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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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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泓韬自娶了崔氏女后, 没有一处觉得不满意的。尽管从感情上, 他并没有多爱这个妻子, 可他尊重她, 视她如半身。家中事有了专门的打理, 他自觉得轻松,在鸿胪寺的工事也有了更多的精力去应对。    至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呼延多兰,他心中只剩愧疚。没有通关文书,他无法穿过诸城前往戎迂, 无法亲口告诉曾经的爱人一声“对不起”。    只是愧疚终究只是一时。    家长里短,油盐酱醋,崔家的名望,魏家的荣耀,妻子怀孕, 诞下的长子……所有的事, 一桩桩, 一件件,最后终于还是将愧疚的记忆挤出了他的世界。    他有了长子, 有了次子, 又有了疼爱的幺女。    妻子温柔贤惠,儿子聪明伶俐,女儿乖巧可人,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美好。甚至就连吐浑攻打大胤,都没能叫他们一家分开。    直到父亲过世,他见到了早已嫁进韶王妃为侧妃的幺女, 听她提起了一个名字——呼延骓。    魏泓韬陡然一惊,心脏剧跳,随即连忙询问幺女此人身份。    戎迂来的使者。    实则是戎迂大可汗的继子。    胡汉……混血。    他想起了呼延多兰,想起了戎迂的天空草地。然后,他终于远远的见到了那个人。    像,真的像。    像呼延多兰,也像他。    “殿下真的不能帮臣……引见吗?”魏泓韬问。    赵幼苓一甩衣袖:“不能。茯苓,送客!”    她丝毫没打算帮忙,更是连魏氏这一时半会儿都不愿再看见。    魏泓韬无法,只能叹息着跟人走到门外。    沿途有鸟声无数,他最疼爱的女儿也在不满地说话,可他偏偏什么都听不到,四周寂静,只有懊悔的心在一下一下跳跃,在问他自己:    抛妻弃子,魏泓韬,你悔不悔?    “吁!”    有马蹄声哒哒在人前停下,把他惊醒。魏泓韬抬头,盯着马背上的人看了一会儿。    眼睛一点点,一点点睁开。    想喊一声“儿子”,话到嘴边,只剩下干巴巴地一声招呼:“呼延将军。”    呼延骓高坐马背,看着面前的男人,沉默地回了个礼。    他是一个人来的,礼罢就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丢给了殷勤上前的门房。    “十一娘可在府中?”    “在的。娘子今日未出门。小的这就让人去通报。”    说是通报,可丝毫没人拦着呼延骓在王府外等,反而有人迎上前,要将他往里头引。    呼延骓径直走,只是进了门,却忽的停步,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魏大人。”呼延骓说。    魏泓韬愣神:“呼延将军……”    呼延骓郑重道:“人已经走了,大人不必再挂念。终究没有谁欠着谁,不过都是命罢了。”    魏泓韬愕然,望着言罢就走的呼延骓,突然一反常态,激动地踉跄着追了几步。    “她有没有……”    有没有念过我,有没有怨过我?    他到底问不出口。    而那个唯一知道这些的人,也显然并不打算告诉他。    呼延骓两次到大胤,两次都在寻访当年去过戎迂的使臣。    当年出使的事并非需要隐瞒,他搜罗了一点一点的讯息,最后沿着那些讯息,找到了当年与戎迂的公主来往最密切的男人。    魏泓韬。    他的生父。    在他年纪小的时候,他怨恨过这个男人。但随着长大,随着他母亲年复一年的劝解,他去看汉书,学汉话,想要去大胤看一看,看这个男人如今的生活过得如何。    呼延骓看到了,所以就够了。    母亲说是命,那就是命。但命告诉他,他不认同这些,那就永远不会认同。    “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底下人的通传,得知呼延骓来了,赵幼苓又惊又喜。    因他俩的关系,王府上下皆已知晓,因此尽管韶王和世子都不在,人仍旧被引到了可园。    赵幼苓让茯苓等人守在园子里,立刻拉着人往桌旁坐。    这手一伸一拉,就看见了呼延骓的手腕上从袖口露出的一截厚厚的纱布。    纱布上隐隐还有血色渗出。    “你受伤了?”赵幼苓吃了一惊,忙开门喊了茯苓将纱布和止血药送来。    她在戎迂学了一手的伤口处理,不想现在都还有用上的时候。    “只是一点小伤,不妨碍做事。”呼延骓道。    赵幼苓不语,解了他的纱布,拧起眉头:“这也是小伤?”    他手腕上的刀伤很深,皮开肉绽,足以想象到那时怎样激烈的一场对战。    再深一点,这只手就能废了,甚至……可能为此丧命。    呼延骓动了动,似乎是扯着伤口了,看到重新渗出的血珠,他皱了皱眉头。    “好像有点疼。”    