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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昨天嗨的晚今天发的晚了一点点~肥章哦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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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其他铺子可没这么冷清。    “小姐,我还想再吃一碗。”果儿委屈巴巴的嘟嘴,“一碗就成。”    “你都吃两碗了,再吃下巴要和脖子连一块。”说着还是喊来店家点了一份,店主是个中年人生的瘦小,佝偻着腰,今日能有这么好的生意开心的不得了,哈起腰忙上忙下。    “你这个土匪,还在买面,不是说了这条街不允许你卖!快滚走!”几个年轻人巡街,见着店家卖面,气冲冲的跑来作势要掀。    “官老爷,行行好。一家人都指望着我这面摊呢,卖完今天我就走,求求你们别砸。”店家就差跪下,不住的央求那几个年轻人。    年轻人冷哼一下,“现在知道求饶了,当初鱼肉乡邻的时候怎么不可怜可怜别人?给我砸!”    “莫砸啊,求求你们莫砸啊。”店家跪下。但任抵抗不了几个年轻人的破坏,不一会面摊变得邋遢稀烂。“光天化日,还没有王法了。你们既是官家人,又怎么能这般对百姓。十年不回来,竹县的衙役成了这幅模样?”秦蓁忍不住,站起来打抱不平。    “你是哪来的外乡人,什么都不懂别插手,想吃面去别处!”衙役懒得理他们,转头继续砸面摊。    秦蓁还想理论,被谢梓安拉住。“官老爷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咱们花了钱买了面。还差一碗,你们把铺子砸了,这一碗面找谁要去?”    “管你找谁要,这面吃不得。此人心肠都烂了,做出的面也是腌脏玩意。你们去别处吃,莫耽误我们做事。”或是因为谢梓安自身的气势让他们感觉不安,说话语调轻柔了些。“你们快走,此处不欢迎外乡人。”    “待这碗面成,我们再走也不迟。”    “此人原是忠义帮的,杀伤抢掠无恶不作,你们还敢吃他的面?指不定里面放着的可是人肉!”衙役颇为不耐烦,恐是觉着自己流年不利,踢了两脚后威胁道。“今日还有人替你说话,明日若我还见着你在这儿,砸的可就不是你的摊子,而是你的人了。我们走!”    店家颓在地上,见着一滩被砸的细碎的木屑,嚎啕痛哭。    秦蓁走过去,眼神闪烁,从怀中掏出快金子。“他们说你以前是忠义帮的?你和我说说忠义帮的事,这钱就是你的了。”她扬起手中的金子,放在他面前。    忠义帮三字对于秦蓁来说是噩梦的开始,是导致她爹爹去世的始作俑者。就算忠义帮早就分崩离析,她依然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想找出当年的凶手。    “我没听过什么忠义帮,不过是官老爷胡诌的。你们的面我欠着,有机会再还你们。”    秦蓁又拿出一块金子,摆在他面前。“我是渝州来的,并无恶意,只是对乡土县志十分感兴趣。我听闻当年忠义帮在竹县弄出个大案子,我想知道。你要愿意说,这些都是你的。”    店家眼神躲闪,瞥了眼金子,忐忑的问“我说了就是我的?”    “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还是万字    慢慢填坑了    多留言爱你们小宝贝~    ☆、开棺    店家拿起金子, 吹了口气, 放在耳边听了声响满意的收进怀里。“我原先是忠义帮的不假,可那都是被逼无奈。”    他站起来, 指了指竹县后头的崇山峻岭,“秦县令没来之前,竹县没有修过山路,要去骠国就得翻山越岭。运气好的活着到了骠国,运气差点的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所以大伙宁愿种点地, 没想过要去经商。”    “但竹县山多地少,能不能丰收全靠老天爷赏脸。那几年连着荒年,饿死不知多少人。”他扶着桌子坐下,“就拿我家来说,死的只剩我一个。都穷啊,又饿。长得矮一点的树,树皮都要啃光了。忠义帮就是那时候出现的,为首的是赖子皮, 原先便是山中的山匪,仗着熟悉山路,打劫企图要翻山的人。”    秦蓁听过这个名字,那人据说生的威武,牛高马大的,就是脸上有红色的胎记延伸至头顶因而得名。传闻他力大如牛,单手可抵三人。爹爹为了抓他费了不少力气,最后还是得了线报才将他擒获。    “世道逼人, 忠义帮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一天给帮众分一个热馒头。饥荒年代,那就是黄金,为了一个馒头莫说杀人,就是吃人也行啊。”店家眼睛通红,“是真的饿怕了,许多和我一样,家里死绝了的进了山当起山匪来。”    “你们上了山,接受训练后便开始鱼肉乡邻?”秦蓁想起爹爹一次次的说起忠义帮的劣迹,妇人孩子都不放过,如蝗虫过境,片颗不剩。“那可是你们自己的同胞,也下的去手?”    店家摆手,听了秦蓁的话觉着好笑。“夫人您想的可真简单,到处都在闹饥荒。忠义帮能拿出馒头就不错了,哪还有钱训练?”他伸出拳头,捏紧。“那馒头做的不瓷实,捏下就只剩半个拳头大小,也就保个饿不死,还指望舞刀弄枪的?”    “整个忠义帮有武器,会武功的也就老大赖子皮和他几个手下。其余的嘛,想我这样为了不饿死而上山的,也就跟在后面瞎和和。所以那些官老爷说我杀伤掳掠无恶不作,真真是污蔑!”他摸摸怀中的金块,脸上一脸无辜。    秦蓁和谢梓安对视一眼,眼中有疑惑。果儿听得认真,见他说自己没做过坏事,急冲冲快步走到他面前。“放屁!忠义帮若如你所说,怎么可能会害了我家老爷!”    “你家老爷?”店主上下扫了眼果儿,转身开始收拾东西。“原是来寻仇的,冤有头债有主,杀人的都是赖子皮,同我无关!”    秦蓁拦住他,“店家莫急,我们不是寻仇来的。”    “还说不是寻仇,她都说了忠义帮害了她家老爷!”说完从怀里把金块掏出来,还给秦蓁。“钱财害命,莫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过是我买回来的丫鬟,往年间恐在别处当值。”她拿出一根金钗,加上刚刚的金块,又塞回去。“她多有得罪,我给她赔礼道歉了。”    黄金在阳光下耀眼,晃得人心发颤。店家看一眼金子,又瞥一眼秦蓁,见她神色不似作假,继续说道:“我可没有骗你们,忠义帮就那么回事。不过是后头修了路,劫往来商人赚的多了,人手多起来才看起来可怕。其实真能动刀动枪的少啊,都是去混口饭吃,谁都不想那么早死,打架缩在后头的。”    秦蓁越听心下越是疑惑不解,她抓住谢梓安的手,手心微微发汗。问出自己的不解:“若忠义帮真如你所说,不过是乌合之众。那秦县令的事又怎么说?”    “这不能说,除非......”店家眼角上挑,手上动了动,咳嗽两声。    “你不要得寸进尺!”