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白事主! 一道劲风自背后袭来。唐潜圆润的身子异常灵活地,用残余的一只手掌,反身回击。 “砰——” 密道顶部震动,几块碎石唰唰掉落,跌在水里,水花四溅。 南既明飞身上前,揽起青筝,衣袖如鼓满风的船帆,横向挥出。掌风震得碎石和水花徒然改变方向,朝密道那头击去。 那头也不甘示弱,又一道劲风腾起,溅起水幕相抵。 “哗——” 水幕与水花相击,裹着劲风在密道四处飞溅。 不断倒灌进来的河水与溅落的水花汇聚在一起,重新浸透密道内几人的衣履。 “哈哈哈,居然还有小美人。可以可以。” 南既明一听,脸色骤然一沉,拉着青筝往身后一带,唇角微抿,冷峻得一言不发,看向来人。 白色的招魂幡先飘飘荡荡地钻进密道来。细看还有墨色字迹,上书“佛光接引,往生极乐”。 跟在招魂幡后的是一位相貌无奇的中年人,讲不出五官有什么特点,属于过目就忘的那一类人。谁想到这样一个扔在人海里都寻不到的人,居然是阴狠奸邪的白事主。 青筝前面还隔着一个南既明,所以看不真切,只是觉得白事主出乎意料地,没有往自己脸上涂个三两斤白粉。或许为了与手下区分开来,好显得自己有那么一点辨识度。 白事主也在打量密道里的人,最后才把视线转向此行的猎物,靠在石壁上喘气的唐潜。 冷冷一笑,道:“费尽心机,不过就是想干一场,报个仇,洗清自己心中的罪恶感。现在怎么?你这种只出气不进气的废物,还是让我直接给你招魂带走,省得黑白判官劳累走一趟!” 约莫是觉得说话浪费自己的体力,唐潜也不应腔,直接抬手。劲风在掌心回旋,如大鹏展翅,扑向白事主。 白事主浑不在意迎面扑来的掌风,还有闲情冲南既明这头,不慌不忙地笑道:“小美人,就这种弱鸡能护得住你?” 青筝眼角微抽,不由自主抬头打量了下,杵在眼前的身板,像真的在仔细思量。 南既明撇了下嘴,不满地出声抗议了:“这个问题需要考虑这么久吗?答案显而易见!难道要我脱给你看?” “咳咳!”边上的杨叔重重地咳了几声,眼里迸射的火花,不比那边白事主迎击唐潜的差。 白事主边挑衅南既明,边游刃有余地应付唐潜的掌风。这副完全不把胖掌柜放在眼里的蔑视,刺激起唐潜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不愿意回忆的画面纷沓而至,刺得唐潜脑壳生疼。 缺了一臂的唐潜,进攻进来确实稍显吃力。 穿花拂柳掌,与霹雳掌、风火拳不同,讲究和风细雨,以醇厚的内劲为基底,以强大的威压压迫对手五脏六腑至爆裂,而外表看不出任何伤痕。 真正的温柔杀机! 可如今,在白事主面前,却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白事主招魂幡在掌心旋转,幡顶直指唐潜拍过来的掌心。在即将相触之时,白事主嘴角阴沉一笑,掌心一晃,幡顶居然露出锋利的尖刃。 唐潜掌心刺痛,匆忙收回。 笑百年毒发的引火线,正是被招魂幡划破的掌心血。杨叔心揪了起来,想上前,却被唐潜一个眼神顶了回来。 杨叔脚步停滞了下来。唐潜心中的魔障还要唐潜自己解决,即便用生命祭奠。 唐潜胸口一阵发闷,断臂处尖锐的刺痛直冲脑门,震得他视线忽明忽暗。 白事主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他,一收回招魂幡立马又甩出,原四尺的招魂幡,涨成五尺长,在狭窄的密道里,竟也能耍得虎虎生威。 唐潜单手拍掌在水面,溅起漫天水雾,遮掩身形。白事主挥着招魂幡朝水雾刺去,像把锋利的刀割开暗夜的黑。 一刺落空! 唐潜身影消失! 白事主眉峰微蹙,头微向左侧,招魂幡往后一撞,又一次落空。 圆润的唐掌柜,此时一点都不像个两百斤的胖子,灵活的身形忽闪至白事主身侧,拍掌袭去。白事主忙中出掌相抗,谁料到唐掌柜只是虚晃一招,掌风突变,矮下身子,转向攻击白事主下盘。 白事主一个后翻,在水花中退了几步,拄着招魂幡在地,稳住身形。招魂幡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涟漪,在撞向岩壁之前,仓惶刹住。 白事主抬手抹开了溅在脸上的水珠,端详了唐潜片刻,脸颊紧绷:“春风渡!你怎么可能会春风渡!” 唐潜手捂胸口,不变的笑呵呵,道:“怎么?您老以为我这十多年来都只在鼠窜?武功荒废?” 