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9)
们当中真出了叛徒说不定就给了你们铲除的机会,那样的犯罪团伙不从里面自杀自灭起来,很难一败涂地!” 纪依北从书房出来时正好夏南枝捧着两盘水果上楼。 “你怎么了?”夏南枝见他表情就是一愣。 “没什么,就是案子有点难搞。” “不是说最近挺空的吗?” “破是破案了,但是还有疑点。” 纪依北一面说,一面接过她手中的果盘进屋。 直到身后响起门扣的声音,夏南枝才反应过来自己跟着纪依北进了他的房间。 两人的房间只隔了一面墙。 只不过以前纪依北不待见她,夏南枝也刻意拉开与他的距离,除了偶尔说句话或是拿个东西,两人鲜少待在一个房间。 更不用说如今这样,还锁着门。 屋内温度迅速攀升。 “纪队以前就这么骗小姑娘的?”夏南枝眼梢挑起。 “没。”纪依北把果盘往桌上随便一放,把夏南枝拥进怀中。 夏南枝呼吸一窒,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就给我亲会儿。”他一边伸手把夏南枝的头发捋到耳后,一边俯下身。 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脸颊上,粗粝的手掌捧着她的脸,夏南枝激灵一下,微微仰起头。 楼下电视机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还能听到陈溪喊纪哲的声音。 纪依北将她压在窗边,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夜风拂到身上凉飕飕的,窗外灯光昏黄。 “哥……” 夏南枝腰磕在窗沿上生疼,不由轻呼出声,一双白嫩纤瘦的手臂抵在他胸前,却未使力。 原本纪依北只是轻轻舔舐她的嘴唇,突然听到她那绵绵软软的一个单音节,顿时喘息加重。 手指扣住她的下巴微微使劲,夏南枝不得不仰起头张开唇,牙齿被舌尖扫过。 嘴唇被啃噬,被他掌心触碰过的地方发烫灼烧,唇舌湿润。 夏南枝觉得自己快疯了。 左胸腔从记事以来便没有这么激烈的跳动过,扑通、扑通。 火灾后,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原来是这样的。 夏南枝被他亲得腿软,于是只好圈住纪依北的脖子,两人亲昵亲密。 窗帘被风吹得起起伏伏。 纪依北终于松开她的唇,指腹还停在她脸颊摩挲。 夏南枝眼底温热泛红,小小地喘着气,等稍平复才抬眼瞪他:“纪队,我觉得你真的爱慕我很久了。” 小姑娘眼底透亮,仰着头看他,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还十分不老实地在他后背乱摸。 纪依北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头发,嗤笑:“可不是,忍你很久了。” 夏南枝轻笑,倾身靠过去:“谁让你忍着了。” “在这?”纪依北挑眉,一脸戏谑。 身后是陈溪河纪哲说话的背景音。 “……”夏南枝讪讪,松开抱着他的手,讨好似的:“哥哥。” 纪依北神经又是一抽,夏南枝这温软亲热的一声“哥哥”简直有春药的功效。 夏南枝适时地远离他,转移了话题:“问你个问题,纪队,为什么你突然跟我告白了?” “嗯——听着,这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是你得知道危险。”纪依北突然正经起来,又拉起她的手圈进怀里。 “我本来是怕你和我在一起你会委屈,毕竟一有案子就忙得不可开交,还可能有危险,但是后来了解了情况——” 纪依北把当时付局告诉他的内容转述给夏南枝。 夏南枝突然挣出被牵着的手:“你跟我告白就因为这个?” 她皱着眉。 只是因为怕她有危险? 所以在一起方便保护她? “……” 纪依北无奈地发现夏南枝的重点完全不在“会有危险”上面:“瞎想什么呢,在你眼里我有这么无私,为了保护一个人还能付出**?” 夏南枝笑出声。 那天夜里,夏南枝知晓了原来自己可能才是凶手真正的目标,心悸之余,她却睡了一个从催眠以来第一个真正的好觉。 ☆、梦 第二天一早保姆车便直接开到绿城小区把夏南枝接走了。 今天有个电影试镜, 是女一号, 大导演大制作巨额投资, 机会难得,公司把这部戏期于成为夏南枝代表作看待,也就格外重视。 一早就带了化妆师与专业表演老师给她讲戏。 训练完已经到了下午一点。 因为有不少武打动作, 夏南枝从房间出来时满头大汗,整个后背都被汗浸湿,头发盘成丸子, 几缕碎发粘着脖子。 “阿远。”她有气无力,喝了口水,“订饭了吗,饿死我了。” “你还想吃饭?”申远适时抓住机会训斥, “一会儿就试镜了还吃!” 好像吃了这一顿就能立竿见影地胖上十斤。 夏南枝懒得搭理他, 翻了个白眼,捡起扔在椅背上的外套掏出手机。 昨天采访的视频已经迅速剪辑好放到了网上,立马引起一场轩然大波,陆潜微博迅速沦陷,粉丝们纷纷嘲笑他带绿帽。 申远:“采访反响不错, 如果这次试镜通过了得话公司会立马公布,趁胜追击。” 夏南枝淡淡应了声,一打开微信就有几十条信息跳出来。 她入圈不长, 接触过的明星也不多,但凡是合作过的不管是荧幕前还是荧幕后,多数人都与她关系不差。 见了那采访纷纷来祝贺。 夏南枝一一回复完, 页面往下滑,有一条十一点钟时纪依北发来的信息。 “吃饭了吗?” 夏南枝抬眼看正在啃小鸡腿的申远,拍了照张发过去,又回复:经纪人不给我吃饭,饿死了。 “对了南枝。”申远从小鸡腿中抬头,“有个综艺想请你和你男朋友一起去参加节目,有兴趣吗?” 夏南枝想也不想就拒绝。 “也行,曝光率太高反而招骂。” “还有,我估计因为这事儿,最近会有很多狗仔跟我,你给媒体打个招呼呗,就算要爆料也得把我哥的照片打上马赛克。” 申远一挥手:“我早说过了,人民警察嘛,应该的。” 夏南枝笑笑,纪依北很快就回了。 ——在哪呢,要我给你送来吗? ——不用,一会儿我偷偷溜出去吃。 回完信息,夏南枝去洗了把脸便准备化妆。 申远瞧着她这会儿素颜的样子,眼下的青色似乎比以往淡了些:“心理医生怎么样,最近还有做噩梦吗?” 夏南枝随口编:“挺好的,频率少多了。 然而真相是除了昨天没有噩梦之外,近几天越来越严重,偶尔打盹都会被吓醒。 噩梦内容不止是火灾,还有那朦朦胧胧中的血液、嚎叫与手枪。 而夏南枝对此完全没有印象。 下午时下了场雨,樱花花瓣被打落在水面上、泥土上、地面上,散发出一阵淡淡的花香,那香味只有入夜了才能闻得分明,白天人太多、车辆穿梭都使这花香寡淡。 昏黄的路灯下,只有拖着行李箱的声音。 在沾了泥土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脚印与行李箱轮子的辙迹。 夏南枝乘上电梯,站在一栋公寓前,撩拨了一会儿头发,又从包中取出镜子涂上口红。 按门铃。 “来了。” 纪依北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门被拉开,纪依北看着眼前人愣了几秒:“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唇红齿白,弯着眼,穿了件银色的吊带裙,到膝盖,小腿纤细笔直,右手搭在行李箱上。 “求包养。” 小姑娘眼底的笑意更浓。 “……”纪依北莫名嗓子发干,扫了眼她的行李箱,眉心一跳,“死丫头,进来。” 话还没落,纪依北就探出身把行李箱一把拎进家门。 家里除了纪依北之外还有一个活物——那只肥头大耳的兔子。 夏南枝指着问:“它怎么在你这儿啊?” “我爸不想养丢给我了,等小波回来了再拿走。” 小波是纪依北的侄子,夏南枝也认识。 “你等会儿,地板凉别光脚,我去给你拿双拖鞋。” 纪依北平常家里就他一人,也不会再有其他人来,一群警察平常一忙起来一天二十小时都呆一块儿,实在没那个闲情雅致放了假还在家里聚会。 夏南枝一来,纪依北就忙起来。 他一边从一旁的杂物间里取了双新拖鞋,一边唠叨:“你大晚上的一个人来我这干什么,也不叫我来接你?” “给你个惊喜啊。”夏南枝摆了个拍杂志时的pose,又踩上拖鞋,“我那地址之前不是因为那个连环杀人案被爆出来了过吗,我刚才回去的时候都看到狗仔了,来你这蹭几天呗。” 纪依北皱起眉:“有狗仔?” 夏南枝满不在乎地一耸肩:“不是公布恋情了吗,估计是想来拍你的。” “装。”纪依北拉着她进屋,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怕人拍还直接住一块儿来了?” 纪依北拉开侧卧门,推了把行李箱:“那你睡这间,我去给你抱床被子过来。” “等会儿。” 这回轮到夏南枝愣住了。 侧卧干干净净,连床单都没有铺,显然原本只是装饰用,根本没有人睡过这间房。 “纪依北,你让我睡这儿?” 纪依北手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戏谑道:“不然呢,还想跟我睡啊?” 夏南枝点头,又点头。 巴巴望着。 纪依北被她这表情逗得忍俊不禁,顺势在她嘴角偷了个香,义正言辞:“别想,你哥这**是这么容易就能得到的吗?” 夏南枝翻白眼。 语气不满:“你昨天说愿意付出**的。” 纪依北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天好像顺口说过这么一嘴。 不过不是这么表达的啊。 他揉了把夏南枝的头发:“你这崽子懂不懂事儿,哪有小姑娘主动送上门的,也不怕吃亏,亏我定力强不然你这会儿都已经哭着求饶了信不信?” 夏南枝不屑:“纪依北,你是不是不行?” 纪依北斜睨她,不怒反笑:“你一丫头片子想激我还嫩了点。” 那天晚上,不管夏南枝怎么说,纪依北就是不同意一块儿睡。 夏南枝独自睡在床上,心里琢磨着难不成这纪依北还真是个正儿八经的绅士?都那样了还不松口。 其实纪依北想得很简单。 他思想倒是挺保守,无非就是觉得夏南枝这么轻的年纪,现在是喜欢他,要是等过几天他忙起来发现他不好了也不至于太亏,这事要等相处一段时间后再说。 不睡在一起时纪依北尚且还能忍耐,可要真睡到一起——他一想起夏南枝那样,骨头都酥,肯定忍不了。 夜色渐沉。 夏南枝睡衣模糊,鼻尖浸出一层细汗,眉头紧皱,手指把被子都攥皱。 睡梦中一片烟雾迷蒙,只能看轻百步内的风景,空气郁塞,一股血腥味,透不过气。 夏南枝张望了一圈,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深巷中,没有人烟,杂草丛生、野草滋蔓,抬头只能看到小小一方天空,云雾蒙蒙。 彻底的寂静。 等她观察完周围,再往前看时,突然见到一个穿着破旧衣裳的男人坐倒在肮脏的地面上,双手向后撑着地,面目惊惧,却不敢发出声音。 他大口喘着气。 目光仰着。 他面前还站着一个男人,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背对着夏南枝,她看不清脸,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背影。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 是从周医生那离开后,她最近常做的噩梦。 夏南枝已经知晓了自己是在做梦,却醒不过来。 站立着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声音,突然他从腰后拿出一把枪。 手臂举起来,枪口指着倒地的男人。 “住手!” 这一声是夏南枝喊得,然而喊声落在小巷里,就好像被这漆黑寂静吞吃了似的,没有留下一点依稀的声音。 因为这是在梦中。 “砰”一声巨响! 夏南枝瞳孔收缩,黑衣男人忽然不见了,只剩下倒地的那人。 夏南枝瞥见一个小女孩从身后的门板后跑出来。 那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那人的胸前中了一枪,黑红的血液不断往外涌,他苍白的肌肉迅速被血液染红,挣扎着抬起的头终于没了力气,重重磕在地上。 他的眼睛还是惊惧地。 但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小女孩手指颤抖,颤巍巍地伸出脚踢了踢那男人,软的。 她蹲下身,想去捂住不断涌出血来的伤口,白嫩的手掌迅速被染红,血液顺着指尖滑下,滴落在地上。 女孩从男人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男人—— 夏南枝眨了眨眼,再往前看起,是一层深似一层的黑暗。 这个梦戛然而止。 漆黑中,夏南枝睁开双眼,没有焦点地望着天花板。 被子底下,她身子轻轻发着抖。 凌晨12点半,夏南枝推开纪依北的房门。 他门没锁,只是虚掩着。 “哥哥。” 她声音很轻,好在纪依北以前警校里经常半夜拉警报紧急集合,那点声音他便醒了过来。 见到门口抱着枕头,一身睡衣的夏南枝也是实实在在地吓了跳。 纪依北坐起来:“怎么了?” “做噩梦了。” 纪依北挠了把头发,漫不经心:“又想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缠人呢?” 他说着抬眼看过去,印着背后走廊上的灯,夏南枝锁骨处湿湿一片,是冷汗,再细看,面色也不大好。 “真做噩梦了?” 纪依北迅速掀开被子把夏南枝拽进来。 他想起夏南枝说起过因为噩梦看心理医生的事,瞬间心疼了,纪依北把被子严严实实裹住她,一只手环在她的腰上。 “又是那个梦吗?” 他声音低沉,鼻息温热,夏南枝渐渐镇定下来,脑袋埋在他胸前,蹭了蹭。 夏南枝没有吭声,只是手指搭上纪依北的腹部,他睡衣下摆卷起,露出一截硬邦邦的肌肉。 夏南枝顺着肌肉线条磨磨蹭蹭着,绕过一圈又环住他的背,把自己的胸贴过去。 几乎瞬间,夏南枝便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蹿高,头顶的鼻息加重,声音喑哑:“夏南枝,你——” 他咬咬牙,没有推开作怪的那只手,问:“你别乱弄。” 夏南枝仰头看进他的眼睛里,漆黑中她仍然瞳孔明亮,却又仿佛好像蒙了层雾气。 昏暗中,像是一头小兽。 作者有话要说: 嗯……明天的小车(真的很小)我虽然已经改过了 不过最近查挺严的。 