谢梓安喝道,秦蓁对秦溯的事过分伤心,听着一点半点便想追根究底。他怕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被人骗了。    秦蓁扭头,宽慰谢梓安几句。又拿出一些银票,“我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你拿了说不出什么我想听的,我就要你加倍还回来。你若是骗我,不只是竹县,整个西南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店家被她的气势所摄,连忙点头。“那现在你可以说了么?”    “秦县令那事就不是忠义帮做的!”    秦蓁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这事我从未同人说过,就怕惹祸上身。”店家回忆着,“那年秦县令剿匪,多次未果,全因着赖子皮熟悉地形,狡兔三窖带着我们东躲西藏。后来抓到了赖子皮的手下,将忠义帮为首的一网打尽。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些贪生怕死之徒,见着情况不对跑了的。”    “我们跑回去把赖子皮剩下的钱财分了,就地解散,再无忠义帮。”他眼神诚恳,“忠义帮那时就没了,后来秦县令遇害说是忠义帮的余孽所为,怎么可能!就算有人真的想帮着赖子皮报仇,也没那个本事。秦县令身边都是衙役,一身腱子肉,能从这些人手中抢人,岂是我们做的到的?”    “那、那怎么会说是忠义帮所为?”秦蓁嗓音颤抖,又回想起爹爹只剩一个头颅的模样。“既然不是忠义帮所为,那会是谁!是谁与我爹爹有仇非让他死无全尸!”她吼道,全身无力倒在地上。谢梓安扶住她,向果儿使了个眼色,把钱给店家让他走了。    “陶陶,许是他贪心胡诌唬你的。”谢梓安搂着她,轻声说道。“大街上的,有话我们回去说。”    秦蓁含着泪,等进了院子忍不住扯住谢梓安。“梓安,我爹的死有问题。一路上我想了想,那店家或许有地方是骗了人,可他说爹爹不是忠义帮所杀,确有道理。”    她端起茶壶,想往杯中盛水,却因手抖尽数倒在桌上。“陶陶!有没有烫着。”谢梓安仔细查看她的手指,被烫的发红。    “爹爹从被送回来,到出殡。我见过的不过两面,一面是他刚刚被找回来,我摸了他的脸,第二是爹爹敛棺我摸了他的头发。现在想来,似乎刘师爷并不想我多接触爹爹,几番我要查看都被他已我年幼受不得死人怨气为由拒了。”秦蓁抬起眼,眼里的泪断了线,一颗颗砸在桌上。    “为什么忠义帮的人去劫财,却分毫未取。说是寻仇大过寻财,可那时衙役根本无力抗衡,拿走钱财又何不可?”秦蓁紧紧扯住谢梓安,摇摇头。“还有,爹爹同刘师爷坐在一辆马车上。凌晨昏暗,爹爹与刘师爷身材相差无几,他们怎么一下就分辨出那个是我爹爹?”    秦蓁努力回想秦溯死后的景象,爹爹紧闭的双眼,娘亲的奔溃痛哭,来往吊唁的宾客。她头疼欲裂“出殡时我摸爹爹的头发,觉着有针刺,却被刘师爷打断说是发冠的问题。可我明明没有摸到发冠,是爹爹的头发里有东西。”    她捂着脑袋,一只手敲打,想再想起更多。谢梓安没见过她这般癫狂模样,紧紧搂着她不让她再伤害自己。“原来有那么多可疑之处,但我从未怀疑过,爹爹的死另有原因,我让爹爹十多年不得安息。都是我的错,若是当时我再想想,爹爹的案子早就破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话语间越来越激烈,一声悲鸣后体力不支晕过去。    谢梓安抱着晕倒的秦蓁上了床,将她鞋履脱去,放在塌上盖好被子。见她梦中依旧抽泣,眼角不停有泪涌出。他替她轻轻抹去,掖好床角。没想到来趟竹县,会闹这么一出。    太阳西落,一轮红日挂在天边。窗子内投射进一道余晖,照的被窝有些暖和。秦蓁缓缓的睁开眼,将手伸出被子,抓住倚在床头不放心她的谢梓安,眼睛黑的可怕,乌压压的看不出情绪。“我们回渝州城。”    气候冷了,花见不得风,一吹就要散掉。得把花放在屋内,火炉边供着方可延续芬芳。    德妃摸上一朵芙蓉,这是今年最后一朵了,哪怕呵护的再好,再过些时日也要一瓣瓣凋谢。    真美啊,一层层花瓣包裹着嫩娃娃似的蕊心,粉的白的柔柔弱弱透着光。她俯下身子,轻嗅。味道到底还是淡了点,强行延续的芬芳带着时间的苦涩。一手摸着自己的脸庞,一手揉搓将谢的芙蓉,表面再美又有什么用?内里早就腐朽尽了,过不了多久便要化作尘土。    想着,手上劲更大了。芙蓉咔嚓一声被折断,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花瓣一片片抖落在地,她看得出神,想把它拾起。    “娘娘,”栖梧端来一碗桃胶银耳汤,置在桌上喊了她几声。“汤端来了,趁热喝了。”    “圣上睡下了?”德妃理了理衣衫,栖梧替她挽起袖子,涂着豆蔻的纤纤玉指拿起勺子,舀了一口。“他可有说了什么?”    “睡下了的,奴婢替他点了香,一会儿就睡了。”栖梧是她从镇国公府带来的丫鬟,年纪不大脑子灵活,忠心不二。前段日子她给开了脸送给圣上,如今在她偏殿里做个小小美人。    “圣上一个劲的夸娘娘呢,说您找来的那道士,确有通天之功,他夜里梦见神仙了。”栖梧虽是美人,但在德妃这儿还如往常一样,做着奴婢该做的事。她捏捏德妃的肩膀,慢慢说到“圣上说那神仙同他讲,只要继续按着天师所说服用那长生的药丸,就可万载千秋功绩永存。”    德妃轻笑一声,纵使保养如她,也能感受到岁月的流逝。圣上当了一辈子的皇帝,到老了却想逆天改命,重获青春,岂不是笑话。“圣上最近红光满面,心情大好。奴婢在他耳旁说了不少娘娘好话,他听着如意,说娘娘您思家心切,可回去与镇国公一聚。”    德妃猛然睁开眼,抓住栖梧按摩的手。“他当真许诺,本宫可回去?”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她与那人许久未见了,有多久呢,久到要忘了。    “真的,娘娘只需同圣上说一声便是。”    德妃摸摸脸,眸里多了分担忧。“栖梧,本宫老了。用手摸着,脸上的褶子都打起花来,同以往没法比的。”时光最为公平,谁都逃脱不了它的惩罚。    “娘娘说什么呢,奴婢瞧着娘娘年轻的很。和奴婢进宫时见着的一模一样。”栖梧替她把发髻打散。“您别想这么多,好生休息,漂漂亮亮的回府去。”    德妃似还沉浸在哀伤中,眸中泪光闪闪。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改变一切。可是还需再等等,等着时机成熟了,她的苦难才能结束。“栖梧,那药多久才有效,香要点多久才能灭?”    “快了,再过个一年半载。我们就永远不需要点香了,我们就自由了。”栖梧小声的念叨着,让德妃倚在自己身上,闭眼假寐。    夜晚的宫中寂静,宫灯长明,照的如白昼般透亮,却照不进孤寂之人的心,一年又一年似残花般慢慢凋谢,只剩一株根茎摇曳在风中,等春风又吹再长出花来。只是这春风何时才能吹到心里?没人知道。    秦蓁在颠簸的路上,用手揉着太阳穴,努力想着过去的事。爹爹的死疑点太多了,以前没考虑的忽如潮水般涌入脑中。