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刑部密探 (12)
“既然知道了真相,我当然更不会离开。”
田海旺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道:“可惜我不能陪你了。”陈谦卫见那边天痕子大占上风,心中暗喜,斜跨一步,拦住了田海旺。田海旺眉头皱了皱,心魔剑舞动,陈谦卫接下,两人如飞蓬相逐,乍起乍落。魔教十护法反倒插不上手,只得围观在旁。
田海旺的天魔功已练到第六层,周身都散发出强横至极的吸力。陈谦卫终年修炼天意剑诀,内功不及田海旺,根本无法抵挡天魔功。两道人影上窜下落,看似不分胜败,其实陈谦卫自己清楚内力耗损何等巨大,若非田海旺求稳,不随意抢攻,胜负早已分出。
田海旺稳占上风,便分了心神,远远望去。只见余杰望使用一柄阔剑,仗着一身铜筋铁骨,虽然被国旭逼得颇为狼狈,一时倒也不会落败。五灵散人连环出剑,配合之佳妙,剑法之奇幻,当真世上无双。加上樊彰从旁照料,天痕子虽是当世之雄,但陷身阵内,一时也难脱身。田海旺见四周树木都已清空,陈谦卫体内真气也耗损剧大,料来敌不过旁观的十护法,当下退开一步,便要返回下方战场。
陈谦卫气喘吁吁,见田海旺要收手,心头大急,但他无力阻拦,便挺胸顿足,破口大骂。田海旺皱起眉头,表情似乎有些哭笑不得:“陈谦卫,你是自寻死路?”
忽听天痕子怒啸一声,冲霄而起,如同半空中响了个炸雷,风云为之变色。众人素知天痕子之能,但听他撮唇一啸竟有这等神威,也都大惊失色。国旭、陈谦卫、余杰望、魔教十护法等都收了手,向这边望去。
天痕子须发皆张,双目含威,一身灰袍在他登峰造极的气功下,如风帆般鼓起,不住波动,当真有若九天神魔。五灵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陡觉剑上一阵剧烈震动,长剑竟都已被天痕子折断。
陈谦卫由衷赞了句“好!”田海旺脸色却是惨变。十护法中便有人劝道:“我们先杀陈谦卫,再集合所有力量,对付天痕子?”
田海旺眼睛瞪圆,连连摇头:“你们动手,拿住陈谦卫。切记,不可伤他性命。当日他放我一次,今日我就放他一次。”刀护法惊道:“那天痕子怎么办?”田海旺一咬牙,道:“我来对付。”
话音未落,田海旺已自山头上飘飘而落。天痕子随手划了两个圈,将樊彰铁扇打飞,接着又屈指轻弹。田海旺从高处掠下,但距天痕子尚有丈许远,忽觉剑上剧震,心魔剑几乎脱手而出,心中惊骇,赶忙定住身子,退到一边。
天痕子也不理樊彰,径自向田海旺走去。余杰望、国旭见正主要比斗了,也各自收手。
田海旺紧紧握着心魔剑,心头却是生出了怯意。适才交手,田海旺已感到对方武功深不可测,要想获胜,实在千难万难。
天痕子须发皆张,目中却平淡如常,似乎浑不将田海旺放在眼里。田海旺一声怒啸,挺剑疾刺,天痕子轻轻出手,将手指搭在剑身中段上。这一处正是剑上不着力之处,田海旺使劲浑身之力,脸都挣得红了,天痕子却气定神闲,但心魔剑依然一寸寸向下垂去。
田海旺手臂阵阵发软,心中也生出了无限恐惧,忖道:“我武功大成后,便再未如此畏惧过敌人,这天痕子不仅武功厉害,气势更是过人,就如谷烈一般。”想到谷烈,脑海中刹那忆起无限故事。
那是七年前了。
田海旺已看完了父亲留下的所有武功,更搜罗了不少旁门绝学,但苦练至今,武功虽有进益,但始终难以独步当代。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没练过真正的高深武学,反复思量,最终决定向当时侠名极甚的谷烈求教。
田海旺找到了谷烈,说明来意。谷烈微微一笑,道:“我们先过两招。”田海旺点点头,双手抱拳,道:“请指教。”
谷烈笑容和煦,看着田海旺道:“你最高深的武学是什么?”田海旺黯然道:“是我最近才练成的散叶千华掌,但相比天意剑诀等武功,还是太粗浅。”谷烈微笑道:“你人生中习武,第一次练的是什么招式?”田海旺沉吟道:“这……我五岁不到就习武,哪里还记得?”
谷烈淡淡一笑,道:“任何人练武,学的第一招,都是当头炮,你也不例外,对吗?”田海旺愣了片刻,随即笑道:“不错,可这也算是招式吗?”
要说这当头炮,招式倒也简单,只是双膝微曲,一手握拳放腰间,一手握拳重重打出。这根本不是克敌制胜的法门,只是初学者练习臂力的方法。临敌之际,除非强弱太明显,有意戏弄,否则绝不会用出。田海旺奇道:“这是武功吗?”
谷烈笑道:“天下间,没有一招是无用的。来,你发招吧。”田海旺虽不知谷烈意图,但也拱手一揖,道:“有僭了。”双臂张开,脚下微动,瞬间拍出十几掌,刹那间,漫天都是田海旺的掌影,正是散叶千华掌中的“花满人间”。
田海旺掌法展动,从两侧攻入,谷烈身侧诸穴无不落入包围。这一招确实繁复,田海旺花了小半个月才练到大成,此刻使出,当真叫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四十三章七年蜕变
谷烈眼望前方,目光中尽是淡然,眼看田海旺近身,忽然右手握拳击出,正是那招当头炮!
当头炮是粗浅到极点的招式,散叶千华掌中的花满人间却是当世第一流的掌上功夫,两者档次相差太远。谷烈出招并非极其迅猛,所蕴内力也是平平,按理说应当必败无疑。然而此刻田海旺攻势凌厉,双掌已攻在外头,如何能守胸口的空门?谷烈正是打蛇七寸,只一愣神,谷烈拳头已放在了田海旺膻中穴上。
田海旺眼中尽是不信之色,呆了许久,方道:“这……这是为什么?”谷烈退后两步,淡淡道:“你虽练熟了招式,却没练懂招式。这一招花满人间,精髓不在冗杂的掌法,而是最后含胸缩背的姿势。你双手张在外头,胸口便空了出来,对方自然会袭击你的胸腹。若你能有准备,将上半身缩回,对方便落入彀中。可惜你太注重掌法,不在意自身,反倒让胸部真的成为绝大破绽。”
田海旺听着谷烈的话,越想越喜,思忖片刻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谷烈微笑道:“不仅是这一招,世间武学都是如此。招不在于繁杂,不在于精妙,只在于你对招式的领悟。日后若有暇,你不妨思考一下,为什么适才那一拳,我运用的内力比你弱,招式比你粗浅,出手比你晚、比你慢,但是却能一招制胜?你又如何破解我的招式?”
