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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女皇就不能有自己的宠男?李长宁很为她这个正义凛然的大哥感到头疼,他这才刚回宫不久,脚跟都没站位,也没有任何实权,就整日里脑子想着如何跟武家人作对,怎么评议斥责张氏兄弟。 李长宁试图说服大哥不要理睬张易之、张昌宗这些人,离他们远远的,切忌盲目冲动,树敌太多。 “陛下年事已高,他们便独揽朝政大全,私底下干了太多阴暗勾当!”李重润愤愤道。 “哥!别忘了我们能回来,父亲能再做周王,张氏兄弟可是出力帮忙过啊。”李长宁缓缓道,“大哥,切忌和张氏兄弟起任何冲突,他们现在盛宠至极,连武三思武承嗣都为他们牵马,我们得罪不起。” 张氏兄弟以色伺君,权倾再盛又如何?李重润满眼不屑。 李长宁又道:“大哥,为了我们这个家,你绝不能冲动。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并不是说任由他们胡作非为,而是以退为进,静待时机、一击即中才是上上策。” ☆、苏郎将喜欢男人? 一家子回到了长安,便是一荣皆荣,一损皆损,为了亲人的平安,李重润只得咽下心里这口气。 “长宁啊,有时候大哥思虑不周,你多多提醒就好。”李重润缓和了语气,温柔地看着妹妹。 “好。”李长宁脸上露出笑容,大哥听进去就好。 待大哥走后,李长宁又想了想,今日张昌宗看到她也只是远远瞧了几眼,并没有牵涉到那天晚上的事儿,或许他们根本没有查到她的头上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虽然这些日子风平浪静,但那件事一直像是快心病样压在李长宁的心上,但凡想了起来就心中忐忑。 晚上,韦氏将李长宁叫来了自己的房中。很多事情,韦氏也找不到商量的人,李显又没什么主见,每次都是听她的。思来想去,韦氏知道自己最能信任的人就是长女李长宁,她比李重润、李裹儿都要机智聪明,懂得审时度势。 “想要在这宫里好好生存,我们要有靠得住的盟友才行。”韦氏把心里的想法说给了女儿听,“长宁,你是怎么看的?” “母亲想得很对,我们需要盟友,所以母亲才和太平公主走得很近。”李长宁点头应声。 “那张氏兄弟呢?他们位高权重,我们可以得到他们的支持。”韦氏想拉拢张氏兄弟,他们在武皇那儿说话的分量极重。 李长宁摇了摇头:“不行。他们现在虽受到宠幸,可早就失心于民,既没有才华也没有功劳!”她表明了态度,张氏兄弟人缘太差,跟他们捆绑在一起,只能获取眼前利益,于长期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 精明的韦氏细细想了想,觉得女儿这话非常有道理,便决定与张家兄弟保持距离:“那还有何人能成为我们的朋友呢?” “上官婉儿。”李长宁不假思索地答道,她知道上官婉儿会成为母亲今后得权最得力的帮手。 韦氏眼前一亮,是啊,聪慧无双的上官婉儿可以结盟。上官婉儿在武皇身边尽管没有明确的封号,手里却有堪比宰相的实权!韦氏的梦想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十五年前,她就幻想着成为武曌那样——站在最高权力巅峰的女人。 望着韦氏眼中的跳跃的火焰,李长宁的目光变得更加迷惘:“母亲……” 韦氏回过神来,收敛了眼里那灼热的光彩:“怎么了?” “父亲和母亲患难与共,彼此扶持多年,一定会恩爱白头,是么?”李长宁凝重了神色。 “那是当然啊。”韦氏笑了笑,她与李显早已把对方当做不可分割的亲人,“母亲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父亲。” 李长宁轻笑着点了点头,希望母亲记得这日之言,不忘初衷。一切宿命早已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李长宁随波而行,侥幸地希望自己能够改变家人的命运。 唉,总是有操不完的心,没办法,谁让她是李长宁,母亲是韦氏,妹妹是安乐……这一家子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啊。 正史上并没有安乐公主毒杀中宗李显的记载,后世许多史学家也不认可安乐公主投毒这件事,他们认为韦氏与安乐公主毒死皇帝可能是胜利者的谎言,中宗死于重疾是可能性更大。李长宁亲眼目睹着李显如何宠爱韦氏与裹儿,父亲与母亲的感情那么深厚,绝不相信是母亲和妹妹最后害死了父亲。 对,无论如何,李长宁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维系这个家的和谐,一家人都要好好的。 清晨,李长宁坐在房间的案几前,手里握着一卷手,正为低头沉思母亲韦氏交代下来的任务,她们如何能笼络上官婉儿。 李裹儿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告诉李长宁一个好消息:“大哥与寿春郡王约好了要去南郊狩猎,我知道长姐一定会感兴趣的。” 春天不少长安城的达官贵人,贵族青年都会相邀在郊外一起骑马狩猎。李长宁从小就喜欢跟着李重润骑射,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听到李裹儿这个消息的确是动心了。 “大哥什么时候去?” “就现在啊,大哥让我来叫长姐,咱们一块去!” “现在?可我还没有准备好……” “没什么可准备的,走,大哥哪儿什么都有。”李裹儿不由李长宁推脱拒绝,就拉着她往外走。 “等会儿,既然要出宫,还是换身装扮。”李长宁习惯了换男儿装狩猎,穿裙子出去骑马太不方便,男装则舒服自在得多。 李长宁有几套合身的男子服饰,在内室换装。李裹儿等在屋子里,花容月貌的她就是要让长安城的那些达官俊杰们见识她的美貌,才不要穿男人衣服呢。 女为悦己者容嘛,李裹儿从小到大就有个心愿,所有男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做个艳倾天下的唐朝第一美人。 一大早韦氏就去了太平公主的府上,李显在书房看书,不会阻止儿女们出宫玩耍。 大明宫东侧门外,李长宁与李裹儿老远就看见坐在赤马上的李重润挥动手里的长鞭。李重润朝妹妹们打招呼:“长宁,裹儿,快过来!” 李长宁看了看大哥,又留意到大哥身边白马上的锦袍男子,想来那温尔的锦袍男子应当就是皇叔李旦的长子——寿春郡王李成器。 妹妹们走进了,李重润与李成器下了马,李重润为他们相互介绍:“今天啊,我可是请了寿春郡王来,和我们一块出去玩玩。” 李成器凝目第一眼就看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裹儿,接着才留意到身着男装的李长宁,李长宁手持佩剑长身而立,少了三分贤淑,多了两分英气。 “堂兄可真是英武不凡啊。”李长宁热情地冲李成器笑了笑,不禁拍了马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李成器是李旦的长子,亦是李隆基的大哥。未来的唐玄宗李隆基对他们一家子不友好,可是对他这个大哥李成器尊敬有加,所以李长宁也得和李成器搞好关系。 “没想到我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长宁妹妹不但长得英气,说话也漂亮。”李成器微笑道。 李裹儿眼光一扫,看到了颇远处有男子骑马过来,惊叫起来:“呀,那不是苏彦伯苏郎将吗?” 李长宁探头看过,熟悉的影子出现在眼帘,苏彦伯身着一身飘逸的青衫骑马而来,自打回到长安城的那日后,李长宁就没有再见过苏彦伯。今日得见,李长宁总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可当他靠近了,她又嗅到他的身上那孤傲冷清的气息,一种仿佛难以靠近的冷冽。 “是啊,我也请来了彦伯兄,人多才热闹嘛。”李重润朗声而笑。 李长宁耳边听着李重润的话,目光愣愣落在苏彦伯气宇轩昂的身影上,据说他没什么身世背景,年纪轻轻便做了右卫中郎将如此的要职,他平定叛乱有功,深得武皇欣赏。 苏彦伯走进来,下了马拱手参拜了李重润等人,李重润右臂搭在苏彦伯的肩膀上:“彦伯兄无须在意这些礼数,我们都是自己人,以后都是好兄弟。” 李裹儿侧头见李长宁眸光幽幽,俏皮地凑到李长宁的耳边,嬉笑道:“姐,比起柔美妩媚的张昌宗,你好像对英武有力的苏彦伯更有兴趣嘛。” “……”李长宁顿时身子一僵,收敛了视线,侧头瞪了一眼李裹儿。 “都是姐妹嘛,我懂的。”李裹儿眉头一挑,原来长姐喜欢的男人是这款冰山冷峻型。 “裹儿你才多大点,脑子里怎么尽是这些污秽不堪的东西。”李长宁没好气地伸手用力戳了下李裹儿的额头。 李裹儿心里不服气老被长姐压着,索性走向苏彦伯,娇嗔:“苏郎将,你觉得长姐这身打扮怎么样?今天是长姐好看,还是我更好看?” 这娇嗔声可惊得苏彦伯不知如何表情,他方才也没有刻意打量李长宁,只是余光扫视了一眼,只觉得李长宁穿男儿装并有一番韵味。 “裹儿别胡闹!”李重润忙支开李裹儿,省得让苏彦伯难堪。接着李重润为两个妹妹选了马,给李裹儿挑了匹性子温顺的马。 “妹妹年幼贪玩,苏郎将不要与她计价。”李长宁显得知书达礼道。 “郡主客气了。”苏彦伯冲李长宁微微一笑,他是个很少笑的人,但每次轻笑就会让人眼前一亮。苏彦伯对视上李长宁灿若星辰的眸光后,会很快移开了视线。 苏彦伯多次对李裹儿退避三舍,这让李裹儿感到破不舒服,又偷偷对李长宁道:“姐,那苏彦伯怎么一靠近女色就很紧张害怕的样子,莫非……他喜欢男人?你看他和大哥在一起的时候,就很自在啊。” 李长宁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又见李重润与苏彦伯很亲近的样子,在李裹儿言语的引导下,反倒觉得也不无可能。 “苏彦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与你有什么关系?”李长宁淡淡瞥了一眼,嘱咐着,“别瞎折腾!” “姐,你若对他没有兴趣,那何不让我试上一试?”李裹儿对自己的容貌是迷之自信,恰好在这个时候又有个冷峻的男子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反而是起了极大的征服心。 李长宁索性嘴角微扬:“裹儿,可别忘了,你现在是安乐郡主,今后的夫君非富即贵。堂堂郡主,做这样的事儿,岂不是自降身份?” 长姐故意言语刺激,李裹儿果然消停了,她晃了晃美丽的脑袋,还是在诸多年轻的异姓王中选个才貌双全的郡马是要紧事儿,至于苏彦伯……虽文武双全,才貌出众,但身份始终是个做下臣的,又没有家族背景做支撑,还配不上她安乐郡主。 ☆、武家之王爱作妖 南郊狩猎场。 真是冤家路窄啊,李家兄妹遇上了同样来狩猎的武家人,淮阳王武延秀与高阳郡王武崇训的人守在南郊,不准别的人再入内狩猎。 “请邵王一行人去西郊东郊狩猎,这儿我们家主子包下了!”武延秀的宠仆见了他们不但不下马行礼,反而趾高气扬道。 武家人这么霸道,连家仆都仗势欺人,这态度可是激怒了李重润:“武氏人算什么东西,这是我李家的天下!尔等快快让开,让你家主子来说话!” 宠仆冷冷看了看李重润,丝毫不把这些手无实权的李氏王放在眼里:“邵王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要让你们进去了,淮阳王殿下是要降罪奴才啊。” “算了,邵王,我们去别处,别坏了兴致。”李成器轻声劝道,他善于隐忍,不愿在公开场合与武家人起冲突,给自己的父亲带去麻烦。 真是狗眼看人低,武家宠仆的嚣张态度使得李长宁目光也暗沉了下来,他们虽没什么权势,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奴才都能欺辱。 李重润哪里是可欺之主,他气得脸色发青,挥手就是一马鞭将打到那武家宠仆的马头上,呵斥道:“可不能纵容这帮奴才上了天!” 马吃痛受惊前蹄向上急剧一翻,那宠仆就从马上重重摔了下来,“哎哟”一声。 “呵,大哥,有些恶仆就是欺软怕硬,你与他计较作甚,别降了身份。”李长宁微微笑道。 李重润听长宁这么一说,便对那武姓仆人吼道:“快请你家主人出来说话,否则休怪本王鞭下无情!” 武家随从忙迎上前扶起那宠仆武逊,武逊一边叫痛一边喊着:“去,去请王爷来!说邵王要与王爷说话!” 武逊眼珠子瞪圆了盯着李重润,可人家毕竟是身份高贵的邵王,在他手上挨了打也只能咬紧牙把火气往肚子里吞,现在只有让自家王爷出来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李重润。 武延秀与武崇训两堂兄弟正在附近打猎,随从骑马去找他们,并将武逊挨打一事如实禀报。 “邵王?就是那个刚刚回长安的李家小子?”武延秀气得手里握紧了弓箭。他长得高大而面目秀美,是武承嗣极为宠爱的儿子,被封为淮阳王。 “可不是么,他们那些人啊不敢与我们正面交锋,就只好把火气撒在奴才身上。”武崇训阴阳怪气道,他是武三思的儿子,被封为高阳郡王。 “本王还愁着没机会见见他们,这回倒是主动送上门来招惹,哼,有意思。走,好好会一会那个邵王!”武延秀沉色道。 与两个哥哥随行的,还有武三思的小女儿武瑶儿,面容姣好的她嗔道:“哎呀,这好好的狩猎兴致就被那些姓李的废物给搅没了,扫兴!” 武延秀不但不怒,反而脸上荡起兴趣浓烈的魅惑笑容,他得好好教训招惹是非的李重润,让他今后见到武家人都乖乖绕道走。 远处忽然飞来了一支冷箭,正射向赤马上的李重润。 “大哥小心!”李长宁的余光瞟到冷箭毫无预兆地飞过来,顿时花容失色。 