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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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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任党魁墨尔本子爵的下台而四分五裂,而斯坦利勋爵见风使舵显然深得其父精髓,如今正在以辉格党土地贵族的代表、保守党的首相罗伯特.皮尔等人组建的自由党中,混得风生水起。    这一部分土地贵族,正是反对女王所提出的新大陆计划的中坚力量。    而斯坦利勋爵的朋友迪斯累利则恰恰相反,后者对于新大陆计划充满着几乎无限的热情,这其实也反映出了两人各自趋于保守和激进的不同政治主张。    乔治娜掀了掀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车水马龙的摄政街,口中说:“出人意料的是,我们的官僚系统已经随意至此了么?”    只不过是区区一个伯爵,就能把一位进入内阁的重臣,在工作时间随意叫走——这可不好。    夏尔没有回答,当然,乔治娜并不需要任何回答。    她放下手中的帘子,按在手杖杖头的右手手指仿佛弹钢琴那样跳动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说:“请送我回宫,夏尔,白金汉宫。”    夏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尚带青涩的五官掩不住这少年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只见提了提手杖,快速敲了一下车厢的侧壁,低声吩咐道:“去白金汉宫。”    “是的,我的主人。”车外的黑发青年十分默契地应道。    马车在波特兰路掉了个头,绕过了梅菲尔区,很快就到了白金汉宫所在的格罗夫纳街,宫内的管家瞧见了凡多姆海恩伯爵的马车,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惊讶,只是井然有序地恭迎陛下的回宫,安排仆人伺候凡多姆海恩伯爵的马车,又询问过乔治娜是否要留伯爵阁下在宫中下午茶,得到否定的答复后,这才功成身退。    或许对于其他人而言,能够陪伴女王陛下是一项了不起的荣耀,比如丽蓓加夫人等人,但夏尔显然不在此列。    事实上,替女王陛下往罗斯柴尔德家族在伦敦的驻点走一遭,比起留下来享用宫中御厨甜腻惊人的糟糕手艺,要令夏尔轻松愉快得多。    ——唔,下午茶的话,没有什么能够比过塞巴斯蒂安的手艺。    然而与夏尔被养刁了的挑剔味蕾相反,有人就十分热爱被前者十足嫌弃的宫中巧克力蛋糕和红茶。    他前脚刚走,得到了消息的某位大英政府的官员,在想念了三秒钟白金汉宫每日送往蓓尔梅尔街的马卡龙之后,施施然改变了原本去往第欧根尼俱乐部的行程,转而进宫觐见女王陛下。    白金汉宫的一处小花厅中,迈克罗夫特往氤氲着热气的红茶中加入了六勺枫糖三勺奶,满意地嗅了嗅着熟悉的甜蜜香气,这才就着女王陛下后花园的美景啜饮了一口,发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你真的该少用些甜食了,迈克罗夫特。”乔治娜说,“每次看到你和皮尔出现在同一个场合,总让我严重怀疑是否首相的职责真的过分繁重,以至于让我们可怜的爵士过分瘦削。”    迈克罗夫特眼也不抬,只抖了抖眉峰,意有所指道:“毫无疑问,罗伯特.皮尔爵士确实是一位殚精竭虑的公仆,他的正直和务实令人钦佩,但他的勇敢有时候却有些令人担忧,尤其是对于他的盟友而言。”    如果说内阁之中谁是女王陛下各项改革的最佳拥趸,那么时任外相的罗伯特.皮尔爵士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或者说,乔治娜所构想的种种改革法案,总是试图解决目前最棘手的社会问题,令国家安定而繁荣,而不是一昧迎合那些权贵们的需求,这也正是这位首相所努力的方向。    