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亮相 (3)
个人缓缓起身,自然而然的围在他四周,成众星拱月的姿态。 “不会让你们后悔。”苏迹开玩笑似的说。 “部落的规矩,自己选的路,死不后悔。”郑天水第一次在苏迹面前大笑,笑的及其畅快。接着大家都笑了。 几个年轻人的笑声传出去很远,震的树枝上的雪末纷飞。 雪没完没了的下着,自从开了头儿就像完全没有停的意思,才大半天就积攒了厚厚的一层。 路越来越难走。 苏迹冲着冻得通红的双手不断的呵气,无奈身体素质太差,啥用不顶,还是冷的够呛。 这要是换了过去的他,哎,算了,不提也罢。 冷,好冷,他埋着头机械的往前进发,寒冷的西北风把他为数不多的思考能力刮到了天外,现在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吃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泡馍。 肚子非常配合的开始鸣叫。 什么时候才能走回去?他真的是一步路都不想再走。可是黑毛借出去了,他有那么一眯眯的后悔。 走着走着,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忘了。 是什么?已经被冻住的脑子怎么也想不起来。 “等等,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苏白望着四周,惊疑不定的问。 什么?走着最前面的几个人顿时停了下来,四下寻找自己做过的标记。 没有,什么也没看到。 苏迹突然一个激灵,木木的脑子如醍醐灌顶般嗡的一声,炸开。 他好一阵子没有看到自己做的标记了! 天色暗沉,黑压压的乌云密布在天空,大雪飘荡,能见度非常低,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除了了树就是雪。 标记,标记在哪儿?几个人互看一眼,满脸的焦躁。 他们都有到陌生地方随手做标记的习惯,可是标记呢?一个人的看不到不算什么,可为什么他们几个都没有? “怎么回事?”苏林多快步追上来。 “我们好像迷路了。”苏白不确定的说。 迷路!苏林多一惊,这种天气在林子里迷路那就是找死! “大家休息一会儿。”苏林多大声对着后面队伍喊。作为首领的第一反应是按下消息,不能引起恐慌。 “能确定吗?”他沉沉心,严肃的问。 “我和东成准备往外探探。”苏白说。 “去,安全第一。”苏林多凝重的点头。 “等一下。”苏迹把人拦住,“我先问问黑毛。” 黑毛?那头猪? “黑毛!”苏迹一声招呼,黑毛小跑的来到苏迹身边,颠的背上的老阿父诶哟哟直嚷嚷。 “黑毛,带路回家。”苏迹摸摸他的脑袋,在它耳边说。 黑毛蹭蹭他的大腿,“那我也要吃栗子和那个鸡。” “学会提条件了?”苏迹见黑毛没有迷路征兆,吊着的心落回实地,好笑的拍它一下,“行,回去就给你做!” 黑毛哼唧两声,乐颠颠的跑到最前面。 “诶呦慢点,慢点,我的老腰哦。”老阿父嚷嚷。 “黑毛,能行?”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苏迹,面露疑色。 苏迹点头笑笑,“行。” 在他刚刚拿到话语权,得到部落最出色的年轻人效忠,地位空前的这时,所有人都没有了异议,他们相信的是他的话,而不是黑毛。 迷路的消息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再没有外扩,队伍稍稍休息一下继续前进。 黑毛一猪当先,众人尾随其后,长长的队伍踩过前任的脚印,在雪地留下一条深褐色的沟壑。路非常难走,雪不知不觉已经没过脚腕,再加上常年的腐叶堆积,一脚下去都不知道会踩到什么,可能是冻僵的蛇,也可能是贴地的荆棘。如果没有黑毛趟路,他们将面临更多的困难。 所有人头上身上全都是雪,谁也没心思拍一下,只是闷头赶路,再苦再累也没人吭一声。 苏林多仰头看天,深深的皱起眉头。 天渐渐暗了,夜里的林子比白天要危险数倍,绝对没有办法赶路,他们必须找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 可是大雪茫茫,到处都是一样的景色,可上哪里去过夜? 苏迹也不知道。他野外生存的能力比不了这些身经百战的老猎手,这个时候也不会自作聪明的指手画脚。 就在众人心绪不宁的时候,偏离他们行走方向的一个山坳投入人们是视线,就在右侧,目测不足百米,黑色的土地在一片白色下显得格外醒目。地上挂着点点绿意,雪到那里都被山体突出来的岩石挡住,只是看着都觉得暖意融融,似乎连刮在脸上的风都小了。 所有人眼睛一亮,心生向往。 苏林多也非常满意这个临时驻地,指挥大家拐弯停在山坳。虽然没有山洞,但在这一片凹进去的山窝窝里,风很小,几乎感觉不到,地方大小刚好能把所有人容纳,用来过夜正合适不过。 黑毛哼哼唧唧不愿意呆着,不停的用身体撞苏迹。 “怎么了?”苏迹被撞的一步步往外挪,不得不抓住它粗壮的獠牙,稳住打滑的双脚。 “不知道,不喜欢,不好。”黑毛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是想走。 苏迹本来松懈下的神经突然绷了起来,没有有一丁点儿犹豫,立刻正色问:“这里有什么问题?” “难受,离开。”黑毛急的团团转,地上的薄雪很快被它踩的泥泞一片。 黑毛是妖,感觉比人敏锐,他肯定感知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苏迹顾不上安抚黑毛焦躁的情绪,立刻让苏林多把队伍带出去。 “你给我个必须离开的理由。”苏林多拢紧身上的兽皮袍子,艰难的开口。也就是苏迹来说,要是换个人他都能把人骂走。好不容易找了个可以休息的地方,现在再说要离开,大家肯怎么能愿意?就是他自己都不愿意再折腾。 就这一小会儿,人们已经升起了火堆,烧起了热水,人们疲惫的面容在热腾腾的火焰下露丝丝的惬意。 “这里不安全。”苏迹肯定的说。 苏白正色问:“能确定?” “能。”苏迹斩钉截铁的说。 “好,我信你。”苏白没二话,第一个支持他。 “我信。”郑天水认真的开口。 “我去收拾东西。”列风点头。 东成没有说话,但已经背起来自己的盐袋子。 苏迹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虽然他是为他们好,可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还是深深的触动了他,像是又看到了自己十年前的战友。 苏林多欣慰的看了一眼这些年轻人,接着就去招呼族人离开。没有什么比族人的安全更重要,尤其是年轻人。 众人很有怨言,可牢骚都被压进了喉咙里,因为老阿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第一个站出来。 