李裹儿见状也惊吓得大叫出声,当李重润反应过来之时,似乎迟了一步,拧住马绳要躲开几乎来不及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那冷箭近在咫尺,快要射中李重润的左胸,一柄飞剑从旁被抛过来,毫无偏差地将那冷箭击打偏离方向。 飞剑和冷箭一前一后落在了地上,李重润这才心中深深舒了口大气,朝身旁刚才出手相助的苏彦伯道谢:“多谢彦伯兄相救。” “哈哈哈——”武延秀阴冷的笑声由远及近,他骑着汗血宝马过来,方才那冷箭就是出自他之手。 武延秀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对大哥放箭,李长宁顿时怒了,眼中燃烧起熊熊怒火。 就连性情温和的李成器亦是感到愤怒异常,对李重润道:“那个人就是淮阳王武延秀,他身后是武崇训和武瑶儿。” 武延秀在放了冷箭之后,还阴邪冷笑,面脸不屑,武崇训与武瑶儿也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李长宁见状直接取下背上的弓,又抽了一支马背上的箭筒里的箭,按在弦上。拉满,瞄准,放手,整个动作下来不到十秒钟。 武家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李长宁方才射出的箭精准地射中了武延秀头顶的紫金发冠,发冠断了,武延秀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不但受了惊吓,还显得十分狼狈。 “是谁!谁放的箭,谋害淮阳王罪不可赦!当就地正法!”武崇训拔出了剑,凶悍地冲向李重润、李长宁这边的方向。 李长宁手里拿着弓,亦是学着方才武延秀的样子不怒反笑。她的巴结名单里,可没有武家这几个小人物,本就与他们势不两立,何来得罪一说。原本想着井水不犯河水,李长宁不愿与武家人起冲突,可今日他们欺人太甚,李家人也不能被任其侮辱、贻笑大方。 “你是何人?罪当处斩!”武崇训拔出的剑指向李长宁,恨不得一剑劈上去。 而这个时候苏彦伯拉着马绳往前走,挡在了李长宁的前面。武崇训看到苏彦伯后,先是目光一凝,随即停了手上的动作,面色稍有些敬畏之色。 这个武崇训竟然怕苏彦伯?李长宁从武崇训的眼神里读出了惧色,暗暗嘲笑,呵,看来这个高阳郡王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 “要说谋害淮阳王的罪名,我可不敢当。方才淮阳王放箭在先,若追究起来,也是淮阳王意图谋害邵王。”李长宁悠悠道。 李重润对妹妹的表现非常满意,面带笑容:“怎么,准你们放箭,就不准我们放箭喽?” 此时武延秀与武瑶儿骑马过来,一直没说话的李裹儿目光很快锁定在武延秀的身上,没想到武家人也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本王不过是跟邵王开个玩笑罢了,箭也未曾伤人!”武延秀眯了眯眼,狠狠盯着李长宁。 “我的箭本是射一只野狗,却射艺不精,射偏了,好在淮阳王没有受伤。”李长宁眼中含笑。 李重润、李裹儿等人听到李长宁这话,忍不住捂嘴笑了,李长宁是讽刺暗骂武延秀是狗。 武延秀眼中杀意腾腾,气得咬牙切齿:“好一个伶牙利嘴的小白脸,你究竟是何人?” 苏彦伯的马又上前了两步,他拱手作势朝武延秀一拜,抬头时目光却冷冽得可怖:“禀淮阳王,这位是长宁郡主,不过也是开个玩笑罢了,望淮阳王不要放在心上。” 长宁郡主?武延秀等人一怔,这才看清李长宁是女扮男装,李长宁风采飞扬身着男装并不会显得不和谐。 李长宁凝视着苏彦伯的后背,心中升起一阵暖意,还以为他这个人是冰冷无情的,对凡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可在她受武延秀刁难威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的前面。苏彦伯身居要职,但也仅仅是个右卫中郎将,不该为护她一时而得罪淮阳王武延秀。 武延秀正要发作再说什么,武崇训走到武延秀身旁,压低了嗓子:“算了,别跟他们纠缠。”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一小会儿,方城县主武瑶儿眼皮微微抽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摔伤的宠仆:“就算是邵王殿下,也不能随意伤人。” 李重润不擅长诡辩,见这武瑶儿伶牙俐齿,又是女儿身,他总不能阴着脸和女人争长短。 “明明是你们家的奴才对我大哥无礼在先,以下犯上是为不敬,我大哥教训奴才有怎么了?”李裹儿忍不住嚷嚷出声,仰着漂亮的脸蛋。 这清脆的女子声……武延秀斜眼看过去,在看到李裹儿娇艳如花的容颜后,眼前的怒气缓缓消散,反而荡起了波澜:“你是?” “安乐郡主李裹儿。”李裹儿立马报上了自己的大名,对视上武延秀的目光,觉得长这么张英气的脸庞也不是那么讨厌。 “邵王,打狗也得看主人,你这是存心与我们过不去。”武瑶儿又道,“我等在此狩猎,何时惹邵王不高兴了?” “这长安南郊林岂是你们的地盘儿?本王也要在此狩猎,尔等家奴拦路这又是何意?!”李重润哼声。 先前在李长宁手上吃了亏的武延秀自不肯就此作罢,他得想个法子让李家人也下不得台方可些心里的怨气,武延秀自然不能被人笑话欺负女人,所以矛头直指李重润。 武延秀嘴角冷扬:“原来邵王也想在南郊狩猎啊。可本王有个臭习惯,不喜欢和别人共享娱乐。不如这样,本王与邵王比箭,输了的人就此绕道。” 对方提出了公平比射箭的要求,李重润想都没想就应了声:“好,奉陪到底,我陪你玩。” 李重润精于骑射箭术,若真是比箭法,李长宁倒是不担心大哥会输给武延秀,她这箭术都是大哥教的。但武家人有这么好说话?武延秀就没想过若是他自己输了,那可就是当众卖丑颜面尽失。李长宁目光一凝,总觉得武延秀在搞什么花样。 ☆、长安首富杨国公 武延秀心里早就有了整治李重润的道道,他下马整理仪容,用发带束缚起披肩的长发。接着武延秀又跟武崇训、武瑶儿窃窃私语说了些什么话。 这边,李重润、李长宁等人也相继下了马,李重润摆弄着手里的弓箭,他信心十足地洋溢着笑容,今天就要让武家人输得心服口服。 “这武延秀不会使诈?”李长宁颇为不安地喃喃道。 “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既然当众说出口,想要收回也由不得他!”李重润满脸色轻蔑的神色。 李长宁回头又看了看苏彦伯,只见苏彦伯风轻云淡地杵在那儿,冷峻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呃,这个男人是面瘫么?如何能总是这幅清心寡欲的模样,他的目光冷清得让人瞧不见喜怒哀乐,李长宁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苏彦伯是个背后藏着故事的男人。 接着只见武瑶儿大摇大摆地走向他们,对李重润道:“邵王,我哥哥想问,这射箭比试是你先上,还是他先上?