田海旺面露喜色,道:“我有破解之法了。”谷烈微笑道:“那么再来一次。”
田海旺手一张,又是那一招“花满人间”,手指颤动,笼罩了谷烈上半身的“期门”、“章门”、“大包”、“神阙”等大穴,但胸口依旧放空。谷烈嘴角挂着丝和煦的笑容,还是那招当头炮。
田海旺胸有成竹,待谷烈拳头已到膻中穴前时,突然腰背发力,胸口竟回缩了几寸,堪堪躲过了这一拳,接着双掌合拢,已变招成少林大悲掌中的“慈悲广度”,便要捏住谷烈手腕。
谷烈似乎早已算到田海旺这一着,五指陡张,变作爪状,成了“黑虎掏心”。田海旺大惊,连忙后退,但谷烈骈指若剑,又成一招“夜叉探海”。田海旺脚下虽快,但又怎及谷烈手臂伸缩?但觉身子一麻,“气海穴”已被点中。
谷烈这一指没加多少真力,田海旺只是微微一顿,便即无恙。谷烈笑道:“招数是死的,但你的对手不是死的。若你不懂随机应变,那么辛苦练来的武功永远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
田海旺低垂下了头,暗暗推导,反复思量着谷烈的那几招变化,只觉获益良多,脸上终于又露出了喜色。谷烈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些道理,我不说,你日后也能明白。但有一件事,你若能真正体悟,才真的叫不虚此行。”
田海旺对谷烈此刻已是敬佩万分,忙道:“承蒙指教!”谷烈一字一句道:“一力降十会。”
田海旺点头道:“这我知道,内力是武学之本,若无内力相辅,再好的招式也是花拳绣腿……”谷烈似乎有些不耐烦,道:“废话少说,看拳!”又是那招当头炮,但拳上的真力已不可同日而语,田海旺相距尚有两尺便已呼吸维艰,不由大惊道:“不可!”
田海旺知道谷烈做事极有分寸,但这一拳分明蕴含了他全身之力。周易天极功发挥到极致,什么墙壁房屋都是一推即到,自己别说硬接,就是让掌风带上了半点,只怕也要再床上静养几个月。但劲风铺面而来,周遭沙尘、泥土都被激得四散飞扬,自己应变再快,也是万万躲不开了,当下硬着头皮,施展家传绝学“分筋错骨手”,希望以一个“卸”字诀,勉强化解去对方这一招。
谷烈出拳不快,田海旺双手合拢,已把谷烈的手腕夹在中间。田海旺使劲吃奶的力气,只希望将谷烈拳头扭开。这一招田海旺自幼练习,已是熟极而流,寻常人一旦中招,轻则被摔倒在地,重则手臂脱臼。当然,谷烈这一拳之力天下无双,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岂料田海旺双手才搭上谷烈手腕,忽觉对方真力陡然消失,不由大吃一惊。要知道田海旺此刻也是拼尽了全力,谷烈竟然收劲,非得被折断臂骨不可。田海旺心中后悔不迭,但招已出,而且是全力发出,再无回转余地,双手握着谷烈的手臂,陡然翻转。
然而,谷烈并未像料想中那样被掀翻在地,反倒是田海旺被带了个趔趄。谷烈缩回手臂,微微笑道:“你败了。但你能想通原因吗?”
田海旺看着双手,前思后想,始终不得其解,摇了摇头。谷烈道:“你连番败于我手,这次又以为我全力出招,心中害怕,认为自己必败无疑。你还没有输招,却已输了气势。”
田海旺沉吟道:“所谓气势,说来太玄,我实在不懂,能否说得详细一些?”
谷烈道:“你来拧我手,结果我没动,反倒掀翻了你自己。这是因为,我气势比你足,比你正。我有必胜的信念,所以我双脚稳稳站地,但你心浮气躁,脚下不稳。我出招神完气足,你虽也拼尽全力,但下意识总有逃跑的念头,招式不能发挥到极致。招式、内功都可以弥补。但练武最重要的,是势。”
七年往事一闪而过,田海旺眼中却越来越亮:“谷烈说势,阴魔说魔,似乎都是一个道理!”
心魔剑忽然幽幽发出了绿芒,倒映在田海旺脸上、眸上,他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配上脸上的青气,似乎有些青面獠牙。
同时,心魔剑也如毒蛇昂头,在天痕子的千钧压迫下,一寸寸抬了起来。
猛然,田海旺手腕翻转,心魔剑嗖一下转了个圈,天痕子始料未及,连忙缩手,但指尖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四十四章天魔显威
田海旺看着心魔剑上的血迹,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伸出舌头,轻轻舔过血迹。国旭、余杰望、樊彰以及退在一边的五灵散人,眼看田海旺奇异的举动,都是又惊又奇,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凉,汗毛都竖起。
天痕子负手而立,田海旺握着心魔剑,眼中尽是狂热。连虫鸣声都消失了,只能隐隐听见远处陈谦卫和魔教护法激战时的呼喝声。
天痕子袖袍一卷,身形虽然瘦小,但竟涌出一股大山高岳、霸气绝伦的威势,即便是一旁的国旭,也感到自己如蝼蚁般渺小,樊彰、余杰望更是几乎要跪倒在地。
田海旺面对那睥睨六合、吼啸十方的天痕子,气势上却不输半点。国旭仔细瞧去,田海旺双目圆瞪,眼珠竟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眶。而那颗本该漆黑的眼珠,此刻竟变成妖异的赤红色!
远远望去,田海旺脸上散发着淡淡黑气,眼珠全是红色,剑上却绿芒闪动,整个人都包裹在诡秘光色中,有若炼狱恶魔!
天痕子长笑一声,足下微动,眨眼掠过数丈,手掌已拍到田海旺面前。田海旺心魔剑挥舞,但这一掌望来似轻还重,似满还快,似拒还迎,竟看不出将要落在何处,不由微微着慌,手上挽个剑花,飞身后退。
天痕子手掌翻动,又搭在剑上。田海旺运劲抵挡,但天痕子随性就势,抬掌反推,田海旺措手不及,一身真力落在空出,几乎将自己手肘拉脱了。天痕子不待他变招,右手骈指若剑,左手忽拳忽掌,以肉掌施展天意剑诀,凌厉招式,飘洒而来。
田海旺大觉难当,心魔剑舞动开来,有若疯魔,招招进逼,浑不管自身死活。天痕子冷笑道:“死中觅活,却是困兽之斗。”忽然一掌斜拍,重重击在田海旺肩上。
这一掌足以开碑裂石,田海旺虽卸去不少力道,但仍不好受,踉跄退开,一时间战力全无。
奇怪的是,天痕子竟不追击,只是肃立在前,脸上流露出古怪神气。田海旺心中正觉奇怪,忽然四肢一软,体内真气竟消散得无影无踪,不由大惊道:“这个节骨眼上,谁下毒了?”
