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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信被曹操公布出来的结果,几欲晕死。 “我想玄德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曹操语重心长的说道,他装作不在意的扬了扬手里的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的什么东西…… 难道便是自己写的那几封信吗?!他是想就在这里揭穿自己? “我……”刘备稳定心神,说道。 “哈哈,”曹操憋着口气很久了,而今总算能回敬过去,非常卖力的投入演出,故作惊讶地说道,“玄德的脸色不太好啊,难道是生病了吗?可是我看玄德并无其他症状,难道是得了心病?哎,我知道你因为来帮助我的缘故一直觉得愧对属下,得了心病也是你太善良,既如此,某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因此特地给你带了……诶诶?玄德,你怎么浑身在抖啊?” 一旁的属下无语的看着表情丰富,肢体语言夸张,恨不得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的主公,不禁扼腕叹息。 真是个逗比。戏志才头一回觉得从燕昭那边听到的奇奇怪怪的词是如此的形象生动。他咳了咳,说道,“主公想必还有其他事要对代徐州牧说。” 哦对。曹操咳了几声,说道,“玄德啊,你是要我现在在这里给你治呢,还是换个时间慢慢治?” “大人事忙,不敢劳烦大人。”刘备终于找到了台阶下,连忙说道。 “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曹操晃了晃手里的布包,意味深长地说道。 刘备自然知道怎么做,他别无选择。 “喂,那边的,”吕布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废话了这么多,像个妇人似的,能打了吗?” “我知道你们对为兄所作所为有很多疑惑,”刘备深吸了一口气,对张飞和关羽说道,“然而为兄现在无法跟你们解释,如果你们还认我是大哥,过了今天这个阵仗,接下来怎么都行。” 张飞关羽对视一眼,只得点了点头,走出阵外。 吕布早已等的不耐烦,见他们二人出阵,立刻策马冲了过来。 俗话说得好,‘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吕布果然名不虚传,上来就一振长木仓,要不是关羽躲的及时,只怕会立刻被他扫落马下。 关羽心里一惊,他自跟着刘备以来,从未遇见过如此强劲的对手。不禁心下一凛,跟张飞对视了一眼,两人俱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再度迎上吕布。 “来得好!”吕布哈哈一笑,又一木仓扫荡过去,他马上功夫非常了得,而关羽和张飞便稍逊一筹,两人在马背上左支右绌,最后张飞发了狠,一双板斧往吕布那边一丢,趁他躲避之际,关羽将其扫落下马。 总算扳回一城。两人心里松了口气,然而他们还是太小看吕布了。 吕布反应极快,在从马上落下时,便又抓了一杆木仓在手里,趁关羽稍稍松懈之际,如游龙般刺将过去。 关羽躲闪不及,在张飞的提醒下险险擦过胸口,只伤到了一臂。随即青龙偃月刀挥出,也在吕布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两人伤势交换之下,越战越勇。然而吕布天生神力,作战经验老到,关羽在他手下逐渐落于下风,张飞见势不好,捡起板斧大吼一声加入战局。 “哼,来来,两个人一起也行。”吕布轻蔑的说道,手中枪已折断,他顺手又抄了把长戟,“你是关云长?”他对关羽说道。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我。”关羽说道。 “好,今天洒家就要看看,你到底能奈我何!”吕布想到这几日的童谣,心中戾气突发,长啸一声,朝关羽攻去。 等到关公张飞战吕布并且还两败俱伤的消息传到东阿时,燕昭已经跟着枣祗种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地了。 “为什么刘玄德跑到兖州去了,还跟吕布打起来了?”燕昭听得一脸茫然,“为什么他们会打起来?” “因为蠢。”郭嘉看着手里的书,气定神闲地说道。 “脑子没戏公好使。”枣祗研究着手上的工具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俩怎么这么淡定?”燕昭抱着双臂说道。 “事实如此。”枣祗说道,“来帮我个忙,把这里削掉,对对,就是这样。” “……”燕昭削掉了之后,托着下巴看着他们发呆。 “还有三天。”郭嘉忽然说道。 “嗯?什么三天?”燕昭不明所以。 “是啊,还有三天。”连枣祗都难得带上了一丝惋惜之色。 “舅父要来了?”燕昭挑眉。 两人无言地点了点头。 “哇,这还真是好久不见了。”燕昭感叹道。 “日月如梭。”郭嘉感叹道。 “白驹过隙。”枣祗说道。 “我感觉你们对舅父有很大的怨念,是我错觉么?”燕昭看着他们两个人,无语凝噎。 “哈哈,应该是。”就在这时,一个久违的声音响了起来,“阿昭,好久不见。”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基友建议我双更。但是我总得有个双更的理由。这样。前提是【禁止无意义的灌水撒花评论】达成【十个人连续五天以上评论】或者【单章评论超过20】次日就双更。达不到就算了哈,有凑数的评论的话,这个就作废。对了晋江经常莫名吞评,无法回复,在这里答一下,魏蜀已经有了,吴也不会远,在把刘备坑惨之后夺回兖州就会出场了。感谢寂寞紫宝贝送的手榴弹~么么哒 四十八 此役关羽张飞重伤, 吕布也伤的不轻,两边都没讨着好,刘备灰溜溜的回了徐州, 吕布闭门养伤, 曹操坐山观虎斗, 趁这段时间又收复了不少失地。后方的刘备有心无力,前方的吕布有伤在身, 曹操面前的障碍已经尽数扫清,没有什么可以成为他的威胁。 所以意气风发的曹老板也有了感谢下属的时间。于是他让赵云等人领兵收编兖州周边,自己跑到东阿来感谢程昱。 “若非程卿之力,吾无所归矣!”曹操抓着程昱的手感慨道。 “主公无事便罢,”程昱说道, “仲德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及时的封锁了渡口, 东阿和范县早已沦陷, 曹操就算赶过来, 也已经回天乏力, 积重难返了。 此役之中,除开掌控全局的戏志才之外, 程昱当居首功。 曹老板很高兴啊, 大手一挥,表程昱为东平相,立刻走马上任,屯于范县。 虽然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到这声音了, 不过燕昭还是一下就认了出来。 “舅父,你回来了?”