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嘭——” 密道晃了晃。 青筝扶着石壁,眉心皱起:“这是要把我们活埋了?” 南既明一手护着火苗,一手挥开青筝头顶上落下的细砂,还有心情调笑:“能与美人同穴,甚幸。” 青筝抬眸甩了个眼刀,没有搭理身侧的骚包。秉着火苗缓缓靠近石缝,越靠近石缝,火苗歪斜得越明显。伸出手掌四下又摸又按,没有机关。 密道忽然停止了摇晃,安静了下来。 青筝与南既明交换了下眼神,细听密道外的动静。 “什么味?” 明一水常年以嗅觉辨认草药,鼻子倒是很灵敏。对着密道口,用衣袖扇了扇。一股稻草焚烧的烟熏味飘了进来。 “要糟!死阴人想要火攻!”杨叔心下一惊,赶紧搀扶起唐潜,下意识看向自家小姐。 找到机关,刻不容缓。 青筝立马转身继续摸索石壁。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青筝有些恼怒地望去。 “如果真是流民躲避战乱挖的密道,哪来的本事设置机关暗门?”南既明仍是笑意浅浅,轻轻地把青筝推开,“站远点。” 青筝顿时反应过来,暗恼自己不够冷静。普通的流民百姓,或田里地头务农,或小摊小贩做些小本生意,哪能同洗墨池这样的门派一样,尽搞些复杂的机关出来? 身后一窝老的老,伤的伤,性命都挂在自己身上,紧要关头,自己怎能先慌了神? 青筝深吸一口气,平复脑中慌乱的情绪。 南既明自我感觉良好地对着石壁拍出一掌,石壁晃了几下,又巍然不动。本想耍帅却碰壁的骚包,脸上有些不自然,虚握拳凑近嘴边低咳了声,说:“那个,我先试试石壁坚硬程度。” 扣了扣石壁,声音沉闷,像是石壁背后并无暗门。 眼见密道那头有淡淡的白色烟雾飘了进来,杨叔也顾不上对南既明这厮顺不顺眼,几步到南既明身边:“再来!” 南既明深吸一口气,抬掌再次拍向石壁。杨叔的拳劲也同时打在南既明的背部,内劲直冲南既明拍向石壁的掌心。 石壁从掌心的位置呈蜘蛛网状,向四周蔓延裂开。南既明向后一跃。 “轰——” 石壁破碎,石屑炸开。 南既明快速用身子挡在青筝面前,挥开迎面飞来的大部分乱石。 “咳咳咳——” 密道外的白色烟雾已经涌了进来,熏得人嗓子发痒,眼睛发酸。 明一水边咳嗽,边流泪,推着南既明就往里走:“臭小子,快进去!” 一干人好不容易翻过塌下的碎石,双脚落地后,却傻了眼。这一头不过是比那一头稍大些的密道。这下好了,他们这是在密道里串了个门。 明一水眼前一黑,差点瘫倒。原本以为要重见天日了,没想到还在密道里打转。 白色浓烟很快从刚被打穿的石壁里窜了过来,开始笼罩在每个人身上。大家用袖子掩住鼻口,闷声咳嗽。青筝从迷蒙的视线里找到柳姨,被阮霜搀着,熏得已经站不直了。 鬓间有汗水滑下,太阳穴突突直跳。 青筝脑中有根弦紧紧绷着,内心有些焦灼地想:我拍板把大家拉到密道里来,现在要害得大家命丧于此么?是我做的错误决定害死杨叔,柳姨!害死大家! 一股强烈的自责涌上心头,撞得胸口一阵发凉。不知是脑海里思考过多,还是烟熏得实在厉害,青筝感觉双腿有些站不住了,慢慢蹲了下来。 南既明连忙跟着俯下身子,大掌抓住她:“小狐狸?你怎么样?” 青筝模模糊糊的声音从袖子下传来:“别抓着我。” “不行,不能蹲在这!” 青筝手指费劲触地,放开袖子,声音拔高了些:“别抓我!这里有水!” 南既明立马也蹲下身子,指尖在地上擦了擦,一拈,确实是湿润的感觉。在熏人催泪的烟雾里,努力瞪大眼睛,甩开被熏出眼眶的眼泪,循着水迹摸索过去。 唔,难道是地下泉?水量虽然不多,水迹看起来是常年在的,有些地方很是滑溜。嗯?这个细滑的是什么? “啪!” 南既明蓦地收回手,手背一片辣疼。想要摸摸鼻子,又尴尬地停下,不知道把这手搁置在哪里去才好。想瞥一眼青筝,又觉得狗胆不够,赶紧目不斜视,正视前方。 青筝努力忽视脚腕处的灼热,揉了揉打得有些火辣的手心。该死的南既明!不小心碰到了也就罢了,还不赶紧把臭爪子收回,摸你个头! 明一水摸索着爬了过来,四周烟雾缭绕的,没发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女娃娃,你们发现了什么?