乔治娜发出一声轻笑,把手中的骨瓷茶杯放回桌上。    “如果连开拓的勇气都失去了,那么日不落帝国的太阳将会很快落下。”她说。    “您实在是有些多虑了陛下。”迈克罗夫特略一挑眉,“我确信您的新大陆计划是跨时代的天才设想,亦想象得到它在百年后为帝国所带来的变化,但我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意见,就是将这个计划时限从五年调整为十年,那样或许更容易让人接受。”    乔治娜只说:“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讨论过多次了,我认为没有必要重复。”    这是预料之中的答案,迈克罗夫特只耸了耸肩膀,无奈地回答:“是的,我的女王陛下。”他看上去依旧有些不甘愿的情绪,但对于乔治娜的强硬没有再做反驳,“怀着最高的敬意,但愿您能想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在乔治娜的努力之下,属于君主的权力得到了显著的提高,尤其是在克里米亚战争的胜利之后,女王的意义不再仅限于权威和象征意义,就连首相罗伯特.皮尔爵士遇到难题时,也在潜移默化间习惯性地求助于白金汉宫。    尽管这并不是某些人希望看到的,但显而易见的是,局面原本该是一片和谐以及欣欣向荣的。    直到这一次的新大陆计划。    迈克罗夫特微微皱眉。    这段时间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冒了头,伦敦、英国、乃至欧洲,似乎有无数双眼睛蠢蠢欲动,而面前这位年轻的女王却仿佛成竹在胸,既要完成她的跨时代壮举,也要“顺便”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真是,非常“勇敢”了。    乔治娜笑了起来。    她看向迈克罗夫特,蓝眼睛里仿佛闪着光,“危险总与机遇并存,不是么。”    迈克罗夫特定定地看了乔治娜一会儿,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他最终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好,我的女王陛下。”    无论如何,他总归能够护住她的。    迈克罗夫特如是想到,目光静静凝视着乔治娜那张从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年轻面孔,思绪渐渐飘向了地球的另一端。    美洲大陆最近风起云涌。    先是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失败的俄国担忧于英国的过分强大,想要把手里的烫手山芋阿拉斯加卖给美国——这是位于美洲最北部的一块地皮,气候寒冷,荒无人烟,连个小镇都称不上,环境十分恶劣——然而一开始派出商人同俄国人密谋此事的美国人竟然突然爆发了内战,英国人却传来了可能迁都的消息,阿拉斯加就变得无比棘手,使得原本并不是十分赞同出售这块地盘的俄国外务大臣,也不得不在国内的重重压力之下,积极寻找新的买家。    简直把英女王当作神衹的加拿大人首先被排除在外,其次是在魁北克小打小闹的法国人,西班牙女王倒是对于阿拉斯加有点兴趣,但皇太后是个亲英派,并不打算因这一块无关紧要的不毛之地,同如日中天的英国人做对。    因此整件事又陷入了僵局。    在外务大臣看来,最适合接手阿拉斯加的还是美国人,一来他们想要统治北美,总是会想方设法地攫取这一部分土地的,美国人有钱,俄国人缺钱,刚好是一桩一拍即合的买卖;二来美国也是少数敢于和大英铁蹄对抗的国家之一,二十多年前英国关于那场英美战争的失利虽然被同时期威灵顿关于滑铁卢战役的空前成就所掩盖,但美国的国际地位和声望却因此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但是英国的迁都计划和美国的内战爆发,令刚刚打好算盘的俄国措手不及。    