们的谈话全都录下来了。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们法庭上见。还有,我会认真考虑向大律师公会投诉你。” 包律师的脸色一下子变黑了:“周律师,大家都是同行,你不用做这么绝?” “你这样的同行还是少点好。” 包律师的语气完全软了下来:“周律师,万事好商量,不如我们再谈谈那份保单?” “我还是那句话,我当事人的要求很简单,按照保单上规定的数目赔偿。” 又经过一轮协商,因为周亦霏手上已经有了己方意图收买她的证据,包律师最终无奈地认输了:“周律师,我真是佩服你,年轻女仔很少有不对十万港币动心的。” “十万港币看起来是不少,不过我有信心很快就可以赚得到。而且,没必要为了钱而违背自己的良心。”周亦霏笑着说。 ☆、173 包律师离开之后, 助理过来找周亦霏:“周律师,李律师请你过去一下。” 周亦霏一头雾水地来到李律师的办公室,他正在跟一名客人说着什么, 见周亦霏过来便给两人做了介绍:“Eva, 这位是杨再谨先生, 就是前两天你去差馆送的那封律师信的委托人。杨先生, 这位是周律师,是我们公司的大律师。” “哦,原来你就是向女士的儿子。”周亦霏伸出手来要跟杨再谨握手。 谁知杨再谨却不肯跟周亦霏握手,而且还瞪着她问:“周律师是,你为什么要教外人抢我妈妈的房子?” 周亦霏收回了手,在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李律师, 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律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那位何正民先生给遗嘱做了笔迹鉴定, 证实是向金嫦女士的亲笔签名。还请到了向女士立遗嘱时的两位见证人, 其中一名还是注册的中医师,能够证明向女士在立遗嘱时是神志清醒的, 她完全是出于自愿立下的遗嘱。” “就是说遗嘱有效, 向女士的房子还是归何先生了?” “是呀!”杨再谨大喊起来,“都是你教他这么做!弄得我妈妈的房子我都继承不到!” 周亦霏摊摊手:“但是法律没有规定律师不能指点别人怎么维护自己的权益啊。” 杨再谨还待再发火, 李律师止住了他,对周亦霏解释起来:“Eva, 杨先生一直跟妻子和孩子在内地生活,两夫妻在深圳的一间工厂里做工,在工厂附近租房子住。因为他们家的孩子户籍不在深圳, 上学每年都要向学校交很高的额外费用,所以工作了很多年也没有攒下积蓄。现在那间工厂倒闭了,他们一家快要没地方住了。” 杨再谨低下了头:“那位何先生说,可以把房子便宜点租给我住。”他忽然哭出了声,“可是就算便宜点租给我,我也快租不起了。” 周亦霏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杨先生目前在做什么工作?” “在地盘上打工,每天干十几个钟头,累得回到家只想赶快睡,根本没时间跟我的孩子相处。” “你学历有多高?” “中四毕业。” “我们公司目前正在请办公室助理,中四毕业又是香港人的话,都可以去试一试的。助理的工作虽然也需要跑来跑去送文件,不过总算比在地盘上做事要轻松点。” 杨再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多谢”,而且真的去找来招聘启事看了,决定试试应聘:“虽然十几年不在香港,但是道路我还很熟,送文件这种事的确做得来。” 负责面试的是宋家齐,周亦霏又指点杨再谨先回去做好简历,换一身西服再来,给宋家齐留个好印象,他千恩万谢地走了。 周亦霏才对李律师叹了口气:“原来我指点何正民的时候是以为那个向女士的儿子是不肖子孙,现在才知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你虽然聪明,不过还是太年轻,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有好多事都是无奈。”李律师说着又笑了,“你不妨猜一下这位杨先生为什么要去内地打工。” “他不是说去赚钱养家吗?” “就算在深圳打工,人工都比香港低很多,何况还要租房子住。留在香港的话,一来可以在他妈妈的房子里住省下租金,二来有老人家帮手照顾孙,两夫妻可以放心做事;三来孩子可以就近上学,不需要额外交钱。等他妈妈去世,房子很自然会留给他们一家,不会落到现在这样去租自己妈妈的房子。” 