燕昭高兴的转身,扑进戏志才的怀抱中,万分心疼的说道,“许久未见,舅父又消瘦了许多。” “是啊,”戏志才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说道,“听说这里的食物比之外面天差地别,自然就食不下咽了。” “呀,”想必之前东阿烧鸡的事迹已经传入了戏志才耳中,燕昭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不过是寻常的东西罢了,想吃的话我现在就去做。” “嗯。”戏志才摸了摸她的脑袋。“去。” 燕昭就高高兴兴的走了。 “哎,人支走了。”郭嘉叹了口气。 “要来算总账了。”枣祗也叹了口气。 “我记得我曾经对你们耳提面命的说过……”戏志才慢悠悠地说道,“不要让她上战场?” “情势所迫,不得不为。”郭嘉说道。 “十万雄兵,实在难搞。“枣祗说道。 “她可有什么异状?”戏志才问郭嘉。 “并无。”郭嘉摇了摇头,“之前有人暗杀,她一个人打了十几个,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倒是你那边近来如何?” “我未曾遇见,”戏志才想了想,说道,“荀彧也未曾遇见,不过程公倒是对我提起过一点有些令人在意的事情。” “哦?”郭嘉挑眉。 “他在赶路的时候,说碰到过一个异人。”戏志才说道,“那人谈吐优雅,风度翩翩,卓尔不凡,跟他在荒野中相遇,聊了几句之后又翩然而去。” “这种感觉……”郭嘉沉思,“我似乎也在某人身上感受到过。” “直说是昭昭不就行了。”枣祗说道。 确实,虽然燕昭表面上看着温和谦恭,然而从武艺上来说,一旦她认真起来,当世之内,怕是无人出其右。 “程公还说了什么?”郭嘉问道。 “并无,不过我却觉得,我们似乎找到了方向。”戏志才说道,“程公不觉得那人有异常,也就是说,也许异常的只是我们这边的。” “你们在说什么?”燕昭带着一堆菜跑了过来,说道。 “只是一些近况罢了。”戏志才笑笑,之前燕昭大展身手的时候他并不在场,因此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菜。“这是?” “哎,在这边闲得无聊,所以研究出来的,”燕昭说道。“别客气,多吃点。” 戏志才看了菜肴一眼,又笑眯眯的朝另外两人看去。 有燕昭这个吃货带头,这段时间下来,郭嘉和枣祗的气色相当的好,人也胖了几圈,跟戏志才成鲜明对比。 “你们倒是过的轻松。”戏志才哭笑不得地说道。 “托君之福。”郭嘉拿起一根鸡腿,不紧不慢地说道。 “地形便利罢了。”枣祗吃着豆腐皮包子。 “舅父也来吃啊。”燕昭完全没读懂这几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一如既往的热情而率真。 吃完之后,众人各自休息,燕昭与戏志才许久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头一件嘛…… “舅父,刘备那事你是怎么做的啊?”燕昭问道。她太好奇了,就算问了郭嘉两人,他们的答案也让她听得云里雾里。 “阿昭,如果你想让人按照你的想法行动,你会怎么做?”戏志才问道。 “我?我会告诉他。”燕昭想了想,说道,“如果他不想的话……就让他不得不想。” 在PVP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揍一顿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有,就揍到服为止。 燕昭虽然不是个霸道的人,却也不是没脾气,戏志才点了点头,说道,“每个人无时无刻都在抉择。” “嗯。”燕昭点了点头。 “他们在选择好和不好的时候,往往会犹豫,往往会做出你意料之外的事,”戏志才优哉游哉地说道,“那么就反过来,让他们在坏和更坏之中选择,结果便分明了。趋利避害,是所有生命的本能。” “噢……”燕昭点了点头,“于是舅父你做了什么?” “我给刘玄德送了一封信,给了他一个选择。”戏志才说道,“于是他在坏和更坏之中,选择了前者。” 收到那封信之后,刘备有两个选择。 一是接受曹操开出来的条件,成为曹操的附庸,虽然能扩张势力,然而却会失去自己立身之地的民心和人望,自己多年钻营的仁义形象便会毁于一旦。 二是表面接受曹操开出来的条件,实则与陈宫内外呼应,虽然有一定风险,不过即使失败,也不会损失在徐州的名望,成功的话,还能收编曹操的兵力。 相较之下,失去名望对刘备来说实在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他选择了后者,富贵险中求,有如此大的诱惑在前,他又怎会不去赌一把呢? “所以,他决定背后捅刀,因此派出了信使,”戏志才说道,“却没想到我们位于他们之间,本就有地利优势,因此两边的信使,都被我们截获了下来。” “噗。”燕昭忍不住笑了。 截获了信使之后,接下来便是模仿陈宫的语气与刘备商讨细节,然后在濮阳附近散播谣言,激的吕布不得不与关羽一战。毕竟—— “吕奉先此人虽然武艺高强,不过却急躁冒进,此乃兵家大忌,也最好利用。”戏志才说道。 “原来如此。”燕昭点了点头,“把他的脾气惹上来,便是陈宫的话他都不会听,到时候只要让他们两个对上就万无一失了。” “然也。”戏志才表示赞同,“等到刘玄德来到指定的地点之后,他首先不会想到跟他通信的是我们这边。而是会想到我们把他诓到了他不该出现的位置。因此他会首先试图向那边表明忠心。” “噗,这也是狗急跳墙了。”燕昭失笑,“他一定不知道先生你的手笔,不然也不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举动。” “是。”戏志才说道。“他对信使太过信任,因此把他送上了绝路。最后一步,便是让他认识到这一点。” “痛快!”燕昭拍手道,“那刘玄德想到自己内外一套暗中密谋的真面目即将被拆开,怕是要整晚都睡不着觉了?” “是,因此,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和徐州人眼中的形象比起来,他选择了前者。”戏志才说道,“毕竟不像主公,他除了人望之外,什么也没有。他没这个胆子在世人面前显露自己与仁义不符的心机,不像主公那般。” 曹老板一向不吝于向世人展现自己充满个性的一面,包括在战场上各种手舞足蹈的刺激刘备那伪君子。 “一个人一旦有了难以放弃的东西,”戏志才的笑容有些冷,“那么便是他的弱点。而一旦被人掌握了弱点……”他噙着笑意说道,“便是灭亡之期。” “也是呢。”燕昭很是唏嘘地说道。 “所以在那种情况之下,面对气势汹汹的吕布,”戏志才看着她的样子,话锋一转说道,“他别无选择,只能让自己的兄弟去打吕布,只能站在主公这边。” “他最后还不是做了最坏的那个选择了吗?”燕昭摇头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一心跟我们结盟,还能好过一点。” “如果他是这样的人,”戏志才笑了一声,“他也走不到今天。” “最厉害的还是舅父,”燕昭说道,“能把刘玄德的心理把握的这么清楚,一步步把他逼到这个地步,哈哈哈,可坑死他了。” “十年之内,他再无东山再起的能耐。”戏志才淡然道。 夜里风凉,戏志才不禁咳了咳。 “时候不早了,”燕昭说道,“舅父先去休息。” “也好。”戏志才确实疲惫,便点了点头,路过中庭,他脚步顿了顿,然后说道,“阿昭。” “嗯?”燕昭应道。 “你就送到这里,我大致知道位置。”戏志才说道。 “舅父以前来过吗?”燕昭奇道。 “毕竟枣祗是我扔过去的,”戏志才说道,“你觉得呢?” “噢,好。”燕昭点了点头。“那舅父好好休息,我走了。” “嗯。”戏志才点了点头。 当燕昭返回去的时候,看到郭嘉孤身一人站在中庭里发呆。 “先生?”她不由得停了脚步,唤道。 “阿昭。”郭嘉应了一声。 “夜深了,”燕昭说道,“先生为何不去休息?” “一时睡不着,所以来这边走走罢了。”郭嘉说道。 “噢,”燕昭点点头,自然而然地说道,“我陪先生。” “……”郭嘉闻言,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夜深了,你还不睡?” 他一身青衫,顾盼之间宛若有月华在眸中流转,虽然已过弱冠,不过私下里郭嘉却很少戴冠,一是嫌麻烦,二是嫌麻烦,然而来到东阿之后,由于不是自己的地盘,燕昭已经很久没见到郭嘉散发的模样,不由感叹道,“先生,我有些想念东郡了。” 郭嘉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如今虽然住在官老爷【枣袛:???】的府上,还是没有住在自己家里自由。 “是啊,我也想。”他顿了顿,喟然叹道。他看了看天上的月光,许是因为这几日正好是月圆的时候,今夜的月色也依旧如霜雪般透亮,这般月色,便是回屋也睡不着,“你刚才说陪我?”郭嘉话锋一转,问道。 “是。”燕昭点点头。 “多久都行?”郭嘉问道。 “无论何时。”燕昭想了想,“啊,对了。” “嗯?”郭嘉问道。 “我带先生去天上飞一圈。”燕昭忽然兴奋,拿出刀盾,“先生做好准备啊。” 话音刚落,她猛然一跺地,然后提气,便把震惊的郭嘉带了起来。 郭嘉只觉天地一阵翻到,再回过神来时,便已置身云汉之间,疾风烈烈,云遮雾绕,诚如燕昭所说,她真的把自己带上了天空,与自己十指相扣,在银河之中徜徉。 燕昭的一个姿势将近,又换了一个,郭嘉松开了手,坐在她的盾牌之上,新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燕昭看着差不多了,便一个收势,与郭嘉携手落在地上。 她对地点掌握的精准,飞起来的时候是枣祗府上的中庭,落下来的时候还是。 “先生,觉得如何?”她问道。 “……”要不是被风吹得僵硬的手指提醒自己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郭嘉几乎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阿昭。”他握紧了燕昭的手,除了冻僵的那一回,燕昭的身上一直有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嗯?”燕昭看着他。 “下回能提前一点说么?”郭嘉有些晕机,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提前说了呀。”燕昭笑眯眯地说道,“让先生做好准备什么的。”话说古代的天空真好看啊。 “……哼。”郭嘉伸手,将她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顺到脑后,迟疑了片刻,轻声道。“多谢。”他看着燕昭,神情中带着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 “我很欢喜。”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苍云的双人轻功简直撩妹神器……撩汉也差不多。真的,跟纯阳的怀中抱妹杀不同,有一种把人捧在手心上宠的感觉ww坐在盾上的姿势可小公主了有没有!以及其实郭嘉的头发更乱233以及某个隐藏角色露出了一鳞半爪了哟!事先剧透一下,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属于亦正亦邪的角色。关于这个局的解释在正文里讲解了,其实就是玩心计。不过戏爹其实真正会的还是排兵布阵,不过我不太会,所以_(:з」∠)_真正的心理大师还是郭嘉。_(:з」∠)_嘛感觉这个评论数我估计到完结都没双更的机会了。感谢丸子君的地雷么么哒 四十九 兖州最终还是没到曹操手里, 就在曹操大获全胜的时候,闹了蝗灾,阻止了他前进的步伐, 两边只好割据一方, 继续对峙。 蝗灾来袭, 接踵而至的便是饥荒。 幸亏东阿这几年年年丰收,谷粒满仓, 不仅东阿百姓不缺粮食,还能支援前线,只是就算丰盈却也不是无穷无尽,撑得了一时撑不了一世,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 东阿也遭了蝗灾, 枣祗为了这事三天两头不见人影,饭也顾不上吃, 整个人瘦脱了形, 为了对抗蝗虫焦头烂额。 燕昭看在眼里, 她担忧随军的戏志才, 不禁叹息道,“人是没吃的了, 我看鸡鸭吃的还挺好的。” 路过的枣祗听到这句话, 一脑袋撞在了柱子上,然而他顾不上疼痛,立刻朝外面跑去。 广牧鸡鸭,啄食蝗虫。 他号召村民将鸡鸭都放到田里, 靠鸟兽与生俱来的本能跟蝗虫抗争。 虽然在蝗虫泛滥的地方收效略微,不过在蝗虫比较稀少的地方确实有了十分明显的效果,枣祗欣喜若狂,饭都多吃了几大碗。 “先生。”燕昭出去转过一圈,叹息道,“我现在才知道,这家伙做的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是的,不管上面掌权的人是谁,大部分百姓最终想要的不过是吃饱饭,过上幸福的小日子而已,所以吃饱饭是最重要的,枣祗此人,虽然不受世家贵女的喜欢,不过却被东阿的百姓发自内心的拥戴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嗯。”郭嘉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所以他为什么找不到老婆呢?”燕昭不明所以地问道。 “因为他既想别人能听懂他说的话,又想别人不仅能听懂,而且还能理解他的想法。”郭嘉说道。 “这种人很少吗?”燕昭问道。 “不多。”郭嘉说道。“说实话,非常的少。” “怪不得了。”燕昭点点头,“如果听不懂,那确实很痛苦。” 哪怕枣祗平日再如何不修边幅,他也是正经的没落世家出身,世家该有的礼仪他也有,家里传承的学识他也会,所以若是娶个乡下农妇,后果必然是悲哀,然而若是娶个世家的大小姐,以他整日泡在田地里的功夫,肯定也会遭人嫌弃,所以也是悲哀。 “倒不如说是孤身一人的两大原因全都被他占了。”郭嘉轻飘飘的补刀道。 “说起来,”燕昭说道,“先生,送粮的队伍决定了吗?” “嗯。”郭嘉叹了口气,“只是听闻,不仅蝗灾,而且最近也开始流行瘟疫……” “那更要去了。”燕昭说道。“先生留在这里,我去送粮。” “阿昭。”郭嘉皱眉。 “先生放心,”燕昭握着他的手安慰道,“我死不了的,枣祗在全力研究蝗灾,其他公文往来,先生帮帮他,早日解决蝗灾,民生便可少受些苦难。我……我之力虽是杯水车薪,不过如果能派上一点用场,那就很好了。” 郭嘉很想阻止,然而他却没有阻止的理由,“若是戏公知道我又把你放到战场上,”他叹了口气,“只怕我和枣祗又要挨他一番说教了。” “哈哈,怎么会。”