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2)
厂到马路的救护车只有几米的路,他却在这几秒钟忽然回忆起他和夏南枝十几年来的种种。 他14岁时,10岁的夏南枝来了他家,背着一只粉色的书包。 第一眼见到夏南枝时,他是喜欢的,洋娃娃一般,皮肤白皙,眼眸有神。渐渐的他开始捉弄起这个妹妹,这个不太爱说话的妹妹成了调皮捣蛋的纪依北的背锅侠。 再后来,他上了高中,夏南枝上了初中,两人在同一个中学,初中部和高中部隔了一条河,那时候的夏南枝出落得更加漂亮,即便在高中部都很出名。 也有好友问他夏南枝的联系方式,当时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都给一一拒绝了,还威胁夏南枝要是敢早恋就把她赶出家门。 不知什么时候起,夏南枝变了,她不再像以往那样天天不说话,她开始交朋友、开始和纪哲陈溪开玩笑、开始有了笑声——尽管并不是那么多。 可是她独自一人时,目光永远冷淡、疏离。 “纪队难道不知道‘送你回家’这句话不包括叫出租车送女生回家?” “你说的‘送你回家’那个意思,那女生不会是妹妹,没让你跟我一块儿骑自行车走就算不错了。” “阿姨,我和陆潜是真爱,得加钱呀!” “夏南枝,涉嫌诈骗,我把她带走了。” 老娘给你立个flag,一个月,我就不信追不到他。 “哥,你去哪,我就去哪。” “求包养” “纪依北,我只喜欢你,比你以为的还要早,我就喜欢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和我分手。” “这样活着还挺累的,倦啊,倦得眼皮都撑不住了——还是要撑着。” “哥哥,以后你就是我的枪,我再也不给你惹事了。” “纪依北,我爱你。” 夏南枝这个人,爱上她之前,到处撩拨你到心烦意乱,爱上她之后,到处惹你生气又惹你心疼。 过去的种种画面、声音飞快闪过纪依北的脑海与耳朵,几乎抽空了他所有力气。 担架已经在警戒线外候着了,纪依北腿一软,他怀里的夏南枝被护士医生抱到担架上。 他这才突然深吸了口气,头脑清晰起来,夏南枝身上的伤口与鲜血刺得他眼睛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对不起大家!鞠躬道歉T^T 不过肯定he,各种意义上的完完全全的he! 昨天把何彭陆潜的番外写了,太太太太甜了,萌的我想开文写他俩 另外南北这对主cp的番外还没写,大家要是有想看的内容可以说一说啊,我看看能不能写~ 为了证明我真的是甜甜的,放一个副cp的小剧场~ 高三的陆潜趴在床上,噼里啪啦地按手机。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快饿死了啊啊啊啊! ——咱家的猫也饿死了 ——想吃楼底下的关东煮,你回来记得带点啊! 他都不记得自己发了几条信息,但最后等他迷迷糊糊睡着了何彭也没有回复。 又过了不知多久,鼻间突然嗅到一股关东煮的香味。 睡眼惺忪中,他看到昏暗的灯光拢住一个高瘦的男人,经过一天的奔碌西装不再笔挺。 “吃床吃饭了。” 男人温柔地扶起他。 然后他低头看到手机上的一条未读信息。 ——消停点,乖点,啊。 ☆、失控 月亮出来了, 初夏的夜晚宁静又温和, 只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打破了这种氛围。 纪依北从夏南枝推进抢救室就安静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也没有去处理自己的伤口,他看着太阳落下山,西边的天空被染成粉红色, 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看着抢救室上一直亮着的“抢救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身上的血迹早已经干涸,原先因为剧烈的心慌与强烈的冲击力而忽略的疼痛重新嚣张起来。 锥心剜骨的痛。 “依北!” 陈溪拉着纪哲急吼吼赶过来, 好在两人过去都是警察,这才没被他身上的血当场吓晕过去。 纪依北被这一声呼唤从崩溃的边缘堪堪拉回来,陈溪口中的“依北”与他脑海中不断盘旋着的夏南枝的呼唤重合。 他握紧了拳,偏过头:“妈、爸。” “你在这傻坐着干什么, 快去包扎啊!”陈溪想把他拽去包扎, 却不知从哪下手,一眼看过去像是每一处地方都有血。 “等会儿。”纪依北哽了一下,“等南南出来我就去。” “南南……” 陈溪张了张唇,忽然僵立住了。 她接到电话时只通知了纪依北的情况,却没人跟他说起夏南枝也出了事, 还进了抢救室。 “她……”纪依北声音沙哑,咳嗽一声才继续,“她是人质, 中了一枪,替我又……挡了一枪。” 说完,他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深深吸了口气,随着那句话说出口,眼角瞬间湿润,眼泪砸在地上。 “这孩子……” 陈溪也立马红了眼眶,被纪哲揽进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最后还是纪哲叫来了医生在急救室外临时给纪依北做了简单的包扎。 他的背上、腹部全是乌青发紫的伤痕,那是铁棍打的;左肩一道深深的口子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那是刀砍的。 而这只是上身的伤,他的腿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 新伤旧伤交叠,背上还有一处棍伤,还是高中时候救夏南枝出小巷时留下的。 新伤和旧伤交叠,贯通了他和夏南枝的过去与未来。 他脱了上衣,整只手臂都被血浸染,血迹干涸在上面蔓延成可怖的图案。 医生替他处理刀伤,伤口又多又密,几乎是把酒精直接浇上去的,刺骨的酸痛钻进肉里又渗透入骨头。 陈溪用手掌抹着眼泪,别开眼不敢看。 而纪依北双手撑着膝盖,腰杆挺得笔直,那样的痛都没让他哼一声,只是一次消毒下来,他便满头的冷汗,顺着线条淌下来。 消毒完,缠上纱布与绷带,最后就是他肩上最严重的伤。 医生皱着眉帮他处理完周围的血迹,说:“这处伤得缝。” 纪依北一动不动:“缝。” “我去拿麻醉剂。” “不用。”纪依北叫住她,“直接缝。” 他声音很淡,医生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他状况实在不太好,直接缝就怕他撑不下去会晕过去,医生看了眼纪哲。 谁知这父亲摆了摆手,同意了。 医生拿出针线,低声嘱咐:“很疼,忍着点。” 男人浑身上下都是硬气,不露一点惧色,冷静地一点头,眼睛直直望着抢救室方向一动不动。 那女医生不由有点心跳加速,看向抢救室,不自觉有点羡慕里头的姑娘。 她听说这男人是警察,这些伤都是在和歹徒搏斗时留下的吗?她心间升起敬佩,尽量放轻动作,不拉扯到他的肌肉,开始缝针。 这男人当真是彻彻底底地硬气,缝了数十针也一声不吭,皱着眉强忍着痛。 医生又给他缠上绷带,嘱咐:“这几天伤口别碰水,别用力,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过几天来医院拆线。” 纪依北点头,一言不发地重新套上衣服。 