还是八点整更新,可以早点来~ 万一锁了就要改啦 另外明天正式进入**部分啦 南南没干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放心~ ☆、枪伤 夏南枝是用身体告诉他确定的。 她双手按住纪依北的肩膀一个翻身, 便跨坐在纪依北的身上。 纪依北最后的理智也随着这个动作销毁。 他看向夏南枝, 夏南枝也看着他, 接着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 “呀。” 夏南枝轻呼一声,一瞬间两人换了位置,纪依北欺身把她束缚在身下。 他低头啃咬夏南枝的嘴唇。 她只穿了一件睡衣。 纪依北眸色一沉, 几近难以忍耐地吸吮她的唇。 夏南枝仰着头,咬住嘴唇,呼吸急促, 一条腿勾住纪依北的腰,抬起臀更加靠近。 纪依北被她招得倒抽了口气,黑暗中又去寻她的唇。 他伸手想去捧她的脸,却突然触碰到湿嗒嗒一片。 纪依北立马停下动作。 咔哒。 台灯被打开。 夏南枝脸上挂着两行泪, 眼角湿润—— “你……”纪依北想问原由, 这时手机铃声震耳欲聋地响起来,他垂眼看了眼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小姑娘。 想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哭了。 纪依北抽了两张纸巾给她:“先擦擦。” 他给夏南枝盖好被子,下床从书桌上拿起电话,是警局打来的。 纪依北皱了下眉,接起来, 他声音还是沉:“喂?……在哪发现的?……行,我现在过来。” 西郊的下水道底下发现一具白骨。 2000年的时候景城因为一次台风引起的水灾,排水系统重新改良过, 西郊的下水道便成了形同虚设的存在,这天夜里一个小偷本是打算偷井盖的,结果手电筒往下一照便是一具阴森森的白骨。 当即把那人吓得栽了进去, 郊区平常就没人更不用说半夜里,他只得打电话报警求助。 那具这么久以来未见光明的白骨终于也暴露出来。 挂了电话,纪依北也没急着赶去,毕竟是成了白骨的陈年旧案,就算飞速赶去也救不活了。 他到床边,单膝跪在床沿:“刚才怎么哭了?” 夏南枝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除了眼角还泛着红,她靠过去侧脸贴在纪依北胸前:“又有案子了?” 纪依北皱眉,把她的脑袋从身上扒拉开:“先回答我问题,为什么哭。” “嗯——”夏南枝不正经的表情又溜出来,“不是有“操哭”这个说法吗,我先酝酿酝酿感情。” 纪依北没笑,眉头更深:“没跟你开玩笑。” 夏南枝又闹着去亲他:“终于要睡到男神了,喜极而泣可以?” “……” 纪依北觉得她的问题很严重。 然而也不能再拖下去,懒得再理这个满口跑火车的傻叉,纪依北快速地换完衣服,揉了揉夏南枝的头。 声音缓和了些:“我先走了,一个人会怕吗?” 夏南枝摇摇头,开始装乖。 果不其然得到一个额头上轻柔的吻:“我走了。” 等纪依北出门,夏南枝才像突然脱了力一般靠在墙上。 她手指插进黑发中,曲起膝盖抱住腿,将头埋进臂弯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叩叩。 夏南枝抬起头。 便看见折返回来的纪依北,脸上一副“就知道你这傻逼有事瞒着”的表情。 夏南枝:“……” “王八蛋换衣服!跟我一块儿去!” 刚才纪依北走到门口突然觉得夏南枝这样实在不正常,果然一进门就看到她一副要哭了的神情。 案发地一顺溜青草,中间一行被菜塌下去,形成一条天然的路,草还是嫩绿的,显然是被那小偷和后来来来往往的警察踩出来的。 纪依北推开车门,一只脚跨出去,又对车中人说:“一会儿再找你,你最好能想个我能相信的理由。” 荒郊野外连个路灯都没有。 余晓瑶打着手电筒站在井盖旁,白骨已经都被取出来了,铺在一块黑布上,基本拼出了人形。 “老大,你总算来了!” 纪依北戴上手套,蹲下身问一旁的孙检:“怎么样?” “尸骨少了一块左小臂的骨头,其他都很完整,所以应该是在两千年排水系统更新后才放进这‘枯井’中的,根据初步排查应该已经有十年左右了,目测受害人身高180左右,根据牙齿判断死亡时年龄在40岁左右。” “十年……”纪依北喃喃,“这么久了。” 他拿了枚手电筒朝下水道打光,经过多年来的堆积,下水道并不深,看下去可以看到隐约泥泞的淤泥。 今天下午才下雨。 “有爬梯吗?” “没。”余晓瑶从车后备箱里托了一根麻绳出来,“只有这个。” “那就这个。”纪依北挥挥手。 他将麻绳一端系到一旁的消防栓上,另一端在腰间缠了几圈打上一个死结,做成一个简易绳索,他用力扯了扯绳。 “我下去一趟,来几个人帮我拉着。” 立马上来三人拽紧绳子。 纪依北往后退两步,走到下水道旁,两手紧紧攥住绳索,跳进井洞中。 绳子迅速往下掉,吞进黑暗中,三个小伙子找好长度往后使力,绳子重新绷紧。 地下闷闷的“咚”一声。 “没事?”余晓瑶往里面喊。 “昂。”纪依北平静,他嘴里咬着手电,含糊不清地应一声,大腿和上身正好弯成九十度,抵住粗糙的壁面,他寻着绳子一步一步往下。 没一会儿便到了底。 他打起手电筒往壁上照,井盖不透气,底下又淤塞了,里面还有一股腐臭味,岩壁上泥土湿润。 和地面上的泥土显然不是一种,那尸骨底下的泥土散发着恶臭,是积年累月被腐肉、蛆虫等渗透而形成的独特气味。 而壁上的估计是雨水顺着井盖边缘流下沾上的泥点。 纪依北抓起一掊土,用手指捻了捻,顺势反向摘掉手套把泥土兜在里面。 尽管经过这么久,即便曾经有过什么证据也早已经**、分解、消失,不过兴许能查出些别的信息。 纪依北随意地把装着泥土的手套打了个结,放进兜里。 他刚要站起来,套着鞋套的脚便在地面上滑了下,发出细微的声音。 纪依北低下头。 泥土里有一角白边。 他迅速刨开上面的泥屑——是一张被浸泡的白色纸片,表面有特质材质处理,因此能够保留到现在,只不过上面的字迹已经全部褪去了。 纪依北将纸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密封袋中。 接着扯了扯绳索,示意上面人往上拉。 重新回到水平面上,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纪依北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 “没事?”夏南枝已经从车里出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往远离井盖的方向拽了把。 纪依北手掌撑在额头上,轻轻摇了摇头,随意地摆手:“没事,就是底下二氧化碳浓度有点低。” “哦对。”纪依北拿出刚才取上来的泥土和纸片,递给孙检:“取样泥土按流程化验,那纸片重点复原,看看能不能恢复上边的字迹。” “纸片是受害人身上的?!”余晓瑶吃惊地睁大眼睛。 按理说,尸体倒在满是泥土的下水沟中时,土壤中含有分解衣服纤维的分解者,而湿润的环境又能加速蛆虫对尸体的分解,所以一般情况下,这具尸体的白骨化速度应该与衣服腐化速度相当。 