因克里米亚战争的缘故,财政困难的沙皇不得不向罗斯柴尔德家族借贷了一千五百万英镑的巨款,如今差不多到了归还本息的时候了,但美国内战却打得热火朝天,哪里有余力顾及一块冷藏库似的阿拉斯加的归属。    在这种情况下,另一位美国商人秘密抵达圣彼得堡,无疑是解了俄国的燃眉之急。    这一次,倒是一位真正的商人了,而他的姓名几乎是在一力主宰着美国内战的可怕存在,更别提他手中的那股私人雇佣军以及位于北美的兵工厂了。    军火商人,爱德华多.柯伊尔。    此人乃是近年来彗星崛起的传奇人物,最早是圣殿骑士不列颠分部的一员—这令登基不久的亚历山大二世很有一些亲切感和信任感———后来流落到了法国当了海盗,攫取了第一桶金后恰好赶上了工业革命的浪潮,最终在美加边境建立了兵工厂,又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大发了一笔战争财,在美国各州和议会都有不少的人脉关系,据说就连新官上任的纽约州州长都是靠着他上位的。    因此,沙皇并没有怀疑他的来意,而是既矜持又热切地命令他的外务大臣接待了爱德华多,务必留下这个目前唯一有可能且有实力买下阿拉斯加的大主顾,以缓解国内的财政危机。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小说而已呀= =不要较真~~~    时间线大概是1845年左右的样子,克里米亚战争什么的当然是魔改了,毕竟牛顿的棺材板早就压不住了。    麦哥用优雅的英音夸人勇敢……嘴上笑嘻嘻,心里mmp    (MDZZ引起歧义,故改之~)    第 106 章    世界正在飞速扩张, 地球却正在飞速缩小。    蒸汽时代的到来令轮船裹上了钢铁的外衣, 在强大马力的驱动下轰隆隆破开海浪,史无前例的巨轮女王号终于结束了它的首航, 将来自美洲和欧洲的客人们带回了伦敦。    就像女王号启航时那样, 一簇簇巨大的白色烟囱仿佛天堂的云彩,昭示着帝国无与伦比的强盛, 守在港口的人们因这壮观的景象欢呼雀跃, 流下了自豪的热泪,还有举着笨重黑盒子到处拍照的,而城里无处不在的《泰晤士报》记者, 采访过刚下船的乔治亲王等名人, 得知富商爱德华多.柯伊尔荣归故里,转头就踩上两轮车赶回报社交稿去。    爱德华多与船上结识的亲王殿下告了别。    早年在海上漂泊的经历在这男人骨子里刻下了不羁, 只见他随手捋了捋半长的卷发, 用肩膀撞了一下身边的青年, 眼神却落在不远处一位身材婀娜的褐发美人身上,口中问:“看来亲王殿下是真的对于王位没用想法,里斯,否则他怎么会不和我这个邪恶的军火商多多接触?”    他说着给嘴里叼着的卷烟点了火,笑嘻嘻地冲青年吐出一个烟圈。    里斯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量身定做的英式三件套和矜持冷漠的面孔,令他看上去就很英伦, 而与他相反,穿着大驳领西服又解开衬衫扣子的爱德华多, 是比大多数美国人更加肆无忌惮的存在。    “目前为止的数据不能完全推断出亲王殿下的行为模式,因此我个人对于你的看法并不赞同,艾德。”里斯说,“另外我十分诚恳地请求你,别总用这些愚蠢的问题消耗你宝贵的生命和我宝贵的时间,因为显而易见的是,它有可能令你原本就已经贫瘠的头脑不堪重负,从而做出某些不明智的决定。”    爱德华多掸了掸烟灰,摊手:“有时候我真怀疑我不是个纯正的英国人,因为我没有哪怕千分之一继承了关于如何优雅无比地进行冷酷讽刺的才能。”    “过奖了。”里斯微一颔首,“顺便一提,你祖上有位法国血统的曾祖母,这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爱德华多哈哈大笑,凑近里斯低声说道:“不得不说,你说话的方式很有那位M先生的神.韵——但愿这一次我不需要见到他。”    里斯只笑不语,在路边抬手招了一俩具有特殊标记的出租马车,动作优雅地打开车门,然后对爱德华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爱德华多脸上灿烂的笑容顿时一僵。    