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章一一一、欧元晋 (3)
,不虞别人往自己身上攀扯了?谁这么倒霉,主动送上门做替罪羊?” “还能有谁,自然是即将倒下的大树咯。”郝闻翘起嘴角,冷笑着答道,“你如今就在那伐木人当中,其间猫腻,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对。” ——上面还没怎么样呢,下面倒是都已经闻风而动了。 轻什了然地笑了笑,拱手告辞。 离开登仙楼,轻什便径直回了仙楚门,急匆匆地奔向余望的长老殿。他和郝闻在登仙楼里消耗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他不确定韩朔的耐心到底能有多大,若是心血来潮地进到地火室里找他,那可没准会生出什么乱子。 轻什火急火燎地进了长老殿,见殿内并不像有过异状的模样,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快步走向下面的地火室,但刚一推开地火室的大门,眼前的一幕便让他不由得打了个一个冷战。 他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地火室里,韩朔正举着龙牙犼架在余望肩头,而余望却紧抿着嘴唇,明显是在负隅顽抗。 “韩长老!”轻什连忙开口,“那个危险的玩意是不是从人家脖子上拿下来比较好?” 韩朔在他进来前便已有了知觉,当即哼一声,将龙牙犼收了起来,冷冷问道,“你去哪了?” 看这两人的模样,轻什就知道余望肯定没有出卖他,但也正因为余望没有出卖他而且还很有骨气地和韩朔对峙,轻什这会儿倒是连瞎话都不好去编了,只能走上前,干笑道,“就是出去了一趟嘛!” 韩朔对这样的回答明显不满,却也没当着余望的面向轻什逼问,只冷着脸道,“你不是要调试阵盘吗?结果如何?” “挺好,都没问题。”轻什立刻答道。调试阵盘是他出门前就已经完成的事,回答起来自然是底气十足。 但韩朔关心的却根本不是阵盘,听他这样一说,马上便道,“那么,可以回去了?” “……可以。”轻什努力扯了扯嘴角,一边向余望抛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一边拉着韩朔就要离开。 “喂!”余望却张口把他叫住,瞪眼问道,“你答应我的图纸呢?!” ——完了,这下是彻底得讲实话了! 轻什悲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停住脚步,转回身向余望道,“明天给你,成不?” “现在!”余望板着脸,固执地说道。 ——你别是被韩朔威胁出了怨气,于是就跟我赌气? 轻什不由抬眼望天,但马上又意识到这时候跟老天交流是毫无意义的,只得转回头,满脸无辜地向韩朔说道,“韩长老,你看……” “给他。”韩朔不耐烦地回道。 “没有现成的图纸,我得现画。”轻什摊手道。 “那就画。”韩朔想也不想地说道。 轻什虽不想让韩朔看到那面镜子,但余望那边却显然不愿善罢甘休,放他私了,无奈之下也只能破罐子破摔,取出镜子和一打白纸,一边放出灵力探测镜子的架构,一边在纸上将镜子的结构图绘了出来,并简单标注了各项部件的相关材料。 不过轻什却实在高估了韩朔对灵器的认知度。 见轻什拿出了一面镜子又开始画图,韩朔只当这是轻什许给余望的一件高阶灵器,根本没有联想太多,更没想到这镜子竟然还是可以互联的一对,待轻什将图纸画完,便迫不及待地将他带出了地火室,根本没有对镜子的事多问。 回到韩朔洞府,接踵而来的自然是一番“刑讯逼供”。好在轻什是自己回来的,韩朔的火气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然消了大半,这会儿只是威逼喝问了几句,发了顿没有硝烟的脾气。 轻什也看出来韩朔是雷声大雨点小,当即打消了坦白的念头,只说自己回了以前的那座小院(路上他确实经过了那里),去取某件东西(消息也可以算做东西的一种)。虽然他和郝闻其实真的没有什么,但也正因为没有什么,他更不想让韩朔生出多余的遐想——有些事既然已经瞒了,那就不如一瞒到底,永远不去泄露,全当它根本不曾发生。 韩朔只当他又干了类似藏匿五霞仙境那般偷鸡摸狗之事,再加上反省态度良好,亦不是真的逃走,便也没有多问,只借着这股子气劲将他扯到了床上,狠狠地“惩戒”了一番。 轻什毕竟还是心里有鬼,交媾的时候便不由得乖觉了许多,平日里极不喜欢的事也耐着性子忍了下来,任由韩朔摆弄需索。可韩朔在床第间却向来是得寸进尺的,轻什这么一顺从,他便当轻什是有意纵容,花样越做越多,动作起来也越发地没了轻重。 待到**消散之后,轻什不禁觉得自己与那真被上了重刑的犯人也没什么两样,身上青青紫紫布满瘀斑,四肢和腰身更是酸疼地像似断了一样。 “下次你再这样蛮干,我一定一去不回!”轻什不由恼火地抱怨起来。 韩朔这时却是火气全消,正神清气爽得很,听到轻什嘟囔,立刻在他已经微肿的唇角处亲了一口,故作狰狞地笑道,“那我就把你干得彻底下不了床,看你还怎么出去!” “你要是敢那么做,我就让你也尝尝被干的滋味!”轻什输人不输阵地叫嚣道。 “来呀!”韩朔双眉一挑,嘴上说得大度坦然,人却已经压到了轻什身上,身子向前一挺便再次杀进了尚且泥泞着的后庭小径,紧接着又低下头,将上面那张桃花一样嫣红的口舌也一起堵了起来。 “呜呜……”轻什顿时只剩下了呜咽的气力。 出行的计划并未因这场过于激烈的情事而发生改变,但为了让轻什能有足够的时间“抹”去身上的羞人痕迹,韩朔便将出发的时间由第二日的清晨推迟到了晌午。 韩朔就不用提了,既是轻什的监护人,更是仙楚门的脸面,此次出行自然少不了他的身影。望朔亦是绝不肯独自留在洞府里做看家犬的,不等轻什安排便如牛皮糖一般跟在了他的身边。 而为了减少轻什的存在感,或者说,为了消除他那身筑基期修为可能引发的不信任以及种种麻烦,余望这个元婴期的阵盘制作者便被强拉了进来,替代轻什成了此次出行的主角,用以抵挡其他宗门的好奇和窥探。 此外,恒楚真君又派了阮西仙君和另一名能言善道的金丹修士一起同行,用以处理那些韩朔和余望均不擅长,轻什也“没资格”应付的客套交际。 由于此次出行并不适合张扬,恒楚真君等人也没搞什么送别仪式,只在临行前对自己派出的两名修士仔细叮嘱,然后便任由他们逐个出了宗门,去山门外的无人处重新汇合。 在需要布设法阵的三个地方中,被称作华南隐夏的夏氏家族与仙楚门的距离最近,关系亦是最好,因此便成了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型仙门——耀华宗。耀华宗在上界里虽然已成颓势,但万千年前却出过不少飞升修士,在如今的仙界有着不小的势力,是此次举义的人修主力之一,就算是轻什也不好将其轻易舍弃。 而在完成了夏氏家族和耀华宗的法阵布设之后,一行人便继续向西,前往轻什如今最不愿意去却也同样不得不去的第三处布设地点——丹门。 ——老实闭关,千万别出来烦人! 一想到丹门里的某人,轻什不由默默念叨起来。但他和老天爷的关系实在是一向都不融洽,于是,就在仙楚门一行抵达丹门的时候,魏明真君已在一个月前痊愈出关的恼人消息便连同他本人一起出现在了轻什面前。 一一九、至丹门 过来迎接仙楚门一行的只有魏明一人。 十年未见,魏明依旧是一身红衣,一把折扇,张扬而不逊,只是样貌比当年清瘦了不少,显是这些年颇受了一些清苦。 按理说,丹门只派魏明一人过来迎接是很失礼的,但此次拜访本就是见不得人的私密行径,仙楚门一行巴不得越低调越好,连见面的地点都安排在了距离丹门尚有一定距离的杳无人烟处,自然也不会在这上面挑理。 “魏真君!”另一辆飞行灵器上的阮西率先下车,上前与魏明见礼。 魏明瞥了阮西一眼,没有理会,目光直接转向后落下的那辆车撵,神情明显有些不善。 而车撵上,轻什也同样冷着脸,搂着望朔坐在靠椅上,完全没有下车的意思。 见轻什这副模样,正想推门下车的韩朔也只好暂且停了下来,转头问道,“你不下去?” “下去了不也要再上来?难道一会儿走路进丹门?”轻什撇嘴道,“你去你的,全当我不存在就是。” “又使性子。”韩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没逼轻什下车,却也没留在车上陪他,推开门,自行走了下去。 魏明立刻合起扇子,迈步迎了上去,边走边阴阳怪气地说道,“车上藏着什么温香软玉啊,让你这么磨磨蹭蹭都舍不得下来了?” “我身边还能有谁?”韩朔淡然回了一句,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关的?” “你还记挂着我闭关?”魏明撇嘴冷哼,“我在宗门里待了十年也没见你来探望一次,我还当你已经把我这人都给忘了呢!” “你闭关,我怎么可能过来打扰?”韩朔皱眉道。 “我一个养伤又不是进阶,有什么不好打扰的?”魏明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再说,不好打扰你给我送什么破树枝,就不怕我收不着?看到那树枝我还以为你终于想开了,要跟我结连理,结果等了好几年都不见你登门求亲!” “我怎么可能会向你求亲?!”韩朔被魏明说的一呆,明显没想到一根安魂木的树枝竟会让魏明生出如此联想,再想到轻什还在车里坐着,赶忙辩驳,“那树枝是给你疗伤的,哪有那般意思!你莫要胡乱攀扯!” “是啊,你韩大真君哪能看得上我这残枝败柳,当然是我自作多情!”魏明冷笑,“十年都不见你登门,我还想不明白?再回头一看那树枝——靠!哪是连理枝啊,根本就是堵我嘴的贿赂!你丫的根本就是用过就踹,想用一根破树枝把我打发掉!” “魏明!你不要胡言乱语!”韩朔气得瞪眼,“你若觉得那……那枝条破落,大可归还于我,犯不着留着碍眼!” “送出去的东西你还想收回?做梦!”魏明扇子一甩,昂头冷哼。 ——两个白痴! 轻什在车里吐槽,外面的阮西也听不下去了,赶忙上前插言道,“韩长老,魏真君,叙旧的话能否延后再谈,眼下还是先忙正事要紧……” “得了,得了,我就知道你们整个仙楚门都不待见我。”魏明嘲弄地打断阮西的劝谏,转头向韩朔道,“车里是你那小心尖子?十年不见,倒是越来越能摆谱了,到了我的地盘,连个礼都不向我见,真是被你宠得没边了!” 韩朔这时却冷静下来,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只面无表情地回道,“废话少说,赶紧带我们进丹门!别告诉我你连我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谁稀罕知道!”魏明撇撇嘴,却也不再多言,抬手招出自己的灵器,冷脸道,“跟我来!” 韩朔立刻转身回了车撵,阮西也领着余望和另外一名金丹修士上了他们的飞行灵器。 一行人被魏明引领着从丹门的后山无人处穿过护山大阵,来到了魏华仙子居住的洛英峰,然后直接进了洛英峰的主殿殿宇。主殿里,魏华仙子、尹泷泽具在上座,还有四名明显是二人心腹弟子的元婴修士,而丹门掌门却并未在殿中出现,更不见低阶弟子像往日那般在一旁侍立。 见仙楚门一行到来,魏华仙子和尹泷泽立刻率领四名元婴修士起身相迎。一番适可而止的介绍和客套之后,两伙人均未再浪费时间,直接将话题引入此行的重点——联通法阵的布设上。 但话语间,轻什倒是看出魏华仙子虽有了一个同为化神的儿子,可在丹门的话语权上却还是明显不如尹泷泽,作陪的四名元婴中亦有三名是尹泷泽一脉。而魏明在这种场合里更是只出耳朵不用嘴巴,遇到决策类的话题也不主动插言,只沉默不语地坐在一旁,摇着扇子在轻什和韩朔身上不住打量。 轻什如今已没了伏低做小的耐性,被魏明毫无善意的目光一扫,立刻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狠狠地瞪了回去。 “呵呵,韩朔没把你屁眼操松,倒把你胆子给操大了?”得了轻什白眼,魏明马上便以传音术还以颜色,将下流的话语送入轻什耳中。 因传音术的隐秘度受神识强弱影响严重,轻什自是没法以牙还牙,也不想幼稚地在口舌上和魏明一争高下,只撇了撇嘴,嘲弄地翘起嘴角,然后便匿了气息,让魏明的神识触不到他的肉身。 魏明正想继续用言语挤兑轻什,结果神识一放却再锁不到轻什的位置,不由微微一怔,但马上便也翘起嘴角,回了轻什一记冷笑,张嘴用口型说道:走着瞧! 轻什也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两人这一斗法,顿时将韩朔的注意力也引了过来,先是被身边突然“消失”的轻什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注意到了魏明那边的小动作,不由皱了皱眉,双唇微动,用传音术向魏明警告了几句。 魏明正愁没地方泄愤呢,接了韩朔的传音,立刻调转炮口,朝着韩朔讲起了脏话。 三言两语之后,魏明的神情愈冷,韩朔的脸色更黑,引得殿上其他修士也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二人。 魏华仙子对自己儿子的德性再了解不过,连忙开口道,“既然时间紧迫,我们也不要再在这里耽搁了,直接去布设法阵的地点,请余仙君验看!” “谨从魏仙子吩咐。”阮西立刻应和道。 其他人虽好奇魏明和韩朔之间是否生了什么嫌隙,但眼下显然不是关注八卦琐事的时候,便也纷纷跟着起身。只是布设法阵的地点远比布设这件事更加隐秘,丹门的四名元婴修士均未继续跟随,阮西也很有眼色地和仙楚门的另一名金丹修士一起留了下来,只让韩朔带着余望、轻什以及望朔与魏华仙子等三名化神修士前往将要布设法阵的灵脉处。 但一看到轻什竟然也跟了过来,魏明的种种不虞便马上爆发出来,不快地挑眉道,“这事不是要保密吗?我丹门元婴都避让了,他一个筑基期的小玩意怎么还跟着?” “你若不想要这法阵,我立刻带他离开。”韩朔的耐心也快耗光,闻言立刻沉声冷哼。 “怎么,没他还布不了这法阵?”魏明不由嗤笑。