环环紧扣这分明不是简单的山匪可以做到的,从刘师爷到仵作都有隐瞒。    他们是爹爹的下属,更有官职在身,会替谁去隐瞒,还是说就是他们下的手?既有心隐瞒,便不会留下太多线索。竹县是刘师爷的地方,县令换了三四任,当年的事留下的不过是县志上寥寥数笔。    但竹县作为渝州的一部分,那年的大案一定在渝州城备案。这里级别高,不容易被修改,更多细节可以查询。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醒来就要回去的原因,爹爹的死她一定要弄个明白。    渝州原是郡县制,四年前改为州府制。同雍梁二州类似,渝州是其政治中心,谢梓安任渝州知府,地位仅次于掌管川渝地区的瑞王,他想弄来卷宗轻而易举。    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卷宗上关于秦溯的记载不多,只书其被山匪杀害,留有头颅,断面整齐为利器所伤。再就是写着按规章制度发放抚恤金。    这下谢梓安也觉着事情不对劲,按理说秦溯虽是罪臣,但其在竹县任县令期间,修路通商,带动一方水土。功绩卓卓,到死却只有数笔,从事发到断案不过几日。断面伤痕何时由何利器所为也没调查清楚,草率结案实在有鬼。    他在大理寺任职期间,接触过各类案件,除非凶手认罪伏法,凶器被找到,才能板上钉钉的结案,其余的最多只能算是悬案。县令之死,凶手尚未伏诛就结案,实属罕见。    “梓安,你说过可以帮我找到刘师爷,还算话么。”秦蓁自打回来,情绪一直不佳,连续看了好几天的卷宗,声音里是疲惫和恳求。    “只要他还在西南,我就有办法找他出来。”他用手弹了下她额头,“陶陶,有我在放心。你好几天没合眼了,再坚强的人都要扛不住的。”    秦蓁摇头,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想明白。若是刘师爷下的手,何必费这么大功夫,再说他也没有这个权利可以动用整个县里的力量替他隐瞒。可要不是他动的手,谁又会去蓄意谋害一个小小县令。    莫非是京中之人,对改革心怀恨意?那时爹爹来西南都快十年,有仇何必等十年?她总觉着似一团迷雾,爹爹死明摆着有问题,她却无从下手。    谢梓安看着她疲惫的样貌很是心疼,秦蓁现在的心绪他能理解,那种无能为力,拼命想找出答案的滋味他幼时就尝过。他当年不能做到的,他希望陶陶能办到。    他见秦蓁看得认真,自己走出去嘱咐白术两句。    白术点头,去厨房端了碗粥,哄得秦蓁吃下。不一会儿,秦蓁感到眼皮沉重,眼前的卷宗上的小字仿佛有生命一般,跳动在纸上,扭曲着身子乱舞。她眯了眯眼,越来越迷糊,脑袋一团浆糊,再也看不进一个字。    她勉强用手撑住脑袋,左摇右晃的,倒在桌子上,许是太过劳累,打起鼾来。谢梓安将她抱起,置于塌上,掖好被子,将门关了退出去。    今晚她应能睡个好觉。    渝州城热闹,巴蜀之地的人都好客,三不知喊亲朋好友一聚,瑞王在渝州城带了好几年,酒量和好客的程度渐长,一得空就让谢梓安到瑞王府喝几杯。    “好不容易休息几天,怎么就回来了?”瑞王抿了口温酒,蜀地的酒初入口时是辛辣,含在舌上是蕴香,入喉是回甘。让人忍不住喝一杯再喝一杯。“渝州城有本王替你看着,出不了大事,再说了不是还有萧生么。趁还有空多休息会儿,恐怕年后要忙起来了。”    谢梓安答道:“多谢殿下关心,内人突然不适就先回来了。反正离得不远,身体好些了再去。”    “梓安不是本王说,你把你夫人养的就剩一把骨头,能不三天两头病恹恹的?你也不小了,往后还要生孩子的。”都说婚后的女子心思总放在别人的婚事上,其实男人也不例外,瑞王对于谢梓安的生活关心的很。“改天本王让王妃去看看她,给她找个大夫调养调养身体,女人间好说话。”    “如此就多谢殿下了。”谢梓安站起恭恭敬敬的作揖,以表感谢,被瑞王拂手示意他坐下。    “今日我叫你来,可不只是要同你讲些家常。”瑞王表情变得严肃,“京城里有动静了。”    谢梓安抬眼,凝视前方。圣上已七旬,再是个上位者,也扛不住身体日渐衰落。如今时一年不如一年,京城有人坐不住了也是常事。    “贤妃给本王寄了封家书,说父皇新得了一位天师,可同阴阳,窥轮回百态。”瑞王一手抓着玉椅上的麒麟头,一手端了杯酒放在嘴边。“父皇十分重用他,说是吃了他给的药丸便可长生不老。梓安你如何看待?”    “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万物规律。岂是小小药丸可以打破的?古有始皇,出海至蓬莱寻仙觅药,无果而返。”谢梓安掷地有声,“其中有诈。”    瑞王点头,很是赞同。“天师是镇国公府寻来的,说是东南海岛一得道高人。”他嗤笑一声,“父皇终究是老了,原来他多么骄傲啊。把我们这些儿子孙子玩于鼓掌间,都是他的棋子。可是岁月不饶人啊,他也会着急,也会害怕有一天从那至高无上的皇位跌落下来。”    谢梓安见瑞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嘴边的不屑让他明白,瑞王还在介怀那年圣上将他派来西南。“圣上如此信任天师,恐对我们不利。”    “那又能如何,咱们现在回不了京城。梓安你明白的,我们只有一次回去的机会,那一次就是我坐上皇位的唯一机会。可不是现在,父皇还精神着呢。”谢梓安心里自是明白的,瑞王再度返京之时便是最好的时机,现在兵马不足,不是好时候。    “父皇社不得他的宝座,就算退下来也只会给他的宝贝亲孙子,那才是他的嫡出血脉,方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瑞王经过几年的沉淀终于看清圣上的心意,一个靠着血脉坐上皇位的人,做看中的是什么?是正统是嫡系!大皇子扶不起没事,还有大皇孙呢。至于他和三皇子甚至是早夭的四皇子不过是挡箭的棋子。    不过看来三皇子耐不住性子了,圣上若是寿终正寝那皇位就要落到大皇孙手里了,可若是圣上控制在自己手里,那一切都不一样。    “梓安,西南的军里皆握在本王手中。”他摸了摸何煦期献上的虎符。“可云中的军力呢?云中离京城不过一月余脚力,宋旭在城里也有一队精英,他们若不能归顺与我,日后定成大患。”    他眉头微皱,凝视谢梓安。“梓安,莫要忘了你娶秦蓁的原因是什么,她身上的兵力可比她本人值钱的多。”    谢梓安颔首,他当初选上秦蓁一是因为幼时的温暖,让他久久不能忘怀。二来也是因为秦蓁的身份,她是宋旭唯一的外甥女。以宋旭念旧情的性子,亲生姐姐的遗孤自是百般照顾。娶了秦蓁不显山不露水,却和宋旭搭上了关系。不求他会出兵帮瑞王,只求到时他不帮别人就成。    “等过段时日,她身子好些,我会同她说的。”谢梓安心中跟明镜似的,秦蓁知道他娶她的原因,只是让她和宋旭开这个口,恐怕不是易事。    瑞王大笑,命人把酒满上。“想不到梓安你还是个痴情种。”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做个痴情种没什么不好的。”他眼底含笑,举杯对饮。    