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晚上六点更新。 (3)
回家的机会接触到了画像本人:“何先生去你爸爸的跆拳道馆只是想为她女儿找一个学功夫的课程,不过你爸爸是自己做教练,而何文慈想要女教练,所以最后没有报班。” “是这样的吗?原来是这样的啊。”朱巧儿喃喃自语,她发了一会儿呆才让周亦霏接着讲。 “虽然你爸爸跟何先生只是偶遇,但是他到那栋大厦的确是要找人,而那位何先生也提供了一些资料,我已经全都交给警方,让他们去继续追查了。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另外一件事,”周亦霏严肃起来,“巧儿,你知道你爸爸有赌钱的习惯吗?” “赌钱?”朱巧儿茫然地摇摇头,“他只是教课之余同邻居还有几位叔叔打打麻将什么的,涉及到的金额都很小的,不应该算赌钱?” “这一点警方还在调查,但是很有可能是真的。”周亦霏认真地看着朱巧儿的眼睛说,“你爸爸那间跆拳道馆的房东说过你爸爸输了太多钱,还欠了好几个月的租金;那位何先生提供的资料里面说你爸爸到那栋大楼去找的人是一个放债的。” “我记得,我妈咪留下的首饰本来是我自己收着的,我爸爸说要拿去存进银行。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一直都没有再见过那些首饰,爸爸死了之后我也没找到银行存单;”朱巧儿的眼光渐渐地恍惚起来:“家里的大电视、电脑、音响,这些东西全部都不见了,爸爸告诉我他打算把旧的拿去卖了换新的。不过一直到他出事,都没有新的拿回家。” “爸爸是因为赌钱输了很多,所以……他把家里的东西拿去卖了换钱,是不是要再去赌?”她带着点不知所措地问周亦霏,“我爸爸只是打打麻将,怎么会变成卖东西都要赌的样?他不记得家里还有我了吗?” 周亦霏叹了口气,这下更坐实朱耀财赌红了眼的猜测了。 朱巧儿忽然趴在桌子上哭起来。父亲的案子有了转机令人高兴,可父亲是个赌徒这一点又让她难过。 正当周亦霏想着这件事该不会对朱巧儿来说又是一个刺激时,一个警察带着朱巧儿持刀伤人案的辩护律师也来看她了。 两个律师在拘留室门外略略交流了一番。 另一个律师表示,他已经向法庭提交了朱巧儿在精神病院的治疗记录,证明朱巧儿在犯案的时候仍然处于精神病发作期间,不需要为这次的案件负上责任,而是应该继续接受精神科的治疗,直到康复为止。 周亦霏则告诉对方,导致朱巧儿患上精神病的朱耀财堕楼案已经开始重新调查,她的精神病有望痊愈。但是眼下她又得知了她爸爸是个赌徒,而这有可能会是另一种刺激。 “但是这种‘亲人有另一面’的事对朱小姐的精神刺激的程度,跟之前那种求告无门之后产生的绝望情绪相比,要轻得多了,”另一个律师推推眼睛,“我认为朱小姐很快就会接受这一点。” 周亦霏对这一点倒是没有反驳:“的确如此。” 自己此行的任务完成,周亦霏很快便离开了警局。 第二天,李展风带着阿赞从台山回来了:“Madam,有收获!” 当天下午陈锦蓉就收到了警方送过来的林健、林康案的详细资料。 原来李展风这次再到台山,从村民口中问出当年林健回乡替女儿女婿办丧事时,曾经亲手把林嘉惠用过的一些东西放进棺材里作陪葬了。 他到当地公安局申请把林嘉惠夫妇合葬的墓开了,找出了尚未腐烂的陪葬物品。 当地公安局检验科则从那些陪葬物品上验出了指纹,又因为香港的钱日安被杀这件事发生在林嘉惠夫妇下葬期间,所以刻意确认两兄弟中在台山老家安葬林嘉惠的那一位没有机会杀死钱日安。 而当地派出所也从存放了很久的资料室里翻出了当年林健林康办理户籍时的手写资料,证明这两兄弟之中年长的那一位左边眉毛有痣,户籍名林健,眉毛无痣的那位户籍名林康。 香港这边,西九龙总区法医部对两兄弟眉毛里的痣进行了**取证,法证部也采集了这对双胞胎兄弟的指纹。 ☆、163 **取证的检验结果, 证实一直跟小毛在一起的那位眉毛里的痣是天生的。他就是真正的林健,是小毛的亲外公。 而一直在警方关押中自称林健的那位,眉毛里的痣其实是后天纹上去的。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林康, 是杀死钱日安的真正凶手。 指纹比对的结果也佐证了这一点。从林嘉惠夫妇合葬的棺材里找到的陪葬物品上面发现的指纹, 经电脑比对被证实属于跟小毛在一起的那位, 也就是林健。 但是这些没有震惊到陈锦蓉、周亦霏, 真正让她们师徒二人吃惊的,是所谓的“绑架小毛向钱根要求三千万赎金”这件事,是林康的辩护律师张耀宗一手策划的。 林康的口供中称,跟张律师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就告知了他还有个双胞胎哥哥以及自己冒用了哥哥身份的事,连特意在眉毛里纹痣以求跟哥哥一模一样这件事也告诉他了。 跟张律师第二次见面, 他告知了小毛被绑架以及勒索钱根这件事, 说可以借此机会拖延审讯。 但是后来林康发现控方律师已经怀疑绑架案是自己自导自演了, 他把这件事告诉张律师后,张律师又叫他混淆两兄弟的身份来误导控方律师。 求生心切的他说出了林康是凶手的事, 但是他自己冒充了林健, 指认绑走小毛的才是林康。 而林健的口供中则说,自从两年前弟弟来到香港杀死钱日安却平安脱身后, 就对香港的繁华向往不已,哀求哥哥借证件过香港。碍于林康也算是给女儿报了仇, 又是自己的亲弟弟,林健就同意了借证件给他。 他先用自己的证件带着小毛过关入港,又托人把证件带回内地交给弟弟, 让他用自己的身份再次过关来到香港。 林康来到香港后,在临时房屋区租了一间房住,间或打点零工,以此维持生活。林健祖孙两个则住在女婿祖上传下、如今在外孙名下、能住四口人的房子里。 至于为什么不让弟弟住进来?却是林健知道弟弟贪婪的性格,担心弟弟住久了会抢这房子。这房子可是外孙唯一的东西了,自己要好好给他守住。 因为女儿女婿车祸的赔偿金替林康收买了酒老板娘,林健自己不得不也出去打工,外孙小毛无人照顾。林康就自告奋勇地要替自己照顾小毛,于是林健去上班时林康就带走小毛,而林健下班后林康也早把小毛送回来了。 这次钱日安被杀的案子重审期间,由于林康拿的是林健的身份证件,杀人凶手就被认为是林健了。 林健不想被警方发现两人用同一套身份证明,索性在老板那里也请了大假,带着外孙住在弟弟租的临时房屋里,不过从不跟邻居照面。却被张律师找上门来,要求自己带着小毛躲起来,并且写一封勒索信,信上却是向钱根要求三千万赎金。 林健本来不想写的。不过张律师说,当年林健知道了林康杀人的事,不但不向警方报案,还出钱替他收买人证。如果这件事被爆出来,林健也要坐牢,那小毛就该被交给社会福利署照顾了。因此,林健不得不照着张律师教的方法写下勒索信。 他随后就带着小毛离开了临时房屋区直接去了新界,在一个村子里找到一间破屋子住下来。买东西只用现金这件事也是张律师教自己的。 谁知这个村子就是简洁父亲的村子,简洁无意中发现了林健祖孙,报了警,林健才被警方抓获。 “简直是律师里面的败类!”陈锦蓉震惊之余忍不住骂道。 