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8)
满圆润的双颊明显消瘦了不少,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开口时却满是客套感激之辞:“跟你没有关系,我自己做的局,愿赌服输而已。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一白。” 琥珀色眼眸中闪烁的点点疏落寒意,顿时就将沈一白的心口刺痛,手上不禁就加重了几分气力,将蔓宁的双手牢牢地握在了掌心。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动着灼灼的目光,却是屏去所有躁动不安的情绪,对着眼前之人满脸郑重地柔声说道:“蔓蔓,之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提,之后只要我们俩好好在一起就可以了。” 看着眼前蔓宁突然就迷茫起来的表情,沈一白却是略有些心虚地垂下眸来,耳尖跟着就微微泛红。 从来都是淡定自若的沈公子,此时却好像偷做了坏事被大人发现的孩童一般。 别过眼去,十分别扭地对着蔓宁小声坦白说道:“你刚刚出来恐怕还没得到消息,先前我专门去找白大帅表明了心意,他已经亲口答应了我们俩的婚事,现在全上海的人都知道,你白蔓宁是我沈一白的未婚妻了。” 说完沈一白又朝蔓宁凑近了一点,满眼都是恳求的诚挚表情,好似等待宣判的犯人般,浑身紧绷着、心情紧张无比,只等着面前的蔓宁对他一判生死。 蔓宁闻言微微蹙起了眉头,却是满脸疑惑地对着沈一白念叨了一声。 “沈一白,这个时候你去找白老头向我求婚,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原本已经酝酿好全部感情的沈一白没想到蔓宁会冒出这么一句,一张俊脸立马就纠结无比地拧成了一团。 耳尖上的一抹红色瞬时就迅速扩散了开来,微怔了一瞬才满脸无奈地哑然回道:“蔓蔓,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对你如何,你心里还不明白吗?” 蔓宁见沈一白神色凝重,便知他此时并非玩笑之态,这才跟着也肃起了面容一本正经了起来。 原本还略带点笑意的眸中闪过一丝寒意,伸手撑住下巴,对着沈一白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一白,我肚里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保住?” 沈一白眸色瞬时一沉,原来蔓宁已经知道自己有孕,而至于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那名字无需猜测已经昭然若示。 心中一阵妒意夹杂着怒气翻腾而起,沈一白强忍住浑身汹涌而起的阴戾之气深呼吸了几下,片刻后才抿紧了双唇沉沉“嗯”了一声。 见沈一白默认了下来,蔓宁眼中暗暗闪过一丝痛色,却是瞬时就恢复了常态,难得满脸温和地对着他继续说道:“沈一白,我家老头早就想要笼络你们沈家,只要是你过去提亲他都会答应的。这老家伙无非就是想要借助你们沈家的钱势给自己加点筹码,好让上头那位对他有所忌惮而已,这些事不用多说,你我都是心知肚明。先前我陷入囫囵,你若是为了仗义救我出去才做出此举,如今我已经平安无事,也不需要你再为我做出如此牺牲。回头我就去找老头子把事情说明,将这门婚事悔了即可,到时候将罪责都推到我身上,名声方面你不需要担心。你还是会是这上海滩上最招人欢喜的沈大公子,不需要跟我白蔓宁牵扯在一起耽误了前程。” 蔓宁提出如此“贴心”且“善解人意”的建议,却好似利刃在沈一白心上狠狠剜了一刀般一阵剧痛,和蔓宁十指交握的双手不禁就微微发颤了起来。 眼前的蔓宁眼神笃定,明显也非玩笑之语。两两对视之时,沈一白原本温润平和的面容上,慢慢浮起了几丝桀骜冷漠的不屑神色。 轻嗤了一声,松开手来一把狠狠捏住了蔓宁小巧尖瘦的小巴,此时的沈一白已是满脸邪气地对她冷冷地回道:“蔓蔓,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你以为我想娶你是为了什么?” 说话间,沈一白已经朝着蔓宁俯身倾覆了下来,男人高大的身子顺势带起一层暗影,全然覆住了身下女人那张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 扬起一脸似笑非笑的妖娆神色,风月场上无往不利的沈一白终于恢复原形,虚着眸子凑在蔓宁耳边哑声说道:“我先前就已经跟你说过,跟着唐心的那小子不是什么好鸟,如今你都已经被坑到这个地步了,该不会还要执迷不悟地继续错下去?而我左右都要娶个女人回去,还不如娶你这样懂事知礼,不会到处拈酸吃醋的。左右你心里也没我,不如两人搭伙在一起,你玩你的、我玩我的,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也不会在意。两个名声都不怎么样的混在一起,也就别再祸害别人,你觉得我这样的提议可好?” 沈一白声音磁性、邪魅不已,蔓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眼前轻颤着,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眸间更是艳色靡靡,每个眼神都格外蛊惑人心。 稍稍垂眸思忖了一瞬,好像真的把沈一白的每字每句都仔仔细细权衡了一遍。 片刻后蔓宁才微微抬起头来,满脸玩味地对着沈一白淡淡应了声“好”,干脆爽快,再无一丝犹豫。 见蔓宁终于点头答应了婚事,沈一白心口处却是一阵沉闷不已。 咬了咬嘴唇,沈一白十分霸道地在蔓宁额上轻吻了一下,强行按捺住满心的痛楚,继续扮演着一张玩世不恭的浪荡嘴脸。 深吸一口气,抬眸对着蔓宁十分平静地嘱咐了几句,便站起身来迅速离开了房间。 掩身在暗处的秦远此时却是一阵沉默,这求婚的始末沈一白在蔓宁面前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但这段日子里,他却是看得最为分明的一个。 先前在蔓宁入狱那段最紧张敏感的时候,人人都对白家、白蔓宁避之不及,沈一白却是力排众议,光明正大地向白大帅提出了共结秦晋之好的求娶之意。 为此,他还和沈氏众多宗族差点闹到决裂,最终也是许下了那帮所谓族中人许多狮子大开口的无理条件,这才让其一一妥协下来。 明明捧着一份十足的真心,却不得不伪装成两相利用的虚情假意。 看着眼前渐渐远去的落寞背影,秦远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真正看清过这个看似浪荡不羁的沈一白。 ☆、白玫瑰与红玫瑰。 在白大帅宣布了其独女和沈家大少的婚事后, 沈家跟着也对外头放出消息来, 鉴于如今时局动荡不宜大肆操办, 所以此次沈白两家联姻的婚礼将一切从简。 在婚礼之前,作为当下上海滩最精贵的新娘子,蔓宁却基本都是闭门不出, 说起来是在家里休养身体,为不久后的婚礼做准备。 鉴于之前白家大小姐在牢狱里头遭的那份“无妄之灾”,众人也是能够理解这沈白两家此番的低调行事。 