不详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只见本该空无一人的车厢里安安稳稳地坐着一位刚刚被提及的先生,他高大的身形经过车窗玻璃的奇妙折射以及天鹅绒窗帘的遮掩,单从外部根本无法被窥视。    而在看到爱德华多与里斯两人进入车厢后,这位先生优雅又不失矜持地颔首打了个招呼:“日安,两位先生,要来点热茶么?”    语气亲切却不亲近,微笑的弧度也恰到好处。    爱德华多从喉咙里轻哼了一声,接口道:“如果不加糖也不加奶的话,也还不错。”    他说着把手里头的烟头一掐,冲面前的人挑了挑眉,并且十分刻意地将其打量了一眼。    噢,看在女王陛下的份上,英国政府已经**如斯了么,否则该怎么解释这位“大英政府”的体型每次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但倒退的发际线似乎又为他的辛劳付出证了明。    里斯倒没有在心中默默评论他人的身材问题,毕竟这是一个不太礼貌且十分私人的话题。    这个年轻人露出一抹与他面前的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几乎相差无几的微笑,然后说:“三勺糖一勺奶,谢谢。”    不起眼的出租马车在伦敦街头匀速行驶着,就连驾车的车夫也生的一副丢到人堆里找不出的平凡模样,任凭是谁都很难想象得到,叱咤美国南北战场的军火商人以及大英女王最倚重的内相,会在这么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上会面。    车厢内的三人默契地享受了短暂的下午茶时间。    迈克罗夫特放下白色的骨瓷茶杯,茶杯、托盘、银勺互相碰撞出一连串轻响。    “看来你们的旅途很愉快,柯伊尔先生。”他将双手交叠在膝前,“但愿西伯利亚的严寒并没有造成多余的困扰。”    爱德华多咧嘴一笑,“老实说,我还是更喜欢伦敦的天气。”他做了一个夸张的深呼吸,“噢,多么令人熟悉和亲切的雾霾,南方种植园里的空气都没有如此清新迷人。”    如今美国的南与北就像第一次工业革命后的英国那样,北方的新兴资产阶级迅速崛起,南方的地主们却故步自封,仍然被困守在土地上,而美国的南北方矛盾更加激烈,因西部地区的开发和奴隶制度的两个不可调和的矛盾,北方人民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废奴运动,南方黑奴也不断展开暴动,终于引发了内战的序幕。    至于柯伊尔兵工厂,则游走于南北之间的灰色地带,掌控着北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军火买卖,更有途径弄来战争最稀缺的药品,是南北双方都不敢小觑、更不敢招惹的特殊存在。    而南方种植园虽然看似生机勃勃,那片土地却浸润着无数黑奴的血液。    ——那是美丽田园之下的恶。    迈克罗夫特微抬眉梢,说:“听说,那边的辉格党出了问题。”    “是的。”里斯说,“温菲尔德.史考特将军认为内战是对于国民的巨大消耗,呼吁尽快停止内战,而他在党内的声望颇高,不逊于刚刚逝世的约翰.泰勒。如果他能够成功,那么将会影响陛下对于北美的全部布局。”    一个紧密团结在一起的美国并不是大英女王所想要,尽管这听上去对于美国人相当残忍,但是如今南北对峙的局面正是许多人冒着极大的危险、花费无数的心力和时间一点一滴促成的。    但做为君主,冷酷是必须的,只有残酷才会造成愚蠢,而愚蠢的人必定不是一个优秀的伪装者。    在英人眼中,北美本就应当全部属于帝国的,所以对于他们而言,这场战争并不需要存在负罪感。    ——必要的战争,即是正义的战争。    迈克罗夫特稍作思考,说:“我记得约翰.泰勒在世时有个副手。”    美国总统或许是一项高危职业,约翰.泰勒已经是第二位在任上身染重病去世的了。    “您是指米拉德.菲尔摩先生?”里斯面色有些古怪,“他在党内的人缘可不太好。”    用“不太好”去形容就有些委婉了,这位先生在约翰.