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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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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熬到头了    圣历元年三月。    房州,庐陵王府。旧宅建筑简单,陈设朴素干净,院子里种着小草小花,一片春意盎然。    内堂里,李长宁跟着母亲韦氏在做手工刺绣,她怎么也做不好,但韦氏很耐心地教她。    她哪里有心思做这些刺刺绣绣的事儿,心烦意乱地听着韦氏嘴里念叨为她寻觅门好亲事。    哪里有什么好亲事,只不过十七岁多了,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李长宁心里暗暗抽了口气,每每听到这些催婚就头疼不已。    上回那纨绔的朱家少郎带着说媒的人前来提亲,先是两眼火辣辣地盯着李长宁,甜言蜜语地夸成天上地下似来得神女,后来小妹李裹儿来了,朱家少郎又不顾礼仪地去勾搭小妹。    于是乎当场李长宁便给李裹儿递过去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姐妹两人就在朱家人面前热情调侃起房州稍有名气的青年才俊,对男人们好不含蓄地指指点点,一副还没嫁人就张扬十分的模样,把朱家少郎吓了回去。    “女儿家的,你和裹儿得好好收收性子,都是娘宠坏了你们姐妹。”韦氏悠悠道,她是很疼爱亲生长女长宁的,长宁自幼乖巧懂事、聪明伶俐,喜好博览群书、善于骑射,可就是对婚姻之事怎么也提不起兴趣。    “阿娘可答应过我,这良人啊,我要自己选!”李长宁的眼眸尤其清澈明亮,容貌胜比韦氏年轻时的风华。    韦氏动了动唇,不再说什么,清雅的眉目间多了一缕忧郁,其实她也知道上门提亲的这些人没什么才德。    自打做了五十五天皇帝的夫君李显被废庐陵,这一晃就是十四年。韦氏跟着李显尝尽人世辛酸,已习惯了这平民般的生活,那些曾经美丽的梦想离她越来越远。    “若是在长安就好了,娘能为你挑个家世好又德才兼备的夫君,让你享尽富贵安乐。”韦氏伤感道。她曾内心绝望过,挣扎过,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接着就是这十四年潦倒流离的生活。    “阿娘不必忧伤,时来运转,我们以后会有好日子的。”    “你啊,总爱说这些安心的话来。”    早些年李长宁还会常常鼓励爹娘,只要熬过这一劫就会柳暗花明。可谁也把一个孩子的话当回事呢?韦氏会轻轻抚摸李长宁的头,说女儿真乖,懂事了,会安慰爹娘。所以久而久之,李长宁也就不说了,年龄尚轻的她改变不了命运,只能静静等待时机。    太过久远的记忆早就在脑海里模糊了……    她自睁开眼来到这里后,就变成了七岁的李长宁,来到了女皇武则天的时代,这是女权天下的特色年代。    李长宁作为女皇的孙女,从未享受过一天该皇族有的荣华富贵,还目睹着家人整日惶惶恐恐。    起初她觉得太够霉运,谁不知道这李显、韦氏一家子在史书上作风奇葩,对自己的身份十分排斥,但这日子总是要得过且过,十年相处,爹娘真心疼爱,她也就入戏了。    内房里传出“咯咯咯”清脆悦耳的女子笑声,李长宁抬头朝内房的方向望了望,是庐陵王李显陪小女儿李裹儿写字。    李显站在书桌前,看着心爱的女儿一笔一划,练了一手好字,心中溢满着浓浓的爱意。    李裹儿在父亲的精心亲自培育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两年前就出落得芳华绝色,是名扬房州的美人。    “王爷,王爷!”老仆匆匆赶来大堂,高声禀报,“刺史又来了,让王爷接圣旨!”    韦氏浑身一紧,脑子里轰隆陷入空白,停下了手上的针线刺绣,目光变得深沉而意远,看不出喜怒哀乐。    内室的李显也听见了仆人高喊的话,惊得眼睛瞪大铜铃般,如同大祸临头般,身子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    每当都城来人,李显就提心吊胆,总觉得自己的两个哥哥死了,早晚会轮到他。而韦氏这个理智敏锐的女人,时时刻刻苦心刺激着李显散漫的性子,让他保持着清醒坚强地活下去。    唯有李长宁喜上眉梢,哈,莫非是武皇要接李显回长安城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在这庐陵倒霉的日子总算熬到头了!    李长宁顿时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与这屋子里悲凉的气氛格格不入。    “阿爹,接圣旨啊!”李长宁欢欢喜喜站起了身,正当李长宁面露笑意走向内室时,只见李显浑身发软瘫坐椅上,吓得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裹儿……”李显回过神来,面色痛苦地左右手抱住了身旁的李裹儿,接下来泣不成声,哀痛不绝。    李裹儿也怕得缩到了李显的怀里,绝美的五官扭倒一起,泪眼阑珊地嚷嚷着:“爹——”    这……李长宁嘴角的微笑顿时僵硬,她怀疑自己表错了情,看上去尤其没心没肺。咳咳,好,她冷静下来看向韦氏。    母亲是家里的顶梁柱,韦氏轻轻抽了口气,嘴角挤出一抹笑:“显,没事儿的,走。我陪你去。”    李显与韦氏在苦难中建立的感情,彼此深深信任依赖,不是别的东西可以取代的。    此时,仆人领着素日严厉苛刻的房州刺史走进屋内,而今个儿房州刺史却是脸上挂着和善谄媚的笑容。    屋子里的气氛颇为古怪,房州刺史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来,双手抱拳,口中喊道:“庐陵王,恭喜恭喜啊。”    多愁善感的李显愣了下,见此情形内心稍安,压了压神问:“何喜之有?”    “圣上要接王爷及亲眷回宫,王爷的好日子来了,此乃大喜!”房州刺史欢喜道,鞠躬哈腰。    李显与韦氏听了这话,心中大石落下,不是哪个不要命的李氏人又造反就好,每次那些人造反,就让李显一家陷入困境。    李长宁嘴角轻轻一扬,胸有成竹似得道:“爹爹,阿娘,安心接旨,非祸即福。”    她虽然对这历史细节没有深究过,但这大体事件走向还是了然如胸的。    一家子在房州这旧宅里的日子确实不大好过,虽远离长安,但丝毫没有自由,他们的言行举止都被眼线盯得死死的。    等去了长安,好歹家人的生活条件会改善很多。长安城啊,不仅是唐朝最最气派繁荣的都城,在历史上也是巅峰般的欣欣向荣,只有在那儿住才不枉白活这一世啊!    韦氏惊魂初定,余光扫视到大女儿李长宁的脸上,瞧她一脸淡泊从容的样儿,总觉得长女与别的孩子不一样,她不仅从小机敏过人,还有超乎寻常人的心智与定力。    庐陵王夫妇忐忑不安地前去大堂接旨。李裹儿晃着那颗美艳动人的头,不似方才那般害怕,眸子里闪烁着非凡的神采:“姐,你说这回是什么事儿呢?”    这些年来,不少居心叵测的人为得到利益都打着为李显复位的名号忤逆武皇,所以一家子担惊受怕受到牵连。    “等爹娘回来,很快就知道了。”李长宁幽幽看着自己的妹妹,这个妹妹果真是美貌出众,举止投足间都是仙人般的惊艳。李裹儿所在之处,便是最耀眼的风光,光芒四射,别的女子都相形见绌。    “哦。”李裹儿应声,虽说出生在陋室,李裹儿更是爹娘的掌上明珠,百般呵护疼爱,她从小便颇为任性。如今年芳十五的李裹儿美艳不可方物,庐陵王夫妇更是把她疼到了骨子里。    李裹儿吩咐老仆把她的文房四宝收好,她是没心情再写字了,可老仆一个不小心把墨汁洒到了李裹儿新写的字帖上,手慌脚乱中又碰到了墨汁瓶,旁边的白纸都染脏了。    “你这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李裹儿顿时怒了,涨红了小脸朝老仆骂道,“这纸墨是东都洛阳送来的,爹爹刚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可贵重了,你那贱命赔得起吗?”    白发苍苍的老仆吓得赶紧“噗通”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李长宁不慌不紧地走过去扶起了老仆,轻声道:“安叔快起来,你一把年龄了,可别折腾坏了身子。”    李长宁待安叔如长辈般很好,只因安叔对父亲娘亲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地伺候了他们十多年。    “姐,你看看,我的纸都不能用了!”李裹儿哭丧着脸,一叠白纸被墨汁染黑。    “好了,我有点私钱,我赔你的纸。”李长宁微微蹙眉道,又劝慰着安叔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她会处理好。    李裹儿翻了个白眼,不就是生气教训个奴才嘛,长姐也出来护短。李裹儿在府中行为大胆放肆,唯不敢欺负长姐李长宁,反而对长姐忌惮几分。    庐陵王夫妇领着圣旨过来了,两人皆是红光满面,狂喜过望。尤其是韦氏的双眼尤其明亮,长长睫毛上还挂着泪花,能轰轰烈烈地活一世,谁又愿意做尘世间的蝼蚁任人欺凌呢?    李裹儿听说要回长安城,回到那庄严繁华的大明宫,兴奋得手舞足蹈,那可是天下最富贵华丽的圣殿,意味着她的好日子来了!    “姐,你在大明宫住过,那儿真有他们诗文里写的好吗?”李裹儿转动着灵气逼人的眼珠望着李长宁。    “那时我太小,离开的时间又太长了,记忆模糊了。”李长宁微笑道,隐约记得那宫殿极其宏伟,唐大明宫在千年后仍被誉为“宫殿建筑巅峰之作”。    李宁安的心情亦是喜悦的,可她看到李裹儿眼中躁动难耐的激情时,心“咯噔”一下沉入谷底。    她知道自己和娘亲、妹妹一样是有野心私心的人,怀揣着梦想的她们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长安城。    圣旨到后,仅住了一日,庐陵王一家启程前往长安。    武皇派遣年轻官员右卫中郎将苏彦伯迎庐陵王回长安,这日右卫中郎将带着数百侍卫迎候在王府大门外。    韦氏让长女长宁去招呼右卫中郎将,以后入了宫也得笼络些人心,韦氏很懂得亲和待人。    李长宁走出门外去请中郎将苏彦伯入府喝杯茶,站在门口,李长宁乍一眼就看到坐骑在最前面赤色骏马上的男子,怦然心颤,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形容此人一点不为过。    赤色骏马上的男子正是苏彦伯,穿着银色盔甲,腰间挂着佩剑,全身散发着与宝剑般锐利而冷冽的气息。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小麦色的肤色,高大威猛,一身正气。李长宁再细细一打量,此人黑发被紫色头冠高高挽起,面目俊朗,剑眉横飞,目光炯炯,气宇卓绝。    李长宁脑海里出现了一趴拉赞美的词汇,总之,这个男人长得很不赖,是她想象中的青年俊才。    “可是右卫中郎将苏彦伯?”李长宁迎上去,微微轻笑。    “正是苏某。”苏彦伯从马上下来,朝李长宁一拜,“不知娘子何人?”    “我是庐陵王长女,李长宁,见过苏郎将。”李长宁朝苏彦伯回拜。    苏彦伯目光对视上李长宁眼眸时,少了两分冷寒,多了一缕轻柔:“苏某不敢当此大礼。”    陌上知少将,春风暖拂面。初与君相识,犹如故人归。    李长宁看着苏彦伯婉若游龙的俊颜,心里不禁叹着长安城果然是卧虎藏龙的地方,这中郎将苏彦伯便是英雄出少年,因此对长安城的兴趣更浓烈了。    “苏郎将请随我入府坐坐。”李长宁笑得很甜,如同晨曦曙光般明媚动人。母亲吩咐好了,得厚待长安来的官员。    李长宁领着苏彦伯到正堂入座,告诉苏彦伯,家人都忙着收拾行李,请他先喝杯茶。    “苏郎将尝尝我们这儿的茶,可能不及长安城的品好。”李长宁接过仆人送来的一杯热茶,双手奉上捧给苏彦伯。    “多谢……。”苏彦伯忙起身,显得谦谦有礼,冰冷的脸上露出一缕浅笑。    苏彦伯双手接过了李长宁送过来的茶,两人指尖相碰,李长宁抬头一看,扫视到苏彦伯面色不再冷峻。    这个男人不苟言笑的样子冰冰冷冷的,可不经意这么一笑还真好看,李长宁悠悠端详着。    苏彦伯揭开茶盖,品了一口茶,正要对李长宁说些茶很好之类的客套话……可苏彦伯的余光觉察到李长宁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顿时脸色涨得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已完结,欢迎喜欢的小天使跳坑坑,这篇文文难免会有不足之处,会bug处,希望小天使温柔对待~么么哒~    花花的新文《一世权臣尽妖娆》,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个不迷路。    李思穿越来百家争鸣的时代,立志享受当权臣的苏爽感,开启漫漫奋斗为官路,走上人生巅峰。    李思高调喊起了口号:臣愿勤勉不缀,为王鞠躬尽瘁,实现天下大一统。    秦王嬴政高兴了,眸露媚星:江山如画,美人倾城,皆不及君之妖娆。    韩非看这君臣和谐,忍不住泼冷水:思思,帝王无情唯重利。我带你回家,我们种田养花。    ……    “朝堂上的事情先放一边儿,丞相啊,来,喝杯茶,陪寡人聊聊星星月亮,还有情感哲理。”    “王别骗我,这明明是酒不是茶……”    李思与一众战国末期的男神们争奇斗艳,各种套路玩得666,每天都有新惊喜。    *一句话简介:日常奋斗为女相    ☆、大明宫前的决意    “姐!阿娘说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行礼搬上车就可以上路,可以请外面的人进来帮忙了。”李裹儿从里面走来大厅,目光落到了长姐与高大英气的陌生男子身上。    李裹儿眨了眨眼,眼前一亮地看着苏彦伯:“这位是?”    “这位就是来接我们回长安的苏彦伯郎将。”李长宁介绍道,又指着李裹儿对苏彦伯道,“她是小妹裹儿。”    “苏某有礼了。”苏彦伯双手握拳礼节地朝李裹儿屈身一拜。    李裹儿满脸欢喜地跑到苏彦伯面前,绕着苏彦伯转了一圈,哎呀呀,心里想着长安城来的人就是不一样,看着贵气非凡,器宇轩昂。