周亦霏听着李律师的分析,再思考一阵便试探着问:“是因为婆媳不和吗?” 李律师点点头:“杨太太娘家有个弟弟,杨太太的妈咪一直叫女拿钱回娘家补贴她弟弟,向女士对此表示过不满。婆媳有点矛盾,杨先生的外母又怕女儿跟着女婿来了香港就不管家里的儿子了,所以趁着女儿回娘家告状的时候撺掇着女儿哄着女婿去深圳打工,不要留在香港伺候上头的婆婆。” 周亦霏不由叹了口气:“那位外母应该是觉得亲家母只有一个儿子,打着就算不管亲家母、等她去了所有的东西也都一样会落到女婿手里的主意,没想到向女士会对儿子绝望,宁愿立遗嘱把房子留给外人。”她又有点想笑,“我记得向女士的房子市值也有几百万的,不知杨先生的外母知道了会不会后悔死?” “杨先生的外母会不会后悔我不清楚,不过杨先生跟他太太一定很后悔。”李律师也笑了。 “当初留在内地的决定都是他们夫妻自己下的,而且杨先生又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典型。”周亦霏笑着摇头,“如果杨先生心里还有一点念着他妈一个寡妇养大他的辛苦,我不信他十几年来找不到一次机会回来香港探望向女士。哪怕有一两次探望,向女士都未必会这么决绝地把房子留给外人。” “说到底都是自作自受罢了。” 很快到了中午,杨光再次打来电话约周亦霏一起吃午饭,他今天巡逻的街区正好在牛腩店附近,吃午饭的时候还可以看看家全在店里工作做的怎么样。 周亦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家全的形象变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牛腩店是做餐饮的,所以要求员工外表整洁干净。家全把头发剃成了板寸,胡茬子也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就清爽了不少;再加上格子衬衫换成了白衬衫,手上还带着橡胶手套,站着不动的时候也颇有普通人的样了。 他见到杨光果然很开心:“大哥,你很久没来看我了,可人姐都是。”说着情绪又低落下来,“我去差馆找你们,找不到人;打电话给你们,关机;打电话去差馆找你们,接电话的又说你们不在。你们……你们是不是不想同我做朋友了?” “今天不是就来看你了?”杨光笑道,“我同可人都刚刚在一间学校封闭训练三周,不在差馆,你去差馆当然找不到我们了。至于打电话关机,你不知道,那个训练好严格的,训练期间所有人的手机都要上交,不准打电话。” 周亦霏也在一边笑:“不但你找不到他们,我都找不到。” 家全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你们……大哥,她是你女朋友吗?” “是呀,Eva是我女朋友。” “那,那你同可人姐就不是在拍拖了?” “呐,家全,上一次的事是因为你追可人,她叫我扮男朋友哄一下你。”杨光一本正经地说,“后来我同可人不是向你解释清楚了?” 闻言周亦霏先瞪了杨光一眼:“你几时跟可人扮情侣骗家全的?” 杨光急忙来哄女朋友:“就是那一次我们一起说好去大屿山爬山,后来没爬成山反而去了疗养院之前的事。” “哦,当时我同你还没有开始拍拖。那就饶你这一次了。”周亦霏笑道。 “我向你保证,同你拍拖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形出现。” “好,我信你。”周亦霏看杨光严肃地举手发誓的样便笑了起来。 两人和好了,才又来关心家全,杨光还隔空向牛腩店老板询问家全的工作表现。 店老板夸了他几句:“好在当初听你的劝收下家全试用了,他这个人很淳朴,做事勤力不偷懒。正好过两日就该满两个月了,我会正式请他。”又当着杨光的面鼓励家全,“好好干,做的长了会有人工加的。” 家全很激动地点点头:“多谢老板。” 杨光身上的电话突然响了一下,他拿出手机一看就起了身:“Eva,PNC有事,有位租客持刀胁持房东太太同子女,需要谈判专家过去。我今日PNC值勤,要赶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周亦霏急忙跟着起了身:“我送你过去,你买单,我去把车开过来。”说着便出了店,留杨光买单。 一边家全傻了眼追着杨光问:“光哥,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我刚刚同你讲了几句说话而已。” 老板一把拉住了他:“你没听到他们有正经事做吗?店里都有好多客人要招呼,你都要忙的。” 