泰勒这位重病的大总统阁下手里也没能讨到什么好处,基本上相当于一个被操纵的傀儡,虽是办了几件不出差错的事儿,在辉格党内却不被看好。    迈克罗夫特摇了摇头,“无论是谁,对于掌握权力这件事总是会有兴趣的。他并不是不想做,只是没有足够的能力罢了。”    他的提议正中下怀,事实上在察觉到这场战争有了僵持的苗头之后,里斯就着手布置挑拨脱离掌控的辉格党的内斗,只是一时之间没有选定好适合入局的人选,谁让那位副总统阁下实在是有些缺乏存在感呢?    这或许也正是看似无能的米拉德.菲尔摩先生能够明哲保身的原因之一。    里斯冷静地问:“这是您的意思么,先生?”    迈克罗夫特却没有被惹恼,而是露出一丝微笑,“不。这是女王陛下的意思。”    大英政府在北美地区当然不可能只有“军火商人爱德华多.柯伊尔”这一项布置,事实上就连圣彼得堡冬宫里的沙皇通过他的亲弟与外务大臣商讨关于阿拉斯加出卖的底价一事,也在第一时间以电报这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传递到了女王陛下的书房。    但同样的,此次参与在俄国刺探情报的兄弟会成员引起了大英女王的警惕:那些刺客能够在冬宫来去自如,那么白金汉宫……    迈克罗夫特与两人在马车上详细谈论了美国的局势,大部分时候是里斯在同他对话,爱德华多极少开口,后者也十分清楚自己不过是立在外头的一个靶子,曾经的圣殿骑士身份是他最好的掩护,尽管某种神秘的力量令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对于女王陛下的忠诚,而他一直认为现下所做的一切是在为了解放美国人民而努力,所以对于目前的身份适应良好,并且乐在其中。    临下车前,将谈话内容与情报一一印证过后的迈克罗夫特结束了自己隐藏在机锋中的微妙试探,仿佛不经意地说:“顺便一提,两周后在亨利.沃登勋爵府邸将会举行一场舞会,这位阁下是城里社交圈的红人,我确信你们应该得到邀请。”    说罢也不等两人反应,黑色的手杖轻敲车壁,马车缓缓而行。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了一个负分……    本文历史基本瞎扯,人设也是瞎扯,不要对照真实历史,也不要人参公鸡好么= =脑阔疼!!!    一切不合理皆为作者魔改!!!魔改!!!!女王陛下说不定要建立她的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呢!!!    第 107 章    赶在落日前的余晖, 越来越少呆在蓓尔梅尔街的迈克罗夫特换了一辆座驾进了宫。    他与凡多姆海恩伯爵一样享用随时觐见女王陛下的特权, 是以能够在晚餐前的空隙找到了正在中央厅休憩的乔治娜。    白金汉宫的中央厅是那位穷奢极欲的摄政王乔治四世的杰作,在乔治娜的另一位伯父威廉四世在位时, 因过于奢华长期被生性简朴的老国王封锁, 而到了她这里,年轻的女王陛下似乎对于充满东方风情的异国装饰情有独钟, 所有人都以能够在此得到觐见为荣。    夏绿蒂的妹妹艾米丽正为乔治娜读她的最新诗作开头, 那是一部关于公主如何成为女王的仿英雄传奇。    自从这位小姐进宫之后,另一位勃朗特小姐就退居了二线,专心在家中创作。    当初乔治娜不过是机缘巧合读了些小诗, 就认为艾米丽非常具有才华, 更甚其姐,将会成为“当代的莎士比亚”, 因为她不仅很会讲故事, 诗也写得极好, 更重要的是,她的创作之中蕴藏着无限的激情,以及一种抗争的力量,在当下的女性中,是十分少见的。    只不过这位勃朗特小姐的年纪实在有些小了, 远不到做为文学创作者的鼎盛时期,让乔治娜没有在当下就封她做桂冠诗人。    同坐的还有将日子越过越好的墨尔本子爵夫人丽蓓加, 这位上流社会贵妇们明里鄙夷、暗里羡慕的对象,她总是对于乔治娜的偏好爱屋及乌的, 不过这一次这位夫人倒是发自内心地欣赏艾米丽.勃朗特小姐,或许是两人在某些关于女权的观念方面出乎意料地合拍。    一经仆人通禀,丽蓓加就很有眼色地携同艾米丽离开了,左右女王陛下所托的事情已经交代清楚,当下也不在宫中多留,只等赶回家去同丈夫商量,早日动身去往加拿大。    “看来我赢了?”