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希望小可爱们仍然喜欢~小红包照旧,欢迎捉虫 (16)
杂技团,你完全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怎会有这种烦恼?” 莉莉绝望地低着头,喃喃道:“是他……害了我……” “没错。莉莉姐,谁害我们的,我们就要加倍还回去!老金爹不值得你为他保守秘密,如果你能够站出来检举他,以后会有很多孩子免遭他的毒手,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我们这样的可怜人。” “不……我不想出去……我不想露面……” 莉莉疯狂摇头,她不用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也知道像极了一个笑话。 “不露面也行,你写下来,我去交给警察。” 苏夭从口袋里摸出纸笔,递到她手里。 莉莉捧着那两样东西,无法做出决定。 苏夭趁热打铁道:“你想想你因他而失去的……你本来可以正常长大,念书恋爱,有一份自己喜爱的工作,和喜欢的男人在一起,生一个小宝宝组成幸福的家庭。” 她说得那些都是莉莉十几岁时向往过的,后来莉莉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梦想消失心境扭曲,活成一个自己都讨厌的恶毒模样。 的确是老金爹害了她! 她咬着牙关奋笔疾书,尽管只会写一些常用字,但是已经足够她写出一封饱含血泪的控诉书。 写完之后她递给苏夭,苏夭扫了几眼,不由得皱起眉。 她以为自己已经是最可怜的,平白无故给那老男人生个儿子,没想到莉莉的经历才是堪称备受折磨。 “谢谢你,我不会让你的信白写的。” 苏夭收起信,摸出几张纸币塞给她。 “我的钱也不多,这些你拿去找家店住下,吃顿饱饭,好好思考以后的生活。” 两人之间实在没什么感情,苏夭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仁至义尽,说完就打算回杂技团。 走出十多米后,她听见身后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意识到不对劲,回头一看,莉莉居然冲向悬崖边。 “我这种人还有什么未来可言?不如早死投个好胎。” 她神色绝望地说了一句,一头栽进黑暗里。 噗—— **撞击到石头上,摔得骨肉尽碎的声音传进苏夭耳中,听得她头皮发麻。 她跑到悬崖边,用手电筒朝下照,只见莉莉的身体落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动不动,有黑红色的血液从她身底下蔓延出来,渐渐凝成一大滩。 村庄旁边都是荒山野岭,藏着不少野狗。血腥味随风蔓延将它们引来,五六只挤在一起,把莉莉的身体撕扯得粉碎,最后只剩下一滩血。 苏夭目睹全过程,没发出一点声音,捂着嘴忍着呕吐的**,慢慢走回杂技团。 她烧了一大盆水,将身体和双手洗了又洗,最后钻进被窝里抱住尼尼,才勉强感觉舒服了些。 莉莉的信就压在她枕头底下,可是莉莉已经死了,要是她再傻乎乎的把信交给警察,不是摆明了告诉他们,她的死和自己有关么? 本以为终于解决一桩大事,没想到会变得更加棘手。 她实在没精力去想了,闭上眼睛逼自己入睡。 杂技团在周村外表演了一周,启程离开,奔赴往下一个表演地点。 老金爹提前做过调查,最后决定将其定在距离周村一百多里地的福德镇。 福德镇的规模比周村大了不是一星半点,光人口就多出十几倍,面积也大,镇南到镇北有公交车流通。 老金爹特意租了大卡车来帮忙搬家,打算在年前表演最后一个月。不过运气不佳,当众人抵达预定落脚的旅馆时,恰好寒流来袭,隔日便开始下雪。 在这种天气里,不光演员们表演困难,来看杂技的人也不会很多。 老金爹盘算了一下今年的收入,决定干脆在这里过个年,等天气回暖再开始表演。 团员们平白得了将近两个月的休息时间,又身处于热闹的镇子里,十分开心,一个个像脱了缰绳的野马,每天撒丫子跑。 苏夭一直记着那日在老金爹帐篷里看到的小姑娘,动身之时就对他提出请求,自己缺少一个助理,可以让她跟着她学习魔术。 那姑娘到了团里后,每日只哭哭啼啼的。老金爹恰好拿她没办法,就把她分给苏夭。 眼下苏夭带着尼尼,以及这个叫燕燕的姑娘住在同一个房间。 燕燕自然不是她的真名,乃老金爹随手给娶的贱名,说是越简单越好养活。 苏夭一直在等待机会,这一天,她见左右住着的团员都出门玩了,就把门反锁上,将燕燕和尼尼叫到床边,拉着燕燕问: “你告诉我,你真的是孤儿吗?” 燕燕本来跟尼尼玩得正开心,入团后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可是一听到她的问题,身体就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 “我……我是孤儿……” 她结结巴巴地回答,眼神仓惶。 苏夭拿出认真表情,握着她的手沉声道:“告诉我实话。” 燕燕抽泣了几声,揉着眼睛哭起来,还是不肯说。 她才六七岁,比尼尼大不了多少,尼尼起码有苏夭照顾,她却只有一个人。 苏夭知道急不来,耐心劝解她,好半天后才令她鼓起勇气,蚊子哼哼般地说了一句。 “我不是孤儿……” 苏夭心中一喜,“那你爸爸妈妈呢?” “我不知道……我跟他们到街上玩,突然就找不到他们了……” “然后老金爹把你带到团里来?” “嗯。”燕燕点头。 “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 燕燕委屈道:“他不许我跟别人说……他说要是我说了,就打我,狠狠地打我,你看我的手……” 燕燕撸起袖子,只见幼儿纤细的手臂上有着一道道淤青,还有几个圆形的丑陋伤口,已经积了脓。 苏夭怕她反感,这些天都是让她自己洗澡的,没料到她身上竟然是这么副惨状,难怪整天蔫不拉几。 “燕燕,你想不想回家?” 燕燕用力点头,“想,做梦都想。” “那你先不要跟任何人提这件事,等我的安排,过几天我会让你见几个叔叔,你一定要跟他们实话实说好不好?” 苏夭的话让燕燕有些害怕,支吾道:“可是……可是万一老金爹知道了,打我怎么办?” 苏夭看着她畏惧的样子,心里一软,把她抱进怀里。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绝对不会让他再碰你。” 尼尼在旁边看了半天,不大听得懂她们的话,最后一句却相当明白,当即奶声奶气地说: “我也会保护你们的!” 苏夭忍俊不禁笑出声,将他也拉到自己怀中,抱着两个小宝贝。 “嗯,我们一起保护燕燕!今天你们两个都很乖,我奖励你们吃奶油蛋糕好不好?” “奶油蛋糕!我要吃奶油蛋糕!” 尼尼开心地一蹦三尺高,燕燕也喜笑颜开。 苏夭一左一右牵扯他们下了楼,去隔壁面包店买来一块奶油蛋糕,坐在旅馆的大厅餐桌边用塑料小勺挖着吃。 杂技团有几十号人,老金爹又舍不得钱住大酒店,以至于这个小旅馆几乎都被他们的人霸占。 此刻大厅里就坐着不少团员,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挂在墙上的电视。 苏夭喂他们吃蛋糕,偶尔也朝电视上瞄一眼,意外得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亚瑟,这个身材瘦高五官深邃,留着半长头发,总是带着摄像机在街上找路人表演魔术的男人,是宿主唯一的偶像。 他正在表演节目,让路人拿出自己的手机,两只手各自握住半边,用力那么一转——手机就变成一半背面一半屏幕,宛如被拦腰截断。 路人心疼得大喊,下一秒,他把手机转回来,放开手,又是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机。 