但也有人在私下里暗暗质疑, 沈家在这个关口如此着急地操办婚礼,而沈白二人先前也是从往甚密,十有**已是珠胎暗结,不得不奉子成婚, 一时间也是各种流言纷纷扬扬。 相比于蔓宁久藏深闺不露面, 自从公布了两人的喜讯后,这沈大少沈一白却是春风得意的很。 哪哪儿都能看到他扬着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满脸尽是笑意盈盈,连谈起生意来都是格外的好说话,可以说这位准新郎的心情那是相当的愉悦了。 向来精明无比的沈一白,如今倒像个散财童子似的, 但凡是婚礼上的开销出手都极其大方,惹得一帮经常厮混在一起的富家公子们忍不住就开起了黄腔打趣道,这沈家大少果真是艳福不浅, 居然娶到了这全上海滩男人做梦都想摸上一把的白家大小姐,这千金一掷为美人倒也是风流潇洒。 这纤腰、蜜臀加酥胸,再配上蔓宁那张妖艳无双的绝世美颜, 这沈一白便是要夜夜笙箫美人帐,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节奏嘛! 被一帮色中饿狼如此调侃沈一白也不恼怒,不过就是笑而不语地将话题扯开而已。 但若是有人胆敢太过过火、在言语上对蔓宁有丝毫的不敬,这一向温文尔雅的沈公子每每必定当场发飙,立马就化身“护妻狂魔”。 此番行径更是惹来那帮狐朋狗友的百般嘲笑,说这媳妇儿还没娶进门呢,这沈大公子就已经开始“妻管严”了,看样子沈一白这“上海滩最风流公子”的名号怕是要就此易主了! 虽然外头一直议论不断,但总的还算是风平浪静,这婚礼也在有条不紊地筹备进行中。 将婚礼的事宜都全权交付给沈家后,无事一身轻的蔓宁闭门在家休养了一段日子,身体基本上已无大碍。 只是中途被白大帅私下里叫了过去狠狠责骂了一顿,严令她不许和那个姓苏的小子以及唐家人再有任何的牵扯。 到底还是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骂过之后这白大帅又是苦口婆心地耐心劝道,这次蔓宁之所以会无端受灾,十有**就是那唐心和那姓苏的小子在暗中使下的阴招。 说起来这唐立强不过是个乡下土财主出身,却靠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和厚实的家底贿赂收买人心一路爬了上来,如今倒是混的和他这样真刀真枪、用血肉杀出来的真正元老平起平坐的地位,早就让白大帅心里很是不爽。 而最近一个同僚也和他偷偷通过气,说这匿名举报信确实是从唐家人手里发出去的。 说起原因来,还是因为那个叫唐心的小丫头信誓旦旦地和她老子保证,说是拿到了白家人勾结革命党的确凿证据,这唐立强这才火急火燎地撺掇着宪兵队过去抓人的。 只是后来情势突变,原本以为是白蔓宁资助给革命党的那处房产,却莫名就牵扯到了苏言安那小子身上。 而这上海滩上谁不知道这苏言安是唐家养着的小狼狗,唐立强这才慌了神立马就对外换了说辞,生怕把这勾结革命党的祸水给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一番折腾后,回头便把那唐心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估计这唐立强心里头也是恨死了那身份可疑的苏言安,却还不得不违着心帮他摆脱各种和革命党的不明关系。 而这次白大帅在东北打了个漂亮仗,而且蔓宁所谓的那些“罪行”也不够确凿,说起来应该也无甚大碍。 但这出闹剧已经牵扯到了唐家,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了起来。 为了稳妥起见,一回到上海后白大帅还是专门去大总统那走了一趟,也是为了蔓宁这事费尽了口舌、表尽了忠心,这才商讨出了个折衷的法子,把所有脏水都泼在了个替罪羊身上,让他和唐立强之间不至于闹得太过难堪。 临了,白大帅还意味深长地对蔓宁告诫了一句,沈家这小子倒是难得的有情有义。 从来都只有锦上添花的,而这沈一白在旁人避之不及之时却是雪中送炭,可见对她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如今这人人自危的世道里,这样性情的男人实在难寻,让蔓宁嫁过去之后好好和他相处,莫要轻易辜负了人家。 蔓宁闻言只是莞尔,也未多言。 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就算不做这沈太太,将来也会是个张太太、李太太,换个姓氏而已,不过看谁今朝更为得势而已。 不需劳心费神,时间也就过的飞快,转眼间就快到了两家定下的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 婚礼前一天,久未见面的沈一白突然登门拜访,非把蔓宁从白府里给拉了出来,说是带她去个地方,坐上车后还一脸神秘的不肯公布去处。 问了一次无果后蔓宁索性也不再多言,干脆闭上眼睛一路闭目养神。这样一来,自然就没看到坐在身旁的沈一白,满眼噙着笑意的盯着她看了一路。 本以为要有段距离,结果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蔓宁一睁眼就发现车子竟是停在了元飞路上,眼前不远处便是那栋熟悉的两层小楼。 有些疑惑地瞥了沈一白一眼,那男人却是眉眼弯弯地对着蔓宁微微笑道:“蔓蔓,到地方了,我们下车!” 望着车窗外一片沉沉的砖红颜色,蔓宁原本透亮的一对眸子瞬时就黯淡了一瞬。 再抬眸时眼中已经看不出一丝异样,微微翘起唇角,便将手稳稳地放到了眼前那男人伸出的掌心之上。 肌肤相触的一刹那沈一白突然就僵楞了一瞬,眼前的蔓宁明明是副极其顺从的姿态,可落在眼中莫名就觉得有些刺眼。 心中不禁就开始浮想,这女人在那人身旁时候又会是种什么样的姿态:是娇软妖媚,还是依旧冷若冰霜?一颗心立马就被浓浓的妒意全然占据了。 笑容稍怔,沈一白收起满心的胡思乱想赶紧回过神来。 张开手臂十分体贴地护着蔓宁走下车来,又极自然地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一齐朝那栋小楼走了过去。 跟在沈一白身后,蔓宁眼神忽闪了几下,貌似不经意般就随口问了起来:“突然带我到这里干什么,这宅子不是已经卖出去了嘛?” 身前高大的男人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立马又神秘兮兮地回过了头去。 玻璃镜片后茶色的眸子里不自禁就闪过一丝笑意,清了清喉咙故意卖起了关子:“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话间就已经到了地方,站到小楼最外头的铁门处,两人便齐齐顿下了前行的脚步。 蔓宁抬眸看了看眼前依旧熟悉的庭院石道,神色突然就有些漂忽了起来,原本冷清的一张脸上隐隐浮起一丝迷茫,也不知这眼神又望向了何处。 一旁的沈一白却是极其的淡定,顺手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轻车熟路地就从中挑出一把将铁门上的大锁打了开来。 蔓宁见状猛然就收回了视线,十分惊诧地对他问道:“你从哪儿搞来的钥匙?!” 