寻遍整个房州,也找不出来向苏彦伯这么有气质的男人。    “苏郎将,你快告诉我,长安城是什么样的啊,是不是比这房州好多了?”李裹儿缠着苏彦伯闹腾,美丽动人的目光直直盯着苏彦伯。    苏彦伯招架不住这芳华惊艳的姐妹二人,不善言辞的他显得紧张拘束,背上全是冷汗。    李裹儿朝苏彦伯靠近两步,苏彦伯忙退了两步,李裹儿再进,苏彦伯再退……李长宁见苏彦伯面红耳赤,有躲着李裹儿之意,忍不住“噗嗤”一笑。    李长宁笑着出言解围:“裹儿,快去阿娘那儿回话,苏郎将也得吩咐外面的侍卫进来帮忙了。”    “那在下就先出去安排了。”苏彦伯目光微闪,也不看李长宁与李裹儿,赶紧退了出去,才深深吸了口气。    “姐,我又不是老虎,不会一口吃了他,苏郎将怕我作甚?”李裹儿左手叉腰,撅起小嘴委屈道。    “你啊,就是比老虎还可怕。好了,别闹了,快去告知阿娘那儿。”李长宁打趣道,又侧头望了望正堂外面,心念那个苏彦伯还真是萌傻傻的。    收拾好东西后,韦氏把儿女们都叫进房里,严厉嘱咐:回到长安城谁也不准乱说话,祸从口出是要杀头的,咱家在房陵的事儿不许向外人提起。    回宫之后要事事遵循礼法,礼数称呼样样改口,绝不能像现在这样没规没矩,韦氏决定路上好好给他们讲讲宫里的规矩。    长行的一列列马车缓缓起动,苏彦伯坐骑骏马,行在车队最前头。    李长宁与李裹儿同坐一辆马车,李裹儿撩起车帘,望着眼前熟悉的情景,泪眼连连地问:“姐,我们还会回来吗?”    “我们都不希望再回到这儿了。”李长宁唏嘘道。    别了,房州。这是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春晚绿野秀,岩高白云屯。一家人踏上了来路,漫漫古道,谁知祸福?    坐在马车上,李裹儿口中颂起了对长安城充满无限遐想期待的诗:“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宝盖雕鞍金络马,兰窗绣柱玉盘龙。绣柱璇题粉壁映,锵金鸣玉王侯盛……”    “裹儿!”李长宁眸光沉了下去,语气冷峻道,“不得再念此人的诗!”    被长姐打乱了心情,李裹儿不大耐烦地应声:“哦,我知道了。”    李长宁双眸间闪过一丝痛惜,她小时候无比喜欢骆宾王的诗,辞采华丽,格律严谨,一篇《帝京篇》艳惊四座。这是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她曾对骆宾王的诗歌爱不释手,敬仰有加……狂热地幻想着也许哪一日能亲眼瞧瞧心目中的绝世才子,盼着能与他对诗饮酒,笑谈风云。    “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在《代李敬业讨武曌檄》中写下“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天下。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的千古名句。几年前李敬业以勤王救国、匡扶庐陵王李显复位为名出师,但很快兵败了,自此后骆宾王下落不明,都说他被乱军所杀。    那此后,李显恼怒地烧光了有关骆宾王的诗集,他们一家险些因此遭祸。天下无人再敢公然吟诵骆宾王的诗……李长宁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心中仰慕的大诗人,而她心里却有个念头,她会让那位绝世才子的名句永远流传下去。    回长安的途中还算太平,只是庐陵王的长子李重润坐骑的马忽然失蹄而摔,险些将李重润摔伤。同行在旁的苏彦伯忙下马扶起李重润,他见李重润的马瘦弱,便将自己的赤马让给了李重润。而后这路上,李重润与苏彦伯两个意气风发的同龄年轻人便结为了好友。    路经小城留宿一夜,苏彦伯妥善安排了庐陵王一家,亲自带着侍卫保护王爷安全。    李重润听说苏彦伯武艺高强,剑法精妙,便虚心向苏彦伯赐教。    “姐,快走,听说大哥和苏郎将要在后院比剑,我们去看看。”李裹儿穿得像只美丽的花蝴蝶,拉着李长宁去院子里看比剑。    小城宅子的后院里,种着好几株桃树,桃花含苞怒放,散发缕缕幽香,沁人心脾。    李裹儿拉着李长宁来到后院时,正看见苏彦伯身形轻盈地挥舞着手中长剑。    他卸下了盔甲,衣着飘逸的青衫,凌空一跃转身半圈,抬手一击,剑锋打在旁边的桃树上,花瓣被剑气所震,絮絮纷飞。    夕阳的余晖下,潇潇洒脱的长影不断变换着精妙的剑法,点剑而起,快如闪电,剑扫落花,漫天飞舞。好凌厉好快的剑法,剑气刚中带柔,翩然欲飞,竟是这般惊艳!    李长宁与李裹儿站立在不远处的屋檐下,望着苏彦伯飘逸的身姿,绝伦的剑法,不禁看痴了。她们第一次看到有男子使剑不但精妙,而且美得这么惊心动魄。    “好厉害啊!”李裹儿长大了樱桃小嘴,看得心意阑珊。    桃花瓣中青衫飞舞,长剑如芒,如斯风骨,李长宁眸光微闪,想不到能看到一场如此惊艳的剑舞,恍惚间令人陶醉。    “大哥,不是比剑吗?怎么是苏郎将一个人舞剑?”李裹儿走向那边的李重润。    “技不如人,只能退居一旁请彦伯兄赐教,让我开开眼界。”李重润莞尔一笑,人如其名,温文儒雅。    舞剑毕,苏彦伯停下了手中剑,傲气冷绝,刹那间收回于剑鞘内。他转过身来,朝近处的李家兄妹打了招呼,目光又悠悠落到站在稍远处的李长宁身上,点头示意。    李长宁脸上绽放了桃花般的笑意,人比花娇,她微微欠身向苏彦伯回礼。江山如画,亦难比拟,此刻他送之风景。    一路颠簸数十日,庐陵王的一行车队回到了长安城。马车驶入城门口,李裹儿当即就被这眼前的都城繁华震撼了!    盛唐时期的长安是天下规模最大的都城,城内店铺林立,百业兴旺,市井繁荣,气魄宏伟,顶级盛华。    远在房州,李长宁也与娘亲韦氏一样绞尽心思关注着长安城的变化。武皇为巩固政权,重用酷吏,构陷反对派,以至庞大的李氏皇族,如今所剩寥寥。    “原来这就是长安。”李裹儿眼中闪烁着流光溢彩,这儿的一切对她来说是无比新奇而极具诱惑的。    李长宁没有闲暇与妹妹一起感叹长安城的奢华,而是紧张着他们将要面对的女皇陛下。对那个高高在上受万人跪拜敬仰的祖母,亲情薄凉,李长宁不知用怎样的心境去看她。    马车停下了,他们来到了威严神圣的大明宫前。    一家人下了马,李显与韦氏走在前面。马上要见到武皇,李显唯唯诺诺很是担忧,他离开长安后,十五年来多少支持李家的忠臣良将惨遭杀害。    韦氏伸手扶住了李显,在他耳边轻语:“没事儿的,不管发生什么,我会陪着你。”    “莲儿,我不怕。”李显坚毅了目光,他是个男人,不能总让妻子跟着自己担惊受怕,他得强大起来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儿女。    李显的几个儿子、女儿都纷纷下车,站在他的身后,仰望着陌生而宏伟的大明宫。    没有人留意到此时李长宁的目光有多么神采炯炯,望着这全天下最辉煌壮丽的宫殿。    这一路上,李长宁为自己的将来做了详细的打算……她心里憋着太大的信息量,却找不到人分享,即便是说出来连爹娘都不会相信,何况是其他人,他们会觉得她是个疯子。与其说了也没人信,李长宁只有自己悄然做谋划。    哦,对了,李长宁打算首要盯梢的对象就是身边的妹妹李裹儿,可不能让她一步步误入歧途。    