大厅里的团员们看到这幕忍不住鼓掌,一是惊叹他的魔术,二是羡慕那个路人有手机。 苏夭自己就是变魔术的,知道所有神奇之象都是假象,亚瑟应该是早就在手中藏了一张贴纸或手机外壳什么的,才让路人误以为自己的手机被拧断了。 不过能当着路人的面在那么近距离的情况下表演魔术,还不被看穿,本身就有相当快的手速和判断能力,而这……正是成为顶尖魔术师的精髓。 她的任务之一是成为亚瑟那样的魔术师,正在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完成任务时,隔壁桌的人悄悄讨论起老金爹。 “诶,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 “什么事?” “咱们这个团啊,本来是不属于老金爹的。” 月亮杂技团本来不属于老金爹? 那属于谁? 苏夭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 老金爹今天不在旅馆里,周围的人又都在聊自己的,大厅嘈杂喧闹,因此那两人谈得格外大胆。 “我听说老金爹年轻时本来不干杂技这行当,后面是跟一个朋友找了个杂技师父,才跨进门槛吃这碗饭。可惜他那师父命不好,表演的时候从钢丝上掉下来摔死了,两人就琢磨着自立门户。” “所以就成立月亮杂技团了?” “是啊,而且钱都是他那朋友出的,老金爹就是出力而已。所以严格来算,他朋友才是咱们的大老板。” “可是我们都是从小在团里长大的,怎么都没见过他?他朋友谁啊?” “那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是个男的,跟他合伙开团时还没结婚,是两条光棍。开团后没两年,就因为理念不合分道扬镳了,老金爹得到这个杂技团,他朋友则退出杂技自谋生路去。” “什么理念不合?” “不知道。” “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啊?” “还能有谁?之前莉莉姐在的时候跟我讲得呗,她是唯一见过那男人的人。”说话者叹了口气,咂着嘴道:“你说莉莉姐怎么那么蠢,干什么不好非得害老金爹,现在也不知道饿死没。” “嘘,你小点声!” 二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之后再说什么苏夭都听不清。 不过前面听到的几句已经足够她理清来龙去脉了。 那位朋友跟老金爹的理念不合所以分开,她把老金爹的经营理念摸得很透——以最少的成本,做最大的事。 团里的演员基本都是他从儿童时期拐来的,不用供念书,一天只给三顿饭,睡觉就睡大木箱。 成年以后压榨他们一天工作十小时,却只发一点微薄的薪水。团员们因为没念过书,对于管理钱财没概念,基本到手就花完了,所以即便有了离开的能力,也还是会跟着他混饭吃,任由他压榨。 莉莉是老金爹的第一个试验品,那位朋友当年肯定是看到了迹象,所以才决定离开。 不知怎的,苏夭忽然想起维安口中的父亲。 他说他父亲是个勤劳善良的好人,做篾匠抚养他长大念书,只在死前才痛心疾首地说自己这辈子有件遗憾之事。 他的父亲……会不会就与这件事有关系? 想到这里,苏夭左右张望,企图寻找维安的身影,可惜没有看见。 “尼尼燕燕,你们先坐在这里吃,我去上个厕所,千万不许离开。” “好。” 苏夭交待一句便去一楼的卫生间上厕所,旅馆很小,厕所老旧不分男女。当她走到门口时,正好碰见一个熟悉的人打开门走出来,却不是心里记挂的维安,而是虎狼一般残忍的老金爹。 对方依旧穿着那件皮夹克,身上散发出油腻的酒臭味,右手的食中二指习惯性地夹着半截烟。 看见苏夭后,他勾唇笑了笑,五官其实长得不错,看得出年轻时是个英武的男人,可是被烟熏黄的两颗牙着实让人倒胃口。 “苏夭啊,你最近看着怎么好像漂亮了些。” ☆、蒙面魔术师(8) 苏夭与他隔开距离, 站在墙角低着头, 脸上的胎记正好被阴影遮挡住,微微上翘的鼻尖和尖下巴令她看起来像个精致的娃娃, 的确赏心悦目。 “可能因为老金爹心情好。” 变美是因为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吃了颗芙蓉丸,但她不会说,随口来了句恭维的话。 老金爹闻言又笑,夹着烟蒂的手指了指她。 “你啊你,要是之前就这么听话, 怎么会吃那么多苦?” 她吃得苦都来自于他,被他一说倒像是自找的了。 苏夭在心底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老金爹抽了口烟,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变了副脸色。 “现在莉莉走了,你就是团里最年长的,手底下又带着两个小鬼,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苏夭点点头, “知道。” “那就好,莉莉走了,我需要尽快培养一个助手。要是你这段时间表现足够好的话,我绝对亏待不了你。” 老金爹在她肩膀上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扬长离去。 他人走了,身上恶心的气味却还停留在空气中。 苏夭皱眉看着自己的肩膀,用手掸了掸,走进厕所。 当她上完厕所回到桌边, 发现桌上居然多出来一块完整的奶油蛋糕,上面点缀着几颗嫣红饱满的樱桃,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这是谁买的?”苏夭问。 尼尼燕燕二人齐声回答:“小丑叔叔。” 小丑?维安? 苏夭急切地问:“他人呢?” 尼尼朝街对面的酒馆里一指,“他去那里啦。” “燕燕,你带着尼尼回房间吃蛋糕,记住千万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我待会儿就回来。” 苏夭叮嘱一句,匆匆跑向酒馆。 还未进门,她就已经闻到里面的乌烟瘴气。酒馆不比酒,能进来的人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坐在里面不是喝酒就是抽烟,要么高谈阔论,总之嘴巴不会闲着。 她屏住呼吸走进去,嘈杂声瞬间包裹了她。透过重重叠叠的人群,她看见维安独自坐在角落里,面前摆着一杯啤酒。 此刻非演出时间,他没有化妆,身上穿得是一套灰黑色的便服,略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只眼睛,偏偏鼻尖被一缕阳光照得亮眼,另外一只眼睛如同琥珀般,静静地打量这个喧闹世界。 苏夭快步走过去,路过台时顺手要了杯啤酒,啪的一下放在他桌上。 “能不能拼个桌?” 维安轻轻抬起头,笑了,整张脸彻底暴露在阳光下,英俊夺目。 “当然可以。” 天生低沉的嗓音使得他无论说什么都像在说情话,苏夭在心中警告自己一千遍不许沦陷,才掐着手心,状若无事地坐在他对面。 偏偏当她抬起头看向他时,心跳速度情不自禁加快,只好灌下一大口啤酒。 “你酒量不错。”维安说。 苏夭耸肩,“生活无趣,我们一直在娱乐别人,总得给自己找点消遣。” “说得也是。”维安垂眼看着杯子里淡黄色的啤酒,并不喝,“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你不是会找人闲聊的人。” 苏夭被他一眼看穿,干笑两声,坦诚地问: “你父亲是不是老金爹当初的合伙人?” 维安帅气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你怎么知道……” 苏夭没有隐瞒,将刚才听说的事复述一遍。 “所以……你的父亲就是老金爹的合伙人对不对?”