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7)
呢,你却将她卷进了更复杂的家庭关系当中去。 “等哪天,她发现你一直在欺骗她,你觉得她会受得了吗?” 如此喝责是有力度的,秦九洲第一次无言以对。 因为他得承认,到了那个地部,芳华多多少少会受到一点伤害。 哪怕他会全力护着,凭着二哥家以及三姐对她的排斥,一旦出了风暴,来自他们的攻击,恐怕是避免不了的。 而他为了满足自己对家的渴望,对她的渴望,而将完全不知情的她,带进这场随时随地都会爆发的风暴中,说来,是有点自私自利,所以,芳必天怪他怪得很在理。 他深思了一下,站了起来,深深鞠了一个躬: “很抱歉,是我的私心,把她带进了这样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当中。 “领证那天,我没有想得特别的深,只知道,男未婚,女未嫁,我愿娶,她愿许,得偿所愿,了却心头想法,那与我就是一生的无悔无憾。 “但我已三十出头,也已历经过婚姻,很清楚遇上一个叫我心动的女孩,太不容易。 “所以,当机会悄悄降临,我就不想放她离开。 “我想争取一下,想为自己的生活添几分活着该有的生机,想在晚年的时候,不会因为想起没娶她而追悔余生。所以就自私了一回。 “我不知道未来,我们的结果会如何。但我会努力赢得她的心,而后,和她一起面对可能会来自家庭的其他风雨。 “在我看来,婚姻的选择,该是发自内心的。 “中国人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一定终身;而西方人讲究一个“情”之字,有情则合,无情便分,它属于个人私事,旁人无权干涉。 “我的童年是在国外长大的,深受西方教育影响,所以我做事常常不按中国的传统进行。第一段婚姻如此,第二段也如此。 “对于我说来,只要我能得到芳华的心,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我得说明的是,我们家也不会是每个人都会排斥她的。 “我父母那边是肯定没什么问题的,他们已到古稀之年,早将世间一切看淡。至于我的兄弟姐妹,也许会有一点难听的话产生,但是,请您相信,我会努力把握好,尽一切力量不让她受到伤害。 “再有,这些年,我一直有我自己的事业和生活,脱离家族集团已有十年之久。所以,未来,芳华只需要适应我的节奏就可以了,至于家族生活这块,一年也不会有几次聚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往后这些天,只要有我父母在,谁也不敢当众挑事,惹二老生气;父母一旦老去,亲人间的聚会,我自会应付,岁月一长,他们都会放下,都会认同。 “所以,还请您现在别把这件事向芳华说明。 “至于什么时候说,我会把握好这个度。 “这段婚姻与我绝非儿戏,所以,我倾尽所有的在作一次豪赌,我要的不仅仅是芳华待我百年恩好的心,而我回敬的会是我一生的忠诚…… “也许我这么说,您会觉得我是在挑好听的搏您高兴,人生一辈子,一时的喜好,不能代表一辈子的喜好,但,如果有一天,我若负她,我名下的财产可以全数作为补偿,归到她名下。相关的法律文件,到时,我可以让律师拟定,交由您过目,以表我的诚心……” 芳必天一直在静静的听他为自己的行为辩说,没有插话,并细细的惦量着他话里所想表达出来的意思。 最终,这个男人用他强大的口才,说服了他,以真诚的态度,搏得了他的信任。 只是有一点,他还想问问清楚: “关于韩启政的背景,我倒是知道点,韩氏有一个家族式的跨国财团,非常惊人。而你说自己早已从家里脱离出来,那我倒想问问你了,现在的你,从事的是什么工作?” 秦九洲闻言接话道: “十年前,我在宁市和人合伙创办了华夏地产。十年后华夏已成集团,两年前它成功上市。而我现在是华夏的总负责人。” 这话,气势强大,但他说得却无比虔恭。 芳必天却愣住了,不得不用另一种目光来打量他,定位他,考量他对芳华来说,意味着什么。 “二妞知道吗?” “知道。” “嗯……” 芳必天点了点头,来头这么大,是他料想不到的。 坦白而言,如果芳华在没结婚前,把这样一个男人带回家,他一定得反对。一男一女之间,差距太大,婚姻就越危险。 但现在呢,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男人的态度也摆了出来,突然之间,他觉得这世上,除了他,似乎没有人可以守护芳华那孩子了。特别是现在,某些旧事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她的生命安全。 “在我一个做父亲的看来,只要你能护得了她周全就行,芳华是个乖巧的孩子,理应得到最好的爱护……小秦,你能摸着自己的良心对我说,以后,不管遇上任何事,都会站在芳华这边,会不离不弃吗?” 闻得这话,秦九洲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想要得到老丈人的认可,真是不容易啊。 他从来是最识眼色的,见机马上改了口: “爸,谢谢您给我的信任,我会的,往后,无论风雨有多大,我与她一定同舟共济,她的心里若有我,我以命相护,她的心里若一直没有我,我会护她直到拥有自己的幸福再完全放手……” 生活是残酷的,芳必天是个历经生活的人,看过太多夫妻反目从此成路人的惨况。离婚的下场,往往是连朋友都不是了,而这个男人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是他在挑动听的话说,还是他的心真的存着这样一种想法。 一个房地产的老总,一个拥有着丰富社会资源的男人,花花绿绿的世界,与他想来已经是看多不怪,如此男人,该是深谋远虑的,该是老奸巨滑的,他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所以,他的话,能不能信,还真没办法让人判断。 芳必天对他存着太多的疑虑和顾忌,但是,在法律上而言,他已经是自己的女婿。 富贵人家的男人,可以肆意的包小~三养~情~人,却极少能给予婚姻。不管怎么样,婚姻在他们眼里也是大事,结婚离婚,都会影响到他们背后的资产以及公司的利益,所以,现在,他只能选择信任。 “小秦,对你,我现在还不够了解,所以也只能当这些话,全是你发自内心的了。” “绝对是内心的……” 秦九洲正色。 “很好,现在,我想和你谈谈有关二妞的身世,这事,那孩子应该没和你说过……” 这话一落地,秦九洲不觉露出了深思之色,马上反问了一句: “怎么,难不成芳华不是您和妈的孩子?” 160,妈妈说,你喜欢上了;他说,我忘记的事可能和你有关 远处,桑缘和芳华坐在那里说着一些悄悄话。 做妈妈的善察言观色,最懂自己一手从小养大的孩子了,瞧着芳华时不时会往两个男人在的那处地儿张望,嘴里冷不伶仃冒出一句: “二妞,跟妈妈交个底,你是不是喜欢上秦九洲了?” 