李长宁遁入了深思,她能预知未来,但能否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家人的命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只不过想过得好点,恩,既然活着,那这辈子就要好好地活!她认定像母亲韦氏那样的女人,宁可活得轰轰烈烈在灿烂中死去,也不愿卑微如尘埃。    无论将来的路如何走,她一定会好好维系这个家,这是李长宁此时此刻下定的决心。她要让一家子都和和美美地过下去。    ☆、紫宸殿上的冷颤    庐陵王迈步进大明宫后,完成使命的苏彦伯便拜别退下,另有宫人迎领他们入紫宸殿。    李显带着妻子、儿女入宫得见女皇武曌,他们皆不知道武皇的用意,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    “姐,陛下长什么样?她很凶吗?”李裹儿总是很依赖李长宁这个长姐,走在大明宫中,她没有心情再为这圣殿震撼,揪起了心,“我,我不小心带了样东西……”    “嘘。”李长宁做了个手势,给李裹儿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胡言乱语。    武皇在紫宸殿召见了庐陵王及家人,李显等人跪拜叩首,高呼女皇万岁。    “朕的显儿回来了,快起来。”武皇的目光是和蔼亲近的,她微笑着看着李显,以及李显的孩子们。    李显抬头,望着高坐上的武皇,十五年后再见,母亲的双鬓白发苍苍,已不再如往昔那样雍容华贵、精力旺盛了。李显湿润了眼,前尘往怨似乎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李长宁跟着父亲站起了身,皆不敢直视女皇,她微微看过去,目光剧烈一颤,这慈祥的老奶奶与她想象中英姿飒爽、气度威仪的武皇仿佛不是同一个人。李长宁第一个印象是,武皇老了。    接着李长宁留意到武皇身边站着一位白衣男子,此人衣着一身飘逸的白色华丽锦袍,肌白胜雪,全身是纯洁无暇的白。他高高挽着头冠,长若流水的发丝披在肩上,眼角微微上挑,朱唇轻抿,似笑非笑,剑眉下透着勾人心魄的眸光。    只是看了一眼,李长宁的额头上就渗出了冷汗,不敢再看,头一回见到比美人还倾国倾城的男子,像是天仙下凡般。    好一个颠倒众生的绝色男子,如斯风华何不令人心动,这个人是……李长宁的脑子里飞快搜寻着,想到了武皇正盛宠的张氏兄弟——张易之与张昌宗。这位举世难得一见的白衣男子想必就是张氏兄弟之一。    李长宁对张氏兄弟的作为早有耳闻,可没有太大好感。武皇极为疼爱他们,张氏兄弟对朝政的影响非常大,他们不但野心勃勃,还性子残暴,凡是得罪他们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武皇留李显一家坐下来说说话,也没有吩咐李显回朝该做些什么,只是告诉他好生调养身子。李显、韦氏见武皇没有恶意,也就慢慢放宽了心。    “姐。”李裹儿拉了拉李长宁的衣袖,嘴唇动了下,没敢发出声。她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容,给李长宁使眼色,让李长宁看武皇身边那位绝色美男。    李裹儿平身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自然要心花怒放地多看几眼,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里都冒着星光。    天啊,真是……李长宁试图用眼神阻止李裹儿的无礼,可李裹儿在房陵骄纵惯了,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引火烧身。唉,李长宁算是对自家这个好色不怕死的妹妹服气,一见美男后李裹儿就把入宫前韦氏的教导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真怪李裹儿,李长宁内心深处是表示理解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又何尝不想多看几眼那风华绝代的男子。好歹李长宁还分得清孰轻孰重,不会对张家兄弟动什么心思。    李裹儿直勾勾的目光很快引起了白衣美男的反应,他侧头看向李裹儿——这位青春美貌的庐陵王之女。白衣少男嘴角扬起一抹弧线,冲李裹儿莞尔一笑,更添魅惑撩人的风情。    那一笑的风情,李裹儿心都醉了,她心跳得极快,失了分寸,为掩饰内心的悸动抬手理了理头发。    不动还好,这一动,李裹儿衣袖里掉出来一本薄薄的书。书落到地上,响了一声,顿时在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就连武皇的视线也看了过来,这才打量起容貌出众的李裹儿。    李裹儿低头看到袖子里藏的书掉了,吓得脸色通红身子略僵。李显、韦氏不明所以,满脸惊愕。    见妹妹六神无主,李长宁似乎想起来进宫时,李裹儿在她耳边念叨什么她不小心带了不该带的东西进来。李长宁目光落到那本书上,莫非是这书?    李长宁忙站起身为妹妹解围,她屈身朝武皇一拜:“陛下见谅,是裹儿平时爱看的诗书,并非有意失礼。”    武皇淡淡的目光又移到了李长宁的身上,先看到李裹儿美貌绝伦,又见她李长宁亦是风采惊艳,心情大好地笑了笑。    “陛下,这是长女长宁。”韦氏赶紧起身毕恭毕敬地道,担心武皇记不住她们,又抬手指向李裹儿,“这是小女裹儿,冒犯失礼了。”    “呵呵,长宁啊,你出生的时候,朕还去抱过你。”武皇满意地打量着这两个孙女,“显儿,你有一对好女儿啊。”    “是,多谢陛下赞赏。”李显乐呵呵地应声。    李长宁也不知那是什么书,蹲下身帮全身僵硬的李裹儿捡起来。这时她却听见武皇宛若天上传来的声音:“易之,把那诗书拿来,朕看看孩子们喜欢读些什么诗。”    “是,陛下。”白衣张易之柔声答道,他的声音动人极了,跟他的美貌一样震人心魂。张易之迈步走向李长宁,李长宁捏着那本书忽然手上一紧。    张易之接过李长宁的书,可李长宁却没有放手,顿时花容失色。张易之淡泊如水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手上稍稍用力两分。李长宁不敢再拽着书不放手,只得松开任他拿去。    “这,这不是我的书,陛下……这书是长姐给我的。”李裹儿反应过来,红着脸急中生智道。    那书是李长宁以前买的,很是心仪,后来李裹儿喜欢就要了去。作为长姐李长宁不想与李裹儿多争多抢,事事能让则让。    听到李裹儿这话,李长宁心里猛地一凉,她低着头咬唇不语,大概是没有想到李裹儿会带这本书入宫,又在武皇面前为保全自己把她给指出来挡箭。    张易之将诗书呈给了武皇,武皇本也无心多看,只想着瞧上两眼,但两个孙女的反应异常,反倒是让她起了疑心。    武皇翻开了诗书,很详细地一篇篇翻阅着,有两篇是骆宾王的诗,其一是《帝京篇》。    李显、韦氏不明所以,但明显感觉到大殿上的气氛是冷凝的,那书里一定有什么大逆不道之句!两人也变得惊恐不安了。    