眼前那人宝石般透亮的瞳孔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一块冷冰难得鲜活了几分,眸中的灿灿璀光直直射在沈一白的眼中,一颗心立马就怦然狂跳了起来。 微微失神了一瞬,心如擂鼓般的沈一白赶紧转过头去。 喉头攒动了几下努力平复了下呼吸,待心口稍缓了些这才对着蔓宁哑声招呼着“稍安勿躁”,便拉着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了这楼房里头。 这房子里面一切布置如故,和上次过来时候并没有任何的变动。 蔓宁抬眼望去,恍然好似回到将苏言安带进这楼里时的情景,心神颤动间微微垂下了眸子,便是不言不语地跟在沈一白的身后缓步前行。 顺着铺着暗色地板的走廊一路向上,蔓宁脚步慢慢放缓,眉头亦是越拧越紧。 就在沈一白伸出手来,想要推开她和苏言安一夜纠缠那间卧房的房门之时,突然就猛拉住身前那男人的胳膊,满眼尽是怒意地沉声责问道:“沈一白,你到底想干嘛!” 沈一白眼眸微闪却没有开口回应。修长的手指稍稍用力,两人面前的房门便应声而开,目光跟着就朝房间里头望了过去。 蔓宁也顺着他的动作微微侧目,眼眸中瞬时就弥漫起一片无边无际的纯色光辉。 满眼望去,尽是绚烂绽放的雪白玫瑰,洁白娇嫩的花瓣上缀着颗颗晶莹的露珠,在窗外斜斜洒入的阳光照射下如碎钻般熠熠发光。 一时间恍若置身于法兰西的玫瑰庄园一般,大太阳下尽是铺天盖地的纯白花蕊。 微风轻拂而过,花海间带着浓浓香气漾起层层涟漪,蔓宁的眼中不禁就氤氲起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 沈一白只是笑看着眼前满脸惊诧的蔓宁,光线折射下看不清男人淡色眼眸中的各番情绪。 手上稍稍用力,就又将她带到了里面的卧房。 不似那一夜迷离时的幽暗寂然,此时满室间洒满了一层金色的温热日光,除了细长花枝上微微颤着的剔透水光,偌大的雕花木床上放着一套同花色一般颜色的雪白镶珠婚纱,在暖光照映下闪着细细密密的璀璨光芒。 身旁的沈一白恍若无视蔓宁眉眼间暗暗涌起的怒意,迈开长腿径直逼近了几步,抬起长指将蔓宁额间的几缕碎发轻轻抚顺理好。 稍微低下头,差了些高度的两人目光刚好可以对视在一起,沈一白极其淡定地对着蔓宁缓缓说道:“之前按你的尺寸叫师傅特地赶出来的,一直都没时间带给你试试,明天婚礼就穿这件!” 见眼前那人依旧神色不善,沈一白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苦笑,缓缓收回手后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记得那年你因为母亲重病,直到病逝白大帅都没来看她一眼,气愤之下不带分文就独自去到法兰西,这一去就是好几年都不肯再回来。” 似是回忆起往昔,沈一白挑起眼向蔓宁轻瞥了一眼,干净俊美的一张脸上却是隐隐浮起一丝伤感。 “其实我曾经去法兰西寻过你几次,但也只是远远的看着而已。记得有一回,你和另外一个姑娘一起,两人各抱着一大束白玫瑰笑着从塞纳河畔走过。那天也是个天气极好的大太阳天,你就穿着一身白裙和女伴迎着阳光边走边笑着说道,比起招摇热烈的红玫瑰你更喜欢白色,干净纯粹不带杂质。我那时就觉得,白色的玫瑰确实更加适合你。” 眼中忽而闪过一丝温柔,面露憾意的沈一白微微垂下眼来,伸手拉住蔓宁低声致歉道:“只是沈家那帮老顽固,这次说是要穿婚纱的西式婚礼就已经要了他们的老命了,要是再铺上一地的白花,恐怕就真要各个悬梁相逼了。蔓蔓,对不起,只能在这里给你送上一片花海。这房子我已经买回来了,毕竟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就算我送你的一份小小礼物!” 说罢,两人交握的手心中突然就多了一串冰凉的金属钥匙,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亮。 蔓宁怔怔地立在原地,慢慢从先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被阳光照亮了的一张脸却是越来越冷。 不自禁就满脸防备地默默后退了几步,眼中弥漫的雾气瞬时换做一片寒光:“沈一白,别忘了我们先前的约定,你已经越界了!” ☆、天使与恶魔。 冷冷抛出一句还话中带刺, 两人间暗涌升温的几丝情愫悸动瞬时就降到了冰点, 连旁观的秦远都跟着一道心口骤然一紧。 不动声色地又挪开了几步, 蔓宁却仍还蹙着眉头,伸手就想把钥匙递还给沈一白:“沈公子太破费了,这样贵重的大礼我实在受不起。” 收回手来插进裤兜里, 退让间沈一白脸色忽变,瞬时就换回了一身浪荡不羁的纨绔模样。 见蔓宁握着钥匙的纤臂在身前扑了个空,轻轻挑起眼角, 沈一白勾起个满是嘲意的冷笑,却是对着她略带挑衅地调侃了起来。 “我对女人向来大方,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收回来的说法,我沈一白也不差这么一点小钱。好了, 你先试试礼服, 待会我再叫师傅过来拍张结婚照。明天还有一大堆仪式行程,今晚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别让人家觉得你白小姐嫁给我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刚刚那番告白好似只是沈一白一时兴起的玩笑而已,此时蔓宁眼前的高大男人已经敛去了眼中所有的温柔神色。 伸出长指,甚是轻浮地捏住蔓宁微微扬起的下巴, 掩在镜片下一双桃花眸子间,此时已是阵阵暗潮汹涌不止。 沈一白紧紧逼视着眼前被强行抬起脸庞的蔓宁,紧紧咬住嫣红的双唇不吭一声, 一双圆瞪的澈亮长眸里,却似是暴怒的小兽般蕴满了戾气。 眼中泛起层淡淡的雾泽,彻底失控前沈一白深吸一口气, 猛然就松开手来转身而去。 推开房门的那一瞬,满身郁气的高大男人却是微微踉跄了一步,眸中闪过极为受伤的颓废神色。 抿紧了双唇便“嘭”的一下用力带上房门,离开之时只留下了淡淡一句:“我先出去了,记得换好礼服待会拍照。” 不过一刻,满室潋滟的花色徒然凋落一地,蔓宁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静。秦远看不透那张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到底情绪如何,也不知此刻的她心中的那人,到底是苏言安还是沈一白。 疑惑间眼前的那女人已经缓缓移步走到床边,轻轻抚了抚一堆花束间白色薄纱上绣着的繁复珠片,便伸手开始褪下身上的衣物准备更换礼服。 隐在暗处的秦远赶紧收起感官、非礼勿视,只听到一阵微不可闻的窸窣声响,之后便又恢复了一室寂然。 几刻后,楼下传来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一阵人声嘈杂后,楼道上的地板也被“吱呀”踩响,跟着就有人轻轻叩门又低声问道:“蔓蔓,换好了吗?” 外头立着的自然是去而又返的沈一白,见里面半天也没有动静,立马就十分紧张地又重拍了几下房门:“蔓蔓,你没事?再不说话我就要进来了!” 屋里依旧一片安静,沈一白的脸色瞬时就黑沉了下来,正准备转动门锁直接推门而入,门里这才传来了蔓宁淡淡的一声回应:“已经换好衣服了,你可以进来了。” 话音落下,放在把手上的那只手却是稍滞了一瞬才将门打开。