这时,他扔在一旁椅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是余晓瑶打来的。 纪依北接起来,有些艰难地把手机放到耳边。 “头儿,你那没事?” “有什么事?”纪依北没回答那个问题。 “我们抓回局里三个活的,那个疤痕男被他跑了,我们还在查车牌号,另外那三个人其中一个应该知道挺多的是当时拿枪指着夏南枝的,可能是心腹,一会儿我和舒克着重去审他。跟你报备一声,你安心养病,还有南枝她没事?” 咔哒一声,抢救室门开了。 纪依北几乎是一点一点地抬起头看过去,呼吸一窒,血压飙升,绷带上渗出一丝血迹。 手术医师的防护服和手套沾满了血,只看一眼就能知道里面的景象该有多狼藉。 “病人失血过多,再加上体质就不是很好,目前情况很危急,家属们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他重新走进手术室。 留下手术室外难以接受这一现实的三人,陈溪捂着嘴突然发出一声抽噎,泪水再也忍不住。 纪依北苦苦建设的心理防御瞬间崩塌,随着那一句“做好心理准备”破碎成渣渣,良久,手机里传来余晓瑶担忧的询问声。 纪依北突然站起来,却又因为腿伤差点跪下去,好不容易才站立住,他对着手机说,声音冰冷阴森:“我过去。” 接着,他完全不理会身后陈溪喊他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走出医院。 审讯室内又是大晚上仍亮着灯。 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同样狼狈,拷着手铐,头发湿湿黏黏地塌下,手背上全是皴皮,这是当时反抗时留下的。 余晓瑶:“那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就是你老大?” 那男人不说话,挑衅地笑着。 突然门砰一声被踹开,纪依北冲进来,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飞快地抽出余晓瑶腰间别着的□□,不管不顾地冲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子。 一串动作飞速,没人来得及反应。 “说,那个人现在在哪?!” 他拿枪抵住那人的头,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红着眼,食指紧紧扣在扳机上,喘着粗气。 余晓瑶当即抽了一口凉气:“纪队,你别冲动!” 而犯人气焰嚣张地瞎喊:“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余晓瑶被他气得牙疼,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再看纪依北,面色可怕得吓人,她劈手从背后夺掉他手里的枪。 毕竟纪依北受了那么重的伤,被余晓瑶按着肩膀往后一带就痛得抽了口凉气,手不自觉松了劲。 余晓瑶按住耳机,对监控室里的队友说:“把监控关了。” 随即,头顶的两盏监控上的红灯熄灭了。 余晓瑶把枪收好,沉声说:“别打死了。” 纪依北略微一偏头,声音喑哑:“谢了。” 余晓瑶和舒克心有戚戚地走出审讯室,替他关上门,隔绝一切声音。 两人靠在外头的墙边,背对着里屋,眼不见心不烦。 余晓瑶叉腰,弯着背,按了按酸痛的脖子:“得了,这一闹我们几个都得写几千字的报告,纪队估计还要停职。” 舒克心有余悸地从门上的玻璃窗望进去。 正好看到纪依北把那人按在地上挥着拳头一拳一拳朝他脸上抡,他从来没见过纪队这副样子。 舒克刚来这队里半年,却也了解纪依北的处事风格,平常顽劣嚣张,办案沉着冷静,两种性格随意切换,从没见过他这样失控。 “老大停职了我们还能查下来吗?” 纪依北是队里的主心骨。 余晓瑶抿唇:“他那样你不让他出了那口气,刚才真能开枪,到时候就不是停职这么简单了。不过他那样……不会是南枝没救回来?” “不会……” 纪依北走出来。 肩膀上刚缝好的伤口又裂开,鲜血重新滋出来。 舒克又朝里张望一眼,那男人饱胸倒在地上打滚,龇牙咧嘴。 “头儿……你没事?” 纪依北僵硬着站立,突然蹲下身手掌盖住脸,发出若有若无的抽噎声,到最后再也忍不下去,咧着嘴哭起来。 他像一尊风干的雕塑,蹲在审讯室外。 脑海中都是当时夏南枝全身是血的模样,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南枝她……怎么样了?”余晓瑶小心翼翼询问。 纪依北把脸深深埋进手掌中,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捅了一下,装满了灼热的痛和苦,掌心都湿透,他从记事起就几乎再没有哭过。 手机铃声响起。 是陈溪打来的。 纪依北看着屏幕,好一会儿才突然哆哆嗦嗦地划开接听键。 ——“南南救回来了!” 他猛地站起来,眼前一片黑险些摔倒,被舒克扶住连问了好几声“没事”,纪依北摆摆手。 “我走了。”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又出了警局。 这么一天,他来来回回到处跑,早就耗尽了精力,再加上衣服上干涸的血迹,出租车司机都不愿意载他,惟恐他死在了车上。 他求了好一会儿才同意,一路高速飙到医院。 最后跨上台阶的几步路,纪依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去的,他脚步沉重的很,心里有多担心就有多不敢看到夏南枝躺着病床上的样子。 陆潜和申远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消息也已经赶到了。 “你没事?”陆潜上前一步扶住踉跄的纪依北,指了指病房,“放心,没有伤到内脏,有自主心跳呼吸,早醒的几率很大,醒了就能转普通病房。” 纪依北僵着脖子点头,一步一步走到重症监护室外。 夏南枝正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整张脸都柔和下来,清瘦得很,纤细的手臂露在被子外扎了针,手臂上挂着他送的手链,小姑娘那天欣喜的模样还在眼前。 耳朵上的伤也已经处理好。 如果忽略掉那病服里面恐怖的枪伤,她平静地像是睡着了。 纪依北呆呆地站在玻璃窗外,站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哪里有虐哪里就有甜甜的小剧场! 还是陆潜高三背景! 关于何彭和陆潜,这是一个“我把你当弟弟养着你你却想上我”的故事。 高三没有在一起,成年后才在一起。有年龄差。 具体在番外里~ 陆潜是个真正的艺术生,文化课落下了好多课,直到高三才艰难地补起来。 而何彭相反,当年高三时就是永远的年段第一。 他加班完回到家,陆潜正坐在地上,腿高的茶几上摆着一张数学卷子,电视剧还开着闹哄哄的。 “做题目还开电视。”何彭走上去,拿起遥控关电视,坐在沙发上。 “不会做啊,太难了。”陆潜叼着笔,头一歪枕在何彭膝盖上。 “哪题不会?”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把试卷翻了个面,反面几乎全是空白。 