李长宁与李裹儿皆垂首低眸,不敢抬头正视武皇的脸色,武皇最恨阻止她称帝的那些人,凡有阻心者都被她一个不留地杀了。    “裹儿,这是你的书吗?”武皇粗略浏览了这书,轻轻合上,不动声色地问。    李裹儿猛吞了一口口水,失魂落魄道:“不是,是长姐的,我帮她收着,还没来得及看。”    武皇又看向了李长宁:“长宁,是你的书?”    李长宁沉了沉心冷静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如果这时她再反咬李裹儿,那最后的结局可能是姐妹两人都被受罚。重则触怒龙颜,武皇一句李显与叛臣骆宾王有勾结,一家子就是被打入地狱人头不保啊。    想到这儿,李长宁壮了壮胆,史上她不会死得这么快才对,便沉着对武皇笑道:“回禀陛下,是我买的一本诗书,我平日闲暇时里喜欢看看书。”    “你喜欢这书上什么地方?”武皇又问,目光凝重而深邃。    “这些诗词唱的皆是大周朝的繁荣兴盛啊,国泰民安,皆因陛下雄才伟略,海纳百川,爱民如子。”李长宁脸色笑意更甚。    李长宁这话说得很好听,不但赞美武皇英明睿智,还赞其心胸宽大,如此一来,武皇还有什么理由因这一本诗书上某个细节来深究而对孙女置气呢?    武皇又笑了笑,遂觉得长宁聪明很是喜欢,挥手示意张易之将诗集还给李长宁,并用惋惜的口吻道:“这上面的诗写得挺好。其中不乏大才之人,可惜跟错了人,唉,若是他还在,朕必重用之!”    诗书回到了李长宁的手里,武皇没有动怒,李显、韦氏这才松了口气,以为自己是想多了。    李长宁脸色风轻云淡,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她琢磨着武皇的话,听来她口中那“大才之人”指的正是参与谋乱的骆宾王。    骆宾王的檄文立论严正,先声夺人,其罗列了武皇罪状列数,写得震撼感人。武皇初观此文时,读时嬉笑自若,后惊叹问是何人所写,并叹息道:“如此有才,而使之沦落不偶,宰相之过也!”    武皇不但没有震怒,反而是爱惜骆宾王之才……李长宁以为自己即便是保住性命也少不了被重罚,武皇却丝毫没有怪责她……    这是李长宁第一次深刻地认识武皇,武皇并非她想象中麻木不仁、残暴嗜杀,她由衷对武皇的感情从薄凉而变得复杂了。    见过武皇之后,李显一家人被安置在紫宸殿北的夜华宫。韦氏看了在武皇面前闹出动静的诗书,恼得面脸发青,严厉训斥李长宁与李裹儿,令两人面壁思过,没有她的准许,不准出房间半步!    “陛下也没有说什么,莲儿就别生气了。”李显为爱女说情,宽慰妻子的心,“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以后不犯便是。”    “显,我们不能走错一步啊。”韦氏感到了沉重的窒闷和压力,如履薄冰,“不给孩子们些教训,她们还会犯错!”    韦氏当着李长宁与李裹儿将那诗集烧毁,令在房间里抄写宫规,若是抄写得不满意就不许吃饭,也不许迈出房门半步。    惩罚了心爱的女儿,夫妇两人心里也是难受的,他们抱在一起,互相宽慰取暖,危机感依旧重重。    ☆、长夜漫漫的惊心    天色已晚,屋子里昏暗冰凉,李裹儿无力地坐躺在床榻上,手捂住肚子,晚上没有吃饭,早就饿得咕咕直叫。    李裹儿斜眼往外面看了看,外室的灯火亮着,李长宁还杵在那儿。这个屋子有两个内室房间,李裹儿与长姐被安置在这里。白天姐妹两个人都没说话,李裹儿心虚,蹑脚蹑手地走向外室。    李长宁坐在案几上抄写宫规,脸色淡漠,没有理会李裹儿。今天在大殿上帮李裹儿,并不是为了不识好歹的妹妹,而是为了家。    “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才会那样……”李裹儿探出了头,眼中含着委屈的泪光,娇美的容颜显得楚楚动人。    听见身后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李长宁不想与她争执,敷衍道:“裹儿年龄还小嘛。”    “姐姐不怪我吗?”李裹儿抿了抿樱桃小红唇,走到李长宁的身旁来,低着头,“我知错了,以后不会再犯,把姐姐推前面顶祸。”    “快抄宫规!”李长宁只想哼哼声,她这个妹妹可心真大,懒得理会她,家里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妹老在她手上吃亏。    李裹儿眼珠子一转,机灵道:“母亲才舍不得罚我们,明天她气过了,我再说两句好听话,她就不会惩罚我们了!”    见李长宁不生气了,李裹儿蹦跶着走到李长宁身边,拉了拉李长宁的衣袖,满是崇敬的语气叹道:“今天看到祖母陛下,她好威风厉害啊。我觉得陛下很亲和,没有想象中那么……”后面的词李裹儿没有再说出口,那么冷酷绝情,那么心狠手辣。    普通女子凭借自己的美貌聪慧、见识手腕,步步登上了最高的龙座,怎能不厉害?李长宁听说过太多有关武皇的传奇,武皇为了诛杀异己政权牢固,任用酷吏制造了成千上百的冤假错案。    风水轮流转,武皇在得到满意的结果后开始严整酷吏,那些残害忠良的酷吏接连被送上断头台,告密之风一蹶不振。后来武皇下令监察御史情理旧案,先后平反冤狱八百多起。    从武皇这些政治手腕中,李长宁看到武皇不是不明不圣,而是她为巩固皇权不得已而为之,她内心是爱惜接纳那些真正有才之人的。    “在这宫里多好啊,我们终于可以出人头地,尽情享乐,为所欲为了!”李裹儿满心欢喜,丝毫没有因惩罚而难过。    尽情享乐……李长宁听到这四个字愣了下,余光扫视了一眼李裹儿,语气生硬地威胁道:“裹儿,在这宫里凡事安分,你若嚣张胡为,做出不利于这个家的事儿,我绝不饶你!”    李长宁这话有意说得很重,李裹儿惊住了,长姐从来没有用这样凶悍的语气教训她,她怕得忙点了点头。    此时有敲门声响起,李裹儿警惕的问了声:“谁?”    “裹儿,是我。”门外传来一个爽朗非凡的声音。    “是大哥!”李裹儿喜笑颜开地去开门,门外站在丰神俊朗的李重润。    李重润目光温和,神采飞扬,手里提着饭盒篮子,递给李裹儿。李长宁放下笔,走了过来:“大哥,快进来。”    李裹儿拉着李重润的手走进屋子,李长宁忙关上了房门。李重润担心两个妹妹饿了,拿了糕点的过来。    大哥李重润不仅有母亲的智慧见识,还有父亲的宽容善良,家里人都很喜欢他,李长宁也非常尊重这个哥哥。    “哥,还好你来了,我是真饿了。”李裹儿大口大口吃着,嘴上嚷嚷,“这宫里的糕点真好吃啊!”    “慢点儿。”李重润伸手暖暖地拍了拍李裹儿的后背,给她倒了一杯水。    李长宁微笑地看着英气的大哥:“哥,你快回去,要不母亲看见你了,这火气一时半会儿又消不了。”    李重润点了点头,夜色已晚,他的确不合适呆在妹妹的房里,嘱咐了两句便离开了。李裹儿吃饱喝足后也去休息了,李长宁依旧坐在烛灯前抄写规文。    睡不着觉,也许坐在这儿写字能让心里更平和些。    长夜漫漫,房中的李裹儿睡着了,李长宁披上了外套,在外面走走。    宅子里各个房间的灯火都早已熄灭,李长宁抬头望了一眼夜空,月光皎洁,星光点点,夜凉如水。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李长宁强烈的不安感愈发浓烈,她提着一盏宫灯想在附近转转走走。    “嗷,嗷——”宅子的角落里传来宠物的叫声,听上去不像是猫。    