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啊?” “明老头你满身肥膘,出不去了,就呆在这做烟熏肉好了!”南既明抬扛下,才感觉尴尬的气氛消散了许多。 “臭小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一路逃亡,明老头的折扇居然没掉,敲在南既明背上。 青筝不抬头,继续摸索水迹。地上的水迹越来越大,指尖开始感觉到有细微的水流。这应该不是地下泉,难道是地上的河水? 脑海里不停回忆起一路奔逃时,路上掠过的树林。 河流?有吗?闭起眼睛。 颠簸不停的马车,车帘被抖得震荡不停。车帘缝隙外时不时掠过的绿荫。 声音呢? 马车哐啷哐啷地响,车轮不停咕噜咕噜,还有…… 对了! 还有隐隐约约的水流声!从马车右侧传来! 我们跳下马车,密道在马车右侧。拐了个弯,密道入口在山崖边上。河流的声音,在…… 在山崖后侧! 我们现在与河流一壁之隔! 青筝猛然抬头,不期然与南既明低头准备询问的下巴,撞了个正着。青筝闷哼一声,揉了下前额,心里已经用三字经骂了南既明十八遍。 “快!把这面石壁击穿!”青筝一把推开南既明,拉远距离,朝浓烟那头喊,“杨叔!过来帮忙下!” 杨叔的身影很快出现。青筝拉着明一水后撤。 “轰——” 有了前一次的合作,这一次拍掌更加默契顺利。 没有如期而至的天光。击穿石壁的那头,是同样昏暗的天然岩洞。一波冰凉的河水倒灌进来,瞬间冲湿鞋子衣摆。 一干人也顾不得那么多,抬脚涉水就朝石壁缺口而来。 南既明探头一看,远处有微光,是河水奔流的出口。 “走!” 青筝捞起裙摆,就要跨过碎石。 “你们走!我留下!”一直闭眼的唐潜忽然出声了。 “唐兄弟!留下来干什么?走!”杨叔不由分说就要拖起圆润的唐潜,打包就走。 唐潜一只手扣住石壁,大喝:“杨大哥!” 杨叔被这一声大喝愣了下神,顿住手里的动作。 唐潜一番挣扎都令自己气喘吁吁,扶着石壁,在白色浓烟逐渐消散的密道里,弯腰低咳了几声:“姓白的就在外面,我怎能甘心?!” 笑呵呵的脸上,双眼却迸射出摄人的光芒,浓浓的不甘和仇恨,大大压盖过嘴角的乐呵呵。面具的表情显得那样单薄,仿佛一击就碎。 “唐前辈,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青筝回过身,视线落在圆润的唐潜身上。 唐潜一声不吭,只是看着河水慢慢浸透自己的下摆,微微喘气。 “唐兄弟!你搞什么?!”杨叔激动起来,握住唐潜的肩头,稍用了力摇晃,“你到底想做什么?!想去跟姓白的拼了?!你的命不要了?!老爷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可还记得?笑百年与忘夕颜相克相生。现在你体内的忘夕颜虽被笑百年压制住,但只要一同忘夕颜的饲主交手,笑百年就是你的催命符!你忘了吗?!” 唐潜徒然一推杨叔,暴喝:“忘?!怎么可能忘记?!多少年了!那段时间的记忆总是会在每天夜里缠着我!一遍一遍,让我想忘都忘不了!叶庄主的好意我明白,可我心中这道坎,我过不去啊!” 杨叔想要抬手扶住唐潜,激愤得摇摇晃晃的身子,却在半途中无力垂下。 “威盛的唐家败在我手里,父亲母亲的鲜血就浇在我手上!武功半废,整天脸上挂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表情!我能不恨!能不恨吗!与其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还不如孤注一掷,拼死也要拉姓白的做垫背!” “可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唐潜斩钉截铁地打断杨叔的话,“我心已决,不必多言!” “所以你故意放风出去,让白喜事误会你现在和沁雪莲还有关联。暴露自己,让白喜事挖到你。”青筝徐徐踏水过来,目光逼迫得唐潜无力移动半分。 唐潜看向对面相互搀着的几人,眼底泛起几分愧疚,对着青筝一躬到底:“是唐某牵连了大家!趁现在白事主还没闯进来,请你们快些离开!” “离开?一个都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