此时秦远刚好也一并睁开眼来,便和站在门前的沈一白一样抬眼朝蔓宁望了过去,两人便又几乎同时一齐凝住了呼吸。 眼前骤然一片光亮,只见漫漫阳光透过玻璃窗倾然泄下,一身白色的蔓宁正端坐在铺满白色玫瑰的大床边上,胸前腰间的缀珠碎钻闪着淡淡光芒,将女人白瓷般的肤色衬得更加细腻柔和。 微卷的墨色长发已被轻轻挽了起来,露出一截高高扬起的纤长脖颈,满眼望去尽是一片纯净颜色。 两瓣樱唇未点却仍嫣红似血,在满目皑皑雪色中更是格外耀目显眼。 娇艳红唇泛着盈盈水光,让人不禁就生起邪念,想要狠狠咬住肆意汲取,再轻吮细吻,一口一口含在舌尖慢慢品食。 目光微抬,瞬时两人目光撞在一起,蔓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夹着冷霜、参着不耐,永远带着股高高在上的睥睨傲气,似乎下一瞬就会将人死死踩在脚下任意践踏。 这女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禁欲和靡乱的矛盾之感,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魂,让人彻底沉沦窒息在她的喜怒无常中。 身为梦境中一抹无形的意识,秦远都已自觉快要把持不住,和蔓宁只隔数尺的沈一白此时更是气息渐乱,眸间闪过惊艳无数。 一想到明天过后,这女人就将冠上自己的姓氏,原本已经伪装完备的冷漠姿态瞬时就土崩瓦解,沈一白掩住满心剧颤的阵阵悸动,满脸郑重地朝蔓宁伸出手来:“蔓蔓,去拍照!” 蔓宁扬起脸来看了沈一白一眼,似乎已经忘了刚刚两人间不欢而散的小小罅隙,微微颔首后便默默将手放在他张开的掌心中。 待到两人在摄像师的指挥下摆好了姿势,秦远这才恍然发现,眼前这一幕的情景竟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眼前的沈一白一身合体熨贴的笔挺礼服,本就身高腿长、更显得身姿俊朗。 原本还略显几丝女气的面容此时也英挺了不少,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在蔓宁的肩上,一双桃花眼里眸光闪闪,满是抑不住的激动欣喜。 而这一次,秦远总算是看清了那“无脸新娘”的真正面目。 此时坐在沈一白身旁的蔓宁面上毫无半点波澜,若是虚起眼来将她的面容遮住,便和那博客照片上的新娘完全就是同一个姿势。 都是手捧着一束白色玫瑰放在胸前,同样也是一身西式白纱裙装束、身子挺直坐的端端正正。 唯一不同的是,记忆中模糊旧照上那个缺了脑袋的呆板身影,和眼前这眼波流转的冷美人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原来女人好看到一个极致之后,连她身边的空气都会跟着一起熠熠发光起来。 看着一身白纱的蔓宁,秦远默默收回了自己那番“老照片是最好的美颜神器”的幼稚理论,心中的赞叹岂是一个“惊为天人”可以概括表述。 无怪这沈一白即便被蔓宁全程完全无视,还是满脸的喜不自胜溢于言表。若得此佳人在怀,就是放在家里供着,他秦远也是心甘情愿的很。 就在秦远满心想入非非之时,就听到“咔嚓”一声快门声响,面前这对男女神色各异的面容便被永远凝固定格在了小小一寸黑色胶片当中。 谁又曾知,多少年后追随着那么一张泛黄斑驳的破旧照片,却是伴着秦远入梦而来,重温的到底是蔓宁的一世孤寂,还是曾经的两厢情愿。 ## 鉴于蔓宁已故的母亲是个极其虔诚的基督教徒,沈一白便将婚礼的仪式安排在了徐汇的一间西式教堂里。 教堂里的西式婚礼邀请的都是新人双方的至亲好友,其实只是个极其朴质的仪式而已。 而晚上的晚宴则是定在黄浦江畔沪上最负盛名的和平大饭店,这中式的典礼才是当天喜事真正的重头大戏。 虽然两家对外都说是低调从简,但一对新人毕竟是上海滩最有名望的大家之后,婚宴现场高朋满座、贵客云集,声势排场也是不容话说,自然也是热闹非常。 那天晚宴上的沈家大公子一身笔挺的西式洋服,满脸热情地招呼着络绎不绝的各路宾客,浑身洋溢着人逢好事精神爽的喜气洋洋。 而蔓宁一身艳红的中式旗袍,云鬓乌发高高盘起,烈色红唇风流自成,浓妆艳裹也不显丝毫浮夸。 站在高高大大的沈一白身边,更显得蔓宁娇媚可人、身姿妖娆曼妙,天生便是个浑身上下到处都勾人的极品尤物,羡煞了在场那帮一直对她虎视眈眈的未婚男青年们。 一个个都忍不住长吁短叹道,这沈一白也不知是走了哪门子的大运,竟把这上海滩上最野辣诱人的一朵带刺玫瑰都给采回了家去,也不知这般身段的女人,尝起来是何等**的滋味。 也有人在私底下暗暗嘲讽道,这姓白的女人也不知和多少男人厮混过了,光看这面相就是水性杨花的骚.浪样儿,娶回家去保不齐还得替旁人养儿子。 议论间,便有人提到了蔓宁和苏言安、唐心三人闹得满城风雨的那档子事,时不时就有人朝唐心坐着的那桌席位偷偷张望了过去。 在众人或艳羡或嘲弄的各番议论声中,沈一白面色不改依旧满脸笑意,只是不自觉间就握紧了蔓宁有些微微发凉的手指。 说起来,先前沈一白就没打算给唐家人递送请帖,但蔓宁还是坚持按规矩来就好。 之前在生意场上,沈家和唐立强那派其实一直都有所往来,而如今至少在明面上,白唐两家还没有完全撕破脸皮,不需要因为她的缘故而彻底断了关系。 但沈一白没有告诉蔓宁的是,不想邀请唐家人纯粹只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而已,从来都对自己笃定无比的沈大少,唯独对这女人完全没有一点点的自信把握。 心中惶恐不已的是,害怕那人一出现就扰乱了她的心思,但看着蔓宁一脸坦然的模样,沈一白便也只能从善如流,深藏起自己这点不能言说的不安和妒意。 结果真到了婚宴当天,看到满脸兴致昂扬的唐心独自过来赴宴,沈一白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松了口气,却是莫名又生出了几分烦闷。 说到底还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原来内心深处他还是想在那苏言安面前光明正大地宣布主权,从此不容许任何人再对他沈一白的女人有所觊觎。 宴席过半,杯筹交盏间宾客们面上已经开始酒意渐浓。酒兴一起,说起话来便是荤素不忌,声音也是越来越高了起来。 新人敬酒时,平常和沈一白玩在一起的小开们纷纷故意起哄,笑闹间一下子就给他灌下了不少,沈一白白皙的一张俊脸上慢慢浮起一层红晕,却始终紧紧拉住身边的蔓宁一刻也不松手。 眸中氤氲着一层淡淡湿气,沈一白时不时就微微低下头去,带着微醺的酒意凑在蔓宁的耳边低声呢喃了几句。在外人看来,这新郎眼中满满尽是浓到化不开的宠溺之色。 一对男女容貌皆是出众,交颈而立之时,便像是从画中走下来的璧人一双,各番赞叹誉美声更是一直不绝于耳。 快要轮到唐心这一桌时,沈一白原本醉意朦胧的一双眼眸却猛然就恢复了清明。 刚想跟蔓宁嘱咐几句待会他会挡在前面、让她不用搭理那唐心,那婚礼的司仪不知何时就从一旁悄悄闪了过来,低声向两人提醒道这新娘子该换身礼服了。 蔓宁闻言淡淡颔首,松开了沈一白便随着那司仪转身准备离开。 十指紧扣的双手骤然松开,沈一白只觉得心口突然就空了一块,胸前更是一阵剧痛无比。 看着蔓宁正欲离开的纤瘦身影,却隐隐生出种她再也不会回来的预感。 