旁边的魏华仙子和尹泷泽虽没出言,却也显然有着同样的疑问。 “余仙君,阵盘拿出来,让丹门的几位自寻方便就是。”不等韩朔作答,轻什已淡然开口,伸手从余望那里要来最后一块阵盘,递向魏明三人。 魏明毫不客气伸手抢了过去,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很快皱了皱眉,也没让魏华仙子过目,直接转手给了一旁的尹泷泽。 尹泷泽一向以法阵方面的卓绝着称,否则上次丹门去金璧城也不会由他领衔探路。然而接过魏明递来的阵盘,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番之后,尹泷泽的神色马上便难以掩饰地凝重起来,抬起头,用双手将阵盘送了回去,很是郑重地说道,“仙楚门果然是藏龙卧虎,我等难以企及。” 魏明不由拉高了声线,“哟,难道没有这小玩意,这法阵还真布不起来了?” “魏明!”魏华仙子赶忙拿出母亲的威严,厉声警告道,“来者便是客,这位小修士纵然修为低了些,却也是仙楚门的使者,你莫要仗着你和韩真君交好就肆意妄言!” ——你这是教训儿子还是警告我啊? 轻什嗤笑一声,没理魏明和魏华仙子,伸手从尹泷泽的手里接回阵盘,很不客气地进一步要求道,“既然丹门没法自行布设,那也就别怪我再得寸进尺一点——尹真君,到了布设法阵的时候,你可以在旁看着,但那些连法阵的基本常识都没有的人就可别留下碍事碍眼了。” 一听这话,魏明立刻冷笑,“小子,得寸进尺也要有个限度,别被捧上几句就连北都不找不着了!” “韩长老,一会儿还要麻烦你多陪着点魏真君,别让他这个从来不知道北在哪的人在自己宗门里迷了路。”轻什一点不吃亏地回敬道。 韩朔知道轻什的辈分来历,见他和魏明对峙,面上和心里都只有无奈。魏华仙子和尹泷泽却是着实吃了一惊,完全不明白他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哪里来的勇气和魏明斗嘴。只是碍于韩朔脸面,再考虑到以仙楚门的一贯行事,断不会由着一个寻常的筑基小修如此胡来,于是两人便没去追究轻什的以下犯上,只各自给了魏明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魏明虽然一向嚣张,却不是个真不知轻重的,当即冷哼一声,摆出一副“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小孩子计较”的傲慢脸孔,然后便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与魏华仙子、尹泷泽一起引着韩朔等人向灵脉处走去。 轻什亦没揪着话茬不放,反正他没有吃亏,魏明愿意装大度,他也不介意扮小鬼。 此后的一段路终是没再生出波折,一行人很快就抵达了丹门选定的那处灵脉。 由于知道魏明早就对自己心存疑虑,轻什也没再推余望出去做挡箭牌,玩什么隐匿才华的把戏,待到了目的地后就自己动手检查起灵脉。确认其中的灵气足够支持法阵的启动和运行,轻什向韩朔点了点头,然后便起身站回到他的身后。 同样的事情做了三次,韩朔也已经游刃有余,当即转头向尹泷泽和魏华仙子道,“如果贵门不介意让法阵就这么暴露在外,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布设;如果想再在外面加点遮掩,还请尽快准备,务必在……两天内准备妥当。” 魏华仙子和尹泷泽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拿定主意,请韩朔等人在丹门内暂住一日,让他们着手布置。 前两个宗门也都是在确定了具体的布设地点后才开始准备,韩朔对丹门的反应自然生不出疑议,点头应下后,便领着轻什、余望以及纯属跟屁虫的望朔一起返回了洛英殿,与阮西汇合。 但因着他们的到访要尽可能地隐秘,丹门便没安排他们去人员复杂的客院居住,任由魏明做主,将仙楚门一行请去了他的未名峰。过去的路上,魏明也没向轻什找茬,只请韩朔等人晚上去花厅赴宴,说是要为他们接风洗尘。 “宴无好宴。”关上入住的客房房门,轻什立刻向韩朔抱怨起来。 “他也就是逞逞口舌之快。”韩朔搂住轻什肩膀,拥着他在窗边的小塌上坐下,随意地劝慰了几句,紧接着便又瞪着眼睛警告道,“你我的关系,阮西等人已是心知肚明,晚上若是再有艳色,你可莫要再左顾右盼,给我丢人现眼!” ——跟我能耐什么,有本事别让魏明往外摆人啊! 轻什撇撇嘴,暗暗腹诽。 如韩朔预料的一样,当晚的酒宴上,魏明果然又把他那群花枝招展的妾侍放出来招摇,淫歌艳舞不说,自己亦是左拥右抱,一如既往地放浪形骸。 阮西和仙楚门的另一名金丹修士很快便寻了个理由起身告辞。而魏明本就视他们为无物,若不是顾及宗门的关系,恐怕连邀请二字都不会出口,这会儿见他们主动避让,自是欣然应允,就差直言让他们快滚了。 他们一走,韩朔说话也随便了起来,很快便蹙眉道,“才刚出关就纵情酒色,你就不怕把身子掏空,彻底毁了修为,断了进境?” “我愿意自暴自弃也是我的事,用不着你假惺惺地劝诫。”魏明说着,抬手在左边女修的胸脯上掐了一把,又和右边的少年亲了个嘴,然后转头向韩朔道,“难道你还想我傻乎乎地为你守身?也行,只要你把你身边这个撵走,我马上也把我院里这些全部遣散,以后只做你一人的禁脔专宠,你意下如何?” “敬谢不敏。”碍于厅内还有旁人,韩朔答得还算客气,脸色也看不出什么明显变化,只是一边作答一边将轻什右手抓进手里,既像对身边人的安抚,更似对魏明的真正作答。 “那就你爱你的,我玩我的,别越界管那闲事。”魏明同样波澜不惊地撇撇嘴,自顾自地继续在一左一右两个美人身上上下其手,但马上便像想起什么一般恍然道,“对了,那年不是在九重天遇到了一个和无忧一模一样的美人吗?叫什么来着……哦,炎曦,西南隐炎的!我前阵子还听说你和他搞在了一起,出双入对,好似神仙伴侣!怎么如今美人不在身边,倒是又把这个其貌不扬的混蛋小子给捡起来了?” “听来的话,你又何必当真。”韩朔冷着脸道。 “有道是无风不起浪,没有点影影绰绰的事实,人家又怎么会捕风捉影?”魏明故作不信地调侃道,“别是当着你这小心尖子的面,不敢承认?” “清者自清。”韩朔面色不变地坦然答道。 “嗛!”见韩朔避重就轻不接这个话茬,魏明无趣地撇了撇嘴,转而道,“这几年,你也没再去寻找无忧?” “当年在玄子陵那里我就说过,无忧的事,我不会再插手。”韩朔垂下眼睑,将轻什的手指攥入掌心。 “无忧,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提到无忧,魏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自言自语般说道,“说起来,我如今最后悔的事就是没在无忧还是个纯白小兔的时候将他吃干抹净、拆入肚腹,否则后来也不会被玄子陵那混球拔了头筹,更不会让无忧落得如今这般……对了,我可是从玄子陵那里要了个酷似无忧的男宠呢,记得还是你给他送过去?” “炎家那小子?”