回头望去,樊彰依旧挺立,但余杰望、国旭两人却都软倒在地。樊彰快步走上,将一粒解药放入田海旺口中,低声道:“这锁魂烟困不了他多久,你要抓紧。”果然解药下肚后,田海旺疲惫尽消,不由大喜,再无犹疑,一剑直刺天痕子胸口。
天痕子低低喘息了一下,手掌在心魔剑上一抹,身子借势移开半步。田海旺一剑不中,一剑又来,但天痕子凭借着残余的内力,竟一一接下。
田海旺发了狂的强攻,但天痕子脚下移动极少,手上招式也非快极,但田海旺惊涛骇浪般的攻势始终难以奏效。
忽然,天痕子屈指弹开心魔剑,一爪直击田海旺胸口。“刺啦”声响,田海旺虽然退得快,但前胸衣服却被撕下一块,不由暗暗心惊:“这老贼武功恢复太快,再斗下去我非败不可。”望向后方,只见樊彰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余杰望、国旭二人躺倒在地,却没人去管。
田海旺心念一动,突然退开几步,站到了樊彰身旁。樊彰奇道:“田老兄,你怎么还不赶快出手?倘若天痕子恢复功力,咱们就只有跑的份了。”
田海旺露出一丝冷笑,突然手掌一翻,紧扣住了樊彰的脉门。樊彰讶道:“你做什么?”忽觉从田海旺手上传来阵阵吸力,自己体内的真气如铁屑遇磁石,飞速外泄。樊彰大惊道:“田海旺,你……”一说话,真气流泻更快,任凭他如何抵挡,也止不住分毫。
田海旺眼中充满了喜色,嘴角挂着丝若有若无的怪笑,冷冷道:“这是战胜天痕子的唯一办法。”说着手掌一松,将樊彰推到地上,又握住了国旭、余杰望的手腕。樊彰真气一时耗尽,软软瘫倒在地。
天痕子正用心逼毒,见田海旺诡异行径,眉头一皱,喃喃道:“天魔功?”正思忖间,掌心一热,一股黑气缓缓散出,已是大功告成了。同时,田海旺双掌一垂,也将国旭、余杰望放在地上。
田海旺喉中发出诡异啸叫,凌空扑去。天痕子微一冷笑,拍掌迎上。两人大开大阖,出手之快,令人目不暇接。田海旺原本招式平淡,此刻却翻腾起落,诡谲突兀。天痕子招招光明正大,以正对奇,但丝毫占不到上风。
田海旺进退倏忽,剑招奇诡,心魔剑明暗不定,好似一个不断眨动的大眼睛。天痕子手掌挥舞间,隐有风雷聚集,轰鸣交响。田海旺生平第一次与这等强敌放对,浑身解数都施展开来,如天魔变化,无形无影,剑招也越发绵密,结成了一张剑网,攻守两端,俱是厉害无比。天痕子只觉田海旺剑招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招式罕有缝隙,自己想要贴身肉搏,却惧于心魔剑之利,不由忖道:“若想得胜,必须夺下这柄通神宝剑。”
念及此处,天痕子左手一探,引得心魔剑向内扫去,右手则快逾闪电,直握田海旺手腕。
这一招左手虚,右手实,看似简单,其实蕴含了天痕子数十年功力。若非眼力、身手都出神入化,决计不能如此准确发招,骤然而至,骗过田海旺。
田海旺眼见天痕子这招拿捏如此之秒,避无可避,只得撒手甩开心魔剑,抬掌接住天痕子这一招。两人换了几招,天痕子一声暴喝,双掌并拢,直拍过来。
田海旺咬了咬牙,左手划了个圈子,搭在右手背上,运掌如风,竟硬接下了这天地变色的一掌。
四掌交接,田海旺半步也没有退却,天痕子身子却晃了晃。此时田海旺体内聚集了四大高手的内力,天痕子则先经历一场剧斗,后运功逼毒,真气耗损不少,此消彼长,田海旺已胜过天痕子太多。然而天痕子内力是自己数十年交修苦练而来,田海旺却不能将自己体内功力操纵自如,因此双方才能保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四十五章兄弟情深
蓦然,天痕子身子剧震,向后退了一步。田海旺脸上狞笑连连,掌力催动,又将天痕子逼退一步。
樊彰、余杰望虽对田海旺吸他们真气大有不满,但眼见天痕子落入下风,自然都是喜形于色。国旭脸上神色依旧淡淡,俨然不以为意,但内心已做好了打算:“倘若我能聚集一口气,便先杀宫长王琦,再自尽,绝不落入阴魔手中。”
陡然,天痕子一口鲜血喷出。田海旺目中精光大盛,双掌一错,重重拍在天痕子胸前。国旭大叫道:“师父!”但天痕子已被震飞到数丈之外,生死不知。
眨眼间,田海旺已掌控了大局。他抬起头来,扬声道:“魔教护法,住手!”此刻十护法与陈谦卫鏖战已久,虽说陈谦卫落尽下风,多处受创,早已浑身浴血,但对方十人也都挂了彩。魔教中人,向来性情乖张,嗜血好杀,眼下又有伤在身,打发了性子,哪管田海旺的命令,依然拼了命的围剿陈谦卫。
田海旺目中冷芒闪动,忽然身子一闪,当空掠过数十丈之遥,心魔剑抖动,只听几声惨嚎,十护法中居然有三人被斩断了手臂。
田海旺一手提起陈谦卫,一口气又飞掠回原处,站到了国旭身旁。陈谦卫受伤不轻,体力又耗损太多,被田海旺抓在手里,毫无反抗之力。但他素来好逞口舌之快,讥讽道:“怎么,自己人也杀?看来阴魔的位子坐不稳喽!”
田海旺重重将陈谦卫摔在地上,沉声道:“快滚!”陈谦卫用剑撑着身体,慢吞吞爬起来,笑道:“为什么放我走?你不怕阴魔怪罪?”
田海旺冷然道:“你放过我一次,我也饶你一命。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陈谦卫洒然笑道:“好,果然有气度。”回身拉起国旭,正要负在身上,樊彰忽然大叫道:“田海旺,你不能放走国旭!你什么都能丢,但不能丢了阴魔的信任!”
田海旺身子一震,望着陈谦卫,涩声道:“不错,你放下国旭。”
陈谦卫摇头道:“我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绝不会弃友逃生!”
心魔剑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田海旺面容痛苦,手腕不断颤抖,低声道:“你放下国旭,趁我还能控制自己,赶紧滚!”
陈谦卫看了田海旺表情,心中恍然道:“难怪他连魔教护法都伤,原来是心魔剑控制了他的意志!”一个念头没转完,田海旺浑身发抖,猛然一掌拍出。
陈谦卫是措手不及,也是无力抵挡,胸口挨了个正着,一手持剑,一手拉着国旭,重重摔倒在地。田海旺也是阵阵颤栗,左手拼命抓着右手,眼珠几乎要夺眶而出,眼角渗出鲜血。
国旭叹气道:“你放下我,先退了吧。”
陈谦卫心情激荡,脱口而出:“一息尚存,我便不容任何人伤我朋友。”国旭身子有些发抖,低声道:“你真把我当作朋友?”