沈一白的眸色瞬时就暗沉了下去,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双拳没有跟上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班看了一天财报全数字,晚上写这个谈情说爱的,我快精分了。╮( ̄▽ ̄"")╭ ☆、白蔓宁,你是我的。 那司仪将蔓宁带到宴会厅后头附带的梳妆间, 里面已经有人候在那里, 准备帮她补妆再更换一套新的行头。 可蔓宁一进门就说不需旁人帮忙, 一句话就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只留她自己在这屋里面梳妆换衣。 逼仄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不大的水晶吊灯,玻璃吊坠折射下泛起一室淡淡黄光。 屋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微微敞开了些许, 一阵凉风拂来吊灯随之晃动,瞬时便带起满眼间光影明灭、不断摇曳闪烁。 此时蔓宁正独自坐在偌大的梳妆镜前描画眼角,镜面中映出了张虚着长眸的冷清容颜。 随意勾勒了几笔, 便意兴阑珊地放下了手中的眉笔。伸手松开插在发髻间的几根红宝石细夹,稍稍捋了捋,便抖落下满头绸缎般的如墨长发。 蔓宁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便伸手慢慢解开胸前衣襟上的一排盘扣。 细白的指尖在红色的缎面上轻轻划过, 轻薄的旗袍顺着雪白的肌肤一路滑落到腿间, 浑身上下就只剩了件贴身的薄薄小衫。 裸着两条纤直的长腿,挑起脚跨出身下皱成一摊的旗袍,蔓宁转身就准备换上挂在一旁的精致礼服。 侧眸间视线中一道黑影忽闪而现,飞速推开窗来从高处一跃而下,眨眼间就带着一阵寒凉气息朝着蔓宁猛冲了过来。 那黑影身手极其灵敏迅速, 刚刚落定就已经伸手覆住蔓宁的嘴巴不让她出声,自己却是不慌不忙地逼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对她柔声安抚道:“蔓宁别怕, 是我!” 呼吸间尽是熟悉的气息,从头到尾蔓宁并未挣扎反抗,只是幽幽望着面前的镜子一直默不作声。 镜面中, 身后那人的身影已被蔓宁自己遮住了大半,只看得清一只苍白修长的大手完全掩住了她的双唇。 两人僵持了一瞬,被禁锢住的蔓宁顺从无比、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唇上覆着的冰凉手指这才缓缓松开了力气。 略带着薄茧的指腹没有立刻抽离而去,却是顺着女人柔软光滑的脸颊一路温柔游转。 灵活挑逗的长指沿着唇角一路蜿蜒而下,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轻柔抚过每一寸曼妙的曲线,最后将将停在了蔓宁盈盈一握的纤细腰弯之间。 一路畅通无阻,这男人却仍好似意犹未尽般探进薄衫间又轻轻摩挲了几下。终于按捺不住满心翻涌的悸动,猛吸了口气,就将身前几近赤.裸的女人牢牢镶在了自己硬实滚热的胸膛当中。 “蔓宁!对不起,我来晚了!” 男人从背后紧紧拥住了温软如玉的冷艳美人哀叹了一声,高挺的鼻梁轻轻蹭了蹭她缀着红色宝石的白皙耳垂。 喘息间呼出一团热气,直直扑在了蔓宁缠绕满青丝的细长脖颈上。 整个脑袋都深深埋在蔓宁的肩上,这男人在她精致的锁骨上轻咬了一口,又轻车熟路地到处撩拨点火,却是带着隐隐恐惧般的侵略占有姿态,镜中立马就照映出极尽缠绵的一派靡靡之色。 身后那人不断肆意妄为,百般温存之下蔓宁却仍是浑身僵硬。 明晰的眉眼间渐渐凝起层层寒霜,猛地就伸手将扣在腰间的长指拨开,满脸怒意地朝着那男人低声斥责了一句。 “苏先生,请自重!” 一声冷梆梆的“苏先生”如冰水灌顶一般,紧贴在蔓宁背后的那男人瞬时就愣在了原地。 呼吸微怔了几秒,又不甘心地伸出长臂,略带了点蛮力将蔓宁整个人都扳了过来,强迫着她和自己直面相对。 目光交汇间,那男人黑漆漆的一双眸子里尽是翻涌不止的狂乱炽热,轮廓分明的苍白脸庞紧绷压抑着,开口之时却满是情绪跌宕:“你叫我什么?” 此时站在蔓宁眼前的,便是那许久都没有露过面的苏言安。 先前那场闹剧风波沸沸扬扬地闹腾了一个多月,再到沈白两家公布婚讯,也已经过去了大半月有余。 这么长时间里,苏言安恍若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直音讯全无,期间也未曾找过蔓宁一次。 此时到了沈一白和蔓宁的正式婚宴上,这男人却又突然出现在新娘更换衣饰的化妆间里,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这苏言安实在是太过荒唐了。 自从那夜之后两人已数月未见,苏言安的脸色苍白了许多,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原本红润饱满的唇上此时却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只是那对漆黑如夜色般的眸子依旧闪着点点灼光,墨石般的瞳孔间映出了蔓宁满脸戒备的面容,一下子就让他面上的气色又颓败了几分。 眼前的蔓宁眼中蕴起了浓浓怒意,没有理会苏言安眼中的受伤神色,却是挑起眉梢对着他嘲讽笑道:“苏先生真是好兴致,这两层楼的房间都能破窗而入。不过若是要吃喜酒的话,先生恐怕是走错了地方,这宾客的位置都在外头的大厅里。倘若不是的话,我和先生也没什么可说的,这里是女眷更衣之处多有不便,还烦请先生赶紧离开。” 蔓宁这一番话不带一个脏字重词,却比刀尖捅肉般更让苏言安心口一阵刺痛。 微微嗫嚅了几下惨白的嘴唇,却是满脸的郁郁,根本无言以对。 可纵然蔓宁冷言冷语间毫不客气,苏言安却仍是满脸倔强地紧拥住她分毫也不肯放松。 “苏言安,你放手!”沉默间蔓宁已经耗尽了所有耐性,难得不再浑身带刺般咄咄逼人,却是满脸愠色地试图从苏言安的怀中挣脱出来。 苏言安湿漉漉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不解释也不道歉,只是死死地将蔓宁怀抱在自己的胸前,沙哑着嗓子不停呢喃着她的名字。 “蔓宁,蔓宁……” “蔓宁,不要嫁给他…” 终于哽咽着声音哀求了一句,苏言安微微垂下眸子,泪水顺着他那双漂亮的黑眸缓缓滴落了下来。 从来都是一脸冷清淡漠的男人,此时却是满脸的卑微无助,高大的身子也在不停地微微发颤,身前一直暗暗用力的那人却是渐渐停止了挣扎。 察觉到身前的蔓宁忽然就彻底安静了下来,苏言安心中猛的就是一阵剧颤。无比惊诧间,刚好就对上了一双泛着淡淡水光的琥珀色眼眸。 胸口瞬时涌起一阵酸涩痛楚,似乎一下子就看到了这些天这女人所受的全部委屈,苏言安喉间翻起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却是低下头来,顺势就吻住了蔓宁紧紧抿起的双唇。 男人干涩的唇舌间泛着淡淡的铁锈味道,却是极其霸道地肆意横扫,狠狠掠夺侵占着蔓宁所有的润泽柔软。 一路攻城略地,直到身前这块寒冰被强行焐热融化到不再反抗,苏言安这才慢慢放缓了攻势。 轻轻舔舐着蔓宁被咬到微微发肿的嘴唇,极尽温柔缠绵地安抚着心爱之人,苏言安那张白玉般的英俊脸庞,不知不觉间已经涨成一片通红。 