还有,我哥比箭有他的规矩,不知邵王应付得了不?” 武瑶儿的话语略带挑衅,李重润朗声答道:“不管淮阳王有什么规矩,我李重润今日就应了,奉陪到底。谁先谁后无所谓,本王不喜欢磨叽,那就我先上。” “大哥……”李长宁提醒地唤了声,别那么快答应啊,先问明白规则不迟。 “无妨,就看他们能折腾出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出来!”李重润胸有成竹道。 “邵王果然是爽快人,那我就先过去了。”武瑶儿笑着转身离开。 李裹儿目光满是不友善地盯着武瑶儿,遇到同龄又是敌对立场的女子,忍不住私心攀比,心想着这武家的女子也不过如此,姿色远不及自己。 “苏郎将,那个武家小姐什么来历?”李裹儿走到苏彦伯的身边问。 “方城县主武瑶儿,梁王武三思之女。”苏彦伯淡淡答道。 “瞧她的得意的模样儿,毫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似得,哼,小人得志。”李裹儿撅起了小嘴,思量那武家女的品阶也只是县主,比不得郡主身份尊贵,“他们姓武的是不是都一个德行啊,仗着有陛下撑腰,就这般放肆?” 苏彦伯面色略显尴尬,不知该如何接李裹儿这话,君子不背后议人长短,他遂不多言。 李裹儿见苏彦伯不答话,更是靠近过去,娇嗔:“苏郎将,你怎么不说话啊,方才我看那武崇训对你有所忌惮,是为何啊?” “郡主慎言,女皇陛下也姓武。”苏彦伯万般无奈,只得抛出这句话吓吓李裹儿。 李裹儿果然闭了嘴,刚才说姓武的人坏话,一时嘴快忘了陛下就姓武,她红着脸双手捂嘴:“哎呀,不小心说漏嘴。” 苏彦伯点了点头,而后上前两步去帮李重润试弓,赶紧避开了李裹儿的纠缠。 盯着苏彦伯的后背,李裹儿心如猫爪,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她本想和他搭搭话,可他次次远而避之。 苏彦伯的态度刺激了李裹儿的自尊心,李裹儿以为只要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一定会对她动心的。哼,或许是表面上装装正人君子,内心比谁都寂寞空虚,李裹儿眼中闪烁着光彩,她就不信自己的美色不足以让苏彦伯动心。 武延秀、武崇训满面春光地走了过来,李长宁看过去,只见重整仪容后的武延秀倒是风度翩翩。 李重润神色肃然,冲武延秀抬手:“淮阳王想如何比试?” 武延秀眼中流露出诡异的精光,一双眼笑得弯弯,如同夜空皎洁的弯月:“邵王肯答应我的规矩吗?” “不管什么规矩,本王既然应了,绝不反悔。”李重润正色道。 “好啊,那瑶儿你就为邵王说下比试的规则。”武延秀眉飞色舞。 果然如同李长宁所料,李重润是自信过了头,或者说是没想到武延秀故意使阴招。武延秀让方才受了李重润责打的家仆武逊用黑布蒙着双眼头顶着青色小苹果,走到五十步地之外,李重润必须正中那苹果才算得数。 射中目标也并非难事,可武家人还提出一个非常苛刻的要求,射箭者也必须蒙上双眼! 李长宁听了武延秀的规则后,顿时眉头紧蹙,这五十步的距离,要不偏不倚射中人头上的苹果本就不容易,竟然还要求盲射!这箭在弦上一时手抖就可能要了那人的命。 “淮阳王这比箭规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李长宁站出来反对,若是大哥不小心杀了人,那麻烦可就大了,遂了武延秀的阴计。 李重润也觉得武延秀的要求过分,可方才放了话说答应了就绝不反悔,此时出尔反尔显得自己小人。 “看来邵王是怕了,若是不比也无妨。”武延秀悠悠冷嘲。 “呵,本王会怕了你不成?行,比就比!”李重润硬着头皮应声。 “大哥!”李长宁急了,武延秀故意用激将法激李重润,引他入套。 身旁的李成器也忙劝道:“小心为好,大不了我们不在这南郊狩猎便是。” 李重润眯眼想了想,现在可不是狩猎的问题,而是李家颜面不能在武家人面前给丢了。 李长宁凑到李重润的耳边:“大哥不能中计,这可是人命关天,疏忽不得。若是大哥不小心要了那武氏家仆的命,以律大哥当受重罚!” “可我刚才已经答应了,此刻反悔定让他们耻笑!”李重润不肯退让服输,又觉得长宁之言很有道理。 武崇训大笑起来:“哈哈哈,还以为邵王精通箭法,方才答应得那么爽快,现在反而诺诺唯唯啊。” 武瑶儿得意洋洋地附和道:“若是邵王不敢比箭,那就请诸位绕道而行,今后见到我家哥哥,亦该退避三舍。” 李长宁沉下心来缓了缓神,转身走向武延秀,怒斥道:“淮阳王令人做箭靶,与草芥人命无异,如此我深感不齿!” “出尔反尔的人是你们,休要巧言令色把骂名推到本王身上。”武延秀轻蔑道,“本王见你一介女流,懒得你争长短。” 此刻李家人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进则答应比箭,可这苛刻的条件风险极大,盲射成功可能几乎为零;退则是灰溜溜地离开,这件事沦为笑柄,此后他们在武氏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李重润恼得面色发青时,李长宁也思量着想出个什么法子来两全其美…… 正在此时,一个十岁左右的书童驾着慢悠悠的马车在附近路过,在李家人的身后停了下来。 从马车里面传来一个男子低哑的声音:“是彦伯贤弟么?” 众人怔住,苏彦伯回转过身,见来的是普通车驾,而拉车的马也是瘦瘦弱弱,看起来无出彩之地。再看那驱车的书童,连个马夫都没有,书童长得浓眉大眼,呆呆瓜瓜的样子。 “是什么人啊?休要停留,快走!”淮阳王府的侍卫驱赶起这来历不明的普通车驾,高声道“休得惊扰了王爷们的雅兴!” “哈哈哈。”车驾里面又传出笑声,慵懒好听。 “不知是哪位朋友?”苏彦伯彬彬有礼地问。 小书童先跳下马车,放了个凳子,车内的素袍男子撩开了车帘,优雅地走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向这位素袍男子,他衣着普通,抬头冲众人一笑,目光……竟然是妖冶动人的。 李长宁怔住了,这个男子五官算不得精致,但气质给人很特别的感觉,不似苏彦伯那般清冷淡雅,反之,是高贵而骄傲的,如同天上的火热的太阳,贵气天成。 这是错觉么?李长宁心中剧烈一颤,他不过是个寻常男子,样貌与那些盛世美颜比起来只得算中庸,为什么会给她这样奇特的感觉。她的目光深深盯着那陌生男子,不经意间被他吸引,不对,是被他的气质所吸引…… 这个人是谁?李长宁脑子里都是问号,最后视线定格在他那多情的桃花眼上。 “原来是杨兄长。”苏彦伯笑了,眼眸中泛起淡雅如雾的星光。 “杨慎交给几位王爷行礼了。”素袍男子手上赤着一把精致非凡的玉箫,屈身朝那个方向一拜。 李长宁等人还在云里雾里,只见武瑶儿欢欢喜喜地跑过来,一脸娇柔媚态,惊喜唤道:“慎交哥哥!” “方城县主。”素袍男子微微而笑。 李裹儿见这素袍男子衣着普通,长相也入不了她的眼,且素袍男子还与武瑶儿颇为熟知,面脸鄙夷,呵,哪儿来的不入流的白丁,这一看就是没有半点功名在身。 