陈谦卫哈哈大笑道:“不是朋友,是兄弟!”说着擦去口角鲜血,奋力站起身来。他模样虽然狼狈,但神情却依旧从容,嘴角笑意不曾少了半点。
国旭只觉鼻子发酸,长叹道:“好兄弟,我对不……”陈谦卫摆手道:“是兄弟,哪来这么多废话?”
国旭心头一热,不知从哪生出无边气力,“霍”得一下站起,紧紧握住陈谦卫左手,高声道:“不错,就是兄弟!”陈谦卫将长剑甩在地上,右手也搭在国旭手腕上,与国旭相对而笑。
忽听心魔剑“嗡嗡”作响,田海旺眼中的杀气越来越盛,忽然低吼道:“杀!”身子诡速冲前。
陈谦卫见田海旺来势如此之快,心中暗暗惊奇。眼看心魔剑当空划下,剑风笼罩八方,自己万万抵挡不能,当下也不去拾剑,昂起头,慷慨赴死。
心魔剑才至,田海旺暴喝一声,眸子里闪过一丝清明,左掌陡出,将陈谦卫、国旭震飞。心魔剑跟着轰然落下,发出震天巨响,激得尘土四散飞扬。
陈谦卫见国旭昏死过去,想要探他鼻息,却连坐起的力量都没了,不觉苦笑。抬眼仰望晴空,只见一朵朵白云聚散无常,似乎凝结成一张人脸。陈谦卫定睛瞧去,那人脸竟化作袁可馨模样,不由心中一颤:“莫非可馨泉下有知,也在看着我?”一时间竟生了求死之心,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举首四望,但见日光融融,苍霭茫茫,层峦耸翠,一番好精致,便道:“田海旺,这里风景不错,老子埋在这里,也算死得其所了,哈哈!”
仰头再瞧一眼,那人脸竟变作了王雯琴的模样,陈谦卫呆了呆,顿时心中滚烫如火:“雯妹的尸首还在田海旺那里,我岂能轻言生死?即使为了雯妹,我也要活下去!”
正自思忖,田海旺杀气腾腾,手中心魔剑颤抖不已,已走到陈谦卫面前。
陈谦卫淡淡一笑,站不起身子,但抬起了双掌,护住胸口,目中毫无惧色。
田海旺冷笑道:“我体内不仅有我的内力,还有樊彰、余杰望、国旭的毕生修为,并吸到了天痕子的小半功力,你能敌得过我吗?就是谷烈复生,又如何呢?”
陈谦卫朗笑道:“天下第一等的高手,比的不是招式,不是内力,是境界。我问你,你是何境界?”
田海旺似乎怔了片刻,跟着心魔剑一亮,脸上又现狰狞表情:“我的道,是魔道。绝情、绝义、绝亲、绝友、绝生,一个武者,只有摒弃了七情六欲,才能天下无敌。”
陈谦卫哈哈笑道:“你莫非在说笑?谁说无情之人,便天下无敌?”
田海旺踏上几步,走到陈谦卫面前,一把提起他,寒声道:“你又有什么鬼话?”
陈谦卫心道:“田海旺痴迷武学,又拿着心魔剑,如今心智已大不同往昔。既然他是武痴,那我便说大道理,叫他再痴上几分。”当下朗声道:“万法皆可破,魔道亦然。”田海旺愣了愣,喃喃道:“此话有理……”随即心魔剑闪动,又高叫道:“这算什么道理?万法皆可破,魔道就是天下所有道术的破解之法!”
陈谦卫冷冷道:“你错了。每个人都有道,你有你的魔道,天痕子也有他的道。国旭、樊彰、文兴宇等等,也是如此。但是,你们所悟的道,都来自于我。”
田海旺蔑笑道:“来自于你?大言不惭。”
陈谦卫微笑道:“你可清楚我的道吗?”
田海旺看了看心魔剑,手上一紧,将陈谦卫提得高了些,眼中闪过一丝丝厉芒,道:“你说,说完了就送你上路。”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四十六章心魔渐灭
陈谦卫似笑非笑,像是在嘲弄田海旺:“天道!天道如水,随物赋形。你的魔道、天痕子的望气境界、国旭的剑道,都是天道在不同性情人身上的变化,永远比不上我的本源天道!”
田海旺竟一下呆住了,心魔剑失了光芒,田海旺眼中的光芒也消退到无影无踪。陈谦卫见田海旺目光呆滞,像是在思索一个极大的问题,心中喜道:“或许这就是我逃脱的机会?”
田海旺喃喃自语,眼神游离,似乎在反复思忖陈谦卫这番话。陈谦卫见田海旺想得入神,完全忘了还将自己提在手中,忽然手臂一圈,绕后拍在田海旺颈后大椎穴上。
大椎穴是人身死穴,一旦受重击,立刻便会毙命。但田海旺、陈谦卫二人此刻内力相差千里,若非田海旺失神,陈谦卫根本没有可趁之机。因此田海旺只是浑身发麻,向后退了两步,却依旧站立。
“当啷”作响,田海旺手臂无力,心魔剑与陈谦卫一同落地。陈谦卫知道这一掌只能困田海旺片刻,立刻便要起身再补上一指,但他身体实在太过虚弱,抬起了手腕,竟运不出真气,站不起身子。
忽听不远处宫长王琦大叫道:“用剑杀他!”
陈谦卫掸眼一望,地上横着那把天下无双的宝剑,倘若自己拿剑,杀田海旺轻易无比。可手未伸出,陈谦卫心中又生了犹豫:“不管怎么说,田海旺都曾是我的好朋友,如此杀他,我于心何忍?”转念又想道:“我用心魔剑后,自然有力气站起来。嗯,我只刺伤他,令他暂时无力动手。”想着赶紧去拾心魔剑。
然而望着心魔剑,陈谦卫竟怎么也不敢碰触,心中又生出许多古怪念头:“此剑会让人入魔。我有伤在身,意志不比以往,定会被心魔剑控制,到时候不但会杀田海旺,甚至可能杀掉此处所有人。怎么办?”
陈谦卫手指离心魔剑的剑柄不过寸许远,心魔剑似乎发出阵阵吸引力,叫陈谦卫忍不住要去拾起。然而越是如此,陈谦卫越是胆怯,前思后想,心中似有个声音在呐喊:“究竟拿剑,还是不拿剑?”
宫长王琦见陈谦卫迟疑不动,焦急道:“陈谦卫,快拿剑啊!”陈谦卫吞了口唾沫,咬咬牙,但仍是下不了决心。宫长王琦尖声道:“你再不拿剑,我们就死定了!”