火堆被熄灭,一人手里一个燃烧的火把,一百多号人执起一排熊熊的光。 这次,老阿爹没有借黑毛骑,他坚持自己走。 黑毛依旧在最前面,苏迹骑在上面,拢紧了衣裳。 没走多久,黑毛突然停下左右乱转,眼看着一头就要撞到树上。 苏迹吓得满头大汗,赶忙拉紧缰绳,“你看路啊!” “出不去,出不去。”黑毛焦虑的不停的刨蹄子。 苏迹抬头看树,果然,映入眼底的正是他们离开前自己刻下了刀痕。 他们又走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等待,大船回来啦~ ☆、遇险 怎么回事?苏迹大惊,还没落下的汗再次激出,身上发软,手湿滑的抓不紧缰绳。 强迫自己镇定,再镇定。 翻身下地,仔细查看四周环境,在夜色掩盖下的黑色山坳被覆上一层薄雪,本跟白茫茫雪地融为一体,一阵风刮过,薄雪被吹散,山坳极其突然的再次出现在眼前,如同一张张开的大嘴,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 再没有温暖柔和的向往,只剩下毛骨悚然。 很快,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年轻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一脸的惊异。 不信邪的换个方向继续前进,没一会,他们再次回到山坳前。 “怎么回事?” “为啥又回来了?” 众人心头发毛,神情满是惊恐,被吹散薄雪的山坳像是张着大嘴,在无声的嘲笑他们自不量力。 看不见的危险让所有人恐惧万分。人们不由的靠在一起,警戒的看着四周,以期抵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敌人。 夜静的可怕,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落雪悄无声息。 苏白几个不由的握紧武器,自动自发的靠在苏迹周围,形成环绕保护的姿态。 几个人的后背都留给了他。苏迹心头一热,一种被爱护被信任的情感如潮水一般席卷,瞬间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 突然,狂风骤起,席卷着漫天大雪磅礴而至。 风雪如刀一样劈头盖脸的打来,所有人刹那间被吹的东倒西歪,连连后退。 苏白一把抓住苏迹的胳膊,下盘使力稳住身形,再回头,茫茫大雪如同密集的雪帘子遮挡住他的视线,三步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阵型一下子被打散。 “阿达,小心。”苏白喘着粗气,眼睛一烁不烁的盯着四周。 “你也是。”苏迹镇定的点头,和他背靠背,警惕的握紧手中的骨刀。 上次是蛇妖,这次是什么? 突然,背对背的两个人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大手捏住,脚瞬间离地。 就在这时,一个小山似的黑影飞一般的冲过来,一下子撞在看不见的大手上,苏迹苏白一起飞跌在地上。 “嘶——”苏迹被摔的直抽气。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狼狈的爬起来,看向救了他们的黑影。 “黑毛!”他不由的一声惊呼。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雪遮挡了视线,黑毛的样子却在苏迹眼中清晰无比。只见小牛似的黑毛四脚朝天被无形的绳索拉向天空,他能看见它不停的挣扎怒吼,却还是被拉的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变成小小的像是一个风筝。 苏迹眼睁睁的看着黑毛替自己被摄走,却无能为力,懊恼担忧中,心提到嗓子眼里,总觉得事情还没完。 果然,“嘭”的一声,黑毛摔了下来,巨大的力震的脚下的土地都颤了颤。 “黑毛,你……”苏迹上前,突然说不出话来。 黑毛像一滩烂肉一样瘫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摔伤了内脏,四肢一抽一抽的颤抖,最明显的是它粗壮的獠牙断了,一根断成两截,一根直接从根部断开,断口很深,血滋滋往外淌。 黑毛已经没有了力气蹭他,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不断的有血流从眼角出来来,断断续续的催促:“太厉害,快走。” “不走!”苏迹的倔脾气上来,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妖,不能就这么算了! 心中的怒火不断的堆积,全身的血液像是要沸开,烧得他双眼发红,理智全失。他们无非就想过好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什么东西,出来!”他冲着天空大喊。 “嘻嘻。”一声似有若无的嬉笑飘来。 “出来!”苏迹大声厉喝。 “嘻嘻。”笑声又起,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没有方向。 紧接着,风雪再次加大,夹杂着粗大的断枝碎石扑面而来,苏迹第一时间抱住黑毛脑袋,护住他受伤的獠牙口。 无意中半断的獠牙裂口划过脸颊,丝丝的血线迸出,滴落在黑毛身上,和它的血混在一起,无声无息的渗入。 风雪里,大几十人的队伍被巨大的力吹打着,你撞我,我撞他,像是被抽动的陀螺,不由自主的旋转碰撞。也不知到是哪个人先摔倒在地,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风卷着撞入陀螺场,绊倒,被踩,滚动,雪地里霎时间滚了一片地葫芦。 哀嚎遍野。 “天水!”东成努力挥开眼前的雪花,一把抓住倒在地上的郑天水,死劲抱住护在胸前。 苏白被吹得东挪西撞,睁不开眼。 不一会儿,密集的雪花突然连成一线,变成了一根根坚韧的带子,左转右抽,眨眼间所有人都被捆个结结实实,吊到半空中,然后如同被裹住的茧被人上上下下不停的抛动。 顿时惊惧的喊声汇成一片。 “哈哈,真好玩儿。”一个幼童的声音灌满耳膜,带着天真的恶意。 苏迹和黑毛一起被裹在巨大的茧里,被无形的线扯着上下翻腾。最先有反应的是胃,不停的抽搐却什么也返不上了,接着就感觉到冷,很冷,冻得他不停的打冷颤,哪怕和黑毛抱在一起都暖不过来,睫毛上很快就结了一层白色的霜。 这个茧子看着像布,却实实在在是冰,又冷又韧,贴在身上如卧冰河,寒气由外而内,好像五脏六腑都泡在冰水里,冷彻心扉。 开始还能听到外面别人的动静,没几分钟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微弱起来。 