周亦霏虽然吃惊,不过她还有点不解:“师父,林健林康必有一真一假,张律师策划整件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可能会有这一天吗?” “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明白。”陈锦蓉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还有,如果是无知的人,看到报纸上乱写钱日安是钱根私生子或者会信,张律师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信这种事这一点也很难令人相信。” 周亦霏沉思一阵:“师父,张律师会不会是专门这么设计,好让我们以为是林健林康这对不多识字的兄弟自己计划的?” “有这个可能。”陈锦蓉想起自己当初跟徒弟的确就这一点分析过。不过也是因为一般人都很难想到做律师的竟然会知法犯法,所以张律师的设计一时奏效。 师徒两个正在叹息时,陈锦蓉接到了大律师公会的电话:“张律师的事?要举行听证会吗?好,好,到时我会去听。” 她挂上电话对徒弟道:“针对张耀宗在林健林康一案的行为,大律师公会要在下星期三开听证会,讨论他是不是违反了律师的职业守则,宋大状被选为判官之一了。公会那边还邀请我过去听。” “如果师父你不是跟张律师同案的检控官,利益上可能会有冲突的话,公会想选的判官应该是师父你才对?”周亦霏笑道。 “或者是。”陈锦蓉也笑了。 “对了师父,这件案现在应该控告林康,还是不是你做主控了?” “是我。”陈锦蓉笑道,“我一早就跟你说过,案件跟清晰,只是真凶的身份来回变幻,但是案还是那件案。林康想活命所以攀扯他大哥,张律师为了赢官司所以帮林康策划绑架等事,这些是另外的案子,跟钱日安被杀这件案无关。” 周亦霏点点头:“我明白了师父。” 当晚临睡前又没见到凌倩儿回家,倒是洗漱时凌倩儿也起来了。 周亦霏便问她晚上忙到多晚才回来的。 “两点多。”凌倩儿打了个呵欠,用凉水洗了把脸之后就彻底清醒了,“对了,朱耀财那件案那位放债的李先生查到了。” “有线索吗?” “还没抓到人,他家里人说他上大陆谈生意,很快就回来。我已经通知了海关那边留意,见到他过关就把人带去警局问话。” “希望能有收获。”周亦霏道,就算朱耀财有赌钱的毛病,也不能因此就该被杀。 来到律师楼,办公室助理就拦住了她:“我早上到的时候有位林健先生就等在门口了,他说想见陈大状。我叫他在会客室等。陈大状还没到,你要不要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林健?”不会是林健、林康这两兄弟中的那个林健?周亦霏一边想一边推开了会客室的门,果然是那个林健。 林健见推门进来的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律师,犹豫了一下问道:“请问你是不是陈大状?” “不是,陈大状是我师父。”周亦霏道,“师父还没到,我先过来看看你有什么事。” “你是陈大状的徒弟啊?”看周亦霏点头,林健就开始掉泪,“我的孙,我的孙被一个什么福利署的人带走了。” “福利署的人带走了小毛?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 “说了,说我带小毛住破屋穿烂衫,是什么虐待,说我没资格抚养小毛……”林健抹了一把泪,“小毛是我的亲外孙来着,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会虐待他呢?” 这时陈锦蓉也来了,看见会客室里的林健跟周亦霏,便招呼这两人到自己办公室坐下再谈。 助理还送了几杯咖啡过来。 林健粗燥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捧着纸杯,杯中的咖啡一个劲儿地摇晃着:“陈大状,我没有虐待小毛,求求你帮我向福利署的人要回我外孙。” 陈锦蓉看出林健的情绪比较激动,便放缓语气:“林先生,你不要着急,慢慢来,从头告诉我怎么回事。” 林健定了定神,却将咖啡小心翼翼地摆在了桌子上之后才开口:“我弟弟的事,陈大状你应该知道。” 陈锦蓉点点头。 林健继续道:“那时候我被张大状威胁,要爆出我包庇我弟弟是杀人凶手的事,要我写勒索信,我是没办法了才写那封信的。之后带小毛去一个村里的旧房屋住,也都是好好地拣了地方,没有叫他住漏风的屋;吃东西是我偷偷去买回来,趁热给小毛吃,没有叫他吃冷饭剩饭。夜晚也都是我带着小毛一起睡,绝对没有让他冷着。” “但是我写了那封勒索信,警察抓到我之后就把我关起来了,小毛就被送到福利署去了。我同警察讲清楚,整件事都不关我事,全部都是我弟弟还有那个张律师做的,警察就放了我。我本来以为可以接到小毛一起回家去住,但是福利署的人不肯把小毛还给我。” 林健说着又开始抹泪:“福利署见我的人里面有一个很面善的女人,我经常在报纸杂志上见到她,好似是什么慈善家,说是专门救助儿童的。就是那个女人,指着我说我虐待小毛,不配养他。她要给小毛另外找一个好家庭,让他得到温暖,得到关心,健康成长。” “哪怕小毛哭着叫我外公,说想跟我一起,那个女人都不肯松口。最后,小毛到底都被她抢走了。” ☆、164 陈锦蓉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真的有点奇怪。 林健已经被警方释放了,小毛也根本不愿意跟外祖父分开,那儿童保护服务组的工作人员应该遵照小毛的意愿, 让他回到林健身边才对。 这个所谓的专门救助儿童的慈善家女人, 为什么一定要带走小毛?为此甚至不惜违背常理, 无视这对祖孙之间的感情, 忽视小毛的真实意愿? 陈锦蓉看向周亦霏:“你跟林健一起往儿童保护服务处去,仔细问问他们那工作人员究竟怎么回事。记得对他们申明小毛跟随林健有法律依据,如果真的是有人要坚持违反法律,请她准备好打官司。” 周亦霏自是点头答应,开车带着林健一起来到福利署,先找到工作人员询问小毛的事情。 幸好工作人员还记得林健, 看见他来还一脸笑意地对周亦霏解释:“我们本来是要按照规定把小毛交给林先生的, 不过昨天来参观的那位女慈善家谷瑶女士很有权势, 道德标准又比较高。而林先生刚刚被警方扣留,之前又有带小毛去村里没人住的旧房屋住的经历, 所以谷瑶女士才会极力反对把小毛交给林先生的。” “但是女慈善家再有权势, 也应该依照法律行事,况且她又不是你们的工作人员, 应该没有权利对你们的工作指手画脚?”周亦霏皱着眉说。 “Sorry啊,社会福利署有好多事情都需要善心人士的捐赠才能维持下去, 那位谷瑶女士就给儿童保护组拉到了很多善款,所以上头交代对她要客气点。”工作人员小声解释,“昨天林先生走后, 我们已经尽力同谷瑶女士解释了相关条款,她最后也都同意我们按照规定把小毛交还给林先生了。” 周亦霏听到这里才点点头:“看来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的人。” “不过谷瑶女士还有一个要求,”工作人员又道,“就是想让我们定期上门查看小毛的生活环境。