陈谦卫心头一震,想起田海旺先前疯狂的表情,以及那句阴恻恻的话:“你说,说完了就送你上路。”拳头一握,暗道:“田海旺,对不住了,待会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正要去拿宝剑,忽然一只手探出,将心魔剑捞走了。
陈谦卫大骇抬头,田海旺已拿着心魔剑,指定了自己。陈谦卫犹疑了片刻功夫,但田海旺穴道被制时光更是短暂,就这么一念之仁,所有人都重新落入虎口。
陈谦卫自嘲地一笑,双手摊开,也不再说话,一副甘愿就死的模样。田海旺看着陈谦卫,脸上不知是哭是笑,终于叹了口气,回头道:“诸位,离开吧。”
魔教护法中有三人被田海旺斩断了手臂,其余人虽凶残,但也不敢多话。五灵散人却大叫道:“别人都可放过,但国旭非死不可!”
田海旺冷冷道:“国旭中了我一掌,生机已绝,没人救得了。咱们走吧。”
宫长王琦一声惊呼,从屋中窜了出来。田海旺将心魔剑收起,一手提着樊彰,一手提着余杰望,猱身而起,走得极快。在他威慑下,五灵散人、魔教护法等也都迅速离开。有人恨恨瞪着陈谦卫,但却没人再敢提出异议。
宫长王琦奔到国旭身旁,手指放到他鼻子下,突然,有如摸到烙铁一般,赶紧缩手回来,低哭道:“糟了,没气了……”
陈谦卫浑身疲软,连站起都无能为力,喘息道:“宫长王琦,你将国旭搬过来,我看看。”
宫长王琦又急又怕又伤心,拼了命的抬起国旭,便要拖过去。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如拖了过去,就真的没救了。”两人都是一惊,天痕子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
陈谦卫见天痕子口中仍是不断涌出鲜血,知道田海旺先前一掌让他受了重伤,慌忙道:“前辈,你的伤要紧吗?”
天痕子用衣袖抹去嘴角鲜血,换了口气道:“去我房中拿千年活参露,给国旭服下。在墙上那副画后面的暗格里。”陈谦卫支撑着想要站起,但宫长王琦已飞奔而去。
不多时,宫长王琦拿着个玉瓶,急匆匆奔出。天痕子坐在地上,手指默查国旭脉搏,见了宫长王琦,低声道:“给国旭服下,应能救他一命。”
宫长王琦掰开国旭嘴唇,将千年活参露倒下。陈谦卫离她有一丈多远,但浓郁的人参香气依然扑鼻而来,不由心道:“好家伙,这东西不是凡品,确实有起死回生的用处。”
国旭昏迷不醒,宫长王琦又心焦如焚,手上越倒越快,不少参露都从国旭嘴角流了下来。陈谦卫心疼无比:“这玩意一定是成型多年的人参精华所酿,每一滴都价值连城,从国旭嘴角流掉的,那都是黄金白银啊!”
眨眼一瓶千年活参露见底,国旭脸上稍微有了血色,但脉搏仍是微弱之极,鼻息也是若有若无。宫长王琦急道:“前辈,瓶子里还有东西,要不要也给国旭哥哥服下?”
天痕子叹道:“这千年活参露需要用内力催服药性,眼下我们都受重伤,无力运转真气,因此药性浪费了不少。瓶子里剩下的是一棵我在山里挖到的老山参,效果更佳,但国旭神智全无,如何吃掉?”
宫长王琦将瓶口朝下,使劲倒了倒,但那棵人参卡在里面,却掉不出来。宫长王琦将瓶子在石头上重重一磕,那玉瓶顿时四分五裂。天痕子眉尖一颤,但却什么也没说。
那棵人参看起来不过巴掌大小,但当真是清香无比。一阵微风扫过,顿时满山遍野都飘着人参香气。陈谦卫喜道:“这等奇珍,天下无双,快寻研钵,将人参碾碎了给国旭喂下。”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四十七章往事回首
宫长王琦几乎要哭出声来:“现在到哪去寻研钵?又哪有时间去研碎人参?”
陈谦卫也是焦急万分,若是他功力尚在,那一双肉掌便足以将人参碾成粉末。但现在,又如何是好?
宫长王琦迟疑了一瞬,将人参塞入口中。陈谦卫赞道:“好办法!嚼碎了,再塞给国旭。”天痕子微微苦笑,却不接口。
宫长王琦嚼了两口,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陈谦卫暗笑道:“女娘儿们就是软,明明有救了,还要哭哭啼啼。”
天痕子淡淡道:“这人参味道辛辣无比,放入口中便如千刀万剐唇舌,换了你也一样哭出来。”
宫长王琦面容极其痛苦,但嘴巴仍是不停咀嚼,坚持将人参嚼碎,吐在掌心,轻轻放入国旭嘴中。她口中剧痛难当,更甚于刀割鞭打,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口跳了出来,但眼看国旭脸色红润,脉搏渐渐有力,自然也破涕为笑。
陈谦卫心道:“宫长王琦怀了国旭的孩子,又对国旭拼死相救。看这番表情,似乎不是作伪。难道宫长王琦不是阴魔的人?”他休息已有不少功夫,体力稍稍恢复,当下站起身来,托起国旭,放到茅屋内。宫长王琦、天痕子也随之而入。
陈谦卫扭头看去,原本墙壁上的画已被宫长王琦拿药时候揭下,那副美人图也暴露无遗。陈谦卫自觉与天痕子共患难了一场,关系不同初始,便问道:“敢问前辈,这幅画中的女子,是何人呢?”
天痕子背对陈谦卫,长长叹了口气,道:“这是我的妻子。”陈谦卫知道天痕子当年因为家人被天意剑派中人误杀,欲屠戮四方,天意道长为阻拦他,生平第一次与人交手。这是天意道长的成名之战,但更是天痕子的伤心往事,不由黯然道:“前辈,对不起。我只是见她像极了一位故友,才出此言……”
天痕子淡淡道:“是像袁家的人吗?”
陈谦卫惊道:“前辈如何知晓?”
天痕子叹息道:“罢了,过去这么多年,真相也该说出了。”天痕子望着茫茫天际,似乎思量起往事,无限感慨,许久才道:“四十年前,我带着妻子回天意剑派探望师父。但是恰逢派中有位翔龙师叔作乱。我的师父是本派掌门,翔龙也知道若要当掌门,必须先除掉我。但是派中无人能敌得过我,于是翔龙便偷偷让人将我的屋门反锁,然后四处纵火,想要烧死我。也许是我命不该绝,那天我恰好在后山练剑,偏偏就躲过了这么一劫。翔龙以为我死于大火,肆无忌惮地逼我师父交出掌门之位,但我赶回来后,一剑杀了他。这场大乱是平息了,但我的妻儿也都死于火中。”天痕子说的是人世间最凄惨的遭遇,但说来却是语气平淡,平淡到陈谦卫都不敢相信。
陈谦卫忍不住劝道:“前辈,伤心往事不须多提,后面的我都已知道了。”
天痕子摇头道:“其中内情,你根本不知道。当时我以为妻儿皆丧命,决心要找出凶手,报这血海深仇。但纵火是翔龙单独安排人做的,翔龙一死,纵火者自己也不会承认,我便不知向谁下手。于是,我决定,将参与叛乱的所有人都杀掉。可是翔龙势大,许多人不得不从,因此几乎全派高手都参与了叛乱。法不责众,我师父已经答应不再追究叛乱之罪。唉,我当时年少气盛,怒火攻心,也管不了许多,便要出手杀人。就在那时候,你师父天意走了出来。最终,我大败亏输,便从此隐居天寿山,再不理江湖之事。”
陈谦卫心道:“真相竟是如此?我一直以为天痕子的妻儿是被误杀,以为天痕子是性情乖张之辈。如今看来,他倒也不是全做错了。”
天痕子看陈谦卫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道:“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这四十年,我曾游历过天南地北,却发现了一个我从未想到的秘密。”陈谦卫听他语气万分悔恨,不由奇道:“是何秘密?”