他们的元气正在流失。 这个茧不仅仅是冻得很,更在源源不断的吸收人们身上的先天元气。 如果这时有个人从外面看,就会看到一个个发光的白色茧子挂在半空中不停的飘荡,丝丝缕缕的白雾汇集向天空深处,非常美,却美的渗人。 好想睡觉。苏迹慢慢合上眼。 “不能睡!醒醒!”黑毛艰难的说。 苏迹努力睁开不停打架的眼皮。 “会死,不能睡!”黑毛强调。 他猛的打个激灵。 不能死,我不能死。 努力对抗睡神的召唤,死死的抱住黑毛,断牙划过脸颊,刚愈合的伤口再次绽开。 昏昏沉沉中不由的想起扶桑那张美的惊人的脸:阿桑,再也看不到你了。 血不知不觉染上了腕子上的红珠,一阵温暖的红光自内而外散发出去,白茧缓缓消融,化成温和的白光融入他和黑毛体内,滋养受伤的身体。 苏迹觉得身上暖融融的舒服,像是躺在母亲的羊水里,又安全又温暖。 “你不守约。”熟悉的指责声隐隐的在耳边想起,听的有点不那么真切。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反射性的四处踅摸食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接着反应过来,做什么饭,他差点死了。 黑毛!黑毛在哪? 他抬头四处看,一大片白色的茧子泛着淡淡的光芒吊在半空中。 苏迹脸色一白,他们不会都死了。 “阿桑,快,把他们弄下来。”一把抓住身边的扶桑,焦急的口吻带着不为人知的惶恐。 扶桑低头看了他一眼,非常不满黄泥人的目光放在别的东西身上,抿着嘴,不吭声,也不动。 “阿桑?”苏迹催促的看着他。 “我为何要管他们?”扶桑冷淡的开口。 那是我的族人!苏迹在脱口而出前,话音噎在了喉咙。 我又是他什么人,凭什么一定要帮我? 苏迹没有再说话,坚定的站起来,深深了看了扶桑一眼:“谢谢你,阿桑。” 大步跑向白茧,目测最高的大树能够到茧子,他义无反顾的开始爬树。 身手意外的利索。 苏迹颤悠悠的站在树枝最高处,可茧子还在七米开外,他,够不到。 拔出骨刀砍在旁边的细枝上,整个树杈被震得发颤,苏迹不为所动,一手勾着树干,一手不停的砍着树枝。 他可以,一定可以。 “你在干什么?”扶桑立在半空中,微微皱眉。 “救人。” “你救不了。” 苏迹没说话,继续手里的动作。 树枝很快被砍的将断未断,他一个使劲把树枝捞在手里。 很长,足够他勾到白茧。 树枝伸过去,勾,挑,拨,抬,苏迹使足了力气,沉重光滑的白茧却动都不动一下。 深深的挫败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白费力气。”扶桑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不管就滚!少啰嗦!”苏迹的负面情绪一下子爆发,红着眼冲着他大吼。 扶桑很不高兴,这个黄泥人太过放肆。 抬手就把不驯的黄泥人倒挂在半空中,让他和那些白茧一起飘荡。 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伤的手缓缓的愈合伤口,苏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瞬间的无望击打着他。木木的看着这一片白茧,这一个个的白茧里裹着的都是谁?是二叔,是苏白,还是郑天水?他们死了还是在绝望的等着有人去救他们? 原本他总有一种通关打游戏的错觉,以为他们都是自己生命里可有可无的存在,可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幼稚的可以,当他们第一次真挚的信任他,感谢他,为他而骄傲,自觉保护他时,他们就已经发声了无数的牵绊,不再是过客,更不是可有可无,他们是他不能少的族人。这一刻,他深深的感受到族人这两个字如此沉重。看着一个个飘荡的茧子,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这些人都是被他带出来,可是却再也回不去了。 ☆、得救与收妖 泪珠子飞出去,意外的打在扶桑脸颊上。 扶桑像是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烫了一下,不自觉的偏了偏头。手指缓缓的擦过脸上水痕,放在鼻间轻嗅。 心头像是有什么在往外冒。他按住胸口,疑惑不已。 不舒服,他不喜欢黄泥人眼里流的水。 手一挥,天空看不见的线发出“嘣”的一声,瞬间绷断。 所有的白茧都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荡荡落到地上。 接着扶桑伸手再一抓,藏在空中云层里一个半大女童掉在地上。 “啊!疼!”白衣女童趴在地上开始嘤嘤嘤。 苏迹被他亲自提溜下来,伸手胡乱抹了把他的脸,湿漉漉的感觉让他不住的皱眉。 “你干嘛!”苏迹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哽咽。 “不要流水,我不喜欢。”扶桑强调。 什么水不水的,苏迹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看着一地的白茧想笑,更想哭,过于激荡的情绪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走到一个白茧旁边,他动手就要帮忙撕开口子,可这个东西就像一个光溜溜的冰蛋,无处下手。 “对他们有好处,稍后自会溶解。”扶桑难得解释一句。 苏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也没继续动作,就那么盯着眼前的白茧。 所有的白茧都在缓缓消融,不少茧子已经开始慢慢挣扎。 没用多长时间,族人全都醒了,他们像是睡了长长的一觉,伸一个大大的懒腰,身上说不出的舒坦。 黑毛呢?怎么没有看到? 苏迹四处寻找。 在一棵大树下,他看到了闭着眼睛的黑毛。 手轻轻的推推它:“黑毛,黑毛,听得见吗?” 黑毛没有动,没有说话,静静地趴着,很少能见到他这么安静的时候,如果不是还能听到它的呼吸声,他都以为它死了。 它是伤口没有再流血,可断掉的獠牙却述说了它到底经历了多大的痛楚。 “没事,死不了。”扶桑不是安慰的安慰一声。 这是替我受的。苏迹没有吭声,大步来到白衣女童面前,一把拎到黑毛面前:“它好,你活,它伤,你死。” 女童嘤嘤嘤变成哇哇哇,哭声像尖利的声波攻击,刺的苏迹脑仁生疼,手不由的松开。 扶桑嫌她聒噪,伸指一点,女童惊恐的发现自己半点音都露不出来。 “救他。”苏迹再次把女童按在黑毛面前。 女童挥舞着双手,想要表达什么。 扶桑意念微动,解了对她的口舌封印。 “我不会。”女童委屈的说。 “会害人不会救人?”苏迹冷冷的笑道:“那你就去死。” 女童仰着脸,“我就是跟你们玩耍呀,什么是死?