还有,小毛今年七岁,应该上小学了,谷瑶女士要求我们督促林先生尽快给小毛办理入学手续。” 周亦霏看向林健。 “应该的,应该的。”林健不住地点头,“多谢你们帮手。” 几方说好后,工作人员带出了小毛。小毛见到外公果然扑上来抱住就哭:“外公,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林健忙把外孙子搂在怀里安慰他:“外公这不是来接你回家了?外公以后都不会再给你离开外公了。” 周亦霏看着林健办好手续,准备带走小毛,工作人员则表示可以送他们祖孙回去,顺便去看看林健家的环境,好完成谷瑶女士的嘱托。 没了自己的事,周亦霏便准备离开,却在门口意外地看见了莫家聪:“莫Sir?你怎么在这里?” “明天是7月1日,香港回归祖国十五周年,要办庆典,差馆所有人都取消休假上街,保证社会稳定。我们警民关系组也都有任务。” “哦,原来是这样。”所有警察都取消休假,那还在培训中的警察呢? 想到莫家聪跟彭国栋是好朋友,他太太又是简洁,而简洁跟彭国栋都是PNC训练班的导师,周亦霏便问了一声:“训练班那边呢?” “Sorry啊,不是一个部门的,我都不是好清楚。” “没关系。”看莫家聪有手下在等,周亦霏很快跟他告别,回律师楼去了。 陈锦蓉听得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便没再多说什么。 下午,周亦霏接到了郭张美芬的电话。 她之前委托郭张美芬帮忙选一个可靠的慈善机构,要把婉兰还有骆见业提供的800万善款捐出去。 这次郭张美芬来电,就给她提供了几家慈善机构供她从中选择:“一个是专做儿童慈善的,一个是妇女权益保护的,一个是给夹心阶层大病提供治疗资金的……” 周亦霏听着郭张美芬的介绍,私心里觉得婉兰可能会喜欢做儿童慈善的,而骆见业可能会选择妇女权益保护的。 “多谢你了Donna,这些资料很有帮助,你一定是花了不少功夫?” “那倒不会,以前我不用做事,闲的时候参加过很多慈善会。现在不过是把以前参加过的慈善会的资料整理出来罢了。” “你现在管理公司了,是不是好威风八面?” 郭张美芬笑了:“威风八面谈不上,不过我的确感觉得到认识的人对我的态度比以前恭敬的多了。我想过,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前我从老公手里拿钱使,而现在钱是我自己的。”她的笑里带了点又是讽刺又是洒脱的意味,“看来女人始终都是要有自己的事业,这样才会得到真正的尊敬。” 打完电话,周亦霏把郭张美芬的话仔细品位了一番,最后才叹息了一声,转头又分别给婉兰和骆见业打了电话。果然不出她所料,婉兰决定把钱捐给儿童保护基金会,骆见业则决定把钱捐给妇女权益保护协会。 周亦霏接触了这两家慈善机构的负责人,并按照婉兰跟骆见业的意愿说明了两人捐款的意向,跟负责人一起到银行办理了捐款的相关手续。 负责人表示会把这些善款的明细支出发给周亦霏看,周亦霏点点头:“这个自然,捐款人都是想自己的善心落到实处,而不是被人暗中污下。” 办完了这件大事,周亦霏松了一口气。明天是7月1号,又刚好是周末,不用上班,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呢? 上街亲自参与庆祝活动的选项被她否决了,7月正是最热的时候,参加庆祝活动的人又多,不是逛街的好时候。 但是这种全港都该热烈庆祝的时候,完全不参与又有点太置身事外了。 估计各个电视台都会有晚会庆祝回归十五周年,是不是应该呆在家里看一天电视呢? 周亦霏正在犹豫时,杨光打来了电话:“Eva,有没时间一起吃晚饭?” “杨光!你训练班放假了吗?”周亦霏的惊喜不言而喻。 “不算是放假,彭Sir说要确保明天一切顺利,所以训练暂停,全部学员、教练都要回各自的岗位执勤。”杨光笑着解释,“我明天都要上街巡逻。” “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刚刚出学校,还在黄竹坑,你过来接我。”说到让女友来接自己,杨光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幸好周亦霏也不在乎:“好,你在学校门口别动,我这就过去。” 虽然是下班时间,不过周亦霏见杨光心切,在车流里面左扭右扭地钻空子,终于在半个多小时后赶到了警察训练学校。 学员、教练已经全都离开了,只剩下杨光一个人背着硕大的背包站在门口,看见周亦霏的车开到,就过来敲了下车窗。 周亦霏本想下车的,见杨光一副要搞怪的模样,便摇下了车窗:“阿Sir,请问你拦下我的车有什么事?” “小姐,你头先几乎撞到我,我要告你袭警,麻烦你下车接受检查。” 周亦霏乖乖地下了车,然后第一时间开始辩解:“阿Sir,刚刚你站的那么远,我根本没有可能撞到你。” “阿Sir说几乎撞到就是几乎撞到了,你莫砌辞狡辩了。” “阿Sir你这是诬告哦。” 杨光一把抱住了周亦霏:“我不但要诬告你,我还要非礼你……”说着就凑上来亲了一口。 周亦霏在杨光怀里笑得花枝乱颤,想不到配合一下搞怪也挺有意思的。 杨光看着怀里的周亦霏:“想我了吗?” “……想了。” 杨光微笑着再次凑过来,周亦霏闭上了眼。 …… 再热烈的吻也有结束的时候,况且该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杨光开着车载着周亦霏去吃了晚饭,之后两人再次来到海边,这个定情的地方。 搂着坐在海边的长椅上,杨光把自己在训练学校的经历讲给周亦霏听:“刚刚进去的时候还好,等阿武去给我们做心理培训,要我们写下最想搭档跟最不想搭档的学员之后,我的生活就开始凄惨了。” “怎么凄惨了?”周亦霏抬起靠在杨光肩上的头看着他的脸问,“我就觉得你一点都没有痩,只是黑了少少,是不是晒得?” “以前在街上巡逻我都是这么晒,黑是因为天黑你看错了?” 周亦霏轻笑道:“或者。那你是怎么凄惨的?” “你不知道,那个叶可人,我同她的性格一点都不合,也都把对方写成了最不想搭档的人。结果就偏偏让我同她分在一组做搭档,唉,第一次测验成绩果然落在最后了。”杨光无奈地说。 周亦霏点点头,难怪彭国栋会让自己劝杨光好好学呢,原来他考试最后一名了啊。 “我去找阿武问为什么一定要让最不合适的人一起搭档谈判,阿武就说,这是要考验我们的心理素质,就是哪怕搭档是最不合拍的都要保证谈判成功。” “考到倒数之后,那个叶可人抱怨我拖她后腿,说我当这个事是玩,可以不在乎成绩,不在乎能不能考到PNC,因为我是富家子,有钱,玩得起。”杨光的怨念快要化成实质了,“我当初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做谈判专家的,几时当是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晚了一点。 ☆、165 周亦霏笑了:“你的性格的确跟那位可人合不来。