韩朔微微一怔,“你没把他给玄子陵送回去?” “我都已经玩过了,怎么可能再给他送回去?就玄子陵那性子,送回去还能有好下场?不剥皮抽筋都是轻的!还不如留我院里,起码我能给他养老送终不是?”魏明说着,抬手向厅门处侍立的一名女修说道,“雪姬,去把那个姓炎的小子带过来,助助兴!” “是。”厅口的那名女修领命而出,不一会儿,便将一名男修带入厅中。 然而看到这名被带进来的男修,就连魏明都不由得愣了一下,迟疑地问道,“这就是我从玄子陵手里要来的那个?” 也无怪魏明惊讶,坐在韩朔身边的轻什与十年前几乎一般无二,可这个理应比轻什还年轻的炎青五却明显已是青春不再,不仅脸面上不复少年人的稚嫩,身材更是干瘪瘦弱,让人完全生不出一点想要亲近的心思。 “回真君,正是。”名叫雪姬的女修也是一脸无奈。 魏明抽了抽嘴角,随即挥手道,“带下去,带下去,别让他再出来丢人现眼!” “是。”雪姬转回身,将头都不敢高抬的青五领出了花厅。 “他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韩朔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怎么知道!”魏明恼火地说道,“就好像他在我这院子里受了欺负似的,真真晦气!” ——就是因为在你的院子里才会变成这样! 旁边的轻什暗暗腹诽。 青五筑基初期的修为乃是玄子陵用丹药强堆出来的,根本没有正经的修炼过。可魏明对他却明显没有玄子陵那般的宠爱,自是不可能再用上品丹药供他。而青五本身的资质又差,再加上魏明这院子里的美人众多,彼此间免不了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就算他想专心修炼都不一定能炼出成果,更何况他身边的这帮人也未必肯给他专心修炼的可能和机会。 如此一来,不过才筑基初期的青五又如何能挨得过岁月的蹉跎,留得住飞逝的青春? 轻什这边吐槽,那边的魏明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故作唏嘘地感慨道,“真是美人迟暮,英雄白头!不过十年光景,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了呢?可悲,可叹啊!” “不过是修为太低,自食其果。”韩朔并未觉得青五值得同情,于是就随口应了一句。 而魏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韩朔话音未落便大力击掌道,“说的不错!他们这种低阶小修,长得再好,身子再妙,又能有几年好光景?用不了多久便是香消玉殒,红粉骷髅!到头来,还不得是你我这般同阶之人相互扶携,排遣寂寞?” ——喂,这话怎么像是冲我来的呢? 轻什甩掉头上黑线,抬眼望天。shu xiang men di 韩朔也听出了魏明的话中潜意,顿时沉下脸色,冷冷道,“魏真君若是想伤春悲秋,还请另找人选,韩某才疏学浅,无力奉陪!” “我也不过就是感慨几句,至于嘛!”魏明笑嘻嘻地挑眉道,“难道说,你这小心尖子也没几年好活,所以你才会如此介怀?” “与你何干!”魏明这话还真是说中了韩朔如今最担心之事,韩朔不由得恼羞成怒,拍案而起,但紧接着便又强忍着怒意道,“天色已晚,韩朔不便在此久留,告辞!” 说完,韩朔拉住身边轻什,迈步向花厅外走去。 “韩朔,我且再等你百年就是!”魏明肆意的笑声从身后传了过来,“百年内,你随意,我逍遥!百年后,若他逝了,你寂寥了,尽可再来找我,我不介意捡你这只破鞋!” 韩朔面色更黑,却既没接言更没驻足,扯着轻什,头也不回地出了花厅。 待回了客房,韩朔便一把将轻什抱在怀里,大力得像要将他揉进身体一般。 轻什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说,你别是又把他的话当真了?” “……我真的很担心你……你的修为,就不能再提升一些吗?”韩朔将头埋在轻什颈间,闷闷地答道。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就算你死了,我都未必会死。”轻什推开韩朔脑袋,不以为然地撇嘴道,“再说,难道你以为我这张脸是驻颜丹的成效?从你我相遇到如今可都已经二十来年了,你可见它有过改变?” 听到这话,韩朔不由一怔,抬手摸了摸轻什脸颊,犹疑道,“你是说……” “说寿与天齐许是夸张了些,但再活出个元婴修士的寿元却定然是绝无问题的。”轻什按住韩朔双手,坦然道,“不过,我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结丹成婴,这是功法使然,你也无需担心,习惯就好。” 韩朔皱了皱眉,显然是仍有几分怀疑。 “喂,你对我多点信心好不好?”轻什瞪眼道,“你别忘了,我可是从上面下来的!若是活个百十来年就得嗝屁,我还冒险下来干嘛?上面再怎么无聊,那也是永生之地!” 韩朔盯着轻什双眼,见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伸手将他重新拥入怀中,喃喃道,“你可不许在这种事上骗我,我……受不得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受不得的。 轻什习惯性地腹诽了一句,紧接着便又自嘲地翘起嘴角,抬手攀住韩朔背脊。 ——若是眼前这人不在了,他又会怎样呢?会权当没遇到过这人吗? 想了想,轻什垂下眼眸,将头埋入韩朔怀中。 一二零、战起 仙楚门一行抵达丹门的第二日下午,丹门便将法阵的布设地点修整完毕,在灵脉上方搭起了一座足以遮风避雨的石亭,又在周遭添置了严密的防御法阵,并派遣元婴期的修士在此长期驻守。 轻什也没再耽搁时间,连夜将阵盘也埋设进去,把与仙界联通的空间法阵构建起来。遗憾的是这座法阵只能单向联通,在仙界那边的对应法阵完成并启动之前,轻什也不敢肯定已建成的这部分是否完全可用,只能等仙楚门与仙界再次联络后,才能对已搭建的这三座法阵进行真正意义上的联通测试。 不过,有了这座跨越空间的法阵做样板,轻什倒是生出了在同一界面内构建远距离传送法阵的设想。当然,这些设想如今还只能是设想,不会在眼下这个忙碌混乱的时候尝试,更不会在丹门这个地方尝试。 但就在仙楚门一行人忙完正事,整装待发准备返回自家宗门的时候,望云宗的使者却突然不期而至,为丹门的三位化神修士呈上了司徒邈邀请他们前往万兽岭探访古仙洞府的信函。 仙楚门的一行人自然是不好和望云宗的使者碰面的,但在见过这名使者之后,魏华仙子和尹泷泽便将韩朔和阮西请了过去,明显是有要事相商。 轻什却是没再跟随,在这种涉及宗门利益的事务上,他还是谨慎地选择了避嫌,领着望朔留在了客房里,静待韩朔归来。 原本轻什还有点担心魏明会趁机找他麻烦,但一直到韩朔和阮西回了未名峰,这种事都全然没有发生。说起来,自那晚的酒宴之后,魏明便没再对他处处刁难,似乎真的大彻大悟了一般,打算等他这个“筑基小修”的寿元耗尽之后,再与韩朔谋姻缘。 ——那你可真要耐心等了。 轻什不由心生腹诽——不仅因为对自己寿元的自信,更因为魏明的丹门出身。 就算韩朔肯接纳魏明做自己的道侣——虽然就轻什的观察,这种可能性简直比无忧复活还低——恒楚真君等人也未必会乐见其成。 毕竟,两个人再亲密也无法变成一个人,两个宗门再和谐也同样不可能合二为一。 立场,是魏明和韩朔之间最不可逾越的鸿沟。 丹门如今虽是仙楚门的盟友,可一旦望云宗败落,共同的敌人不在,两家仙门之间的关系就会从合作转为竞争。虽然成为仇敌的可能性着实不大,但纷争却是同样地难以避免。若魏明和韩朔真的生了情意,届时,宗门利益碰撞私人情谊,其结果,恐怕只能用“惨烈”二字形容。 此外,仙楚门也不是那种需要依赖联姻来稳固自己势力的仙门世家。外力能给仙楚门带来的助益很是有限,反倒更容易成为他们的负累,瓜分甚至损耗他们的既有利益。正是因为这一点,仙楚门里的高阶修士大多单身,就算身边有伴的,也多是同门弟子,或是不成气候亦成不了气候的寻常散修。 也是因为这一点,恒楚真君等人才能无甚芥蒂地顺应了新月仙子的要求,默许轻什留在仙楚门之内。追其原因,不过就是轻什的来历虽有问题,却不是他门修士,没有宗门负累,与仙楚门之间不会存在利益上的竞争。 至于那个略显敏感的来历问题,也对仙楚门构不成大的妨碍。毕竟,就算没有轻什,待仙界的战乱结束,仙楚门终成上界之首时,他们也一样会成为其他仙门的眼中钉、肉中刺。相反,有了轻什这个被新月仙子大为推崇的助力,他们或许还能在上界里钉得更深更久,更难被其他仙门拔除。 轻什知道自己在恒楚真君等人眼中就是一件尚且需要试用的灵器——威力巨大固然好,但就算效果不如预期,他们也不介意在藏宝阁里给他保留一个位置。 不过,只要仙楚门这帮人不触及自己的逆鳞和底线,轻什倒也不介意被他们占占便宜,反正,他绝不会让自己真的吃亏就是。 轻什正搂着望朔坐在榻上胡思乱想,韩朔推门走了进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轻什没有起身相迎,倒是身边的望朔极为知趣地从榻上跳了下去,给韩朔让出了位置。 “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比预计的早了一些罢了。”韩朔走到轻什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搂住他的身子,说道,“其实你可以跟我一起过去的,你如今也是仙楚门的……” “可别这么说。”轻什马上抬手按住他的嘴巴,淡然道,“你说我是你的人我都没意见,但若说我是仙楚门的人,我可没法认。” “这有什么区别?”韩朔皱了皱眉,伸手抓住轻什手指。虽然轻什拒绝将自己视作仙楚门的一员让他难免有些疑虑,但轻什肯承认他是他的却又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生愉悦。 “区别大了去了。”轻什撇嘴道,“若是只谈私交,我就算帮仙楚门做事也绝不会插手你们宗门俗务,顶多是互惠互利,互不相扰。可若是真入了仙楚门,呵呵,不好意思,一个供奉长老的位置可没法让我满意,少不了还要培植我自己的势力羽翼,与恒楚怀楚十三楚他们争权夺势,闹你们个鸡犬不宁。” “又胡言乱语了。”韩朔明显不信。他与轻什相处至今,还真没看出轻什对权势有多大的眷恋喜好。就算当初说要他长老殿的管理权,最后也只是选了自己信赖的弟子,然后便将权力统统下放,做起了甩手掌柜。 “这不是胡言乱语,这是就事论事。”轻什正色道,“俗话说得好,屁股决定脑袋。我在仙楚门作客,自然不好插手主人的家事。可若我成了仙楚门的主人,我就必须要做最有话语权的那个,我绝不会容忍自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做别人的仆从走狗。到时候,为了争夺这个话语权,就算杀了恒楚怀楚十三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愿意做客人就做客人,我不强求还不行吗?”韩朔见他越说越不像话,赶忙出言打断,转移话题道,“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回仙楚门,你有没有要收拾的,赶紧准备一下。” “望云宗的使者已经走了?”轻什问道。 “还没,那人似乎要和丹门一起去万兽岭,恐怕还要在此住上一段日子。”韩朔答道。 “丹门还真要去万兽岭?魏明也没阻止?”轻什不由一怔。 “他们必须要去。”韩朔意有所指地说道,“当然,未必会进你那洞府。” 轻什抽了抽嘴角,“……我怎么好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望云宗既然敢算计别人,当然也要做好被别人算计的准备。”韩朔沉声道。 轻什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就他所知,望云宗已经在前不久派了一批人前往万兽岭,虽不知结果如何,可毕竟是先行一步,在准备上肯定比其他仙门充足。仙楚门想和丹门在万兽岭里算计望云宗,望云宗也很可能在那里设下陷阱,等仙楚门和丹门入瓮。 “望云宗既然找了丹门,应该也会捎带上你们仙楚门?”轻什问道,“你们也要过去?” “嗯。”韩朔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补充道,“你放心,去万兽岭的事由恒楚真君负责,我会陪在你身边,跟你去望云宗。” “你跟我去望云宗也帮不上……慢着慢着,你们……你们这是要兵分两路,直接灭了望云宗?”轻什心下一动,立刻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个机会。”韩朔淡然道,“灭杀望云宗的最好机会。” 轻什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忽然间生出了自己其实还算善良的古怪感觉——至少,他杀人从来都只是按个算,还真没灭过哪个仙门,屠过谁的全家。 ——这是一个剑修,他剑上沾染的血,未必会比你手上的少。 看着面不改色地说起杀人放火之事的韩朔,轻什终于意识到他其实也将韩朔给想当然了。他早该注意到的,当年他要进五霞仙境的时候,韩朔就暗示过他该出手时莫留情,望朔后来也说过,韩朔身上血腥味十足。 想着想着,轻什忽地失笑,抬起头,向着韩朔调侃道,“我去毁人家基业,你去灭人家宗门,咱俩这也算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又乱讲!”韩朔抬手掐了轻什脸颊一把,义正严词地说道,“望云宗背离人道,投靠异族,此等逆贼本就该人人得而诛,我仙楚门也不过是替天行道,彰我人间正气!” “嗯嗯,他们咎由自取,你们是正义之师。”