我不要死。”边说边后退,本能的使出法力要跑,可是怎么也飞不起来,法力突然间全消失了。 女童不可置信的大声嚷嚷:“我不回飞了,我的法力没了,你还我,还我!” “聒噪。”扶桑丝丝威压散发。 女童立刻闭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快救它。”苏迹不耐烦的催促。 女童瑟瑟嗦嗦的把手放上去,噘着嘴努力使劲了半天劲,黑毛却没有一点变化,哭着说,“我真不会啊,怎么救?你教教我?” 苏迹气的脑仁生疼,恨不得干脆揍她一顿解解气再说。 扶桑看不上这磨磨唧唧的发展,在女童身上一点,她源源不断的妖力输入黑毛身上,眼见黑毛伤口愈合,獠牙一寸寸长长,直到浑身毛发油亮焕发咄咄生机,这才住手。 女童瘫软在地上,不大的功夫就损失了大几十年的法力,哭都不敢哭,扬起花猫似的脸,小声问,“我,我能走了吗?” 走?想得美。 “我们差点儿死在你手上,你觉得能这么算了?”苏迹根本没拿她当个孩子,这么厉害的妖怪还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呢! “我就是找你们玩儿啊,你们来了我的猎场不是陪我玩儿的吗?”女童歪着头,一脸的疑惑。 “猎场?” “这里就是我的猎场,那个山窝窝就是我弄的呀。”雪女一派天真的说。 “你做了陷阱往死里玩?”想跑都跑不了,真是好地方!苏迹气的想捏死她。 “会死吗?这样玩儿很舒服啊,身体热热的,为什么你们不喜欢?”女童想了想,“以前玩完了有的动,有的不动,那是死了?那我以后不玩儿了,就不会死。” 苏迹发现女童是真的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一近乎荒缪的无力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不要死,我不要死,你说的,它好我就活。”女童天真的说。 “想活可以,你是谁,打哪来,谁教你的法力,会什么,通通说。”苏迹说。 女童眨巴眨巴眼,“我是雪女,一直都在这儿,没人教我,我生来就会玩,把会动的裹起来就会有暖暖的东西流进来,很舒服,我是雪啊,会下雪,会刮风,还会裹起来。”她说的语无伦次,嫩嫩的童音带着无邪的残酷。 “这种东西太邪恶,杀了她。”站在不远处的苏林多开口。 “杀了她。杀了她!”其他的族人附和。他们早就清醒,自觉的聚集到不远处安静的看着他们的恩人,这个恩人不仅仅是扶桑,更是苏迹。扶桑在所有人都没敢上前,对于这个神秘男人,他们打心眼里敬畏。可这个雪女,他们恨的牙根痒痒,忍不住发声讨伐。 雪女根本不把那些人看在眼里,一个劲儿的盯着苏迹,本能的知道,他可以定她的生死。“不要死,我不要死。” 苏迹看看活蹦乱跳的族人,睡得香甜的黑毛,再看看哭成小可怜的女童,虽然这个妖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可心还不由的软了一下,至少她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杀了又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 “杀或留,你定。”扶桑没有任何意见。 苏迹拎着雪女来到义愤填膺的族人面前,“这个雪女伤了大家,差点儿把我们弄死,她很可恶,大家的意见是杀了她对吗?” “对,杀了她!妖怪!”众人纷纷开口。 “那大家看看自己伤了哪里,公平起见,她伤了你哪里,就在她身上同样的位置还给她,如何?” “好!公平。” 苏林多第一个上前,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因为身上根本没有伤口,连风雪中的擦伤都不见了,身体内部的陈年旧疾似乎也消失了。 这怎么回事?苏林多不知道,但他遵守约定退了回去。 再没有人上前,因为所有人情况都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又意外又欣喜。 “大家也看到了,除了受到惊吓,什么伤害也没有,这样还要杀了她吗?”苏迹问。 “这……不杀,可也不能这么算了。”毕竟没有人救他们,他们真的会死,虽然现在因祸得福。 “好,不杀,也不放。”苏迹最后定下基调。可怎么个不杀也不放却还需要细细思量,毕竟这只妖很厉害。 扶桑不喜他们磨磨唧唧,干脆好人做到底,在女童身上摄出一屡白色的微光,团巴团巴往苏迹胸口一拍,“好了。” “主人。”雪女甜甜叫了一声,带着隐隐的亲近。 苏迹看了看扶桑,手摸向胸口,感觉心里好像多了一点什么,一种臣服的和顺的东西盘踞在某一个地方,他本能的就知道,自己能掌控女童的生死。 “雪女,你现在认我为主,那就要听我的,明白?”苏迹正色道。 “我听你的,我喜欢你。”雪女两眼亮晶晶。 苏迹不明白她怎么这么个状态,生死被人掌控还喜欢那个人?装的?不像,这不会是个弱智。 雪女才不管他想什么,本来她是非常害怕,可元气链接告诉她的感觉是喜欢,非常喜欢,不由自主的想亲近。 收归手,可怎么处置呢?总不能带回家,苏迹有点儿苦恼的想,突然,他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罚你看守盐洞,服吗?” “主人也在吗?”雪女问。 “不在。” “那我想主人了怎么办?”雪女依恋的问。 扶桑突然非常看她不顺眼,黏糊糊的干什么!一挥手把雪女丢到天边。 苏迹正被问的不知道怎么好,扶桑这一下正中下怀。 苏迹看着他的盛世美颜,被晃了一下眼,才满是赫然的说,“对不起,不该冲你发脾气,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不守约。”扶桑旧事重提。 苏迹哑口无言。他的确忘了,说好十天就回的。可是他的重点是不是放错了地方?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苏迹认打认罚,态度绝对好。 “做饭。”扶桑要求简单明了。 苏迹点头,可一看,身边什么也没有,做什么? 扶桑不看也知道他在找什么,一把拎起人就要遁走,苏迹连忙喊停,“等等,我交代一句。” 苏迹冲着族人大声说:“告诉黑毛,就说我让他带大家回去,他知道路。” 刚说完,苏迹已经被拎到天上。 脚不着地,好可怕!苏迹紧紧的抱住身边的大个子美人。 扶桑垂眼看了看,任他抱着。 结果,就这没几分钟,苏迹靠着他,睡着了。 落下云端,扶桑乍着手不知道该抱还是该推开。要是以往肯定一把推开没商量,可现在他突然犹豫了,黄泥人身上暖暖的,靠在身上有种安心的感觉,好像这十多天的不舒服一下子消失了。 就是有点太脏,不顺眼。 轻轻一拂,苏迹又变成了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郎。 