芳华一楞,迅速回神,一脸心虚反问道: “妈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别忙着反问,按着心窝窝,你问一下自己的心,然后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喜欢上小秦了?” 桑缘一脸正色的问。 “我……不知道。” 芳华转开了头,本来安静的心,突突突就乱了起来。 “怎么会不知道?” 桑缘不甘心的追问,觉得这孩子在搪塞人。 “我真不知道。” 芳华肯定了一句,继而小声补充道: “但有一点我清楚。” “什么?” “我现在不讨厌他。” 不讨厌他? 桑缘若有所思起来,转而又冲远处那个女婿打是了一番。 人群之中,他的优秀,一目了然。 个头高,长相好,气质不同于常人,它不像路人甲或路人乙那样,普通的让人难以辩认,他能让过眼难忘。 人,生来都会被视觉欲所支配,人与人交往,先入为主的面相,是很重要的,他能让人第一时间产生要不要认识一下的心理想法。 面目可憎者,定避而远之;面目和善时,自讨人喜欢,继而愿意亲近。 而心性问题,往往是在初步有所交往,有了一定的认知之后,才会在交往过程起到决定性作用:该深交,或是当浅交,或断交,在了解后才会作出判断。 芳华是个清高的人,她长的好,眼界不是特别高,有自己的坚持和想法,她很洁身自好,这辈子,就死心眼的交了韩启政这样一个男朋友,从八岁到二十四岁,全部的心思,全放在他身上,从不多看别人一眼。 她不喜欢作那种没有意义的尝试,也排斥和韩启政以外的男生有比较亲近的交往,哪怕是正常朋友之间的交往,她都没有。 现在,她说不讨厌秦九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接受。 可桑缘不确定,这种接受,是一种怎样的接受? 是打心眼里的接受,还是屈于现实被迫性质的接受? 作为妈妈,她想了解一个彻透,毕竟,对于这个女婿她有太多的不放心。 “那妈妈问你,你老实说,他亲你抱你时,你讨厌吗?” 桑缘问的非常直接。 芳华的脸,唰的一下就全红透了。 “妈……” “害什么臊……说……难不成你们都没亲过抱过……” 桑缘瞪着她,忍着笑,心里则柔软一片: “这是正经事。你仔细想想……” “我……” “不许打马虎眼……” 芳华张了张嘴,又闭了闭嘴,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好像……不讨厌……就是……很紧张……有点不自在……可能是还没适应……” 桑缘眨了眨眼,左看右看,看得芳华忍不住摸起了自己的脸来: “怎么了?” “你喜欢上了。” 这是一句肯定句。 “不……不可能……” 芳华心跳不止,语气带着点震惊。 才认得那人几天,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喜欢上他? 妈妈肯定是弄错了。 绝对是的。 “你会不讨厌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抱你亲你吗?你自己想像一下……” “我……我没尝试过啊……” 声音突然嘎然而止,因为她想到了自己被那个涂渣渣压住时的愤怒情绪,简直可以用“怒发冲冠”这四个字来形容。 这和她被秦九洲抱住时脸红心跳的滋味截然不同。 难道……真喜欢上了? 不不不,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变心? 那她成什么人了? “芳华,你在想什么?芳华?” 桑缘拍拍她忽然变得异样的小脸,将她的魂给招回来。 “啊?哦,我在想,爸爸是不是该出院了,我去问问主治大夫。妈,您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我们回头再聊……” 逃得匆匆忙忙。 慌得不得了。 桑缘看得明白,这孩子可能也发现了,她对秦九洲或者真有点喜欢了! 不过说实话,任何一个年轻姑娘,遇上像秦九洲这样的,人家又那么的倾心相待,想不动心,真是有点难。 那男人,真的很会体贴人,很会照看人,总能把事情处理的妥妥的,会让人觉着无比安心放心。 这种优良的品质,桑缘这几天算是真心感受到了。 不错的很。 就是这女婿,来的太突然,她总归有点不踏实。 芳华走进电梯时,正好没人,一个人乘了电梯上去,期间,她暗暗拍了拍自己的脸孔: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我不讨厌他,仅仅是因为我们有法律上的夫妻关系……夫妻关系不应该是互相讨厌的,所以我才试着接受……仅此而已……” 可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理由很没说服力啊? 哎呀,真是愁死人了。 她狠狠抓了一下头皮。 芳华去见了主治大夫,问了情况。 大夫说:“基本没什么问题,接下去只需要养着就可以了。最后一个检查结果出来指数达标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这事,我和小秦说过的。他没和你说吗?” 可能是忘了! 表示了一番感谢之后,芳华转身出来在门口撞上了秦九洲,忽就想到了妈妈说的话,也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了,很想逃跑。 现在见到这个人,她心里特别特别的尴尬。 可落逃真不是一件理智的事。 “徐大夫跟我说过,等下午三点检查报告出来了,一切OK明天就能出院回家。之前忘和你说了。” 秦九洲过来和她说话,神情温温的,显得特别的温柔,那眼神,真能把人溺毙了,她盯着看,有点移不开眼。 “嗯。”她点头,压着心头的躁动,轻轻问:“我爸都和你说什么了,你在那里又是打躬又是点头的?” “爸把你这颗掌上明珠交给我了,我当然得表示表示自己的诚心,你说是不是?”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爸认可我了!” “是吗?” 她有点诧异。 “嗯。” “我还以为爸爸会百般为难你呢……这几天,他的脸,你也瞧见了,别提有多臭了……哎,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一颗真心。” 他笑得迷人极了,一如那安静皎洁的月光。 芳华喜欢月光,总觉得那是最温柔的圣光,朦胧一层,神秘清冷,却给世间万物裹上了一层最美的色彩…… 他的笑,就有这样一种美感…… 是的,他真的很好,似乎每个方面,都能和她很契合,两个人处在一起,很搭,很舒服,很惬意——不像和韩启政在一起,她总是那么的提心吊胆,害怕他会不会给她闯出祸来。 难道,真的移情别恋了? 这个想法,害得她心里,就像打破了五味瓶,一时滋味杂成,怪极了。 芳必天出院那天,秦九洲亲自护送他回家。 