换了口气,接着道:“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把你毙于掌下,即便搭上我这身残躯!” 白事主忽然眼神转得轻蔑起来:“就凭你这不知何处依葫芦画瓢的三脚猫功夫?” 话音未落,身形已动。 右手一甩,招魂幡掷出,撕开密道内沉闷的空气,呼啸着冲着唐潜飞去。 唐潜身子左斜,险险避开招魂幡顶上的利刃,刺穿自己的面颊。抬脚踢中招魂幡。招魂幡在半空中翻滚着,按来路滚回去。 唐潜刚缺了一只手臂,还未能很好地控制身体的平衡,踉跄地单膝往水里跪去。耳听迎面劲风又至,手掌拍向水面,借力往后一翻。脚蹬在石壁上,接连出掌,压向白事主。 白事主见再次掷出的招魂幡,被掌风压得慢了下来,连忙挥掌,用内力推着招魂幡向前。 夹在两人间的招魂幡,像是被拍懵了,一会儿前进一点儿,一会儿后退一点儿,完全不知所措。 若要拼内力,白事主的内功修炼显然不及唐潜的潜心专研。招魂幡眼见就要被推回白事主身边。白事主脚尖戳了下地面,从水下踢起一粒小石子,弹向招魂幡的尾端。 “小心暗器!” 南既明忽然开口提醒。 唐潜听到忙撤掌,已经来不及了。招魂幡顶端的利刃,似满月拉弓,猝然离弦的利箭,直朝唐潜咽喉。 唐潜手掌向利刃劈去,竟要以血肉之躯,以淬了毒的利刃正面杠上。 “唐兄弟!” 杨叔不忍,痛呼出声。 利刃直接刺穿手掌,内力不止,连掌带人撞向石壁。 “嘣——” 唐潜从石壁上,缓缓滑落。石壁裂纹浮现,土石纷纷簌簌下坠。 唐潜跌坐在水里,眼皮挣扎了几下,盖上。掌心的鲜血泻在水里,把唐潜的周边染了一圈嫣红。 密道忽然静默下来,只闻河水不停泄进密道的水流声。 “哈哈哈哈哈!” 白事主放声大笑,抬手收回招魂幡,嘴里念念有词:“何必做无谓的挣扎,乖乖地顺着我走,哪里有此等皮肉挖心之苦。” 白事主悠悠转向,眯着眼,视线锁在青筝身上,惺惺作态道:“小美人,你可看到了?对于不乖顺的畜生,出手才会没个轻重。像你这样惹人怜爱的小东西,我心疼都还来不及。” 没看青筝什么脸色,南既明的卧龙,已闪电般握在手中。昏暗的密道里,幽蓝色光芒显得异常明亮,照得南既明高挺的鼻梁,都冷峻了几分。 “呦!还有个护花使者?小美人,待我收拾完这个弱鸡,你就乖乖跟我回去罢!” 南既明实在觉得应答简直浪费口水,最快让这令人作呕的老东西闭嘴的方法,就是让他永远都张不了嘴。 一手拉起青筝往阮霜方向抛去,一手软剑如蛟龙出海,从水面跃起,幽蓝光芒,挟着凛凛杀意,直抵白事主污秽不堪的大嘴巴。 白事主立马就觉得自己低估了这名年轻人。站在那儿还没觉得什么,一动手,如同利刃出鞘,三冬冰雪的冷意铺天盖地而来。 每一剑招都暗含着无穷变化,相同的出招手势,竟有不同的变招方式。白事主心下提起,江湖上为何不曾听闻有这一号人物? 两人你来我往,水花四溅中,也过了二十来招。杨叔,阮霜只见两个身影相互缠斗,令人目不暇接,无法插身入内。 南既明招招紧逼,冷漠地,绝不留给白事主丝毫缝隙。卧龙紧盯着招魂幡的移动方向。刚才在一旁观战,南既明早把白事主的习惯性招式拆解的一清二楚。看白事主的抬手弧度,就能判断他出的哪一招。此为“望”。 白事主越战越心惊,自己的招法似乎能提前被对手参破,衣不蔽体似的,展露无遗。幽蓝的剑光好几回诡异般地抢先在自己的退路上,截住等着。他不知道,这就是南既明刚参透的剑意,“切”。 南既明手腕快速翻飞,软剑在手腕的抖动下,形态路径难以令人琢磨。幽蓝从白色幡条间掠过,速度快得让白事主逼不得已,以掌挥开。 此举正中南既明下怀。软剑弧度一变,竟然改变方向割向白事主持招魂幡的手。 “呲——” 一串血珠滑落。 舌尖舔了舔牙龈,白事主似乎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招魂幡晃动起来,幡条如狂魔乱舞,扰乱了南既明的视线。 突生不好的预感,软剑轻点石壁,弹送南既明如轻风后撤。 “轰——” 招魂幡突然炸开,旋转的幡条如利箭迸出,直冲南既明门面。 阴险小人,居然还有暗器! 南既明剑芒飞舞,幽蓝的光芒裹着周身。白事主手推着只剩根光杆的招魂幡,狠狠地朝那团幽蓝刺去。 南既明还在困于幡条的包围,眼见电火石光之间的这一刺,腾不出手。 瞳孔紧缩! 青筝遽然冲了出去。 白事主扑来的身形,蓦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