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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昨天嗨的晚今天发的晚了一点点~肥章哦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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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时,两人闹过大矛盾外,这几年一直可谓是相安无事。甚至有时秦蓁会觉着两人都是寄人篱下的可怜虫,不免有些同情她的遭遇。可她一次两次的挑拨实在触及秦蓁的底线,让她觉着此人甚是恶心。    看来荣华富贵遮人眼,陈婉音也只是普通的芸芸众生。    晚上谢梓安回府,就听闻秦蓁怀孕的消息,压着心底的疑惑。快步走到葳蕤院,一推开门就见秦蓁正在吃酸菜水煮鱼,想起传闻眉眼间变得温柔。“陶陶,你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更更新啦,还有一章左右去西南,然后爹爹的死就要浮出水面啦    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多多留言哦~    ☆、小产    秦蓁被他的话呛到, 一顿咳嗽。谢梓安上前替她顺气。“都要做娘了, 怎么还毛手毛脚的。”他递过帕子给她擦擦嘴,“孩子这时来, 西南你恐怕去不了。”    “相公,你觉着我是神人不成?”秦蓁抚上他脸,认真的说道“我喝的那些药可不是浪费药材的。”    “那......”谢梓安眼底有些失望,暗嘲自己心急没了理性“怎么回事?”    秦蓁挥手让秋诗果儿她们下去,将自己假孕的事和谢梓安说了。“我想着苏氏和陈婉音既然想到用药来哄骗我, 定不会是一时兴起。她下药的途径也未知,说不定是葳蕤院出了内鬼。既然她们有意塞人进来,不如咱们顺水推舟把这个内贼揪出来。”    谢梓安点头,葳蕤院要真有这么个胆大的,留不得。严肃的事谈完,秦蓁夹了块鱼肉放在他碗里,“新鲜的,特地让曲嬷嬷做的, 这块肉最嫩。”    瞧见她眉眼弯弯,酒窝深邃的可人样子,心想若是有个如她一般灵巧的女儿也不是件坏事。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将伶仃一人,现在有了陶陶才发现他其实很贪心,他想要的还有很多。    奉国侯府里都传遍了二房奶奶秦蓁怀了孩子,主母想替二少爷挑个通房丫鬟。府里的丫鬟蠢蠢欲动,二少爷原先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可现在是大理寺少卿, 前段时间办了个案子又得了赏赐,正是京城的大红人。    若不是娶有正妻,大把的好人家姑娘要贴上来。现如今有这么个好机会,府里丫鬟卯足了劲,在苏氏和秦蓁面前瞎晃悠,万一入了她们的眼,岂不是一步登天?再生个大胖小子,抬个姨娘,那可就脱了奴籍!    秦蓁也不否认,天天托着肚子,笑眯眯的看着眼前晃悠的美艳小丫鬟。“蓁儿可有看中眼的?”苏氏问道,“我知现在同你说这些话,你不喜听,但为娘也是为你好。”她手搭在秦蓁手上“男人都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你抓得越紧他们跑的越快。你不在家里弄个放心的把他拢住了,转眼间就去外头给你找个野的,就怕心都留在外头了。”    想起谢梓安姨娘的事,秦蓁觉得在这事儿上苏氏颇为话语权,对她笑笑不说话。苏氏叹气“一时半会儿,我说什么也没用。你多想想,娘不是在害你。等你想清楚了,娘给你选个放心的。”她想塞的人根本不在其中,和秦蓁说这些不过是施压罢了。    “谢谢娘。”秦蓁面容惨淡,一手摸着肚子微微叹气。苏氏看在眼里,想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松口。    回到葳蕤院,秦蓁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我,紫苏。夫人我给你送牛乳了。”    “进来。”秦蓁把领口的盘扣解开,觉着透气许多。“白术姐姐说夫人您年纪尚小,又是头一胎,喝些牛乳对身子好。”    “嗯,放着。等凉会儿喝。”秦蓁没看她,将牛乳挪到一旁,打算换完衣裳后喝。    余光瞥见紫苏并未退下,抬眼问道:“可还有事?”    紫苏霎的跪下,言辞诚恳:“奴婢听闻太太在帮少爷找通房丫头,这事可大可小,若是要外头的人进来了,有那么一两个有异心的,咱们院子又不得安宁了。”她悄悄偷瞄秦蓁的神情,见她神色微变,慢慢的出了口气。    “所以?”    “既然少爷非要纳一个,不如就从院子里找,卖身契都在夫人您手上握着,想来不敢造次。”紫苏扯着衣角,额边隐隐渗出一层薄汗。“夫人要是不嫌弃,紫苏愿是那人。”    秦蓁低垂眼眸,扫了一遍紫苏。这丫头平日里打扮的明艳,性子开朗,许是有个在正院当值的母亲,对待小丫鬟们颇为高傲。但处理起谢梓安的生活琐事颇为上心,单从谢梓安贴身丫鬟这一身份来说,她是合格的。    原以为只是被宠大的,有些骄纵,没想到居然把心养的这么大。“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选你?”    紫苏见主母有说有笑,不似恼怒的样子,大着胆子说下去。“奴婢到少爷身边当值已有三年,少爷的习惯癖好奴婢一清二楚,服侍起少爷来更得心应手。”    “还有呢?”    “奴婢是葳蕤院的人,心里向着的是您。就算日后诞下孩儿,他唯一的母亲也是您。奴婢不会和您争宠,只会为您分忧。”她跪在地上,手抚上秦蓁的衣摆,眼神中是诚恳和哀求。    “若我不答应,你会不会怨恨我。想着法子心想事成?”秦蓁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再说了你娘亲可是正院里当值的,怎么舍得女儿做个小小的通房丫鬟?”    “不会的,紫苏心里所想的都是为您分担,怎么会害您呢?”说着眼神闪烁,不敢与秦蓁直视。“至于我娘亲哪儿,我会同她商量的,太太也知我是好的,她也会同意的。”情急之下,紫苏顾不上敬语,在秦蓁面前我来我去的。    “你与太太相熟?”秦蓁抓住话里的重点,“她怎么知道你是好的?”    “我、我是家生子,从小在府里长大,太太自是知道的。”紫苏慌了神,说话有些结巴。    “可你在葳蕤院里时头不早了,应该知道我心眼小的很,不愿与别人分享我的东西。”秦蓁端起有些凉的牛乳,一口口抿下去。    “但你凭什么独占着他!你明明自己服侍不了他还要占着他,说出去怎么样也不占理!”紫苏有些癫狂,站起来朝秦蓁大声吼叫。    她的神情,让秦蓁忆起刘姨娘,那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坏事做尽的女子。她眯起眼,淡淡的瞥了眼紫苏,葳蕤院里能接触到正院下药的,没几个丫鬟婆子,紫苏就是其中之一。秦蓁有理由相信,紫苏对谢梓安的执着会让她做出此事来。    “你这般对主母,拖出去卖了也不为过。”    “哪家主母如此悍妒,说出去也不怕别家笑话。”话说开了,紫苏想着那人会帮着自己,不觉胆子大了起来。“就算你不愿我也能进门。”    秦蓁心中已有底,没有确凿证据前她不想打草惊蛇,语气变得柔和。“谁进门又不是我决定的,还得少爷看中了眼才行。”    紫苏误以为秦蓁被她那句悍妒唬住,心里乐得开了花。“少爷那儿,奴婢自会说儿,只要夫人您不拦着就行。”    秦蓁抹抹眼角的泪花,似真的无可奈何。    夜幕降临,紫苏一早就在书房等着谢梓安。他一进门就替他把外衣换下,披了件干净的,仿佛是在家中久等丈夫归来的妇人满脸娇羞。    谢梓安瞥见她的神情,皱眉,这个丫鬟逾距了。“夫人说,你找我有事?”    “奴婢确有事禀报,”紫苏低着头,脸上扬起两片红晕。“夫人怀有身孕,需找个懂事的丫头伺候您,奴婢觉着自己合适,央了夫人说情。”    “夫人她允了?”谢梓安倚着桌边,问了句。    “夫人说要问过少爷您才可以。”紫苏仰起头,笑的温柔。“少爷,紫苏服侍您已有三年,知道您夜里不能吹风,不然第二日哮喘会犯。晓得您不喜吃甜食,嫌齁得慌。还明白您是真心喜欢夫人的,所以紫苏不会同夫人争抢,紫苏只想留在您的身边一辈子,好么?”    紫苏眼里充满希冀,在她心中谢梓安是温柔善意的,从未同下人红过脸,对谁都一脸笑意,又生的那般俊俏。若是他娶的夫人真是达官贵女,她的心思可能就淡了,远远的看着他一眼就好。可为什么是秦蓁,那女人未嫁进奉国侯府前,名声都烂了,就似水里的烂泥,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少爷。    “你既口口声声说伴我长久,知我一切.......”谢梓安凝视着紫苏,“那你怎不知我最恨的就是男子三妻四妾!”    紫苏跪拂在地,扯住谢梓安的衣角。“男子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能多个贴己的人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谢梓安甩开她的手,退后两步。“你想过正妻之苦,妾氏之哀,子嗣之痛么?你明白一个不受宠的孩子,活着有多么艰辛么?你晓得妻妾之争,祸起萧墙么?”他冷眼喝道:“紫苏,你的心太大了!”    紫苏爬在地上,摇摇头,少爷不是这样的,他对谁都那般温柔。会问自己当值一天是否累了,心情好时会教她们识得一两字,这样的人怎么会拒绝自己?“紫苏我问你,苏氏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谋害主母!”    如晴天霹雳,她睁大眼睛,泪水夺眶而出,他怎么会知道!    书房的门推开,秦蓁慢慢走进来,身后跟着的是白术她们。她仰首把一包白色粉末丢在紫苏脸上:“你最好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原来之所以秦蓁放任紫苏来央求谢梓安,不过是缓兵之计,她带着人去紫苏屋内搜了个彻底,果然发现了猫腻。    “不过是我用来抹脸的粉腻,没什么可稀奇的。”紫苏颤巍的把粉末拾起,嘴硬的说道。    “真的?”    “自然!”    “紫苏,你莫在骗人了。”白术与她生活三四年,对她尚有一份感情在,还在奢望着她能回头。“你同夫人好好说这药是哪来的,用在何处,夫人不会为难你的。”    “说了只是抹脸的腻子,就是腻子。不知夫人还想我说什么。”紫苏咬着牙,“难不成想用刑屈打成招?”    秦蓁怒极反笑,坐在椅子上。“紫苏,我不知你那药有何用途,不过我根本就没有身孕,你的梦怕是要醒了。”    “怎么会,怎么会!”紫苏瘫软在地,脑中嗡嗡作响。若秦蓁根本没有怀孕,她所做的一切不就如跳梁小丑可笑至极?她望向谢梓安,那人似见着嫌恶之事,斜着眼冷眼旁观。她一瞬间清醒过来,葳蕤院她待不下去了。    “药是我娘给我的,说用在夫人身上,可以让我当姨娘。”紫苏淡淡的开口,眼神中已经没有光彩。“我娘怎么会有那药,我知道背后太太应该也是帮了忙的,可是我太想太想留在少爷身边了。夫人既能想出轮转,明日指不定就能把我换掉,我要留下就只能帮太太。”    秦蓁双手合十,神色疏离的望着跪在地上的紫苏。“但夫人的屋子,看得太紧。吃穿用度都有秋诗把关,小厨房做个吃食曲嬷嬷还要再边上站着,我无从下手。所以我想到了少爷,我自己尝过这药,确实吃不死人,就把它掺在熏香里日日熏在少爷身上,夫人与少爷亲近时便可吸入体内。”    “我娘未曾告诉我此药的功效,她只说能祝我一臂之力。原以为用了会让夫人再无子嗣,哪知你又传出有孕。我想这是老天在帮我,你若真有孕,我便可以借机成为通房,既没折损你的子孙缘,那我不用对不起少爷,岂不是两全其美?”    白术向前扶住她,“紫苏你真是一时糊涂,你自己尝了点药便觉着是无毒的了?你可知那药短时间服用会使人恶心头晕,葵水推迟,长久以往伤了根本,会出人命的。夫人仅是与少爷亲近时沾惹上一点,便恶心的吃不下东西。那天天受了熏香的少爷,得吸进去多少?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少爷,却不知是害了他!”    紫苏震惊的转向谢梓安,她自己试了药便以为药效不大,许是只对妇人有用,才敢放心的熏在少爷身上。现在看见少爷消瘦的身形,眼底一片淡淡的青黑,原来也是起了药效?“少爷,我.....”    “把她拉下去,看好。没我的命令不能放她出来。”谢梓安发话,小厮向前要拖走紫苏,她还在哀嚎,说着对不起谢梓安之流的话。白术一声叹息,她与紫苏住在一间屋内。就如紫苏不知她精通医术一般,她也从未看透过紫苏的心。    “你病了?”屋内只剩下秦蓁与谢梓安,她向前摸了他额头,比平日烫一点。“为何不同我说?”    “不过是胃口不好,算不上什么大病。若不是白术说我是中毒了,我还以为是最近太忙,累坏了。”谢梓安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    秦蓁觉着内疚,躺在身边的人却连他病了都不知。“我太大意了,没照顾好你。”她头轻轻躺在他的胸膛听着心跳滴答滴答的想着。    “我知你只是把我当亲人看待,一时半会儿的改变不了。”秦蓁听后身体抖动,抬头着急着辩解“梓安,我只是一时没有适应,往后.......”    他把手指压在秦蓁的嘴唇上,软软的似一块刚蒸出来的年糕。“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年少孤寂的时光我未曾参与,你情窦初开时还不知我姓甚名谁,那时陪着你的不是我。娶你更多是趁虚而入,你心中有怨气也是应当的。”他把她拥入怀中,紧紧的禁锢在胸口。“但往后的日子,无论是晴朗无云鸟语花开的好日子,还是乌云密布踌躇难行的坏天气,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会等你慢慢的接纳我,我们一起好好的过。”    他的嗓音低沉,从胸膛里共鸣出来似寺中古老陈旧的钟,一声声传来让人莫名的安心。秦蓁不知说些什么,是应该说些漂亮话哄他开心么,她不忍心如此。既然说不出好听的,索性就窝在他怀中,静静的呆一会。    许是饿了,谢梓安肚子叫了一声。秦蓁忍不住偷笑一声,“饿了?我让秋诗把饭菜端上来,早就做好了的。”    