燕昭笑了起来,“先生好好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已经到了秋天。 组织好送粮的队伍,曹操派来护送粮草的军队也来了。 “云哥!”燕昭惊喜的看着来人,“你怎么来了?” “昭妹,”由于军中粮草紧缺,赵云的面容也略有清减,他看着燕昭笑道,“没什么,就是担心你,最近又无法出兵,便向曹公讨了这么一个差使。” “我也正想去见见你们呢。”燕昭说道。“最近情况如何?” “……”赵云并未说什么,良久,忽然叹了口气。 “云哥?”燕昭惊讶的看着他,相逢的喜悦过后,她才发现赵云的动作有些不对。“云哥你受伤了?”她看了看赵云的血条,发现只有一半之后,愕然地说道。 “只是小伤,”赵云摸了摸她的脑袋,勉力笑道,“不要紧的。” “什么小伤?”燕昭皱眉,“明明都去了半条命,这叫小伤?” “比起昭妹当时的伤势来说自然不算什么。”赵云安慰道,“总会好的。” “云哥,不要瞒我。”燕昭不悦道,“是如何受的伤?为何如此严重?” “咳咳……”赵云说道,“昭妹,我真的没事。” “云哥,”燕昭叹了口气,“你现在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是准备等走到半路之后倒下,还是准备等敌人袭来之后再倒下?” 话音刚落,赵云一时站立不住,真的倒了下去。 燕昭赶紧扶住了他。“快快进城!” 所幸虽然为了节约时间,赵云的部队没进城,然而也没离多远,若要进城也快,燕昭迅速赶回东阿,让大夫救治他。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简直触目惊心。赵云身上多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伤痕,有深有浅,有新也有旧,很多都包扎的十分潦草,甚至还有点发炎。本来赵云底子好,然而架不住数量实在太多,并且又没能吃饱饭,因此倒了下去。 一通手忙脚乱的急救后,他的情况总算稳定了下来。 “外面竟然到了这种地步?”郭嘉皱眉,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行。”燕昭忙了一整天,态度十分坚定,“先生你就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郭嘉看着她,许久,撇过眼眸说道,“随你。” 然后他便回了房。 燕昭松了口气,对枣祗说道,“外面的士兵们想必也没吃饱,枣祗……” “嗯,至少让他们吃饱,省的到半路全都倒下去了。”枣祗说完,定定地看着燕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等我。” “嗯。”燕昭明白他的意思。“我会尽力,让吕布走不到东阿门前。”她对枣祗说道。 “多谢。”枣祗如释重负。他知道这个承诺对燕昭来说或许会拼上性命,所以他更加的感激燕昭。 他是东阿县令,拯救百姓本是他分内之事,燕昭却是真正的毫不相干,却因为他的拜托愿意做出承诺。 “哈哈,不用这样郑重啦,”燕昭说道,“毕竟我还有先生,还有舅父,还有云哥啊。为了他们,我也是要拼一拼的,前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等云哥醒来再问他了。” “是啊。”虽然跟郭嘉一样有了不祥的预感,枣祗同样选择了沉默。 燕昭守了赵云一天一夜。 “昭妹?”赵云醒来,看到燕昭坐在他身边,唤道。 “啊,云哥你醒了?”燕昭醒来,倒了一碗水递过去,说道,“要喝点水吗?你身上有伤,小心些。” “多谢。”赵云喝了半碗水,感觉好了一些,说道,“昭妹,这里是?” “这里是东阿,你话都没说完就昏倒了。”燕昭平静地说道。 “这样……”赵云点点头,说道,“跟我来的将士呢?” “外面吃饭并休息。”燕昭简洁地回答道。 “噢……”赵云又点了点头,“那就好。” “云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燕昭紧紧的盯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前线那边到底怎样了,舅父还好吗?其他人呢?” “……”赵云沉默不语。 “云哥?”燕昭催促道。 “不……”赵云长叹一声,说道,“我们谁都不好。” “怎么了?”燕昭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发生了变故。”赵云缓缓说道,“蝗灾刚起的时候我们还势均力敌,后来不知为何,屡战屡败。吕布还在养伤,然而我去作战之时,却发现他们好像又多了一位武艺超群的将领,我身上的伤,便是在那时候留下的。”说罢,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显示出主人的不甘心。“是云无能,未能和典韦守住……刚打回来的地方,又被占去好多。昭妹,你没看到,一路上蝗虫铺天盖地,几欲噬人,收成不好的地方,遍地都是饿殍,数之不尽的蚊虫便在那上面飞……不多时,军中还爆发了瘟疫。” “……”太过震惊,燕昭一时没说出话来。“云哥,你还好吗?有染上病吗?”她着急地说道,“不能碰那些尸体啊,千万别碰!要碰也把脸遮住,用布隔着去碰!” “我没有。”经过了长久的静默,赵云说道。“云运气好,并未染病,然而——” “然而什么?”燕昭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严重,“云哥……云哥,不要骗我,直接告诉我……是荀公,是程公,还是……” “荀公并未染病,程公也没有……”赵云捂住脸,语带痛苦地说道,“昭妹,是他。” 宛若一盆冷水兜头淋下,燕昭宛若置身冰窖,她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声音宛若在空气中浮动一般失了底气。 “是……谁?”她喃喃道。 “是戏公。”赵云又咳了几声,声音中压抑着痛苦说道,“戏公连日辛劳,又逢饥荒和瘟疫……第一个病倒,医士说……他大概,没多少时日了,本来是想立刻告诉你,可是被他拦住不让说,昭妹,就算这回你不随我去,我也是要让你跟我走的。”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今天在微博上看到一个梗好好玩。拿燕昭和其他人来玩一下。【孩子的口头表达能力,是四岁-五岁这个阶段必须要重视的。最好的锻炼,就是让小朋友自己讲故事。不过如何让他们开口,如何让他们编出故事来,是个特别头疼的事儿。】如果放在这篇文里的话——【燕昭·现代】“有一个小黄鸡掉在你面前,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你说为什么呀?”“为什么呀?”xn十五分钟后。“呀,睡着了吗?”燕昭纯真可爱地说道。……芝麻汤圆?【燕昭·古代】“有一只小黄鸡掉在你面前了,为什么呀?”“因为他想摔死。”“为什么他想摔死呀?”“好博某人同情。”“为什么要博某人同情呀?”“好被我弄死。”……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戏志才的场合】“有一只小獒掉在你面前,为什么呀?”