原本第一眼,李长宁对这素袍男子还颇有好感,可她看到杨慎交与武瑶儿眉来眼去时,心里便是一凉,想着是自己看走眼了,原来是武家的帮凶。 “他是何人?”李重润面脸疑惑地问李成器。 “他是观国公杨慎交,长安首富。”李成器答道,看着杨慎交的目光中颇有深意。 李长宁惊住,不以为然地冷哼:“他是长安首富?” 恍惚以为自己耳聋听错了,李长宁瞧那杨慎交的样子不过是个处处留情的穷家书生,怎么可能是首富…… ☆、国公竟是雅痞风 长安如此繁华,想来首富一定是富可敌国,怎会是杨慎交这么一个年轻人,李长宁主观意识认为,要么就是他投胎找了个首富爹娘。 李成器详细解释道:“曾祖父是观国公杨恭仁,祖父是大将军杨思巡,他杨家长辈去世得早,杨慎交少时便袭爵观国公。他母亲娘家一族世代经商,后来生意都压在了杨慎交的身上,十二岁便挑起了大梁,他可谓是天纵的经商奇才,短短十余年便成了长安首富。” 站在一旁的李裹儿竖着耳朵听到李成器的介绍,满脸困惑:“那他今年多少岁了?” “二十又三四。”李成器算了算。 “他既然是长安首富,又是世承爵位观国公,怎么打扮成这副缺钱样子?”李裹儿翻了个白眼。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他喜好特别,我与他没有接触,只是听说他这个人很有意思。”李成器摊了摊手。 苏彦伯回头对李家姐妹柔声道:“他是个聪明的人。” 李长宁第一次听到苏彦伯夸人,像苏彦伯这么一个傲气冷清的男子,是很少有真心佩服的人。李长宁决定暂不用有色眼镜盯着杨慎交,堂堂的年轻首富非把自己装扮得普通,呵,这又是唱什么戏? “慎交哥哥,这半年你去哪儿了?我去你府上找过你好几回,他们都说你出去游学,瑶儿心里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你说……”武瑶儿不顾在场人多眼杂,深情款款地望着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来的杨慎交,迫不及待地诉说着相思之苦。 杨慎交轻笑着听武瑶儿说话,也不出言打断,似乎很享受少女向他表白。李长宁顿时心里又起了疙瘩,这个男人虽说气质很不错,就算是朴质的装扮也掩盖不了浑然天成的贵气,可既然他和武家人亲近,那也就是他们李家的对敌。 “兄长啊,你回来了,这就好了。”武崇训高声笑道。 武延秀高声呵斥了方才看走眼的家卫,那家卫忙跑过来跪在杨慎交的面前:“观国公大人大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不记小人之过。” “没事儿,起来。”杨慎交手上娴熟地转动了下那玉箫,迈步向前,走向苏彦伯。 杨慎交路过李家人时,又朝李重润、李成器等人打了个招呼,停下步子对苏彦伯道:“彦伯贤弟,一年前你帮过我一个忙,我说过若有吩咐必回报之。” “不敢当。”苏彦伯眼下正好遇到了难题,他走到杨慎交的面前,轻声向他耳语,请杨慎交出面调和,解决邵王李重润与淮阳王武延秀打赌比箭的尴尬。 杨慎交听了苏彦伯的话,递上去一个微妙的眼神,微笑点头,示意答应。 站在后面的武瑶儿可满脸写着不乐意:“慎交哥哥,他跟你说什么呢?” “瑶儿,我先去向你两位兄长打个招呼。”杨慎交优雅从容地走向武延秀与武崇训那边。 李长宁靠近苏彦伯,轻声问:“莫非你是请他帮忙,为大哥化解难题?” 苏彦伯微微点头:“郡主聪慧过人。” “可他与武延秀、武瑶儿看上去关系不错,会帮我们吗?”李长宁满眼疑惑。 “他欠我一个人情,杨慎交言而有信,必定会帮这个忙。”苏彦伯很有把握地道,对杨慎交的人品非常认可。 见这些男人一个个自信满满的模样,李长宁闭了嘴心里暗暗长叹,没个省心的……那个杨慎交真的能靠住么? 苏彦伯见李长宁心事重重,便当即吟了卫风一诗,赞杨慎交:“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李长宁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这首诗恐怕不合适用在观国公的身上,一介商人怎配与卫武公相比。” 闻李长宁此言,苏彦伯不再争辩,只是淡淡笑了笑。 杨慎交朗声而笑,微微屈身行礼:“我刚游学回来,途径此处,远远先是瞧见了苏彦伯贤弟,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淮阳王与高阳郡王也在啊。” “可不敢当兄长之礼。”武延秀一改方才趾高气扬的模样,连忙躬身还杨慎交的礼。 武崇训双拳拱手,连父亲大人都对杨慎交几分敬畏,他们自也要给这位兄长面子。 “几位王爷聚集在南郊,可是相邀狩猎?”杨慎交看了看武家堂兄弟,又回头看了看李家堂兄弟。 “慎交哥哥,是邵王要与我哥比试射箭呢,你要是有兴致,也留下来看看可好?”武瑶儿娇声道,念着杨慎交与邵王、寿春郡王毫无交情,该不会帮他们的。 “好啊。”杨慎交高声问,林子里响荡起他的声音:“不知这射箭比试可有特色之处?” “当然很有意思喽。”武瑶儿喜笑颜开,指着那宠仆道,“武逊,还不顶着个苹果,去那边站着!” 武逊惶惶得脸色苍白,身子瑟瑟发抖,但也不敢忤逆主子,接过一个随从递上来的小苹果,沮丧着脸走向颇远处。 “远点,再远点!哎呀,站那儿!”武瑶儿见唯唯诺诺的武逊,气得跺脚。 李长宁目光淡淡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武逊担惊受怕地走了五十步,然后全身抖索地停了下来。 “箭法比试是射苹果?”杨慎交的脸上荡起欢乐的笑容,“哈哈哈,这可真有意思,对啊,就该来点新奇的!” 此言一出,李长宁那边的几人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果然这个道貌岸然的杨慎交不是什么好东西。 武瑶儿仰着头笑弯了眼:“有意思,我就知道慎交哥哥会喜欢。而且射箭者与顶目标的人都要蒙上双眼。” 杨慎交一手托着下巴,作出深思状:“不过我私下觉得,两位王爷精通射箭,比试的难度应该加大。这五十步的射程太近了点,当改为百步……如此更能显出射艺高超精准!” 众人被这个提议惊呆了,蒙上双眼再百步穿杨?这——绝无可能有人做得到!除非这个人是神! 别说蒙上双眼,就算是不蒙双眼,百步射中这天底下没有任何神箭手能做到。李长宁就知道那看着文弱的杨慎交根本不懂箭术,什么都不懂就乱开口真是可笑极了。 唯有苏彦伯面色依旧淡然如水,轻轻看着杨慎交。 “改为百步?”武崇训瞪大了眼,看了看武延秀。 武延秀脸上会意地挤出笑容,还是观国公杨慎交更会玩啊,不假思索地答应:“可以啊,兄长这提议很好。” 李重润黑着脸反驳道:“这规矩,不是你们想怎么定就定。” 李裹儿也跟着嚷嚷:“凡事有个度,蒙上眼谁能百步射中靶心啊?更何况是人头上的苹果,这一不留神射偏了,要了人命怎么办!” 搞什么花样?这就是苏彦伯口中堪比高风亮节的卫公之人么?