轻什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韩朔也知道自己这话就是“话”而已,较不得真,于是也没和轻什争辩,只催促道,“你也别和我斗嘴皮子了,赶紧准备,莫再耽搁了返程的时间。” “哪有什么可准备的,直接走人就是。”说着,轻什率先站起身来,迈步向门口走去。 就在与仙界再次联络还剩两天的时候,韩朔等人终于及时回到了仙楚门。 如预料的一样,望云宗的使者也在几日前来到了仙楚门,带来了与丹门一样的邀请信函。早有准备的恒楚真君已经欣然应下了望云宗的邀请,只待“准备妥当”后便会出发。 而这所谓的准备妥当,自然就是指韩朔等人的回归,以及与仙界的再次联络。 约定日的前一天晚上,恒楚真君、怀楚仙君、掌门十三楚以及韩朔和轻什再次齐聚在石塔最上层的大厅里,等待仙界修士的莅临。 但十三楚刚要往法阵上方的高背椅上坐去,轻什却伸手把他拦了下来,一边拿出一块窥元晶放在椅子上,一边警告道,“出借肉身这种事,一次两次或许利大于弊,但次数多了就要弊大于益了。尤其你现在还只是金丹期后期,元神对肉身的需求尚高,被侵占的多了久了,很容易导致元神不稳,元婴难结。” 被轻什这样一说,十三楚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尴尬。虽然他知道轻什的辈分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高,可一个金丹修士被一个筑基修士指点的感觉却实在是有些难以言表。 可不管怎么说,这番提醒都是好意,十三楚也只能拱手致谢,“多谢前辈教诲。” 轻什没接言,只将窥元晶放在椅上便转身回了韩朔身边,从百宝囊里翻出一张蒲团,席地而坐。因着不想再被新月仙子和望朔的你侬我侬惹出一身鸡皮疙瘩,虽然新月仙子说过这次会换人降临,轻什还是将望朔留在了韩朔洞府,以绝后患。 仙楚门这边等得焦急,仙界那边明显也是迫不及待。 子时刚过,椅子下的法阵便再次闪烁起来。待月白色的光圈稳定下来后,椅子上的窥元晶里也现出了一张男子的面庞,带着明显的疑惑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其他人接言,轻什已抢先开口道,“你们轮流占人家小辈的身子,又算怎么回事?” 男子闻言便转头向轻什看了过去,见他带着面具,身形也很是陌生,不由愣了一下,但紧接着便露出惊容,脱口道,“邪青?!” “元楚,我这名号是你能叫的吗?”轻什眯起双眼,依据男子的语气唤出了他的名字。 “在下只是一时惊诧,还请青真人见谅。”被轻什唤作元楚的男子赶忙低头致歉,看上去倒是比新月仙子更惧怕轻什。 ——是了,那个年月,就算男修也没分出道君仙君真君这么多称呼,不过是女修一律称仙子,男修统一叫真人。 轻什稍稍走了下神,很快抬头道,“废话就别说了,我已将夏氏、耀华宗和丹门的联通法阵布设完毕,你们上面的法阵什么时候能准备好,让人家正正经经地见次面?” 元楚明显一愣,“这么快?” “喂,你别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下来了?”轻什磨牙道,“这次的事到底是谁在主持?” “青真人误会了,新月仙子早有吩咐,在下只是没想到会真的这么快。”元楚赶忙解释,却没有回答轻什的后一个问题,“因搭建法阵实在耗费时间,所以暂时只能让其他宗门也与我们共用一个法阵。此前新月仙子就曾叮嘱,若上界这边准备妥当,她会亲自过来商议——我现在就去请她?” “等等,先把你要解决的事解决了再去叫她,别折腾来折腾去浪费时间,你们耗得起,下面可耗不起。”轻什冷脸道。 “在下只是要确认下,望云宗的通路何时能够关闭,以便定下我们举事的具体时间。”元楚谨慎地答道。 “上界的五日之内,你们现在就可以准备动手了。”轻什道,“对了,若是那条通路关闭,仙界能否察觉?总不会还要等着这边通知?” “这件事我们早有安排,只要上界那边关了通路,我们马上就会知晓,然后直接举事。”元楚答道。 “那我也明白了。”轻什点点头,“你若还有事就赶紧说,否就去把新月还有那些要与上界联系的家伙全都叫来,把该解决的事一次性解决,别浪费时间。” “我这就去唤新月仙子。”元楚应了一声,马上关闭法阵,返回了仙界。 看着法阵重归黯淡,轻什一边拿出张新蒲团递给韩朔,一边撇嘴向厅内诸人道,“慢慢等,起码得等几个时辰,搞不好要几天。” 听到轻什这样说,恒楚真君等人也没再端架子,纷纷在厅中坐了下来,耐心等着法阵再次开启。 过了将近一日的时间,法阵终于再次亮了起来,窥元晶里亦出现了一张新的女修面容,并不是多么艳丽,但一眼看去便让人觉得舒服,犹如满月的银盘般柔和娇俏。 和元楚一样,女修也被这个新的依凭对象吓了一跳,而且反应远比元楚更加激烈,马上便瞪眼叫道,“窥元晶?!邪青,你想害人就直接动手,别用这种东西吓唬我们成不?!” “不用这个,难道让你们的小徒孙被你们一个接一个地□致死?”轻什翻了个白眼,“少废话,赶紧把法阵的事解决掉,让人家安心跟你卖命。” 重新出现的女修自然就是新月仙子,被轻什催促后还是忍不住又抱怨了几句,接着才问起了联通法阵的详情,在确认了每座法阵上使用的不同定位符纹后,立刻满脸不快地说道,“好了,我这就去给他们联通法阵,让他们也尝尝被关在窥元晶里的滋味。” “这边还用派人守着吗?”轻什追问道。 “守着,虽说我很信赖你的本事,可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是?”新月仙子耸耸肩,然后便将法阵再次关闭。 见新月仙子消失,收到恒楚真君等人期待目光的韩朔便替他们开口问道,“这窥元晶还有什么说道不成?怎么两位仙人的反应都这样……剧烈?” “听说过噬魂刃没有?”轻什反问。 “上界第一凶器?”韩朔不由挑眉。 “窥元晶和那玩意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关元神的。”轻什淡然道,“只是没噬魂刃那么结实罢了。” 韩朔微微一怔,恒楚等人的脸上亦是闪过一丝惊疑,但紧接着便又转成了惊喜,显是生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念头。 轻什权当没有看见,亦没给他们继续问询的机会。不过,他用窥元晶做替代品确实也是有私心的——窥元晶对元神的困禁效果虽不够坚固,但窥元晶本身却不仅仅只能困禁元神,只要在其中做些手脚,窥元晶便能从牢笼变为凶器,将其中困禁的元神摧毁、抹杀。 也就是说,如果其他仙门不能找出比窥元晶更好的元神依凭,那每次与仙界联通,他们的前辈就会生出一次被窥元晶“暗杀”的机会。 透露出窥元晶的秘效之后,轻什也没在石塔里逗留,直接起身,拉着韩朔回了洞府歇息,只留恒楚等人留在那里苦等后续。 两天后,元楚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窥元晶中,带回了三座法阵均可正常使用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恒楚等人也不再耽搁时间,大张旗鼓地开始调集人手,明面上要去万兽岭探访古仙洞府,暗地里却是准备派人去望云宗大开杀戒。 