纸片很有可能是受害人唯一留下的东西,当时也许是放在衣服口袋里,随着衣服分解又掉落进泥土。 “有这个可能。” 余晓瑶:“可是这么多年了它都没有被分解掉吗?” 纪依北正凝神思考着什么,突然察觉到身边人浑身一顿,后退了小半步。 鞋面在杂草丛生的泥泞地面上发出“撕拉”一声。 纪依北不动神色地一只手环住夏南枝的腰,注意到她正死死盯着地上那具白骨。 “纪队?”余晓瑶的疑惑没得到解答,伸出手在他面前招了招。 纪依北回神:“嗯?什么?” “……我是问如果真是受害人的,那个纸片为什么没被分解。” 纪依北又瞥了夏南枝一眼,发现她还注视着白骨,又想起她才做了噩梦,许是被吓到了。 于是他抬手环住夏南枝的脖子伸到面前遮住她的眼睛,一边解释:“我刚才看过材质,表面挺光滑,有防腐成分,我猜想有可能是什么门票。” 众人:“……” 舒克:“……老大,死者为大。” 纪依北面不改色,一脸“我干什么了吗”的表情,接着他挥了挥手:“先把白骨带回局里等进一步结果出来,十年前的就算要从失踪报案里也很难找了。” 这时夏南枝已经扒开了挡在眼前的那只手,又握紧。 她手还是如往常一样冰。 纪依北握紧她的手放进衣服口袋里,几名法医助理一块儿整理东西之际,纪依北把她拉到一旁空旷的道路上。 “没事?” 夏南枝回神,淡笑了下,只不过面色有些苍白:“没事,就是第一次看到那种,怪怪的。” “早跟你说了在车上待着。” 语气严厉,手上却是轻轻揉了揉她的手,“我先送你回去。” “你要加班?” 纪依北看了眼白骨的方向,点了点头。 “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不睡觉了?” 夏南枝放在他口袋中的手晃了晃,撒娇一般:“你再送我回去该耽误事了。” “耽误不了什么,在DNA、泥土和纸片信息出来前,只有那小偷能提供点线索,那也不可能是当时的抛尸者,让他们去弄就行。” “我想跟你一起去。” 夏南枝看着他,一副不依不挠的样子,在纪依北眉头就要皱起来之前,又补充一句:“我不敢一个人待着。” 纪依北简直是被她气笑了,拍了下她的后脑勺:“跟上。” “纪队!”孙检突然喊了声,“股骨上有裂痕,看这个痕迹,死者生前极有可能中过枪!” 纪依北“操”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旁边,孙检正举着一块白骨放在灯下细看。 “其他地方有中枪痕迹吗?” “刚才粗略看时没发现,不过——”孙检手里的骨头转了一圈,“股骨上临近位置好像连着中了两枪,应该是同时,所以痕迹特别明显。” 身上有枪伤。 那么这个人就不可能是个普通老百姓。 有可能是军火贩子,或是曾与警察有过正面交锋却被救走的犯人,或是偷渡者,有很多种可能。 纪依北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有枪伤就不能给当作普通案子处理,很有可能要连续加班一段时间,不过身份也许会比普通人更容易查明一些,也更有迹可循。 “股骨?是哪里?”夏南枝突然出声。 “啊?”孙检愣了下,看向纪依北身后的姑娘,一脸严肃,他顿了顿回答道,“就是大腿处的骨头。” 夏南枝“唰”一下头脑一片空白,只有风声呼呼得在耳边放大的声响。 “夏南枝!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恢复了意识。 她张口便被灌了一口冷风,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她看着纪依北说:“纪队,我爸他——大腿中过两枪……连续的。” ☆、旧案重提(一更) 在场所有人都因为夏南枝的话给懵住了。 等上了车, 余晓瑶才凑过去问:“孙检, 夏南枝别是夏英霖队长的女儿?” “嘿, 原来你们不知道啊?” 这些人当中,孙检年纪最大,资历最老, 是唯一一个和夏队一起共事过的警察。 而夏英霖,在这小一辈的孩子们耳中却是个如雷贯耳的大名,他们在警校读书时经常能听老师提起夏英霖。 当初有许多难案悬案都是在夏英霖当队长时侦破的, 学习过程中,经常作为范例来给他们讲解,那时许多人都将夏队当作自己的楷模。 只不过最令人感到惋惜的却是夏队英年早逝,在破案过程中遭到凶手的报复葬身火海, 只留下一个女儿。 这在景城年轻一辈警察之中几乎都是无人不晓无人不知的。 大家都知道夏英霖是在火场中丧生的, 怎么又会在这里发现一个有着受同样枪伤的——白骨? 还缺了一截左臂。 “孙检,那具——白骨,真有可能是夏队的吗?” 孙检坐在副驾位置上,往后一摆手,也十分不愿意相信这个推测, 只不过他的确记得,那时他还是夏队手下的实习警察。 在一次捉拿军火贩时夏队的确受过伤,大腿处被歹徒连着打了两发子弹, 和那根股骨裂痕位置相当。 只是真是这样的话,火灾里的那具尸体又是谁呢? 孙检停顿一会儿:“那场火灾,我们的确在后来发现了夏队的遗体, 穿着一身烧烂的警服,那时候警察还必须要在脖子挂工作证,夏队身上——那具尸体身上也挂着,外面的套子被烤成黑色,里面正是夏队的照片。” 余晓瑶皱眉:“那具遗体没有验过尸吗?” “验了,但是当时根本就没有怀疑身份,没验DNA,只是验伤,判断出的确是死于火灾。何况那时候夏队女儿那么小,一双眼睛都哭肿了,一个家剩下这么一个小孩,大家就帮着尽快把丧事给办了。” 余晓瑶回头看了眼后面跟着纪队的那辆车。 纪依北原本还怕夏南枝情绪失控,可是她却冷静得反常。 除了面色不大好以及手掌冰凉外,她甚至连眼眶都没有红一下,眼圈像是僵硬一般,无神、麻木、一动不动。 “夏南枝?” 纪依北不放心,出声叫她。 夏南枝没回,只是视线略略偏了个角度,看了眼纪依北算是回应。 “也不一定是叔叔。” 夏南枝阖上双眼,胸腔不断起伏:“我的噩梦变了——” “梦中我爸他不在家里,我,我本来以为只是我妈妈没找到他,现在想起来根本不是这样,他不在家、也不在小区。” 纪依北当即一滞:“你记得那时候的事?” 夏南枝艰难地摇了摇头:“只是梦,在心理医生那做了催眠才想起来的……过了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不记得爸爸那天晚上是去哪里。 也不记得他出门前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 就连妈妈都误以为他在家,还重新回火场去找他。 事已至此,纪依北甚至想不出该怎么安慰她,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天是个阴天,厚重的云层覆盖着天空,整座城市倒映下的暗沉苍穹,一片污浊。 当天蒙蒙亮时,纸片的信息内容终于被还原出来。 是2006年2月9号的三张影城电影票联票,还是当时极为热门的一部好莱坞影片。 尸体白骨化以后作DNA检测速度会大大减慢,孙检一人待在化验室忙活。 夏南枝一直勉强维持住的冷静在看到电影票时终于崩溃。 她颤抖着摊开手,眼睛直直注视着电影票:“能,给我看看吗?” 法医助理飞快了瞥了眼纪依北,待确认他默许以后才把电影票放到她手心上。 夏南枝缓慢而坚定地抽回手,把那张纸条紧紧攥在手里,一滴热泪就这么直接砸在手腕上,面色沉如死灰。 “是我爸——是……” 只一句,夏南枝便像是耗尽了浑身的力气,突然张着嘴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时隔多年,父女俩再次相见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她攥紧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生生得露出一条紫红色的印。 “夏南枝。” 纪依北去掰她的手指,“松开。” 夏南枝像是没听到一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快要渗出血丝。 她甚至想,还不如真就死在那火场,可为什么又要让她发现原来他是一个人在那肮脏腐臭的下水道底下慢慢腐化、慢慢被分解,最后成了空荡荡的白骨。 还缺了一截小臂。 是被人砍断了吗? 他当时该有多绝望? “松开。”耳边重新响起纪依北低沉的声音。 夏南枝手上的力气倏然消失,轻轻一颤,纸片落在地上。 “我记得,那时候我缠着我——我爸,要去看这个电影,他说他忙让妈妈陪我去,原来他已经买好票了……” 纪依北扣住她的手腕拽了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化验室的小窗就拉开,孙检从里面探出脑袋。 “纪队,检验结果出来了。” 夏南枝浑身力气都散尽,双眼一片死灰,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可以听到血液涓涓流淌的声音。 头顶多年没有修缮的白炽灯嗤嗤作响。 纪依北和孙检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先去休息室等我,这里有我。” 纪依北没等她点头或摇头,就朝余晓瑶招了招手,“你先带她出去。” 夏南枝心底的恐惧顿时如碳酸饮料中的气泡般接连不断地涨满心头。 她抬头看一眼纪依北,最后顺从地和余晓瑶走了。 纪依北走进化验室:“怎么样,确定身份了?” “是夏队没错。” 纪依北眉头一皱,手指搓了下下巴,迅速冷静下来:“还有其他线索吗?” “缺失的小臂骨头我细看了一下,切面锋利,几乎是一蹴而就的切割。”孙检一面说一面拿着肱骨示意。 舒克问:“分/尸?” 纪依北冷冷道:“不是,你看这个横截面,虽然完整平滑但是有一个明显的凹凸面,所以凶手在砍断夏队小臂之际,夏队是剧烈反抗过才会留下这样的切割面。” 孙检点头,赞同了这一说法。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能观测到的伤处吗?” 孙检回答:“没有,除了股骨上的枪伤痕迹外没有其他的,一般来说如果凶器是枪的话应该会在骨头上留下痕迹,再加上肱骨的线索,凶器应该没有枪,可能是——刀?” 纪依北脸色沉下来。 夏英霖当年能当上刑警队队长,身体素质一定称得上强悍,能打能扛,怎么会生生被人截断小臂? 一般的刀当然做不到,一般的人也做不到。 要不那人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要不就是与夏英霖有着密切关系的人,才能在他放松警惕的情况下杀害夏队。 但不管怎么样,纪依北相信那凶手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舒克:“但是凶手为什么要把那截骨头带走呢,如果一起扔在下水道中我们也许就发现不了这一点。” 难道真是什么受人指使的杀手,要求带回一只手复命? 还是说凶手对夏英霖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才让他重新捡起那只断手? 种种可能在纪依北脑中转了一圈,他突然悚然一惊:“不对——” “什么?” “两千年地下排水系统就改善过,所以十二年前那儿就应该已经不是一个太深的下水道了,而且当时城市规划迅速,每年都有新建项目出来,即便那是个郊区但也不可能确保也许几个月后就会有大批施工人员进入。” 舒克一愣:“所以说凶手可能根本不在乎别人发现这具尸体?” “或者说他可以确保别人发现不了那具尸体。” 纪依北的话掷地有声,“就是这样!凶手之所以会在火场中伪造一个夏队的假身份,是为了让大家相信夏队的确是死于火灾,而不会继续查询他的下落,绝不可能是不在乎!” “可是这说不通啊,老大,又是火灾又是杀手,有点多此一举啊?” “付局跟我提过那场火灾,他说火灾的目标是夏南枝。” 瞬间众人的目光都投下纪依北,他眉头紧锁,整个人都被平静和暴躁交织,可以很明显地发现他是在拼命压抑自己的脾气。 他当时还奇怪,为什么夏南枝一个十岁的孩子为成为首要目标,而不是当时的刑警队队长,这个身份明显要来得重许多。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如果当时夏队已经死了呢?” 所以火灾重点只是为了对付夏南枝,并且顺便制造夏英霖也是死于火灾的假象。 亲手解决夏英霖,是为了确保他一定得死,并且凶手足够自信,自己杀死夏英霖的可能性要高于他死于火场。 夏英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关键性线索才招来杀身之祸,而夏南枝很有可能知道些什么,甚至是她妈妈张含都不曾知道的。 可是既然已经做到了这番地步,为什么后来却撤手了? “取样的泥土呢,有发现吗?” “没有,这么多年了有线索也已经被冲淡到检测不出了。” 纪依北点头,一摆手:“我去看看夏南枝,另外把二零八案调出来,重新彻查!” 旧案重提,本是最难搞的事情,好歹夏英霖是大家心中的英雄,为英雄翻案,大家热血沸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呀~ ☆、残臂(二更) 从纪依北朝休息室走去的步态来看, 他大约是很心急, 白炽灯下的身影步伐稳健飞快, 能看出心底的担忧。 “怎么样?”他一推开门,夏南枝便问。 她倒是已经重新恢复了镇定下来,除了有些僵硬的脊椎甚至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对劲。 “有点线索。”纪依北抽开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过,那场火灾的真正目标可能是你,现在的发现正是证明了这一点。” 难以释怀的心情在夏南枝心头蔓延:“怎么说?” “不能推测出当年夏队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才……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所以我认为你很有可能也知道什么,或者说也应该知道些什么。” 夏南枝惊愕地瞪大双眼:“我?” “是,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纪依北语气平稳又温和,散发出一抹让人放心的严肃感。 