他记得黄泥人不喜欢浇冷水。 抱着轻飘飘的他一起躺进自动变宽的藤蔓吊床,苏迹一个翻身翻进他怀里,手扯着他的衣领,沉沉的睡去。 扶桑睁着眼,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暖暖生物,不知不觉扬起了嘴角。 ☆、大大锅 苏迹觉得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美,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像躺在云朵上。半梦半醒间看到近在咫尺的的三头身阿桑,接着慢半拍的发现他就在自己怀里。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事?他模模糊糊的想。 反正是在梦里,不如先亲一口。 “啵啵啵”一口又一口,每当靠到极近就能闻到一股好闻的气味,像青果味的冰激凌,凉凉的带点而微涩后的余甘,特别想吃一口。敢想就敢做,自认在梦里的苏迹胆大包天,伸舌头死劲一舔,扶桑嫩脸顿遭口水袭击。 难得合眼睡熟的扶桑一下子睁开眼,看到了就是闭着眼流着哈喇子的大脸,正美滋滋的巴咂嘴。 “放肆。”扶桑一脚把苏大狗蹬下了藤床。 “诶呦!”苏迹迫不及防的摔在草地上,狠狠的啃了一嘴青草。 不是梦! 趴在地上,苏迹窘的脸上不停的冒火,他都干了什么?疯了吗?都没脸见阿桑有没有!能不能时间倒流,他乱七八糟的祈祷。 扶桑不自然的抹了抹脸,一脸的口水让他嫌弃的要命,这个黄泥人想吃他吗? 藤床自动降低,直到扶桑双脚着地稳稳的站起来,这才散去。 “起来,做饭。”不能让黄泥人把自己当食物。 苏迹暗自深吸一口气,一骨碌爬起来,假装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左右四看:“今天想吃什么?我去打猎,给你做大餐。”说着就往外走。 扶桑没吭声,小短腿捯饬的飞快,一步一跟的在后面,看他做什么。 苏迹听着后面的声音,不自觉的放慢脚步,让三头身走的不那么辛苦。其实他很想说让我抱你走。可他不敢,怕自己再露出怪蜀黍模样,太丢人。 其实他过去真不这样,怎么说他也是有原则有思想的有为青年,怎么在阿桑面前就是屡屡犯蠢,成了不折不扣的痴汉?难道他天生克自己? 想着有的没有的,很快他们就见到一条不太宽的小河,苏迹往里一看,眼睛都直了,好多鱼。银白色手掌大小的小鱼密密扎扎的聚在一起,不停的冒出水面吐泡泡,那种稠密程度让他觉得自己的密集恐惧症都要发作了。 别开眼看向远点而的地方,接着他又发现这个河更奇怪的地方,三米之外的河里全是虾,也是巴掌大的虾,很肥,同样很多,下一个三米是螃蟹,接着还看到河蚌。这些东西不太奇怪,关键是它们界限分明的处在河水的各个分段,这段是鱼就没有虾,那段有螃蟹绝对看不到鱼,绝对纯天然的分类,没有人工干预,让他打开眼界。 苏迹这会儿顾不上别扭,回头招呼扶桑:“你看,多奇怪。” 扶桑看了一眼,“不怪,皆可食。” “哦。”苏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大惊小怪,这个世界看到什么都不该奇怪。 既然他说能吃,苏迹放开顾虑大展身手,没一会儿鱼虾螃蟹河蚌都被他弄出来,沿着河岸扔了一地。 “今天给你做大餐。”阳光下他沾了水的脸扬起大大笑容。 扶桑突然觉得照在苏迹脸上的阳光分外晃眼,可能是他现在个子矮,看黄泥人简直高大的要命。 东西太多,苏迹干脆取了陶锅在河边摆开阵势,可惜,锅跟食物不成正比。 他想煎炸蒸煮炒,可现实是他只能拿着不大的陶锅熬一锅鲜鱼汤。 扶桑喝了一锅又一锅,真的,论锅的,苏迹只分到小半碗,还是扶桑喝了三锅以后才施舍给他。在吃食上扶桑从来都护食的很。 鲜虾做一个盐焗虾再好不过,包虾饺也不错,奈何空有想法,其他什么都没有。只能老办法,火烤。 螃蟹,自然是清蒸,这可让苏迹犯了难,陶锅连盖子都没有,怎么蒸? 我想做满汉全席,你先给我锅碗瓢盆啊。 苏迹正在想办法,扶桑却嫌弃一小锅一小锅的速度太慢,鱼汤太少,干脆手向河里一抓,河泥骤起,意随心动,柔软的河泥快速旋转抬高,眨眼间一个巨大的三足陶釜泥胚立在河边,接着手一挥,热浪瞬间卷着泥胚燃烧,不过短短几息见,一个漂亮的青色大陶釜成型。 “用这个。”扶桑用下巴点点他。 苏迹目瞪口呆,还可以这么操作?这大锅比食堂的大铁锅还大,他要爬到锅里去刷锅吗?想象着自己在锅里做清洁的情形,该不会变成水煮苏迹。 “快啊。”扶桑催促。 苏迹还是没有动,反而开始提要求:“你给我做个别的锅,能做更多好吃的。” 扶桑矜持的点头,“说。” 接着苏迹兴奋的把自己想要很久的炒锅,平底锅,蒸锅,蒸屉说了出来,他特意要求做的小一点。扶桑一一按照他的要求捏了出来,就是全是超大号,比那个大釜稍稍小一点也有限。 苏迹哭笑不得,他算是看明白了,阿桑就是嫌弃他做的太少不够吃。这么大的蒸锅还好,下面有脚,可以不用般,可平底锅让他怎么用,搬都搬不动。 “阿桑,你这是想直接煮了我吗?” 扶桑看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苏迹自己站在大锅面前,比了比,自己就比锅高一个脑袋,一口锅煮十个他都多余。 扶桑眨眨眼,的确有点大,万一黄泥人一个栽进去游都游不出来,还得他来捞。 最后在两人友好协商之下,终于弄出了两人都满意的炊具,个大,但在正常家用范围内。 这样苏迹一下子起了三个灶,一个大釜直接炖鱼汤,一个平底锅做盐焗虾,一个大蒸锅蒸螃蟹,全是满满的,放到过去这一顿得十几万块,那真是奢侈到家了。 扶桑看着他的黄泥人忙前忙后陀螺似的在三个锅之间转,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志得意满的兴奋,比吃到嘴里的美味都令他愉悦。 这一顿饭从早上一直吃到天擦黑,吃吃做做,做做歇歇,火一直都没熄灭。 苏迹做的高兴,扶桑吃的痛快,直到最后一只螃蟹被消灭,临时厨子苏迹才一下子躺倒在草地上,热汗淋漓,脸红红的像涂了胭脂。 光明正大的看着旁边的美人,苏迹空了一天的脑袋开始回落。 经过一天的忙碌,昨天的惊心动魄好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不再那么真切,可阿桑再一次及时赶来救他却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你,为什么……算了。”这么问纯粹就是多余,他不论为什么去救自己,自己的感激之情一分都不会少,哪怕他只是顺便路过也一样救了他。 扶桑等着他的话,可他没再往下说,这让从来不会猜人心思的扶桑大为不满,一个劲的瞪着他。 “阿桑,你今天吃的高兴吗?”他问。 “嗯。” “那我以后每天给你做怎么样?” “嗯。” “我还会做很多好吃的,都做给你吃。” “全部。” “全部,所有的。”