两人吃着饭菜,谢梓安问道:“既然知道谁是内鬼,你打算把你肚子的“孩子”怎么处置?”他指了指秦蓁还未隆起的肚子。    秦蓁放下筷子,摸了摸肚子。虽然知道那里并无东西,可她居然萌生出不舍的情绪来,“苏氏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让紫苏进门,使我夫妻二人离心,她也多个探子。既然她起了利用孩子的心,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孩子坑她一把。”说罢伏在谢梓安耳旁,细细说着自己的计划。    谢梓安嘴角上扬,替她夹了块能豆腐放在饭上。“你自己多加小心。”    秦蓁点头。    太阳愈来愈晒,照的人心烦意乱。据说夏日人的脾气会是冬日的三倍,像是个炮仗筒稍稍碰下就会炸开。    首先炸开的是谢燕婉,自打她嫁出去,三天两头的往奉国侯府跑,每每一脸怨气的回来,被苏氏哄两句又大包小包的带点东西回去。    谢燕婉是家中独女,自小受谢彦的宠爱,又被苏氏捧在手心里。若说谢梓锦还被谢彦责骂过,谢燕婉就如案上供着的菩萨金贵的很。自然脾气也是大小姐脾气,眼睛长在头顶上,略有不如意就发作。    右丞相年纪大为人保守,教养出来的孩子也是周正规矩,说的好听点是刚正不阿,说的难听的就是老古板。谢燕婉自由散漫管了的,什么时候守过规矩,在奉国侯府她就是规矩。    奉国侯府比右丞相府品阶高,她仗着身份在右丞相府里目中无人,被公爹训斥不只一次。她受了气就会奉国侯府倾诉。    “娘,我要和离!”谢燕婉把茶杯摔在桌上,大声的叫喊着。“不过是忘了请安,就要我在祠堂里跪了半天。说什么正正我的规矩,分明了就是欺负我。娘,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说这话被你爹爹听到,连我都要一起骂。人是你选的,现在又说不要。想和离你丢得起脸我丢不起。”苏氏拂袖,不看谢燕婉委屈的表情。    “我当初没想到他们家里是这个样子,天天板着个脸,每天说的最多的就是该这么做,该那么做。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烦都要烦死了,况且婆婆本来想替相公讨的是她家小妹的女儿,更是不喜我。日子没法过了!”    “别嚷嚷,你嫁过去还没几月,不能安生一点?当初你爹爹讨个小的生个贱种我不也挨过来了?夫妻之间是要磨合的,我看伯言那小子挺好,起码中规中矩不是个花心的。”苏氏眼神剜了她几眼,生在福中不知福,右丞相府守规矩家中男子至三十无子嗣方可纳妾,单凭这点就超出京城大半男儿。    说起谢梓安,谢燕婉凑到苏氏面前。“娘我听说秦蓁怀孕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要是生个孩儿,爹爹眼里就更没哥哥了。”    苏氏讥笑一声,勾勾手指示意谢燕婉靠近点。“她根本就没怀孕,又怎么生的出孩子?”    “可我刚进府,就听着说......”    苏氏挑眉把用药的事说了,“但肚子是假的,一两月还能说是没显怀,往后怎么办?”    “只需紫苏进门,事成定局。她发现不对劲又能怎么样,就把过错全推个大夫不久行了。当然她越晚发现越好,那药啊吃的时间长了,可是要命的。”苏氏把手扶额“只是秦蓁如今还在嘴硬,死活不肯松口,要下剂猛药才是。”    说曹操曹操到,秦蓁和陈婉音求见。她还想着改日去会会秦蓁,没想到她自己送上门来了。“让她们进来。”    “娘,”秦蓁她们行礼喊了声,见谢燕婉也在,陈婉音热情的很。“不知道小姑也在,我家爹爹从江南托了点特产,想来你也没吃过,我让画枝去房里取来点。”    谢燕婉与陈婉音是手帕交,虽受谢梓锦的事大不如从,但感情仍在,见着故人还是欢喜的。视线转到秦蓁这儿,就没这么好眼色了,她记着清清楚楚的秦蓁刚进门是怎么用圣上压她一头的。    眼神在她肚子上转悠一圈,脸上难掩笑意。“听闻二嫂怀了孩子,不说我还看不出来呢。”她走到秦蓁身边,低下头仔细查看了一番。“二嫂看着年幼,我记着你小时候的模样,瘦瘦黑黑的一眨眼就要做娘了。”    “小姑说笑了,那都是过去的事。”秦蓁面带微笑,“倒是小姑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还没来得及做些坛子菜与你,毕竟这菜需要些时日,上次带回去的是最后的了,新的还在晒呢。”    谢燕婉神色骤变,明面上说着坛子菜的事,其实拐着弯的说谢燕婉回来的太频繁,把娘家当婆家了。“坛子菜什么的不着急,眼下最为急切的是为你分忧。”谢燕婉强忍着把气咽下,打算抬秦蓁一手。    “我这个做妹妹的,在府里没做什么事儿,去了别家才知府里的好。我日日念着,要为府里分忧。”谢燕婉拉起秦蓁的手,“如今二嫂你怀有身孕又是头一胎,要好好的养着。至于二哥那边需得有人帮衬服侍。我听娘亲说你还未找到个合适的人,想来是家中丫鬟愚钝入不了你的眼。”    秦蓁眼底不悦,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母女俩的手伸的太长了,开口闭口就是别人的家事。“不若我去右丞相府里给你找一个,要什么样只管同我说,我定帮忙到底。”谢燕婉眼里的光仿佛生出刺来,一下下扎的秦蓁生疼。    “葳蕤院的事我自有打算,不劳小姑费心了。”谢燕婉一副惋惜的样子,“二嫂我是真为你好,多想想。”    秦蓁眼睛提溜转了一圈,对身边的秋诗耳语几句,秋诗点点头悄悄离去。“我看燕婉说的没错,事情你一拖再拖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梓安忙的很,需要一人替他分忧。娘是过来人,知道男人没有不偷腥的,你此时不早做准备,往后有你哭的。”    “不是没找到贴己的人么,通房丫鬟算半个房里人,我实在不敢随便找啊。”秦蓁一副为难模样,眼神闪烁不怎么想听到这番对话。    “蓁儿,咱们是府里出来的。”陈婉音就坐在她身旁,拉住她的手揉搓。“说的也都是真心话,我知你心里不好过。那个女人愿意把丈夫分给别人的。都想只在自己的塌上躺着。可那不是无法么,男人生来就比我们高一截儿,半点委屈的都受不得。在你这儿憋屈了,就要在别处发泄。你不找个知心的替你看着,等他找了别个离心的日后有你苦头吃的。忍耐一时,和和美美一辈子啊。”    秦蓁听了只想翻白眼,你陈婉音吃的苦非得看我吃一次才开心。面上却是像有所触动,眼帘上闪着泪光。秋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往秦蓁手上塞了一个帕子,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苏氏见秦蓁松动,打算乘胜追击,今日就把事办了,可不能再让她拖下去,不出一月还不显怀就要疑心了。“蓁儿,为娘的就做次坏人,你今日不选出一个来,我就替你选了。省得夜长梦多,再给府里凭添纷扰。”    “娘,让我再想想。”秦蓁哀求道,“总要想想什么样的合适才行。”    “还用想什么啊,找个不那么漂亮的,听话懂事的就成。”谢燕婉看见秦蓁吃瘪她就开心,谁让她刚才嘴贱来着的。“太漂亮的都是狐狸精,找个心思纯净与你相熟,受你管教的便是。”    “此话说的在理,反正都是要找的,不如就在自己房内找,卖身契都在手上握着呢,往后怎么处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大不了孩子生下来了,把她送走眼不见为净。”陈婉音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秦蓁眼里的泪蕴着,一碰就能流出来,脸色惨白,说话结结巴巴。“真的、真的非要放上这人儿?难道就不能不要么”她放低姿态,朝着苏氏苦苦哀求。    “不行,这事要办,而且现在就要办!蓁儿这是奉国侯府,容不得你任性了。婉音说的没错,你若是不愿的紧,不如就从你房里找个,好安心.......”苏氏在上面滔滔不绝的说着“大道理”,秦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一手按着肚子似乎疼痛难忍。    “好疼。”秦蓁轻声喊道,苏氏并未注意到。    “好疼啊,我的肚子好疼。救命啊,救命啊!”她伸手握住陈婉音的手“大嫂,我肚子疼,救我!”    陈婉音被她拉着生疼,看见秦蓁手上的血迹,把自己的手腕染红一片。“啊!秦蓁你怎么了!”    苏氏被打断,眉头皱起。“我还在说话,你们嚷嚷什么!”    “娘,蓁儿她流血了。”陈婉音指着秦蓁的素面绣花裙,此时已染上血迹斑斑,秦蓁半闭着眼,额间渗出冷汗,随时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快喊大夫,小姐她流了好多血。快喊大夫!”秋诗抱住秦蓁,替她抹去裙上的血,可那血越来越多似乎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小姐,您可不能有事,您还怀着小少爷呢,您醒醒!”    可任她怎么喊,秦蓁都歪头晕过去。苏氏和谢燕婉不知所措,这是闹哪出?看样子秦蓁是小产了。可她根本就没怀上孩子。“太太,求您喊大夫,我家小姐要不行了。”果儿跪在苏氏面前,不住的磕头。“就算我家小姐平日有什么对不住您的地方,看在她肚里还有小少爷的份上,太太你喊大夫来看看,小姐要不行了。”    屋里还有一干下人看着,她还能真无动于衷不成?挥了挥手叫来大夫,她见着秦蓁流下的一淌血迹,那红的刺眼,刺得她眼里生疼。她心里升腾出一丝不安来,秦蓁怎么会小产,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    谢梓安从大理寺匆匆赶回来,走到葳蕤院外不自觉的放慢了步调。里面传出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乎传达出不详的预兆。    谢彦听着消息,也赶来了。见着在屋外停顿的谢梓安,拍了拍他肩膀“进去。”    谢梓安踏进院子的第一步,就被满面泪痕的果儿拦住。“少爷,小姐她,她的孩子没了。我我没有好好保护小姐,让小少爷走了。”    他瞳孔放大,不管跪在地上的果儿,大步走进院子。里面哭声一片,白术见着他对他轻轻摇头“少爷,对不起,白术尽力了。”    苏氏她们站在一旁,很尴尬。秦蓁大出血被大夫确诊为小产,可明明她都没怀上,那来的小产?难道真怀上了?她不敢提出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岂不是自己砸自己的场子。看着哭了一地的丫鬟婆子,苏氏心烦的很。    “怎么回事?不是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没了?”谢彦面容严肃,他年纪不小也渴望着能有个大胖孙子。陈婉音连生两胎都是女儿,他对秦蓁的肚子抱有许多希冀。    秋诗听谢彦发话,跪在地上,一步步搁着碎石头来到谢彦脚边,磕了个响头。“求老爷给我们夫人做主!”    “此事还有内情?”    “我家夫人本就年幼,身子骨弱着呢。这是头一胎,夫人没有经验,本就怀着吃力。但好在有少爷照顾着,并未出什么大事。”秋诗头一转恶狠狠的盯着苏氏。“可、可、可太太日□□着夫人选个通房丫头出来,夫人心里压着口气,夜夜睡不踏实。”    “今日夫人去给太太请安,又说起通房丫鬟的事。太太、小姐。大夫人都逼着我家夫人今日定要选出个来,夫人才才会一时急火攻心,孩子没能留住。”秋诗嚎啕大哭,“老爷,您要给我们做主啊,夫人为了府里兢兢业业,晨昏定省未敢忘,却落得这个处境,至今生死未卜。”    “你个死丫头,瞎说什么!”苏氏揪住秋诗的耳朵,一巴掌打过去。    “太太您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要说,老爷要为我们夫人做主啊!”苏氏还想制止,被谢梓安一把抓住,眼神里透着火,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谢彦的脸沉下来,一言不发的盯着苏氏。“老爷您听我说,这蓁儿怀着孩子,不能侍奉梓安。我也是为了梓安着想,才想着选个女孩儿替她分忧,没想到蓁儿心境那么倔。”    她怕谢彦不相信,又补充道:“婉音怀着的时候,我不也选了人么。”    “那你怀着的时候,镇国公府怎么没替我选两个?”谢彦压着嗓音说道。苏氏愣在原地,不知怎么反驳。镇国公府是她娘家,怎么会给她添堵?    “梓锦为什么游嬉花丛?还不多亏了你送的那些莺莺燕燕?”谢彦凝视她,一步步紧逼“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多督促梓锦好生学习。不要把手伸的太长,或者说镇国公府不想我奉国侯府有孙子?”    “怎么会,这和镇国公府有什么关系。”苏氏接连退后,“我都是为了府里好......”    “是啊,娘亲为了府里殚精竭虑,爹爹你还这般责怪!”谢燕婉忍不住为苏氏说话。    “我正想说你呢谢燕婉,一个出嫁的女儿,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知道的你受了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奉国侯府没有教养!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回来,来人把小姐送回去!”谢燕婉还想说什么,被小厮捂着嘴带走了。    “谢彦,那是你女儿!”    “里面没了的是我孙子!”谢彦说道。    苏氏噤了声,头低着看着地面。    “爹,往日的事我都可不计较。”谢梓安隐忍着,额边青筋跳动。“但陶陶怀的是我第一个孩子,虽尚未出生,但也是我的孩子。他没了我定要讨个说法,爹若是下不去狠心,我来便是。”    谢彦见着有些陌生的儿子,叹气。“她毕竟是娘,婉音也是大嫂。此时我自有定夺,会给你个说法。你去看看蓁儿,她受罪了。”说完带着苏氏陈婉音离开。    谢梓安眼神随着他们离开,慢慢收回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里面秦蓁抱着个玉米,啃得正欢,他又气又笑。见她还穿着带血的衣裙,眼神黯淡下来,如夜晚般深沉。    “他们都走了?”秦蓁对他笑笑,见他面容严肃,站起蹦蹦跳跳一圈。“你看都是假的,血也是鸡血,不是我的,我好着呢!”    谢梓安一把把她拥入怀中,头埋在她的发间。