何彭叹了口气,接过笔,一笔一顿地教陆潜做数学题。 等那张空白的试卷被填得满满当当,陆潜洗完澡出来,何彭已经躺床上睡着了。 整日加班让他眼下泛了一层淡青,紧闭的眼尾都透着浓浓的倦怠。 陆潜小心翼翼地掀起被角钻进去,拎起何彭的手腕靠近他,手指还勾在男人的睡衣上,拢着月光的男人五官柔和,却在他心间狠狠划下一刀。 “就这一次。”陆潜在心里默念。 然后他闭上眼,轻轻覆上何彭的唇,犬齿克制又晦涩地轻咬在他的唇瓣。 突然,何彭动了一下,陆潜慌忙失措地停下动作,一脸无辜的看向他。 他并没有发现刚才的小动作,只是咋了下嘴,迷糊地揉了把陆潜的头发,圈住他:“快睡,一早还要送你去学校。” ☆、劫后逢生 夏南枝受伤住院的消息被封锁得很好, 她昏迷了三天, 网上却把她和纪依北的浪漫爱情故事疯传了三天。 申远废了好大的劲才没有让纪依北的正脸照公开在网络上, 但是纵使打了马赛克,单看那身材就知道是个帅哥。 而陆潜那一番话更是引起了一场大轰动,不少曾经对他发表不好言论的网友纷纷发起#向陆潜道歉#、#陆潜回来#的话题。 可他当真是履行了当时的诺言, 再也没答应任何采访要求,也没有公开回应过。 他在满是诟毁的时候超然离开,从此成了一个神话。 夏南枝入院第三天时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因为没有伤到内脏, 只是由于失血过多造成的昏迷,所以一旦醒来恢复的速度倒也快。 这天她一睁眼就看到坐在病床旁的陈溪,身后站着纪哲,她环视一圈, 在窗边看到靠窗站立着的纪依北。 “南南!你醒了?”陈溪激动地站起来。 夏南枝这会儿其实听不见什么声音, 刚刚醒来思绪都是飘忽的,也说不出话,她只是冲陈溪淡淡笑了下。 陈溪手忙脚乱起来:“依北,你快去把医生叫来!” 一动不动地躺了三天,夏南枝的脖子都是僵硬的, 只动眼珠,她瞥见纪依北身上的绷带,那些回忆如潮般袭来。 两人只对视了两秒, 纪依北就移开视线,一言不发地走出病房去叫医生了。 夏南枝轻轻皱了一下眉。 这是怎么了? 她脸上还是极度苍白憔悴,不仅如此, 还瘦了一圈,先前的探视时间纪依北站在病床旁看她,还费解她脸上根本没什么肉怎么还能再瘦这么多。 医生进来,纪依北跟在他后头,夏南枝盯着他,可惜由于失血过多导致她的眼神都没了力气,倒像是看着那个方向发呆。 一番检查下来,各项指标都还算稳定,只是仍然需要补血。 陈溪拍了下大腿:“家里的红枣乌鸡汤正炖着呢,依北,你去拿一趟过来。” 纪依北动了下眼皮:“爸妈你们去一趟,我和南南说会儿话。” 陈溪一愣,倒也没再问,拍拍纪哲的背,催道:“走了走了。” 纪哲不明所以,到走廊上才问:“那小子怎么回事,拿个鸡汤还推三阻四的。” “你懂什么!”陈溪轻斥,“你没见咱儿子这几天那样吗,啧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喜欢南南呢,奇怪。”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纪哲摆手,摆明不信她那套说辞。 “匡你的。”陈溪笑起来,“上回两个回家里我就觉得怪了,咱们依北可护着南南,我还以为只是俩兄妹关系改善了,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咯!” 病房内,纪依北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下。 住进ICU的病人很多十几二十天都醒不过来,有的连探视都不可以,家属连病人死前最后一面都看不到。 纪依北就是在这样的担忧中熬了三天,几乎没有睡,即便睡了也是意识半清醒半模糊的,尽管医生说了夏南枝早醒的几率很大,他还是忍不住心慌、忍不住绝望。 这几天他不停地想,如果真的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如今当真醒了过来,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南枝了——他快被自责和内疚淹没了。 夏南枝睁着眼,想去牵他的手,却没力气提起来,于是只好一点一点移过去。 她这些小动作轻而易举被纪依北发现,抓起她未挂针的手握在手心中,纪依北把那只手贴着脸颊。 直到手上的温热传到他微凉的脸颊上,纪依北才终于缓过劲来。 ——真的是醒了。 “疼吗?” 纪依北眼里满是心疼。 夏南枝说不出话,用唇形告诉他:“亲一下就不疼了。” 说着她还真就撅起嘴闭上了眼。 纪依北短暂地笑了一下,靠过去亲她,舌头在她干燥的嘴唇上转了一圈。 唇瓣离开时,夏南枝笑了,只不过发不出声音,嘴角也只能勾起不显眼的弧度,只是眼里盛满了笑意。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纪依北替她按摩手指,看着她说。 夏南枝摇了摇头,很不在意。 “瘦了。”纪依北说。 夏南枝用唇形纠正:“是漂亮了。” “瞎说。”纪依北揉了揉她的头发,“胖点好看。” “垃圾审美。” 纪依北又是一笑,只是这个笑更加短暂,还未浮现出笑意就转而成了一个苦笑,几天没睡他眼里浮起血丝,眼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悄转红。 突然他头一低,一只手与夏南枝十指相扣,另一只盖在她的手背上,搭着自己的眉心,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手腕上。 夏南枝吓了一跳。 接着就听到闷闷的哽咽声,一滴热泪落在她的指尖,又是一滴落在她的手背,淌进她的袖口。 她呼吸一窒。 夏南枝虚弱地动了动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 纪依北湿着眼眶抬头,又重重抹了一把眼睛,说:“你昏迷了三天,我还以为,还以为……” 他说不下去了。 夏南枝想去拍拍他的背,却奈何如今身体受限,于是只好就近拍了拍他的手心:“我这不是醒了吗。” “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了。” 夏南枝点头,再次用唇形:“那你再亲我一下。” 她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余悸,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满血复活满地打滚撒娇求抱抱了,还带着几分恃宠而骄的得意。 而这在失而复得还处在悬崖边缘的纪依北看来,她这副样子实在不像吸取了教训,于是加重了音量:“听到没!” 夏南枝又是毫不犹豫地一点头,撅起嘴,意味明显。 纪依北凑上前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就见她十分不满地瞪他:“嘴。” 纪依北简直是被她气笑了,搓了搓她的脸,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等你出院了才能亲嘴。” 夏南枝勾勾唇角,眼皮耷拉下来,翻了个白眼。 突然走廊上一阵闹闹哄哄的声音,这一层本就是VIP单人病房,和其他病房是隔开的,平常除了家属闲聊的声音,很少有噪音。 纪依北又揉了把眼睛,走过去开门,探身往外看。 