不过现在的情况又不是要你们交往, 只是要你们合作完成一项工作。” “工作吗?” “谈判难道不可以算是一项工作吗?” 杨光点了点头:“那的确都可以算是工作。” “是工作就会有同事了,同事本来就有合得来跟合不来的。只要不耽误工作,私下里合不合得来都没所谓的?你看你们的两个教练彭Sir跟Madam简, 不就是这样?” “那倒是。” 杨光不由地想到, 彭国栋的大男子主义跟简洁的女强人作风, 在工作上配合的确能无往而不利。但是私底下嘛, 看两人的另一半都是比较温柔的性格,就知道他们两个做不成一家人了。 他很快就放下了对可人的怨念,继续讲起在培训学校的趣事来。 两人在海边一直呆到十点多钟,周亦霏才催着离开:“你明天还要上班,该回去休息了。”她想了想,“明天我不用上班, 街上人又多, 不打算上街, 用不到车。这样,你送我回去, 车你开走明天用。” 杨光答应了。 他一直把周亦霏送到屋门口:“明天晚上有烟花大会, 到时候再来接你一起去看烟花。” “好。” 一来凌倩儿可能在,二来太晚了, 周亦霏便不打算请他进屋坐:“回去开车小心点。” “放心。”杨光轻轻地吻了周亦霏,然后看着她开了门进屋, 这才挥手告辞。 凌倩儿的房间一片黑暗,不知道是已经睡了还是还没回来。 周亦霏没有去确认,自己洗漱了睡下不提。 第二天, 早上很早的时候周亦霏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她起身打开窗户向外看去,原来是附近想要参加庆祝活动的街坊们在集合,领队拿着喇叭指挥众人排好队。这些人以老年人居多,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小紫荆花旗跟小五星红旗,统一穿红色T恤衫、白裤子,跟着领队的指挥排队。 周亦霏正看着这群人,一面羡慕他们的活力、一面吐槽自己的懒惰时,忽然想起周围的餐馆、大排档、茶餐厅也都是街坊们开的。 他们全都去参加庆祝活动的话,那附近吃饭的地方今天会不会都不开张?自己去哪吃饭?而且冰箱里的存货即将告罄,自己本该在昨晚填满冰箱的,却因为跟杨光约会而忘记了! 她穿着睡衣跑到厨房打开了冰箱,里面只有一盒开了封的牛奶跟最后一个鸡蛋。 面包?没有。 蔬菜?没有。 水果?没有。 周亦霏赶快回屋换了衣服出门去超市。 路上才发现,几乎所有的店铺都没有关门,不但没关,还挂出了各种各样的打折、优惠等信息。 她经过最近的一处茶餐厅,里面有人在营业,不过顾客不多。 周亦霏走进店里,一个年轻小伙子很快就过来打招呼了:“小姐,吃点什么?” “一杯咖啡,一个煎蛋。”周亦霏看了看这个小伙子,从他脸上看不出跟先前的店主有什么相似之处,便问了起来,“我记得这间茶餐厅是一对中年夫妇开的,你是他们的儿子吗?” 小伙子一边笨手笨脚地记录周亦霏点的东西,一边腼腆地笑了:“不是,我是他们的女的男朋友。伯父伯母说今天想去参加庆祝,我女朋友自告奋勇替他们看店,我就过来帮手了。”说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向周亦霏保证,“你放心,我女朋友的手艺好好,绝对是伯母亲手教出来的。” 周亦霏笑了:“咖啡同煎蛋很简单,就算做不好都难吃不到哪儿去。” 她吃过了这简单的早饭,慢慢溜达到超市买了些面包牛奶鸡蛋水果之类,又挑了点小零食,这才慢慢地溜达回家。一路上,只见各家店铺门前挂着的紫荆花旗、五星红旗迎风招展。 回到家,周亦霏到客厅准备看电视时,才发现凌倩儿留了一张字条,写着今天要加班的事,看时间是昨晚留得。 窝在沙发上吃吃零食,看看电视,自从回港开始工作以后,周亦霏已经没有过这样休闲的时光了。 一天的懒散时光很快过去,杨光准时来接她了。 路上周亦霏跟杨光分享了自己从电视上看到的消息:“港珠澳大桥主体工程要开始动工了。” “咦?好事来着,建成以后再去珠海参加赛车过个桥就到了。” “你真是只挂着玩。”周亦霏一听,这么大的项目落在杨光眼里,就只看到了他去珠海赛车比较便利这一点,不由地笑起杨光目光短浅来。 “我的意思是,我这种胸无大志的人都可以从这种工程中得到便利,其他人就更能好好地利用这项个工程的成果了。” 杨光的解释让周亦霏笑得更大声了:“你的歪理都不少。” 两人来到金紫荆广场附近时,不但广场上站满了人,连广场周围的街道上都已经聚满了准备观看烟花的人。 两人把车停得远远地,拉着手向广场上挤,途中不断被人拦住不许再往前去。实在走不过去不得不停下的时候,两人的位置还离广场很远。 杨光歉意地道:“都怪我白天还要上班,不能早点来占位。” “你还有同事今晚值班,要维持秩序,连烟花都没得看。你还能有时间陪我看烟花,我知足了。” 杨光还待再开口时,八点钟到了。 第一枚烟花在维多利亚港升起,接二连三地烟花不断跟着升空、爆炸,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彩,几秒钟之后就消逝。 因为这次烟花汇演要放将近四万枚烟花,持续时间却只有不到24分钟,也就是说每秒钟就要有二十多枚烟花燃放。这么密集的燃放,一枚还没来得及消逝,另一枚又将开始绽放,因而整片天空几乎全被烟花填满。 周亦霏正被烟花吸引了全部目光时,突然被杨光紧紧地抱住:“Eva,烟花易逝,但是我们的感情会永恒,对不对?” 周亦霏被杨光希冀的目光注视着,心里也是一热,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嗯。” 杨光得到女友肯定的回答,兴奋地又凑近了。周亦霏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闭上了眼。 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热吻,杨光只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但接下来整个烟花汇演过程中他都紧紧拉着周亦霏的手,再也没有放开。 烟花易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8点24分,全部烟花燃放完毕,维多利亚港刚刚还璀璨夺目的天空只剩一片黯然。 这种极致的绚烂之后的黯然让人格外失落,广场上到处都是叹息声。 随着人群的散去,广场上一片狼藉。地上留下了不少小国旗、小区旗,还有的被人毫不在意地踩过,哪怕它一分钟之前还在某个人手里挥舞。 几个身着绿军装的身影在广场上捡起那些被丢弃的旗子。周亦霏和杨光见状也把两人附近的旗子捡了起来端端正正地放进“可回收”垃圾桶。 看见这两人的举动后,那几个绿军装的人还对两人行了个军礼。 周亦霏跟杨光还了个不标准的军礼,目送这些军人排好队正步离开。 “每一次看到祖国的军人,都觉得做中国人真好。”周亦霏道。 “是呀。”杨光揽着周亦霏的肩对离开广场的驻港军人行注目礼,等这些军人离开了视线之后,又拉着女朋友找了一处长椅坐下,“我以前拍过拖的。” 