天痕子脸上表情极怪异,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痛苦流泪,道:“我当时一心报仇,竟没发现,其实我的妻子根本没死。她在火中容颜竟毁,我年轻时候又素来风流,她担心我抛弃她,不愿尝那屈辱,便自行离去,嫁给了广西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衙门师爷。嘿嘿,我本是当世豪杰,我的妻子也是武林第一的美人,可到头来,她却只能嫁给一个对她痴心妄想已久的三流人物!而且,那个师爷还是个鳏夫,已经有了两个儿子!”
陈谦卫胸中仿佛被巨锤砸中:“谷烈是当世豪杰,袁可馨是武林第一的美人,我便是那痴心妄想的三流人物。呵呵,可惜我却没那福分。”
天痕子沉浸往事,浑不觉陈谦卫自思自想,脸色已惨变,又道:“十几年前,我寻到了他们一家。我妻子为他生下了三女一男,当时长女年纪已大,随着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闯荡江湖,二女儿被送去了扶桑,我便暗中照料留在身边的那对儿女。我传授了小儿子一点武艺,后来听说他改名贾伟和,还当上了魔教教主。”
陈谦卫忍不住惊呼道:“竟然是贾伟和!”
天痕子点头道:“不错。可惜我从未听说过大女儿的事情,小女儿也与我缘浅,我只在她婴孩时候见过一面,连名字都不知道。”
照看着国旭的宫长王琦突然接口道:“那个二女儿被扶桑人抚养,后来就起了扶桑名,叫作宫长王琦。小女儿叫做袁月颖。”语气冷冰冰的,不带分毫感情。
陈谦卫、天痕子都悚然回头,天痕子满面不可置信之色,惊问道:“你……你当真是……”
陈谦卫蓦地点了点头,道:“应当错不了。前辈,你看画像上的人,不是与宫长王琦长得像极了吗?”天痕子叹了口气,眼角竟泛起浪花:“想不到,她的女儿竟能与我的徒弟结为夫妇……”
陈谦卫答了天痕子的疑问,自己内心却隐隐觉得不对,想了想,忽然大叫道:“啊呀,我知道了!宫长王琦,你爹叫什么名字?”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四十八章天道如水
天痕子道:“她的父亲已从师爷升成了广西知府,叫袁子腾。”
陈谦卫苦笑道:“袁子腾,果然不错。他的六个儿女,现在只剩下三个了。”天痕子问道:“怎么回事?”
陈谦卫叹道:“一言难尽。你所说的那位大女儿,就是名动武林的美人袁可馨。她还有两个哥哥,分别叫袁崇焕、袁崇煜,以及你先前提到的两个妹妹,一个弟弟。贾伟和与谷烈天山大战,连同袁可馨同归于尽,魔教也覆灭。怎么,前辈不知道这件轰动武林的大事?”
天痕子摇头道:“这些年我都在教国旭武功,未曾离开此地。”
陈谦卫道:“原来如此……”
天痕子脸上柔情突然全部消退,一股凌厉霸气尽显无遗:“我已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我问你了。”
陈谦卫疑道:“前辈有何事相询?”
天痕子眼神深邃如一潭湖水,道:“你对田海旺说的话,是自己想出来的吗?”
陈谦卫笑道:“我唬他的,胡言乱语,前辈不用在意。”
天痕子摇头道:“不,你说的很有道理。天道如水,随物赋形。魔道是天道在魔身上的表现,人道是天道的人群中的表现,我们的道,都是天道的变化,永远及不上真正的天道。只有妙参造化,拥有大智慧如你,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陈谦卫看天痕子表情不胜唏嘘,遗憾难过无比,忙劝道:“前辈,那不过是我随口瞎编的道理,何须挂齿?我若当真有如此智慧,又怎会败在田海旺手下?”
天痕子缓缓摇了摇头:“你虽然还没有真正领悟到天道,但已初窥门径。你的道,已接近天道。师兄果然不凡,竟能教出这么个徒儿。”
陈谦卫见天痕子一脸落寞,倒不知说什么好。天痕子缓缓转身,大步踏出茅屋,扬声道:“告诉国旭,我从此闭关,不必来寻我了。”
陈谦卫慌道:“前辈,你……”但天痕子脚程何等了得,只一句话功夫,早已消失在茫茫山野中。
刑部别院
若说刑部密探中脾气最好的,一定是田海旺。田海旺虽是统领,但每天上下都是笑呵呵的,即便不笑的时候,也是一副温顺模样,许多密探与他相识近十年,从来没人见过他发火。
但今天,田海旺偏偏就发火了,而且是雷霆震怒。往日有兄弟犯错,田海旺从来不会深究,但今天不过是有人忘记锁了一间密室的大门,田海旺竟将看守者重打一百棍。往日田海旺被人顶撞也是一笑了之,今天他竟出手打伤了一名辩驳的密探。往日只要月颖开口,田海旺无不遵从,但今天月颖出言求情,田海旺竟置之不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田海旺如此暴跳如雷。
余杰望回来后睡了一大觉,身体逐渐康复。此刻已入夜,忽听门上“笃笃”两声,接着月颖清脆的声音道:“余杰望大哥,你醒了吗?”
余杰望一下子爬起来,打开了房门。余杰望本是残忍嗜杀之辈,看到月颖这娇滴滴的模样,更是勾起心中欲火,但田海旺视她如心肝,自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月颖道:“余大哥,请问你们出去做什么的?”
余杰望笑道:“没做什么,只是照例执行任务。你若想知道,还是问田海旺去吧。”
月颖乖巧精灵,一听这话,便知余杰望是行秘密之事,不能透露,当下也不再追问,只是叹气道:“不知道为什么,田大哥回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闷闷的不说话。而且,他的眼神……好凶残,好可怕……”
余杰望心道:“今天田海旺不知悟出了什么东西,武功大进,但自己也被心魔剑控制。此事不宜说出,想来凭借田海旺的武学修为,应该很快就能摆脱。”便笑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田海旺可能是太累了,休息几天就好。”
月颖低下了头,黯然道:“他整个人都变了。今天的事,只是有人忘记锁了一间密室大门,田海旺居然就气成那样,将人家重重打了一百棍。有个人说情,田海旺居然一掌打断了他两条肋骨。而且我听说那间密室是有两扇门,只是没锁外门,有什么要紧呢?”