杨光付了钱等找零时也对家全解释:“我现在有工作要去忙,有时间再来看你。” 家全勉强地答应了:“那光哥你要记住来看我。” 路上杨光又打电话给上司说明了情况,请上司找人顶替自己下午的巡逻任务,之后又给PNC回了电话,说明自己十分钟之内赶到。 周亦霏送杨光到了事发地点,是在油麻地的一处一看就有些年头的楼宇。 杨光下了车跟周亦霏挥手告别,正好叶可人也赶到了,两人便一起上了楼。 当天晚上的新闻上便出现了杨光、叶可人谈判成功接受媒体采访的片段。 周亦霏正边看边笑时,杨光打来了电话:“Eva,有没有看新闻哪?” “正在看,你上电视的样好傻。” ☆、174 “第一次接受媒体采访嘛。对了, 谈判成功之后包租公也都回了家,向我表示感谢的时候我把你的名片给了他,迟点包租婆一家可能会去你那间律师楼找你帮手。” “哇, 你这个人都很会抓机会哦。” “当然啦, 我这个人最聪明啦。你知不知啊, 你的名片我随时都带了几张在身上。我已经想好了, 我当差的遇到违法事的机会比较多,只要我觉得当事人可能需要律师的,我都替你发名片。你说好不好?” “好。”周亦霏笑道,“你这么大力支持我的工作,我是不是应该多谢你?” “我是你男朋友嘛,不支持你的工作支持谁的?” 对于男朋友的支持周亦霏还是很享受的, 两人煲电话粥煲到半夜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班, 周亦霏先跟保险公司的包律师一起去花店找到了朱巧儿, 又请了朱太太陪同三人到银行,把朱耀财的保险赔偿金两百万交给了朱巧儿。 等在朱巧儿自己的帐户里看到两百万现金到账, 朱太太才拉着侄女对周亦霏连连道谢, 并当场教朱巧儿开了一张五万港币的支票给周亦霏,是她给朱耀财翻案以及追讨保险金两件事的律师费。 周亦霏自是收得心安理得。 而再次回到律师楼的周亦霏立刻就接到了新案子, 正是前一天杨光做谈判员成功救下的那个包租婆。 她跟丈夫拿到了杨光送出的名片,或许是怀着对救命恩人的信任, 两夫妻商量过后就决定来找周亦霏帮忙打官司,跟持刀威胁自己的租客梁国邦解除租赁合同。 包租婆对着周亦霏直掉泪:“我有心脏病,不可以出去做事, 只有我老公一个人赚钱,还要养两个孩子。他做的那份工要从早忙到晚,赚到的钱养一家人四口人、给子女交学费、给我买药还是不够,所以连自己用来住的房子都要出租给外人赚点房租补贴家用。那个梁国邦租我们家的房子住了四五年,我虽然一直都说要加租,但是其实从来都没有加过租。” 包租公也补充道:“周律师,你也知道很多东西年年涨价,再加上我的两个子女上学、我老婆吃药,我的人工加上梁国邦的房租都是不够用了。加租也是不得已,实在没有其他来钱的地方了。再说了,我们家的房租同其他人比起来已经算低的了,就算加完租比别人家的租金还是便宜的。” 周亦霏想了想才说:“其实你们夫妻没有必要花这笔律师费专门解除租赁合同的。那个梁国邦意图持刀行凶,警方一定会起诉他的。你们等一阵的话他就会被判刑坐监,到时候一样不能再继续租你们家的房子。” “合同是一年一签,上个月刚刚重新签过,到期还有十一个月。我担心他被判得太轻,出来之后还是要住到我家里去。”包租婆解释道,“我受点惊吓不紧要,说到底我始终都是成年人。但是我的两个子女……”她说着又开始掉泪,“昨晚他们两个睡到半夜就做噩梦被吓醒,醒了之后不敢再睡……” “是呀,两个孩子还小,受到这么大的刺激都不知道要看多久的心理医生。我家那间屋子还是要尽快再租出去拿到租金回来才能给两个孩子看医生,但是目前的租赁合同不到期,我们就不能把那间屋租给别人。”包租公道。 “那好。”周亦霏见事已至此,的确尽快解除跟梁国邦的租赁合同才是正理,“对了,我有个朋友正在读心理学,专精的就是儿童心理阴影这方面的,如果你们两夫妻有困难的话,我可以介绍这位朋友给你们,让她给你们的孩子做一下心理辅导。” “那就多谢周律师了。”两夫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喜,“不知费用方面……?” “费用方面就是我要事先同你们讲明的了。因为我这位朋友目前还在攻读课程,也就是说她还没有正式拿牌照,不是执业心理医生,所以不会收费。”周亦霏说的是婉兰。 “没有牌照的啊……”两夫妻顿时犹豫了起来。 “当然了,因为还在读书,所以她需要在导师的指导下才能接触你们的子女,帮他们做心理辅导。其实说起来就跟医院里的实习医生在导师的带领下给病人治病差不多,”周亦霏笑道,“你们考虑一下,不同意都没关系。” 