武皇不喜欢猫,所以宫里是严禁养猫的,李长宁打着灯笼往那边看过去,只见一团白色长毛的毛茸茸蹲坐在那儿。    李长宁细细一看,是只很漂亮的白狐狸,见有人来了,白狐狸不但不害怕,反而表情很萌地瞪眼盯着李长宁。李长宁笑了笑,真是只可爱的小白狐狸。    她靠近那小狐狸,蹲下身想摸摸那毛茸茸的长毛,而小狐狸“嗖”地一下很快溜走了。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李长宁再也看不清小狐狸流哪儿去了。    只听一边有响动,李长宁往那个方向走过去,不知不觉走出了这座宅子的门口。门口有站岗的两个守卫,见到李长宁躬身行礼:“夜已深了,请早些歇息为好。”    “我不会走远,就在附近看看。”李长宁友好地冲他们点了点头,提着灯笼继续前行,绕着这宅子周围散散步。    “嗷!嗷——”又是那小狐狸的叫声。    李长宁回过身看到小白狐再次从眼前溜过,她索性就追着那小白狐向前跑去。小狐狸跑得快,像是故意逗弄李长宁似得,不时还故意停下了回头伸长脖子朝李长宁叫。    狐狸是喜欢安静的动物,可这只小狐狸实在调皮,喜欢和李长宁玩捉迷藏。李长宁哼声,既然故意招惹,那就逮住这只狐狸好好玩!    李长宁跑了好一会儿,额头上身上都是细汗,停了下脚步来,才发现自己跑到不知何处的地儿来了。    灯笼的烛火毫无预兆地熄灭了,李长宁心一紧,望了望四周,这下可不好,紫宸殿这么大,她对这宫地儿也不熟悉啊,要是走错了路就麻烦了。    这地方是哪儿?怎么阴森森的样子,与紫宸殿的繁华格格不入。李长宁心中困惑,难道是冷宫不成?    宫里有规矩,宫人们深夜不得擅自走动,所以一到晚上就显得宁静,尤其是没有人住的地方更冷清。    辉煌壮丽的大明宫,也并非每一处都是光鲜亮丽的,亦有不见天日之所。李长宁所在之处,就是冷清寂寞的地儿,这个地方有过无数冤魂。凡是惹怒了武皇,被关押或处死的皇族之人就在这冷宫中。    一阵凉风袭来,李长宁打了个寒战,乌云遮住了弯弯的月儿,天色更阴暗了,似乎飘起了小雨。    这是哪儿?李长宁额头上感觉到雨滴,她看着前方有栋冷宅,便壮了壮胆往里面走去避雨。    这宅子里有许多隔开的房间,雨下大了,李长宁环视了一眼,丢了手里的宫灯,双手抱着头跑向左边,有的房间太破旧门被上了锁,根本进不去。    李长宁走在屋檐下,忽而耳边听到了很轻微的声音,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应该不是幻觉是真的有声音!    这个阴暗的地方不会是闹鬼?李长宁这么一想脸色“唰”下变白了,随即她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胡思乱想,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再说了,她没有做亏心事,没什么好害怕的。    恐惧与好奇心并存着,李长宁继续往前走着走着,那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她脸色由苍白缓缓变红了,好像是……男人和女人娇嗔的喘息声!    李长宁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有宫里的人私自在这个地方偷情?这倒是不无可能,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间房,想探个究竟。    “婉儿,婉儿……我好想你。”    “六郎,别这样。”    李长宁紧张得屏住呼吸,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里面,那屋子里太暗,什么也看不清,只隐约看到两个人的身体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隐约之间,她模模糊糊听到他们的声音。    “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男子情难自抑道。    “这宫里正是有了你,才让我知道做女人的快乐。即便这是深渊,我也不在乎……”女子的声音娇媚极了。    “婉儿,我张昌宗在此立誓,此生绝不负你!”    李长宁的身子剧烈一颤,满脸惊愕惶恐,手里的宫灯掉在了地上。聪慧无比的她想到了屋子里那两个人的身份,他们应该就是武皇身边的首宠张氏兄弟之一的张昌宗,以及深得武皇信任的女官上官婉儿。    他们这是在……李长宁脸色憋得发青。脑子里还有个声音在叫,原来是真的真的!那些后世说上官婉儿风流史,与武皇男宠那个事儿都是真的!    ☆、贪生怕死又操心    没想到入宫第一夜,自己就撞上了这两人的“活——春——宫”画面,李长宁惊魂未定,念着他们都是权势滔天之人,她可惹不起。    咳咳,里面的画面太“美”,她不敢看,一阵凉风袭来,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谁让她是这么怕死的一个人呢,现在没有任何权力,就是任人宰杀的绵羊一只,她必须低调低调再低调,慢慢和家人囤聚实力才行。    至于现在,她现不能留在这个地方,若是被张昌宗或是上官婉儿发现了自己,必定是难逃一死!李长宁立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离开了这座冷宅。    此刻李长宁的内心是惶恐不安的,她来这大明宫前,以为宫规严格,里面的人个个都小心翼翼。却未曾亲眼撞见,武皇身边的红人如此放肆大胆,背着武皇就暗中寻乐。    迷路的李长宁四处乱串,后来被附近夜里巡逻的侍卫撞见,一名侍卫带着李长宁回到了夜华宫。    “方才我看见那边有一座冷宅,为何毫无人气?”李长宁问送她回去的侍卫。    “那儿是清水阁,没有命令的话,宫里的人是不会随意去清水阁的。”侍卫答道。    是清水阁!李长宁目光一沉,她知道那个地方,在母亲的口中听说过冷宫清水阁,因为父亲李显的原配赵妃就死在清水阁里!    高宗上元二年四月,那时的武皇还是皇后,赵妃得罪了武后,武后给赵妃扣下一条罪状,剥夺她王妃的身份,幽静于清水阁中。无论李显如何求情,武后皆不肯放过赵妃,后来赵妃被活生生饿死在清水阁里。    有赵妃之死做先例,所以韦氏格外小心谨慎,无处不讨好武皇。后来韦氏生了长子,取名为李崇照。但因“照”字避“曌”之讳,而让武皇不高兴了,故而改名为李重润。    李长宁极力在侍卫面前表现得淡然,言语中流露只是随意走走,转了一圈迷了路,绝口不提自己去过那清水阁。待李长宁回到房间后,坐在床榻上平复着心绪,恍然想起丢下的宫灯留在那冷宫处!    这可不妙了!李长宁想想就脊背发凉,张昌宗和上官婉儿若是发现清水阁有人落下了宫灯,就知道有人去过,他们一定会彻查究竟是何人。只要他们有心追究,就一定能查到今晚李长宁在清水阁附近出现,有那些夜巡侍卫为证。    皇室之孙又如何?张昌宗一句话,便能把那人打入死牢啊!李长宁开始后悔自己失策了,不该晚上出去折腾,还去了那清水阁发现别人私会的秘密。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李长宁深思熟虑了一番,不管何人来试探或是逼问,她绝口否认去过那清水阁!