“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都是假的,骗她们的。”秦蓁抱住他,轻轻的抚了抚他的背。    “谢彦怎么说?”    “生气了,看样子讨不了好。”谢梓安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过有镇国公府在,大概又是雷声大雨点小。”    “能让她们消停点也好,再过不久咱们就要去西南了。”秦蓁安慰道,“那时就没人看着咱们了。”    谢梓安点头,手上抱得更紧了。    晚上秦蓁替秋诗抹药,这次受伤最重的便是她的。脸被打的高高肿起,膝盖被石块磨出血来。“疼么?”    “不疼的,小姐。能为你做事我开心来不及。”秋诗扶着脸,细细的抽气。    “既是演的,何必这么认真。让曲嬷嬷见了心要碎成好几块。”    “娘亲回武国公府同老太太讲小姐的事了,最早也要后日才回来,那是伤都好了,她不会知道的。”    秦蓁叹气,“你自打跟了我,就没过什么好日子。思颖表姐的大丫鬟穿的是绫罗绸缎,你穿的还只是棉布而已。我总觉着亏待了你,想为你做些什么。”    “能在小姐身边时秋诗的福气,那需要什么回报。”    “不若这样,我马上要动身去西南,此去不知何时才能返京。你年纪也不小了,曲嬷嬷又在京城,你便留下来,我从嫁妆里拨些银子给你,你拿去当嫁妆,找个好人家。”    秋诗摇头,坚定的说“奴婢要同您一起去西南,果儿性子太直,人又天真,我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让奴婢留在您身边,若是小姐不愿,我还不如今日磕头磕死去了。”    “可西南路遥,曲嬷嬷年纪大了跟不去的。”秦蓁还想劝说几句,    “娘亲可留在武国公府里陪伴老太太,奴婢愿追随小姐。”    秦蓁见她认真,执着的眼神配上高高肿起的脸颊,噗嗤笑了一声,“行,一起回去。我们一家人不分开。”    关于苏氏和陈婉音的处罚,就如谢梓安说的那般雷声大雨点小,罚了一月的禁足而。不过谢彦似乎真想触触苏氏眉头,不同她商量纳了个小妾,还是从苏氏房里的挑的。    据说苏氏气的差点把屋子砸了,病在塌上一趟就是一月。    这些都与秦蓁无关了,谢梓安的调令下来,即刻启程去渝州任渝州知府。    她坐在马车上晕晕乎乎的,想吐不想吐的感觉闹得她难受的很,倚在谢梓安身上迷迷糊糊的睡也睡不着。    “陶陶,我还给你了个礼物。”    “什么礼物?”    “往后你就明白了。”    “什么嘛这么神秘。”秦蓁瘪嘴,“不愿说就算了。”    谢梓安搂着她,默默笑着。    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谢梓安带着右丞相的大公子伯言兄喝了一趟花酒,结交了一个卖艺不卖/身的烈性女子。后来伯言兄不顾家里反对把这位知己纳进府中,谢燕婉再无安生日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大家的万字章节来了!!!!    紫苏堪称智商最低人,日子过得太好所以蠢得可爱。。。。。。    马上去西南,之前的伏笔都出来!!!    对啦推荐大家去看灵魂摆渡黄泉篇,虐的我啊哇哇的QAQ,弄得我现在超级想写虐文,虐的肝颤的那种!    最后爱你们宝贝儿,多留言哈    ☆、忠义    从炙热难耐的盛夏, 到寒意初起的深秋, 秦蓁她们走了一路,在第一缕寒风吹拂之前到了渝州。    哪怕坐了这么多年的马车, 秦蓁依旧没有习惯,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皆因为她身体不适。但快行及西南时,她内心的悸动迸发,似乎晕车再不能阻碍她回家的路。    她撩起车帘,这儿同竹县比要冷些, 地势并没有那高,沿路上堆积了不少落叶,还有的仍在枝头上苟延残喘。    嗯,还是暖的。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这儿的风可比京城暖和的多,夹杂着特有的泥土芳香,混着家家户户飘出的柴火味儿, 她知道她回家了!    瑞王派人来接,先把马车停在了一处院子前。院子不如京城的精致细腻,也没有红瓦青砖俏屋檐,颜色简单弄得是当地出的黏土,堆砌出来的屋子颜色发黑。秦蓁用手摸了摸,略有些粗糙,但格局不错,不大不小分类有序, 一家人住足够了。    她从京城带来的丫鬟只有秋诗、果儿和白术三人,至于小厮,贴身的只有一个出了京城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萧生。    他是一路上的开心果,说着这些年替谢梓安办事时见过的大江南北,说起吃食颇有一套,让人如临现场,恨不得马上做了吃了。果儿贪嘴,日日跟在他身边,央着他再说些好吃食,那些个干粮玉米的早就吃腻了。一来二往,萧生成了果儿除开秦蓁和秋诗最喜欢的人,动不动就是萧生哥哥的喊着。    秦蓁想未来的家应该很美满,院子还有点荒凉,等安定下来,买几盆花回来放着,再架个葡萄藤。这个得快点种下去,幼苗种完了,扛不住冬日的寒风,就算渝州没雪,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再来种的早一点,明年夏天苗就能爬完整个架子,说不定还能接几串果子,分给院子里的几个小馋虫。    “陶陶,你喜欢这院子么。”谢梓安搂住她的腰,打断她布置院子的思绪。    她甜甜一笑,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喜欢的,我想咱们府里还需得添点东西。”她指了指大门口“最重要的是要挂个匾额,写上谢府二字。”她半倚在谢梓安身上,“往后这就是咱们自己的家了。”不再是奉国侯府和武国公府,是她秦蓁自己的家。    谢梓安点头,说了声让她去小憩一会儿,晚上瑞王设宴给他们接风洗尘。    秦蓁今日选的是中规中矩的衣服,既不出挑也不简单。料子用的是上好的罗缎,月牙白的颜色,隐隐绣了祥云图案,只在下摆用了点艳丽颜色。头发高高挽起,露出的脖颈上缠绕了一条翠羽项链,最下处镶了颗珍珠。    她坐在谢梓安身边,夹了块油炸牛奶轻轻咬下一口,又放回碗里。瑞王比她想象的要出老,西南太阳晒,瑞王看来并未好生保养,脸上起了些许的褶皱,看不出只比谢梓安大了两岁。    “梓安,我终于等到你了。”瑞王端起酒杯一饮而下,“这些年让你一人在京中打探消息,劳烦你了。”    “职责所在,谈不上什么劳累。倒是殿下您,看着要比往年出老的多。”谢梓安一手托着杯子,一脸关心模样。    瑞王抿了一口酒,闭眼享受一番,摇摇头。“都过这么久了,也不是毛头小伙子,成熟点好,压得住人。”    他俩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秦蓁与瑞王是初次见面说不上话,只管埋头苦吃。都是点西南特色美食,什么毛血旺、肚片啥的,秦蓁快十年没有吃过,今日一尝还是记忆里的味道。    “你前些日子说查到镇国公府有动静,可有查到什么?”瑞王放下筷子,问起正事。    “属下在大理寺任职,翻开卷宗,有一事颇为古怪。”谢梓安手在桌上比划着,“前朝圣上见城门失守,自刎而亡,后宫中偏殿起大火,皇后太子无一人生还。”    