在收到元楚回讯的第三天,恒楚真君亲自率领一众弟子,在望云宗使者的陪同下向万兽岭开拔。而就在他们出发的当天晚上,韩朔也领着另一队高阶修士,连同轻什一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仙楚门,朝着西南端的望云宗赶了过去。 一二一、云散 碍于要避人耳目,韩朔一行在离开仙楚门后的第二天傍晚才抵达望云宗所在的纵横山脉。 按照事先定好的计划,韩朔他们要等轻什将望云宗与仙界联系的通路关闭后才能动手,而轻什亦不想把这事做得太过明目张胆,因此便要韩朔他们再多等几个时辰,待天色彻底黑透之后再说。 就在耗时间等天黑的时候,轻什却是想起了自己临走前和郝闻的那次联络。 他本想向郝闻打听下望云宗的动向,结果却被郝闻告知他已经和九流盟彻底脱离了关系,如今正在闭关修炼。不过紧接着又说,临行前他已经和新加盟的欣怡打过招呼,轻什若想打听事情,可以直接与她联系。 ——等我找到欣怡,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轻什撇了撇嘴,却也没有就此收起镜子,趁着韩朔去和恒楚等人议事不在身边的机会,跟郝闻闲聊起来,并随口问了问欣怡的情况。 “有我的面子在,她在九流盟里受不了欺负。”郝闻回复道。 “你都脱离九流盟了,面子还能有用?”轻什不由吐槽。 “只要我师兄活着,华美人就得卖我面子。”郝闻回道,“他本来就是为了我师兄才招揽了我,如今好不容易才抱住了我师兄的大腿,自然也更加不敢得罪于我。” “就怕他不敢收拾你,就拿你介绍进去的人撒气。”轻什如此回复,心里亦想,欧元晋那次之所以能找上门来,其中恐怕就少不了华美人的手笔——他和郝闻的关系也算得上隐秘了,若无人告发,欧元晋怎么可能获悉,而且来得还那般迅速、及时、精准?如此看来,那华美人必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那丫头若是连狐假虎威的本事都没有,被欺负也是活该。”轻什正想着,郝闻的答复已再次发了回来。 轻什没在欣怡身上纠缠,转而问起了郝闻的近况。 郝闻没说他如今在哪,只说他已将身外身收藏了起来,如今正专心养护本体,以求在原有的修为上有所突破。 轻什回了几句没诚意的祝福,又写了份滋养肉身的方子给他,交流了下对炼体术的感悟,估摸着韩朔也要回来了,便给郝闻发了句“改日再聊”,然后就要收起圆镜。 但还没等他把圆镜放进储物指环,镜面便又闪烁起来—— “其实,上次在登仙楼的时候,我就是想和你告别的。” “再见,或许,再也不见。” 看到这句话,轻什不由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起了郝闻的师兄欧元晋,以及,郝闻到底在哪里闭关。 ——别是被他那师兄给关起来了? 轻什如此怀疑着,却也爱莫能助。毕竟人家那可是亲人般的铁烙关系,杀妻害子都没翻脸,就算真的玩起了囚禁,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轮不上他这个外人操心。 轻什正胡思乱想地打发时间,韩朔却走过来,和他商量起如何进望云宗的事。 轻什本想自己摸进望云宗,悄无声息地把事情办完了再给韩朔他们发信号,但韩朔却不肯放他独自进去冒险,不管轻什怎么解释怎么保证,就是铁了心地非要跟着。 轻什拗不过他,又没法把他打昏,只好悉听尊便,随他折腾了。 二更天过后,天色已彻底地黑了下来。今夜又正好多云无月,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也足够掩去夜行之人的身形,倒真应了“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句古语。 由于万兽岭那边有丹门相助,恒楚真君只带走了两名对杂学颇有研究的元婴修士和数量不多的筑基弟子,将门内的主战力都留给了韩朔这边。除怀楚仙君和另一名元婴修士留在仙楚门里以备不测外,剩下的包括阮西、余望在内的四名元婴都被韩朔带了过来,此外还有十多名出身可靠、实力超群的金丹修士,而筑基期以下的弟子却是一个没带。 鉴于不能不去考虑的事败的顾虑,韩朔等人均没有穿仙楚门的服饰,离开宗门前就全都换上了再平常不过的黑色衣衫,脸面亦都用黑布遮了起来。轻什自然不好搞特例,跟其他人一样换上黑衣,遮了面容,也没让韩朔派人去找望云宗里的内应,靠着上次潜入望云宗的经验充当起了引路人的角色。 由于韩朔非要跟随,轻什本着债多了不愁的原则,在隐秘处破开望云宗的护山大阵,将仙楚门一行全部带了进去。当然,进去后就要各行其是了,轻什可容不得身边除韩朔之外再多出一堆拖油瓶。 “信号发出之前,不管干什么都请隐秘着点,就算一不小心把望云宗给惊动了,也不许彼此救援,能逃就逃,不能逃就死,怕死就束手就擒。”轻什掏出一打隐匿符,一边挨个分发,一边不客气地越过韩朔,向阮西等人发号起了司令,“同样地,若是我这边出了意外,你们也不要过来,是撤出还是直接开杀戒,自己把握。总之,我和韩长老不会把自己陷进去出不来,你们也别好心办坏事,误了你们宗门大计。” 说完,轻什转头看了眼韩朔,见他没有再接着训话的意思,便向阮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便,然后将最后两枚隐匿符拍在自己和韩朔身上,领着韩朔向望云宗的后山行去。 上次来时,轻什就已经推测出了几个可疑目标,在反复推敲之后,认定了其中两处藏有通路的可能性最大。这次过来,轻什便领着韩朔直奔其中一处名为“乾坤福祉”的禁地。此地据说只有望云宗的几名太上长老才能进入,周遭不仅禁制环绕,更常年派驻着元婴级的高阶修士在此看守,其严密程度,比望云宗放置宗门秘物的灵宝阁还要严厉三分。 轻什做坏事时的运气一向是好的。待到了乾坤福祉的禁制外围,看到其中矗立的两根石柱以及石柱上雕刻的貌似符纹实则是神族文字的怪异图案,轻什便知道,他不用再去下一处了。 “咱们是直接进去,还是先把场子清了?”轻什转头向韩朔问道。 “就是这里?”韩朔反问道。 “八⑨不离十。”轻什耸耸肩。 “清场。”韩朔立刻毫不犹豫地作答,接着又向轻什确认道,“一个元婴,四个筑基,可有差错。” “没有,我用五感辨识到的也是这五个人。”轻什答道。 “等我。”韩朔不再多言,起身就向那五人所在的屋舍处走去。 ——你倒是干脆直接。 轻什撇撇嘴,却也没有阻拦。仙楚门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杀人,就算他故作良善地阻拦一下,也不过是让这些人晚死一会儿罢了,实在是毫无必要。但他也仅仅就是不阻拦而已,绝不会进一步地替韩朔动手——既然他已经在韩朔心里留下了美好的虚像,那就尽可能地让那家伙的美梦维持得更久一点! 