“嗯?那么多物象,你为什么要举例小獒?”“额,因为小獒可爱?”“为什么你觉得小獒可爱?”……好像反过来了。【郭嘉的场合】“有一只小獒掉在你面前了,为什么呀?”“……哎,算了,你不用问了,那只小獒本是一只小獒精,因为差点饿死所以跑到我面前求领养,我出于好奇……啊不,仁义的考虑收留了她,然后她为了报答我以身相许,好了,故事编完了,我可以睡觉了吗?”“……您请。”【赵云的场合】“有一只小獒掉在你面前了,为什么呀?”“因为他想找我打架!”“为什么要找你打架呀?”“因为哥哥不准我跟别人打架,我很苦恼,跟狗应该没什么关系。”【枣祗的场合】“有一只小獒掉在你面前了,为什么呀?”“不是你来跟我讲故事吗?为什么我要回答为什么?”感谢矮子的地雷么么哒 五十 阴暗的室内飘着药草的气味, 在赵云说出那句话之后,安静的落针可闻。 “云哥。”燕昭花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好好休息, 休息好了, 我们过去……赶过去。” 说完, 她便站了起来,扶着桌子, 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关上门之后,便膝盖一软,跌坐在地上。 “我……”她捂着脸喃喃道,“这只是个游戏……这……” 真的是吗?她扪心自问道。 系统还在,界面还在, 技能还在,她可以一直视而不见, 将自己想象成这个时代的一员, 将自己代入角色, 跟郭嘉这类人沟通, 培养感情,刷好感度, 就好像玩游戏一样, 只是后来渐渐养成了习惯,便将这个设定遗忘了。 说起来,这还是靠戏志才不厌其烦带她感受生活的一点一滴,才让她有了实感。并且……真正融入其中。 从玩家变成人, 是戏志才拉着她的手,从系统的世界一步跨入了这个时代里。时代的硝烟扑面而来,之所以没有手足无措,没有茫然彷徨,都是因为有戏志才,有郭嘉,有这群虽然喜欢捉弄她,然而却一直坚定的握着她的手,引领她在这硝烟之中前行的人罢了。 而现在—— 蝗灾造成饥荒,饥荒造成流亡,而流亡则导致瘟疫……现代都经常爆发各种流感,瘟疫对古人来说代表着什么,燕昭不会不知道。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戏志才,会死吗? 燕昭茫然的看着天空,想着这个问题。 一个声音说,燕昭,他不是你的亲人,却胜似亲人,他要死了,你应该感到悲伤,感到惋惜。 而另一个声音却说,燕昭,怕什么,不过是个NPC,虽然你跟他感情确实不错,但是程序如此,你不过走个剧情,死了又能如何?再说只不过是感染,万一是个任务,拿到东西就能治愈呢? 治愈?要是能治愈…… 燕昭捂着嘴,在两种心思之中挣扎,一会悲伤绝望,一会又强自镇定满怀希望。 所以现在到底还是不是游戏? 燕昭想不到证明的方法,她拿起陌刀,往自己手掌上划去。 陌刀锋利无比,不多时便在她手掌留下了一道痕迹,有鲜血从里面流出,滴落到地上。 燕昭看着伤口,稍微动一动便能感到从伤口处传来的痛楚,握紧拳头的话,还会加速血液的流动。她愣愣地看着血从伤口里流出来,发起了呆。 “你在做什么!”随即被一个难掩怒气的声音惊醒。 燕昭回神,看到的便是在暮色将尽,一片黛蓝色的天空之下,将怒气写在脸上的郭嘉。 “先生……?”她喃喃道。 “跟我来。”郭嘉纵然想发火,也不欲惊动赵云休息,他拉着燕昭就走。 “先生?”燕昭流了太多血,因此难得没什么力气,被他一拉就动了起来。“我们去哪?” 郭嘉不说话,带着她转了几转,从医士那边拿了药膏和绷带,接着又带她回到了燕昭自己的房间,难得粗鲁的用脚踹开房门,把燕昭丢了进去。 “在这待着。”他冷冷地说道。 “嗯。”燕昭乖巧地点头。 郭嘉走出去打了一盆水,又进了房间。虎着脸对燕昭说道,“伸手。” 燕昭伸出了手。 由于血流了太多的缘故,伤口附近的血肉都白了许多,失去了以往的生命和活力,郭嘉握着她的手腕,感觉像捏了一块冰。 他皱着眉,表面上不开心,然而动作却十分轻柔——他拿着布,打湿之后小心翼翼的将燕昭手上的血垢和污渍擦干净,然后将药膏抹在上面,接着缠好绷带。 只不过他毕竟是个士子,是个书生,哪里做的来这样的活计,缠是缠好了,然而结却死活打不好,最后只得放弃。 “先生不必如此。”燕昭悄声说道,“不必如此……我很坚强的。” “噢?是么?”郭嘉冷冷的睨了她一眼,“刚才见了你流的血,也跟我们一样是红色的,看来你被刃器所伤还是会痛,真让我欣慰。” “先生……”燕昭呢喃一般地唤着郭嘉的名字。“我……” “你什么?”郭嘉看她这副样子,心头的火气又窜了上来,“你以为你是什么?想要受伤就到前线去,我可不会像戏公那样拦着你,光在这里自残,算怎么回事?” “舅父……”燕昭毫无预兆的流下泪来,“先生,舅父他……” “嗯。”郭嘉一窒,平静地说道。“我猜到了。” 前线如此情况,没有哪个谋士能有一夜好眠,他只会比前线的情况更惨。 “他……”燕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他可能……要离开了……” 被她弄伤的手还在郭嘉手里,她用没受伤的另一只手粗鲁的擦着眼泪,抽噎道,“我……该……嗝,怎么办才好……” 郭嘉看着她哭的那么凄惨,叹了口气,“我之前受伤也没见你哭成这样啊……”只不过是直接黑化差点屠了城罢了,这个不提。“阿昭,冷静些。” “先生……”哪里想到燕昭直接朝他扑了过去,把脑袋埋进他怀里,“我好怕……” “别怕。”郭嘉以为她在恐惧着戏志才的命运,恐惧着自己这些人的命运,安慰道,“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这回他猜错了。 即使流了那么多血,然而燕昭还是不会死,她只会变成重伤状态,选择回城或者原地复活。 燕昭怕的不是他们的逝去,而是自己死不了。 不行。 燕昭发现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能像正常人一般生长,尔后随着他人一起凋亡。 “先生……”她抬起头,对郭嘉说道,“我不怕我们无法同生,”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也仿佛发着光,燕昭说道,“我只是怕我们无法共死。” “噗。”郭嘉并不知道这件事,因此他故作潇洒地说道,“你是在咒我短命,还是在咒你短命?” 说起来,燕昭这样一个注定是上阵杀敌的,和他这样一个幕后策划的,谁比谁早死还真的说不定。 “我要去看舅父。”燕昭勉强笑了笑,说道,“我……就算治不好,我也要送他最后一程。” “嗯。”郭嘉点了点头,说道,“你是该去,戏公为你付出了太多太多。”他叹了口气,然后在燕昭耳边说道,“我虽不能跟去,不过在那边记得眼观六路,看到什么回来说与我听。” 燕昭一凛,看着他。 “无妨,毕竟被你叫了这么久的舅父,你为他小心些也是正常的。”郭嘉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好好睡一晚,然后尽快去。” “先生……能陪陪我吗?”燕昭不好意思地说道。她的眼角还带着一丝哭过后的红晕,郭嘉点亮了蜡烛,头一次觉得从燕昭身上看出了楚楚可怜的□□。 噗,应该是错觉。他恶作剧的捏了捏燕昭的脸,说道,“既然要我陪你,就去支个床。” “嗯。”