我会尽己所,我有,全是你的。 夜渐渐来临,天上的星子密密麻麻闪闪发亮,仰躺在草地上,很久没有这么安逸自在的看过天空,和煦的风吹来,带着莫名的香气,吹的人忍不住合上眼,这时睡一觉再美不过。 想着,他还真就睡了过去。 三头身扶桑戳戳他的脸,这个黄泥人又睡了,他怎么这么爱睡觉呢?不过是个黄泥人,自己怎么就是愿意跟他待在一起?为什么感知到他有危险就要去救他?自己怎么就是不想让他难受?哪怕他冒犯了自己?为什么他做出来的东西这么好吃?他自己也尝试做过,一样的材料就是做不出那样的味道,奇怪。这个黄泥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他看不清的怪异。 可是,他喜欢。万万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明确的感知到心头的愉悦,很……奇特。 兔妖悄悄来到离他几步远,轻声道:“大人,女娲娘娘等您很久了。” 扶桑淡淡开口:“不见。” “是。” ☆、回家 苏迹在山上呆了六天,白天做饭晚上睡觉,嗯,跟扶桑睡一起。开始还是睡着了被他弄上藤床,后来干脆自己先爬上床等扶桑一起睡。 第一次清醒着跟绝世美人同床共枕,他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虽然美人是个娃娃,更知道什么都不可能发生,他还是紧张的大半夜睡不着觉。闭着眼直挺挺的躺着,最后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第二次苏迹就自然的很,看扶桑上床不太方便还顺手抱了起来,睡觉时也不自觉的圈住他,下意识的防止他摔下去。 直到第三天晚上,苏迹圈着他刚要睡着,突然感觉怀里的人手感不对。 突地睁开眼,成人版扶桑脸映入眼帘。 “啊!”苏迹急促的惊呼一声,瞬间后仰,第一反应不是惊艳,是惊吓。 扶桑随手揽住他掉到半空中的身体,淡然的看他一眼,好像在嘲笑他大惊小怪。 “睡觉。”扶桑没有松开手,闭上眼,顺势把人往怀里掖了掖。 苏迹呆呆的埋在扶桑怀里,头枕着他的手臂,青果冰激凌的味道充斥这鼻尖,他能感觉到扶桑的大手松松的拢着他,带着淡淡的暖意。舒服说不上,不舒服也没有,就是这个姿势怎么这么别扭? 这是个太过于亲密姿势,超过了友谊的界限,让他心里又是兴奋又是疑惑,难道阿桑对他有超过友谊的想法?一想到这里他的杂念跟疯长的野草似的,按都按不住。可后很快他就想明白了,扶桑纯粹是觉得这么睡舒服而已,他想多了。 苏迹轻轻一挣,滑出那个诱人的怀抱,为了自己可怜的快要被自己掰弯的性向,他拒绝被美人诱惑。 不停的在心理念经:美人是男人,美人是男人。 睡着后他梦到自己在吻一个人,是张看不清模样的脸,平胸,有喉结。 活活吓醒。 结果对面美人又变成了三头身阿桑,一骨碌滚到地上,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晚上再次睡觉都有了心理阴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娃娃身的他,只好背对着他,假装他不存在。 可再次醒来,他们又睡成了一团,三头身阿桑和他脸贴着脸,手揽着他的脖子,睡的香甜,然后苏迹可耻的败给了他。 扶桑却没有他那么多想法,他的心思很直接,完全不需要睡觉的他就是觉的跟他一起睡很舒服,不,是非常非常舒服,扶桑喜欢,所以就睡了,没有为什么。 苏迹不知道的是,每到他睡着的时候女娲就会来拜访,扶桑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绝,没有见她的意思。 他不喜欢这个人首蛇尾的女人,她背叛了妖族却被封圣人,真真可笑。 第七天,苏迹做完一大锅河鲜乱炖,起身告辞。 “你要走?”扶桑立刻不高兴了,三头身娃娃板起了脸。 “嗯,过两天再来看你。”苏迹在他谴责的目光下,总觉得自己像偷情的男人,吃完就跑,妥妥的是个无情的渣渣。 扶桑不说话,不留,也不说让走,自己慢条斯理的吃着河鲜乱炖,半天都不抬头。 “我走了。”苏迹再次说。 终于吃完的扶桑抬起头,“你走了谁给我做饭?谁抱我睡觉?” “咳咳咳”扶桑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引发了苏迹半天猛咳,他们的关系很纯粹,不要说的这么有歧义好吗?这也就是没有旁人在,不然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那个,什么。”苏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定了定神后,说,“我真的走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扶桑半点没看出来他的窘迫。 回答什么啊,你原来怎么睡现在还怎么睡呗,我就是个人型暖宝宝,缺了没事。可他又不能这么说,干脆试探的问:“要不你跟我回去?” “可。”扶桑磕巴都没打一个,好像就是在等他这句话。 得,苏迹明了的点点头。还真是牵着不走赶着倒退,以前怎么求他都不去,现在变着法的让他开口邀请,美人的心思果然琢磨不透。 再一次回到家,苏迹以为是另一场感人肺腑的相聚场面,可没想到却让他尴尬万分。 他抱着三头身扶桑一进部落口,见到的人都远远的避开,然后诚惶诚恐的五体投地,一路走来地上趴了一片,上前去扶起来都做不到,因为他进一步,他们就退三步,根本不给他接近的机会。苏迹别扭的快步走过,好不容易进了家门,阿母和弟弟妹妹全都瑟瑟的缩在院子里,躲的远远的行礼,声称要把屋子让给他和这位大人。 “这是怎么个意思?”苏迹没弄明白,什么要让给他们? 苏母没有回答他,领着两个娃一溜烟的去了二叔家,关门闭窗,一副怕的要死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苏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怀里的扶桑,除了漂亮的要命,其他没什么特别啊?一个小娃娃也能把人吓跑?可关键是他一点儿也不可怕啊。 “阿桑,大家为啥这么怕你?”他百思不得其解,要说扶桑可是他们很多人的救命恩人,不感激涕零就算了,怎么还处处躲着? 扶桑眨眨眼,表示他也不知道。 不可能,肯定有原因,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怕他。 苏迹想起小说里关于大能的描述,什么威压气势,令人拜服,也许是他感觉不到但其他人感觉敏锐?越想越觉得可能,那会儿第一次见到扶桑时族人不就很怕他? 苏迹跟扶桑商量:“要不你把身上的威压收一收?” “不能。”扶桑面无表情的拒绝。 苏迹被噎个仰倒,“为啥?” 扶桑瞪着他,你说呢? 