夏南枝垂下眼帘, 默了一阵, 重新抬起眼:“我的心理医生跟我说过我因为小时候目睹过的,这些事情……具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纪依北突然眉头一皱,下意识抓紧夏南枝的手。 夏南枝慢条斯理地抬头——过大的刺激反而让她刻意或不自觉地伪装出“闲庭阔步”的模样。 她回握住那双宽厚的大手,轻描淡写:“我没事。” 接着她继续说—— “我从小长期并且持续性的极力回避那件事,所以对我来说很难回忆起当时的有关细节。”夏南枝分条缕析, 简直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创伤。 “不过我去医生那几趟,作了催眠来回忆那晚的事,的确想起一些从前没有印象的事, 我妈妈原来大约是可以活下来的,她以为我爸爸还在里面又回去找她才——死了。但是你说的我暂时还没有想起来……” 纪依北适时地打断她:“慢慢来。” 眼前的姑娘在初生太阳投射的光芒下容色晶莹如玉,冷冰冰的目光中流露出倦怠与冷傲。 那是她以往孤身一人时最常有的样子。 纪依北和她一块儿长大自然经常看到这样的夏南枝, 以前他只当这丫头深沉,如今却是难以抑制的心疼。 算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了,不管是幼稚、青涩、莽撞、桀骜还是成熟,都是两人一起全部都经历的,到了现在,纪依北终于真真正正地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纪依北揉了揉她的脸:“天亮了,你先回去?” “好。” 夏南枝这么容易就愿意回去倒是出乎纪依北的意料。 夏南枝留意到他一闪而过的错愕,为了让他放宽心地笑笑,尽管仍有些勉强。 “你别担心,我本来就有事要走了,昨天我去试了一部新剧,刚刚收到短信说选上了,要跟经纪人一起过去谈谈合同。” 纪依北顿了顿,揽过夏南枝的肩:“那走,我送你。” “不用,这儿肯定一堆事等你处理,我自己叫车就好。” 走到门口,天色已经亮了,街景逐渐换上大早上的风貌。 夏南枝在门外伫足转身,双手环住纪依北的腰迈进他怀里,短暂地显露出自己的脆弱。 “别怕。”纪依北把她紧紧搂住,低声安抚。 夏南枝闷着声音:“纪队,保护好自己,这是最重要的。” 纪依北勾唇淡笑,嘴唇在夏南枝额头上蹭了蹭:“我知道。” 夏南枝后退一步:“那我走了。” 城市底下堆积如山的沙坟已经坍了一个顶尖,可以看见里面一层层泥沙,但再往里便看不到了,又要谨防着陷入漩涡之中。 但它终成荒原。 纪依北看着独自走远的夏南枝,突然出声重新叫住她:“等会儿!” “嗯?”夏南枝回过头。 “那个——”纪依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绞尽脑汁半天,憋出一个问号,“晚上你还回来吗?” 夏南枝飞快地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瞬的光芒,她歪了下头:“不然呢?” 从警局出来时才早晨七点,夏南枝没有直接去经纪公司,而是先回了纪依北的住处。 凌晨时分就去到现场,夏南枝连妆都没有化,衣服也是随便套的,不适合去谈合同。 她打开公寓密码锁,在警局通宵了一晚上她面色更苍白,夏南枝快速收拾完自己,化了妆换了一套利落的西服。 突然见到夏英霖的白骨夏南枝并没有自己想象中来得震惊,也许是因为先前的梦里有了预示,所以她才会在孙检指出枪痕时接上那么一句话。 那么说来,梦到的就都是真的了。 那——昨天出现的那个梦,虽然以前也隐隐约约做到过类似的梦,但是从未这么鲜明过。 夏南枝视线在房里绕了一周。 如果说泳池中的那场意外是噩梦发生转变的诱因,那么这次的转变又该是什么诱因。 一定是在纪依北家里看到了些什么才促使了这一变化。 然而不管夏南枝怎么找、怎么回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依北!昨天晚上发现的白骨是谁的!?”付局急吼吼冲进法医室。 付局这些年已经不在案情第一线,只有遇到一些社会危害性大的案子才会要他出面,这次的事估计是听其他警察提起的。 “DNA检测结果显示是夏队,夏英霖。” 付局倒抽一口凉气:“怎么可能!?” 当年夏英霖的葬礼是他和纪哲一起操办的。 “付局,当年那个案子恐怕要重新查起,当年负责那起军火案以及你之前提起过的那串网址,我们都要重新介入。” “行,另外白骨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孙检:“除了缺失一截小臂和旧伤痕迹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在骨头上留下痕迹的伤痕,这很不寻常,要不就是凶手技术专业,要不就是采用了白骨化后不会被发现的杀人方法,比如绞杀、溺死。” 纪依北问:“有可能是药物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虽然骨骼中没有检测出药物残留,这么长时间即便有也应该已经分解流失了。” 付局脸颊紧绷:“缺失小臂,怎么回事?” 孙检将被截断的股骨拿过来示意:“目前还没判断出作案凶器是什么。” “你怀疑是什么?”付局抬头问纪依北。 “看这个截面像是某种锋利的砍刀,虽然有挣扎痕迹,但总体是一刀砍下的,我总觉得不管凶手受过再专业的训练,对付夏队这样的人这种伤痕未免太干净了——” “倒像是飞刀,速度快,一旦舔上人肉就会贯穿到底,也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横截面。” 付局一愣,迅速弯下腰细看:“等会儿——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有点像SAP!” “SAP?是什么?” “是以前枪支还没普及之前警察执行任务时常用的武器,是一种扁平的皮革冲击武器,只要施加少量力量就能产生巨大的破坏力和冲击力,可以打断骨头,但是由于被一些执法部门滥用而停用了,所以你们现在的都不知道这种武器。” “哪里还有SAP?我们试验一下,如果确定下来搜寻速度可以提高不少。” 付局略一沉凝:“证物科应该有。” 十几分钟后,舒克从证物科拿来了十几年前的SAP,孙检准备好一根人造骨。 纪依北注视手里的SAP,非常小,在一端坠了铅或铁的重物,同时用半弹性的弹簧钢连接固定。 人造骨已经固定在面前,上面套了一件衣服。 纪依北对着空气试验几下后迅速掌握使用诀窍,飞速朝人造骨挥去—— 咔。 骨头轻而易举被截断。 舒克从地上捡起断掉的一截骨头:“截面不一样啊纪队,这个有残渣,没有那个那么平整!” 纪依北皱眉,凑过去看,果真是这样。 “那就不是这个。”孙检叹了口气。 “等一下,我们还没有把条件控制得跟案发时相同,舒克,你替我举着骨头,在我挥过来时向后一步,模拟出挣扎的场景。” “啊?哦哦。” 舒克心有戚戚,生怕挥到自己身上砍断自己的手骨,站得老远手臂伸长了举着。 