李长宁憋着心里的怨气,盯着杨慎交继续唱这出戏。 “那这就开始。”杨慎交无视李重润的不愿意,兴致勃勃地问武瑶儿,“还有苹果吗?” “有啊,慎交哥哥要吃么,瑶儿去给你拿。”武瑶儿蹦跶着去拿果子,递给杨慎交。 “这么有意思的比试,我也得参加啊。”杨慎交说着便把手里的玉箫交给武瑶儿,拿起武瑶儿手里的苹果。 武瑶儿眼中带着疑惑:“慎交哥哥怎么参加,你……”杨慎交是经商奇才,也是闲职国公,他不会射箭啊。 众人惊呆地看着杨慎交拿着苹果走向武逊,并对武逊吆喝道:“我们再走远点,一百步。” 杨慎交这举动再次惊愕了在场所有人,武瑶儿不解地问:“慎交哥哥,你去哪儿?” “不是邵王与淮阳王要比剑么?我看这儿还差一个顶靶子的,我来玩玩。”杨慎交回头说罢,便风轻云淡地继续前行,也将手里的苹果定在了自己的头上。 李裹儿听了这话,顿时惊得里焦外嫩,差点眼泪都笑出来了:“哈哈哈,成器哥哥不是说他是聪明人么?我怎么觉得他是个大傻子!” “不是我说的。”李成器立马否认,递了个眼色给苏彦伯那边。 李长宁起初也一头雾水,当她看到杨慎交站在百步之外怡然自得时,顿时明白了杨慎交的意图,此人行事果然怪异,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杨慎交的发髻太高,苹果不太容易固定,他还摆弄了好一阵子。武延秀与武崇训见了面面相觑,武瑶儿忙高声喊着:“慎交哥哥快回来啊,这很危险!” 武逊瞪大眼盯着杨慎交,苦笑道:“观国公,这,这可使不得。”他是被逼的,可杨慎交这是自己作。 杨慎交好不容易头上顶稳了苹果,一动不动,对身边的武逊道:“我这么做,也能救你一命。” 武逊听了观国公的话,顿时感激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主子们轻贱他的命,这素不相识的观国公反而救他。 “好了,大哥与淮阳王的比试可以开始了。这样挺不错,你们一起动手,不分先后,公平公正公开嘛。”李长宁笑着上前两步,故意说这话给武家兄弟听。 李重润与李成器相互递了个眼色,憋住心里的笑,就看这淮阳王武延秀敢不敢向杨慎交射箭。 “请,淮阳王。”李重润手持弓箭装模作样地走上去,抬手邀请武延秀做准备。 武延秀伸手接过旁边侍从双手奉上的箭,一时脑子里乱哄哄的,手心里直冒汗,怎么事情忽然就转变成这个样子了? 李长宁见武延秀皱眉发呆,冷冷一笑:“淮阳王该不会是不敢应战,现在服输求饶也来得及啊。” 武瑶儿见状急得脸色红彤彤的,忙拽住武延秀的衣袖,使劲摇头:“哥,那可是观国公!” 此时被杨慎交这么一搅和,场面陷入乱局僵局,武延秀阴着脸不说话,亦是骑虎难下。 ☆、柔情绵绵的目光 气氛无比尴尬,所有人都想着如何找个台阶下,双方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苏彦伯趁着众人不在意抬起了手中的弓,一推一拉,瞄准放箭……整个过程如此轻松。 “啪——”一支箭在众人的余光中晃过,当他们反应过来的的时候,那箭射中了百步之外武逊头顶上的苹果,苹果被箭力穿过落地,武逊吓得面如死灰,趴在地上不断颤抖。 在场每个人都惊撼不已,这么远的距离射得这么精准,怎么可能……竟然有人做得到!这可是百步之外啊,李长宁以为没有人能做到,而苏彦伯却轻易一击即中。 林子里接着响荡起杨慎交爽朗妖冶的笑声:“哈哈哈——” 接着杨慎交慢条斯理地将头顶上的苹果拿下来,用袖袍擦了擦后咬了口,又脆又甜。 李长宁被杨慎交那笑声给唤回神,见杨慎交和善地伸手扶起了地上吓得半死的武逊。她再回头再看苏彦伯,他面色如水冲他们点头示礼。 “苏某献丑了。”苏彦伯高声道,“邵王与淮阳王齐聚于这南郊狩猎既是缘分,何必非要整个输赢。” 李重润与武延秀互相瞥了一眼,他们心里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射中,方才不过是意气相争,这苏彦伯箭术无双,也算是替他们解了围。 杨慎交由远及近翩翩走过来,津津有味地尝着苹果,对苏彦伯赞道:“彦伯贤弟的箭法之精,让我开了眼界。” “是啊,彦伯兄的箭术真是出神入化啊!”李重润跟着叹道,内心由衷佩服苏彦伯。 “慎交哥哥……”武瑶儿小跑到杨慎交面前,拍着胸膛,娇声道,“刚才可吓坏我了,你别开这样的玩笑啊。” 杨慎交扭过头看向武延秀:“依我看,淮阳王和邵王这比试就算了,这苹果也不好顶,吃起来倒是甜脆可口。既然王爷们有兴致,不如来场狩猎比赛。” 武延秀哪里还有心思比赛,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望了望杨慎交,又瞪了眼苏彦伯,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罢了,忽然感到有些困乏,想回府休息,下次有机会再与邵王切磋。” 武家兄弟看出杨慎交这次是委婉帮了李氏子弟,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总不能失了气势再失风度。武延秀不是傻子,被杨慎交与苏彦伯联手套路却也发作不得,只有找个借口离开了。 方才得意的脸色又换在李重润的脸庞上,他嘴角轻扬:“今日天气好得很,本王正想好好活动筋骨。” 武延秀深深瞪了一眼李重润,这个仇是结下了,他上了马坐直了身拉马绳,满眼傲娇:“告辞了。” “淮阳王!”武崇训傻了眼,这武延秀脾气来了是说走就走啊,他也就赔个笑脸和在场的杨慎交等人打了个招呼,也骑上了马走人。 武家的侍卫与随从跟着淮阳王、高阳郡王撤离,武瑶儿也懒得与李家人大眼瞪小眼,恋恋不舍凝望着杨慎交:“慎交哥哥,瑶儿也先走了,改日去府上找慎交哥哥玩,你可别躲着我。” “好啊,若是我不在府上,那就是在各个商铺或是学堂,恩,再或者……是在醉香楼看小美人儿。哈哈哈。”杨慎交放声大笑,笑声悦耳动听。 武瑶儿一听到“醉香楼”,脸色嗖一下涨得通红,咬了咬唇不知再该对杨慎交说什么,将手里的玉箫还给杨慎交,只得低着头走开,生闷气上马离去。 李裹儿摇晃着脑袋问身边的苏彦伯:“苏郎将,醉香楼是什么地方啊?那儿有什么美人儿好看的?” “咳咳。”苏彦伯险些吞口水都呛住了,朝李裹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李长宁听见妹妹裹儿这一问,顿时也觉得难堪极了,忍不住嘀咕杨慎交:“这人真是的,这种话还放在台面上来说,不知羞!” 本来是随口而说,且李长宁说话的声音也小,但不知怎的还是被杨慎交给听到了,他的耳朵仿佛特别灵。 杨慎交带着柔柔涟漪的目光凝视着李长宁,走向她的面前:“小娘子是在说杨某人么?我又不是瞎子,看看漂亮女子有何不可?” 李长宁听杨慎交出言轻佻,抬头投去鄙夷的目光:“观国公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当懂得礼义廉耻,君子之道。”