就看见陆潜手里捧了一大束十分高调的玫瑰花,全身武装也被人认出来了,身边围了两个大概是来探病的小姑娘。 “陆大!我是你的粉丝啊啊啊!能给我签个名吗!?” 陆潜镇定从容,优雅地“嘘”了声,拿过递来的签字笔龙飞凤舞地签上名:“谢谢,谢谢,不过别发上网哦。” 接着他十分风骚地竖起两根手指放在额角潇洒地一挥,留下身后尖叫的两个女生朝夏南枝病房走去。 “南南!”陆潜一跃跳进病房,张开双臂,热情昂扬地喊了一声。 当即被纪依北打了一拳:“嚷什么,一会儿把你粉丝给叫来了。” 说着他又接过陆潜手中的红玫瑰,一脸鄙夷:“牛逼,第一次看到探病带玫瑰花的。” 陆潜大度地摆摆手,决定不跟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计较,他看上去已经从前几天的网络暴力中恢复过来了,精气神高涨。 “哟,瘦了,这倒挺好,躺了三天顺带减了趟肥。”陆潜乐呵呵,大剌剌在旁边一坐。 “说什么呢你。” 纪依北不满,“她就跟你混久了脑子都不正常,一天天就觉得越瘦越好看。” 陆潜觉得很委屈。 他们演员为了荧幕效果好,像一般人的身材是完全不可以的,经过大屏幕横向一拉就成了胖子,所以体重一直都是要严格控制。 纪依北把原本病房中配备的百合花丢尽垃圾桶,抽了几支玫瑰花插进花瓶里。 陆潜指着花瓶问:“好看不,我就想你肯定喜欢这种。” 夏南枝点头。 纪依北想起她的那处纹身,问她:“你喜欢玫瑰花?” 夏南枝又点头。 陆潜:“你还没看网上的话,纪依北已经快成第一网红了,那几张p了马赛克的脸把一群姑娘迷得七荤八素的。” 夏南枝眨眨眼,朝纪依北看去,又用口型说:“给我看看。” “什么?”陆潜没看懂。 身后纪依北懒洋洋解释:“她说给她看看。” 陆潜掏出手机,给她看当时机场传出去的照片和视频,有一个视频底下评论最多,视频记录了夏南枝被推倒以及纪依北推开人群英雄救美的全过程。 评论里都是“这踏马是在演偶像剧吗!”、“呜呜呜我也想被推!!” …… “那你呢?” 纪依北问陆潜。 陆潜淡淡:“我?挺好的啊,那件事也算揭过去了。” 夏南枝眨眨眼:“你真要退出娱乐圈?” 陆潜还是没听懂,直接扭头看向纪依北,听他复述了一遍。 神了! 这都能看懂! “真的啊,要不是你突然出了这事儿,我估计这会儿已经和何彭一块儿出国了。” 夏南枝疑惑地眯了一下眼,这回不用她说什么陆潜也明白她的意思。 解释说:“那事情一出我们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前段时间何彭也已经把公司的事处理妥当了,国内我干什么都不方便,有可能出国去念,谁知道呢,也有可能就是吃喝玩乐享受人生,反正何彭和我挣得钱怎么也花不完。” 两人靠着纪依北这个翻译器闲聊了几句,陈溪已经从家里带来了鸡汤。 纪依北把手机放进兜,把夏南枝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朝陆潜扬了扬下巴,说:“少聊点,她才刚醒。” 陆潜笑:“你一走我们根本驴唇不对马嘴。” 夏南枝问:“你去干嘛?” 纪依北又给她掖了掖被子:“我妈送鸡汤过来了,我下楼去拿。” 等他走后,陆潜随意地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感叹一句:“不当演员也有好处,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夏南枝张唇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陆潜学她张着嘴咕哝半天也没明白过来到底在说什么。 两人同时笑起来。 阳光穿过窗户投射到病床上,她苍白的脸上渐渐开始有了颜色与温度。 他们两人,都是劫后逢生。一个从天王巨星隐退成了普通人,另一个从普通人逐渐成了国民女神,完全不同的两人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欸。”陆潜嚼着苹果,突然朝她挑眉问,“想知道我那时候怎么追的纪依北吗?” 夏南枝脸一黑,点头。 “哈哈我那时候明里暗里勾搭他好久,我想着应该已经差不多了,结果我有一次腆着脸叫他‘老公’。” 说到这,陆潜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夏南枝,果真面色比先前健康许多,红彤彤的。 他继续说,“结果他超重地踹了我一脚,说‘你他妈别gay我’,我这才知道我费了半天劲儿结果人家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南枝笑起来,眼角闪过一道光。 “其实我刚开始怂恿你去追他,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钢铁直男还是天生这方面缺根筋。”陆潜耸肩,“结果没想到,啧啧,倒还发掘了个情种。” “……” “你不知道!那时你情况多严重,就差下病危通知书了,把纪依北气得冲回局里把抓来的那人揍断了好几根肋骨,这不,现在还被停职了。” 夏南枝一愣,当即觉得手上刚才滴了纪依北眼泪的那处地方烧了起来。 天边隐隐一道烟迹浮浮沉沉,阳光照耀过去,弯了一个角度,散发出光芒。 纪依北拖着不十分灵便的腿下了楼。 陈溪坐在车里,看他走过来便摇下车窗,将保温瓶递出去。 “南南挺好的?” “挺好的,你不上去了?” 纪依北把保温瓶抱在怀里。 “我就不上去了。”陈溪十分善解人意地说,“你快上去,她这会儿身边可不能离人,等南南睡了你也睡会儿,都变丑了。” “……没事,陆潜也在呢。” “陆潜?那个明星啊?” “嗯。” “哟,那个小伙的电视我看过,还挺帅的,你就放心他和南南一块儿待着?”从不看娱乐新闻的陈溪女士并不了解最近几天陆潜引起的轩然大波。 纪依北眉心一跳,察觉出不对劲:“妈,你想说什么?” “嗨!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喜欢南南就端端正正去追啊,人家漂亮性格又好真在一块儿了你可真就赚大发了!之前不是还说她有个喜欢的人嘛,既然没在一起对你就是个机会,知道?” “……………………” 纪依北嘴角抽搐,整理了半天语言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断陈溪女士早已经飞到太空的不着边的幻想,最后直截了当—— “妈,你抽个空把她的收养关系给解除了。” “?” 风中,纪依北挺了挺腰:“我和那丫头已经在一起一段时间了,反正以后结婚迟早要解除领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昨天还在写甜甜的小剧场,今天陆潜就骚断腿追纪队了 我觉得我也要精分了 另,副cp的新文已上线铛铛铛铛! 不出意外还是以陆潜高中为时间线开端。 写**最爽的就是可以同床共枕的暗恋!养成向小甜饼! 名字和陆潜一样骚《别上班了,上我》 西装X校服 ☆、谜 这几天, 夏南枝把什么叫恃宠而骄诠释得淋漓尽致。 “哥哥, 我想吃苹果。” “你帮我把它削好。” “再切成小块。” “喂我。” 纪依北颇为耐心地照着她的要求凭自己不那么灵活的伤臂切完苹果, 放进碗里,插了牙签喂给她。 她休息了一段时间,今天早上便已经能正常讲话了。 “你要停职多久?” 纪依北又插了一块递过去, 淡淡回答:“一个月。” “那正好,能把伤养好了。” 纪依北笑笑,把水果放在一边, 拿起保温杯倒了一盖子的桂圆茶:“把这个喝了。” 夏南枝乖乖接过全喝了,纪依北几乎把补血的东西堆满了病房,每天一壶的乌鸡汤或者猪肝汤,平常能吃的小零食就是红枣、苹果、荔枝。 她觉得等出院恐怕得比以前更胖了。 “该换药了?”纪依北看了眼手表, “医生怎么还没来, 我去叫一声。” 补血是件需要日积月累的大工程,而夏南枝目前最首要的则是养好腿上以及背上的枪伤,每天定时换药,以防感染发炎。 夏南枝支起身子去勾纪依北的手指:“你给我换呗。” “别闹,医生弄得比较好。”他一本正经, 严词拒绝。 “不嘛。”夏南枝撒娇。 她看着医生给自己换了好几次药,无非是拆了纱布,抹上消炎药, 再换上新纱布就完了。纪依北身上的那些伤就是他自己换的药,娴熟得很。 “就想让你给我换。” 纪依北无奈,只好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纱布和药:“转过来。” 夏南枝笑起来, 目光含水地娇嗔着看他一眼,开始解自己的病服扣子,她手指纤细,一颗一颗扭开,故意勾人似的放慢了动作。 “……”纪依北平静瞧着她的动作,看着她开始解第三颗扣子时才抓住她的手,视线在那若隐若现的雪白中黏了一会儿。 他坏笑:“一会儿我爸妈要来,你继续啊。” 夏南枝倏得停了动作,重新扣上扣子,老老实实转过身,只是从后面撩起衣服。 纪依北小心翼翼地撕开纱布,她皮肤特别白皙细嫩,更显得那枪伤触目惊心,那一处得皮肉都破碎着。 纪依北轻轻朝伤痕上吹了口气:“疼吗?” “痒。”夏南枝缩了一下。 纪依北熟练地给她背上的伤换好药,替她重新扯了扯衣服,又去处理腿上的伤。 撩开被子,伤在她的左腿小腿外侧,这一处伤到了骨头所以好起来也比较慢。 “当时中这一枪的时候怕吗?” “怕啊,怕你什么都不准备就孤身来救我。” 纪依北心头震动,抓住她的脚转了一个角度方便换药,一边低头问:“当时真准备自己来了,还好半路上余晓瑶发现了不对劲。” “哥哥。”夏南枝另一条腿屈起,她下巴抵着膝盖,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超爱我?” “嗯。”他沉声。 夏南枝笑了,眼睛亮亮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女孩,又问:“那你是不是觉得我超漂亮?” 纪依北抬眼,又垂下,漫不经心地又“嗯”一声。 小姑娘吊着针的手托着长长的输液线伸过去揉了揉纪依北的头发,表扬:“有眼光。” 陈溪和纪哲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闯进病房的:男人抓着女孩的脚踝,女孩眼里都是笑去摸男人的头。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这场景,也是蜜汁尴尬了。 夏南枝几乎是下意识拿右脚去踹纪依北想让他放开,谁知他丝毫不为所动,还板着脸拍了下她的脚背,斥责道:“乱动什么,小心伤口裂开!” “……阿姨。” 陈溪笑意盈盈,语出惊人:“怎么还叫阿姨呢!” “……啊?”夏南枝愣住了。 纪依北佯怒:“妈!” 陈溪笑着挨着床边坐下:“依北都跟我讲了,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跟你爸可是高兴都来不及,有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还是个明星。” “……” 夏南枝根本反应不过来,怎么自己这只是昏迷了几天就多了爸妈。 这发展……也太神速了。 她蹬了蹬腿,低声问纪依北:“什么情况?” 纪依北好笑地看她一眼,回答得十分坦然:“我们俩的事我告诉他们了。” “……” 陈溪印象中的夏南枝一直是她扮演的乖乖女形象,其实她想表现成什么样的人就可以表现成那样,除了在纪依北面前,她无数次的失误,到现在索性放纵着做自己。 陈溪喜滋滋拉着夏南枝的手:“之前依北还跟我说把领养关系解除了,等你病好了我们一块儿去一趟。” “为什么要解除?” “结婚需要那些手续。”纪依北头也不抬地回答。 夏南枝一下哑了声音,难得地红了红脸,半晌才奇怪地问:“你要跟我结婚?” 纪依北扬眉,用“这不是废话吗”的眼神看她:“你不愿意?” 对于夏南枝来说,她已经喜欢纪依北很久很久了,潜意识中还是认为他是个遥不可及的人,如今即便真在一起了,也从来没想过结婚。 她微怔看着眼前的男人,一眨也不眨,下意识狠狠摇了摇头,又点头。 手足无措。 陈溪斥责纪依北:“哪有你这么求婚的,鲜花戒指单膝跪地一个都没有。” 纪依北瞧着夏南枝呆愣的模样,觉得好笑,伸出食指掂了掂她的下巴,轻声询问:“愿意吗,跟我结婚。” 点头、再点头。 后来夏南枝回忆起这天的情景都觉得无地自容。 紧接着纪依北轻笑出声:“这丫头盼这好久了。” 夏南枝:“……” 也是,她拒绝别人时还说过自己是纪家的童养媳。 纪依北换完腿上的纱布,重新替她把被子盖上。 下午时陈溪和纪哲就走了。 夏南枝动了动胳膊,说:“哥哥,我想去外面逛逛。” “行。”纪依北一口答应,从一旁的杂物间里推出一把轮椅,又哄她戴上了口罩和帽子,这才打横抱起她轻手轻脚地放到轮椅上。 外头阳光耀眼,夏天当真是到了,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 夏南枝不是个在家待不住的人,从前相较于在外出活动,她更喜欢一直呆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干也没事,就安安静静待着。 只是在医院里好几天,躺在床上不能乱动,她才忽然觉得在外面的日子有多好。 和纪依北在一起以后,潜移默化中夏南枝也变了许多。 她开始向往阳光向往光明,开始知道怎么去关心一个人,开始喜欢上自己演员的职业,开始渐渐放下过去的仇恨与心结。 这么一想,她已经好久没有再做噩梦了。 暖阳下,纪依北推着夏南枝在树荫下小道走着。 “那个疤痕男抓到了吗?”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聊当时的事。 “没有,他们去查了车牌和道路监控,但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抓来的人一个个也橇不开口。” 纪依北虽然已经被停职,但是身为一个让大家信服的队长,每天都会有人向他报告工作。 这些天虽然表面上他每天陪在医院、睡在医院,但实际上对于案件没有一步脱离他的掌控,目前队伍里的调查方向也都是他下的指令。 而原本他的推测方向却与目前的情况完全岔开了。 原本他以为这一起起案子都是由景城那几家大公司联合造成的,为了他们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与利益。 但是就现在的调查现实来看,夏南枝的绑架案跟那些公司没有任何关系,疤痕男也查不出任何相关的信息。 就像是凭空产生的一个人,但是没有在这个社会上留下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越隐蔽越危险。 