又一次试验。 “一样!”舒克一边捏着自己差点闪了的肩膀,一边兴冲冲喊。 孙检对两块骨头做了进一步更加细致的检测:“92%的相似度,基本可以暂定凶器就是这个!” 然而付局的眉头却是更深:“SAP的流通渠道很窄,是警察部队和某些保镖才有的,但是当时我记得应该是已经开始整改了,除了少数警察以外其他都回收了。” “有流通和回收记录吗?” “有。” 纪依北朝舒克一招手:“去查!” 如果流通和回收都能匹配上,那么嫌疑人范围将会大大缩小,而如果真是这样,便也印证了赵东鑫的话。 警察队伍已经不干净了。 而且不干净的范围远比他想象的要大,时间也要比他想象的久。 “付局,当年咱们局里有这种武器的有谁?” 他这话半点没遮掩自己心中怀疑的目标,而付局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怀疑,没露出一点不悦,平静地回答道:“那时候我们队都在搜查军火案,因为对方也有枪所以我们全队执行任务时特批允许携带SAP,其他应该都被撤了。” 一个队伍的…… 纪依北想着自己队里的那群兄弟,怎么也不会觉得会有谁想要害他。 ☆、调查 “老大, 前面那个疗养院应该就是丁仁严住的地方了。” 纪依北和舒克走在湖边的小道上, 湖水静止不流, 不见一丝波纹,水面明净,投映着蔚蓝天空。 SAP的排查记录出来, 景城公安局内的确只有当时夏队领导的警队下的五名了解行动内容的警察有SAP。 除了夏英霖、纪哲还有付局之外,另两个人一个已经在前几年牺牲,另一个则在一次爆破中受伤, 仍在这家疗养院修养。 纪依北走进疗养院,问门口的接待:“请问一下丁仁严住在哪间房?” “稍等,我查一下。”接待在电脑中输进丁仁严的名字,“在504号房, 看望病人请先登记。” 纪依北在名册上龙飞凤舞地签下名。 正午时分, 疗养院中格外安静,除了走廊上走动的几名护士以外,连家属都很少。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504房是间单人病房,除了正躺在床上的丁仁严外,还有一个女人, 背对着门,年纪大概与丁仁严相仿,穿了件高中冬装外套, 带着黄色的两个袖套。 应该就是丁仁严的妻子,那衣服估计是他们孩子的。 纪依北在外面观察一阵,推开门进去。 “请问是丁警官吗?” 丁仁严在那次爆破中伤到了内脏, 就连基本的生活都很难自己料理,突然听到“警官”的称呼,立马费力地仰起背。 “你们是?” 纪依北走上前点名了今天前来的目的,又简单地自我介绍:“我是目前刑警队的队长,叫纪依北,他叫舒克。” 女人到床尾把床板摇起来,从果篮里拿出一些水果出去了。 丁仁严:“你姓纪?那——” 纪依北了然:“是,纪哲就是我父亲。” 丁仁严原本不大的无神双眼睁大了一些:“哦,哦,快坐,我和你爸以前是队友,是他叫你来找我的?”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着希冀与渴望。 舒克记得自己刚进警队时每天就是这么期盼着能有什么任务下来,并且借此一战成名。 “不是,是最近有个旧案需要重查,所以找您来了解一下情况。” 丁仁严一愣:“什么旧案?” “是关于害死夏英霖队长的那个纵火案,目前有了些新线索。” 纪依北没有说出事情真相,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仔细观察丁仁严的表情。 听到夏英霖的名字,丁仁严脸上的血色登时褪去,苍白得能掩于病服中一般,眼里是灼热的痛和苦。 “什么线索!?有嫌疑人了吗?”他情绪激动,半晌才意识到案情线索哪里是能随便透露的,“哦,我忘了这要保密,你问,有什么问题?” 纪依北平静地移开视线。 如果说丁仁严就是凶手的话,他刚才那番反应未免太拙劣。 一般厉害的凶手都会避免问出“有嫌疑人了吗”这种问题,反而会把警察的注意力往自己身上引。 纪依北停顿一会儿,问:“纵火案前一段时间,夏队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异常?我没什么印象,应该没有……当时我们在查军火贩卖案,就在纵火一天前,夏队抓到了一个制枪作坊里的管理人,所以我们认为是军火团子怕我们查出底来,才害死的夏队。” 纪依北一愣:“你也认为是被军火团子报复的?” 丁仁严神色不变:“这个可能性最大,当然也不排除是其他犯罪团伙报复,那时候——哎,夏队风头太盛。” 纪依北记得付局曾今警告过他,夏英霖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串外国网址才丧命的,并且基本肯定纵火与军火团子无关。 为什么丁仁严没有提起呢,还是付局没有告诉过别人那网址的事? “所以军火贩卖案是在夏队去世后才破的?可是我查档案发现定案的负责人是夏队的名字。” “是,纵火案以后过了两天,我们靠当初夏队抓来的那个管理人破获了这一案子,所以负责人还是夏队。” “管理人还在监狱吗?” “应该已经出来了,我记得那时候他只判了八年。” 纪依北悚然一惊。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 纵火的绝不可能是军火贩卖案的涉及人员。 如果真就这么不屑一击,仅凭一个漏网之鱼就能将他们掘地而起,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制造这样一起堪称完美的犯罪。 那一团伙只是顺势营造出一种气数散尽的假象,他们背后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而贩卖军火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粟,用来停下警队往下深挖的脚步。 “他死了吗?” “谁?” “被抓的管理人。” “不清楚。”丁仁严一愣,“怎么这么问?” 纪依北与舒克迅速交换眼神。 舒克从椅子里蹭得站起:“我马上去查!” 经纪公司。 夏南枝坐在沙发旁,旁边是申远,对面坐着的则是投资方来谈合同的代表。 她基本上就坐在那不说话,商榷合同细节都是交给申远的。 “对了,开拍时间现在定下来了吗?“夏南枝突然开口。 “暂定是八月份。” 申远偏过头,递去一个“怎么了”的眼神。 夏南枝摇头。 合同便这么签订下来。 申远送走代表重新回会议室,夏南枝正头疼似的用指关节按太阳穴。 “你没事,看你脸色不太好。” 夏南枝晃了晃脑袋,背着包站起身:“就是昨晚上没睡好,我先回去了。” 走出公司,阳光正盛。 夏南枝刚跨出大门,身后一个声音:“夏小姐,稍等。” 她回过头,身后站着的是刚才那名代表。 “我们老板的妹妹是您的粉丝,刚才特地摆脱我一定要把你留住,她想见你一面。” 夏南枝略微蹙起眉头,投资方的妹妹? “不好意思啊我还有点事……” 她话音未落,门口突然叽叽喳喳嘈杂的一阵声音,一个少女突然张开双臂老远喊着“夏帮主”扑进她怀里。 夏南枝:…… 夏帮主是她的粉丝给她取得名字。 