燕昭的声音里还有些鼻音,她点了点头,动作麻利的搬了张躺椅过来,放在床的旁边。 ……这动作倒快啊。郭嘉有些目瞪口呆,甚至以为自己被套路。 一夜无话。 第二天,燕昭便和修整好的赵云从东阿出发,押运物资不是儿戏,众人一路紧赶慢赶,在日落前来到了黄河边上,在渡口等待船只过河。 幸亏这块地方还没被吕布那厮夺走,不然更要增加些难度。 一路行来,均是饿的躺在路边,或者肚子仿佛孕妇一般的难民。有些还有些力气,看着粮草眼中闪着饥饿的光,有些甚至连争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羡慕又乞求的看着他们。 然而燕昭甚至连停下来的功夫都没有,一路下来,缰绳又嵌进了掌心之中。 黄沙漫天,在等待渡船的时候,燕昭总算能歇下一口气,看着黄河出神。 来到这里,她还没什么机会能像这样好好看看黄河,古早的黄河水道跟她记忆中的不同,然而却与她记忆中的一样浊浪滔滔,奔流入海。 “昭妹,走了。”赵云说道。 “嗯。”燕昭点点头,跟着赵云上了船。 顺水而行,所幸这段黄河水流不慢,花费了比之前少得多的时间便来到了曹操临时驻扎的地方寿张。 赵云带着粮草与迎接的士兵交接,燕昭虽然心急,然而却不认识路,只能在一旁焦灼不安的等待着。好容易等到赵云处理完毕,便一个箭步窜上来看着他。 “昭妹,我们走。”赵云知道她的意思,点点头,便引着她出了渡口,转了几个弯,来到了一处宅邸前。 毕竟戏志才得的是瘟疫,饶是曹操,也不敢将他再放在府里。因此便寻了个没人的宅院,将他放在此处,派人伺候着。 然而瘟疫当前,谁又敢这么做呢?所以也就赵云不怕那些,偶尔会来照顾一下。 几处秋叶落在地上,院里久无人洒扫,已经堆积了一层落叶,枯树孤零零的立在院子里。 燕昭所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处荒凉的景象。 生了病又没人照料……她几欲要被心中不祥的预感击晕,靠最后的冷静拿出布巾把自己的口鼻蒙上,然后又递了一个给赵云。 两人走进院子。 这座宅院本就只有二进,没几步便能走到地方。 走进去之前还能听到街道上人的声音,走进去时便像来到另外一个世界一般忽然沉寂,再无人声。 燕昭颤抖着手小心翼翼推开门扉,和赵云一起进来之后又关上。 “咳咳……”屏风后面的床帐中传来咳嗽声。 “舅父!”燕昭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 在半梦半醒,昏昏沉沉的时间里,戏志才偶尔会清醒,然后开始思考—— 没有像常人一般抱怨,嗟叹或者怨恨,而是在思考。 ……我还有没做完的事吗?他扪心自问道。 有。 失去的土地还未夺回,水军并未操练完毕,他的家乡尚在战火中煎熬……他还没来得及给燕昭铸好心。 如果可以,谁愿意背井离乡?然而乱世在前,颍川位置特殊,便是荀彧,也只来得及带出一部分相信他并愿意跟他走的族人。 其余的那些,怕是还在苦苦挣扎,或者早就死于敌人的刀下了? 人命便是如此的不值钱,管你是世家还是平民,一样都要在这硝烟之中消亡。 如今也要轮到他了么?戏志才愣愣地想道。 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 陈宫未死,吕布还活着,水军尚未练成,天下还未一统,而他在酒窖遇到的那个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他挂心,空有一身武艺,却上不得战场。 不能啊……他在心里说道。 燕昭看似大大咧咧,对什么都不敏感在意,只有他看到了女孩的本质。 她并不明白杀人的意义。甚至并未将那些死在她刀下的人当做人看,冷酷的近乎纯真。 戏志才害怕。 并不是怕燕昭也会将他不当人一样杀死,而是怕燕昭上了战场之后,犯下诸多杀孽,若是一直并不醒悟,最终将沦为杀人之鬼而失去人性,要么便是忽然醒悟,被自己做下的事情逼到崩溃。 无论哪种都是他不乐见的结果。 然而他又总是下不去手,总是想着下回再说下回再说,直到他发现已经再无下回可以言说。 哈哈…… 他也真是太过心软了。 不过也对,像他这样的人,本就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他也做不到了。 恍惚间,他看到了燕昭蕴藏着悲伤的眼睛,虽然没有哭泣,不过却比哭泣更要悲痛,其中的感情仿佛要凝成实质一般,定定地看着他。 “先生。”燕昭的话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嗓音,然而手却出卖了她。 她的手在抖。 戏志才知道那双手平时是什么样子的。 无论是扫地还是杀人,那双手无论何时都非常的稳,带着一种哪怕天崩地裂都改变不了的安定,然而这双手现在却在他面前颤抖。 还是失败。戏志才想道。 他本不欲跟主公之外的任何人建立关系,便是为了在他临死前一刻可以少看到几张悲痛的脸。 然而他失败了。 便是他也敌不过寂寞,还是向他人伸出了手。 结果却被那本来被他当做消遣的小姑娘珍而重之的握住,他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就像现在这般。 “阿昭。”他轻轻地说道。“我要死啦。”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甚至有些释然。 我要死了,以后再没人能像我这样看护你了,再遇到什么事情,你也只能靠自己一个人了,也许还有郭嘉。 然而能一心只为你的人……只剩你了。 燕昭指望系统能发布一个解救的任务,然而却绝望的发现,在戏志才身上的任务是聆听他最后的遗言。 在剑三做任务以来,她聆听过很多次遗言,却没哪个能让她如此绝望。 戏志才要死了,谁也救不回来了。 “嗯。”她点了点头,说道。“舅父想说什么……我在听。” “噢?”戏志才喝了赵云送过来的几口水,忍着吐出来的**——他早已吃不下任何东西,然而喝了几口水,便仿佛有了精神一般,“你怎么知道我有想说的?”虽然形销骨立,然而话语仿佛又回复到了以前的模样,似乎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 “我猜的,”燕昭强笑道,“难得也有一回我也能猜中舅父心思,不是吗?” “还好,总算不是个傻的。”戏志才笑了笑,“那么我要说什么,你也猜得到吗?” “是,舅父未完成的事情,我会去完成。”燕昭说道,“我和郭嘉会。” “把我桌上的东西给他。”戏志才轻声道,“阿昭,我……咳咳,咳咳咳!”他话未说完,便猛地咳了起来。 “先生!”燕昭情急之下唤道。 戏志才一愣,忽然抓紧燕昭的手,“你……” “我一直把您当做先生……您带燕昭入世,本就如师长一般,故而……”燕昭急急地解释道。“是我口误了。” 不,不仅如此。 然而戏志才虽然想明白,却已经没有时间给他说出来了。 “阿昭……”他用最后的力气说道,“无论遇到何事……勿失本心……咳咳……” 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合上了眼睛。 天生少志才,无奈天又妒,残棋局未竟,铸心事难成。韶华不复朱颜改,明月依旧照江山。