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部分
“皇上,臣告退!”未央说完,不待李睿回应,便逃也似地奔出了大殿。 跌跌撞撞下了台阶,未央扶着大石,大口大口的喘了一会儿气,然后颓然靠在石头上,展开了藏在手里的东西,这是李睿在那一通混乱之中塞给她的。 借着月光,未央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不由痴痴而笑,李睿塞给她的,竟然是册立太子的诏书! 未央突然觉得,她被算计了,被李睿彻彻底底地算计了。李睿不但成功的离间了她与岑文甫,还大手笔地将她拉入了整个政治斗争的漩涡之中。 未央全身冰冷,她第一次见识到,身为帝王的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江南寻幽 岑文甫回府的时候,夜色已深。路过前院,余光瞥见亭中坐着一人,脸色不由沉了下来,也不去看那人,便继续目不斜视地向书房走去。 “师兄!”未央轻唤了一声,她从皇宫出来,便直接回了岑府。有些事,她想向岑文甫问个清楚。 岑文甫终于停下脚步,却只是背对着她立着,身形莫名有些萧瑟,道:“我竟不知,你的野心这么大,竟然存着陪皇伴驾的心思,师兄是不是应该恭喜你?” 未央听他声音里带着讥讽,知道误会已成,却懒得解释,“多谢师兄关心,那是未央自己的事,不敢劳师兄费心。” 本以为她会解释几句,却没想到竟得到了这样的回应! 岑文甫眼中掠过一丝自嘲的笑意,继而转过身,挑起一双深邃的眸子,冷冷道:“你押错了对象,皇上已经病入膏肓,你想要的,他给不了你!” 一缕愤怒袭上心头,他竟真的这样想她! 未央看着岑文甫,眸中带着倔强,哼道:“那谁能给我?你吗?” 心口一阵阵扯痛,未央知道,有一种东西,像是一把利剑,刺伤了他,也刺伤了自己。可是,他们都控制不了,控制不了将恶毒的话毫不留情地抛给对方。 压抑的气氛越来越浓,渐渐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未央直视着岑文甫,她知道,她的这句话成功地激怒了他。此时的他,紧抿着薄唇,冷冷与她对视,眼中却喷着怒火。他的身子绷得很紧,像是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未央起身走上前,看着他,异常冷静地问道:“你和熹贵妃,到底在密谋什么?” 岑文甫目光微动,合上眼,没有说话。 未央勾唇冷笑,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你们想谋朝篡位?” 岑文甫依旧没有吭声。 未央顿了顿,抬眸看一眼沉沉夜色,冷笑道:“你喜欢熹贵妃?” 岑文甫猛然睁开眼,“你胡说什么!” 未央依然冷笑。 岑文甫蹙眉叹气,道:“阿央,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和熹贵妃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未央转眸盯着他的眼睛,道:“无论那是什么,我都劝你及早抽身,否则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岑文甫闻言一愣,继而将探究的目光落在未央身上,道:“皇上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未央垂眸浅笑,“既然你不肯说,又何必奢望我会告诉你!” 岑文甫目光微沉,“一定要站在师兄的对面,与师兄为敌?” 未央看着他,像是在审视着一个陌生人,良久,才自嘲地勾起嘴角,认真道:“你错了,我一直都站在你这一边儿,只是你不肯向我坦诚!” 岑文甫讶异的目光转向未央,那里面有怜惜,有无奈,“阿央,真相只会给你带来痛苦!” 未央上前一步,直视着他,认真道:“我不怕,我只要你告诉我!” 岑文甫躲开视线,看向远方,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 未央愣愣地看着他,目光渐渐暗了下去,半天,突然勾唇一笑,二话不说,转身缓步而去。 江南三月,草长莺飞,正是一年好时节。 未央乘船一路南下,遥遥一夜扁舟,穿行于青山绿水之间。 此时的她,一身男装打扮,迎风立在舟头,衣袂飞舞,俨然一位翩翩贵公子。她握着折扇,举目四望,只见两岸连山绵延不绝。山上植被丰茂,郁郁葱葱;江中碧波荡漾,倒映着蓝天白云,美的如诗如画。 大船在一个晨光熹微的早晨,到达了浔阳城。未央背着行李上了岸,住进了一家小客栈。她这次是悄悄来的,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岑文甫那里,她也只是推说要到江南游历散心。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未央此行的真实目的,是要来会一会那个极有可能成为大周新君的五皇子。 无论怎样,她林未央不会拥立一位庸才做大周的新君。至于这个五皇子到底是庸才还是明君,总要见一见才能放心。 