端坐在长桌一端,乔治娜明知故问。    迈克罗夫特看了她一眼,俯身行礼,慢慢拉长语调:“一切,正如陛下所料,我愿赌服输。”    他的神情总是矜持而内敛的,那长长的调子总是含着微妙的讽刺,但在乔治娜看来,今日的迈克罗夫特嘴角一成不变的微笑似乎有些不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竟然有那么一丝柔和的意味。    一直以来,迈克罗夫特对于北美诸人的忠诚都持保留态度,尤其是爱德华多.柯伊尔此人,不仅背叛了圣殿骑士,更当过海岛,哪有什么值得信任的品格?况且财帛和权利总是动人心的,他又掌握着目前世界上来钱最快的兵工厂,一旦生了异心,派再多的人潜伏在其身边也无法阻止北美的布置付诸东流。    但乔治娜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十分信任这位先生,这才有了迈克罗夫特亲自出马,明为谈话、实为试探和观察的一幕——要知道,M先生已经许久不干这种跑腿传话的活儿了,毕竟每天有无数来自全球的官方文件需要这位阁下协助女王陛下处理。    “那就请爱卿助我一臂之力了。”乔治娜同样回以微笑,“你认为谁领这一趟差事最好?”    迈克罗夫特在书房里来回着慢慢踱步,并没有立即回答。    乔治娜也没有催促,只是轻轻摇了摇桌上的手摇铃,吩咐多莉重新送一壶热茶进来。    女王陛下的疯狂设想并没有瞒着迈克罗夫特。    她的计划是以百万英镑撬动加拿大的地产业,明面上有墨尔本子爵夫妇开路,然后菲茨威廉家族出马,再寻一人充当嗅到商机的第三方,引那些反对迁都的帝国豪门入局。    简而言之,就是在迁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当口,斥巨资制造一场人为的房地产泡沫。    敢于这样做的前提是,大部分人都认为假设女王陛下执意迁都,那么新大陆计划至少在前期已成定局,因为自登基之后的一系列政策得以顺利实施,乔治娜不仅保障了做为君主的权威地位,手中的权力也已远超她的伯父们。    只不过真正迁都极有可能引发动乱,那也不是短期内会发生的事了。    对比一下伦敦城里如今黄金地段的高昂租金,没有人会忍受得了“新都”低廉地价的诱惑,只让墨尔本或菲茨威廉等人独占。    但只要他们掏了钱、入了局,到时候的局面就不是他们掌握主动的了。    迈克罗夫特挑来挑去,替乔治娜挑了那位出身不太光彩的马克斯韦尔.罗斯,在此之前,罗斯一边出面经营城中的那座剧院,一边协助凡多姆海恩伯爵办事,因为年少时容貌被毁的缘故,他的面孔过于明显,近几年已经不怎么在人前露面,是“影子伯爵的影子”。    “罗斯么?但这样一来,派去加拿大的人里,就有太多我的人了。”乔治娜有些犹豫,她担心这样一来行事太过刻意。    “您或许忘记了,马克斯韦尔.罗斯先生不仅是一位不错的管理人员,还颇具戏剧细胞。”迈克罗夫特提醒她,“听闻舍弟在制造局租了一间实验室研究化妆术在追捕犯人时的妙用,这位小先生就提供了一部分极好的想法,甚至两人扮了法国大使一家大摇大摆地去了列文伯爵夫人的沙龙,得了一封梅特涅亲笔的情书还能全身而退,想来足以担当此次重任了。”    列文伯爵夫人是俄国驻英大使的妻子,却也是奥地利首相克莱门斯.梅特涅的情人,她所举办的沙龙颇为热闹,是上流社会社交圈里的盛事,私密性也很强。    大英的情报部门一直怀疑列文伯爵夫人借沙龙活动行间谍之事,却每每苦于毫无证据,只得派人暗中紧盯,没想到被歇洛克连同罗斯几个来自亚伯拉罕剧院的平民给找到了突破口,虽然只是拿到了一封看似轻飘飘的情书,其中涉及的人物却不得不引起他们的重视,因为最近正把那封情书翻来覆去地研究。    乔治娜稍稍考虑了一下,也觉得迈克罗夫特提议的人选不错了。    罗斯对于追踪侦查这方面的技能,颇有一些来自于世界第一侦探先生的真传,由于一直混迹于剧场这种地方的缘故,又练就了一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而他的忠心更不必提,身手也算过得去。    这样一来,“埃德蒙顿地产风云”的演员们也就基本齐全了,只等过几日好戏开场。    