余杰望奇道:“这么说,田海旺确实有些古怪。”沉吟片刻,恍然道:“啊!我知道了,你快带我去看看那间密室!”
两人并肩,片刻功夫便走到了密室前。余杰望见这密室,想起之前田海旺和樊彰的那番对话,心中登时雪亮:“田海旺似乎弄了具女尸,要在这里用炼尸蛊制造一具傀儡。难怪如此,田海旺深怕这秘密被人发现,因此如此震怒。”
密室内传出了田海旺连声怒吼,余杰望脸色变了变,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他今日见了田海旺的可怖模样,亲眼看他斩断了三名魔教护法的胳膊,心有余悸,耳听田海旺怒叫,深怕连累了自己,掉头就要走。
“哗”,内门忽然打开,田海旺缓步走出。余杰望脸上变色,退了一步,道:“我……我才来的。”
田海旺冷冷道:“月颖,你到我房中来一下。”月颖眉头皱了皱,要知道田海旺对她说话,语气从未如此冰冷过。余杰望识相地退去,田海旺拉着月颖芊芊玉手,回了自己房间。
进了房,月颖微微有些生气,问道:“田大哥,有事吗?”
田海旺倒了两杯茶,道:“我知道,你在为我今天责罚他们生气。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为了我自己。”
月颖抬起头来,望着田海旺,眼里满是疑惑。田海旺站起身来,在屋中转了一圈,道:“月颖,你知道朝廷大势吗?”
月颖摇了摇头,轻轻道:“月颖不关心国家大事,不知道。”
田海旺朗声道:“如今朝廷,是东厂、东林党两虎争霸,除了个别大臣不愿参与权力斗争外,这两条大虫几乎拉拢了朝廷中所有的势力。东厂的优势,在于厂公可以亲近皇上,亲近太后、后妃,历来东厂厂公,多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但是东厂毕竟只能干搜集情报、窃人隐私之类的小事,真正军国大事皇上还要仰仗东林党人。因此,东厂和东林党相争数十年,虽然东厂占优,但只要皇上有点脑子,就不会彻底打垮东林党。”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四十九章又见雯妹
月颖对国家之事毫无兴趣,但看田海旺说得津津有味,也不便打断,便点了点头,耐心听下去。
田海旺道:“如今的皇上是昏庸到了极点。每天只知做木活,从来不理朝政。他登基将近十年,竟没有发过一道圣旨。因此,这是东厂灭掉东林党,一家独大的绝好机会。”
月颖听田海旺话中带着喜色,不由问道:“田大哥,我听说东林党是好人,东厂是坏人,为什么听你的语气,似乎希望东厂灭掉东林党?”
田海旺微微笑道:“政治上,没有什么好人与坏人之分。东林党所谓好人,只是因为他们能办实事,能匡扶社稷。但如果我加入了东厂,我为何不能为大明江山献力?我算不上什么大将之才,但文韬武略,都不会输给东林党那帮书生。如今,我助东厂坐大。东厂厂公魏忠贤根本是无能之辈,到时候我除掉魏忠贤,便是真正的权倾朝野,即便是成为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月颖仿佛从未见过田海旺一般,连连摇头:“田大哥,你……”田海旺眼中满是狂热,一把握住月颖双手:“我要江山,更要美人。我若能成为皇上,你便是母仪天下的昭阳正院,当今皇后!月颖,大明江山在我手中必定可以富强,我会把整个天下与你分享。我们的孩子就是太子,我们的后代永远稳坐龙椅,永享荣华富贵……”
月颖将手抽了出来,摇头道:“月颖不喜欢什么皇后,不喜欢荣华富贵,只希望能和田大哥一起,安安静静过日子,白头偕老。”
田海旺笑道:“你一时想不通,这很正常。不过等到你年龄大一些,你就会明白我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负你。”说着拍了拍月颖脸颊,道:“时候不早了,去睡觉吧。我先走了。”
月颖双颊如火,抚着田海旺拍过的脸蛋,羞不自胜。田海旺离去已久,她仍毫无睡意,羞涩,喜悦,但又带着丝茫然。
天寿山
国旭服下那棵千年老参后,身体渐复,宫长王琦日夜照料,未曾离开半步。
天痕子从此再无踪影,陈谦卫在群山间找寻数日,但一无所获。到这一日上,陈谦卫也灰了心,返回茅屋。
茅屋口,文辛雨却已在等候了。
陈谦卫迎上前去,笑问道:“你小子怎会来这里?”
文辛雨一脸严肃道:“我是来告诉你阴魔的巨大阴谋。据我所知,皇太子朱由检和魏忠贤不和,他若登基,东厂基业必毁于一旦。因此,阴魔打算将他骗出皇宫,寻觅机会杀掉。”
陈谦卫问道:“如何能骗出皇宫?”
文辛雨肃然道:“阴魔让我和田海旺带人深夜潜入皇宫,若能刺杀朱由检是最好,倘若失手,也要作成恶鬼作祟的模样。然后魏忠贤进言,说皇宫不太平,让皇太子暂时搬出皇宫。”
陈谦卫沉吟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文辛雨摇了摇头,回忆了片刻,道:“这件事不用你操心。现在最重要的,是阴魔暗中调集火药,想要将东林党人全部炸死。你必须赶紧回京城,想尽一切办法,找出火药所在。”
陈谦卫眉头紧蹙,质疑道:“东林党人与朝中大臣混居,想要炸死,谈何容易?即便阴魔有通天手段,将这些火药运入京城,但又怎么可能去埋到众大臣聚居之处?就算阴魔真有那个本事,难道他要将朝中所有大臣都送上西天?你的话,当真叫人无法相信。”
文辛雨摊了摊手,道:“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是我确实偷听到,阴魔说要运大批火药进城,说是让五灵散人带来,由魔教护法去点火。”
陈谦卫想了想,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文辛雨道:“据说我们三日后的深夜进宫大闹,而魔教护法就去点火炸人。数量如此巨大的火药,必定有个安放的所在,你要在这三天内查到火药位置,想办法粉碎这个可怕的计划。”
陈谦卫点头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回京城。”文辛雨眼中破天荒有了丝紧张:“阴魔说这个计划会导致成千上万人的死伤,你只许胜,不许败。”陈谦卫再次郑重点头,沉声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尽力。”
文辛雨先离去,陈谦卫与宫长王琦、国旭打了个招呼,也匆匆返回京城。
只是,陈谦卫并未直接去调查火药所在,而是去了刑部别院。
陈谦卫记得,田海旺曾拿出那条自己送给王雯琴的手链,还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想王雯琴死后还不得安宁……”可见,王雯琴的尸首,必是被他偷走。不管火药之事多么重要,陈谦卫都决定先找出王雯琴所在。
到了刑部别院门口,陈谦卫四下绕了一圈,待确认安全后,深吸一口气,便要跃入。但听得远处一个娇柔女子声音轻唤道:“陈大哥!”