与他,实在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走进芳家,走进芳华打十六岁起就居住至今的小家—— 那是一套大户住宅房,一百四十个平方,住了五口,芳爸爸,芳妈妈,芳家三兄妹……不过,现在,只有芳必天夫妻住着,芳家三兄妹,两个在宁县,一个在部队,家里颇为冷静。 秦九洲在看到这个小区结构时,愣了愣,有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如果他没记错,这地方,是他在宁县开盘建的第一个楼盘。 芳家人居然住在他们公司精心打造的小区里。 这真是巧合吗? 一百四十平,对于秦九洲来说,真心不大,但对于五口之家来说,却觉得挺好了。 公寓布置的很温馨,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一种质朴又暖心的味道。 秦九洲去参观了芳华的房间,很小巧,里头安置着:一床,一桌,一椅,一书柜,一衣橱…… 床是单人床,很女生气;书桌上摆着电脑,电脑前配着电脑椅;书柜上全是各种书籍,有名著,有历史资料,有乐谱;衣橱里挂着她的四季衣服,他看了一眼,里头的衣服,很真实的彰显着她不是个好打扮的人;墙上,挂着两张她的照片,甜甜笑着,眸光朦胧,很美…… 一张是近照,另一张应是多年前照的,显得很稚气,但笑容特别的干净纯萃。 “我们家很简陋。你肯定看不入眼。” 实在是他的家太过于高大上,而显得她的家是这么的拥挤狭小。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完全不能拿来作比较。 “家的温暖,不在于面积的大小,而在于它能不能让人觉得快乐……看得出来,这个家让你很快乐。瞧,笑得多高兴,以后就应该常常这么笑。好看极了!” 欣赏着墙上的照片,他指着看上去脸蛋儿稚气十足的那张,表述着,还撸了撸她的头发,目光没移动一下,看得很专注。 “那是好几年前拍的……那时的心境,和现在的心境,太不一样了。” 她感慨道:“时光飞逝啊!现在都这么老了……” 秦九洲无奈的转过头,想敲她:“跟我说老,你这是想嫌弃我比你老吗?” “哪有!” 她笑着躲开,语气娇娇的。 他又转过头去盯着那照片,对它非常的感兴趣: “上面的你,几岁?” “十六!” 他沉默了,看着看着,脑壳上莫名疼了疼,有个碎片似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 一封信,一张照片,上面有一张笑脸,就是这张照片……被他无比珍视的收藏了起来。 他竟见过。 可是,他记不起来为什么会见过了? 也不记得那张照片被藏哪了? 奇怪,为什么,他会有这张照片呢? 难道是芳华和韩启政通信时,他无意间看到过? 如果只是无意间看到的,为什么记忆当中,他会是把它锁起来? 嘶…… 他猛的捂了捂额头。 “怎么了?” 芳华看到他的眉头轻轻蹙了蹙。 “头有点疼。” 疼得就像要裂开来似的。 芳华吓了一跳,忙扶住他,往自己床上坐下,眼见得他的脸色白惨惨起来,和平常时判若两人。 这光景,她看得有点心惊肉跳,忙问: “疼在哪,我给你揉一下。” “让我躺躺……” “好……” 芳华扶他躺好,还给脱了鞋,抬头时,只看到他额头竟已渗出汗来。 “怎么会疼成这样,要不要去医院?” 她有点不知所措了,这个男人,看上去人高马大的,身体里的力量又是那么强大,原来竟也会脆弱成这样? 莫名的,她起了怜惜。 “不用,老.毛病。帮我按几下就可以了。” “可,可我没学过。” “没事,太阳穴上,轻轻按一按。” “哦!” 她给他按。 这大约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这么亲近他——睡觉睡到他怀里那几次不算——那会儿,她也没怎么细细的看。 骨头很硬,皮肉很厚,细细看,这张脸孔,是光滑的,皮肤或者不是很白,但绝对很健康,五官立体有型,眉浓鼻挺唇薄,发型简单又清爽,非常的赏心悦目,她的心,不觉急跳了几下。 而他的眉心,还是紧锁的,看样子真的很不舒服。 “确定熬得住?” “嗯。” “你这头,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我和你说过的,八年前我出过车祸,这是后遗憾。一些记忆失去了,回忆一些拼命想要记起来的东西,有时会让我头疼发作……” “哦!” “我一直觉得我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或一件很重要的事。” “哦!” “可一直想不起来。” “哦!” 她应了,没说其他,因为实在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对于他的过去,她一无所知,只能这么听着。 “芳华……” 他闭着眼,在那里轻轻叫她。 “嗯……” “我觉得我忘记的事,可能和你有关!”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怎么会? 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啊? 八年前,她在读高中或是初三,他已经医大毕业,在和人合伙搞房地产了,八竿子都扯不到一处的人,怎么可能认得? 她想问,他的眉心舒展了,竟似睡了去,那满心的好奇,就只得压下,没再追问。 161,发现秘密:他,竟给她写过信?(一定要看哦)加更 芳华悄悄出去了。 秦九洲其实没睡过去。 他在想自己刚刚说过的那句话: “我觉得我忘记的事,可能和你有关。” 可能为多少呢? 目前还不能确定。 他睁开眼,望着这个芳华居住过多年的地方。 处处都透着她生活过的气息,显得那么的亲切,那么的让他觉得舒服,闻着来自她身上独有的味道,懒懒的,他一动也不想动。 可他还是坐了起来,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听得门外头,芳华在和她的父母交代: “爸,妈,我出去买菜,子韧在睡,你们别去打搅他……” 声音有点远。 她父母应了一声。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秦九洲坐到了写字台前,这看看,那看看,额头上的疼痛在渐渐退去——只要不去想,那疼痛感,就不会来作怪。 可是,打开电脑,他的愉快心情,马上打了折扣。 桌面是她和韩启政的合照。 可亲呢了! 她靠在韩启政怀里,笑得美滋滋的,韩启政的满面灿烂,实在让人很是嫉妒。 本是一张看着让人觉得无比温馨的照片,但,换了一种心情,换了一种身份,当他以她丈夫的名义,看到她和别的男孩子这么亲热时,男性的占有欲,不自觉就膨胀开了。 非常非常不舒服。 嘴里,心里,都酸得不得了。 他只得把它给关了,眼不见为净,并暗暗提醒自己,安抚自己: 那丫头才失恋,想让她一下子和过去作一个彻底了断是不太可能的。 