两人又在书房中谈论了一番接下来万国博览会的事宜——这也是爱德华多等人此次回返伦敦的借口——开幕式被安排在乔治娜的生日那天,自然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或是间谍在近期混入伦敦,这正和了乔治娜的意,因为这一次她要将棋盘上剩余的黑子一网打尽。    于是沃登勋爵筹备已久的盛大舞会还没有到来,伦敦城里那些贵族老爷们就有些坐不住了。    一开始是已致仕的墨尔本子爵闭门谢客,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毕竟子爵阁下如今不过是一位远离权力中心的老人家了,没有人会关心他在乡下的渡鸦养得如何。    直到一位贵妇人偶尔想起,往常最爱在圈子里招蜂引蝶的墨尔本子爵夫人已经有些日子没有露面了,顺口把这事儿当做笑话说了出去,还道墨尔本子爵龟缩了几年,终于要忍不住展示一番属于丈夫的威严了,然而有些头脑灵活的人们却觉得整件事有些不寻常,因为子爵夫人追名逐利的性子实在太深入人心了,又是女王陛下面前的红人,前首相可关不了她的禁闭。    然后他们就“不经意”地查出了丽蓓加特意留下的线索,得知这一对夫妇早就乘船去了加拿大,如今正落脚在埃德蒙顿,正是女王陛下新大陆计划上的备选城市之一!    没有人认为子爵夫妇只是单纯地去游玩或者替女王陛下考察什么的,毕竟墨尔本子爵近年来避居养老,早过了为陛下披荆斩棘的年纪,可转念一想,那位子爵夫人却是一位绝对不属于男儿的野心家,有位贵妇人就曾讽刺她:哪里听得见钱响,她就能挤到哪里。    所以,这对夫妇到底去埃德蒙德做什么呢?    在大部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占据帝国财富顶层的几个老牌家族不约而同地有了动作,“针线大街上的老妇人”,英格兰银行一时门庭若市,不多时,埃德蒙顿中心地段的黄金地产悉数售空的消息传回了国内,其他人才恍然大悟:女王陛下一意孤行,迁都的决定不容置喙,不毛之地埃德蒙德很快就要变成第二个伦敦了!    于是便有头脑灵活的人紧随那些大家族之后,陆陆续续买入了一些小块地皮,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神神秘秘的法国人,费尽心机从墨尔本子爵夫人手里吃下了一块不太显眼的地皮,又高价从那些小贵族手里威逼利诱地收了一圈的地,一下子把埃德蒙德的地价炒上了天——人们都猜他是法国那位无冕之王让.贝乔的手下,所以才有这么一笔巨额资金可供挥霍。    国内的贵族豪商们当即坐不住了,自以为窥见了埃德蒙顿的商机,纷纷寻找门路购置产业,生怕落了后。    疯狂是会传染的。    前一晚不过一万镑的地皮,过了一夜就涨到了六万镑,还有价无市、人人争抢,转手就赚了五倍的差价,当然让那些海外代理人首先就红了眼——要知道菲茨威廉家族去年一年的公开收入也不到六万镑——而这些红了眼的代理人们为了赚取更多的金钱,自然挖空了心思游说他们的雇主,直接造成了埃德蒙顿房地产业火爆异常的现象。    一开始老格罗夫纳十分谨慎,不过是跟在菲茨威廉之后随波逐流地收了些中心次等的地皮,所以眼看着手中的地皮价值日日暴涨,即使是帝国首富也忍不住眼红起了得了第一手消息、占据最黄金地段的墨尔本子爵夫人,但是墨尔本子爵虽然致仕,于辉格党内却余威尚在,而菲茨威廉家族更是更加不好对付,幸运的是,出身低微的子爵夫人目光短浅,不过是出到了市价的三倍,就已经有所动摇,愿意出让手中的部分地皮。    之后便是一阵虚虚实实的周旋,丽蓓加故作犹豫、埃德蒙顿地价持续飙升、又有菲茨威廉家族、德文郡公爵家族等人加入竞价、神秘的法国人砸下重金……原本就已房地产业起家的威斯敏斯特家族终于不再迟疑,加上了来自银行的贷款,一狠心舍了人情才把丽蓓加手中的地皮吃下大半。    等到丽蓓加等人功成身退,女王陛下在加拿大的地图上一划,圈中加拿大艾伯塔省的另一个城市:迁都,潘多拉贡。    原本因埃德蒙顿地产业而狂欢的众人顿时一惊,金钱所带来的刺激稍稍退却,迎来的是兴奋过后的背脊发凉。    