周亦霏转过头看着男友:“其实以前的事你不用告诉我,那些都过去了。” “我想对你坦白,”杨光也看着女友,很认真地说,“是我的初恋,叫Ada,中学同学。Ada到美国去读大学之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大家都没有明确地说出分手的话,但是Ada就交了男朋友。今天中午她打电话给我,说跟男朋友吵了架。” “嗯,然后呢?”周亦霏很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既为杨光居然还跟前女友藕断丝连,也为这个Ada竟然拿杨光当备胎。 “本来作为朋友我应该安慰她的,但是我又觉得,这样做对你不住,”杨光搂着周亦霏肩头的手紧了紧,“所以我就告诉她,有些事已经过去了,她交了新的男朋友,我也都有了新的女朋友,大家应该忘记过去向前看。” 周亦霏这才高兴起来,她主动在杨光脸上亲了一下:“你分得清楚就好。”她把脑袋靠在杨光肩上,“如果你犹犹豫豫地说什么同她只是朋友,我即刻飞了你。” “哇,你这么绝情的?”杨光的语气虽然是开玩笑,却听得出对周亦霏的回答还是有点意外。 “有好多事情在刚开始的时候,都没有人想到以后会有那样的发展。”周亦霏想了想,把周小柔、布国栋、钟学心,以及江子山、婉兰、唐心如这两对三人行的故事全都告诉给杨光:“我不想像我家姐一样,忽然有一天发现你对你的搭档的关心超过我;也不想像师妹那样,两人拍拖变成三人行,还要是三人行里面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166 “我保证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杨光道。 “嗯, 我信你。如果你有异心的话,就不会专门告诉我你前女友的事了。”周亦霏笑了。 两人在广场上坐了很久,又是周亦霏主动提出时间晚了:“你该走了, 明天是不是又要开始训练了?” 杨光抱着女友问:“你是不是永远都这么清醒?” 周亦霏愣了一下, 清醒不好吗? “我同你在一起时候的状态, 已经是我最不清醒的样了。” 杨光小小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对我死心塌地呢, 原来不是。”接着又捂住胸口开始表演,“我好失望,我的心好痛好痛。” 周亦霏这才发觉杨光是故意捉弄自己,遂笑着配合起来:“有多痛啊?” “痛得好似碎了一样。” “我帮你治啊,”周亦霏轻轻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有没有好点啊?” 杨光伸手捧住周亦霏的脸, 狠狠地亲了下去。 “唔……”周亦霏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发软地倒在杨光怀里。 良久, 杨光小声在周亦霏耳边说:“现在好多了。” 再欢愉的时光也有结束的时候, 杨光要回训练学校了,周亦霏送他过去, 自己开车回了家。 第二天是徐飞跟芊芊举行婚礼的大日子。 周亦霏早就请好了假, 她这个伴娘要帮着照顾新娘,便一大早就赶到了曹景添家。 之前芊芊跟徐飞已经同居了, 不好新郎新娘从同一个房子里出发去教堂。芊芊又已经认了曹景添做义父,曹景添就坚持让她从自己家里出嫁。他本来还想请专业的团队帮芊芊办婚礼的, 不过被芊芊和徐飞拒绝了。 前一天晚上是婉兰陪着芊芊住在曹家的,雄哥借着芊芊亲哥哥的身份也住进了曹家。 没多久,周小柔带着雯雯也到了, 雯雯已经换上了漂亮的公主纱裙,高兴得像个真正的公主。 很快,俏君和钟莹钟磊也到了。 曹家自有下人帮着芊芊化妆、换婚纱,又安排了车送新娘、伴娘、花童等去提前订好的九龙玫瑰堂。 教堂里很快就坐满了人。大部分都是徐飞警局的同事,少部分是曹景添邀请来的有生意来往的亲友。 神父、徐飞都站在祭坛前,三个伴娘、三个伴郎则分开站在祭坛左右,均面向宾客。 周亦霏看到了第一排坐着的亲友,女方的是雄哥、婉兰,男方的则是高Sir、邱Sir。她心下略有些奇怪,邱Sir是徐飞的上司,来出席婚礼不稀奇,怎么高Sir也在? 不等她有时间询问,九点钟到了,仪式正式开始。 雯雯拿着捧花、钟磊拿着戒指盒当先走了进来,芊芊挽着曹景添的手踏着婚礼进行曲紧随其后。 走得近了,周亦霏才看出透明的面纱下,芊芊的面色还比较平静,曹景添却是激动得脸色都有点发红了。他把芊芊的手交到徐飞手里时,颤抖着声音道:“好好照顾她。” 徐飞微笑着接过芊芊的手:“义父,你放心。” 曹景添眼眶里几乎有热泪迸出,却强忍住了,后退一步在第一排留给他的位置上坐下。婉兰立刻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药来给他,后一排的香姐也拿出了随身带的水杯,让曹景添服一粒药。 一对新人交换戒指,在神父的见证下宣誓结为夫妻。 之后就是到教堂外面拍照了。 这时又出了一个小插曲。 钟磊因为自闭症的缘故,能配合的时间不长,新人交换完戒指后,照顾他的义工Alan就带他下来了。 三个伴郎是早就定好的徐飞上司兼好友江子山、徐飞跟雄哥共同的好友Frankie,还有临时被拉来充数的Jim。 三个伴娘则是周亦霏、武俏君以及临时充数的钟莹。 江子山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婉兰的身影在众人的意料之中,Jim、俏君、钟莹都凑到钟磊跟前看他的状态,却被Frankie错眼看见Alan和俏君有说有笑,登时就怒了。 仪式一结束,Frankie就怒不可竭地来到Alan跟俏君身边:“Alan,你知不知道,你姐姐的角膜本来可以给我侄女的,但是被这个女心理医生串通她的眼科医生抢走了!” 几个人都愣住了。 俏君看向Frankie,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他:“你说什么?” Alan最先反应过来,拉着Frankie到一边去了。 钟莹看俏君的眼神立刻就带上了警惕跟戒备,并不着痕迹地隔开了钟磊跟她之间的距离。 曹景添乐呵呵地跟芊芊几人拍照,却听到后面不远处似乎有吵闹声。他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就是给芊芊徐飞做伴郎伴娘的一些人在吵架,不禁皱起了眉头。 香姐作为照顾曹景添的护士,一直跟在他身旁留意着他的动作,也看到了外甥女俏君的窘境,忙向曹景添说了一声,过来问怎么回事。 她很快从Alan和Frankie的争论声中弄清了事情的经过,却没办法劝说什么。得利的是自己的外甥女,被抢走角膜的是对方的侄女。人大多数时候都会站在自己的亲人这一边,香姐自然是站俏君这边的。 何况俏君完全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到角膜的? “Frankie,你冷静点。