瑞王摇摇头,他认识谢梓安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觉着他带了点人情味儿,天上的神仙有了烟火气,也不知是好是坏。    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连日的苦闷。一圈圈热气蒸腾,飘至空中化为雨水又低落下来。外头已是秋风阵阵,凉爽沁脾。屋里热气出不去,笼罩在塌上,似藤蔓缠绕甩不脱。    秦蓁似回到了八岁时,她牵着娘亲的手兴高采烈的在门外等着爹爹归家。日头下落了,别人都归家了,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她踮起脚,眺望巷子口。爹爹回来肯定要路过此地,那等爹爹的靴子出现的一刻,她就可以飞奔去爹爹怀里,问爹爹又给她带了什么好东西。    爹爹的那双靴子,她记得。上面是娘给补好的几个补丁,比旁边的颜色略浅,远处看不大出来,可走进了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难看。她和爹爹说过,不如再买一双。爹爹说钱要留着给陶陶做嫁妆,不能乱花的。    她还在望着,等着,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娘亲,爹爹怎么还不归家?”她往下扯宋氏的衣裙,宋氏并不理她还在望着巷子口。    “娘亲,娘亲。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啊?”她缠着闹缠着扰,非让宋氏看她一眼。    也许宋氏烦了,低下头含着泪,说:“爹爹永远回不来了。”    秦蓁看见娘亲的手上捧着爹爹的头,面色红润似乎还在笑,眼睛闭着,眼睫毛像两把扇子,密密麻麻的盖在眼皮上。“爹爹怎么了?”她惊恐着,发现身上的衣服换了,不再是娘亲喜欢的桃红色小袄,变成了雪白的丧服。    “你爹爹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他不要你了,你连凶手都找不着。”宋氏噙着笑,嘴角笑的歪了。“你没用,你爹爹不会回来了。”    秦蓁后退几步,不敢置信。“娘亲,你在说什么?爹爹在哪,他为什么不回来?”她一直后退,直到腰撞上硬物才停下。    “你爹爹不就在你身后。”宋氏流着泪,脸上的妆花了,红红白白的顺着泪水留下。她指向秦蓁身后,“你爹爹睡着了,你别吵他。”    秦蓁转身是那口雕了花的棺材,爹爹静静的躺在棺材里,身子是泥塑的,只有头是他自己的。像小时候那般,秦蓁伸手替爹爹理好有些乱的发,可发里有什么东西,会扎手?秦蓁想把头发扒开看看,秦溯眼睛突然睁开:“陶陶,爹的头好疼啊。有东西扎着爹爹的头,睡不安生了。”    “你要替我□□啊,爹好疼啊。”秦溯越喊越大声,震得秦蓁耳膜发疼,他的面容扭曲着,一遍遍喊“好疼啊,好疼啊!”一张秦溯的脸出现在秦蓁耳旁,一张、两张、三张都是秦溯的脸,不断嘶喊着,吼叫着。    “爹爹!”秦蓁惊醒,喘着粗气,摸了把脸尽是冷汗。    秋诗听见叫喊,推门进来,“小姐怎么了?”    秦蓁还在那个梦中,记得爹爹所说的好疼。被秋诗摇晃得回了神,“发梦而已,少爷呢不在家?”    “瑞王邀他去府中一聚,估摸着喝了点酒,要后半夜才能回来了。”秋诗用热水拧了帕子,替她擦干脸上的冷汗。“奴婢烧了壶热水,小姐身上盗汗,要洗洗才行,不然要着凉的。”    秦蓁点头,由着她弄了桶热水。直到浑身被泡的发热,理智才重新入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又梦见爹爹了。“秋诗,你把果儿喊来我有话问她。”    “是。”    果儿忙着在厨房准备宵夜,小姐一天就喝了一口粥。她怕半夜小姐醒来饿,想着先备着点,到时候再热热便是。被秋诗喊道浴室时,还围着围裙。“小姐,我来了。”    秦蓁从水中出来,她刚刚把自己深埋在水中,一遍遍回顾梦中情景,终于要她抓到一丝半缕,她急切的想求证。    “果儿,你可还记得。老爷死时的模样?”秦蓁爬在桶边,眼神炙热望向果儿。    “我那时年幼,天天守着小姐。老爷的只见过几面.......”果儿咬着手指,眼神飘忽努力回想当时的景象。“我记着老爷只剩一个头颅,被切得整整齐齐,身子是泥塑的,躺在哪儿像是睡着了。”    “可是同平常无异,一副酣睡模样?”秦蓁急切的追问。    “就像睡着了,要不是脖颈处的断口,别人一定看不出来。”果儿又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说错。    秦蓁开心的捧起水花,淋在自己脸上,甩甩脸兴奋的说道“我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了,爹爹就似睡着了,他就如睡着了般。我终于找到了哈哈哈哈。”    秋诗不知小姐怎么突然变得兴奋,玩起水来。她疑惑的与果儿对视,果儿摆摆手,她也不知小姐这是怎么了。今日白天还一副沮丧,要哭不哭的样子,到晚上怎么又笑起来?莫不是为着老爷的事,得了失心疯?    她伸手触了下秦蓁的额头,这不没烧么。尽管她的手被秦蓁拂去,她还是下定决心要把小姐得了失心疯的事同少爷说,是的没错!    所以第二日秦蓁送走一批大夫后,狠狠的教育了一顿果儿。    这么多年了,果儿还是老样子,长哪儿都不长脑子,全凭一腔莽劲活到现在。也是她运气好,从小到大都活在大宅院里没被出去过,不然一根冰糖葫芦都能唬走。    果儿也很委屈,她悄悄的同少爷说了小姐的事,哪想少爷找来这么多大夫,不过幸好小姐没事。只要小姐没事就成,她受点惩罚不算什么。    “还有你啊,果儿懵懂,你精明着。”她推开谢梓安凑过来的脸,“跟她一起瞎闹。”    谢梓安见她精气神好上不少,用手勾起她的下巴,深情说道:“关心则乱嘛。”    美色当前,微眯凤眼,薄唇吐露出爱慕之语,背景是烟雨朦胧,耳畔是低沉情话。秦蓁觉着心跳漏了一拍,谢梓安惯会用这伎俩,用着好相貌把人迷去,后头便可为所欲为了。当初就是被他美色所摄,才稀里糊涂的把刻了小字的手炉送他。    “和你有正事说,别嬉皮笑脸的。”她表情认真,谢梓安见她不似装出来的,也做好,只是脑袋歪着,微笑问道“何事?”    “昨夜我梦见我爹爹了,想起了一些忘记的事。”她十指交握,大拇指不安分的敲着节奏,有点心急。“你在大理寺当职,可知人死后面色如何?”    “人死后不久,血液凝固,体温下降。按理说会面色发白,唇色发青。”谢梓安不知她为何问道此处,但还是一一作答。“当然这是普通情况下,如人是烧死或毒死,面色发红唇色发紫也是常事。”    “那砍头而死之人,会面色如常。如同睡着了么?”她眼神中的光透出,眼里倒映着谢梓安诧异的眼神。“爹爹之死说是砍头导致,可我记着他死的模样,面色红润,无狰狞表情,若是不说就和睡着了一样。”    “不可能!若是砍头致死,出血量大,尸体因发白萎缩,皮肤失去弹性光彩才是。”他忆起在大理寺时期翻阅过得卷宗,从未有一场案件有类似情景。“除非头是后砍下来的,人另有死因。”    