苏迹一想,可不是,他现在是娃娃身,没法力啊,哪儿来的威压?可的大家为什么怕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想不清就先搁置一边,现在的问题是阿母跟两个小的都吓跑了,他得把人找回来,总不能真的把娘几个赶出去啊。 苏迹把扶桑放下,“你在家呆着,我去把阿母他们找回来。” “为什么?”小人儿站着一动不动。 “这是阿母和我们的家,当然要找回来。”苏迹耐心的解释。 “不是我家。”扶桑说。 “好,你是来做客的。是我的客人。” 扶桑没在说话,低垂眼眸,看不出在想什么。 “等着啊,我很快回来。”苏迹不自觉的把他当成孩子。 二叔已经回了家,对他能把这个大人带回来很是吃惊,虽然他变小了,可他们就是知道这是那位大人,不会错。在他看着那样的人应该生活在天上,而不是他们这样的泥潭。 一直不愿意麻烦人的苏母这次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她说心里怕的厉害,一刻都呆不住。不论苏迹怎么保证阿桑是好人都没有用,这与是不是好人无关。 苏林多也不赞成苏母回去,他明白苏母的感受,那样的大人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同行并卧,他们不能,更不敢。 想着,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侄子,他还是那个他,可他知道,他跟他们不一样,他是特别的,特别到那样的大人也愿意跟他相处,也许部落的希望就在阿达迹身上。 “就让你阿母他们在我这儿住着,别为难她了。”苏林多发话。 “这怎么行。”苏迹说什么也不同意,哪怕要出去也是他,怎么能把孤儿老母赶出家门,这就不是人干事。 “我们出去住,阿母你们回家。”苏迹开口。 “你们能住那里?外面天寒地冻的,别闹,想出去等明年开春再说。”苏母不同意。 “您忘了,他可是大人啊,怎么会冻着我。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我们就走,阿母你安心回家。”苏迹不容反驳的决定。 “诶,你这孩子……”苏母还要说什么,苏迹却已经出了门,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苏迹一出门就麻爪了。刚刚请人家来做客,屁股还没坐热就要撵人,这都是什么事!他怎么跟阿桑开口?阿桑又得怎么想他?万一他一生气走了怎么办?他是一脑门子官司,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 徘徊在门口,不停的打腹稿,想了很久,希望找出一个不伤害他的述说方式,平缓的度过这次危机。 “还不进来?”屋子里的扶桑早感应到他,等了半天就不见人进门,站在门口招呼。 苏迹一看到他,打好的腹稿通通飞到天外,磕磕巴巴商量道:“阿桑,要不咱们自己建个房?” “可。”扶桑看他一眼,神色没有半分不满,自然的走到他身边,张开手要抱。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里,丑,脏,小。 苏迹一把抱起在他眼里可爱到爆的三头身阿桑,激动的一口亲在他的嫩脸上,“真乖。” 扶桑皱着眉,擦了把脸,黄泥人又饿了? 顺着扶桑指引来到部落东南面,这里离山很近,远远的能看见部落建筑,是一个不远也不近的位置。只见扶桑随手丢下几颗种子,碧色的藤蔓开始反季节疯狂生长,它们自相缠绕、扭曲、搭建,没一会儿一个碧绿碧绿的房子出现在眼前,跟他之前的房子一模一样,连温度都是相同的。 屋子里的草席藤床都在以前的位置,就连前几天练就的陶锅都摆在了屋子后面,绝对是居家过日子的架势。 苏迹,什么都帮不上忙,除了看着,他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伸手,就是抱着三头身扶桑,看就好,动手干啥都多余。 整个住所弄完,东南角这块地方瞬间变得神秘起来,方圆百步内碧草青青,山花烂漫,百步外万物萧条,白雪皑皑。但是在外人眼里,这里是一片雾蒙蒙的无人区,什么也没有,空无一片。 扶桑不太满意的看看,在他看来这里没有灵气,长不出灵花异草,藤是普通的藤,屋子是普通的屋子,只能凑合。 苏迹他表示不发表意见,他一个蹭住的有个窝就好,真的。 ☆、矛盾 眼看一切都安顿妥当,苏迹就说要回家看看。 “你要走?”三头身扶桑声音略微上扬,好听的音色明显带着丝丝危险。由于是身高不足,不得不仰头看站着的黄泥人,可气势上却足以碾压一切。 他的黄泥人怎能不跟他在一起。 第一眼见他就莫名的亲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催促着去见他,抓住他。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也懒得去理会,在他看来,随心所欲就是道法自然。所以他送了红珠给他,一次次去相救,一次次容忍他的放肆无状,他早已把苏迹划拉到自己势力范围下,这是他的黄泥人。 可是这个黄泥人眼里总是看着别人,总是有很多的事跟自己抢他。 “就回去看看,晚点儿回来。”苏迹蹲下身想解释,却被他深邃如不见底的墨潭一般的双眸深深的吸引进去,他看到那双眼底载着数不清的星辰,藏了不见尽头的绚烂,极致的美丽,温暖,柔软,舒适的让人忍不住陷进去,陷到最深处。心头有一个强烈是声音蛊惑着,不回去,留下来,留下来,陪阿桑。 “我不……”迷迷瞪瞪的苏迹刚张开口,忽然一阵不知道哪来的凉风吹过,他瞬间从晕晕乎乎的柔软陷阱中清醒。 他有那么一刹那的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扶桑,这个看着毫无威胁的三头身在引诱自己做出承诺?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不舒服,有点涩,“阿桑,你不想我回去是吗?” “你是我的黄泥人。”扶桑毫不掩饰自己是想法,要不是现在他没有法力,也不会用小小的魅惑,可惜有人坏了他的事。 “我说了,就是回去看看,晚一点就来陪你。我离家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实在不放心。这样也不可以吗?”苏迹耐着性子再次解释。 “你是我的黄泥人。”扶桑直勾勾的看着他,还是那句话。 “黄泥人?你的?”苏迹再一次听到他对自己的定义,心里不是被美人垂青的窃喜,而是感觉不那么舒服,好像自己是一个什么物件。 “女娲捏黄泥为人,你是我的。”扶桑难得解释一次。 “就算我是黄泥人,也是我自己的,我自己说了算。”苏迹张口反驳。