早前你找我想叫我出面作证告那位眼科医生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过你,”Alan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移植过的角膜不可以再次被移植,就算给你争赢了都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最起码我可以让人看清那个女心理医生的真面目!”Frankie的声音越来越大。 “整件事都不关心理医生小姐的事……” Alan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Frankie打断了:“你就是太好心了,会把这个女人当无辜。我不像你,我看得出这个女人有多无情。她做心理医生的嘛,一定很善于把握人心。先想办法让眼科医生爱上她,自然会为她铤而走险。之后呢?眼科医生没用了,她就即刻甩了人家……” 两人的争论终于让前面还在拍照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曹景添亲自过来问怎么回事,清楚整个事情过程的周亦霏忙向他解释了一番。 江子山听到ICAC调查过刘医生后决定不起诉他就皱起了眉头:“既然ICAC不起诉刘医生,就证明他的行为都算是在法律许可的范围之内。Frankie,你这样迁怒到Miss Wo身上太不应该了。” “你这种同女朋友的闺蜜背后偷情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Frankie大放厥词。 徐飞的脸都黑了,叫上雄哥拉走了Frankie。 芊芊自然地过来安慰俏君。 俏君都快哭出来了:“如果我一早就知道有人排在我前面,我根本不会接受这对角膜。但是我真的完全不知道……” Alan劝不住Frankie,只能也过来俏君这边,听了她的话便安慰道:“武小姐你没有做错什么,大可不必自责。”他叹了口气,“我家姐本来捐了一个心脏、一个肾脏、一对角膜,现在只剩下这对角膜还在发挥作用。如果家姐地下有知,会开心她死了之后还能帮到人的。至于Frankie的侄女,主会保佑她另有机缘的。” 众人纷纷劝俏君安心。 那厢徐飞和雄哥不知道说了什么也劝好了Frankie,众人这才继续拍照。 周亦霏留意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是高Sir,便笑着问他怎么也会来参加徐飞的婚礼,还是以徐飞家人的身份。 “你不知道徐飞以前在旺角警署的吗?旺角警署都是西九龙总区下面的分区警署,我同Peter一样是徐飞的上司。Peter能以徐飞家人的身份参加他的婚礼,我当然也能了。”高Sir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Peter?是不是邱Sir啊?” “是呀,邱彼德,中文名就直接叫彼德,听起来还以为不是中国人。”高Sir对邱Sir的名字表现得不屑一顾。 邱Sir离得不远,很快过来反驳了:“你不是一样叫德?育德,初听还以为会是学校的标语。” 两个大佬互损的话题周亦霏不敢参与,忙悄悄溜了。 这厢江子山被Frankie刺了一句,整个人都呆住了。 婉兰却是紧跟着芊芊也凑在俏君这边随着众人一起安慰她,没有听清Frankie的话。 最后,还是劝好了Frankie回来的徐飞看见江子山仍然站在原地呆望着婉兰,这才拍醒了他:“江Sir,如果还是放不下的话,不如再努力一次。” 江子山摇了摇头:“我以前对Man的认识已经完全被颠覆了,现在的她不需要我。” “我没听错,你交女朋友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有感情,而是因为你被人需要?”徐飞侧目,“本末倒置了?” “或者是。”江子山一边附和了一句,一边再次打量婉兰。她跟曹先生、芊芊、Eva几人站在一起说话,笑得很开心。 他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Man已经继续她的生活,我都应该向前看了。” “你知道就好。”徐飞笑道。 这时有人凑到曹景添跟前提醒他新娘的捧花还没有抛。 众人这才重新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一众还没有结婚的女人站成一排,等着抢芊芊抛出来的花束。 芊芊看了看自己跟众女之间的距离,之后微笑着转身,深吸一口气将花束向后抛出。 捧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婉兰手里。 周亦霏眉毛一挑:“连花束都要给自己的妹,Man,看来下一个要结婚的就是你了。” ☆、167 婉兰脸红了:“我连男朋友都没有, 怎么会是我?”她看了看周围一圈女人,将目标锁定在了周亦霏身上,“这些人里面只有Eva你有了男朋友, 我看下一个结婚的应该是你才对。” “Eva有了男朋友?”周小柔惊讶极了, “几时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呃, 没多久。”周亦霏瞪了婉兰一眼, 这个“祸水东引”的家伙,“因为刚刚开始拍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周小柔看了堂妹一眼:“有时间带出来见见人,帮你掌掌眼都好。” “家姐你放心,回头我会跟他商量的。”周亦霏不想当着一众人的面讨论这个问题喧宾夺主,忙搪塞过去了事。 婚礼结束, 新人被送回家, 没有人好意思闹洞房, 于是纷纷告辞,把时间留给这对新人。 第二天周亦霏销假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陪师父一起去大律师公会, 参加针对张耀宗的辩护手法是否违反律师的职业操守的听证会。 张耀宗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面对询问他答得从容不迫: “作为辩护律师我当然不会怀疑自己当事人的话,所以当林康对我说他是林健、杀人的是他的双胞胎弟弟林康时, 我全部都采信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林康自己讲出来的,我绝对没有引导他诬陷林健的意思。” “至于威胁林健让他写勒索信, 我承认自己曾经到临时房屋区找到过林健。但是当时我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我一直认为我的当事人就是林健,在警方的控制之下。而在外面跟小毛在一起的那位才是杀人的林康,所以找到他之后我就用‘林康杀人, 林健出钱帮他收买证人’的话问他,结果被林健误会了我要威胁他。” “林健写勒索信绝对不是我授意的。我只是在见到小毛的时候问起生父是钱日安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他?