末了,苏夭紧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维安没说话,神色复杂。 苏夭知道自己一定猜对了,再进一步问:“他的遗愿是什么?你以后会怎么做?” 维安依旧沉默,两条长眉微微上扬,眼神因此显得凌厉。 苏夭还要问,他终于有所动作,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放回去的时候,杯底与桌面碰撞出一个沉闷的声音。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他的嗓音比先前还要低沉许多,透着戒备。 苏夭不甘心放弃,朝旁边扫了几眼,身体往前倾,凑近他问: “如果我告诉你,我一直在准备离开老金爹呢?” 维安错愕地看着她,她没戴面具,胎记因此显露无疑,却没有让他感到恐惧或丑陋,反而有种涅槃重生前的期待感。 来月亮杂技团已经有几个月了,他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 当时她穿着演出服蹲在地上给尼尼喂饭,有人偷偷告诉他,说他们是母子关系时,他内心惊讶,因为对方自己看起来分明还是个孩子,居然就有那么大一个儿子。 不过后面的事实告诉他,苏夭这个母亲当得比许多人都称职。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担心她会爱屋及乌,因尼尼舍不得离开老金爹。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尼尼的亲生父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维安抿了下嘴唇问。 苏夭坚定道:“当然,我从几个月前就在搜集证据,等待有朝一日将其交给警察。” “你想掰倒他?”维安眯起眼睛,锐利的视线从睫毛中射出来。 “没错。” “他倒台以后,尼尼怎么办?” “我去哪里尼尼就去哪里,我永远带着他。” “可他和老金爹之间的关系……” “你错了。”苏夭摇摇头,发誓一般地说:“尼尼是我的儿子,只是我一个人的,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她斩钉截铁的声音让维安戒备的心房一点点打开,在这个嘈杂的时间里二人沉默了足足几分钟,维安终于开口。 “是,我父亲的遗愿,就是希望能解散这个由他亲手建立起来的地狱。” 果然是这样…… 苏夭心中涌出一股激动,按耐着问:“那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拆毁它?” 维安想起了什么,闷声道:“我当然愿意,可是老金爹太狡猾了,做事几乎不留痕迹,团员们又 对他死心塌地。我尝试了几个月也没找到有力的证据,除了……” 他看着苏夭,欲言又止。 苏夭愕然道:“你该不会是希望我带着尼尼出来作证?所以你才老是帮我们?” 维安最初的想法的确是这样的,可后面不知不觉就变了,哪怕对方不愿意作证,他也希望能够帮上她的忙。 这种复杂的情绪太难解释,他干脆点头,承认苏夭的猜测。 苏夭当即道:“我不可能让尼尼出来作证。” 尼尼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骗他说世界上有些人有爸爸,有些人没爸爸,他恰巧就是没有爸爸的那一个。 尼尼很懂事,从此没再追着她问。 然而一旦被拉出来作证,届时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会知道他的来历。 就算他现在年纪小不懂,等以后懂事了会怎么想? 痛苦的记忆,让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维安理解她的想法,没有强求,只说:“或许我们应该再努力一把。” 两人算是达成合作,苏夭想起个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维安。 “这个你应该看看。” 那是莉莉的控诉书,上面每个字都是她饱含热泪写成的,每一件事都足以令老金爹入狱。 维安曾经只差一步就能成为警察,自然懂得这封信的分量,看完后震惊地抬起头: “这是莉莉的亲笔?” “嗯。” “你怎么得到的?” “就是那天她被赶走后,我追出去了。” 维安惊叹,“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警局……” “不行。” 苏夭沉重地摇摇头。 “为什么?” “因为她已经死了。” 维安顿时陷入沉默,身体维持着要走的姿势,半晌都没动。 苏夭垂头看着桌面,闷声道:“就在我让她写下这封信之后,她跳崖自尽了。” “绝无生还可能?”维安不肯放弃地问了一句。 苏夭点头。 “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没办法利用这封信了,就算把它交给警察,他们也无从考证。万一老金爹反咬一口的话,我可能还会被牵连进莉莉的命案里。” 苏夭的声音一落下,便立刻被酒馆里的嘈杂声给覆盖。 维安看着手里的那封信,觉得无比讥讽。 这么重要的证据,他却晚来一步。 “其实……我倒是还有个主意,但是没法实施。” 维安道。 苏夭抬起头,“什么主意?” “你记得小莲吗?” 苏夭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影,嗯了声。 维安说:“小莲是我来到杂技团以后,确认被老金爹侵犯过的一个,老金爹应该也对其作出过警告,不许对外人透漏。不过侥幸的是,我还发现小莲在团外有一个男友,两人经常找机会见面。” 苏夭惊道:“她的男友岂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维安点头,低声道:“我在私底下其实和她接触过,但是她不想得罪老金爹,只想息事宁人。” 如果小莲愿意站出来指控老金爹,他们一定可以将他送进监狱,解放所有团员。 事到如今,苏夭已经无所谓能不能得到任务奖励了,只想让这个地狱彻底从世界消失。 让小莲去指控其实有点自私,她不希望尼尼的身世被人知晓,小莲就希望自己被侵犯的事被人知晓吗? 可是为了尼尼,苏夭愿意背上这个自私的骂名。 “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苏夭说完,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眼神坚定不移,带着股决绝。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活动终于结束啦,今天一更放个假,虚脱…… ☆、蒙面魔术师(9) 小莲三岁时被老金带到月亮杂技团, 五岁开始学劈叉和下腰, 年纪稍大一些就得练习各种更高难度的动作。 她记不清自己摔过多少跤,记不清被老金爹打骂过多少次。 本以为等她长大了, 像团里的哥哥姐姐们一样登台演出,痛苦的日子就会过去。 可是没想到,更恶心更痛苦的事还在后面。 大概是怕她把秘密透漏给别人听,到旅馆后老金爹就派人看着她,不许她离开自己的房间。 小莲每日望着窗口, 外面有繁华世界,有车水马龙,还有她爱的人。 无需见面,她也能够想象得到对方身上朝气蓬勃的气息,还有那阳光灿烂的笑容。 这一切都是老金爹无法比拟的,如果她有一双翅膀,一定立刻从窗户里飞出去,扑向她最爱的人。 想起男友, 小莲朝紧闭的房门瞥了眼,偷偷从枕头里面抽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缩在角落里又看了一遍。 昨晚在老金爹床上时,她听见他和别人聊天,说是三天后要去政府申请最新版的营业执照,期间要准备很多资料,至少等傍晚才会回来。 