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自行尬诗求不吐槽。算是戏公退场纪念。戏公唯一遗憾的便是想做的都没有做完,然而他也注定做不完,只能由昭妹和郭嘉这批人继承他的遗志走下去。到这里终于写完一半了。后面像曹昂昭妹赵云郭嘉等年轻世代该登上历史舞台发光发热了。 番外二 雨暗残灯棋散后, 酒醒孤枕雁来初。 这世间,当真无聊了些。 虽然同为颍川的世家大族,然而戏志才所在的戏家虽然代代天资过人, 却总是人脉单薄, 一脉单传。到了戏志才这代, 父母更是早早而亡。戏志才从小聪颖过人,看透世情, 在父母双亡之后便将恶仆尽数赶出,清点家产,只留下少部分忠心之人守着家业,余下的时间便一直在藏书阁读书,无要事绝不外出。 一直到他年及弱冠, 由于家里空空,族里更是无人, 他索性也没给自己取字, 直接便把年少时父亲取的名当成了字。反正现在戏家就他一人, 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请示, 或者需要任何人同意。 像是有什么奇怪的诅咒一般,戏家人代代都短命, 寿命最长的也没活过四十岁, 虽然那会古人的寿命也偏短,不过短到戏家那般也属罕见。 戏志才的祖父活到了三十九,父亲活到了三十五岁,在他死后不久, 戏志才的母亲也随之而去,看着因为父亲的去世而悲痛欲绝的母亲,戏志才不禁叹息。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寻遍方法,却仍然在三十五岁便不甘的死去了。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沉浸在悲伤之中,了无生趣,最后自行结果了生命。 何必呢。 既然知道会早早的死去,为何要娶妻生子,为何要去爱人,为何要与他人建立关系,然后撒手人寰,留下一地伤悲? 何必呢。 这只不过是在给他人徒增麻烦而已,不是吗? 弱冠之后,他便带着戏家隐遁山林,将家中的财产打包埋好,只留下一间书舍,继续之前的生活。 其实就是在等死。他偶尔也会自嘲般这么想。 如果在太平年代,或许他真的便会像这样直到死亡? 然而这却是乱世。 战火弥漫,整个世道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隐居多年换来的便是一身学识,戏志才虽然避世,却没有跟外界失联,他的家乡遭受了黄巾的洗礼,而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汉室倾颓,佞臣当道,生灵涂炭,也真是太惨了。饶是他也不禁叹息。 罢了罢了,反正都是死,若是能为这世间做些什么,倒也不赖。 他这么想着,便关掉了书舍,走到因为常年战乱而满目苍痍的俗世之中。 只是这么一来,却也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如自己所想那般凉薄,却也如常人一样,会有期待,会失望,会有喜怒哀乐,会……害怕寂寞。 越是在尘世之中行走,他便越发现自己是如此孤独,然而为了不像父亲那般伤害他人,即使他不喜这样的孤独,却又不得不守住这样的孤独。 有那世代累积下来的学识在身,他轻易便能看透这世间的道理,轻松便能看透一个人,比如董卓,比如贾诩,比如曹操。 然而他又觉得失望。董卓残暴,贾诩唯恐天下不乱,曹操一片赤子之心,然而性情又太偏激,是平定天下的枭雄,却不是明主之才。 戏志才饱读诗书,通晓兵法,和历代戏家人一般天资聪颖,才华横溢,也因为常遁山林,本性也如山林一般温和包容,不喜杀戮。 与曹操决裂后,他一度失意,以为世上再无人如他一般,不为功名利禄,只求盛世太平,既然如此,那便只跟必要的人接触,其他一律疏远,这样一来便是死了,也无人怀念,甚好甚好。 直到他遇到了燕昭。 平生之中头一次,他在别人身上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孤独。 哈…… 不想去接触他人,以为这样便可以不造成伤害。 不与达成目的之外的无关人等接触,以为这样便可没有羁绊。 然而哪怕明知徒劳,明知毫无意义,明知徒增伤害,却还是忍不住向那与自己同样孤独之人伸出了手。 哈……莽莽红尘,原来我也不过是个渴求着温暖的常人,父亲如此,祖父亦如此,如今,我也走上了与他们相同的道路,只可惜,为时已晚。 原来这被人关心的滋味,是如此令人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燕昭,多谢。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个人其实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我自己的私设,_(:з」∠)_,因为资料实在太少太少,我只能按照历史勾画出来的轮廓添加细节。然后再用月球魔改**biubiubiu……说实话,本来便是作为以他的死开启后面一切的角色,真的没想到能被大家喜欢到这种地步,非常感谢大家的喜欢。之前他对曹操的评价引发了很多人不适……然而我觉得曹老板作为枭雄就算有这种黑历史也在情理之中啊,要是个圣母,曹老板早就死透了。但是曹老板可贵在于他即使偏激,然而本质却是一片赤子之心。只可惜生在乱世,便只能是枭雄罢了。戏志才虽然感情淡薄,然而他也与曹操一样有着一颗赤子之心,所以他会喟叹,不过我觉得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讨厌曹操了,就好像喜欢一个人就希望他浑身上下都是优点一样,他也是如此希望的罢了,因为跟他所设想的不同从而失望。←我觉得也很合理。况且他说的曹老板又不是我写的那个,看他多可爱啊是【x】所以写了写他的其他设定,包括家族啊什么的,他对燕昭一开始是惺惺相惜的感情,虽然原因不同,不过两人都是同样孤独。只不过后面他的理智让他把这感情转为了亲情,他将燕昭作为自己的妹妹,或者不会有的女儿那般爱护,为她着想,带她入世,何尝不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想让自己的悲剧重演。所以他们之间要说爱情还真的没有……师徒或者父女差不多,燕昭一直把他当做老师一般尊敬爱戴,他也是将燕昭作为自己的亲族来爱护,就是这样的关系而已。他孤独了大半生,最后能有燕昭这么个没有血缘却胜似亲人的人陪在身边,也算是圆满了。若是没遇到燕昭,估计他便真如自己所设想的一样,孤独到死了。我真的没想到他人气这么高啊【捶地】不然我真的写个古穿今嫖嫖他……ORZ他以后会在回忆中出场,毕竟他的局还没走完,燕昭和郭嘉会继续他未做完的事。吕布也是要揍的。陈宫也是要打的。慢慢来。之前投票的番外也会放出来。感……感谢寂寞紫的火箭炮。天辣真是qwq么么哒!话说你们真的不看戏爹X我吗?【你滚】 番外三 倬彼云汉, 昭回于天。 在捡到燕昭时,便是在这样一个十分璀璨的星夜,因此, 燕昭便随了燕帅的姓, 叫了昭这个名字。 昭, 日明也,君子以自昭明德, 明者为昭,次者为穆。夫祭有昭穆。昭穆者,所以别父子、远近、长幼、亲疏之序而无乱也。 便是一个光辉灿烂,磊落坦荡的字眼,然而却经常用来反衬各种黑暗 楚辞有云:临沅湘之渊兮, 遂自忍而沈流。