心里那点小纠纠藏着就行了啊,谁还好意思没脸没皮地说出来? “长宁郡主,观国公刚刚帮了我们,可不能对他无礼。”李成器微笑着对李长宁道,轮起辈份来,观国公还是他们的长辈。 李重润上前两步,屈身冲杨慎交一拜:“方才谢过观国公相助,这位是长妹李长宁,若有冒犯之处请观国公见谅。” “王爷不必客气。”杨慎交脸上的笑容变得邪魅而带着一丝坏意,不怒反笑地看着李长宁,“小吵怡情,说说无妨,我倒是想听听,长宁郡主就怎么觉得我不是君子,又不懂得礼义廉耻了?” 方才杨慎交就注意到了李长宁,女扮男装英姿飒爽,这才知道她是李重润的妹妹,名叫李长宁。 李长宁顿时哑口,这观国公杨慎交怎么说话如此放浪轻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故意调戏打趣她:“观国公何以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莫非说赢了女子,就会很有成就感了么?” “非也非也,春秋战国时期人才辈出,正是因为百家争鸣。”杨慎交将手里的玉箫打着转儿。 李成器拉了拉李重润的袖袍,递上去一个眼色:“好了,现在武延秀那帮人也走了,我们可以好好游玩打猎。走。” 李重润会意过来,与李长宁举手招呼道:“长宁啊,你就陪观国公说说话,我们先去狩猎。” “好啊,可我不太会骑马,苏郎将可能好好教教我?”李裹儿欢喜道,一脸期待的模样望着苏彦伯。 “……”苏彦伯怔了下,不懂得拒绝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微微点了下头。 李长宁被杨慎交几句话气得头疼,而她回过神来时,看兄妹们已经骑马在林子里驰骋玩去了。李长宁本以为自己已经够随便了,可这杨慎交的随便作风可是更棋高一筹啊! 得得得,瞧他这皮囊这品相顶多算个中上上,李长宁懒得和杨慎交多纠缠,脸上遂扬起笑容:“都是长宁不好,不该质疑观国公的人品,好了,我向观国公道歉。我也要去骑马狩猎了,观国公自行请便。” 杨慎交见李长宁要走,上前两步,用身体挡住了李长宁的去路,嘴角依旧洋溢着风尘的笑。 李长宁一阵恶寒,眉宇间微微带怒气地瞪着杨慎交:“你这是作甚?” 杨慎交不温不火地开口念叨:“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哪有男子第一次见面就说这种话的,李长宁自觉得脸皮不薄,可像杨慎交这样脸皮厚的还是头一回遇到:“呵,怕是要让观国公失望了,长宁不是窈窕淑女。” “你穿男装的样子,更是别具风情。”谁知杨慎交脸上笑意更浓,靠近过去在李长宁的耳边温柔道。 “你!你这人好生轻浮!”李长宁只觉得被杨慎交欺负调戏,心里难受,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是的,她恼羞成怒了,调.戏别人还行,怎么能反而被人调.戏! 杨慎交躲闪得倒是很快,让李长宁的巴掌打了个空,难道长安城的贵族都是这样作风开放吗?李长宁脸色涨得通红,杨慎交却是笑得柔情绵绵。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李长宁不耐烦地指着杨慎交:“方才我敬你出手相助,没想到你这般无礼。国公的柔情,还是留给那个武瑶儿!” “唉,看来长宁郡主并不喜欢杨某人啊。”杨慎交故作叹气,“我想,我们之间还缺乏了解……” “你与你之间不需要了解,请观国公让路!”李长宁哼声,看不惯表示杨慎交年纪不小还这吊儿郎当的个性,遂绕过杨慎交,上了自己的马。 李长宁头也不回地骑马离开,只听后面有人慵懒而有磁性的声音还念着诗:“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李长宁心里憋着火,很快追上了前面不远处的苏彦伯与李裹儿,她责问李裹儿:“你怎么不等我,就一个人走了?” “谁说我一个啊,这不是让苏郎将教我骑马吗?”李裹儿斜着头娇声道,“而且长姐不是和观国公聊得很投缘么?” “我哪有和杨慎交聊得投缘?我真是没见过向他那种品行的男子,一句话都懒得跟他争。”李长宁厉声反问,差点气得吐血好。 看长姐脸上挂着怒意,李裹儿忍不住笑了:“姐,看来,那观国公克你啊。你瞧瞧,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你气得无言以对?” 李长宁狠狠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李裹儿,又把目光落到一脸冷峻的苏彦伯身上,那个讨厌的杨慎交不就是苏彦伯招惹来的么? “苏郎将,你这遇人识人的眼光可真不太好,杨慎交是你的朋友。”李长宁质疑道。 “是啊,认识杨兄的的确有两种,一种很喜欢敬佩他,另一种……是恨他恨得牙痒痒。”苏彦伯缓缓道。 李长宁回味了番苏彦伯的话,那就是说,杨慎交是个招麻烦体质,爱他的人爱得要死,恨他的人恨得要命。 “这是为什么呢?”李裹儿满眼狐疑问。 “这长安城啊,有人赞杨公好,因为他是个好于施恩的人,他在多个郡县建造设立学堂,供穷人家的孩子的上学,不交分文便能读书写字。杨公家产遍布全国各地,给许多贫民就业养家的机会啊。”苏彦伯道,所以杨慎交在百姓眼中算是个善良的好商人。 李长宁听了苏彦伯这话,心里的怨气平和了些,沉着性子问:“那说他不好的又是什么?” 苏彦伯脸色变了,似有为难之意,他可不是个长嘴妇,极不善于说人坏话,便道:“这……我也不太清楚。” ☆、花名在外还克妻 李长宁与李裹儿相互递了个眼色,姐妹二人心有灵犀,皆想听听杨慎交有什么槽点,可无论她们怎么问,这苏彦伯就是不肯多说半个字。 寿春郡王李成器的随从赶过来,他的马上有好几个水壶,将水壶递给李家俩姐妹和苏彦伯。 李裹儿趁机向那侍从打探起杨慎交的坏名声,起先随从也不肯多说话,李裹儿偷偷塞了些钱,又让苏彦伯走开,侍从这才肯开口。 苏彦伯也不愿多与李长宁、李裹儿在一起说闲话,正好找到机会脱身,去寻李重润狩猎。 李裹儿骑马累了,就下了马,挽着李长宁的胳膊坐在草坪上,听那侍从说起杨慎交的故事。还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大跳。 侍从名叫王英,王英告诉两位郡主,杨慎交风流倜傥、花名在外,经常游走在醉香楼这种地方,据说性格多变,喜欢玩些新奇玩意儿。因为他是经商奇才,曾经压得长安好几个富商的生意喘不过气来,那些富商都很憎恨他。 “长得人模狗样的还真看不出来。”李裹儿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还喜欢玩弄感情,骗子!” “而且啊,市井还有个流言,说是观国公克妻。”侍从压低了嗓子,“他先前有两任未婚妻,还没过门……在拜天地的前一夜就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李裹儿吓得脸色变了,直直点头。