这事瑞王知道,那火被扑灭时,里面还有好些个没有烧着的。走水这事儿,一般火还没烧到身上,人就呛死了。拖出来的尸体让宫女太监们指认,除开几具烧的面容尽毁的用身形认出来了,其余的都能一一对上号。    “属下发现,当年认尸的宫女太监这些年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消失了。有的是在宫中被责罚抹了脖子的,有的是出宫后无缘无故死的。”谢梓安目光如炬,“属下调查发现最后一个死的,死前与镇国公府接触过。”    “你是说那场火有蹊跷?”瑞王觉着事态严肃,对着旁边的王妃使了个眼色。    那华服女子点头站起来,“弟妹,他们男人整天谈这些政事,吃饭的时候又说些什么火啊尸的,弄得本宫没了胃口。你可愿陪我出去走走?”    秦蓁明白这是不想让她再听下去,顺着王妃的话,应下来。两人走在院外,一轮明月挂在夜空,秋天的风微微发寒,走在风里有点瑟缩。“披件衣裳,莫着凉了。”旁边的丫鬟取来件披风替秦蓁披上。    “谢过王妃。”秦蓁想行礼,被瑞王妃扶住。“梓安从小就跟在瑞王身边,算半个义弟。本宫与你算半个大嫂,没有外人在不需行大礼。”    秦蓁垂眼,遮住眼底的讶异。瑞王妃是越国公的嫡长女,真正的天之骄女。可如今见着了说话不卑不亢,待人有礼,和京城里的谢燕婉之流相比较,高下立分。    “本宫常听瑞王提起梓安,说他是个沉稳可靠的,就是年幼时吃了不少苦,待人冷漠了些。”瑞王妃拉着秦蓁进了一个凉亭,桌上放了些瓜果,“本宫原想着替他寻份好姻缘,有了家人自然不再孤苦伶仃,活的也快活。”    瑞王妃打量着她,笑道“什么样的女孩儿,本宫都挑过。他一个也看不上眼,本宫就想着什么样的女孩儿才能讨的他的欢喜。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凡,灵气逼人的很。本宫瞧着他眼里都透着光呢。”瑞王妃打趣道,捂着帕子偷笑。    秦蓁被说的脸红,捡了个冬枣放进嘴里。“现在就好了,本宫见他话多了起来,逢人还能笑的真诚,不用再假惺惺笑的憋屈。”她褪下手上的珊瑚镯,戴在秦蓁手上“往后你们好好过,这镯子就当见面礼了。”    “谢谢王妃。”秦蓁道谢,手里抚着镯子,果真是换了个地方,遇着的人都不一样了。    丫鬟伏在瑞王妃身边窃语两句,瑞王妃拍了拍秦蓁的手。“男人们喝酒喝完了,夜里风大,咱们也回去。”    谢梓安喝的有些多,回家的路上伏在秦蓁的膝盖上,手勾着她的衣摆。“梓安咱们坐起来,你喝了酒掖着胃更难受。”谢梓安爬起来,倚在她身上。    “我初见瑞王时才八岁,那是我姨娘刚刚病逝,谢彦听了她的遗言,把我丢在书院里读书。”秦蓁瞥见谢梓安的胡茬子长出来一点,拿手摸了摸,细细刺刺的有些扎人。    “莫动我,同你说事呢。”他轻轻拍掉秦蓁的咸猪手,“书院里的老先生是从翰林院里退下的,教过瑞王几天书,由他搭桥结识了瑞王。”    “那年江东地动频发,死伤无数。圣上派礼部卜卦,说是天生异象,祸在东南。”他停顿了一会儿,娓娓道来。“宫中东南院是瑞王生母蕙嫔所居,蕙嫔不过宫女出身,一朝临幸怀有龙种。百般遮掩,直到临盆时才告知圣上,瑞王得以平安降生。”    这些个宫内的秘辛,平日里谢梓安清醒时可听不见,秦蓁竖着耳朵催促道“后来蕙嫔怎么了?”    “宫内妃嫔众多,有得是出身高贵的。蕙嫔借着孩子一步登天早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借题发挥罢了。”谢梓安许是觉得热,用脸蹭了蹭她。“圣上宁可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个。不过是个小宫女出身的妃嫔,没有强有力的娘家,杀了又有什么可惜呢?”    “我见着的瑞王刚刚送给贤妃抚养,他眼里的恨我太熟悉了。他就是另一个我,同样怀着对这个世界不公的愤恨与不平。既有同样的理想,成为同伴也似乎理所应当。”他突然睁开眼,拉住秦蓁。    “陶陶我同你说这么多,并非在缅怀过去。”他眼睛中似乎落下了星星,明亮清澈。“今日我同瑞王说了在大理寺的发现,他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却并未同我说,这在以往从未发生过。”    毕竟已有两三年未见,瑞王身边多了能人异士,谢梓安不再是他唯一信任的人。“陶陶,看来以后在咱们还需小心行事,他的确变得果敢谨慎,颇有帝王之相。但愿他的陌生只是我多想......”他闭上眼假寐,不一会儿轻轻的打起鼾来。    秦蓁不知他的一番话是真心还是醉后胡说,在心中饶了一圈,外头月光正好。她撩起帘子,看着马车在月光下的影子,内心深处升起忧愁,看来回家也不是样样如意的。    谢梓安酒醒后,没再提过这事,久而久之秦蓁也没放在心上,权当他说了酒话作不得数。    渝州的日子很悠闲,奴仆不多很好管理,个个都单纯的很,一心想着讨好主母多点赏银过个好年。    秦蓁当之无愧的谢府的女主人,不用晨昏定省,她日日睡到太阳照了被窝才醒。谢梓安随她去,日子久了难得的长了点白嫩嫩软滑滑的细揉。    谢梓安表示手感不错继续保持,但苗条了一辈子的秦蓁觉着这当真和养猪没甚大区别,再不动动就如圈起来的母猪,满身肥肉。    于是夜幕降临,谢梓安托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里,总能听见阵阵笑语,那是他亲爱的夫人带着一干丫鬟斗蝈蝈,起初只是和果儿玩玩,时间久了自持稳重的秋诗也也掺和一脚。    用秦蓁的话来说就是,随着两只蝈蝈的战况愈烈,身体跟随摆动,心情忽上忽下,战后往往一身热汗,是最为省事的运动。    谢梓安抿嘴一笑,对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并不反驳。丫鬟见男主人回来了,四下散去,留下秦蓁与他大眼瞪小眼。    “平日对她们从无克扣,一出事了都跑了也没个帮我说话的。”秦蓁把蝈蝈收好,生怕被他抢去。“左不过是玩玩而已,无外人看见,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我见着路边孩童都不玩蝈蝈了,你这么大人还玩。”他从秦蓁怀里掏出条帕子替她把手上的汗擦擦。“下次记得洗手,脏兮兮的怎么吃饭。我看你是过得太清闲,越活越回去了。”    见他没有责怪的意思,秦蓁放下心来,顺着台阶往下走。“我记着了,以后玩了肯定洗手!”    “你!”谢梓安无语,摇摇头。“行了,你开心就成。”    “今晚让秋诗帮你把常穿的衣裳收拾几件出来,我们出去几天。”    “去哪儿啊。”秦蓁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一个你想去很久的地方!”    “这屋子,你从那里买的。”秦蓁站在一间院子前,脚步不稳,眼里都是泪水,“我记着这屋子卖给骠国商人了。”    谢梓安借着休沐,带秦蓁出门一趟。马车往南驶去,穿过高山和竹林,最后停在一间院子前。屋子似很久没人来过,屋檐上积起厚厚的一层灰,这样的屋子在竹县已经算上什么。    大魏与骠国交好,边界贸易日益发达,竹县作为受益者,路修宽了,人多了,屋子也更大更美了。