唯有如此,能躲过一劫。    接下来的几日,李长宁都很规矩,呆在这宅子里不多抛头露面,她怀着侥幸的心里祈祷着那件事就此作罢,张昌宗不要查到她这儿来。    很快夜华宫来了圣旨,李显被封周王,韦氏封周王妃,儿子们个个赐了郡王之名,女儿也皆为郡主:李重润赐封邵王,李长宁赐封长宁郡主,李裹儿赐封安乐郡主……    一般的孙子辈皆是封郡王,李旦身为皇嗣,他的几个儿子也都是郡王,而武皇封了李重润为邵王,足以示对李显、李重润父子的恩典。    在这大明宫里,李显唯一最亲的弟弟就是李旦,他想找个机会去看看四弟李旦。李显说出这个想法后,却被韦氏阻拦。韦氏认为他们才刚刚回来,先不急着动作,待清朝中时局再说。    其实这些年远在房州的李显处境比起四弟皇嗣李旦来说,要平静安全得多。自武曌称帝之后,李旦成为了武氏诸王及酷吏的攻击目标,度日非常艰难。后来李旦被诬陷造反,他的两位妃子刘氏、窦氏皆被武皇秘密处死。而李旦也险些因谋反之名而问罪,接着就发生了有名的“安金藏剖腹明志事件”,救了李旦一命。再后来,李旦已被赐姓为“武”,改名武旦了。    韦氏权衡利弊后,打算远离危机四伏的李旦,而是亲近武皇心爱的女儿——太平公主。    李重润是个孝顺的孩子,表面上没有反对母亲,可心里是极为不认同母亲这种看法的。李重润认为在这种时期,李家人更该团结,才可能斗得过武氏诸王。李重润决定私底下与李旦的长子李成器接触,李重润这几天打听了皇嗣李旦那边的情况,他的言行受到了武皇的严密监视,整日消沉无心问世而沉迷于花鸟虫草。    李旦虽无为,可他几个儿子却是个个英气风发,李重润打算找个机会先联络上寿春郡王李成器。    李长宁了解大哥李重润的性子,于是就私下找李重润在房里谈了谈。李长宁希望大哥不要锋芒毕露,凡事伺机而为。    “长宁啊,我必须这样做,武氏不除,早晚死的就是我们。你可知武氏恨不得将父亲和皇叔置于死地!”李重润冷笑着摇了摇头,父亲懦弱,皇叔也懦弱,难道李家就没有一个有血有肉有骨气的男儿站出来担当重任?    李重润血气方刚,怎能见李家子弟个个被武氏迫害,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必须站出来承担这份责任。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那安金藏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当初皇叔差一点就被问罪,后果不堪设想。”李长宁蹙眉,“可是大哥,现在我们实力太过弱小,无法与他们抗衡啊。”    远在房州的李显一家听到了长安城的安金藏事件后,李显难过得彻夜不眠了两天。当时许多官员因私下拜见皇嗣李旦而获罪处以极刑,安金藏等乐舞艺人才能侍奉李旦左右。不久后,太子李旦又被诬陷谋反,武皇下令酷吏来俊臣严查此事,来俊臣手法残忍以严刑逼供,太子身边的人害怕酷刑不得不承认罪名。而在这个李旦命悬一线的时候,唯有安金藏不惧一死,为给太子洗脱罪名,愿剖心以明皇嗣不反!此举令武皇深受感动,这才不疑李旦谋反,下诏不再审理此案。    “长宁不必再劝,我李重润誓死捍卫李家尊严,绝不对武氏妥协!”李重润慷慨大义道。    “大哥……”李长宁的眸子里是深深地担忧,她望着正义凌然的大哥,“兵法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如此,方可取胜!如今局势,敌强我弱,望大哥切勿莽撞行事!”    父亲怕死,母亲怕死,她也贪生怕死,可意气风发的大哥不怕啊!李长宁知道大哥酷爱读兵法书,这是孙子兵法上面的内容,如此劝,他定能听得进去。    果然李重润听了妹妹的话,深知她言之有理,便叹声道:“唉,好。强而避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方可取胜。”    总算让大哥心平气和了些,李长宁重重舒了口气,心中大石暂且落下。    在韦氏的有心迎合下,很快与太平公主多有走动,两人亲如姐妹。十几年前,韦氏就与太平公主有私交,所以很快两人的关系又亲密无间了起来。太平公主之所以能躲过武氏诸王的攻击,除了因为她得到武皇更多的宠爱外,还有一点她懂得进退有度,不与武氏诸王直接冲突。    这天太平公主来了夜华宫,拉着韦氏的手,说一起去太液池逛逛,那儿的花开得正艳,万紫千红可美了。    恰好李长宁与李裹儿也在场,太平公主笑着叫两个侄女一并前去。    李长宁见到太平公主后顿时神采奕奕,权倾一时的太平公主也就是她要极力讨好的对象。不过太平公主看到李长宁、李裹儿这两位美艳婀娜的侄女后态度较平淡,反而是很喜欢眉清目秀的李重俊这个侄子。李重俊是庶子,不遭韦氏待见,李裹儿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亦是极为排斥。    这,大概就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缘故,李长宁见太平公主尤其高冷,也就没有急着热脸贴冷屁股。    太液池又称“蓬莱仙岛”,这个名字足以显明这儿的景色美得像是世外仙岛一般。太平公主与韦氏携手来到湖边游玩。    春光明媚,万里碧空,湖波荡漾,柳絮飘飞。    和煦的春风拂面,缕缕阳光透过云层洒了层金光在湖面上,水天一色,相交辉映。    湖面四周是鬼斧神工的怪石嶙峋,巧雕建筑,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精心设计的花海,百花盛开,争芳斗艳,花香四溢。在这美不胜收的湖边游走,众人皆感到惬意。    八角亭那边很是热闹,有一群宫人候着。    “阿韦姐姐,我们去那边看看。”太平公主的双眼变得明亮。    “好。”韦氏远远望过去,也不明是谁在那边。    太平公主回过头来对漫不经心跟在后面的李家两小姐妹道:“你们就在附近随意玩玩,我和你们的母亲去那边。”    “我也想去……”李裹儿脱口而出。    “好,姑母和母亲好好玩,我和裹儿妹妹就在这附近逛逛赏花。”李长宁微微屈身,在太平公主面前当服软贴心。    目送两个风韵犹存的长辈离开后,李裹儿一面采着花圃里的鲜花,一面呢喃道:“姑母风采真好,看气色真不出她的年龄,觉得还年轻呢。”    “可别在姑母面前提年龄。”李长宁轻轻笑了。    “姑母好像不大喜欢我们啊。”李裹儿眉头微微挑了挑,她有所察觉,因此刚才在太平公主面前也没多说话。    李长宁没有再接李裹儿的话,回过身去看风景,她的这个裹儿妹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副傻白甜无害的小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走近了八角亭,韦氏才看清站在亭子里的白衣男子是张易之。周围的宫人守在四周,不敢上前打扰张易之作画的雅兴。    ☆、做陛下,真好    张易之修长的身形如玉树般,气质优雅出尘,站在画桌前,持笔作画,画这春湖的美景。    “是张公,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韦氏对太平公主道。    “张五郎精通作画,阿韦既然来了,我们就去看看无妨。”太平公主笑意盈盈地走向八角亭,犹豫不决的韦氏只得跟着一起去。    韦氏不知张家兄弟的性情喜好,所以不敢贸然靠近,她只知这两兄弟凭借着天人般的皮囊而权势盛旺。    太平公主与韦氏一前一后走向亭子,宫人们见了纷纷行礼未阻拦。张易之侧头看过去,见到从容优雅的太平公主,嘴角荡起了迷人的弧线。    “张五郎今日雅兴不小啊。”太平公主走上台阶,来到张易之的面前。    “公主。”张易之微微屈身行礼。    “我是和阿韦姐姐一起来的。”太平公主回头,伸手挽住了韦氏的手臂,把韦氏向前一推。    张易之优雅地又冲韦氏行礼:“王妃。”    韦氏手心里冒着汗,她入宫前就听说张氏兄弟杀人不眨眼,可眼前这张易之面貌俊美,态度谦和,宛若神人……像是个谦谦君子,丝毫不像传言般。    “张公。”韦氏低头浅笑,避开了张易之那温柔多情的目光。    太平公主仰着头,挑眉笑问:“五郎可愿为我和阿韦作一幅画?”    张易之柔声道:“能为公主与王妃两位绝色大美人作画,求之不得。”    韦氏抬头飞快地瞧了一眼张易之,他即便是站在这儿,也是清华典雅的,在这百花园中,美丽的容颜比花儿更甚。    于是太平公主和韦氏就去前面的花圃里席地而坐,采花谈笑,张易之站在亭子里手持画笔,淡泊如水地看着她们,为她们作画。    李长宁与李裹儿姐妹在附近玩耍,李裹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易之绝代风华的影子,看着那完美无瑕的侧颜,忍不住叹道:“若是他也能为我作画该多好啊!”    “裹儿,他是陛下的人。”李长宁忍不住泼了妹妹冷水,她看到李裹儿盯着张易之的眸光是极其火热的,充满了按耐不住的热情。    而李长宁看不见的是,远处的花圃中,韦氏娇羞着容颜,内心竟然也燃起了星星之火。    这些绝色美男,在女人眼里亦是人间尤物,他们得到女皇的宠爱,就能得到权力。    “是啊,他是陛下的人。”李裹儿满心的热情之火逐渐熄灭,她想着女皇陛下是这个天下的主宰,所以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李裹儿无力地将手里捧着的一大束花儿都扔在地上,低声喃喃道:“做陛下,真好。”    李长宁听出李裹儿语气中的几分酸楚,从容道:“裹儿,女皇陛下只有一个,她有着不输太宗皇帝的毅力和眼光。以前没有那样伟大的女人,也许以后也不会有。”    长姐的话重击在李裹儿的心里,李裹儿咬唇不语,她明白长姐提醒自己,不要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东边传来妖娆的笑声,这笑声放肆地响荡在花丛里。李长宁转身望过去,只见宫人们簇拥着抬着八抬步舆往这边缓缓行进。    八抬皇舆上坐着位湖蓝色锦袍的男子,手中拿着把白色折扇,秀丽容颜如清水芙蓉,此人正是艳名天下的六郎张昌宗,姿容极美,人称美如莲花。    “听说五哥在这儿作画,我便来瞧瞧,看五哥为陛下画了什么好看的,没想到五哥这儿好热闹,公主与王妃也在啊。”张昌宗的声音如银铃般好听。    李裹儿见了张昌宗,惊得哑口无言,本以为张易之已是世间罕见的绝色美男,可这张昌宗美貌竟更胜!面若中秋之月,美如春晓之花,这是对美艳张昌宗最好的诠释。自打入了这大明宫,所见到的男子一个比一个惊为天人,她的心情也一次比一次亢奋。难怪女皇这么骄纵喜爱张氏兄弟……做女皇陛下真好。    李长宁可没有心情欣赏张昌宗的盛世美颜,她一见到张昌宗就满心不安,满脑子想到的是那夜他与上官婉儿在清水阁缠绵悱恻的情形。    “六郎来了。”太平公主面如桃花,也向张昌宗打招呼。    韦氏也起身朝张昌宗点头示礼,她心里对张家兄弟是心存感激的。李显、韦氏能回到长安城,张家兄弟功不可没。他们整天混迹献媚于武皇,虽地位及其尊贵,但是没有基础,武皇已年迈,待她大限之后,得罪群臣的张家兄弟势必失势而性命难保。所以张氏兄弟为了保全处境,为自己留条后路,就听信了好友吉顼的提议,拥护李显复位。正是二张不断吹枕边风,武皇才下定决心,大限之后皇位还给李氏王朝。    张昌宗不像张易之那般守礼节,即便是见到公主,也是趾高气扬地走下舆辇,不会向公主、王妃行礼。反而是宫里的大臣们见到张昌宗时,还要争先讨好躬身,替他牵马递鞭。    “你们画,别管我,我就在这儿随意看看。”张昌宗用手里的折扇捂住了半边脸,一双澈亮的眸子看了眼太平公主,又打量了一番韦氏。接着张昌宗心不在焉地走向八角亭,宫人搬来椅子,张昌宗就坐下。张易之与张昌宗说了两句话后,继续作画。    张昌宗躺在逍遥椅上,觉得坐着不大舒服,又去院子里的秋千荡。    李长宁、李裹儿没敢走过来与张昌宗这个妖孽妩媚的男人多说话,她们离得远远的,这张昌宗虽然美艳绝伦,可喜怒无常,只可远观不可近聊。    一个大男人荡秋千,还笑得那么欢腾,李长宁姐妹头一回看到,不过张昌宗荡秋千也的确是靓丽的风景线。张昌宗坐在秋千上,有宫人在后面推,荡得高高的,他目光落到了远处湖畔旁的李家姐妹。    “她们是谁啊?”张昌宗问旁边守着的宫人。    “是周王的女儿,长宁郡主与安乐郡主。”宦官答道。    “哪个是长宁郡主?”张昌宗语气变得阴霾了些。    宦官看了看,伸手指着:“那个紫裙的是长宁郡主,穿粉裙的是安乐郡主。”    “李长宁……”张昌宗叫着这个名字,目光悠悠一变,神色变得阴沉复杂。    但很快,张昌宗的目光又被欢腾得像是精灵般的李裹儿吸引,李裹儿又是嬉笑扑蝶又是采花嬉水,朝气蓬勃,灵气逼人……张昌宗远远瞧着年轻美貌的李裹儿,眯了眯细长的双眼。    傍晚,李重润回到夜华宫,听说今个儿母亲与两个妹妹随太平公主出游太液池,遇上了张氏兄弟。李重润便来到妹妹的房间,打探张氏兄弟。    李裹儿眉飞色舞地描绘着张易之与张昌宗的盛世美颜,丝毫没有察觉到大哥李重润的脸色变得铁青。    “够了!我知道了,裹儿,你先下去。我与长宁还有话说。”李重润皱眉道。    “哦。”李裹儿眨巴眨巴眼,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大哥生气,心有不甘地转身走了。为什么大哥有秘密心里话都只和长姐说,不跟她说呢?    李裹儿离开后,李重润对李长宁道:“张氏兄弟轻浮无德,把持大全,谋害忠良,残忍无德,实在可恶!他们整日还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宫中招摇,互比奢侈,好不知羞!”    李重润等人自是看不起张氏兄弟,觉得他们不顾礼义廉耻。    “可是陛下就喜欢他们啊。”李长宁无奈道,陛下喜欢他们放纵他们,谁也奈何不得。    “哼,你瞧瞧,他们整日都干了些什么?淫-乱后宫,无耻至极!”    “哥,你不是想着法子对付武氏诸王么,就先别管张氏兄弟了。”    张氏兄弟取悦武皇的法子,令不少朝臣内心深处难以接受,可对女人而言,却很容易想通。武皇是个女人,凭什么男人做皇帝可以后宫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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