这是她逃走的好机会。 男友就在镇子里等自己,早上时她通过窗户给了他信号, 一切就等三天以后了。 小莲还未开始行动,光是想着手心就开始冒汗。她将手掌放在被子上蹭了蹭,打算把信再看一遍时,开门声响起。 她以为是老金爹来了,吓得面色苍白,连忙把信往被子里一塞,仓惶掩盖好痕迹,抱着膝盖坐在上面,惊恐地看向来人。 苏夭好不容易把看着她的人引走,一进来就看见她这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不由得好奇。 “你怎么了?” 小莲看来人不是老金爹,大大松了一口气,但是仍然心有余悸,不解地问: “苏夭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外面的人呢?” 苏夭朝后看了眼,关上门,顺手上了锁,边朝她走去边说: “他们有事离开了,让我过来看看你。” 看?是监视。 小莲没有明说,心中对她生出一点反感。 苏夭打量她和这个房间,只几眼就摸了个透彻。时间紧迫,她开门见山地问:“老金爹这段时间是不是逼你做过什么事?” 小莲心脏猛地一颤,差点窒息,面色苍白如纸。 苏夭摸摸她的脸颊,柔声道: “不用害怕,我、还有团里绝大部分的女孩,都跟你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小莲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真的吗?” 苏夭垂下眼帘道:“是,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事实上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想不想让老金爹得到应有的报应?” “报应?” 小莲不大明白,她一直以为自己只要躲过老金爹的魔掌就算是万幸了,怎么可能反过来让他得到报应? 苏夭说:“我们现在在镇子上,距离不到一千米的位置就有警察局,要是他们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老金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真的能成功吗?”小莲陷入踌躇中,一边是从小就让她恐惧,犹如魔鬼一般的老金爹,另一边则是不可知的未来。 她究竟该往哪里走? 苏夭道:“我不能对你承诺什么,但是我们的赢面很大,而且只要成功了,就能解救全团的人不是么?” 小莲没有说话,久久的陷入沉默当中。 苏夭安静地等待她做出决定,房间里的空气宛如凝固,只有窗外不时传来车声。 “我……我还是不了。”小莲羞愧地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从小就是一个很胆小的人,别人都敢背着老金爹跑出去玩,我只敢苦苦练功……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让它过去,总会有平息的一天的。” 苏夭并未失落,淡淡地问:“你之所以这样回答,是因为自己还有退路。” 小莲诧异地看着她。 苏夭举起手,上面不知何时多出来一张信纸,正是被小莲视作珍宝的那一张。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小莲支吾着,像是自己最**的秘密被人看见,无所适从。 “我不仅拿到了,我还看完了。”苏夭将信纸放回她手上,认真地说:“虽然这次我们不能一起合作,但是我希望你能记得,困难是逃避不了的,只能勇敢面对解决它。” 她抽回手,看了小莲一眼,朝外走去。 既然小莲不牺牲,那就她自己牺牲。尼尼可能会难过几年,她愿意用一生的时光温柔呵护他。 “等等!” 小莲大叫一声,抓着信跳下床跑到她身后。 “我愿意。” 苏夭惊讶地回过头,二人对视,彼此都湿了眼眶。 维安还在等待回复,苏夭一离开小莲的房间就过去找他。二人商量一番后,决定就在三天后老金爹不在时动手,另外还私底下联系了小莲的男友。 他对于老金爹侵犯小莲一事特别愤怒,本来就想报仇,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因此他们一说出自己的打算,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帮忙。 在准备好一切之后,维安和苏夭回到旅馆。苏夭想起被自己忘在房间的尼尼和燕燕,与维安道别,打算赶紧回去看看他们。 “苏夭……”维安站在楼梯下,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 “还有什么事?” 维安抿了抿嘴唇,犹豫该不该说,最后鼓起勇气轻声问:“等这件事解决了,你打算去哪里?” 苏夭眯起眼睛想了会儿,摇摇头。 “不知道,大概尼尼愿意去哪里,我就带他去哪里。” “其实……如果你没有地方去的话,我倒知道个好地方。” 维安说完便看着她,眼中流露期待。 苏夭笑了笑。 “不用了,以后再说。” 她正过脸朝楼梯上走,露给他一个疏离冷漠的背影。 说不爱上就绝对不爱上,这个世界里她再也不要受到维安的戏弄,只想安安静静地完成任务。 在忐忑的期盼中,三天时间转眼过去。 那一天早上,老金爹果然带着几个跟班离开旅馆。他们前脚一走,苏夭后脚就溜到小莲的房间,把她释放出来。 维安在旅馆一楼后门处等待他们,苏夭跑在小莲前面,紧张地问他:“有人发现了吗?” 维安摇头:“他们都趁老金爹不在时出去玩了,尼尼和燕燕我也送到小莲男友那里,现在正在等我们,快!” 苏夭点点头,回头看小莲,她昨晚被老金爹折腾的没办法睡觉,现在累得气喘吁吁嘴唇苍白,但是仍然坚持跟在他们后面跑。 维安让二人上前,自己殿后。 旅馆外面便是福德镇的一条街道,民居密布,巷道狭窄。 苏夭领头跑了会儿,忽然停下,冲二人做了个别动的手势。 二人忙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看向前方。 维安的视线正好被她们的身躯遮挡住,低声问:“怎么了?” 苏夭的声音十分小心,如临大敌。 “老金爹……好像又回来了……” 随着她的话,巷道前方响起三人都无比熟悉的声音,是老金爹在骂骂咧咧。 “你们这群光吃饭不干活的臭崽子,让拿个东西都不会拿,要是待会儿房间里也找不到,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别说话,等他们过去我们再出巷子。” 维安叮嘱二人,可老金爹就像与他们作对似的,放弃天天用的旅馆大门不走,偏偏从后门来。 三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苏夭眼看着他带着几个团员拐进巷道,连忙回头。 “快!往旅馆里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行动起来,飞也似的朝旅馆冲。 两人的行动并不受限,只要小莲回到房间里,就可以伪装成什么也没发生,尼尼和燕燕也可以说出去玩了,老金爹绝对不会怀疑。 然而上天不作美,路上横着一条瘸了腿的长板凳,不知道是哪家丢出来的。 苏夭维安没工夫扶,用力一跃就跳了过去。小莲也想跳,脚尖正好勾到凳子腿,结结实实地摔了一大跤,下巴都磕出血来。 维安想回头扶她,与此同时,老金爹听见响动,加快脚步跑过来一看,三人的模样令他大脑飞速运转,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弄清了一切。 一直以来的仁慈宽厚形象维持不住了,他咬牙切齿,太阳穴爆出青筋。 “你们这几个狗日的,竟然想跑!” 