陈谦卫如遭五雷轰顶,心尖倏尔一颤,猛然回头。只见王雯琴微笑盈盈,正站在树林下。风吹过,树影在她脸上飘摇,照的她的脸色也是忽明忽暗。
陈谦卫一步窜上,紧紧握住了王雯琴手腕,万分激动道:“雯妹,你……没死?”
王雯琴脸上微微一红,笑道:“你这么高兴干什么,还借机动手动脚。”
陈谦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先拧了拧自己大腿,又拍了拍王雯琴肩膀,确认眼前是真人,才醒悟起自己举动,尴尬缩手,问道:“雯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雯琴茫然摇了摇头,努力回忆却是一无所得,道:“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只记得那天你把我背回了无色庵,然后我什么都没印象了……再后来我感到有人在我身上用药用针,然后我就醒过来了。”
陈谦卫想了想,问道:“你醒来时候在哪里?是不是在刑部别院?”王雯琴摇头道:“我不记得了。我刚醒来时候是在一间小屋子里,我撞开了一扇小门,冲出来以后,急匆匆地乱跑。唉,当时头昏脑胀,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晃了好久,才发现我竟然是在京城。然后我回到文心酒楼,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了。之后我也不大记得,似乎睡了一觉。也不知道过了几天,我体力恢复了一点,又饿得厉害,偷了人家一个馒头,就来刑部别院找你了……”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五十章宫廷鬼计
陈谦卫听她说话语气虽然凌乱,但内容总算有条不紊,事情也说了个大概,只是其中原委还未得知。当下便苦笑劝她不必多想,然后将这些日子的变故都说了出来。
王雯琴听他一番话,来龙去脉尽知,感慨道:“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田海旺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叫人怎么也想不到。”
陈谦卫看着王雯琴,替她把了脉,一切正常,心情大畅,嬉笑道:“你瘦了好多,我先带你去吃顿饭吧。”王雯琴自己也觉得饿得厉害,但仍道:“不要了,我去吃饭,你先去查案要紧。”
陈谦卫笑道:“查案也不急那一个时辰。我们先吃饭,吃完我们一起去查。你武功高,人也机灵,是个好帮手。”王雯琴抿唇一笑,说了句:“哪里哪里。”但还是随陈谦卫一同去了。
吃过饭,已是深夜。王雯琴问道:“陈大哥,我们去哪里调查?”陈谦卫想了想,道:“去官舍。”
官舍,位于铜帽子胡同,是朝廷高官的住所,建于紫禁城外不远,朝中担任高官要职者,大多居于此地。陈谦卫、王雯琴很快便赶到,四处寻觅,但一来天黑,二来不时有巡夜官兵经过,找了不少时间,累了一身大汗,但没发现半点蛛丝马迹。陈谦卫叹道:“罢了,我们明天再来寻。如果明天上午再毫无头绪,我们就去京城各大火药厂局查探。”
两人依言返回,寻个旅舍休息一晚。第二天,官舍各处都查遍,仍无可疑之处,两人又分头行动,查看六所京城火药厂局。
这火药厂局遍布京城,有的更在城郊,两人各走三处,耗了许多时日,在第三天下午重新会合。陈谦卫道:“我看的三间都没有可疑之处。”王雯琴道:“我看的也没有。只是一个叫王恭厂的地方,无故增添了许多火药。”
陈谦卫曾在公门,对各部门都深有了解,当下道:“京城中有六处火药厂局,但五处都只存储火药,只有王恭厂生产。要说王恭厂火药增多,倒也不稀奇。”
王雯琴苦笑道:“那就没有疑点了。”
陈谦卫点点头,沉思道:“为今之计,只有去官舍守着。文辛雨告诉我,官舍那里的火药是魔教护法来点。我们两个躲在暗中,一旦看到魔教护法就偷袭,应该不会出错。”王雯琴点点头。
黄昏时分,两人到了铜帽子胡同。此刻陆续已有官员返回住处。大批官兵随之而至,虽说只是例行检查,但要想偷偷在此地埋藏火药,并不现实。
陈谦卫、王雯琴费了好大功夫才躲过官兵的搜查。陈谦卫带王雯琴绕了一个大圈子,然后找了间大屋,躺倒在屋顶上。王雯琴问道:“这里能看到整个官舍吗?”
陈谦卫笑道:“当然,咱们耐心等着便是。今晚田海旺、文辛雨还要大闹宫廷呢。”
三更,紫禁城
熹宗皇帝刚刚做完木活,才睡下不久。皇上近日来要做一个木头宫殿,日夜操劳,别说奏章,就连最心爱的妃子也是碰都不碰。
三更天,皇上刚刚入睡,却被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惊醒了:“有刺客!”熹宗皇帝一阵愤怒,翻了两个身子,但外头喊声越来越响,根本无法入睡,便坐起身来。
忽然人影一闪,竟有人敲了敲窗户。皇帝大骇,一下缩到了床底下。接着远远听到魏忠贤歇斯底里的大叫声:“护驾!护驾!”
只听一个雄壮的声音传来:“我乃辽东巡按熊廷弼!圣上啊,你为什么要杀我啊,我做错了什么!”
熊廷弼本是辽东巡按,数年前明熹宗错信太子之言,将他处死,至今还甚是后悔。如今听到熊廷弼竟回来了,叫他如何不惧?(注:崇祯皇帝,也就是此处的太子朱由检,是熹宗皇帝的五弟,并非儿子。小说之言,读者不必深究)
“笃”一声轻响,似乎有人在敲门。“吱呀……”房门竟然自己开了。熹宗皇帝心胆俱裂,跪在床边,连连叩首,惊呼道:“熊廷弼,朕对不住你!你安心去吧,朕一定为你平反,还……还……还追封你为护国大将军!”
“熊廷弼”哭叫道:“害死我的,是皇太子朱由检。圣上,你若不为我讨回公道,我死也不瞑目啊!”突然间几声轻响,所有的门窗全部大开,阵阵阴风呼啸而入,房中纸片、衣物四下飞扬。
熹宗皇帝吓得痛哭流涕,拼了命的叩头道:“朕一定要重重惩处朱由检。熊廷弼,你生前对朕忠心耿耿,死后可不能来害朕!”
忽听外头一声大喝:“保护太子!”接着脚步声越来越响,隐约还夹杂着人的惨叫。接着魏忠贤不男不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皇上,奴才率领大内侍卫,前来救驾!”
熹宗皇帝双腿酥软,瘫在床边上,涩声道:“魏忠贤,还是你忠心。你们都不许走,在这里保护我!”
魏忠贤看了看背后数十名大内高手,面有难色:“皇上,太子的安危……”熹宗皇帝暴跳如雷:“你没听见吗?熊廷弼回来了!当初杀他就是朱由检的主意,你们现在去保护太子,我怎么办?”
魏忠贤装作一脸惶恐,跪倒在地:“圣上英明,奴才知错了。”但谁都没发现,他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
官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