当时我在那间临时房屋里面见到一张报纸,报纸上写了钱日安是钱根私生子的推测,我看着那个新闻嘲笑了一下。” “可能林健自己把报纸上写的内容信以为真,他又生活潦倒无力照顾外孙,所以才会想到勒索这条路。” 听了张耀宗花式为自己开脱的辩词,周亦霏也不禁为之侧目。 三位被选为判官的律师讨论之后,最终还是判定张耀宗的行为并未违反律师的职业守则。 从大律师公会出来后的周亦霏一脸茫然:“师父,那个张律师就这么脱罪了?” “没办法,林康的口供更改过好几次,本来就很难令人相信。林健寄出的那封勒索信是他亲自写的,没有证据表明就是张耀宗指使的。从表面上来看,张耀宗的供词完全能够成立。”陈锦蓉看着徒弟笑起来,“你在这一行做多几年就清楚了,有时候证据齐全都未必能令罪犯入罪的。” 周亦霏除了叹息自己少见多怪,对律师这种“全凭一张嘴”的职业认识得似乎更清醒了些:“如果立身正还好,立身不正真的太容易走弯路走捷径了。” “所以我都经常提醒你,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前,千万不要妄下结论。”陈锦蓉笑着说,“香港人打官司的时候很多,只要有真本事,不会赚不到钱。但是不能被钱迷了眼什么官司都打。” “师父,如果专门帮穷人打官司,是不是不会行差踏错?”周亦霏想了想又问,穷人一般都只能按照法律规定的数目给律师费,只有帮富人打官司的时候才有协商律师费的情况发生,不跟富人有关联是不是会好点? 陈锦蓉好笑地看了一眼徒弟:“那你觉得林健跟林康是有钱人吗?” 周亦霏顿时哑口无言。 “有的人付出了劳动想要钱,有的人付出劳动想要的却是名。贪任何一样都有可能不择手段。”陈锦蓉继续教导徒弟,“最重要的是记住自己学法律、当律师的本意,是维护现行法律的公正,而不是什么赚大钱或者出大名。” “我知道了,师父。” 第二天律师楼迎来了一位比较特殊的顾客:曹景添。 他是带着自己公司里的法律顾问来的,又先打发随身照顾自己的香姐留在门外,这才向陈锦蓉、周亦霏说明来意:“我想立一份遗嘱。” 陈锦蓉打量了一下曹景添带来的公司法律顾问王律师,有点不解地问道:“曹先生,你想立遗嘱完全可以请王律师帮你立,为什么到这里来?” “因为曹先生想立的这份遗嘱更多的不是关于公司的。”王律师替曹景添回答了。 曹景添点点头:“我只有一个亲生的女,偏偏遇到一个人渣,又被我累死了。我那间公司没人可以继承,原本打算死了之后捐出去的。不过现在我又有了两个义女,她们都是心肠好的善良人。” 周亦霏在一边不由猜测难道曹景添是想把公司留给芊芊和婉兰?可这不正是要交代公司给谁?遗嘱名正言顺该是公司的法律顾问帮着立呀。好在曹景添很快就继续说了,也解了周亦霏疑惑。 “我有问过两个女,人人都不想转头做生意,所以公司始终都没人继承,要捐出去。”曹景添道,“但是她们两个都好善良,帮我完成了心愿。我也不能让他们白叫我一声义父,所以想留点钱给她们。” 王律师替他讲了详细的安排:“曹先生的意思是,公司交给信托机构打理,之后每个月给梁小姐同文小姐三万元生活费。如果她们两个有了子女,每个子女都一样是每个月给三万元生活费。当然,每年都会评估物价水平,跟今年的物价水平做对比,高于今年的物价水平就要增加生活费,保证梁小姐跟文小姐的生活质量不可以下降。” 周亦霏不免替芊芊跟婉兰高兴起来,忽而想起师父好像不知道她们的事,忙低声对她说了。 陈锦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但是她还是难免疑惑,“这种事牵涉到委托给信托机构的公司盈利等问题……” 王律师笑着恭维起陈锦蓉来:“是这样的,曹先生说,你们这间律师楼声誉好,水平高,想委托你们公司在曹先生过世之后监督信托公司的执行。” “这个好说,小事来着。”陈锦蓉答应了下来。 而王律师也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合同,陈锦蓉看过没问题之后,在场的四人全部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曹景添又把香姐叫了进来:“还有一件事,同照顾我的楼护士也有点关系。”他看向周亦霏微笑道,“周律师前日也都有参加婚礼,应该知道拍照的时候有小小不愉快?” 周亦霏点点头:“的确有。” 曹景添这才叹息起来:“我听到争吵的经过,说到底都是阴差阳错。楼护士的外甥女虽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那个男仔的侄女的确因为她而至今不能重见光明。” 楼莲香低下了头。 “我的年纪大了,医生也都告诉过我没几个月好活了,我的心愿全部都得到了满足,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不过我都想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人,就算是为我错手害死自己的女那件事弥补一点。”曹景添这次再提起自己的女儿已经平静了很多,“我有心脏病,身体不是很好,但是这对眼还是好好地,看东西看得很清楚……” 曹景添说到这里,周亦霏已经预感到他要做什么了,而他也的确很快就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叫人去查过前日婚礼上那个男仔,知道他那个失明的侄女叫Emily,今年只得十三岁。” “这么小的年纪,不应该一世都生活在黑暗之中。”在办公室里几人震惊得眼神中,他说出了最关键的话,“所以我打算,等我死了之后,就把我的角膜捐给她。” “曹先生!”香姐是最吃惊的一个,她照顾曹景添没多长时间,不太了解他的为人,决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周亦霏虽然之前就有所猜测,但是真正听到曹景添说出“捐赠角膜”的时候,还是被震撼到了。她自己都没怎么想过死后捐遗体的事,所以对这种肯捐赠遗体为医学的发展做贡献或者纯粹帮人的人始终都心存敬意。 曹景添面对几人的震惊仍然很从容:“我知道,人死了之后要尽快取下角膜,取下的角膜也都要尽快移植给人,不然就会失去作用。所以这件事一方面需要保密,一方面又要保证那个小女孩在我即将去世的时候同我在同一间医院,而且还要是能够做移植手术的医院。这就需要你们帮忙安排了。” “我不想带什么器官捐赠卡,因为我想指定角膜就捐给那个叫Emily的小朋友。我知道还会有其他的人在等角膜,但是我只想在自己能见到的范围之内照顾一下,不想把角膜留给随便什么人。” “你放心曹先生,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办妥的。”陈锦蓉道。 ☆、168 白天在公司受了震撼, 晚上回家凌倩儿又告诉周亦霏:“朱耀财案中那位放债的李先生已经到差馆给过口供,说案发当日他约了朋友外出吃饭,没见过朱耀财。我们还没有联络到他的这位朋友确认口供。” “那他跟朱耀财之间有金钱的来往吗?”