苏夭和维安对视了一眼,意见统一——他们人多,先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可小莲本就是鼓起勇气才决定跟着他们逃跑的,何况天天待在离老金爹最近的地方耳熏目染,对他的惧怕已经成为本能反应。 加上摔了一跤身上痛得厉害,一看见他发火,手脚就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哆哆嗦嗦地爬向他,跪在地上哀求。 “老金爹……我们不是要逃走,真的不是啊……” “小娼妇,滚!”老金爹一脚踹开她,快步走向苏夭,揪住她的领子骂:“亏我把你从小养到大,你居然敢跑,还偷偷带上小莲……是不是想用她来告我啊?我打不死你个贱人!” 他高高扬起一只手,眼看就要落在苏夭单薄的脸上时,维安抄起地上的长凳子,气势汹汹走过来,朝他背上狠狠一敲,沉声喝道:“放开她!”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不到小可爱们的一天……孤独,无助,感觉被抛弃/(ㄒoㄒ)/~~ ☆、蒙面魔术师(10) 老金爹被打得两腿发软, 身体晃了晃倒在地上, 嘴里吐出一口血沫子,愤然回头。 “你们这几个叛徒!来, 给我抓住他们,今天弄不死他们我就不姓金!” 团员们看着他们闹内讧,本来心中还在犹豫该帮哪一边。现在看老金爹这么生气,哪怕再长出十个胆子也不敢跟他作对,便按照他的吩咐去抓三人。 小莲已经没了力气, 跪在地上束手就擒,苏夭和维安却不想落在他们的手里。 计划已经暴露,一旦被抓住,老金爹会给他们好果子吃?何况还有尼尼燕燕等在外面,一定得逃出去! 苏夭判断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老金爹那边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四个团员,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且非常听他的话。 自己这边只有两个人,她经过乾元丹强化,对付两个没问题,可剩下的呢?都交给维安吗? 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 硬碰硬不现实,救出小莲也没指望,还是得先逃了再说,与小莲男友汇合,然后找机会回来救她。 苏夭一拳打翻一个冲到自己面前的团员, 回头望向维安,见对方也在战斗中,想过去帮忙,告诉他自己的计划。 维安的身手比她想象中好许多,几脚就将那人踹翻在地,转身时正好对上她的目光,无须开口已经判断出她的想法,冲她点了下头,同时再次捡起长凳,朝剩下的人掷去。 趁他们躲避长凳时,两人扭头就跑,一气儿穿过旅馆,来到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混入人群之中。 老金爹一只手揪着小莲的头发,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后腰,忍着剧痛追出来,发现已经找不到去向。 “你们这帮子废物!” 他大骂,怒气冲得胸口一痛,呕出一口红黑色的淤血。 这下可怎么办?跑了两个团员是小,可他们手里掌握的东西,却足以将他送进监狱。 老金爹怀着最后一丝期望,让人去找那两个小鬼。团员们带来的答案让他如坠冰窟——他们果然早有准备,就等着害他呢! “走!去他娘的苏夭,去他娘的小丑!咱们现在就启程!” 一声令下,在外面撒欢儿跑的团员们集中到旅馆,收拾好东西,搬上刚租来的大卡车,启程出发。 与此同时,苏夭和尼尼燕燕待在城南处的另一家小旅馆中,面前站着的是小莲男朋友,正满脸痛苦地抱着脑袋,恨不得用自己把她换出来。 笃笃。 敲门声响起,苏夭去开门,维安步履匆匆地走进来,面色严肃。 “月亮杂技团已经准备离开了,我们要是救小莲,得在这半个小时候内做决定,否则绝对追不上他们。” 小莲男友道:“可你们不是说团里人多,我们根本打不过吗?要不然向警察求助……可是用什么名头说服他们出警?绑架吗?可小莲本来就是他的人啊。” 苏夭面无表情想了会儿,忽然走向浑然无知的尼尼,在他面前蹲下来,扶着他的肩膀问: “尼尼,你不是一直想当英雄么?现在就跟妈妈出去,当一个真正的英雄怎么样?” 尼尼一早就被她送过来,对于杂技团的情况不了解,但是能够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寒气,既怕又激动,想出一份力。 “好。” “不过妈妈待会儿要撒一个谎,你千万记得不要相信,好不好?” “为什么要撒谎?” “为了……不让更多的人被蒙蔽。” 苏夭清澈的眼睛里涌动着一股异样的光芒。她没戴面具,脸上胎记显眼,这股光芒却令她美丽夺目,整个人宛若新生。 维安站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感到不对劲,皱眉问:“你有什么打算?” 苏夭站起身,单手牵着尼尼,另外一只手则将燕燕推到他面前。 “我要去警察局了,燕燕拜托你们照顾一下,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把老金爹抓回来。” “你要带着尼尼去举报?” 维安忍不住上前一步,吃惊地问:“那尼尼怎么办?” 苏夭笑了笑,垂下眼睑摸了摸尼尼的脑袋。 “我相信他是个坚强的人,能撑得过去。困难是逃避不了的,只能面对。” 之前她把这句话送给小莲,现在送给自己和儿子。 他们要战胜困难,而不是一辈子活在其阴影之下。 维安看了看燕燕,又看看他们,最后决定道: “要去就一起去,谁也别落下。” 苏夭诧异地瞥了他一眼,没拒绝。一行五人走出旅馆,来到几百米外的警察局。 苏夭向接待自己的警察说出曾经遭遇过的事,牵着尼尼这个如山的铁证,请求他们马上派人抓已经在逃跑路上的老金爹。 对方十分震惊,难以想象世间还有如此丑恶的事情发生,经过短暂的会议后,全局警察尽数出动,开车追捕老金爹。 小莲男友太过担心她,极力要求一同前去,剩下四人则被勒令在警察局等待。 苏夭当着尼尼的面说出他的身世,悬在胸口的大石落了地,忍不住问他: “尼尼,刚才妈妈说得话你都听到了吗?” “嗯。” “你难不难受?” “不难受呀。”尼尼睁着他湖水般清澈的眼睛,“你说得都是谎话,我知道我不是老金爹的儿子。” 她扯了下嘴角,湿着眼眶揉他的脑袋。当视线往左移时,她看见维安站在功勋墙下,正仰头看着上面勋章和照片一动不动。 维安的梦想是当警察,念得也是警校,却因为父亲的遗愿放弃了梦想。 现在站在警察局,看着他们穿着自己向往的衣服,心里肯定很失落。 不过一切就要结束了,届时她和尼尼将彻底摆脱老金爹的控制,维安也可以申请他梦寐以求的职业。 然后,大家分道扬镳,江湖不见。 警察们的速度比苏夭预计中还要快得多,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成功在高速上拦截下月亮杂技团的卡车,将其押回警察局。 原本空荡的大厅顿时热闹起来,到处都充斥着团员和警察。 为了方便管理,他们将苏夭等人安排在附近的旅馆里,老金爹及几个主要嫌疑犯则暂时拘留,等候最终结果。 苏夭在旅馆里住到半个月时,老金爹被警察局提起公诉,经过审理,他和几个重要参与团员被以拐卖儿童罪、奸-淫幼女罪、虐待儿童罪判处40年有期徒刑,拒绝缓刑。 以老金爹的年纪来讲,几乎是一辈子无法重见天日。 在他被送去监狱前,苏夭曾独自看过他一次,没有带尼尼,因为不希望他长大后还记得对方丑陋的样子。 当时老金爹被关在拘留室里,萎靡不堪,再也不复曾经的威严姿态,整个人犹如将死的老狗般蜷缩在角落里。 苏夭走进去,他眼睛一亮,立刻爬到她脚下,哀求她收回起诉放过自己。 苏夭冷笑了一下,抬起他的下巴,低头俯视他。 “还记得十二岁那年,我是怎么求你放过我的吗?” 老金爹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她,身体寒冷彻骨。 苏夭鄙夷地看了他最后一眼,一脚踹开了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拘留室。 老金爹想追出去,可是刚爬到门边,看守人员就砰的一下关上了门,将他与世隔绝。 他靠在门上,流下两行浑浊的泪,却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 老金爹等人被送去监狱,剩下的人排除嫌疑,都是受害者。 考虑到他们特殊的成长环境,解散杂技团后可能没法自助生存,政府决定对他们进行资助。或安排工作,或按月领取低保金。 苏夭自有打算,两样都不需要,警察说那她要去签个字。 她把尼尼燕燕留在旅馆,自己去了警察局,正好碰上许多团员过来领取第一笔低保金。 尽管大家的关系算不得亲密,但毕竟有过同样的遭遇。苏夭冲他们笑了一下,当做打招呼,对方却回以她一个憎恨的眼神。 她正莫名其妙着,前方一个团员走过来,重重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恶毒地说: “你以为你解放了我们吗?你毁了我们的生活!现在没吃没喝的,每个月靠这点钱怎么活?要不是在警察局,我真想一耳光抽死你!” 苏夭错愕,没想到对方会抱着这种想法。 低保金只是保证生活基础的,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去找份新工作,还担心没饭吃? “所以你宁愿回月亮杂技团,过被那老头侵犯的日子是吗?只要他给你一口饭吃,你就甘愿待在木箱子里,等着他来凌-辱?” 对方语塞,无法反驳,只好用最怨毒的话骂了一句,匆匆离开。 纵观其他团员,看苏夭的表情都和刚才那人差不多,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苏夭曾想过,杂技团解散后大家都要找新工作,未免麻烦。不如干脆由她组织一下,成立一个正规的新杂技团,不说发什么大财,起码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现在看看他们的样子,成立杂技团的念头顿时被打消。苏夭找警察签了字,便往旅馆走,打算带着尼尼燕燕与维安道别。 ☆、蒙面魔术师(11) 一进旅馆大门, 她就看见燕燕站在柜台前看电视, 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苏夭莫名感到一阵心慌,走过去问:“燕燕, 尼尼呢?” “他在楼上睡觉。” 苏夭抱起她冲到楼上去看,却见房门敞开着。 燕燕跳到地上,蹬蹬蹬地跑进房间里,奇怪地咦了一声。 “尼尼刚才都在床上的,怎么不见了……” 苏夭闻言飞奔过去, 只见床上空无一人,被子凌乱的堆放着,像是有人在很慌乱的情况下将其推到一边。 尼尼! 她面色大变,跑出去找人。在走廊上撞上维安,来不及解释,只跟他说了一句尼尼不见了,就继续朝外冲去。 维安拉住她的手,“你别着急, 自己都乱了分寸还怎么找他?说不定他只是自己跑出去玩了,我们现在旅馆周围找一找,实在找不到可以报警,前提是你要冷静。” 他的话让苏夭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嘴唇小幅度地抖动,眼睛里水光闪烁。 “听我的,深呼吸……吸气, 吐气……” 他谆谆诱导的声音加上深呼吸起了作用,苏夭终于冷静些许,捂着脸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怎么办……他要是被人抓走了怎么办?他还那么小……我怎么这么蠢……” 维安轻轻牵住她的手。 “别怕,我帮你一起找……燕燕,你现在先到柜台阿姨那里去,无论有谁叫你都不要走,等我们回来好吗?” 燕燕没问,却也意识到出了大事,很乖巧的答应,自己跑下楼。 维安带着苏夭,在旅馆外面寻找起来。 旅馆周边没发现尼尼的身影,他们报了警,自己也没闲着,在福德镇里分头寻找。 冷静,冷静…… 苏夭急得快疯了,在心里拼命默念这两个字,一边找尼尼,一边按照维安教给的方法做深呼吸。 她手里举着刚刚复印放大出来的尼尼的照片,询问路人。 “请问你看到过这个小孩吗?他是我的儿子,他刚才走丢了……” “抱歉,没有。” “去那边看看。” “我还有事。” …… 路人或热情或冷漠的回答让她的希望一点点被浇灭,眼前的天空都变得黑暗起来。 最后苏夭失魂落魄地走近一家路边摊,几乎是放弃地问老板。 老板盯着照片看了几眼,惊讶地说: “这是你儿子吗?我刚才看见有个年轻姑娘抱着他跑过去,他还在哭呢。” “……真的吗?朝哪边跑了?” 老板抬手指了一条小巷子,“喏,就那里,跑过去才几分钟,你现在追应该都能追上……” 他话音刚落,苏夭已经冲进巷子,快得像一道风。 “你个臭小子,快闭嘴,别哭了!” 玲玲抱着尼尼在路上跑,他哭个不停,引来很多人侧目,急得她伸手去拧他的脸颊。 尼尼反应敏捷,张嘴就咬她的手,一排雪白的小米牙险些把她手背上的肉都咬下来。 玲玲吃痛,抬手想揍他一顿,他却看见二人身后的方向,惊喜地大喊:“妈妈!” 玲玲回头一看,只见苏夭正朝他们冲来,距离已经不到一百米。 她心中一紧,扬手打了辆出租车,拼命催司机开得快一点。 苏夭随后也拦了辆出租车,紧跟在其后面。经过一番疾驰后,玲玲的车停在福德镇唯一的一座山脚下。 下车后她随即登上缆车,冲来迟一步的苏夭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缆车十分钟一趟,苏夭等了十分钟,立刻乘车上山,在山顶寻找玲玲的踪迹。 最后,她在一片山崖上看见了他们,玲玲抱着尼尼站在距离崖壁只有半米之处,脸上带着一种决绝。 当苏夭要迈步走过去时,她抬起手冷冷道: “别过来哦,再往前走一步,你就见不到你的儿子了。” 为了加强自己话的可信度,她特意朝尼尼的脸上狠狠一拧。 尼尼忍着痛不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被她捏过的地方迅速红肿起来。 “你要是再敢动他,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苏夭亲眼目睹这一幕,心痛得几乎滴血,看着她恶狠狠地说。 玲玲冷笑。 “随便你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亲手毁掉了我们的生活,必须付出代价。” “你的生活?月亮杂技团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它,我也不喜欢。可是在那里我们起码活得无忧无虑,再看看现在……我们全都得从头开始,走在街上时,总有人指指点点,说我是被强-奸过的人……” “你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过去。” “凭什么?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们就要隐姓埋名?”玲玲睁着通红的眼睛,声嘶力竭地骂:“我不想活了,就算弄不死你,我也要弄死你的狗崽子!” 她掐住尼尼的脖子,拖着他就要往悬崖下跳。 千钧一发之际,苏夭捡起一块石头掷过去,石头砸中玲玲的膝盖,她右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苏夭快步冲过去,从她手中夺走尼尼。 玲玲从口袋里拔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军刀,狠狠扎向尼尼稚嫩的背脊。 