纪依北记得那时候他拿枪的姿势,显然是专业练习过的,而且他手上还有一个明显的长期拿枪的枪茧,那种茧一般只有军人和某些警察才会有。 这么一来,那人的身份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还有一件事挺奇怪的。”夏南枝说,“我一直奇怪如果我真知道他们的机密为什么不干脆把我杀了,所以我问他是不是我死了会对他们不利。” “你还跟他聊天?” 纪依北嘴角一抽,觉得这丫头果然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夏南枝笑了一下:“他那时候的表情估计真被我说对了——他们不敢让我死,你看我中了两枪留了那么多血都没事儿。” 轮椅突然停下。 夏南枝疑惑地扭头看身后的男人,就见他板着脸脸色阴沉,于是她迅速敛去无所谓的笑容。 纪依北严肃地纠正:“差点就出事了。” 但是她这话也没有说错,如果真伤到内脏或者打到了大血管,拖了这么长时间不用说到医院抢救,半路就应该断气了。 “你说,我会不会是什么失忆了的**oss?所以他们才不敢杀我”夏南枝开玩笑。 纪依北揉了把她的头:“那敢情好啊,我们一块儿把他们一锅端了,把他们的钱平分了。” 轮椅重新被推动,到一旁一棵参天古树边停下,纪依北转开水瓶递过去:“多喝水。” 夏南枝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纪依北在一旁坐下,用手随意地扇了会儿风:“不敢杀你说明你对他们有利,或者说你的死会威胁到他们。” 他垂眼看一旁的小姑娘,倒是已经从那时奄奄一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实在不知道她身上到底背负了什么,竟能威胁到那样黑暗的一个组织。 “你爸爸生前有没有交给过你什么,或者嘱咐你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 “应该没有,虽然我对那时候的记忆已经不清晰了,但我去查过,也有意识地做过相关的催眠,都没有结果。” 成了一个谜。 这个有着千丝万缕枝节的案件,疑团无数。 半个月后,夏南枝出院,在陈溪八卦的眼神以及纪哲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重新住进了纪依北家里。 而纪依北停职期结束,正式与案子背后黑暗中站立着的歹徒搏斗。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开始和**oss的对手戏了 ☆、付叔叔 自从纪依北归队, 刑警队斗志勃发, 既然疤痕男身份似迷, 他们便用尽办法查询这些年来景城三大产业巨头的底。 而陈均、卢黎、黄诚为首的三大集团果真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干净,单从他们串通投标、逃避商检等等犯罪迹象看来就能知道。 “把这些资料交给经侦队,好好查查他们的底。”纪依北把一叠资料摔在桌上, 忙了一个上午,闲暇之余给夏南枝发了条短信提醒她吃药。 “头儿,付局那里……怎么办?” “我不在的一个月有动静吗?” “没有。”余晓瑶把资料整理好在桌上敲了敲。 “行, 那我直接去问他。” 纪依北从桌上成叠的文件中抽出一张通话记录单,穿过走廊走进付局办公室。 “付局。”纪依北镇定自若,眼神有点冷。 “哟,伤都好了。” 纪依北转了转肩膀, 随意:“差不多了, 我来是有个事想问你。” “什么事?”付局神色微敛,略带疑惑地接住他递过来的那张纸,他低头扫了一眼就变了脸色,染上一层愠怒。 那张纸上是打印下来的他的通话记录。 由于他警察局局长身份的特殊,设置了反监听系统, 所以纪依北只能查出他的通话对象以及时间。 然而这也已经足够可疑。 通话时间正是上次两人讲完话纪依北表现出对他的怀疑后,而他拨通的那个电话后来通过调查,发现并没有身份证登记, 而且应该已经被销毁了。 对方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纪依北又想起疤痕男手上的那处枪茧。 “你调查我?!” “是,确切的说, 我怀疑你和他们也有勾联。”纪依北手指敲了敲桌面,“通话时间两分钟,应该不是偶然拨错了,你们聊了什么?” “纪依北!你现在是在审我吗!”付局勃然大怒。 “我只是在想办法帮您除去嫌弃,不介意的话我看看你手机。”话未说完,他便抢在付局前拿起桌上的手机,“密码是什么?” 付局瞪了他好一会儿,最后不情愿地报出密码。 手机打开了。 纪依北熟练地打开通话记录,没有找到那一串号码,已经删除了,他又点开通讯录,同样没有。 “付局,这就有点解释不清了。”他淡淡一笑,把手机推回去,“不知道我把这理解成夏南枝被绑架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因为这通电话会不会唐突。” “……”付局沉默,眼里酝酿着敌意。 “另外,据我了解,夏南枝的命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点用处的,所以这次的事她只是个诱饵,而我的命才是他们想要的,难不成是我已经拿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赵峰?” “可是我仔仔细细查过赵峰的底,他的身份应该只换过一次,就是杀了夏队后换的,同期还有一笔钱打进了他的新账户,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了,算是金盆洗手或者只是单纯的没有用到这个专业杀手,十几年普通生活技术生疏才让我能轻松把他带回来,如果只是因为夏队,赵峰已经认了罪并且交代不知道背后主使只谁。他一个老光棍算是上无老下无小,钱不缺也没个做伴儿的人,另外我们查到了他的体检信息,去年已经检测出胃癌,却没有再做治疗。” “这样一个人,你说他能有什么好怕的,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的?” 付局干咳一声,艰难地闭上眼:“一个人的弱点哪有这么容易就被你们查出来,就凭这个你就相信他真不知道实情,也太不专业了?” 纪依北注视着他的眼睛,不怒反笑:“那您有没有什么弱点呢,地位、家庭,您的弱点不查也能发现许多,应该比赵峰好控制得多。” “混帐东西!!”付局怒目圆瞪,抄起桌上的茶杯就砸过去,碎在了地上。 “付叔。” 纪依北突然走了温情路线,声音也降下来,付局一肚子气打在棉花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那天我去救夏南枝的时候,转角地方看到了武警的车,我那时以为是余晓瑶叫来的救援,后来发现不是,所以那些武警是你叫来的,只不过后来余晓瑶及时到达你就撤退了,对?” “……我倒是搞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了。”桌子底下,付局的拳头攥紧了。 “付叔,我查过你的行车记录仪,捉拿陈冠明那晚你也去过江边,如果你不愿意说是去干什么的,那我猜,你是去陈冠明的那艘游艇里伪造现场去了。” 付局无言半刻,办公室内静得只有呼吸声。 