未央整理好行李,着小二烧了热水,然后痛痛快快地将自己浸在冒着热气的浴桶里。热水滋润着皮肤,未央不由舒适地轻哼一声,只觉旅途的疲劳瞬间被一扫而空,浑身上下都欢畅起来。 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将头发挽在头顶,用银冠束了,准备去见李恒泰。 小二进来抬水桶,见未央一副要出门的架势,笑道:“客官这是要去哪儿?” 未央见小二神秘兮兮,不由心中纳闷,说道:“要去拜访一位朋友!” 小二颇有些失望,叹道:“还以为客官要去逛庙会!” 未央前脚已经迈出门槛儿,听了小二的话,又将脚步退回来,奇道:“怎地今日还有庙会?” 小二来了兴致,笑嘻嘻凑过来,道:“正是!客官从外地来,自然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风俗,今日是玉兰花节,各家各户,只要有女儿的,都要出来逛庙会,祭拜花神!” 未央被勾起一丝好奇,“为何有女儿的户家要出来逛庙会?” 小二本就等着未央发问,此时忙故作神秘道,挑眉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名义上是逛庙会,其实呀,是要在这庙会上给自家女儿物色夫婿!” 未央一愣,继而轻笑,“倒是有些意思!” 小二凑近些,撺掇道:“客官若是尚未娶亲,不如去灯会上看看,没准儿月神开恩,赐给您一桩好姻缘!” 未央摇头,不由觉得好笑,道:“多谢小二哥美意,倘若有时间,在下一定去看看。” 小二忙认真道:“去得,去得,一定要去!客官生得如此风流俊雅,不去岂不可惜?” 未央但笑不语,将一包东西交给小二,道:“这是些贵重之物,麻烦小二哥帮在下存到柜上。” 小二闻言,却不来接,道:“客官只管放心将此物搁在房中,小人保证,绝对不会丢!” 未央笑着逗他,“若是丢了,该当如何?” 小二敛眉正色,一拍胸脯,道:“我们浔□□阜民丰,法纪言明,已经十年不曾发生过一件作奸犯科之事!老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即使家中暂时遇到了什么困难,大家也都会到浔阳王那里求助。浔阳王定然会帮着咱们解决,哪里用得着走那些歪门邪道!” 未央心中一顿,故意拿话探他,“照你这么说,这浔阳王倒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 “可不是咋地!”小二急切地想要证明似得,站直身子一本正经道:“浔阳王性子谦和,待百姓是极好的,我爹说他活了一辈子,就遇着了这么一个好郡官!” 未央略略点头,老百姓口中的话,自然是极真诚的,五皇子如此受人拥戴,看来的确有过人之处,不由便又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未央与小二寒暄几句,便出了客栈。一路走来,果见街上人声鼎沸,街边的铺子都挂着一串一串的大红灯笼,红彤彤一片,好一派欢喜的场面! 临着街巷两边,小贩们一个挨着一个,售卖些胭脂水粉,玲珑古玩。这每一个摊位前头,都聚集着好多顾客,大声地讨价还价。 再往前走,到了河边儿,沿河而走。只见无数家茶馆酒楼临水而立,里面全挤满了客人,连街边小吃摊位上都座无虚席,小孩子撒着娇扯住大人的手,讨要吃的。 清灵灵的河面上,画舫林立,舫中大概是些达官贵人,文人雅士。 转了几条街,问了几回路人,总算到了浔阳王府。 浔阳王府建在僻静之处,看上去不甚起眼,只是一个寻常的院落,不过四周便植柳树,绿柳掩映之下,白墙青瓦,翘角飞檐,倒是颇有几分清幽的雅趣。 如果不是门口‘浔阳王府’的牌子,未央多半会误以为这只是个寻常翰林的住宅。 王府门外并没有人把守,这倒新奇的紧,当朝的王爷,哪个家门口不是一排排的卫兵?倒也不全是为了安全,更多的其实就是两个字——场面。不管实用不实用,浪不浪费,反正看着气派就行。 这九皇子并不在乎这些虚无的排场,未央不由又多了几分好感。提衣上了石阶,抬手叩了叩门上的铁环。 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须发花白的长者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未央一眼,道:“你找谁?” 未央恭敬地俯身行礼,道:“烦劳老丈通禀一声,就说京城来的林公子求见!” “王爷不在府中,改天再来!” 未央不由有些失望,“可否告知王爷去了哪里?” 长者面露疑色,道:“王爷的行踪岂能随便让你知道!” 未央一愣,转而笑道:“是在下唐突了,只是在下在浔阳停留时间不多,所以希望能尽快见到王爷,老丈能否告知王爷几时回府?” 老者迟疑,“这——” 作者有话要说: ☆、河畔相逢 未央心下一动,于是从袖口摸出一锭银子,递给长者,笑道:“林某绝非恶人,只是仰慕浔阳王爷的仁德,故而想来结交,别无他意,老丈不要多心。” 老者一看未央手中的银子,顿时像见了瘟疫一般,向后弹出老远,连连摆手,“快收起来,老汉可不是这个意思。” 京城那些达官贵人府上家奴的嘴脸,未央见的多了,也不知这老者是不是假意推却,于是有心试探,道:“这些钱不多,今儿又是佳节,礼节不能废,老丈收下,晚点儿好买几碗酒喝!” 