李长宁唏嘘,天底下还有这种怪事,克妻?难怪杨慎交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有娶妻生子,流连青楼。杨慎交虽世袭曾祖的爵位,可观国公只是个名号,并无权力,他也是一门心思扑在经商上。 “那这天下怕是没有哪个女人敢再接近杨慎交了。”李长宁刚问出这话,又觉得不妥。不对啊,那武瑶儿看到杨慎交不是欢喜得很么。 “并不是啊,观国公仪表堂堂又才华横溢,杨家又是长安第一首富,富甲天下,许多女人求之不得痴迷于他,不过他似乎没有再娶妻的意思。具体原因,小的就不知道了。”王英亦是目光懵逼地摇头,“小人也不大认识观国公,都是听的些流言蜚语,把知道的都告诉两位郡主,郡主可别对外人提起,小人说了观国公这么多坏话啊。” 所谓耳听为虚,王英也是道听途说,他可不敢胡乱造谣。其实,王英也觉得杨慎交在商场上树敌较多,他们明着不敢对付观国公,私底下造谣毁他的名声也不无可能。 李裹儿摇晃着脑袋又问:“放心,不跟别人说。对了,今日见那杨慎交打扮得很普通,穿着也不贵气啊。他既是长安第一首富,不该缺钱。” 随从点头,挠了挠额头道:“是啊,小人也纳闷。听说观国公是个很在意吃穿享乐的人,用的穿的都是最好的,不比宫里的差。半年前观国公在外游学,小人猜测可能是乔装游学,不宜暴露身份,所以就打扮成普通人。” 总之,此时此刻,杨慎交的形象在李长宁、李裹儿两姐妹的心里,是极为反面的坏人。人嘛,总有不完美的缺陷之处,可这流连青楼又克妻,是她们内心无法认可接受的。 整整一个下午,李重润、李成器与苏彦伯三人打猎玩得尽兴,皆是红光满面,满载而归,打了不少野兔野鸟等小猎物。苏彦伯还射中了一只长毛狐狸,李裹儿很喜欢那狐狸皮,嚷嚷着要苏彦伯将狐狸送给她做个围脖。 一众人在回宫的路上喜笑颜开,李重润与李成器交替赞扬着苏彦伯不断剑法绝妙,箭术也很精准。 对剑法武功颇感兴趣的李长宁心里偷偷有了个念头——拜师学艺,苏彦伯武功那么厉害,要是能得到他的教授可是件美事儿。不过李长宁心里这么想,也没说出口来,苏彦伯对她们姐妹都冷冷冰冰的,她总不能强人所难求着他教她剑法。 白天玩累了,晚上李长宁与李裹儿就睡得早,两人在同屋的不同内室里,一墙之隔。 李长宁闭着眼又想起那天晚上在清水阁撞破别人秘密的事儿,都一个月过去了,张昌宗和上官婉儿没有追究,她惴惴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觉得这事儿应该算是翻篇儿了。 对了,今日有幸接触到了寿春郡王李成器,李长宁对这个人充满了兴趣,他毕竟是李隆基的哥哥。李长宁得从李成器入手,才能与李隆基亲近…… 先和李隆基关系处理融洽,即便改变不了历史,李长宁得为一家子的将来铺好路是不。何况现在是关键时刻,正如大哥说的那样,李家人必须团结,一致对外才行。 所以两个理由,李长宁必须和李旦的儿子们友好相处,建立亲近关系。 于是很快李长宁把别的那些人诸如张氏兄弟、观国公杨慎交、太平公主等人都暂时抛之脑后,她重中之重是得找机会结识亲近李隆基! 翌日,周王一家子聚在偏厅里用午膳,李裹儿跟几个姐姐说起昨日狩猎的情况,韦氏听在耳里阴冷了脸,事后就把儿子李重润叫去她房间单独问话了。 李裹儿还有几个异母姐姐,平日里也少于与她们交流,只不过炫耀嘚瑟的时候就会在她们面前表现出极大的优越感。李裹儿说着,这几个庶女姐姐就听着,或是不时附和。当然李裹儿从来没有真正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姐妹,唯一能让她入眼称亲姐妹的便是长姐李长宁。 李长宁没有和几个姐妹闲聊,而是费尽心思打探起李隆基的消息。李长宁去拜访寿春郡王李成器,约他下棋,温雅的李成器欣然答应了堂妹。 来到长安城东隅的兴庆坊,这儿显得冷清,李旦和他的儿子自东都洛阳而来长安后,就被赐宅于兴庆坊,李成器兄弟们分院同居。 “大堂兄,长宁这棋艺不精,请你赐教,你可要多多担待。”李长宁手里捏着白子。 “呵呵,我也是闲暇时无聊下下棋,兴许还不如长宁妹妹呢。”李成器淡淡笑道,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李长宁白子先行。 李长宁来这儿自不是真心为了下盘棋,而是处心积虑打探李隆基,便问起李成器的弟弟们,再顺其自然地提到李隆基。 “我在房州时便听说堂弟临淄郡王英武不凡,七岁便当众呵斥武懿宗,武皇得知后不但没有责怪,反而对临淄郡王更为喜欢。” “是啊。那年朝堂举行祭祀仪式,我和三郎在一起。我们在官属的拥扶下,去朝堂拜见祖母。那天车骑严整,十分威风,可当时担任宫中禁卫的金吾将军武懿宗大声训斥我们的侍从护卫。武家新权贵们咄咄逼人,我心里也是很气愤的,而身旁的三弟立马怒目而视,责骂道‘吾家朝堂,干汝何事?敢迫吾骑从!’那时候啊,我真担心圣上会因此迁怒隆基。” 所幸的是武皇得知后,“特加宠异之”。李长宁心中暗颤,那个七岁的孩子,便有了复兴李唐的朦胧意识,有如此胆识可真不简单。 “大堂哥不妨再跟我讲讲你们兄弟在宫中的事儿。”李长宁兴致勃勃道。 “好啊,长宁喜欢听,那我就说说。”李成器是个特别好相处的人,对李长宁的要求也非常耐心。 李成器与三弟李隆基兄弟感情极深,他也很乐意跟李长宁提到李隆基的事儿。 幼时的李隆基长得逗人喜爱,祖母武则天时常抱着他玩耍。在李旦做唐睿宗的那几年里,年纪小小的李隆基被册封为地位尊贵的楚王,再加上祖母的喜欢,他非常得宠。可好景不长,他们兄弟的命运随着其父睿宗被废而处于淡泊尴尬的境地。 武则天称帝,建立了周朝,李旦降为皇嗣,赐姓武氏,李旦的几个儿子也由皇子变成了皇孙。朝政急剧变动,灾祸从天而降,李成器的母亲刘氏与李隆基的母亲窦氏,被秘密杀害于进宫。李旦皇嗣的地位岌岌可危,李成器、李隆基等兄弟皆“入阁”,幽闭内宫,长达六年多。 对于母亲的惨死,以及外租父母一家遭遇不幸,李成器、李隆基兄弟等人的内心是万分悲痛的,同时在苦难中兄弟们建立起的感情也就更牢不可破了。 也就是半年前,幽闭禁宫多年的李成器兄弟们才准许“出阁”,重获自由。他们这些皇孙早就失去了祖母武皇的宠爱,祖孙之间的感情因杀母之仇而变得陌生和怨恨。不过他们表现得很聪明,把一切怨恨都归结于“酷吏肆凶”。 “大堂兄果然是棋高一筹,我可不是你的对手。”李长宁腼腆地笑了笑,下了三局,心不在焉的她就输了三局。 “呵,我看你啊,心思是在听故事上,而不是下棋。”李成器轻声道,这个下午他又重新回忆了充满阴霾的过去,内心变得无比沉痛。可看到李长宁这个妹妹笑脸时,心情又好了许多。 李长宁听说等会儿李隆基会来,跟长兄一同用晚膳,于是就兴高采烈地表示要留下了一起用过饭再走。 于是李成器吩咐下人多准备了两个菜,他的吃穿用度向来节俭,以免落人口舌:“我这儿就是几个小菜,招待不周之处,长宁妹妹可别嫌弃。” “不会啊,大堂兄这儿挺好的。”李长宁柔笑道,她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