纪依北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半杯,又说:“事实上,我很早就察觉出隐隐约约有一股力量在指引我下一步该怎么做,付叔——你到底在布什么棋?” “你这小子——” 付局摆摆手,难得地有点含糊其辞,“记得我告诉你的,那个,那个网址,现在是时候开始查了。” 纪依北悚然一惊。 “所以说付局还是干净的!?” 余晓瑶手捧着一大包薯片分享装,双腿盘起坐在椅子上,俨然一副打探八卦的模样。 “不是。” 纪依北斜睨她,自从跟夏南枝待久了,他自觉女生的饭量应该都是那样小,所以有时看到余晓瑶让他有种出戏的奇怪感觉。 注视了一会儿她手中的薯片,纪依北继续说:“哪能这么容易就出淤泥而不染,也许他们是抓住了付局的弱点控制了他,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引导我们去解决那群人。” 只不过,解决的同时他从前干过的所以坏事也会重见天日,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行。”余晓瑶迅速明白过来,吃掉最后一片薯片,“我马上叫人去查付局的信息,看看能不能挖出他的弱点到底在哪!” 纪依北点点头:“如果真挖出来了,那么他的话基本就是可信的,接下来就只要攻破那个网址的秘密,这大案大概就算过去了。” 不知不觉中,这些粘粘连连的线索渐渐清晰起来。 他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白纸,开始整理思路。 目前还未理通的疑问有: 李维案背后的那串网址; 三大集团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陈冠明性侵案的同伙还有谁; 夏英霖当时到底发现了什么才惹来杀身之祸; 赵峰杀死夏英霖时的背后主使到底是谁; 以及——夏南枝到底对那个组织有什么有利之处。 …… 他在白纸上一一记下,笔尖在纸上停顿,他直觉想要一举铲除背后的黑暗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么想着,纪依北又想起家里那个小姑娘,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 从前他因为自己的职业不接受夏南枝的告白,再后来得知夏南枝背后的故事为了保护她选择在一起,再到现在,却得知了那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不敢取她的性命。 说来也有趣,两人到了现在,倒是再也分不开了。 坐在对面的余晓瑶一抬头就看见纪依北那个莫名其妙的笑容顿时打了个冷颤。 卧槽,他们头儿不会破案已经破得魔怔了? 纪依北住的小区里头有一个花园,里面一汪水池,如今已经开满了荷花,池边的石凳顶上绿树成荫。 所以这小区吸引了很多老头老太,奈何纪依北整天加班,偶尔不加班也睡得昏天暗地,从来没留意小区还有这么个好去处。 倒是让夏南枝先发现了。 中午时申远来看她,顺便聊了聊下半年的工作安排,临走时她便叫申远推她去那花园里。 其实好吃好喝地被精心照顾着修养了整整一个月,夏南枝已经可以勉强下地了,只不过她天生就习惯了懒,便借着“养伤”的由头继续使用轮椅。 夕阳西下,公园里一番奇异的盛况。 水池旁,夏南枝坐在角落,旁边一群老头老太,正讲着茶余饭后的无聊小事。 申远推她下来后就有事先走了,夏南枝靠在轮椅上闭目养神,也不打算插话。 老人们看电视也不太看偶像剧,自然是认不出夏南枝的,只是偶尔指着她悄声议论着:“这个小姑娘长得俊呐。” 她眯了一会儿,闲得无聊摸出手机,看见陆潜半小时前发给她的短信。 “我去澳洲了,有空记得来看我。” 夏南枝看屏幕一会儿,也不打算寒暄,这不适合她的性格。 于是她随意地拍了张自己面前荷花的照片,照片底下露出一截轮椅和她的拖鞋。 一副悠闲的景象。 她回:身体抱恙还是你回国来看我。 陆潜回得倒快:滚蛋,另外给你提个醒,当初曝料人的信息查出来了,叫辛然,你和她应该认识,防着点。 夏南枝一愣,正准备回,又收到一条信息。 陆潜:登机啦,别回了,自己圈里留个心眼别被人坑了。 收起手机,她仰头看天。 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陆潜时的场景。 夏南枝和其他四个女生一块儿竞争女一的角色,结果陆潜走上前,随便一指:“就这个。” 后来也知道了原来那时纪依北就已经默默守护着她了。 天色按下了,周围的人也少了,大概是已经回家吃饭去了。 夏南枝看了眼手表,纪依北应该已经快回家了,她慢吞吞推着轮椅回去。 路上要经过一条鹅软石铺就的小路。 轮子摩擦过凹凸不平的表面,发出闷闷的声响,那声音钻进她耳朵中叫她打了个冷颤。 几乎是下意识的。 于是她闭上眼睛去感受,心中的震动变得更加明显。 耳边同时传来另一种声音,那是她第一次住进纪依北家里时,推着行李箱穿过黑暗湿润的小道时行李箱轮子发出的声音。 两种声音渐渐重叠成一种,穿过遥远的时空形成画面出现在她脑海中。 她记起来了。 上次做到那个枪杀案的梦时正是在这的第一个晚上,事后她还特地在纪依北家里找过是什么激起了这段回忆,却没有结果。 原来是这个声音—— 纪依北车开进小区时,偶然往路旁扫了一眼,便见到这么一番景象,差点被吓出心脏病。 夏南枝面色微白,手指紧紧抓着扶手,目光涣散却又好像紧紧盯着某一处。 “夏南枝!”他急匆匆跑下车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怎么了,哪不舒服?!” 夏南枝跟放慢镜头一样一点一点抬起头,眼睛也随之一点一点回了神。 “我,我记起来了,是付叔叔。” “付叔叔?” “……就是付局。”夏南枝说得有些艰难。 她小时候,付局还是夏英霖的队友,两人关系密切下了班也时常聚在一起,夏南枝经常能在家里看到付局,叫他“付叔叔”。 纪依北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也不急着发问。 夏南枝飞快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梦中的那个枪杀案,那人是付局杀的……被杀的那人应该是跟踪过我一段时间。” “跟踪?”纪依北皱眉。 “对,我刚才听到轮椅的声音才想起了,我小时候被跟踪过一段时间,那次在黑巷中那个人故意发出那样的声音引我注意,我想逃却被他抓住了。” 那时她只有10岁。 “后来——”她皱着眉回忆,“后来付局出现救了我,不对,他应该没有看到我。” 梦中的场景,那场枪击案是她躲在墙边偷看到的。 “应该是我逃脱后付局才出现的,然后说了些什么,那男人就吓得跪下了,最后付局开枪杀了他,再之后的事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了。” 她声线平淡,就像是诉说别人的故事。 但纪依北还是眼尖地发现她弯曲的指尖——这是夏南枝紧张时才有的动作,手指微微弯曲、用力,捏成一个空拳。 “别怕。”他拍拍夏南枝的头,俯身亲了她一下。 “可是为什么付局要帮我,还是付出那样的代价?” 这也就印证了纪依北原先的猜想。 付局绝对不是完全干净的,也绝不是完全黑暗的。 救起夏南枝、杀了跟踪者就是例证。 “你现在就好好养伤别想这么多,我会去查。” 