生活中有关韩启政的痕迹,想要清理,得一步一步来,凡事都得有一个过程。 那点包容心,他还是要有的。 谁没个过去? 这万一哪天,芳华要来追究他的过去,那还得了? 如此这般的自我安慰,那种劲儿这才翻了篇。 秦九洲坐在那里,打开了抽屉,很好奇,她的学生时代,都会收藏些什么宝贝? 抽屉里有一本相册,他拿过来看,看到了她的成长过程,唇角不自觉就挂起了微笑。 虽然她的出身,很不好,但是,秦家这对夫妻,真是大善人,他们将她养得特别的棒:从小那么的爱笑,看不出她曾遭受过那样的生活。 又或者,小的时候的记忆,与她都已不存在或淡化了,所以她的个性才会这么的明亮动人。 只是,不高兴的事儿,总爱来打搅到他欣赏的愉快性:因为韩启政的足迹,再次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芳华十六岁之后的照片当中,韩启政变得无所不在:两张快乐的笑容组合在一起,是那么的甜蜜。 或者,如果没有家里的阻扰,他们是可以组成一个理想家庭的。 如果没有楚璴的怀孕,说不定,他会成为一个推手,亲自将他们促成一对儿。 可结果呢? 谁能料到会是这样的? 命运多会给他们开玩笑? 暗暗吐气,他不想再多看了,悄悄放好,又在另一个抽屉中看到了一只上了锁的铁盒子。 所幸,上面的钥匙没拿走,他翻出来看,在视线接受到那漂亮的字迹时,眉心拧得越发深了,一抹震惊在眼底乍现。 无他,这字迹,分明是他的亲手笔迹啊! 他,竟给她写过信? 秦九洲按下惊讶的情绪,从最上头挑了一封,从里头把信笺给抽出来,似行云流水一般的字迹,便在眼底清晰的抹开—— “二妞,见信好,三月桃花红,梨花白,春光妩媚多娇,正是踏青好时节。 “出去旅行了一趟,走过青山,淌过溪水,穿过布满阳光的丛林,寻找到了很多漂亮的野花,它们在大自然中,显得是那么的生机勃发。 “回来时,有点不道德的我,将春天摘了一些回家,被我制成了干花,今日特给你寄去干花数枚,祝你早日健康。 “如有一天,你康复了,请用你明亮的眼睛去感受大自然最纯萃的颜色,让你父母帮你拍下最美的笑容,装进相册,我想那会是特别美的回忆对吗? “重获光明,那该算是一种新的人生,是人生当中最值得纪念的一个瞬间。 “如果可以,请寄一张你终于可以开怀畅笑的照片给我,让我分享你的快乐,以及崭新的希望…… “我在远方,会默默的祝福你,可爱的小姑娘,终于拨开黑暗见光明了……” 落笔是:韩启政。 他怔了好一会儿,以拇指摩挲着那字迹,心头很是困惑: 明明是自己写的,为什么署名签得是阿政的名字? 阿政的字可烂了,歪七竖八的,让他练笔,他最能嗷嗷叫。 那个时候,老师都为了他写的字,曾几次三番把嫂子叫去,不客气的和嫂子说: “韩妈妈,韩启政的字,真的真的不行,你们啊,真的得花点时间盯着他,让他好好练一练。读书已经这么不上心,字还写得这么烂,卷面分能多拿几分就多拿几分……这种字让人看了,你这家长自己说,得有多丢人……” 后来二嫂拜托他,让他逼阿政练字。 他勉为其难答应后,想了一个办法,和他赌玩游戏:他赢了,阿政就得乖乖练;他输了,阿政的字迹问题,他不会多说多管。 结果呢,自然是阿政输了。 愿赌服输,阿政只能乖乖抽时间练。 那时,那小子仿的是他的字体。 初时只能仿个三四分像,后来能像个七八分,但总归是不一样的,他一眼就分得出来,哪些字是他写的,哪些字是自己写的。 总之,他可以肯定,这信不是阿政写的,那绝绝对对是他亲笔写成的回信。 162,发现秘密,他,竟给她写过信?2(一定要看哦) 秦九洲凝神想着。 想不通。 于是他抽着又翻看了第二封。 “二妞,来信已收,首先,恭喜你恢复上学,中间停了这么久的课,学业上会跟不上是必然的,别泄气,落下的功课,可以一点点补上去的。多看看书,多做做习惯。不懂的,可以多问问老师, “老祖宗有一句古话是这么说的,勤能补拙。你不拙,只是中间落下了。 “其实,我的成绩也不是很好,常常会在及格线上徘徊。 “所以,一个不及格不代表你会永远不及格,别难受了! “要因为这件事,在学校有谁敢欺负你,说你拖了全班的后腿,你可以和老师说,让老师好好批评教育那个残脑同学。 “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告诉老师,那就和我说,回头我跑去替你揍他们一顿,你看如何:欺负女生,那全是渣渣。我挺你。力挺。 “二妞,千万别灰心,记得要微笑。就像照片里的你,多好看,比花还美,比太阳还灿烂,看着,会让人眼前为之一亮,觉得春天全在你脸上挂着了…… “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这封信的语气,好像有点阿政的味道,那小子就爱用拳头说话,可那字迹,还是自己的。 紧跟着他又看了第三封。 “二妞,抱歉,一直没回信,最近功课忙,我被爸妈逼惨了,成天让我背这个背那个,成天让我学这个学那个,好烦人,我想打游戏,只有游戏,才能让我觉得活得很痛快…… “唉,算了,这事,说了你也不懂! “哎,对了,你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电脑以及QQ号啊?到时,我带你去玩好不好,你是不知道,我在游戏里可威风了,他们都管我叫国主,手下无数,一个个全听我吩咐,牛得不得了……” 典型的阿政风格,但字,不是阿政的手笔,仍是他写的。且这封信的内容远远要比之前看到的那两封粗劣,比较像是阿政能想出来的东西。 就像着了魔似的,第四封不自不觉就被他抽了出来,内容是这样的: “二妞,我们这边下雪了,很大,扬扬洒洒的鹅毛大雪,把整个大地装饰的格外漂亮。红妆硕果,分外妖娆,便是如此。 “必须得说一声抱歉,我们搬家了,地址变了,没能及时通知你,然后你的信,就被遗落在了旧家的信箱里。 “今日心血来潮,故地重游,发现了它,惊喜的同时,很是歉然。 “给你一个新地址,回头寄这边来,我就能收到了。 “今天,你的这三封来信,我就一起回复你了。 “第一,关于你喜欢弹钢琴这事,如果你想发展发展这个兴趣,我可以寄一些乐谱给你,钢琴的CD片也可以送你几张,我家有很多,悄悄寄你两张,家里人不会发现的。 “说真的,音乐可以让女孩子更有涵养,更富有魅力。多听多练,对你很有裨益。 “第二,恭喜你拿到全年级第一,我说过,你可以的能成为最棒的,将来会更加闪光,加油哦! “唔,作为朋友,我好像该表示表示哦,要不,我给你画一幅画过去? “如果你收到觉得很不入眼,记得不要来嘲笑我。因为我也是需要鼓励的。 “第三,再次说声对不起,没有及时回复让你误会了,最后这封信,让我看得心情很沉重。 “你想错了,真的,我挺喜欢和你做笔友的,别伤心,别难过,全是我不好,一忙就把你给忽略掉了,以后一定会把你牢牢记在心里,再也不敢忘。 “二妞,一定还要常联系的,可好? “任何生活上的或是学习上的小快乐或是小烦恼,都可以写来和我分享。我很喜欢,一点也不觉得那很唠叨。 “写信还能让我们的写作水平更上一层楼,对于将来考试还是有点帮助的,这叫一箭双雕,你说是不是?” 他细细瞧着,这封信的语气,完全不像阿政的口吻。 是,二哥他们搬过家那是事实,可最终,这封信中附写上的地址,却不是他们新家的地址,而是…… 他的心急跳了一下:那是他读医大时,在外头租的一处公寓房的住址。 也就是说,这信,根本就是他在替阿政回复这丫头的? 这个认知,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很快,第五封在他手上辅展开: “二妞,过年好,你寄过来的由伯母亲自做成的腊肠,我已收到,煮了一点尝了尝,很香,很好吃。谢谢。 “来而无往非礼也,这边,我无以为敬,给你寄几本书,都是一些值得一读的好书。 “人生当少年,读书为后来。少年读书,青年得利,老年无憾。愿你有一个开开心心的崭新一年。新年里,红包拿到手抽筋……” 腊肠? 看到这两字,他的脑海里浮现了这样一个画面: 将那一段段红红花花的花肠,一片片切片,或蒸或炒,撒上香葱,味道那个香,滋味那个鲜,简直没话说了。 有人好像问过他:“小秦,你这怎么会有这东西?味道太地道了!比超市里卖的可好吃多多了……” 他回答是:“哦,是一个小朋友寄来的。” 那人又问:“小朋友?你小子该不会谈恋爱了!” 他淡淡回答:“没有。人家是小学生。” 那人噗哧笑了:“我靠,小秦,你的手伸得这么长,都去摘祖国的花朵了?” 他扔了一句话出去:“再胡说,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那番对话,就这样毫地预兆的从消失的记忆深处,涌了上来。 心,又狂跳了几下,有件事,他几乎可以确认—— 这些信,真的是他写给芳华的。 这已经不用置疑。 正当他要看第六封,外头传来了开门声,紧跟着芳华的轻叫响了起来: “妈妈,我买了骨头,给爸煲汤喝,还给子韧买了鱼……你说清蒸,还是红烧?” “哎哟,连人家喜好都弄清楚了……” 桑缘在低低调侃着。 “哪有,我只是偶然听他说起过他爱吃鱼……” 芳华的语气有点扭捏。 “呵呵,偶尔说起就记下了,我也爱吃呢,你怎么没说?” 桑缘在和女婿呷醋。 “行行行,那我就给您做最爱吃的红烧鱼……” “不要,这鱼又不是买给我吃的。才不稀罕。” 秦九洲把封给放回去,将抽屉合上,又回到床上,闭上眼。 没一会儿,芳华走进来,很小心的来碰了碰他的额头,又给掖了掖被角。 他适时睁开了眼,她瞅着,一喜,脸上全是关切之情,问: “怎么样,还疼吗?” 什么也没说,他伸手就将她拉了过来,轻轻拢在了怀里,就像失去多年的珍宝,又找了回来一般,令他舍不得再放开。 “一点点疼,没事。” 他听到了她的心跳,很快。 其实,他的,何常不快? “喂,别这样,我门都还没关!要被爸妈看到多不好意思?” 她轻轻推他,脸蛋又变红苹果了。 “哦!” 他答应却没放开,有点耍无赖。 “秦九洲……” “在……” “你……” “我在想一件事。” 他把话题转移了。 “什么事?” “我到底把什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我真的好想知道。曾经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 他轻轻叹息,那份想要把过去重新挖掘出来的渴望,现在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哦!” 她在他胸口支起,看他,一双星眸一眨一眨的泛着盈盈之光,是那么的好看: “慢慢来,一定可以记起来的。” 安慰的好认真。 他不觉扬眉隐笑了一个,翘头偷琢了一个。 她没设防,脸上露出害羞的别扭之色。 他忍俊不禁,笑了,轻轻拥紧,实在是太喜欢她为他脸红的模样了。 163,睡两处,他要求她亲一下 晚上下厨,是芳华下的,秦九洲舍不得她辛苦,主动帮忙。 芳华给他系了一个白色的围裙,家庭煮夫的模样,很是可爱,做起来呢,也像那么一回事,小俩口在厨房有商又有量的,互相配合着,那种亲亲热热的气氛,很有夫妻的味道。 桑缘看在眼里,很满意,芳必天也满意。 婚姻里的一男一女,从两种不同的环境中走到一起,在家时可以依赖父母,结合了,有了自己的小世界,就得学会遇事靠自己。 不管是家务事,还是厨房里的事,皆如此。 中国的婚姻,虽然说讲究男主外,女主内,但是当文明发展到如今这个时代,有太多的知识女性,凭着独立自强的性格,以及身负的才能,无比顽强的撑起了半片天空,打破了那样一个格局,继而和男人们平起平坐。 现在的女人不光得主持家务事,还得挑得起事业。 所以,现在越来越多的女人会说: 钱我自己能赚,孩子我自己能带,家我自己能打扫,水电费我自己能交,一日三餐我能自己做,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嫁个男人,去伺候他,还得对他们家的二老敬孝? 是啊,凭什么呢? 当女人们越来越能干,男人们又该怎么去留住这样优秀的女人呢? 只能靠真心,以及责任心,并且在生活里表现出来。 比如说:一起做饭,一起做家务…… 不要以为男人打拼了天下回到家后就是家里的王。 这是不对的。 更多女人也在外头打拼,同样的,她们也累了一天,也需要休息。 如何解决这个矛盾。 一起分担。 秦九洲看上去就是一个有教养的人,一身行头,很稳重,一点也不张扬,如果不是他亲口和芳必天说,他是华夏集团的老总,芳必天真没办法把他和那种有钱男人联系到一起。 这个人,很低调,也很自觉,很有意识的,不在他们面前表现他在这方面的优势,而是处处用行动表现,他是愿意融入这个普通小家庭,愿意放下一切身段,来走近他看重的女人的。 不像那个韩启政,家务事做起来真是叫人看不下眼。 芳华老说他越帮越忙,但凡他想帮,她就赶人,实在头疼给他收拾烂摊子。 “还行,是吗?” 桑缘越看越顺眼,心里头是越来越满意这个新女婿了。 芳必天微微笑,满意是满意,只是,还是有隐忧的,这个新女婿身上,还有一个天雷。 这天雷,万一哪天炸了,指不定还能挑出什么火来呢! 晚上,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着家常菜,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叔叔婶婶,另有一个小堂弟一起过来了。 那小家伙看到秦九洲,不认得,悄悄的问芳华:“姐,姐夫换人了?你喜欢的不是启政哥哥吗?这位大叔是谁呀?” 秦九洲耳尖,有听到,淡淡瞟了一眼过去。 芳华尴尬极了,捂住小堂弟的嘴,拖去交给了他妈妈。 这个事,她实在有点没办法解释清楚。 好了那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是一对儿,只是以为……自以为是,终争不过命运。 用餐时,秦九洲坐在芳华身边,一边照顾她,一边陪着芳爷爷和叔叔芳必礼喝一盅,芳必天还病着,是不能喝的。 