苏夭劈手抢过刀,想都没想就朝她胸口一捅…… 玲玲轰然倒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眼睛里含着怨毒的光。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多,最后聚集成一大滩,一如那天晚上莉莉坠崖时的情景。 “妈妈,她死了吗?” 尼尼躺在苏夭怀中弱弱地问。 苏夭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点点头,抱着他朝山下走去。 不料刚转过身,背后就站着一个人。 维安英俊的脸被强烈的阳光照得苍白,失神地看着她。 “你杀人了。” 苏夭冷冷道:“没错,怎么?你的警察情结发作,要把我抓回去自首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维安没有任何准备,回答得有点慌乱。 “那就不要插手我的事。” 苏夭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去,带走了空气里的最后一点余温。 维安冷到呼吸都快停滞,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走进人群里,登上缆车,始终不曾回过头。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尼尼扒着缆车的窗户,看着越来越远的山顶,仰着头问她。 苏夭心情复杂,揉着眉心说:“去一个……不会再有人欺负你的地方,好不好?” “那会有人欺负你吗?” “也没有。” “好,我想去。”尼尼坐回她身边,脸上还挂着红印子,晃了晃腿问:“燕燕姐姐会和我们一起去吗?” 苏夭叹气,手掌轻轻盖在他的头顶上。 “她去不了,妈妈精力有限,只能照顾你一个。” “啊,那她去哪里?” 苏夭望着飞逝的风景,自己也不知道。 究竟是把燕燕送去孤儿院好,还是给她找个领养人家好? 两个办法各有利端和弊端,一旦选错很可能让燕燕的人生陷入又一个困境。 不过话说回来,谁的人生是可以预测的呢?就是因为前途未卜,才让人想要努力变强啊。 L城,一场别开生面的魔术大秀正在举办,慕名而来的观众多达上万人,全都挤在舞台下,热切地看着舞台中心唯一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皮质长风衣,内里只有一条长裤,结实的胸肌和腹肌裸露着,刺激着人的神经。 深刻而阴郁的五官则是女粉丝们尖叫声的来源,当绿幽幽的彩灯扫过他头顶时,令人情不自禁想起电影里的反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反派因邪恶被人喜爱,他却因神奇被人崇拜。 亚瑟,这个出生于南欧,身高187CM的男人是当今世界上最有名的魔术师,一年之内登上五次玛莎封面,粉丝数量堪比顶级流量明星。 “感谢大家过来观看魔术,厌倦了那些玩纸牌玩手机的小把戏了吗?今晚,我将带领着你们成为世界级的英雄!” 亚瑟手执长杖,朝大屏幕上一指,上面正显示着监控画面。 “看,这是从南非传来的实时监控画面,侵略者们驾驶着坦克碾过牛羊和房屋,像猎杀动物一样猎杀平民。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也曾经历过同样的事,请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屏幕上血腥的画面轻而易举地引起观众们的情绪,他们高举着拳头,义愤填膺地骂道: “抢走他们的枪!杀了他们!” “把他们送到狮群里去!” “把他们的坦克运走,让平民打死他们!” …… “没错,把他们的坦克运走,让他们知道知道平民的厉害。”亚瑟挑中说这句话的人,让助手把他请上舞台,是个二十岁出头,脸上还长着青春痘的年轻人。 “你想让我们把坦克运走是吗?或许我可以代表神答应你这个愿望。” 亚瑟的嘴角噙着抹狡黠的笑,幽蓝色的眼睛折射着灯光,看起来神秘又迷人。 “真的吗?”年轻人激动地口齿不清。 “当然了,现在请你对着屏幕,当着所有观众的面许下你的愿望。远在几万公里外的平民将因你获得拯救。届时你、我、以及在场观众,都将成为拯救他们的英雄。” 年轻人按照亚瑟的吩咐,走到大屏幕正中央,闭眼许愿。 亚瑟振臂高呼,“朋友们,请拿出你们的力量,在心中一起许愿,让上帝听到我们的心声。” ☆、蒙面魔术师(12) 上万人闭眼许愿, 嘈杂的会场瞬间安静到诡异。一分钟后, 亚瑟让年轻人走下舞台,助理送上来一道巨大的红色幕布。 于此同时, 屏幕上仍在播放着实时监控,坦克从一个小孩身上碾压过去,脑浆迸裂。 表演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亚瑟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将屏幕上的坦克变到舞台上。 粉丝们激动到近乎晕厥, 简直将他奉为神袛。 魔术结束后,亚瑟退台,广播里响起散场提示。 粉丝们舍不得走,涌到后台入口处,要求近距离见亚瑟。 “亚瑟,他们可还在外面等呢,你确定不出去见见吗?” 助理担心地看着眼前坐在沙发上,正在抽烟的男人。 他转动他英俊的脸, 微长的刘海挡住眼睛,黑色的演出服紧紧包裹着他健美的身躯,犹如传说中的吸血鬼般,俊美而魅惑。 掸掸烟灰,亚瑟自信地微笑。 “见什么,魔术师本就要神秘才吸引人,越见不到我,他们越爱我。” “话是这么说, 可是……” 助理还想劝一下,亚瑟突然掐灭烟站起身,将皮衣脱下来朝沙发上一抛,裸着刺有圣母像的上身说: “你不是说代替茱莉亚的人已经过来了吗,在哪里?我去见见。” 助理忙领着他走到另外一个房间,里面坐着七八个女孩儿,绝大部分都是金发碧眼的西方美女,只有一个黑发黑眼的,看起来比其他人安静许多。 亚瑟一进来,众人站起身冲他打招呼,略带着点拘谨。 他的视线在这些姑娘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在黑发女孩身上打了个转儿,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坐下,抬抬漂亮的下颌。 “你们都是来应聘助理的?” “是。” “简历拿来。” 姑娘们递上简历,助理收好送到亚瑟手中。 他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几乎都是很漂亮的履历,在各大著名魔术团工作过,在高校进修,或者自己组织过演出,拿到过什么什么奖项……只有一位很特别。 她的简历简单得出奇,上面只写了年龄姓名国籍,贴了一张两寸照。工作简历那一栏则写着很简单的一行字:就职于月亮杂技团15年。 “月亮杂技团是什么?”亚瑟盯着黑发姑娘,发出提问。 对方平静地回答:“一个已经被解散的亚洲杂技团。” “解散原因?” “团长进了监狱。” 其他姑娘们看向她的眼神复杂了许多,怕传染疾病似的,纷纷后退。 亚瑟倒是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把简历随手放在茶几上,双手搭着膝盖。 “你们的经验都很丰富,但是口说无凭,当着我的面表演一下。” 既然来应聘世界最有名的魔术师助理,她们都早有准备,依次表演起来。 由于场地受限,表演得都是近景魔术。而亚瑟距离第一次演出已有十几年,没有哪一种近景魔 术是他没有研究过的,哪怕对方表演得再熟练,也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最后,轮到那个黑发姑娘了。 