还没来得及开口,蔓宁却已不着声色地从他怀中抽身而退。 原本氤氲着泽泽水汽的朦胧泪眼变回了一片冷淡漠然,再抬眼时已然恍若陌路。 “苏先生,唐小姐还在外头坐着,我先生也在等我出去一起完成婚礼。之前无论孰是孰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便就全都一笔勾销了!如今蔓宁已是有夫之妇,若是被别人看到和先生独处一室,怕是又得惹的满城风雨,还是烦请先生赶紧离开!” 苏言安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摆出一脸客气疏离的蔓宁,前一刻还是纠缠至死的嗜骨缠绵,此时却又以旁的男人妻子的身份而自居,满心的妒意和愤怒瞬时就将他墨色的眸子烧成一片血红。 心口猛然一阵顿痛袭来,苏言安一把就将蔓宁紧紧揽入了怀中,原本英俊清秀的一张脸在怒火助燃下已然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 紧咬着住嘴唇,苏言安强行抬起蔓宁的一只手狠狠砸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漆黑的瞳孔中闪着肃然的神色,无比郑重地对着她一字一句地缓缓念道:“白蔓宁,你是我的。” ## 沈一白在推开梳妆间的房门之前,心里早就已经做过无数种的设想,最坏的打算便是推门之后,这里面已是人去楼空,自己的新娘在婚宴的当场就抛弃自己和别的男人私奔了。 苦笑了一声后无力地垂下了眼眸,白净清秀的一张俊脸上此时尽是无奈之感,沈一白不禁就又暗暗自嘲了起来。 说起来他沈家大少还是这上海滩上最讨女人喜欢的风流浪子,身边围绕的莺莺燕燕无数,从来都是主动投怀送抱、百般温柔示好。可他自己唯一想要讨好的那个女人,却是从头至尾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 纵然如此,他还是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哪怕她心里爱的不是自己,哪怕只是把她的人留在身旁,也算是给自己这么多年的执念一个交代了。 胡思乱想间,沈一白已经将手按在了梳妆间暗色的木门上头,无名指上的戒指迎着灯光闪射出淡淡的银光,一下就生生刺痛了他的双眼。 呼吸微滞了一瞬后,终于还是伸手将房门推了开来。 只听见“吱呀”一下开门声响,站在门口的沈一白满脸尽是冷意。深吸了口气后,这才抬头朝房间里面望了过去。 金丝眼镜后的黯淡目光飞速扫过了整间屋子,沈一白瞬时就愣愣地怔在了原地,原本微微失神的一双桃花眼此时却是溢满了惊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思路不顺。哎。抱歉。 ☆、真情假意。 虽然已经做过心理建设无数, 可亲眼看到之时是否还能继续淡定, 就得再另当别论一番。 满室幽暗的光线中, 只着一身薄衫的蔓宁被苏言安紧紧拥在了怀中。 娇软的身子贴在男人黑色的衬衣上,一白一黑两道纤长身影纠缠在一处,姿态亲昵异常、极尽缠绵悱恻。 本是赏心悦目的一对绝美妙人, 落在沈一白眼中却是无比钻心蚀骨的刺目画面,一颗心如坠深渊一般,瞬时就被狠狠摔成一片狼藉破碎。 房门打开的一刹那, 苏言安猛地就抬起眼来朝门口望了过来,刚好和沈一白满眼惊诧愤怒的目光撞到了一处。 深邃黑瞳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诡异神色,却又恍若无事般迅速收回了视线,瞬时便换回了满是宠溺的柔软眼神。 此时蔓宁正背对着门口, 并未察觉到两个男人间已然暗暗燃起的阵阵硝烟, 沈一白一时间进退皆是难堪。 浑身僵直地楞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起却没再发出一点声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缓缓伸出了一对纤长的手臂,如缠绕的藤蔓般勾在了苏言安结实的肩膀上。 红唇轻启之时,一口酥音微颤更是洋洋盈耳:“既然苏先生说我是你的, 那为何这么久你都不来找我?难不成是因为我将要嫁作他人之妇,苏先生这才想起来,你我也是有过一段露水姻缘的?” 说话间唇角弯起一丝弧度, 一双透彻明亮的眼眸中竟也是噙着淡淡的笑意,蔓宁如此玩笑般的轻松姿态,却莫名让人就生出了几分彻骨的寒凉之意。 苏言安眉眼间的柔色立马凝结成霜, 伸手一把就拉住了蔓宁泛着淡淡冷光的纤臂。 握住微凉的一双手紧紧按在了胸口,便是满脸肃然地对她郑重回道:“不是我不想找你,实在是那夜之后发生了太多变故无法抽身,一时之间也难以解释清楚,但是那晚我和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蔓宁,不要嫁给沈一白,跟我走好不好?” 蔓宁闻言只是莞尔,细长的指尖状似随意地在苏言安起伏不断的硬实胸膛上缓缓划拨了起来。 轻抚之时绕指间缠绵缱倦,潋滟艳容上也尽是迷离媚态,却是猛然一下就将手指顿在了男人的心口之处。 苏言安的心跳搏动顺着指尖轻轻颤抖,再顺着手指中连心的脉搏,和蔓宁的心脏连成一样的律动节奏。 蔓宁垂下眸子,默默地感受着身前这男人为自己悸动不止的每一个狂乱心跳。 红艳诱人的唇边不禁就勾起个略带苦涩的浅浅笑容,再开口之时,却已是满脸的冷意决然。 “苏先生又在说笑了,若是因为那天晚上大可不用在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是那夜发生了什么,不过就是一夜之情没有任何意义。如今我已经嫁给了沈一白,苏先生也和唐小姐情投意合、好事将近,以后便也不要再有什么不该有的纠结了。” 望着眼前满脸尽是痛楚的苏言安,蔓宁面上浮起一丝轻蔑嘲讽,不等他再开口继续解释下去就骤然就收回了双手,迅速转过身子作势就准备离开。 刚刚侧过脸来,眸光一阵微微颤动,只一眼就望见了站在不远处,此时已经僵直成一片的沈一白。 夹在两人之间,面上却并无半点波澜,蔓宁虚着眸子盯着自己的丈夫沉沉凝视了一瞬,忽然就扬起一脸的明媚柔声笑了起来:“一白,等急了!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话音刚落,蔓宁便就完全无视了身旁面色不善的两个男人,迈开两条笔直的细白长腿、信步走回梳妆镜前。 旁若无人般慢悠悠地换上了礼服,对着镜子将妆容细细描画好,镜面中渐渐映出一张红唇似血、极尽妖艳的绝美面容。 蔓宁梳妆之时,这屋子里头的气氛极其沉闷诡异,各怀心思的两个高大男人皆是面露戾色,各据一方要塞,默默守在自己都想独占的那女人身后。 虽未有人开口言语,但眼神几番往来间已是剑拔弩张、火.药味四下弥漫,男人间暗潮汹涌不止,对彼此心中的盘算计划更是心照不宣。 “一白,我都收拾好了,赶紧一起出去!” 相互僵持中,已经妆扮妥当的蔓宁对着沈一白十分亲昵地轻唤了一声,跟着就站起身朝他径直走了过来,目光再没有朝苏言安身上偏移过一分。 伸手轻挽住沈一白,蔓宁脸上尽是一反常态的温软顺从姿态,却是暗暗褪下了指间泛着淡淡冷光的戒指。 在和沈一白十指交握之时,就将那东西硬生生地塞到了他的手中。 摆足了一副情深意浓的佳偶之态,蔓宁这才斜了斜视线朝苏言安瞥了一眼,却如视空气般立马又收回了视线。 