闲话家常,他以一个后辈之姿坐陪着,谈吐得体,进退有据,身上没半丝显摆,照顾到了每个人的情绪,将气氛搞得很好。这从一个侧面显示出了他的交际手腕——他,就是有那种本事,让人不得不喜欢。 “小秦啊,既然你和二妞证都领了,说说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呀?” 吃得差不多时,芳爷爷很有威严的把这个很重要的家庭大事提到了日程上。 这话一上来,芳华就吃不下饭了,都不敢看向秦九洲,心里在叹气。 这不是她的计划啊。 她的计划是,得先和他试着交往交往,然后再考虑要不要举行婚礼的。现在呢,家里长辈一知道,就按着他们惯有的思路,干涉起他们的婚姻。 “不满您说,爷爷,我这边还没给向家里汇报呢……等回去后我就带上芳华去见见他们。到时,再订个日子,两家人坐到一起,好好的商量一个大吉大利的婚期,您看如何?” 秦九洲的态度是很恭敬的,一边给递香点火,一边汇报自己的计划,让人没法挑错。 芳爷爷很满意,只提了一个意见:“尽量加快行程,不要让二妞大着肚子出阁。虽然你们领证了,但外头人不会这么想。” 正在喝汤的芳华晃呛着了,咳咳咳,呛得满脸通红。 小堂弟在边上咭咭而笑。 秦九洲瞟以一眼笑,一边给她肩上轻轻拍着,一边应道: “知道。” 芳华瞪了他一眼,脸上不自在极了。 芳必天也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二妞还在读书,上半年是不合适结婚的。下半年,过年前,最好把婚事办掉。至于具体时间呢,到时候两家家长碰面了再订下来。对于怀孕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小秦年纪也不小了,真要怀上,那就生。也不用死板的非得举行了婚礼才怀……一切随缘很要紧……” 芳华低着头,只顾吃菜。 秦九洲很恭敬:“爸您说的是。这件事,我和芳华会计划好的……” 听得她好一番耳臊,真想狠狠掐他一顿:这人的脸皮,怎么就那么厚呀? 芳家人对秦九洲都很满意。 这让他挺高兴。 只是有,让他颇感意外的是,晚上,他居然被丈母娘安排着和芳华睡了两处。 “为什么要睡两处?” 对这个安排,这个男人有点小不满,把芳华拉了屋,很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抱着你睡。都已经处了这么多天了,我已经习惯身边有你。” “不行,这是妈安排的。妈妈说了,在娘家,夫妻俩就得睡两处。这是一种礼节。不能讨价还价……我睡芳菲那屋去。” 有了妈妈的撑腰,芳华说话腰板可硬了。 秦九洲暗暗咬了咬牙,心里有点郁闷:芳家的规矩还真是多! 他很不甘心啊,可又不得不放行——既然住这里,自然是客随主便——为了可以在丈母娘心里留下一个良好的形象,他只能牺牲一点小小的福利。 “好,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他想最后为自己挽回一些损失。 芳华一下脸红,一边还惊警的直退,嘴里扔出两字: “不要。” 虽已同床共枕,彼此的关系,已经很亲密,可让她主动吻他,她还是做不出来——那种亲密,该是心甘情愿发自内心的强烈渴求,可她现在对他的还没到达这样一种境界。 可他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一把就扣住了她的腰,低低威胁说: “那我不放你走。” “信不信,妈会敲门的。” 妈妈现在是她手上最有力的武器。 她知道的,这个人现在是不敢在她爸妈面前“欺负”她的。 “信不信,我绝对能对付。” 那自信,还真是强大的不要不要的。 芳华的信心,一下就动摇了,也不知道他能使出怎样的花招。 “喂……” 她想推,推不开,咬牙叫了一声,轻轻的: “放我走。” “亲一下!” 芳华想了又想,只能往他唇上轻轻琢了一口,感受到他手松了,忙逃跑。 他捂着唇,笑得消魂,终于吻他了,虽然是强迫的,但,这丫头的妻子意识,就得一点点被塑造出来,习惯了就会好。 而今晚不睡一起也好,他可以好好的读那一大堆信件,好好挖掘一下那些被忘记、被隐瞒了的过去。 164,确认,给她写信的人,是他;做梦,那一年她缠上了他 秦九洲正暗自计划着,芳华却去而折回,手上还拿了一身黑色的睡衣。 他挑了挑眉。 她示意了一下手上的睡衣,“这是我妈给我爸买的,全新的,没穿过,你就凑和着用一晚……” 来的时候,他倒是拿了两身换洗的衣服,但睡衣还真的没准备。 下一秒,她把睡衣塞到了他手上,推他去洗澡: “那边是浴室,不过,平常是我们三兄妹共用的,你可能不太习惯,我家就这样,希望你别嫌弃…… “洗浴用品我给备好了,全是新的。质量肯定不如你那边用的,只能请你将就一下了。 “当然,如果你不想将就,可以出去住大酒店。我爸妈不会介意。我也不介意。” 她表现的可宽宏大量了,似乎挺想他挑剔他们家的简陋,然后将他扫地出门。 哪能衬她心意? “谢谢老婆大人。我不介意,这就去洗。” 他趁她不留神,往她脸上亲了一下,而后冲着她眨眨眼,笑得愉快的去了。 芳华呢,咬了咬唇,捂了捂脸蛋,想笑却没笑,心情繁杂的马上折回,掩了门,坐到电脑前,将它打开,等待过程中,她冲那门外是瞅了又瞅,生怕那家伙闯进来。 开机,换桌面,取铁盒子,这三件事,她做得一气呵成,而后撤退。 秦九洲出身富贵,打小用的东西,都很精致,自然也是养着一些少爷脾气的。 不过十七岁之后,自他从家里搬出来,也曾过了一段辛苦日子。 以他的话来说:那是体验生活,知道生活的不易,才能更懂得珍惜。 所以,芳家的浴室虽然小了点,丑了点,不干净了点,但他还是忍了。 挑剔成性,那得讲究情况。 人,只有迎合着环境生存,才能把生活过好,否则就是自找罪受。 匆匆洗了一个澡出来,房里已经没了芳华人影。 秦九洲不好去敲芳华的门,就把门关了,还上了锁,坐到了电脑桌前,准备好好的偷看小太太那段透着一些神秘吸引力的笔友生涯。 可一抽开抽屉,他愣住了: 那铁盒子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 紧跟着,他马上打开了电脑,果不其然,桌面也换了。 呵,这丫头,动作老快,真是贼呀…… 刚刚那一阵子催,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有点怅然,吐着气,郁闷自己竟中招了。 接下去怎么办呢? 转动着电脑椅,闻着满是她味道的空气,瞅着满是她影子的小房间,他不甘心,既失去了怀抱佳人睡觉的机会,也不可能再偷看“情书”了,心里痒痒的呀,真是难受的厉害…… 可就算再如何如何难受,也得忍。 只是漫漫长夜,该如何打发时间呢? 他去找了一本书躺在床上看。 这是一本泰戈尔的诗集,他读过的,也曾有过一本,后来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看着看着,他惊讶的坐正,因为有几段文字,被注释过,上面的字迹,就像带着无穷的磁性一般,生生将他的目光给吸住了。 