她穿着极简单的T恤与牛仔裤,表情与气质一样淡然,冲着亚瑟鞠了个躬,用流利的英语说道: “我是苏夭,来自亚洲。由于行程原因,我没来得及准备道具,就在外面捡了三个杯子。” 她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三个一模一样的塑料杯子放在桌面上。 众人凑过去一看,居然会场里别人喝剩下的那种,不由得爆发出一阵哄笑。 亚瑟也勾着一抹讥嘲的笑。 “怎么?表演完那些小把戏之后,现在连‘猜猜我在哪里’的儿童游戏也要玩给我看么?” 苏夭摇摇头。 “不是的,你来演,我来猜。” 房间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姑娘们没说话,心里的想法却不约而同——她疯了。 魔术表演成功的要素之一,就是表演者对于表演拥有绝对的掌控权,这样才能让观众忘掉逻辑,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而苏夭一开始就把掌控权交了出去,还是交给亚瑟这样一个厉害到不得了的前辈,那能成功才见鬼了。 退一万步说,哪怕亚瑟真的让她赢了,那岂不是打亚瑟的脸?谁都知道这位魔术师脾气和表演一样厉害,得罪了他还怎么当助理? 她们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苏夭,唯独她自己坦然自若,将洗干净的一次性塑料杯递给亚瑟。 “开始,把你最重要的东西放进去,我来猜。” 亚瑟起初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好引起自己的注意力。现在发现她表情认真,根本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说挑衅也谈不上,仿佛真的要利用这个魔术展现自己的实力。 于是他的脸色也变得认真起来,摘下食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往杯子之一中一丢,慢条斯理地将它们一一翻过来,口朝下的盖在桌面上,掀起眼帘说: “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你真的要我来做这件事?” 苏夭点头,“没错。” “好。”亚瑟玩世不恭地歪歪头,“那就开始了。” 声音落下,他的手动起来,看着幅度并不大,三个杯子却如同被-操控的木偶一般,在他手底下转来转去。 短短几秒的功夫,房间里其他人已经忘记了放有戒指的那个杯子到底是哪一个,并且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揉揉眼睛。 只有苏夭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仿佛胸有成竹似的。 亚瑟瞥了她一眼,见状又把速度加快了些,最后停下来问: “是哪一个?” 苏夭闭了闭眼,朝最右一指。 亚瑟掀开,蓝宝石戒指静静地躺在里面,散发着幽暗的光辉。 “有点意思……”他笑了一下,重新盖上说:“再来。” 苏夭没有拒绝,配合着又来了好几把。 第二局,左边。 第三局,右边。 第四局,中间。 …… 玩到后面,姑娘们目瞪口呆,亚瑟的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只有苏夭还是一开始的淡然模样。 又到猜戒指的时刻了,亚瑟瞥了眼苏夭,见她的视线落在右边的杯子上,手指在杯壁上摩挲了一下,感受到里面物体的存在,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笑吟吟地看着她。 “看好了吗?” 苏夭嗯了声,“右边。” 亚瑟掀开杯子,里面空空如也。 在看清景象的下一秒,其他人齐刷刷地鼓掌。亚瑟在掌声中微笑,摊手道: “抱歉,你猜错了。” “不是我猜错了,而是你的手快。”苏夭朝他走过去,自己把手伸进他的长裤口袋,从里面掏出来一枚戒指丢到桌上。 “亚瑟先生,您是一个伟大的魔术师。不过在应聘者面前耍这样的小把戏,还是会令人不齿的。” 掌声停止,众人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亚瑟倒是很坦然,放下杯子道:“你说得对,这次的助理就选你了。” 好消息来得有些突然,苏夭微讶地看着他,他冲她挤了下右眼。 其他人很失望,但是无可奈何。因为凭良心说,刚才苏夭的角色要是换了她们来,是绝对猜不中的。 落选的姑娘们遗憾离开,苏夭留下来等助理给自己办入职。亚瑟慢悠悠地站起身,似乎要走,从她身旁经过时,突然垂下脸道: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么?” 二人近在咫尺,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苏夭敏感的耳垂上,染出一片粉红。 苏夭往旁边避了避,镇定道:“难道不是我表现得好么?” “表现好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一方面是……”亚瑟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目光放肆地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声音极其暧昧,“你漂亮,长得很合我的胃口。” 苏夭皱了皱眉,他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与阴郁的气质混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奇怪又神秘的他,扬长而去。 苏夭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无法判断他的脾气秉性,只知道一定是个乖张的人。 不管怎样,她都算是在亚瑟身边落脚了,只要努力学习揣摩,一定有完成任务的机会。 助理拿着沓文件走进来,问:“你有笔么?” “有。”她掏放在口袋里的笔,不料除笔之外还摸到个小圆圈,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刚才亚瑟放进杯子里的绿宝石戒指。 肯定是刚才说话时,对方放进她口袋的。 这算什么?示威还是小费? 苏夭无语地把戒指塞回口袋里,跟着助理填资料去了。 面试时间是晚上,第二天她按照助理给的地址,来到L城位于市中心湖畔边一栋通体漆黑的建筑物前,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A”字,是亚瑟的工作室。 门外看着风景优美安静祥和,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热火朝天,大家都在为晚上的演出做准备。 她现在的职位是亚瑟的魔术助理,应该和他一起在三楼的表演室排练才对。苏夭背着包沿楼梯往上走,才抵达三楼,前面就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一个人,拉着她问: “你就是苏对不对?快快,去试演出服。” 接着就不由分说地把她推到一个换衣间,塞给她一套衣服。 ☆、蒙面魔术师(13) 苏夭看他这么急, 自己也加快速度, 放下包拿起衣服,正要穿时才发现……这演出服可真是省布料, 分明就是一套比基尼嘛。 不过她身经百战,倒也不害羞,换上演出服后把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