秦蓁的想法被印证,她站起来,绕着圈子走一遭。“这般就说的通了,爹爹的头里有东西,或许身子上也有印迹,所以他们把头砍下来,身子丢了。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可这般浅显的道理,我通过卷宗都可了解。仵作怎会不知?究竟是死于砍头还是他物,只需检查尸体颈部的切口留学痕迹便知。”谢梓安心中的疑团被放大,看来秦溯的死牵扯众多。    “爹爹的尸身实在县里验的,我和娘亲没跟去。死因是刘师爷告知我们的,那时我小,娘亲又是足不出户的大小姐,怎会知道这些。”秦蓁走到窗边,“梦里爹爹说头疼,他不能酣睡。”    “我怀疑爹爹的死另有原有,他是被头上的东西弄死的。”秦蓁说着自己的猜测,“面色如常,红润,不像失血过多,又无外伤。因是毒死的!”    谢梓安见她神色又陷入癫狂,好言相劝。“说到底都是你的猜测,岳父究竟死于何物,年代久远无从考证。你说的再多又有何用,不如等我找到刘师爷,一切自然大白。”    “不!”秦蓁掷地有声,“刘师爷我们要找,可我们需要有证据与他对峙。不然如何让他说出真相?靠道听途说来的忠义帮的消息?还是漏洞百出的卷宗?他只需说一句,工作失职,就无话可说。”    “但我们并无证据,等找到他的弄些刑,自然会说的。”有关于秦溯的事,秦蓁格外执着。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谢梓安希望她能用最为稳妥的方式解决问题。    “我们有,爹爹给我们留了证据。”秦蓁眼里燃起希冀。“就在他的身上,一直留着。”    “.......”谢梓安不明白秦蓁何意,但隐约觉着不是好事。    “爹爹的头上还有玄机,自我发现起到他下葬,再无人动过尸身,他的头上一定还留着当年的东西。”秦蓁转过身,对谢梓安坚定的说道。“我要重新开棺验尸!”    话音落下,谢梓安的眸子变得阴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我知道,”秦蓁平静的说道,“你或许觉得我有些疯狂,甚至真有几分失心疯的样子。但我自己明白,我没疯。我要替爹爹讨个公道,帮他找出真正杀害他的凶手。”    古语有云,入土为安。掘祖宗坟墓的都是不孝子孙,死后落入阎王殿,要受十八道酷刑,剥筋剔骨归还父母。秦蓁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要开馆。爹爹的死太过蹊跷,卷宗又被人动过手脚。再放过这条线索就真的只能让真相长埋与土中,与爹爹一同长睡不起。    “事情重大,你再多想片刻。若你仍坚持,我愿意陪你一起受万人唾弃。”谢梓安搂住在窗边淋雨的秦蓁,把她牵回塌边。“我永远站在你这儿边,和你同看日升日落。”    秦蓁点头,将头倚在他身上。杀害她爹爹的凶手,她绝对不会放过,绝对!    秦蓁在房中想了几日还是决定开馆验尸,谢梓安一如他答应的那般,同她一起去了黄桥。    事情办得漂亮,秦家母子被他支开,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她们秘密前来,只带了萧生。    秦蓁站在一旁,看着两个男人搬动锄头,把修葺好的墓堆敲开。这坟垒起来时,她才八岁,眼见着吹吹打打的一群人将爹爹抬进去埋好。十年过去了,现在是她亲手把坟又刨开。    旁边是娘亲的坟,娘亲死后由文清舅舅护送回来的,葬在爹爹身边。    秦蓁抚上坟头的字,那是她自己亲手写的,托了人刻好带回来安在坟头。    她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她知道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她死不瞑目,后悔终生。    “少爷,夫人。打开么?”萧生挖到棺椁,十年的时间让木头有些腐朽,可上面的雕花依旧栩栩如生。他虽然曾经是梁上君子,但挖坟还真没做过,挖的还是夫人的父亲,,不免紧张。    “开。都到这一步了,不能再回头了。”随着秦蓁开口,尘封十年的棺椁重见天日,里面掩盖的真相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最近参加日万,每天写的很晚,可能会有bug会慢慢改的,请大家多多包涵。    爹爹之死马上要有结果啦    谢谢大家支持~    ☆、神仙粥    棺椁打开的那一刻, 萧生猛吸一口气。棺里的景象让人害怕, 秦溯的头颅已经腐朽,身子泥塑却还留着, 衰败对着永恒,一瞬便是长久。    重点是那颗头颅,竟然是黑色的,与斑驳了色彩的泥塑,静静的躺在棺椁里。    秦蓁爬下去, 她的猜测是正确的,爹爹不是死于砍头,而是毒杀。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低着头谢梓安不知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忽然谢梓安听见滴答滴答的声响,是秦蓁的眼泪落在棺沿上,十年了她终于接近事情的真相。近在眼前却不敢触碰,她鼓起勇气,如同八岁那年一样, 她摸上爹爹的发。    头发已经干枯,变得像地里田间的杂草,没有水分失去光泽,被发冠束起,时间久了也有不服管教的几缕落下来。    她伸手摩挲着发间,果然传来尖锐的触感,那东西还在!    她迫不及待的剥开爹爹的发髻,才发现不只是一根, 脑袋上密密麻麻扎满了银针,每一针深入脑髓。见着眼前此景,秦蓁觉着浑身无力,再无力气去拔针,背靠着土堆,身子缓缓滑落。    爹爹死前究竟受过什么酷刑,一根根银针扎入脑内,那该有多疼啊。她此时感同身受,那一根根针仿佛扎在自己的脑中,一下下的往里窜。    她抱住脑袋,头往后砸去。似乎撞到土地上发疼,她内心中的难受就可消退。    “陶陶,你冷静一点。”谢梓安跳下,用手隔住脑袋与土堆。秦蓁用劲大,往后敲去砸到谢梓安的手,他眉头微皱,一会儿就舒展开。“萧生,你去把针拿下来看看。”    秦蓁浑身发抖,见萧生从爹爹头颅上取的针足有两寸长,末尾发黑,针头还闪着银光。那就是在爹爹头里呆了十年的玩意,让爹爹在梦中都不得安生。    秦蓁喘着粗气,伏在谢梓安身上,看萧生把针一根根取出来,一共四十八根,根根刺入脑髓,只有针头露在表面,被发稍稍掩盖。    萧生把针取出,放在绢帛上,卷好递给谢梓安。    “陶陶,时候不早了。秦家母子就要回来,既然东西拿到手,早些回去,莫再生事端。”他扶起秦蓁,站立在墓碑前,让萧生把土填回去压实。    “岳父岳母,没曾想小生第一次与二位见面是此情此景。”他燃起三炷香,毕恭毕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您们二位的冤屈,小生会替您们讨个公道。”    秦蓁将白酒蜡烛元宝放在墓前,打开酒塞子,淋在坟头。“爹爹,我给您带来了您最爱的杏花酿,喝了这杯酒您就安息。您的仇您的怨我都会替你报,您睡去,夜里不会再头疼了。”    秦蓁上完香,磕完头低声道:“回去,我还有许多地方没弄明白。”    