卒没身而绝名兮,惜壅君之不昭。 就连那首云汉, 后面紧接着的也是天下大旱, 君王求雨。 其实这也正常, 有光的地方便有黑暗, 光与暗,昭与穆, 阳与阴, 彼此之间互相循环,此消彼长,生生不息。 燕昭与薛坚的年纪相仿,薛直对她也多了几分怜爱, 燕昭天资出众,很快便把苍云武学融会贯通,薛直便开始教她兵法。 “师父,什么是字?”有一天,燕昭忽然问道。 “你想要字?”薛直讶然道。 “他们说这个字只能男人有,女人没有。”燕昭歪了歪脑袋,平静地说道,“所以昭十分好奇,为什么女人不能有?” “也不是什么不能有的东西,”薛直想了想,说道,“你想要字?” “昭也快十五岁了,”燕昭说道,“如果这个字不是只能男人有的东西的话,那么昭也想求师父赐字。”或许是因为有过早年被抛弃在荒原上,一个人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经历,她也犹如那夜的雪一般沉默寂静,寡言少语。 然而薛直却了解自己的徒弟,那冰冷的雪之下埋藏着的是比谁都更加炽热的火焰,燕昭很少去追求什么东西,然而她一旦开始追求,却势在必得。 “字么……”薛直想了想,燕昭在意的并不是字本身,而是那句【男人能有,女人不能有】的话而已,燕昭会如此坚持,与说那句话刺激她的人不无关系,“容我想想。” “嗯。”燕昭点了点头,乖巧地坐在一边。 取个什么样的字呢?薛坚还有几年,因此薛直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燕昭的神来之笔反而叫他为难了。 确实女子十五岁就及笄,也算得上是成人了,也能开玩笑的取个字什么的……只是取什么好呢? 薛直从来没给女孩子取过字,他夫人去的早,也不想续弦,便就一直这么单着下来,大概是没机会有个女儿了。燕昭这个孩子一直被他当自己女儿在养,感情十分深厚,只是这个字嘛…… 实在难取。 便是薛直这样的直男,也知道明德,阳明这样的词实在太不适合一个女孩了,这么一来—— 他忽然想起了见到燕昭的那个夜晚,思念亡妻,于荒原中漫步之时,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中,漫天星河之下,他看到一个孤单的身影躲在岩石间瑟瑟发抖。 “星河。”薛直忽然有了灵感,他说道,“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燕昭,我遇到你的时候,是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你要记住,无论周围的黑暗有多么深重可怖,你也要像那天指引我找到你的星辰那般,照亮力所能及的地方。” 燕昭闻言,点了点头,“弟子谨记。” …… 往日的记忆如尘烟一般散去,化作徘徊在雁门久久不散的风与雪,一如既往的在苍蓝的天空上方盘旋着。 燕昭睁开眼睛,若有所觉的看向一个方向。淡淡地说道,“夕雾。” “哟。还是瞒不过薛帅门下首徒,”宛若一缕黑烟,另一个女孩笑嘻嘻的坐在城墙上显出了身形,手里拎着一壶酒,“昭昭,来喝酒?” “不喝。”燕昭嫌弃的看了那酒壶一眼,说道。“你怎么还没喝醉?” “这酒倒还真有可能让我醉。”被称作夕雾的女孩笑嘻嘻的晃了晃酒壶,说道,“那呆子花了千两黄金才得来的这么一壶酒,哈哈哈,喝起来还蛮带劲的。” “千两黄金,那个藏剑山庄的公子么?”燕昭挑眉。 “山人自有妙计。”夕雾摇了摇手指头神秘莫测地说道。 “你出师了一趟,回来倒更像你师父了。”燕昭哼了一声,“流缘弟子名不虚传。” “嗨呀,这有什么。”夕雾摇了摇头,“你最近不是也该出去晃晃了么?” “没兴趣。”燕昭冷淡地说道。 “哈哈……我想也是。”夕雾挑了挑眉,说道。 “那隐匿身形的步法,是来自凌雪阁,还是听风楼?”燕昭又说道,“无论哪个,我建议你不要过多接触,我……” “苍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地方。”夕雾跟着说道。“所以你就算因为需要去接触,也给我把痕迹都收拾干净。” “你记得倒清楚。”燕昭扫了她一眼,说道。“那就拿出行动,不要整日用别处的功夫在苍云内晃。” “呐呐,”夕雾笑嘻嘻地问道,“昭昭,你怎么知道听风楼的,告诉我好不好?” “我自有我知道的方法。”燕昭说道。“毕竟处在你们这个位置,很难不受外界影响。” “哎,怎会呢,”夕雾笑嘻嘻的喝了口酒,说道,“我和我师父对苍云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啊。” “夕雾,你姓什么?”燕昭忽然问道。 “无根之人,讲究姓做什么?”夕雾无所谓的说道。 “是吗。”燕昭说道,“那就好,毕竟再无情的人,也会有想要寻根的冲动,希望你和军师好好把控好自己。”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昭昭。”夕雾还在笑,然而笑意未达眼底,“便是你,要控诉我也是得讲究真凭实据的。” “我没想控诉你什么,”燕昭平静地说道,“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你若问心无愧,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我要换防了。” “你说你每天都跟个小老头似的,累不累啊,哎,对了,”夕雾像是想起了什么,贱兮兮地说道,“最近有没有那家老爷们被你看上了?” “尽瞎说。”燕昭不满道。 “说说看嘛,”夕雾笑嘻嘻地说道,“你是喜欢薛帅那样的,还是喜欢我师父那样的?” 夕雾是苍云军师风夜北的门下,此人虽在女色方面颇为……然而论才学可谓是数一数二,不在玄天君之下,风流俊美又学富五车,可谓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了。 “你师父那样的?”燕昭挑眉,“罢了,我还不想给自己带绿帽子。” “哈哈哈哈哈哈!”夕雾笑的打跌,“跟你说话就是好玩,哈哈哈,到现在还没人敢对那货这么说呢,你倒好。” “至于师父么……”燕昭仔细想了想,说道,“他是昭的师长,是昭的亲人,然而若是论到喜欢的类型……还是有些差异。” “哦?怎么说?”夕雾兴味盎然地说道。 “……”燕昭想了想,说道,“不为世俗所束缚,不以自身为男子而自傲,张弛有度,不拘俗礼又不失礼。” “那不就是我师父么?”夕雾撇了撇嘴。 “不,得比你师父老实。”燕昭立刻反驳道。 “额……这倒也是。”夕雾汗颜。她很快做出了总结,说道,“总而言之,大概就是以我师父为蓝本,然后套上你师父的好习惯这样的?” “差不多。”燕昭点了点头。 “没看出来,你要求还真多。”夕雾啧啧感叹道。 “你呢?”燕昭问道。 “我?”夕雾想了想,说道,“脑子好使,最重要还要有钱,对,有钱是最重要的。” “……”燕昭无语地看着她。 “你这是在苍云待久了,”夕雾沉痛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这样视金钱为粪土的眼神,我的心就好痛。” “行走江湖,确实钱更重要。”燕昭点点头。 “……算了,你这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