那女孩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和夏南枝的相似,眼梢轻轻翘起。 她迅速认出来这人就是当时岑敬路发在网上照片的主人公——黄雅禾。 “我超级超级喜欢你的!”女孩眼睛发光,兴冲冲地仰头看她,又撩起衣服袖子露出手腕,“给我签个名!” 夏南枝嘴角抽了下,觉得眼前这姑娘简直是个讨厌的“人名币粉丝”,接过水笔在她手腕上签了字。 女孩兴高采烈地嚷:“我要拿着这个去纹身!” 夏南枝:…… “对了夏帮主,你能不能偷偷告诉我你男朋友到底是谁啊!” 夏南枝淡淡:“不能。” “啊!我超想知道的!”黄雅禾倒是一点都没因为拒绝而沮丧,反而更加激动,“网上都传疯了,大家都说你男朋友好帅!” 夏南枝愣了一下。 按理说,她跟巨星一点儿沾不上边,就算恋情曝光顶多一天也该散掉热度了。 她问:“帅?” “有照片啊!虽然只有背影!但是很明显就是个帅哥!” 黄雅禾拿出保存在手机相册的照片给夏南枝看。 是在198酒门口的照片,角度是在马路对面的灌木丛中拍的,可以看到夏南枝的侧脸和纪依北的背影。 夏南枝认出来这是两个多月前申远为了传她和陆潜的绯闻通知的记者。 当时的新闻标题还是“新晋演员夏南枝疑似恋情曝光!深夜与男子同归!”,而现在的则是“夏南枝恋情早有端倪!” 这热度恐怕至少有一半是纪依北本身带来的,以他和陆潜打游戏的那个热度随便曝张正面照都该引起轩然大波。 “有正面照吗!”黄雅禾问。 夏南枝瞥了她一眼:“有,但是不给。我还有事先走了。” 没等黄雅禾回答她便径直走了,只听到后面又是一串叽叽喳喳恼人的声音。 而警局此时也掌获了进一步线索。 当年被抓进监狱判了八年刑的犯人名叫王范,45岁,出狱后又因为盗窃进过两次看守所,而盗窃原因则是因为为了还赌债。 一个因为盗窃“二入宫”的人,实在不应该有知晓大型犯罪组织机要秘密的能力。 赌场内灯光昏暗,空气中都蒙了层烟雾,里头浓重的烟味若不是抽惯了烟的人进去估计都受不了。 纪依北手机里有一张王范最近一次进看守所时拍下的照片,大概是早衰,已经是一头灰白头发,带着极具浪漫艺术气息的齐肩波浪小卷。 很有辨识度。 本来纪依北来赌场找他还真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堵着了。 王范坐在一盏灯下,一条腿搁在椅子上,手里夹了只烟,老远就能听到他大声嚷嚷的声音。 “欸!等儿啊,我去尿个尿!”王范站起身。 纪依北紧随其后。 赌场的卫生间很简陋,没分男女厕。 纪依北在洗手池前站定,洗了把手,透过镜子看正在拉裤子拉链的王范。 纪依北语气轻佻:“兄弟,今天手气怎么样?” 王范回头看他一眼,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今儿手气还真不错,赢了小几千呢!” “是么,那今天就赌到这儿,我有些事得找你聊聊。” 纪依北半坐在洗手台上,勾脚把厕所门关了。 王范一个激灵,略有顾及地问:“敢问兄弟尊姓大名?” 纪依北抽出一支烟点上,掸了掸裤腿:“免贵姓警明察。” 哪晓得这王范听了这话的反应比听是债主还要激烈,登时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窗台就要破窗而出。 被纪依北一把往后拽回,重重摔在地上。 “哎哟……”王范含糊吞吐地发出咕哝声。 纪依北甩着手腕,居高临下地问:“不是我说你跑什么跑啊,都‘三进宫’了还这么怕警察?又犯什么事了?” 王范脸上立马堆起讨人嫌的笑容,讨好地望着纪依北:“可不得怕你们吗?您这是来查黄赌毒的?我真没赌!” 纪依北抓抓鼻翼。 现在更加确定原先的猜想,就王范这猪脑子还真不可能知道什么军火的机密。 他要是知道估计那军火贩的头子也是个脑残。 十分钟后,王范乖乖坐进纪依北的车中,局促地东张西望。 “紧张什么,我就问你几个问题。” 王范仍然拘谨,伸手捋了把头发,将灰白的半长发绑到脑后。 纪依北随口问:“你记录上的45岁是真实年龄?头发白得倒早。” 听钢铁直男这么一个问题,王范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那股鄙视的目光,接着他咧嘴一笑,大声:“警官,我这头发是染的,奶奶灰!嘿嘿!” 纪依北“……” 还挺洋气。 作者有话要说: 黄雅禾大家还记得嘛!就是前十章第一个案子里,用别人眼.角.膜做了手术的那个高中女孩。 之前说过这些案子都不是独立的,所以现在要开始贯通起来啦! ☆、招风耳 纪依北忍下心中的吐槽, 问道:“你第一次进监狱不是因为贩卖枪支吗, 那是暴利啊, 怎么现在还被债主追?” “哎,警官,您这是哪的话, 这不是犯罪吗,我在里边劳改八年哪能再犯呢!” 满嘴跑火车。 纪依北冷冷瞥他:“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不好好回答一会儿再让你进次监狱, 你难不成忘了赌博也是非法的?” 王范生性胆小,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别别,我说还不成吗,那不是那种活儿难找吗, 当年我是运气好, 不过也不好,赚了没几个月就给抓了。” “那你当时是怎么找到的?” “我,我那时候给个道儿上的老大当小弟,听人说那里可以私下□□支,我就想买来孝敬他, 谁知道正巧赶上岗位缺人,那里看我机灵就招了我。” 纪依北斜眼看那自以为“机灵”的傻冒,深感大愚是福。 “那当时抓你的警察, 还记得吗?” “那不是挺牛气的一个警察吗,不过我出来后就听人说他死了。”王范的嘴角刚要翘起,余光扫到纪依北严肃的侧脸, 硬是重新放下了。 “描述一下他当时抓你时的场景。” “这我咋还记得请?”王范不大满意地轻声嘟囔,“应该是中午,我刚从厂里出来,当时估摸着应该都回家去吃饭了,那警察就举着把枪进来了,我一看那黑黝黝的枪洞就吓得不行,当场就被他带走了啊!” 纪依北慢条斯理地嘲讽了一嘴:“你一卖枪的还怕枪啊?” “那不你们威武神勇嘛。”王范讪讪,“哪敢跟你们动手呐!” “你就没反抗一下,兴许真逃走了呢?” 王范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他的“奶奶灰”,“反抗了啊,没用啊,那警察力气太大了!” “那你有打伤他吗?” “没没没!”王范剧烈地摆起手,“我顶多就揪了一下他的耳朵,这真不能怪我啊!他不招风耳吗,我想拽他一顺手就拽到了!” 纪依北瞬间愣住。 招风耳!? 他迅速从手机里翻出夏英霖的照片:“当时抓你的是他吗?” 王范凑近瞅了眼,笑嘻嘻的:“嘿他要没整容的话就不是这人,怎么?难道当时的功劳归错人啦?” 纪依北的侧脸顿时凌厉。 夏英霖并不是招风耳,当时他们支队中也没有一个是招风耳。 纪依北抓起对讲机:“舒克,把人带回局里重新审!” 没过一会儿从小巷转角处驶出一辆警车,舒克带一人下车跑到纪依北车边,一把将王范从车里揪出来。 “欸!欸!这怎么回事啊!?警察同志我没犯什么事啊!” 纪依北烦躁地懒得同他解释,只是随手一挥,很快“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