这四十八根银针,足以证明秦溯的死同忠义帮无关。    银针做的精细,谢梓安回去后反复查看,虽是小小的一根银针,但韧性极佳,扎入体内十载再取出没有半点弯折。位于西南边陲的竹县,做竹制品是一把手,但此地多玉石少金银。金属制品少,做工粗糙。    再者四十八根银针,埋入体内深浅一致,没了深厚的功夫可做不到。忠义帮山匪出家,拿铁锤大棒还行,这般细腻活非要练家子不可。    “梓安,你觉着上面的毒是什么?”秦蓁借着烛火,看向绢帛上发黑的一头。    谢梓安摇头,隔着布蹭了一下,布上随即染上一层黝黑。“且不说世上□□千百态,这药过了十年,发散掉许多,剩下的恐怕也查不出个理所然来。”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认。”他取出一根针,放置烛火下烧灼,燃起一道青烟。“此非见血封喉之毒。剧毒性烈,遇热易挥发,常伴有刺鼻气息。”    秦蓁嗅了嗅,只有烛火香气。“此毒不烈,但量多可致死。若是想直接杀了岳父,把嘴掰开往里灌更加迅速简单。打造一副精巧的银针,工时可不少。我上次见着这么一套银针,还是在大理寺刑房里,一共四十九根,用作逼供。”    “此招不轻易使用,只因太过惨烈全无人性。”谢梓安把针收好,“针入脑疼痛难忍,伴随□□发散,被扎人恨不得将头拧下来,通常只需两至三根就会全招。足足用了四十八根的前所未见。”    秦蓁越听手握的越紧,“这么说是京城之人所为?爹爹来西南十多年,还有人记着改革之仇,非报不可?”    “这法子来自京城不假,可到底出自谁手不得而知。看来还是只能找到刘师爷才行。”谢梓安安慰道:“我已经加派人手去寻他,探子来报说有人在九婆山见过他,想来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秦蓁眼神无色,最近她太累了,爹爹的事压在她胸口,半点不能喘息。“辛苦你了,梓安。”    “你我夫妻,谈什么辛苦。”谢梓安用鼻子蹭蹭她的鼻子,额头相接:“你累了,多休息一会儿。”    “嗯。”秦蓁点头,半依偎在他身上。身上的熏香传来,是紫檀加龙涎香的味道,温暖安心。    西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找一个蓄意藏起来的人却是没那么容易。秦溯的死恐与京城有关,谢梓安查起来怕牵扯众多,仅仅动用自己的力量寻找,一来二去耽搁了许久。    刘师爷虽没有找到,但也带回来一个消息。当年给秦溯验尸的仵作,早就身亡。在卷宗送来渝州城没多久,仵作就因喝多了酒一头栽倒在山崖下,头破血流。    线索又断了,秦蓁失意了几天。可生活还在继续,临近年关,她第一次在渝州城过年,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忙起来倒是把难受冲淡了一点。    “腊肉十斤,腊鱼五条,再熏点腊肠。”秦蓁一笔笔的记在账目上,“果儿,还有什么没记得。”吃的东西问果儿准没错。    果儿眼神飘忽,没注意到秦蓁喊自己。她的心里还想着萧生哥哥下午做的叫花鸡。看着不出彩,童子鸡腌好调料,裹上荷叶,再把泥巴糊作一团。放入火里烤上半个时辰,唧听见里面土裂开的声音,就能取出来敲碎泥块,里面便是香喷喷的烤鸡。肉滑柔细嫩,真是回味无穷啊。    她吸吸口水,萧生哥哥真有能耐,会打不说还会做的一手好菜,好想再吃一次啊。“果儿?”秦蓁拿起笔往她鼻梁上轻轻的敲打。“快帮我看看,还少了什么吃食,就要过年了样样要齐全才行。”    “再添置点开心果,小姐好久没笑了,吃点开心果开心一下。”秦蓁想了想觉着很有道理,大笔一挥添上去。    “小姐,瑞王妃来了。”秋诗在门外提醒。    与瑞王妃熟识后,她就是不是的来串门。她从京城来,西南人生地不熟,身份高贵,没交到知心朋友,单单与同是京城二来的秦蓁一见如故。“弟妹,可叨扰了?”    秦蓁起身行礼,“瑞王妃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命妇巴不得您天天都来。”    “怪不得梓安都成了痴情种,小嘴儿真甜。”她挥挥手,把带来的礼品放在桌上。“本宫给你带了点吃食玩意儿。”    秦蓁眼睛一瞥,瞧见开心果。真所谓瞌睡送来枕头,瑞王妃出现的正是时候。    “本宫见你近来多烦忧,身子骨又弱了。”她握住秦蓁的手,西南冬天不冷,但秦蓁的手还是冰凉。“本宫按照京城的习俗给你带了碗神仙粥,喝了暖暖身子。”她将安放在食盒的神仙粥拿出来,递给秦蓁“趁热喝。”    秦蓁舀了勺放入嘴中,是京城的味道,淡淡的药味包裹着五谷的香气。“你年纪也不小了,身子骨再不硬朗点,将来生孩子咋办?自古生育就是鬼门关,你可得当心。说起孩子,你们也不抓紧,瑞王殿下不过大梓安两岁,瑞王府的孩子可有三四个之多。梓安上次去府里看着华儿,眼神中的喜爱做不了假。你要上点心,莫等到他从外头抱一个回来,有你哭的。”    大概所有高贵的外表都只是因为矜持,相熟后伪装剥离才是真正的自己。瑞王妃就是如此,认识久了就知她是个八卦热情的妇人。秦蓁明白这个话题一开头就没个结束,想着用什么法子岔过去才好    灵光一现,瑞王妃来自京城,定对当年爹爹在京城时有所耳闻,也许可以从她这打听点什么。“瑞王妃,您还记得京城里的往事么?命妇自打出来就总记挂着京城的种种,心思淤塞身体自然瘦弱。”她眼波流转,放下碗,拉住瑞王妃的手。“您也是从京城来的,命妇想听听京城的过往,以解相思之愁。可好?”    瑞王妃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秦蓁像极了她家的小妹,同样的俏皮可爱,心下自然柔软许多。“说起京中往事,不如就从神仙粥说起。”    “这神仙粥啊,流行于京城也就四五十年。本宫爷爷辈可没吃神仙粥的习惯。”她把神仙粥推向秦蓁,示意她再吃一点。“因为这粥是前朝最后一任皇后研制的,原是宫中的物品,有一荒年开仓,配方才流落民间。这玩意儿东西不复杂,也不金贵,但加了几味药材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又传闻只有皇帝才能吃,百姓们纷纷效仿,久而久之就成了过年必备的玩意儿。”    秦蓁原打算让她说说那年的改革,没想瑞王妃说起了吃食,她想引回去。“开仓济粮应是户部职责所在,命妇瞧着户部最累,田地粮食进贡都有他们负责呢。”    “户部一直是能人所居,天赋异禀者总归要承担的多些。”瑞王妃显然没有接受到秦蓁的用意,自顾自的说。“前朝那位皇后也是个天资聪颖之人,家中代代为军人,到她这代反而生出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据传还通药理,这般通透的女子若是遇见个人中龙凤,指不定又是个长孙皇后。可惜啊所嫁非人啊,选了前朝皇帝那个昏庸种,可不最后年纪轻轻的被一把火烧得干净。”    秦蓁苦笑一声,看着瑞王妃一副惋惜的表情。也不好再问她关于改革的事,低头把粥喝完。虽不知前朝皇后究竟是什么样的绝世奇才,但这粥委实不错。    “最后她家的军队被瓜分,现在绝大部分都握在誉王手中。誉王原先就是前朝皇后家的旧部,后投诚献出部分兵力,圣上大度允许他留了部分,是个典型吃里扒外的。”    “可怜前朝皇后生的貌美伶俐,还育有一子。偏偏不得前朝皇帝的喜欢,轻信奸妃导致灭国。”瑞王妃表情严肃,突然拉住秦蓁。“所以弟妹说来说去,还是得笼络住男人的心,再多生几个孩子,一世无忧啊。”    “说起孩子,本宫当初求遍名医觅得一方子,可一举得男.......”瑞王妃喋喋不休的念叨着。    秦蓁扶额,怎么又说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两更    反差萌的瑞王妃喜不喜欢?    ☆、年味    瑞王妃的好意她心领了, 不过这事需得随缘。她的药没有断过, 每月葵水稳定不少,也不再腹疼, 想来也的确是该考虑孩子的事。    谢梓安出去时,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她想多些欢声笑语,尽快让新家热闹起来。不过谢梓安似乎不急,他说秦蓁最近身子亏空, 还虚再补补。    说补就补,秦蓁为第一个在新家过的年绞尽脑汁,力图过得顺顺当当,美美满满。    不过谢梓安见着一桌菜时,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身子朝后仰了仰。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就是颜色太红了点,光想想舌头就感到一阵麻意, 火烧火燎的。    “这是泼油辣子糍粑鱼,”是一道红艳艳的鱼块,辣椒挺多鱼埋在底下。谢梓安不动声色的把它挪开。    “还有酸山椒炒仔鸡,”秦蓁特别骄傲,山椒可是她买来亲自腌在坛子里的。“开胃的很,吃完了把油汤浇在饭上,可以吃两碗。”    秦蓁指着最边上的肉片,“我最爱的擂辣椒烧肉, 娘亲做的最好吃。”    对着秦蓁开心的脸庞,谢梓安不想打消她的热情,他看得出秦蓁是真心欢愉的。这种放松,肆无忌惮的笑容,他在京城从未在她脸上见过。她是想把自己喜欢的,自己童年所有的都展现给他看。    秦蓁愈来愈像初见时的顽皮可爱,会说谎脸都不红,会眼睛滴溜溜的直转在他脸上看来看去。她一定不知道,她眯着眼偷看他时有多美。    秦蓁孜孜不倦的说着每道菜色,见谢梓安有些分神,夹了块酸藠头放在他碗里。谢梓安心里念着秦蓁各种可爱的小动作,无意识的把碗里的藠头放入口中,酸味与辣味迸发,“咳咳,这是什么?”    他红着眼,把藠头吐出来,又猛喝了一壶茶方才好一点。“藠头可是好东西,腌好了一年都不会坏,做菜时加一点,提味的很。”她说着夹了片放在嘴里,腌的时间不长还带了点脆劲。“刚刚我同你说,我收着京城里的信了。”    “哦?”谢梓安挑了块不辣的年糕,放入口中,糯米的软香散开弥漫在嘴里。“说了点什么?”    秦蓁一副我就知道你没听的表情,“外祖母托来的信问我近来身子可好,她老人家新得了一个戏班子,正每天看戏呢,让我莫担心。”    “表姐的信里说道她有了身孕,明年夏末我就升级当姨妈了。”秦蓁心情不错,拿出宋思颖送来的信,里面夹了块玉。“表姐向来我行我素,想做的事就非得做到不可。缠着钱胤把定亲信物送来,说等我有了孩子定个娃娃亲。”    谢梓安一口酒呛到,同一个府里出来的女孩儿。秦蓁与宋思颖千差万别,她那个好表姐颇为豪爽,他见过几次真真是什么都敢说。这么一想她有此做法也不稀奇,“你没同她说,有得她等了。”    “表姐就是那样,什么事都是兴致冲冲的,没过多久就忘了,做不得数的。”她把玉收好,别的不说玉是块好玉,翠绿含墨,玉中公子。“还有这个,是香芸托给我的。寄到京城去的,表姐给我捎过来了。”    那是一条具有异域风情的披帛,颜色鲜亮可在沙漠里一眼望到,纱质的披帛上绣有鸳鸯戏水图。出自刘香芸之手,两种文明的碰撞,并不突兀反倒多了份神秘的质感。秦蓁将披帛缠在身上,在谢梓安面前转了一圈。“好看么?”    “好看,”鲜亮的颜色衬的秦蓁脸蛋绯红,似飞天而下的仙女,随风起舞。    “看这样式,她是绣了给我做嫁妆的。”秦蓁坐下,两手把披帛揉搓在一起。“不过她在关外,想送个东西不容易,层层叠叠的不知经过多少人检查,才送到我手里。算算都一年了,也不知她过得如何。”    “大魏与回纥修好,没人会亏待她的。”谢梓安将手放在她背上,轻轻的抚弄。    秦蓁扬起笑脸“我没事,今天过年说点开心的。表姐还同我说了归义侯府的少爷年前娶了文国公府的二小姐。”    谢梓安盯着她,想看进她的内心。    秦蓁歪着脑袋,用手指推了他的眉心。“我知你知道我与他年幼的事。”话有点拗口,秦蓁说的一字一顿,“若是我不说开了,你心里的疙瘩是不是不打算同我说了?”    “......”内心的想法被揭穿,谢梓安有些不自在。他总是安慰自己说陈明睿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仗着年幼什么都敢说,讲些好听的唬小女孩。但事实上他仍害怕陈明睿在秦蓁心里的地位,陶陶最为孤单落寞时是他陪在她身边。这是他不能磨灭的事实。    “人总要往前看,过去的只能是记忆,你才是我的将来。”秦蓁把他的双手紧握,手心的温度传过去,十指紧扣。“我听闻文国公府的二小姐诗书达理,文静柔弱。与他门当户对,凑成一对儿正好。”    “年幼时,总觉着世界是绕着自个转的。今天我不开心了,太阳都不出来。今天我开心了,太阳都要挂的久一点。”秦蓁声音如水,眼里倒映着谢梓安盈盈笑意。“后来才明白,世界从不缺我一个。有我没我,都会日升日落。人人都有生不由己的时候,每人有自己的路。我的路和他的路早就走岔了,汇不到一起去。”    “陶陶,”谢梓安把手里的柔夷放在心口,“感谢你的那条路走到了我这儿。”谢谢你那年提着灯笼,把我原本晦涩的小道照亮。    “吃饭,等会还要看烟花呢。”秦蓁被他的柔情弄的害羞,抽出手来低头吃菜。    谢梓安一手撑在桌上,支着脑袋,一手将菜夹进嘴中。果然甜言蜜语柔情蜜意会把菜变得香甜。    外头响起第一道声响,果儿推门进来“少爷,小姐。放烟花了!”    秋诗推了推她,“说了在少爷面前,你要喊夫人。省得弄错辈分!”    “新的一年开始,你对我说的第一句就是训我。”果儿嘟嘟嘴,“秋诗姐姐太严格了!”    秦蓁看着两人斗嘴,从里屋拿了件披风替谢梓安围上,西南不如京城冷,但外头风大,吹疼了头也不是小事。    “行啦,新的一年开开心心的,一起看烟花去!”她推着两个还在斗嘴的丫鬟,后头跟着围了一圈狐裘的谢梓安,她忍不住朝后偷瞄。披风上是绣的梅兰竹菊四君子,他身子挺立,被白绒绒的毛领簇拥着,唇红齿白,眉眼入画。似乎发现秦蓁在偷看,他对她眨眨眼。    秦蓁赶忙转过身来,细细的喘气,左胸里跳动的心脏一下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来。她心里怪罪,一个男的生的那般美色作甚?就像鬼故事里惑人的妖精,吸人魂魄。    院里聚满了丫鬟小厮,萧生也在。他把果儿拉到一旁,从怀里拿出几个糖油粑粑,这是他刚刚从大街上找了许久买来的。