蔓宁脸上满是娇媚之态,轻轻摇了摇沈一白的胳膊,便柔声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蔓蔓,外头有人应付着,不用这么着急的。既然苏先生专门过来一趟,为什么不听他把话说完呢?” 纵然蔓宁去意十分坚决,但沈一白却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牢牢按住了她的双手,似笑非笑地对着隐在阴暗处的苏言安微微笑道:“苏先生若是不说完,又怎么会甘心离开?而我,也不想一直寝食难安、担惊受怕,总害怕在我一不留神之时,就会有人将我最心爱之物给夺了过去。尝过了这世上最好的,再换成别的凡物,自然也全变得索然无味了。如若是这样,我倒宁愿从来都没得到过。苏先生,你说是!” 说话间,沈一白面上一片淡然,一双弯弯的桃花眼中还噙着一丝看似大度从容的笑意,完全不像是个丈夫亲眼目睹自己妻子和别的男人单独幽会时该有的反应。 这般看似平易的姿态更让苏言安心中一阵愤然怒起,黝黑的一对眸子直直凝视着沈一白身后的蔓宁,一瞬后才侧目回神对着沈一白冷冷回道:“这是我和蔓宁之间的事,跟沈公子你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此时沈一白已经收起了眼中所有的淡然神色,唇边隐隐浮起一丝嘲意,却是一把就紧握住蔓宁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胸前,扬起满脸的挑衅对着苏言安戏虐回道:“苏先生你还真是同蔓蔓所说的一样,说话真是风趣幽默的很。我现在已经是蔓蔓名正言顺的合法丈夫,如果这都不算是有关系,那你又算是她的什么人?!还是说,苏先生对蔓蔓实在是无言而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如让沈某替苏先生代劳,把你那些口不能言的委屈都好好跟蔓蔓解释一番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晕乎乎间憋出来的几千字不满意,全都删了重头再写,我的心好疼。(╯﹏╰)虽然才2000多字,写了有两天了。不要嫌弃我短小卡文伤不起,嘤嘤嘤,对不住大家了。 ☆、昨日今朝。 此言一出, 便如投石落海般激起一片惊涛骇浪, 原本僵持而立的两男一女, 此时却是心思迥异、各有所虑。 苏言安闻言身躯猛然一震,长眸中瞬时就翻涌起阵阵凌厉煞气。惨白的两片薄唇紧紧抿起,黑瞳微闪间便带起一室的凉薄之意。 身前那男人浑身扬起的强大气场压迫感十足, 沈一白一双微微下挑的桃花眼中眸色深沉,却是丝毫不惧,依旧满脸的冷漠鄙夷。 “那日你在饭店和唐心分开后便是通宵未归, 那一夜,你应该是和蔓蔓在一起的!” 无视苏言安满眼的诧异愠怒,沈一白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唐心当时或许并未察觉,可第二天过去找你的时候, 应该已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暗暗叹了口气, 沈一白强忍着心中的不甘和痛意,将那日苏言安离开元飞路后发生的诸般变故,对着屋中另外两人全都如实道了出来。 那天唐心虽然丢下苏言安,跟着一帮小姐妹们欢欣雀跃地出去找乐子了,可这千篇一律的消遣做多了, 也会让人觉得有些腻味无趣。 随意吃了点下午茶又搓了几局麻将,唐心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跟旁的几个小姐们告称自己身子不太适意。匆匆告辞后, 便直接就让司机开到了苏言安的家里。 本来是想找苏言安一起吃个晚饭,可在他家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 唐心当时也没太在意,以为这苏言安是和朋友或同事出去了, 见天色渐晚也就自个儿先行离开了。 晚上回去之后,唐心却是越想越不对劲。苏言安性子冷清孤僻,从来也没见他和什么同性特别亲近过,突然就生出了种不好的预感。 辗转反侧了一宿,唐心到底没熬得住心中的各番猜忌,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刚亮就又冲了过来,结果发现公寓里依旧没人,这苏言安竟真的是一夜未归! 唐心此时便基本可以认定,苏言安这一晚上定是和别的女人混在了一起,而且十有**就是那个姓白的贱.人。 自觉已是绿帽加顶的唐大小姐瞬时就火冒三丈,索性就留在了苏言安的家里,准备等他回来后和他当场对质再大吵一番。心想着不闹上个人仰马翻、天翻地覆,根本就不能平息她这心里头怒不可遏的滔天恨意。 结果唐心在屋里头干等了好几个小时,那苏言安却还是不见踪影。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留个人在这盯着自己先回去,门外头就传来了苏言安和旁人边交谈边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唐心闻声心中立马怒气更甚,以为这苏言安竟然大胆到把旁的女人直接就带回了家里! 一时间火气冲顶,这唐大小姐干脆就钻到了卧房里头的衣橱里,想着等这两人滚到床上苟且之时,自己就直接冲出来把这狗男女捉奸在床! 结果等人进屋后,唐心这才听出和苏言安一起的是个男人,可此时也是骑虎难下,只能蹲在衣橱里默默偷听两人的谈话,等那人走了之后再想办法脱身。 可唐心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苏言安和那男人的对话竟是有关刺杀沪上某位高官的秘密行动,言谈中也彻底暴露了苏言安革命党的身份! 原来那日苏言安出了元飞路那洋房去寻找蔓宁却是无果,只能先回家后再另作打算。 才刚到家门口,就看到满脸凝重的宋衡已经在那候着自己了。苏言安当下就心中一颤,明白定是组织里有了大变故,赶紧强打起精神把宋衡带进了屋里。 进屋后对方立马就开门见山地将情况表明,果然不出苏言安所料,宋衡此番突然造访确实是因为情况万分紧急,才不得不贸然登门来找苏言安帮忙的。 据宋衡说,之前支部里另一条的分线组织本打算在明日傍晚对某高官执行绝密暗杀行动,各项安排部署都已经完全准备停当。 可就在前一天半夜时候,宪兵队突然发起了对革命党大面积的疯狂围剿,其中一名行动执行者在反抗过程中不幸壮烈牺牲。 这暗杀的对象十分奸诈狡猾且行踪飘忽不定,为了这次行动支线上已经布局绸缪了许久,如今只差这最后临门一击,组织上实在不想错失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连夜开会讨论之后终于决定行动计划不变,并急调华东支部的骨干苏言安来替代牺牲的同志执行该次行动。 宋衡说完大致前因后果之后,又将该次行动的具体布局安排和苏言安详述了一遍。 鉴于时间已经十分紧迫,接下任务后,苏言安必须即刻起身前往到离沪上不远的另一个城市,第二天就要立马上阵执行暗杀行动,这一去可以说是前路未知、生死难料,根本没办法在蔓宁约定的那天赶回来和她见面。 思忖了一瞬后,苏言安便掏出蔓宁留给他的纸条,在后头写上了自己不能赴约而由宋衡代其前往。