秦蓁初到时险些没认出来,直到站在院子前,她才意识到她日思夜想的家就在眼前。    “秦奋把他卖给骠国商人后,这屋子就再没动过。转了好几次手,渐渐的荒在这儿了。”谢梓安扶住她颤抖的身体,“我托瑞王帮忙,把它买回来,现在它又是你的了。”他递给秦蓁一张地契,那薄薄的一张纸秦蓁见过,上面仿佛还带着娘亲那年的不甘与心酸。    “我可以进去看看么?”她问。    “屋子都是你的了,自然可以。”    院子里有灰,墙边的爬山虎翻出墙外,在马上要接近隔壁时被一刀斩断,只留枯黄干瘦的一截在院中。    葡萄藤只剩下架子,零星几片枯叶再受不住风吹,它们似在说。蓁儿,你再不回来看看我们,就要永别了。    秦蓁一步步踏进去,这儿是她的家,她幼时在院里奔跑,想着法儿避开娘亲,好出去玩。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每每此时,一家人聚在院子里,吃点家常小菜唠唠嗑。如今院子荒了,桌椅都已腐朽,歪七扭八的倒在一旁,走过的只有扬起的细沙。    往前是屋子,分二楼的。秦蓁蹲下,从高到低拂去门框上的灰,她手颤抖着,一遍遍摸过去。忽然摸到一缕痕迹,她吹开拂尘,凝视许久,再忍不住哭出来。    “它们都还在,”秦蓁指了指她摸过的地方,“小时候爹爹说我长的慢,许久许久才能长高一点点。他忙,不是今天去郡里,就是明天县里又出事了。待在家里的日头短,不能看着我长大。”    手摸过是一道道用刀刻的痕迹,“他每次出门都要我倚在门框上,让他用小刀刻一道。等下回再出门了,就知道我有没有长高。”声音压抑着,但哭腔还是露出来了,似无助的小兽一点点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我问爹爹,我要长得多高,他才能一直一直待在家里。他说等我长大了,能保护娘亲时,他就不用出去了。”她摸上最上方的那道印子“这是爹爹去郡里前留下的,我还等着他回来看我长高了没有。”    秦蓁站起来比划着秦溯的高度,“我想我长到他那么高,就可以保护爹爹和娘亲了。”话音未落眼泪又涌出来。    谢梓安抱住她,用手摸过细柔的头发。“爹爹听了笑话我,说女孩子家家长那么高是嫁不出去的。可是你看现在我把你都带回来了,我嫁人了我有自己的家,我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他们却不在了。”秦蓁哭的沙哑,扯着谢梓安的衣衫。“我做到了我说的,他们食言了。他们都不要蓁儿,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    “不是还有我陪着你么。”谢梓安安慰道,“以后你都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梓安,我总觉着我可以看开的。没了爹爹和娘亲,我还有外祖母、舅舅他们。我一样可以过得好。”秦蓁埋在他怀里,那里是温暖的所在,可以冲刷她的伤痛。“直到回来我才知,我想念的不是院子,而是院子里的人。”    谢梓安胸前一片濡湿,他第一次不知如何开口,不知怎么安慰怀中心爱的女人。“可我再也见不着他们,院子里的人回不来了。”    院中的两人相拥着,一声声哭诉传来,肝肠寸断,似在说着院中人胡不归。    两人决定在竹县小住一段时间,渝州的事谢梓安处理的七七八八,托了萧生好生看着若有急事第一时间禀报。    丫鬟只带了果儿,她也是竹县人。自小长在这儿,能回来走一遭也算是归乡。    三人一同把屋内简单的打扫了下,将秦蓁原先的屋子扫出来做了卧室。    她美滋滋的在柜子上摸索一番,对谢梓安眨眨眼。“你猜里面有什么?”    “你以前的衣服。”    “再猜。”    “你幼时的玩具。”    “也不对。”秦蓁笑道,“想你也猜不到,呐,软梯!”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软梯,除了积了点灰其余同十年前无二。“我找了好一会儿,果然还在这。”    “你柜子里藏软梯?”谢梓安扶额,“陶陶,你幼时可在衣裙里藏暗器?梦想成为一代女侠来着的。”    “莫笑我,幼时顽皮总想着出去。”秦蓁倚着二楼的窗子,“娘亲是正经的大家闺秀,不喜我同外面的孩子玩耍,说会把我养野了去。”她扬起软梯,“我求爹爹给我做了个梯子,趁娘不注意悄悄爬出去。她从未发现过,也许发现了但没说过。”    她盯着谢梓安,“你后不后悔,你娶的可从不是什么名门贵女,不过是乡野一介野丫头。”    “那我可以退掉么,我得去换个大家闺秀回来。”谢梓安摸了把下巴,仔细思考了一番,正经说道。    “货已售出,概不退换。”秦蓁把软梯丢在他身上,“这是为商的规矩,你现在才后悔晚了!”    谢梓安把她扯入怀中“真生气啦?从我见着你找蝈蝈起,我就明白你不是正经贵女,那家贵女撩起袖子往草丛里钻的。”    “我只是迷路了,没找到方向而已。”秦蓁嘴硬,不想再提起他俩第一次见面时的狼狈光景。    谢梓安觉着她可爱的紧,眼圈红红的是刚刚哭过还没消去的红肿,软糯的小嘴堵着,诉说着主人的委屈,倒像个偷吃胡萝卜被抓找的兔子。他不再忍耐低头吻上,“是为夫记错了,这就给夫人陪个不是。”    秦蓁被吻的晕晕乎乎,说好的陪不是咋又亲上了?唇舌的交错,让她脑袋晕成一滩浆糊,只想着揽住眼前的人,不让自己再沉沦。    吻越来越炙热,蔓延至脖颈,衣衫被长指挑开,一路向下。微凉的手指划过的地方引起一片燥热,秦蓁张嘴微微喘息,半推半就靠在他的怀里。谢梓安轻笑,含住嘴边嫩白的耳垂,刚想咬一口,就听楼下传来一声喊叫。    “少爷,小姐开饭啦!”果儿端着炖好的山药排骨汤,仰头朝二楼望去。他们俩在做什么呢,饭菜都要凉了,果儿吐吐舌头,吃饭都不积极!    桌子摆在院中,弄了几个家常小菜。一份鸡枞炖肉,一碟凉拌青笋丝,配上辣味合蒸和炖汤,边上是壶葡萄酒。    秦蓁小喝一杯,闭眼回味。谢梓安全程黑脸,喝着闷酒。果儿站在一旁觉着今个少爷的眼神颇为凌厉,让她浑身不自在。    可是自己说错话了?果儿转转眼珠子,想了想自己今日所作所为。没问题啊,果儿掰掰手指,难不成少爷这是水土不服吃不惯竹县的美食?见谢梓安铁青的脸色,果儿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哎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娇气的很。    两人吃完,架了把躺椅,一同躺在葡萄架下。    “葡萄藤是爹爹从渝州弄来的,竹县竹子多,葡萄却是没有的。第一年刚种下时,结出来的果又酸又涩。皮厚核大,单单这样吃难以下咽,娘亲就用酿谷酒的法子酿了壶葡萄酒。”秦蓁拿起一杯鲜红的葡萄酒,嘬一口。“没了谷酒的烈性,多了份甘甜。再后来竹县上的人也喜欢这酒的滋味,每家每户都酿起来。”    “梓安。”    “嗯?”谢梓安转头看她。    “我在渝州也种了棵葡萄树,等明年结果了,给你也酿一壶好不好。”秦蓁抚上他的脸,“不过这活我是第一次做,要是味道不好了,你也得喝了。”    “那是自然。”谢梓安笑的好看,秦蓁恍惚间想起爹娘的模样。以往他们也是天气好时,躺在葡萄藤下说些悄悄话。她站在远处见娘亲的脸泛起红晕,推开大笑的爹爹,原以为两人起了矛盾,可不一会儿又抱在一起。    “谢谢你,梓安。”