果儿嗜甜,就爱软糯香甜的东西。她接过眼里的崇拜更甚,秦蓁见她嘴角动动,想必是甜甜的喊了两句萧生哥哥。她想明年恐怕府里要有喜事了。    西南的烟花都是土法炮制,没有京城花样多。但胜在热闹,家家户户都点烟花,从各个院子里炸出一点点火光。    秦蓁已经过了对着烟花许愿的年纪,她也明白若是天上真有神仙,被这热闹的声音吵醒,不降罪就行了,还指望着圆梦?不过见大家都欢喜的很,秦蓁把手伸向空中,想把此刻的欢愉抓住,永远保存起来。    “新年快乐,”秋诗果儿对着秦蓁祝福。    “你们也是,新年快乐。”秦蓁回应道。    谢梓安把她揽入怀中,用披风将她裹紧,脸贴在她的耳测。温暖把她身上的寒冷驱散,耳边吹了一阵阵细风,他说:“陶陶新年快乐,我们生个孩子。”    秦蓁愣了愣,随即转过身,双手伏在他的腰侧,头贴在胸口,随着心跳起伏,她说:“好啊。”    谢梓安胸膛笑出声来,披风下的手变得不规矩,从腰侧渐渐往上。“在外头呢,老实点。”秦蓁耳朵通红,娇嗔着用拳头抵住他的胸口。    “那我们进去?”他含住通红的耳垂,“若是真有了,就叫年儿。”    “八字都还没一撇,”秦蓁想谢年貌似并不难听,年哥儿,年姐儿,名字绕在舌尖,久久不能散去。    “没有八字,咱们现在就去写。”谢梓安趁人不备,把她拦腰抱起走进屋内。秦蓁惊呼一声,捂住嘴。    外头烟花灿烂,下人们玩的热烈。鲜少有人注意主人消失不见,果儿还捻起一块糖油粑粑,送进萧生嘴里。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她果儿是个大方的。    白术心里还在盘算,年前收的药材,最近有些潮了。希望新年多几个艳阳天,她要把在西南收到的珍奇药材晒晒。    只有秋诗目光跟随着秦蓁,消失在屋外,被门板隔住。她嘴角勾起笑,看来要提前备好小衣,马上就要有新主子了。    新的一年,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甜甜甜的一章!    ☆、刘师爷    新的一年, 一切都颇为顺利。白术祈求的艳阳天如约而至, 她把年前收好的药材,摊开放在院中, 一项项摆好。    白术身的高挑明艳,可惜眼中只有长在土里的药草,若你是头顶长叶,脚下生根,春来开花, 秋结果。她定是相当欢喜你,心里眼里都只你一人。    不过这样的人实属罕见,她还是安安心心的晒药。一阵风疾过,把她手中的药材打翻,她恶狠狠的盯着罪魁祸首。留给她的事萧生的背影,她跺跺脚。也就果儿喜欢这等粗鄙之人!真是没见识!    萧生一路疾驰,没在乎后头白术的咒骂。他此番前来是有重大消息告知少爷,刘师爷找到了!    果然谢梓安秦蓁一听, 当即决定明日启程去会一会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刘师爷。    西南多山,重峦叠嶂,人迹罕至。偶有经验丰富的猎人进山捕猎,冬季也是要撤出来的。原因无二,山里的气候与山外不同,冬天是要下雪的,深一点的雪可没膝盖。一不留神陷在雪里便要变成野兽的口粮了。    刘师爷在深山里安了家,实在意外, 也难怪找了许久没有消息。这次有风声,还多亏了采儿的男人。他为着能过个好年,进山打猎,想打几只猛虎,剥了皮卖掉。没想进山遇风雪,困在雪里,眼见着没救了。被路过的猎户救起,养在家中几日,伤好了才归家。    他回家同采儿说起这段奇遇,描绘起那猎户的容貌。采儿惊觉那人便是刘师爷,回想起小姐的嘱咐,她特意从竹县赶来告知秦蓁。    秦蓁片刻不歇,穿上厚实的衣服进了山。    “陶陶,还行么?”谢梓安扶住秦蓁的腰,将她托起。山上雪厚,踩下去再提起脚十分费力。秦蓁毕竟是个女子,体力不如男人,走了一天渐渐的使不上力。    “无碍,”秦蓁艰难的挤出笑颜,脸冻得僵硬,微微一动都颇为难受。“胡大哥,咱们还要走多久?”秦蓁喊住为首的高大男子,正是采儿男人。    “不远哩,把这座山翻过,就到哩。”他口音重,喊着冷风听得不真切。但看他兴奋的神情,想来不远。    没走多久,一座木屋映入眼帘。样式简单,也不大,看起来最多一室一厅,主人家并不富贵。    屋檐下挂着熏好的野味,用冷烟熏制,肉变得紧实漆黑。随着大风摇摆,摇摇晃晃的像寻常百姓家的风铃。    门被推开,一穿着兽皮的男子佝偻着背,慢慢走出来。头发散开油腻结块,他拿手捋了捋头发,还是乱七八糟。胡子长长的垂在腰间,一走动就摇摆起来。他垫脚用一把锋利的小刀从野味上割下一块肉,放入烧开的水中,他双手插进衣袋,雪落在头上花白一片。    “刘师爷!”萧生大喝一声,他猛地起身抖落一声雪渍,朝秦蓁这边望来。霎时,拔腿就跑。    谢梓安给萧生一个眼神,后者如猎犬般冲上去。一个是年逾五旬的老者,一个是年轻力壮的少年,结果不言而喻。    萧生将他扑到,手掖在身后。采儿男人急了,他是听说这群人是救命恩人的朋友,前来救济他的,才肯带路。没想到见面就打起来了,“你们是什么人,不要伤我恩人!”    不过此情此景已无人再理他,谢梓安只需动动手指,跟在身后的小厮用力敲打他的脖颈,昏死过去。接下来的事他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他们把刘师爷带回木屋,除开萧生其余小厮在门外候着。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弓箭斧头刀枪没了。显然只有他一人住在此处。    “刘师爷,还记得我是谁么?”萧生拨开他浓密的头发,让他仔细看看秦蓁。“我不叫刘师爷,自然也不会认识你?”他沙哑的开口。    “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啊,”秦蓁挑起他一缕胡须,狠狠的向下扯了扯。刘师爷吃痛的暗呼“你就算满脸长满了毛,我也认得你。”    “我喊你喊了八年的叔叔,我爹待你如亲兄弟。我今天倒要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害了我爹爹!”秦蓁拉住他的领口,脸在他瞳孔内放大。“我叫秦蓁,小字陶陶。竹县人,爹爹是秦溯。这么说你想起来了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刘师爷撇过脸,不想再看见秦蓁的脸。“你们无缘无故抓我,我是要报官的。”    秦蓁把裹有银针的布帛摔在他脸上,“你看看这是什么?你记起对我爹爹的所做所为了么!”    刘师爷不敢置信,“你竟然挖了你爹爹的坟!秦老爷死后还不得安生,被你把坟刨开了?”    “呵,现在怎么不说不认识我了?”秦蓁蹲下与他平视,“我爹爹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若是不说,我便把这些针一根根插进你的头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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