把纸条交给宋衡后,也只是简单地告诉他蔓宁是要捐赠钱物给革命党,让他到时候替自己跑一趟。 将事情托付好之后,苏言安就按着宋衡所交代的信息很快就离开了上海。 待到屋里真的人去楼空之时,藏在暗处的唐心已经完全呆愣在原地。 浑身上下被层层冷汗浸了个透湿,被自己偷听到的对话给吓得一阵心惊胆颤,神情恍惚到连怎么离开公寓的都不自知。 而苏言安那边一路颠簸到达目的地之后,立马就争分夺秒的和另一个执行任务的战友接上了头,和她再次确认了行动当中的各项细节。 等到第二天傍晚,按照原定计划苏言安将与这位女同志伪装成一对归侨科学家夫妻,先前布线时已经和这暗杀对象通信了许久,并约定在这场当地高官举办的宴会上见面。苏言安他们的任务,就是设法将其带到隐蔽之处再当场击毙。 刚开始一切都十分顺利,两人成功获得了暗杀对象的信任,并将其引到了宴会场上无人注意的阴暗角落处。 按照计划,苏言安开枪命中了目标,可在对方倒地之时,却是死死抱住了另一个同志的小腿,使出了全身最后的气力,一把就将她直接猛地拉倒在地。 这一下子动静太大引来了在场众人的纷纷侧目,这暗杀对象的保镖们也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一大帮子警卫瞬时就带着武器气势汹汹地逼近了过来,情急之下,苏言安只能背起受伤的同志一起撤退。 一路逃跑之时身有牵绊且寡不敌众,苏言安身上接连中了好几枪,硬是强撑着一口气才勉强逃到了会场外头,但身后的追兵却是密密麻麻一片蜂拥而至,已然到了走投无路的最后绝境。 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失血过多的苏言安眼前渐渐模糊、就要完全失去意识昏死过去,此时从暗处突然就闪出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 车上有人一把就将奄奄一息的苏言安强拉上车,便带着他避开所有追击一路疾驰而去。 ☆、错误就是错误。 等苏言安醒来之时, 一抬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公寓熟悉的大床上。而守在床边的, 竟是眼眶通红, 满眼尽是泪痕的唐心。 原来那日唐心在听到了苏言安和宋衡的对话之后,刚开始时实在无法接受苏言安革命党的身份,回去之后一个人也是满心恐惧地抑郁了许久。 但唐心思来想去, 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苏言安的安危,便暗暗带了人在他刺杀行动的地点候着,到最后还真就让她在危急之时救了苏言安一命。 虽然把人给救上了车, 但当时的苏言安浑身是血、气若游丝,和个死人也差不了多少。 光是回上海的路上,好几次都口吐血沫、呼吸骤停,把唐心给吓得是一路又哭又叫, 整个人几乎都要彻底奔溃。 好不容易一路挺回了上海, 关键时刻唐心也难得有了点脑子,没敢把满身都是枪伤的苏言安给明目张胆地送到医院去。 只能私下托人,找了个可靠且嘴严的医生,直接就在这公寓里头给苏言安动了手术,将射入身体里的几枚子弹给取了出来。 条件简陋再加上治疗水平有限, 苏言安的情况一直都是反反复复,一个人也是持续高烧、昏迷不醒。 待到他完全恢复意识之时,离执行任务那日已经过去将近一月之久了。 见苏言安好不容易苏醒了过来, 担惊受怕了许久的唐心一时间是又惊又喜,百感交集下抱着满脸茫然的苏言安忍不住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人总算是活过来了,唐心却不禁又担忧起了苏言安革命党的身份。 若是给她老子唐立强知道了这事, 定会惹出不少棘手的麻烦。越想越觉得不安,便下定了决心暂时不让苏言安与外界接触,等风头平静下来再做打算。 于是乎,唐心便去央求唐立强,故意满腹委屈的抱怨道,说这苏言安老是和旁的女人纠缠不清,想让唐立强给她派上几个人手,非要把这不老实的家伙给拘禁起来好好教训一顿,省得他一直在外头沾花惹草惹她心烦。 之前和白家那个小姐争风吃醋的时候,唐心也曾经玩过这种把戏,这次唐立强只当她是小女儿心性,自然也就没太在意。 反正这苏言安对唐家来说,不过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备胎而已,被自家女儿几句好话一哄,唐立强心软之下,也就松口准了她的要求。 在得了人手之后,唐心便把重伤刚愈的苏言安强行关押在了他自己的公寓当中,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专人对其贴身监视,所以才一直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沈一白说完这番话后便不再多言,屋内三人瞬时又陷入到一片回应的肃然沉默当中。 站在暗处的苏言安此时眼中眸色一片深沉幽暗,满脸审视地对着沈一白凝视了片刻,似乎并不太明白在蔓宁面前,这男人为何会如此“好心”地将实情全部和盘托出。 再开口之时苏言安却好似已经洞察了明里,语气淡淡、似乎并未领上这沈一白为其解释开脱之情。 “看样子沈公子对苏某的行踪倒是了若指掌的很。但不烦先生替我解释,这些都是苏某亏欠蔓宁的,之后我也都给她一个该有的交代。” 沈一白闻言只是轻嗤了一声并未恼怒。面上看似波澜不惊,但心中其实早已翻江倒海般、一片狼藉怆然。 其实这些有关苏言安的消息,他早在蔓宁出狱之后没多久就已经打探到了个大概。 虽然并不清楚蔓宁和苏言安两人之间到底还有哪些纠葛,但蔓宁此次入狱,可以说都是因为这男人的关系而受到牵连的无妄之灾。 而之后闹得满城风雨、再到蔓宁出狱之时意外流产,苏言安也都一直没有再出现过,想必也是因为这样,蔓宁才对他彻底死心从而答应了自己的求婚。 为此,得知了苏言安未能现身真相的沈一白,总觉得自己有种趁人之危的卑鄙感觉。而让他更是心生不安、辗转难眠的,则是自己那颗无时不刻都在担忧失去的惶恐之心。 倘若哪天苏言安再次出现在蔓宁眼前,并和她道明了各中真相,那她是不是就此恨死了自己,然后便可再无任何顾虑,离开自己和那个男人远走高飞。 其实在筹备婚礼的这段时间里,沈一白就已经做过无数次的噩梦。梦中的蔓宁一身纯白婚纱,美艳妖媚到让人为之窒息疯狂。 而这样一个即将步入礼堂,从此永远都只属于沈一白一人的绝美新娘,却是一次又一次义无反顾地投向了苏言安的怀抱,两人再一并双宿双栖地决绝离去。 大梦惊醒之时,沈一白每每都被骇得浑身都被汗水浸透,醒来之后便是满心苍凉、再也无法安然入眠。 担忧了太久,真到了梦中情景再现的时候,沈一白整个人反而就淡定了下来。 刚刚在蔓宁被司仪带去换衣的时候,沈一白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只要这苏言安知道了蔓宁即将成婚的消息,就一定会想方设法从唐心的监.禁中逃脱出来,而今天的晚宴便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本打算静静地等候着蔓宁最后的选择,但到底还是没耐住心中的各番涌动、又身不由心地跟着追寻了过来。 沈一白宁愿自己亲口把事情的原委全都告诉蔓宁,也不想让她觉得他沈一白,从始至终都是处心积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