老丈脸色一沉,道:“我们浔阳王府上的人,从来不收礼!老汉要是收了你的这些钱,立刻就会被王爷逐出府去,你说老汉能收还是不能收?” 未央点头,默默收回银子,在心里感叹:九皇子果然治家甚严,实属难得。 老丈见未央不说话,无奈道:“行了,老汉看你也不是恶人,告诉你也无妨,春季的稻子熟了,我们王爷下乡巡视去了。说是两三天,今个儿也该回来了。你明天再来,兴许就能见的到了!” 未央点头,谢过老者,转身离开,虽说没见着九皇子,却不但不气恼,反而隐隐有些喜悦,看来当今圣上眼光确实不错,算是给大周朝挑了一位不错的继承人。 离开王府,未央一路信步往河边儿的方向而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远看见河水中星星点点的光,走近一瞧,才看清楚是一盏一盏的油灯。莲花形状的灯座上,点着灯芯,烛火在微风中飘飘荡荡。 河岸上的人越来越多,河中的灯也越来越密,那些灯盏一片挨着一片,荡悠悠向河水中央飘去,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河岸上大多是盛装的年轻男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是坐下树下聊天,或是蹲在湖畔嬉笑,或是一群人划了小舟,沿着河溯流而下。 未央心中悄然涌起一阵阵感动,‘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如此良辰美景,怎不令人心生向往。 长吸一口透着荷叶清香的空气,只觉那缕清雅之气缓缓在体内流动,心情便越发平和起来。未央在河岸边蹲下身,伸手拨弄着水花,一张俏脸便映在灯光里,从远处看去,依稀可以看到她闪亮的双眸和嘴角勾起的笑意。 未央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在不远处,一黑衣男子长身而立,默默注视着她,已经好大一会儿了。 黑衣男子头上带着帽子,宽大的帽檐儿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紧抿着嘴角,轻蹙着双眸,手中紧握着腰间的长剑。 眼前的女子,他不过只见过几面,她曾经被迫救过他,他也救过她,如此算来,两个人之间,早已扯平,再没有任何瓜葛。 所以,他的主人要这个女人的命,他本不该犹疑。可是她呀,是唯一一个曾挡下他的剑的人!也不知是因为没有把握,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他握着剑柄,几次想出手,却终究没有拔出剑。 杀手最大的忌讳,便是有了犹疑,所以在他还在纠结挣扎的时候,有人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 他很吃惊,在心里怨怪自己竟然走了神儿,最佳的时机已经失去,他却隐隐觉得松了一口气。 扣住他手腕的人一看便知是位高手,能有这种手段的人,最大的可能便是来自于皇宫禁城,禁卫军?他的心里不由冷笑,那么—— 果然,此人盯着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十九,我们大人有请!” 十九勾唇冷笑,跟着来人的视线望去,果然灯火阑珊处,一人身着朱袍,头戴璞帽,负手立在石阶上,正默默凝眸望着河畔边戏水的女子。 十九被带到了朱袍男子的身边,朱袍男子恋恋不舍地收回眸光看他,蹙着眉心,轻声道:“如果阿央死了,本官保证,你家主人同样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十九冷笑,“你错了,她不是我的主人!”说完,咧开嘴挤出一个无比冷酷的笑容,然后转身向远处大步而去。 朱袍男子也不介意,任由他飘然走远,然后转眸望向河边,可是那里空空荡荡,已没有方才那少女的身影。 未央离了河岸,本欲寻一僻静的小店吃些东西,可是街上游人一点儿不比河畔处的人少。未央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不小心竟迷了路。 拉着行人问路,却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于是干脆顺着人流前行。走了半晌,人流便四散开去,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正欲找个人问问,突然‘噗通’一声,前面一个身影一把栽在了地上。 未央一惊,忙要上前查看,却有人先她一步,蹲下身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老人。 未央愣住,凝眸去瞧,只见救人的是个身形修长,气质温润的锦衣男子。锦衣男子搀起□□的老人,关切地问候几句。 下人凑上前,接过老人,问了几句,老人说了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