周亦霏问。 “我叫人去银行查账了, 明天就会有结果。” “希望有线索。” 凌倩儿笑了:“你怎么比我们警方还紧张这件案?” “可能是因为朱巧儿, ”周亦霏道, “看到她为了搞清楚父亲究竟是自杀还是被人谋杀弄到自己精神出现问题, 我都说不清对她同情的成分有多少。其实我自己明白,有很多事不应该出于同情来做,但是我担心万一有一天自己连同情心都没了,那就不像一个人了。” “咦?你这番说话讲得有点奇怪哦,不至于上升到这种高度?” 周亦霏摇摇头:“今天我都受到了一点冲击。可惜当事人要求保密,所以不能告诉你。我能够讲给你听的, 就只有一句这个世上还是有很多善心人的。” “那是当然啦。”听得是要保密的, 凌倩儿也没有再问, 转而又说起了自己的男友,“阿Wind的新外婆被他妈咪还有舅舅、阿姨针对, 气得他外公中了风, 现在进了医院。” “说到阿Wind的新外婆,我倒想起了兴叔跟Rebecca, 不知道他们两个处得怎么样了。” “是哦,有机会应该去对面跌打馆打听一下。”凌倩儿笑道。 机会很快就来了。 Rebecca邀请兴叔跟周小柔、雯雯母女周末到音乐农庄去。她有意结束自己目前的店, 转而经营一家农场。因为之前去过音乐农庄不少次,觉得那里弄得不错,所以想向主人家学习一下。 周六这天, 周小柔打了电话给堂妹:“明天去农庄我同Rebecca说预备上你了。你那个神秘的男友应该带出来见见人了?你莫告诉我叫不出你男朋友。” 周亦霏一脸苦恼:“家姐,我男朋友目前真的在忙,周末的时候能不能有时间我说不准。” “现在就打个电话问一下。”周小柔用几乎命令般的语气说,“婶婶跟我妈通电话又说到你,这么大了一次拖都没有拍过,担心你的性取向有问题呀。” “好,好,我这就打电话问他一下。”周亦霏见事情有不可开交的趋势,急忙妥协,可一转头又犯了难:杨光封闭训练不准用手机,自己该怎么问他?还是索性假装已经问过了? 算算时间,到周末也差不多培训够三周了,估计他们的培训快结束了。周亦霏还是试探地打了一下杨光的电话,仍然不通。她想了想,决定问问简洁。 所幸简洁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周五的时候为期三周的训练就全部结束了。今天下午进行最后一次测试,由测试结果决定学员是否合格。而测试结果要到下周一才出,所以测试完学员就可以回家了。” “那太好了。Kit,麻烦你同杨光讲一声,测试完叫他给我个电话。”周亦霏高兴地道。 “没问题。我要去准备考试的事,不同你讲了。” “拜拜。”挂了电话,周亦霏不禁心情大好。 好不容易交了男朋友,谁知男朋友却要参加什么封闭训练,弄得自己还跟孤家寡人似的。现在训练结束,自己总算有机会跟杨光好好享受恋爱时光了。 快下班时,周亦霏果然接到了杨光的电话:“Eva,你找我这么急,有什么事?” “杨光,我堂姐知道我拍拖了,想见见你。你觉得怎么样?” “见家长啊,我想我应该好好地准备一下。”杨光没有拒绝。 “普通见一下,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不需要特别准备。”周亦霏急忙解释,避免杨光有压力,“我堂姐的前家公最近有了一个女朋友,她想搞农庄,邀请我们明天去农庄玩。你愿意的话我就同他们讲预备上你。” “好,那就预我一份。” “对了,你觉得测试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合格?” “我当然有了。”说到下午的最终测验,杨光登时来了兴致,“我告诉你,我们的测验是同飞虎队一起进行的正式演练……” 这时大概有人他招呼一起走,杨光的声音忽然离电话远了一点:“就来了。”之后又对周亦霏说,“同事叫我一起搭车走,我先不同你讲了,晚上再打电话给你。” “好。” 晚上接到杨光的电话之前,周亦霏先从凌倩儿嘴里听说了李展风的姨丈被毒杀的消息:“阿Wind有利益冲突不能参与这件案子,我们整班人又去他外公家里到处问人。阿Wind在他妈咪面前揭穿了我们拍拖的事,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当时又是在执行公务,弄得很尴尬。” 难道今天流行见家长? 周亦霏不禁笑了起来:“我交了男朋友还不够一个月,已经被我堂姐逼着明天带去见她了。” “什么?你几时交了男朋友的?我同你住在一起都没有收到风?”凌倩儿当真吃了一惊,她起身逼向坐在沙发上的周亦霏,“那,老实说,你男朋友我认不认识?” “应该认识,”周亦霏不太确定地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你都在场的。” “说来听下。” “就是你们差馆巡逻组的杨光。大概两个多月前,我们在一家牛腩店见过他,当时钟女士跟他爷爷还有布先生都在场。” 凌倩儿略一回忆就想起了当时的情形:“哦,你是说当时店里闹起来之后过去的两个军装?杨光,我记得好似是笑起来脸上有酒窝的那个?” “对,就是他。” “那个男仔挺帅的,你眼光不错哦。” “你的阿Wind都不错啊。”周亦霏笑道。 “慢着慢着,我们两个多月前见到杨光,是你第一次同他见面哦,你们这么快就拍拖了?一见钟情?” “不算一见钟情。”周亦霏摇摇头,“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对他没有留下多深的印象,只是见过这样。反倒是之后有凑巧一起旅游,都几开心的。” “你们几时一起旅游了?” “前一段我不是过美国了一阵?那时候凑巧跟杨光同一班飞机。到了美国之后,他弟弟的女朋友想通过我堂姐去参加时装周走秀,所以大家又凑到一起了。后来在纽约游玩的时候我就是同他一起的。” 凌倩儿笑得很诡异的样:“哦~” 周亦霏稍稍脸红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把话题转回案子上:“你的阿Wind姨丈的案子有什么线索?” “目前还没有线索,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我记得阿Wind明明跟我说过,他那个新外婆把着他外公几乎寸步不离的。但是这次我们警方到钱家大宅调查,那位姚女士不单止不在钱老先生身边,甚至完全没有露过面。阿Wind阿姨说她是凶手,可能畏罪潜逃了。” “也有可能同阿Wind姨丈一样被人杀了呢?”周亦霏笑着开玩笑,见凌倩儿诧异地望过来便两手一摊,“电视上不是经常有这种情节吗?以为是凶手的人其实一早就被人杀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之,一天找不到姚丽冰的尸体,她就有杀死张锦民的嫌疑。” “那你加油。”周亦霏没什么诚意地说,又随口问了一句朱耀财的案子查到什么结果了。 “那位放债的李先生的朋友我们找到了,他说有约过李先生吃饭,但是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