无它,这是他的字迹。 现在,他已然完全可以确认:那个给她写信,甚至送她书的人,不是韩启政,而是他秦九洲。 这个发现,让他无比兴奋,乌黑的眸子里止不住发光发亮,熠熠生辉。 他从床上跳了下来,想去敲她的门。 可手指没有扣下去,又缩了回来。 不不不,现在,他什么也不能和她说。 就算能确定以前的自己一直在和她通信,那又能怎样? 后来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阿政成为笔友,最终和她见了面,并谈上了恋爱? 还有,为什么阿政要瞒着自己? 这些,他都不知道。 重要的是,他不能让她知道他和阿政的关系——他俩才慢慢有了夫妻的感觉,需要的是好好经营。 如果现在,将这样一道雷劈下去,他敢打堵,一切会被打回原形,婚姻更有可能会走向灭亡。 所以,接下去这段日子,做任何事,他都得慎之又慎。 如此这般一想,那种发现秘密的惊喜,一点一点就被压下了…… 后来,他睡了过去,脑海起起伏伏的闪现着一些画面,很模糊,但很有真实感…… 一场事故,他从高处滚落,脸上被什么划伤了,脚被什么轧到了…… 一群医生,围着他在开刀,他能听到他们在说话…… 可怕的轮椅,他坐在上面,怎么站也站不起来…… 镜子里,一道伤疤,无比狰狞,毁掉了他的容貌…… 他变得有点自暴自弃,觉得这糟糕的人生,真的是越过越没意思,一个其丑无比的废人能有什么样的将来? 从北京到上海,他换了好几家医院,医生也换了好几茬,可他就是站不起来。 医生说,这是心病。 他爱弹琴,家里人怕他闷,特意让人送了一架钢琴过来,在那间隔音极好的特需病房,他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闭门,关窗,他将自己锁了起来,不和任何人接触,似乎只有这样,他才是安全的。 “你弹的真好。” 有一天,有个有着美美嗓音的小女娃出现在他的病房里,还不加掩饰的赞美了他。 他被打搅到了,很不耐烦。 回过头来想把人赶出去时,他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站在身后,长得非常漂亮。 长长的头发披着,柔柔顺顺的,五官好精致,娇小玲珑,只是眼神有点奇怪,好像没有焦距。 人是阿政带来的。 那小子对他说:“这是二妞,她的眼睛生病了,有点看不清东西。” 那与他无关。 他漠然无视,一如既往的不爱理人,只顾着自己弹钢。每天早晨,中午,晚上,他都会弹一会儿。 每天弹琴的时候,那小女娃都会过来听。 可能是怕遭到嫌弃,所以,她一点声都不会发出来,总是那么安静的陪在边上,做一个乖得不得了的聆听者。 直到第四天,他弹了一曲后,那孩子脆生生说了一句话: “大哥哥,你能弹一些节奏欢快一点的曲子吗?生病的人本来就不太高兴,你老弹这么忧郁的曲子,好听是好听,但心情只会更糟。” 他这才惊讶的发现,她竟听得懂。 “你懂?” “嗯,我学过那么一丢丢。” 小女娃用小手作了一个手势,表示自己学得很浅,而后再问道: “大哥哥,你会弹贝多芬的《命运》吗?我特别喜欢那曲子。我想听。你能弹给我听吗?” 他诧异,却什么也不说,给她弹了。 她听了直叹,一脸天真的问他:“光明会来临的,对吗?” 他起初很不解,后来从护士那边得知道:她的眼睛受伤了,不换眼角膜,最终会彻底瞎掉,那双清澈的眼睛,将成为一件点缀人脸的饰物,而不能拥有其正常的视觉功能。 可她非常非常乐观,一直面带微笑,甜美的不得了。 等她再一次过来时,就开始主动和他说话了: “大哥哥,你生什么病了呀?怎么老躲在房里,老坐着?不想出去走走吗?” 他不理。 “大哥哥,你不要一直闷着不说话。这样闷会闷出病来的。得多说话。说多了,心情就会好起来。我和你说说话!” 他仍不理。 “大哥哥,我给你唱歌好不好,不过,你得给我伴奏……好不好,好不好?” 一句句稚气十足的大哥哥,叫得他不想注意她都不行。 有点烦人。 但他竟然抗拒不了,最终低低应下了:“你想唱什么歌?” 一直自言自语的小女娃很兴奋,欢天喜地的扑过来,就像八爪鱼似的紧紧的抱住了他:“大哥哥,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那股开心劲儿,令他怔了好一会儿,那柔软香香的小身子,也害他僵化了好一阵子。 他想推开她,可她黏的很厉害,叽叽喳喳和他说起来话来,一点也不怕生,动听的嗓音,就像春天的百灵鸟,感染着别人的心情。 是的,他就这样悲摧的被这个小讨厌鬼给缠上了。 165,是她那股强盛的生命力,征服了他 后来有一天,他问她:“二妞,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二妞就坐在边上,回答直接而干脆:“二妞想看一眼大哥哥你长什么样的?生得是怎样的手指,弹琴居然弹得这么好听……” 他听着沉默良久,不自觉的抚上了她的秀发,语气极为坚定的告诉她:“会的,你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看得到的。” “真的?” “真的。” 清晨,秦九洲从梦中惊醒,惊讶的发现,自己竟记起那个童年二妞来了,他家这个小妻子,曾黏在他怀里,求他如何弹盲琴。 而他曾很耐心的手把手的教她,两个人竟走得那么的近…… 韩启政见到后,问过他:“老大,你转性了,这段日子,你谁都不搭理,居然会理会那么一个小丫头片子? 是啊,他为什么会理她呢? 当时他有点想不通。 后来,他明白了。 是因为她身体里那股子强盛的生命力,不知不觉征服了他。 时,已是清晨,秦九洲起床,想去敲芳华的门,心里总觉得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可最终,他还是悄悄折回,换了一套运动装去晨跑,想用剧烈的运动来理一理心头的头绪,很想再深入的挖掘,想从中得知更多可以帮助自己恢复记忆的东西。 可惜,没用。 一圈奔跑下来,累得气喘喘吁吁,可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那些记忆,在他睡觉的时候,悄悄的钻入脑子里来,给了他大大的惊喜;却在他无比渴望知道的时候,它顽固的咬紧牙,不让他从里头挖出任何线索。 真是颇让人觉得沮丧。 倒是折回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幕: 桑缘将一个铁盒子扔进了小区保洁阿姨的车里,芳华扑过去想将它抢回来,脸上是那么的不情不愿,更流露着几丝倔强。 可桑缘拼命的拦着,嘴里沉沉的质问着: “你到底是要这段婚姻,还是要那段回忆?你自己想想,这些信,要是被小秦看到,你要怎么向他解释?都分手了,你还舍不得扔,他心里会怎么想?” 芳华咬着唇,叫着:“妈,他一直就知道有阿政的存在……” 她想绕开,想得回那个盒子。 