想着想着,轻什便不合时宜地走了神,再抬头的时候,前方的屋舍里已飘出了浓浓的血腥味,韩朔也提着龙牙犼,隐匿着身形,从屋舍里走了出来。 ——真麻利! 轻什暗暗赞了一句,起身向韩朔打了个不用折返的手势,然后便迈步向禁制外走去。 因周遭已经没了碍事的活人,轻什也没再遮遮掩掩、费心费力地研究什么破解之法,直接半巧劲半暴力地将禁制的一角拆卸下来,使得整个禁制都失了效力,然后便领着韩朔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禁制内部的空间并不是很大,最中间是一处祭坛模样的高大石台,上面同样刻绘着古神一族的文字,还在祭坛正中供奉着古神如今的首领伏羲和女娲的雕像。 ——就是这里了。 轻什深吸了口气,让韩朔在外围守着,以防有人打扰,自己则走到祭坛之下,仔细打量起上面暗藏的符纹法阵,一边观察一边推演,以便排除其中玄机,找出一个最稳妥、最能一劳永逸的破除之法。 等轻什终于觉得自己已经算无遗策,可以动手干活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旁边的韩朔亦早已等得心焦,只是怕打扰轻什思绪,这才一直强忍着,连话都不敢多问一句。 “过来,帮忙。”轻什抬手把韩朔叫到身边,“把你的龙牙犼准备出来,一会儿我把周遭这几块灵石一拆除,你就马上把上面的这两座雕像砍碎——越碎越好,不过也别太拼了,留着几分灵力,别把剑里破碎虚空的法阵给触发了——万一触发了,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好。”韩朔点头。 “还有,一会儿的声响和反应可能会比较大,你别顾忌我,干好自己的活,一点碎石伤不到我的。”轻什又叮嘱道。 “……嗯。”韩朔迟疑了一下,将龙牙犼紧紧握在了手中。 轻什不再多言,小心地放出灵力,用驱物术将灵力散布到祭坛四周的四块镇坛石上,然后又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便将元神中的“境”镇压在了祭坛之上,沿着事先铺设好的灵力轨道,迫向四块镇坛石。 不过转瞬,四块镇坛石便“咔嚓”一声碎成了粉末。 旁边的韩朔早已准备就绪,镇坛石一碎,也不用轻什再开口提示,直接就将龙牙犼挥舞起来,朝着祭坛上方的两座人形兽身的石像重重砸了过去。 “轰隆——” 随着剑落石碎,整座祭坛乃至周遭的土地都像被惊动了一样震颤摇晃起来,轻什也趁机将“境”力继续向下深入,将整座祭坛连根拔起,彻底碾碎。 由于祭坛是布设在望云宗灵气最充裕的灵脉之上,祭坛本身又有聚灵的效果,轻什和韩朔这么一破坏,立刻便引发了整段灵脉的连锁反应。近半个望云宗都如地动一般跟着摇晃起来不说,祭坛下庞大而浓郁的灵器亦如井喷一般冲天而起,乍看上去就像是生出了一条微缩版的通天径。 “走!”轻什可不敢和这真正的天地之力硬来,当即将“境”力收回元神,飞身后撤,并提醒韩朔也赶紧走人。 但如此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惊动旁人,霎那间,整个望云宗的修士就与大地一起动了起来,纷纷腾空而起,向着“乾坤福祉”这边赶了过来。 轻什和韩朔刚从已失了效力的禁制内钻出,头顶上便传来一声暴喝,“何方妖孽,竟敢来我望云宗作祟?!” 听到这个声音,轻什和韩朔不由大吃一惊。 ——司徒邈? ——他不是已经去万兽岭了吗? 按仙楚门得到的消息,司徒邈早在半月前就已经率领门下弟子去了万兽岭的古仙洞府,正是因为在那里受了挫,这才“不得已”地将那处古仙洞府的位置散布出来,邀请其他仙门一起探寻。 ——是消息出了错? ——还是这根本也是一个陷阱? 种种念头在轻什脑中一一闪过,但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想无可想,只能应对。 “自己当心!”韩朔不像轻什这般多思,反应也比他更快,低声留了一句叮嘱,人已飞上天空,挥着龙牙犼便向上面的司徒邈砍了过去。 看到韩朔这把标志性的长剑,司徒邈亦是大惊失色,顾不得再出言揭穿韩朔身份,赶忙招出自己的本命灵器,护身保命。 其实单就修为来说,司徒邈化神已过千年,随时有突破中期晋升后期的可能,远不是韩朔这个刚刚进阶化神的“毛头小子”所能比拟。但韩朔在九重天那一剑却实在是把整个上界都给吓到了,司徒邈这会儿生怕韩朔再一剑把他给劈了,一时间竟然连正面迎战都有些不敢。 与此同时,来自仙楚门的其他高阶修士也纷纷露出了狰容,再不隐藏自己的行迹,直接狂舞灵器,猛洒符箓,对着周遭的望云宗弟子下起了狠手。 到了这时候,轻什倒是看出望云宗的防御确实是有些空虚,出来迎战的元婴修士不过三个,而且具被仙楚门的同阶修士纠缠着,根本忙不上忙。司徒邈自己亦被韩朔逼得腾不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宗门的低阶弟子被人肆意杀戮。 看到这凄惨的一幕,司徒邈不由得被激出了血性,当即再顾不得什么谨慎行事、性命安危,完完全全地施展出了自己的全部修为,与韩朔真刀实枪地拼杀在了一起。 眼下本就是夜色最浓,视野最差的时候,两名化神修士的全力斗法,顿时将整个天地亦搅得为之色变。传说中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的景象亦被再完美不过地演绎了出来,每次灵力的碰撞,都如闷雷乍起,震得地面摇摆,天空轰鸣。 一时间,很多金丹期以下的低阶弟子都因受不了灵力和神识的双重威压而生出了耳鸣目眩的异感,一个个站立不稳,栽倒在地。修为太低的,更是七窍流血,直接地昏死过去。 仙楚门此行的目标本就不是这些低阶弟子,如今见他们无法再碍手碍脚,当即也不再在他们身上浪费气力,直接向各自的同阶修士展开了猛攻。 望云宗的元婴修士本就比仙楚门少了一个,在被前后夹击又顾虑着下面的低阶弟子会遭误伤的情况下,一名心思过重的望云宗元婴很快就成了此战中第一个牺牲掉的高阶修士,在被阮西和另一名仙楚门元婴修士联手击落后,连元神一起彻底抹杀。 见到这样一幕景象,剩余的两名望云宗元婴不由得也跟着乱了阵脚,赶忙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生怕自己步那名已死元婴的后尘。 但阮西和仙楚门的另外一名元婴修士却没急着去夺他们性命,转过身,屠杀起望云宗的其他金丹修士。 ——到了这时候,“战”已经近了尾声,余下的,便只有“杀”了。 轻什默默地站在乾坤福祉的禁制外,冷眼看着天上诸人在那里拼死搏杀。遗憾的是,他虽想冷眼旁观,置身事外,有人却容不得他逍遥,非要将他拉进战团。 自家宗门的元婴修士身死神陨之事同样也被司徒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虽然韩朔的战力远不如他预期的那般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