她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听耳畔的心跳。“谢谢你让我有了一个家,让我每日有了可以等着归家的人。你的算计颇为有效,我这辈子都不想离你而去,想同你和和美美的到老......”    谢梓安瞳孔微张,语气中带有一丝兴奋。“陶陶,你终于肯接纳我了。我不会辜负你的,陶陶。”他俯首想一吻香泽,佳人却以闭眼酣睡。谢梓安哭笑不得,唯有抱得更紧些。    他搂着她,望向天上的明月。秋风徐徐吹来,扬起薄尘,他嘴角勾起,收紧怀中的女子,暖意在二者之间流动。秋天就要过去,冬天即将来临,那么春天还会远么?    第二日一大早,秦蓁同谢梓安去看了采儿。    她和徐妈妈仍生活在西南,就在竹县的不远处。嫁的是当地的庄稼汉,秦蓁去了京城没多久,二人就成了婚,如今已有两个孩儿。    秦蓁回西南起,就打听好了采儿的下落。哪怕没有谢梓安带她来竹县,她也会找个时间看看采儿。    秦蓁敲了敲木门,静静的等主人开门。院落不大,外头用砖垒了个外墙,一人高左右,矮一点的地方,垫脚可以看见里面的模样。    院子干净整洁,有小孩用的学步车停在墙边。地上铺了通红的辣椒,看样子是要做些辣椒粉贮藏起来。普普通通的人家,不富贵却温馨。    “谁啊。”一道女声响起,嗓音有点熟悉。由远及近,推开门。见门外站着三个人,上等的料子,天仙似的美貌,眼里含着泪。“你们找谁?阿虎出门了,你们若是寻他得晚些来。”    “采儿,我回来了。”天仙开了口,喊得是自己多年前做丫鬟时的名号,现在周遭的大伙都叫自己阿虎嫂。“采儿姐姐,是我啊果儿回来了!”跟在身后圆脸粉嘟嘟的少女,拉着她的手,眼泪滴在她手上,热热的。    屋里的孩子听见声响,大丫抱着小虎头走出来扯住她的衣角。“阿娘,谁来了?”    “小姐,小姐回了?”采儿不敢相信,夫人小姐去了京城后了无音信,再加上她嫁人后换了好些个地方住。她没有想过小姐还能回来,还能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她变了,原来的小姐生的黑瘦。调皮的很,总喜扮作男子模样嬉在大街小巷,她和果儿跟在她身后,看她斗蝈蝈,打陀螺,挖笋子。当然为此受了不少罚,也挨了不少骂。现在的小姐,隐隐有记忆里夫人的气色,一样笑的温柔,眉眼动人,若不是唇边深深的酒窝,她怕是不敢认的。    连忙把她们请进院子,沏了壶土茶。“小姐,这位可是姑爷?”    秦蓁点头,采儿又扫了那人几眼,俊朗之资,气质如兰同小姐很是相配。“姑爷,我们寻常人家没得什么好茶招待,这土茶是我们自己做的味道还成,希望你们别嫌弃。”    果儿牛饮几杯,见着采儿起她的眼泪就没停过。果儿是孤女入府时才三岁,什么都做不了更别说照顾别人。采儿在她心里不仅是姐姐,更像是半个娘,照顾她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傻孩子,别哭了!都是大姑娘了,见着我还是哭哭啼啼的。小姐该笑你了。”    果儿用袖子擦擦眼泪,咧起嘴笑。“得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秦蓁剜了果儿一眼,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转头问采儿,“怎么不见徐妈妈,我听说她同你住一块儿。”    “原先是住一块的,但娘她福薄,热天里去了。现在家里就我和我男人,再带着两个萝卜头。”她招招手把大丫叫来,“叫小姐。”    “小姐好。”大丫怯生生的喊道。    秦蓁拿出一袋金瓜子,塞在她怀里。“真乖,拿去买糖吃。”大丫掂量一下,开心的跑到一边玩耍。    “怎么不见夫人,她身子可还好。娘亲去时,最放不下的就是她老人家,说日后您们真的回来了,一定要替她看看夫人。”    秦蓁淡淡的开口“娘亲她身子弱,去了京城没多久也去了。我托人把她送回来,同爹爹一起葬在黄桥。”    采儿愣住,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娘原是先一步去陪夫人了,有她陪着,小姐放心。”采儿被岁月侵蚀,双手变得枯槁,她握住秦蓁的手干燥,摸得生疼。    “一眨眼十年过去了,小姐托我照顾的蝈蝈没挨过冬日。县里的老人走的走散的散,刘师爷在您们走后也辞了官,这么些年我没再见过。仵作也走了,衙役大哥们也散在各地,前段时间我去竹县赶集,发现认得人没剩几个了。”采儿见小姐愈发长得像夫人,明眸皓齿,灿若桃花。反观自己再不是县太爷府里的大丫鬟,只是普通村妇而已,一时唏嘘。    “刘师爷辞官了?”秦蓁想了想,“是说为什么没见着他,当年他替爹爹敛棺,我想谢谢他。你可知他去了哪?”    采儿摇头“刘师爷走的急,像是遇见了仇家,说不定又是忠义帮的人,一夜间家都搬空了。和以往的朋友都失了联系,据说还在西南,只是具体在哪儿,我就不知了。”    秦蓁低头,她一直想好好谢谢当年爹爹的同僚,从爹爹出事到她离京。他们从中帮了不少忙,若不是他们,她们母子恐怕会被秦家母子熬死去。“无妨,人生总有遗憾。”    谢梓安揽过她肩,“你若是想找他,我替你寻。”    “不了,他要是真躲着仇家,咱们把他翻出来岂不是给人添麻烦。我这趟回来见大伙都过得不错,我就安心了。”秦蓁拿出一锭金子塞在采儿手里。“如今我住在渝州,虽不远可来回一趟也要大几天。梓安平日有公务在身,能回来的日子不多。你且把这锭金子拿了,把屋子修葺一番,过个好年。”    采儿收下,还想留她们吃个午饭。秦蓁拒了,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招待她们的又是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吃食,吃一顿顶得上平时好几顿。不想让采儿破费,坐了一会儿就回竹县去。    日头挂在天空,还是热的。秦蓁想着现在回去做饭,等吃到肚子都饿过去了。倒不如随便吃点街头小吃,垫垫肚子,等晚上在吃顿好的。    选了家看起来干净的小铺,就是不知为何没什么客人,冷清的很。主要做的是担担面,还附带卖一些红糖糍粑。    秦蓁一样点了几份,摆在桌上一一介绍。“这是担担面,说是面但没汤。取筋道的小麦粉磨成的,面不能过夜。过夜就去嚼头,往水里一滚,成了面糊糊。”她帮忙拌起面来“每家每户做担担面用的调料不同,但香油,花生碎和辣椒油必不可少。这几样单吃起来就不是绝顶的美味儿,但和在一起,香的不行。你尝尝......”    谢梓安跳起一筷子放入嘴中,辣的不行。秦蓁笑的捂肚子“好吃是好吃,就是辣了点。”她拿块红糖糍粑,放在他嘴里。“甜的解辣。”    “你要庆幸,你吃的不是我爹爹做的担担面。他吃面时,还要再淋一勺泼油辣子,加上我娘腌制的辣椒萝卜,那才算得劲。”    “怪不得生出的女儿也泼辣的很。”谢梓安嘴红彤彤的还不忘调笑她。    “你再说我让店家给你多加点辣椒!”她把面拌拌,大口吃起来。“面的味道不错,为什么吃的人这么少?”不说是顶尖的面,但作为街边小吃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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