他听出了他的占有欲跟情爱无关,跟朋友间的占有欲无关,甚至他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一个黄泥人的称呼定下了他们不平等的基调。他内心深处充满了深深的挫败感。 “你是我的。”扶桑依旧是那一句,明显的对他的反驳不以为然。 “我是一个单独的,立体的,有思想,有尊严,活生生的人,我没有法力,但我跟你是平等的,我有自己一定要做的事,你是我的恩人,我会尽己所能的回报你,但你没有权利限制我,你明白吗?”苏迹严肃认真的跟他掰扯,他觉得憋屈,不吐不快。 可显然是对牛弹琴,扶桑理都没理。 苏迹有种跟他夹杂不清的无力,他第一次从另一个层面上体会到扶桑不是一个普通人,甚至不是人,不能用普通人的逻辑思维来理解,跟他就说不清。可是他把人领下了山,其实他自己明白是带着占便宜的心里,有着不那么隐秘的大能助攻的窃喜,顺便还能报个恩,多好的事,简直占了大便宜,可是天底下便宜哪有这么好占的。 除了苦笑,他只能尽量跟他讲理。 “行,今天咱们一条一条的说,也给咱新家立个规矩。”苏迹干脆坐在席子上,跟扶桑平视,“你觉得呢?” “可。”扶桑一挥手,藤蔓自动在他脚边缠绕成藤椅,随时等他落座。 扶桑施施然的坐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也许我在他眼里就跟这些藤蔓一样,用时招来,不用高搁,但不得离开。 不能这么想,再想他得得抑郁症。苏迹抹把脸,“不要对我用法术,有什么要求你直接说,能答应我都答应。行吗?” “可。” “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个人无聊可以跟我一起,可以吗?”他接着说。 “……可。”扶桑想了想说。 “我拿你当亲人,当朋友,当恩人,就算是我高攀了,你能不能就当我是一个独立的人?”苏迹忍不住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你是我的黄泥人。”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中,扶桑的怒火一点点上涨,在他看来,这个黄泥人太过不识抬举。 苏迹仰倒在地。怎么就是说不通! 扶桑见他没说话,再次强调:“你是我的黄泥人。” “好好好,我是你的,你的。”苏迹败北。 他的敷衍逃不过扶桑的耳朵,扶桑突然一笑,身体缓缓前倾,摄人是双眸上泛起淡淡的妖艳色彩,“不能对妖说谎,你是我的。” 苏迹突然一激灵,好像有什么在心中警示,可再一细探又什么都没有。他不停的自我开解,也许是自己太紧张了,扶桑只是没有跟普通人相处过,所以搞不清状况。可是心里的疙瘩怎么也纾解不开。 在他看不见的空中,一个金色的誓言缓缓散去,如果他看得到,认得出,一定会后悔自己的轻言许诺,那是言灵最高的誓言,只有上古大妖才能制定的终极契约。 搓搓身体不知道为啥起的鸡皮疙瘩,想想也没什么好规定的,反正在他看来扶桑是不可能长久的跟他在一起,他们都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有这些约定暂时足够用了。 但是他忘了,扶桑可是一个要求都没提,这样不公平的约定他怎么会轻易答应? “那我先回去一趟?”苏迹按下心头不爽,试探着问。 “也罢。”扶桑依旧绷着的小脸,但松了口。 苏迹刚走,扶桑便开口:“出来。” 一个端庄清丽的女子从虚空中走出来,盈盈一拜:“女娲无意坏了您的事,给您陪不是。” “不请自到,鸿钧就这么教徒的?” “大人言重,是女娲忧心您的处境,想为您分忧,于我师傅何干?”女娲柔声反驳,笑容带着几分大度慈悲。 “就凭你?”扶桑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 女娲上前两步,侃侃而谈:“大人被大道压制了几百万年,难道不想恢复修为,纵横天地之间?想当年您可是为数不多可以……” “闭嘴。”扶桑冷冽的眼神刮过,“回去告诉鸿钧好自为之。” 女娲还想再说什么,看他脸色不愉,不甘愿的咽了回去。 苏迹压着心头的烦闷,努力让自己看得轻松愉悦,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阿母他们在对着门外天空跪拜,口中念念有词,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苏迹没有上前打扰,等在一边,看他们祭拜完才放声道:“阿母,我回来了。” 苏母一看他进门,紧张的拉着苏迹就是上下其手一顿捏,嘴里也不忘问:“阿达呀,快,让我看看,你没事,受伤没有?我听说你这路上可危险,你这孩子都不知道说一声,啊?” “没事阿母,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苏迹捏着自己的脸说:“看都胖了。” 苏母仔细端详两眼,“嗯,是没瘦了。”说着脸上带了笑模样,“好小子,不愧是你阿父的儿子!” 接着拉住他就往地上摁:“来跟你阿父说你平平安安的,有大出息了,让他不用惦记家里。”苏母于氏拉着他跪下,面朝门口。 “阿父?在哪?”苏迹忍不住毛骨悚然的左右看。 于氏拍他一下,让他恭敬些,“在你心里。” “嗯。”苏迹汗颜,他就是被最近一连串的奇异事件带跑了,心思不由的往鬼鬼神神上面靠。 要祭拜怎么不去祖坟?苏迹按下心头疑惑,在这么不正式的仪式下,非常认真的默默的对着空气许下承诺,“木首领,我顶了您儿子的身份,请您不要见怪,我也是身不由己。不管你在不在,我都会好好照顾她们,让阿母过上好日子,阿丰苏苏幸福,您放心。” 刚说完,一阵风吹过,苏迹似乎听到一个男人的叹息,再细听,又什么都没有。 苏迹呆了一下,接着不动声色的站起来,拍拍腿上的灰,“阿母你怎么突然想起拜阿父了?” “昨晚梦到你阿父,他一直气呼呼的瞪着着我,也不说话,肯定是惦记家里。”苏母理所当然的说。 苏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阿母说啥就是啥。 “哥哥,你收了只妖怪?在哪里?我看看。”苏苏缠上来,抱着他的腰撒娇。 苏迹一把抱起小丫头,做鬼脸,“妖怪来了吃了你!” “才不!哥哥吓唬苏苏。”苏苏邹邹鼻子,双手推着他靠近的脸,眼睛一眨一眨的。 苏迹逗了小丫头两句,问站在旁边的小弟:“阿丰,家里怎么样?粮食够吃吗?” “够了,这两天部落里好多人都送了吃的来,说是给黑毛的,可黑毛不在,怎么办?”实心眼儿苏丰颇为苦恼。 “就是啊,怎么都给黑毛东西?”苏母也诧异的很,大家送的理所当然,不收都不行,人家说了,给黑毛的,不是给他们。 苏迹放下小丫头,“你们吃就行了,黑毛我自有安排,对了,怎么没见它?”忙乱了大半天,他都没见着它。 “黑毛跑啦,二叔说的。”苏苏抢着说。 “跑了?”苏迹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