可桑缘就是不许,嘴里尖锐的低叫着: “以前知道,那是以前,那时你们俩还没关系,现在呢,你自己想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你要是还想把它当宝贝似的继续保留着,他会高兴吗? “别怪妈不提醒你,你这是难忘旧情?哪个男人受得了? “既然断了,那就断个干干净净。 “要是不能断,那你就和小秦分得清清楚楚。 “一脚踏两只船,肯定得翻船。 “想当年,你那亲妈就是犯了这个大忌,最后才落得那么凄惨…… “难道你想重蹈她的复辙吗?” 这些话,是那么那么的戳心、有份量,芳华整个儿被定住了,就像被点中要害似的,没办法再去力争,终究是被劝回去了。 可她就是很不舍,一步三回头,眼底隐隐还泛起了泪光。 可见,这些信,与她来说,得多么的重要。 旧情难忘,的确会让秦九洲不痛快。 但是,这些信,与他却是重要到不得了的线索,它们若就这样被处理了,那才是他人生最大的损失呢…… 于是,他跑了过去,趁那保洁阿姨去扫落叶,直接把那铁盒子取了,翻开看了看,所有信件似乎曾被重新翻看过,和昨天的排列有点不太一样。 可能是昨晚上芳华在芳菲房里又怀念了一番——由此不可避免就思念起了那个男孩。 为此,他心里滋味杂成,想了想,转身往自己的车走了去,将它们藏进了的后备箱的储物箱里,而后靠在那里,深深的吁了一口气。 回到楼上时,秦九洲先去冲了一个澡,而后换了一身衣裳,正想去找芳华,手机响了起来。 他去查看,是老金打来的。 “这么早,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他和老金平常不怎么打交道,属于那种有事才会互相通消息的朋友,关系不能算很深,但贵在有默契,彼此都会念着对方的好,但凡对方有事,都会很上心的帮衬。 “和你说个事……你那侄子之前不是找我打听你最近的动向吗?” “嗯!你和他都说什么了?” “我们什么交情,会为了他来卖你的消息?不过,被那小子一提醒,我倒是留心了一下你。最近怎么一直在休假。这么闲也不过来找我打球去……” “在忙私事。说,他又怎么了?” “正想和你说呢,那小子今天早上拄着拐杖跑去宁市了。六点的飞机。很有可能会去宁县。具体你愿不愿意和他见面,我不清楚,吱会你一声是必须的,该怎么处理,你预先有个心理准备。” 老金说的含虚,但他听得出来,他已经知道他和谁在一起,并且很守规矩的什么也没提——那家伙在这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消息灵通,果然是。 “知道了。” “那回头有机会一起喝茶。” “好!” 挂下电话,他看了看腕表,现在是七点,那家伙消息来得真够快。从北市到宁市两小时飞机,再从宁市找到这边,上午十二点前应该能到。 也就是说,上午他得带上芳华离开。 秦九洲在屋子里盘算了一圈后,这才去了厨房。 芳华正在准备早餐,眼睛红得厉害。 “眼睛怎么了?红成这样?进沙子了吗?” 他特意给她找台阶下。 有些事,说穿了,彼此都不愉快,只能装糊涂。 “嗯,刚刚出去找你,被风吹的。” 芳华情绪很不好,但又不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强笑着说: “瞧,都被我揉红了。” “现在好了没?眼睛里还有沙子吗?要不要我帮你翻一下。我做过大夫,最会处理这种事了。” 他自告奋勇,声音无比温柔。 “好了没事了。马上可以用早餐了。对了,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她躲开了他,去把火关小,轻声问。 “我呀,我去跑步了。” “头还疼吗?” “不疼了!” 秦九洲瞅着客厅没有人,就从身后很小心的圈住了她。 她一惊,整个人僵着,不敢动弹了。 “芳华,今天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回宁市,在那边过一夜,然后明天我带你去见我爸妈,你看如何……刚刚晨跑的时候,我想了想,爷爷叮嘱的事,我真得办起来了……” 她一呆,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婚姻,真的是要将她给牢牢困住了。 “这么快?” 声音有点茫然。 “我要不快点,你娘家人会怪我办事不利的。” 他在她发顶亲了一下。 “可我……心理还没准备好!” 特别是现在,她的心情真的很差劲。 “放心,我爸妈很好相处的……” 他轻轻的在她耳边吐着气。 “好!” 她除了同意,还能怎么样呢? “嗯,那我去和爸妈他们说……你把早餐端出来……” “哎……” 芳华看着他欢喜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转身往爸爸那屋过去,礼貌的敲了敲门,直到爸爸说“进来”,这才进去了。 她呢,靠在那里,整个人索然无味。 昨晚上,她没睡好,将以前那些情书前前后后又看了一遍,那些走过的岁月就像在眼前重新又过了一遍,青涩的年华,朦胧的爱意,最后,那些浅浅的思念,化为爱情,深深为他着迷,如今呢,却分道扬镖了,这些过去成为了她生活中永远的疼痛。 清晨,母亲见她眼睛那么的红,问原因,生生将她骂了一顿。 爱情已逝去,从前成记忆,泪水婆娑了无趣。 可那些铭心刻骨的书件往来,最终还是被母亲无情的扔掉了。 因为生活还要继续。因为未来不该再有他的足迹。 割掉是一种必然的选择。 往前走,莫回头。 芳华,你的人生,只能如此了,认命! 166,紧张,她害怕见家长 芳华不知道秦九洲是怎么说服父母的。 吃过早餐,桑缘将她拉了过去,说要给她梳头发,梳着梳着,竟哭了。 “妈,怎么了您?” 芳华忙转头,有点不明就里,有点不安,抱住了她的腰。 桑缘抹了一把眼泪后,却挤出了笑,手慢慢的抚上她了的秀发,声音是感慨万千的: “不知道这该算是高兴,还是难过。想想那会儿你才那么一点大,现在呢,都嫁人了。” 可不是,一晃,就那么多年过去了,时光匆匆,的确令人无法不唏嘘。 “妈……” 她想说点什么,却被母亲用手指压住了唇。 “且听妈妈把话说完。” 她只好住了嘴。 桑缘细细审视着女儿,好一会儿后,才字斟句酌的叮咛了起来: “二妞,妈妈想和你说的是:既然嫁了,既然决定尝试,就得彻底把过去放下。 “秦九洲这个人好不好,我们处的时间短,不可能马上看出来。但就这几天的表现来看,人还是不错的。所以,他想带你去见父母,我和你爸都不反对。 “只是,婆家不比娘家,总会有诸多不适应。既便小秦一再承诺,以后,你们不会和公婆住一处,可我这个做妈妈的还是担忧。秦家到底是怎么一户人家,我们也没个底细的,这让我很不安心。 “总之,二妞,有句话你得牢牢记下了:若在外头受了委屈,别憋着,回爸妈家,爸妈会给你作主。” 如此维护,让芳华好一番滋味杂成,心里头忽就生了一种待嫁女儿的离别情,有种此去娘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