两口子小声商量了一阵,周亦霏确信自己听到了“不要钱”几个字,顿时猜到了结果。 结果确实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两夫妻答应了:“那就拜托周律师介绍了。” 周亦霏当着两个人的面打了电话给婉兰,跟她说明了这边的情况之后就把手机递给包租婆,让她听到婉兰同意帮两个孩子做心理辅导的话。 等两夫妻告辞之后,周亦霏便来到了西九龙警局,准备向彭国栋、叶可人、杨光三人分别询问一下梁国邦胁持包租婆跟她儿女的详细情形。 彭国栋正在招待中区警署的江子山、韩国仁,几人见到敲门之后进来的是周亦霏,都望向她。 “咦,江师兄,韩Sir,你们也来找彭Sir呀。” “今天早上我们组接到一件凶杀案,一位名叫张素玲的台湾籍女子昨晚被人杀死后弃尸。经过对死者周围人的调查发现,几日前有一位叫程柏的作家开签售会时,跟死者发生过争执。我们找这位程柏先生做例行调查的时候,他说自己在案发当晚同一个叫潘文静的画家在酒店合作,没有出过酒店的门。” 程柏、潘文静?听到这两个名字的周亦霏不禁有一丝愕然。 “我们去找那位潘文静了解情况,才知道她是彭Sir的太太。而彭太说,昨晚彭Sir都去了那间酒店,也见到了那位程柏先生。所以我们循例再过来问彭Sir拿一份口供。” 彭国栋倒是很配合同行的工作:“我同我太太之前因为生孩子的事闹得有点不愉快,最近我又一直在忙PNC招新的事没时间陪我太太。昨天我们PNC的新成员第一次出勤就谈判成功,我比较高兴,想同我太太一起庆祝一下,顺便缓和一下关系。所以我就去她跟人合作写书的那间酒店,另外开了一间房,等我太太同那位程柏合作完之后就二人世界了。” “彭Sir,算我多口问一句,昨晚你是在什么情况之下见到那位程作家的?” 彭国栋严肃起来:“我还没到酒店的时候就打我太太的手提电话问到了她的房间号,然后直接在对面开了一间房。我太太同程柏合作完出酒店房间的时候,我从猫眼里面看到了那位程柏先生送我太太出门之后回身的背影。” 江子山正要道谢离开,被彭国栋制止了:“你刚才说,那位程柏先生说他昨晚没有离开过酒店是不是?” “是。”江子山点点头,“彭Sir是不是知道一些事?” “我开车去酒店的时候走错路,先到了酒店后门那条街,后来又绕出去到酒店正门的。奇怪的是我见到一个男人,从酒店后门进了酒店。等我在前台订完房,就坐电梯上了楼,当时电梯里面只有我一个人。等我出了电梯之后,却见到之前从后门进酒店的那个男人。” 彭国栋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江子山的脸色,见他重视起来了便继续道:“他就走在我前面几步的地方,后来就直接进了一个房间。我没见到他敲门或者拿钥匙开门。后来我自己进了房间之后才知道,那个男人进的那间房就在我太太同那位作家合作那间房的隔壁。” 江子山身体前倾:“彭Sir,那个男人……是不是程柏?” 彭国栋点点头:“从酒店后门进入酒店、在我前面进了斜对面房间的那个男人,同我在猫眼里面见到的那个程柏的背影是一模一样的。” “哇,这个程柏在我们面前扮无辜,原来背地里曾经离开过酒店。头,程柏撒谎,他有嫌疑,我们是不是可以抓人了?” 江子山摇摇头:“暂时还不够证据,不过知道他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他的嫌疑的确增加了好多,可以单独作为一条线索来查了。多谢彭Sir提供线索给我们。” “客气,大家都是同行。” 江子山向周亦霏点点头,什么都没说便带着韩国仁离开了。 周亦霏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彭Sir,昨天被威胁的那对业主夫妇想同梁国邦解除租赁合同,委托我来办理。我听杨光说昨天谈判你都到场了,所以来找你问问当时的情形。” 彭国栋摇了摇头:“我到的迟了点,杨光同叶可人已经开始谈判,很快就成功了。所以具体的情况你还要去问他们两个,或者问当时最先赶到的警员都可以。” “那就麻烦彭Sir给个名字我,我好去见人拿料。”周亦霏虽然打定了主意见完彭国栋先去找叶可人,却不妨碍她要最先到场的警员的联系方式。 ☆、175 彭国栋没怎么推辞就给了一个名字:“其实这个人都是军装巡逻人员, 跟杨光在同一个组里面的。” 周亦霏听了名字就笑:“前两天我同杨光在楼下餐厅吃午饭,遇到他们同事,杨光介绍给我认识了,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