自从上次受伤后,纪依北再也没跟她聊过案子,很多时候夏南枝主动提起他也只是点到为止,不肯再深入一分一毫。 夏南枝知道他是不愿意自己再次卷入其中,于是也没有再多问。 她点点头,应下来。 “走,先回家,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那家饭店的菜。” 纪依北一把抱起她放进车里,又把轮椅折叠起来放进后备箱。 夕阳无限好。 ☆、车祸 第二天, 对于陈冠明的最终判决终于下来——死刑。 纪依北当即通知看守所把陈冠明押送来局里重新了解情况。 死刑的判处与他预计的相反, 当初陈冠明突然全部认罪时他猜到一定是暗地里保证了他的安全, 如今看来倒是被倒打一耙。 所以原先他耐心等待着这一局面,只要沿着这一线索继续调查就能知道是谁,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可以轻而易举地撬开陈冠明那傻蛋的嘴,少了一番琐碎的调查。 “纪队!陈冠明的押送车出车祸了!” “哪里!?” 舒克报了一串地址。 纪依北抓过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冲,直接朝案发地开去。 案发地人员密集, 由于事关重大聚集起一群警察,原本就经常堵车的主车道迅速堵得水泄不通,增派了交警指挥疏浚道路。 纪依北穿过警笛轰鸣的车道,朝旁边的一个警察招手询问情况。 眼前是一场重大交通事故, 一辆大型货车和押送车相撞, 货车车身倾斜压倒在押送车上,押送车一边已经出现了变形,升起一道白烟。 接二连三的鲜血淋漓的人从里面被架出来。 “犯人呢?” 纪依北面无表情询问,冷眼看着担架上的人。 “纪队,这里。”一名警察从后面探出头招呼一声, 又重新钻进车里。 纪依北同样跨进车里,陈冠明一只手铐在车顶,由于车祸发生时的惯性作用他头部狠狠撞在金属板上, 太阳穴处一滩血迹,染红了衣领。 纪依北拨开他的衣领探手案在他的脖子一侧,眼眸沉淀下来:“死了。” 他随意地抓起一旁人递来的毛巾擦掉沾在手上的血迹。眼睛却仍钉在陈冠明身上。 “押送人员怎么样了?” “一死两伤。” “受伤的两人当时是坐在哪里的?” “一个在副驾驶位上, 还有一个是押送箱内看押犯人的。” 纪依北下车,站在一旁重新观察起车祸现场:“这事故货车司机是全责。” 一旁交警回答:“是,不排除蓄意杀人的情况,但是货车司机也已经死亡。” 纪依北点点头,当然是蓄意杀人,但这蓄意的未免也太不专业了,陈冠明所坐的位置很难保证百分之百就可以一招致命。 万一没有死而向警方透露了什么消息呢,那可不就真正得不偿失了。 另一边余晓瑶也已经赶到,迅速了解完情况朝纪依北走去:“头儿,这事有疑点!” 纪依北扬起手干脆利落地打断,沉声说:“立马通知家属和法医,要求尸检!” “家属已经通知过了,他们拒绝尸检。”站在一旁的法医助理回答。 纪依北远远瞥了眼远处慌忙赶来的陈冠明父母,不屑地勾了勾唇角:“他们拒绝有屁用,这事儿涉及刑事案件还存在疑点,立马送回法医科尸检!” 他声音透着让人信服、不容反驳的威严,法医助理听愣了,回神过来立马去通知法医主任。 余晓瑶:“你是怀疑他是车祸以前就死了?” “是,车祸只是伪装手段也是保险手段,凶手这么谨慎很有可能会来现场确认陈冠明的死亡。” 余晓瑶狐疑地朝周围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低声:“我马上去调取道路监控。” “行。”纪依北交代完转身绕到货车旁,拿出对讲机,“六组成员去查查货车司机的底,我估计他家庭应该有困难。” 到下午时调查结果一个接着一个出来。 车祸的确是买.凶杀.人,货车司机家里有个白血病的女儿,治疗、手术急需用钱,然而在车祸前两天,成功缴清了治疗费和手术费。 和纪依北预料的一样,找不到背后人的任何线索,好在他先前就没有把调查重点放在货车司机身上。 一般车祸身亡的死者并不会进行全面的尸检,如果这样的话,案件只会当作交通事故处理,这么一来,反正也是死无对证,却偏离了真正死亡原因。 余晓瑶翻看手里的尸检报告。 “虽然的确是车祸时才死,但是车祸前就已经有了中毒迹象,真正死因也是这个。” 纪依北抱臂大咧咧地坐在一边:“我去问过看守所的情况,陈冠明死前抽过一包烟,我刚才偷偷溜进孙检那检测过,和他体内的毒是同一钟成分。” 余晓瑶略微瞪大双眼,吃惊:“你还会检测这种东西?” 纪依北淡淡:“对啊,这不是大学里学过嘛。” 大学里的确有这门课程,但一般这种并不是他们刑警专业课的课程,大家都是保过就好,余晓瑶早就忘得八竿子打不着了。 “……烟是从哪来的?” “陈均因为儿子暗地里给看守所塞了不少钱,托他们把烟带进去过,那一包应该是判决出来后送去的最后一包。” 余晓瑶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怎么感觉又是个障眼法。” 纪依北笑了一下:“当然是障眼法,走,一块儿去审审陈均。” “啊?你已经把他叫来了?” “没。”纪依北随意耸了耸肩,“这不不同意尸检吗,估计还在法医科闹着呢。” 一般情况下家属有拒绝尸检的权利,但当案子存在明显疑点时警方也可以不征求家属的同意。 事实证明,纪依北的判断没错。 他闲庭阔步地走到法医科门口,拨开闹哄哄的人群径直走到陈均面前:“尸检结果出来了,你儿子在车祸前就因为你给他的烟中了毒,车祸只是个辅助,就算不发生车祸他也活不了。” 周围瞬间就安静了。 纪依北在陈均失神片刻,点了点他的肩膀:“跟我进来。” 于是方才还闹闹腾腾,宛如大型熊孩子的陈均环顾一圈,最后红着眼跟在纪依北屁股后头走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内一片漆黑,纪依北打开灯,屋内瞬间亮堂起来,他冲陈均一扬下巴,随意道:“坐。” 迅速切入正题:“陈冠明和卢氏企业董事长儿子卢皓好像关系不错?” 陈均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他会问这个问题:“……好像还行,我也不太了解。” 说着,他把头埋进手掌中,狠狠搓了两把,他比一个多月前看到时更老了,这些天来想必也为这个独子担惊受怕许久,原本微股的啤酒肚也不见了。 “纪警官,你说我儿子是因为烟中毒的吗……?” “你给他的最后一包烟是从哪里买的?” “就是家里拿的啊……那一条烟都没拆封过呢,怎么可能有下毒的机会?” 这么看来,投毒就有可能是看守所的人干的了—— 纪依北把证物袋里的那盒烟递过去:“你给他的是这包烟吗?” 陈均颤抖着双手拾起桌上的香烟前后摆弄了一震,突然声泪俱下:“是,就是这包……” 那包烟上有一个标记,纪依北一早就发现了——是一个提示里面有东西的标志。 “你原本想用香烟传递什么消息。” 纪依北直截了当。 “……我,我塞了一张纸条。”失去独子的陈均看来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我让他别担心,执行死刑的那天在路上会有人去救他。” 纪依北心跳骤然加速——他感觉到他离真相近在咫尺了! 他勉强不露声色:“救?怎么救?押送死刑犯的车炸.弹都轰不开。” “……纪警官,现在的重点不是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