正往伤口上撒药的手顿了下,赵幼苓抬头,看着突然娇气的男人,抓过纱布往他怀里丢。    “自己包扎。”她说完直起身,哼哼道,“我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很疼的样子。”    呼延骓笑了笑:“身上还有。我还要进宫面圣,不能带着一身血腥。”    赵幼苓一愣,鼻头一动,果真隐隐约约闻到了血的味道,当即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伸手就要扒他的衣裳。    也不必多费劲,男人顺从地脱下了外头的袍子,内里的单衣上果真斑斑驳驳,处处血痕。    请了时常来韶王府的大夫,赵幼苓站在一边,看着大夫仔仔细细为呼延骓包扎伤口。    男人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衣裳脱了,露着精壮的上身,前胸后背都有伤口,皮肉翻卷,一看就是刀刃箭矢所伤。    尽管用的已经是韶王府内上好的药了,但看得出药粉撒到伤口上的时候,男人明显忍着疼。房间里摆了冰块,仍旧挡不住他身上的汗。    大夫大约是没见过哪家小娘子这么有胆量站在一边,看着没穿上衣的男人在那包扎伤口,时不时抬手抹了抹汗。    “殿下……”他想说这恐怕有些不合适,到底改了口,“将军这身伤,恐怕要些日子才能愈合,沐浴就改作擦拭,尽量别碰水。”    呼延骓有些累,闻声点点头。赵幼苓却仔仔细细又问了些养伤的注意点,问完了这才命茯苓送大夫出门。    那大夫前脚才走,后脚呼延骓就打算往后靠。    赵幼苓“哎”了一声,抓着人胳膊,不让往后倒:“别压到伤口。”    呼延骓迟疑了下,听话地坐住,只垂眼看着抓在自己胳膊上白皙的一双手,沉默不语。    像是被烫着了,赵幼苓唰得收回手,转身坐到圆凳上。    想了想,又往前挪了几步。    “安庆的事处理好了?”她轻声问。    呼延骓抬眼,看着她。    她就坐在跟前,一身淡青色的提花罗裙,衬得肤色白皙如世界最美的白瓷,阳光从窗照进,淡淡地洒在她的脸侧。一笑,就叫人更加挪不开眼。    他道:“都处理好了。”    赵幼苓问:“安庆那几个矿,是真的产铜铁?”    她说话时,身子凑得近了些,呼延骓坐在罗汉床上,不近,却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确实。铜矿、铁矿,这些都是做兵器的材料。而且我看过那些矿料,纯度不低,是好矿。”呼延骓道,“好的料,加上好的工匠,就能炼出好的铜铁,铸造好的兵器。这不是一般人会守住的私矿。”    赵幼苓倒吸一口气,想到江南还有戴家军驻守,不由看向呼延骓。    却听呼延骓道:“这矿,由戴家守着。”    赵幼苓腾地站了起来:“戴家?”    呼延骓看着她。    “戴家是疯了吗?那矿真的是戴家守的?”    “戴家的兵,层层守护。我们挖出了背后的人,接连遭到刺杀袭击,差点连几个人证也死在了他们手里。更是胆大妄为,一路追杀。戴家,的的确确是疯了。”    呼延骓甚至觉得,戴家那些人,比叱利昆还要疯。    他从腰侧摸出一卷布。    解开的布里,卷着些纸。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顷刻间散发出来。赵幼苓凑近,定睛一看,那些纸已经被浓稠的血污了大半。    赵幼苓问:“这是什么?”    呼延骓展开:“名单。安庆私矿牵涉到的人员名单。”    纸一张叠着一张,浸了血,不少已经粘连到一起,想要分开,需要费不少功夫。    呼延骓没打算在韶王府做这事,见东西没有再被血浸一次,重新收拾了一番,换上韶王府刚刚命人从他府上拿回来的戎衣,起身就要进宫。    人走到园子里,转身看着预备亲自送自己出门的少女,忽然低下声音,将安庆的事简单描述了一遍。    他知她不安心,与其各种猜测,不如直接说了。    赵幼苓听着,直到亲眼看着呼延骓上马离开,心底仍旧觉得一片惊心。    安庆的事,是谋反。    天子只五位皇子,废太子和五皇子不得用,瑞王又不管事。余下的太子和韶王是皇后和贵妃所出,两位仔细说来背后都有戴家。只是韶王逃出京城那几年,戴家渐渐都转向了太子。    太子心狠手辣,算计有,谋略不够。等到韶王归朝,太子的缺点越发显著地暴露了出来。天子也明显更偏向于韶王。    戴家在太子身上花费的心力太多了,又不敢贸然转投韶王,戴家上下生怕站错队,索性全数将赌注都投在了太子的身上。    哪怕日后天子又废太子,改立韶王,只要戴家军在,太子就能将韶王赶下台,登基为王。    更何况,与对戴家并无多少情谊的贵妃想比,皇后才是一心为戴家所想。    因此,戴家驻军江南,私兵、私矿,无所不用。只要汴都变天,太子被废,他们就能立即起兵,扶太子上位。    而介于戴家在江南一手遮天的情况,江南各地的官员但凡知晓此事的,全都被拢在了他们的势力之中。    江南,俨然已经是一个小朝廷了。    想着呼延骓说的种种,赵幼苓心头发颤。    等到黄昏,韶王归来,就带来了天子怒急攻心病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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