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去质疑女王陛下为什么要迁都了,回荡在他们脑海中的只剩下——    潘多拉贡是什么地方?    不是埃德蒙顿么?    更重要的,手里的地皮怎么办?    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左右都是加拿大的荒芜城市,埃德蒙顿或潘多拉贡没有任何区别,但对于手握大量埃德蒙顿地皮、做着发财美梦的某些家族,这正是天堂与地狱的两端。    病体沉疴的老格罗夫纳独自在书房内坐了一天一夜,在次日的晨晖射进一道微光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那魔女想要制造地狱,那么就让她先下地狱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超肥的!叉会儿腰!    嗯,潘多拉贡是神圣不列颠尼亚的首都!    若干年后——    今天的鲁路修小王子也是可爱炸了呜呜呜呜玛丽安娜王妃真是闪闪发光~    第 107 章    赶在落日前的余晖, 越来越少呆在蓓尔梅尔街的迈克罗夫特换了一辆座驾进了宫。    他与凡多姆海恩伯爵一样享用随时觐见女王陛下的特权, 是以能够在晚餐前的空隙找到了正在中央厅休憩的乔治娜。    白金汉宫的中央厅是那位穷奢极欲的摄政王乔治四世的杰作,在乔治娜的另一位伯父威廉四世在位时, 因过于奢华长期被生性简朴的老国王封锁, 而到了她这里,年轻的女王陛下似乎对于充满东方风情的异国装饰情有独钟, 所有人都以能够在此得到觐见为荣。    夏绿蒂的妹妹艾米丽正为乔治娜读她的最新诗作开头, 那是一部关于公主如何成为女王的仿英雄传奇。    自从这位小姐进宫之后,另一位勃朗特小姐就退居了二线,专心在家中创作。    当初乔治娜不过是机缘巧合读了些小诗, 就认为艾米丽非常具有才华, 更甚其姐,将会成为“当代的莎士比亚”, 因为她不仅很会讲故事, 诗也写得极好, 更重要的是,她的创作之中蕴藏着无限的激情,以及一种抗争的力量,在当下的女性中,是十分少见的。    只不过这位勃朗特小姐的年纪实在有些小了, 远不到做为文学创作者的鼎盛时期,让乔治娜没有在当下就封她做桂冠诗人。    同坐的还有将日子越过越好的墨尔本子爵夫人丽蓓加, 这位上流社会贵妇们明里鄙夷、暗里羡慕的对象,她总是对于乔治娜的偏好爱屋及乌的, 不过这一次这位夫人倒是发自内心地欣赏艾米丽.勃朗特小姐,或许是两人在某些关于女权的观念方面出乎意料地合拍。    一经仆人通禀,丽蓓加就很有眼色地携同艾米丽离开了,左右女王陛下所托的事情已经交代清楚,当下也不在宫中多留,只等赶回家去同丈夫商量,早日动身去往加拿大。    “看来我赢了?”端坐在长桌一端,乔治娜明知故问。    迈克罗夫特看了她一眼,俯身行礼,慢慢拉长语调:“一切,正如陛下所料,我愿赌服输。”    他的神情总是矜持而内敛的,那长长的调子总是含着微妙的讽刺,但在乔治娜看来,今日的迈克罗夫特嘴角一成不变的微笑似乎有些不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竟然有那么一丝柔和的意味。    一直以来,迈克罗夫特对于北美诸人的忠诚都持保留态度,尤其是爱德华多.柯伊尔此人,不仅背叛了圣殿骑士,更当过海岛,哪有什么值得信任的品格?况且财帛和权利总是动人心的,他又掌握着目前世界上来钱最快的兵工厂,一旦生了异心,派再多的人潜伏在其身边也无法阻止北美的布置付诸东流。    但乔治娜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十分信任这位先生,这才有了迈克罗夫特亲自出马,明为谈话、实为试探和观察的一幕——要知道,M先生已经许久不干这种跑腿传话的活儿了,毕竟每天有无数来自全球的官方文件需要这位阁下协助女王陛下处理。    “那就请爱卿助我一臂之力了。”乔治娜同样回以微笑,“你认为谁领这一趟差事最好?”    迈克罗夫特在书房里来回着慢慢踱步,并没有立即回答。    乔治娜也没有催促,只是轻轻摇了摇桌上的手摇铃,吩咐多莉重新送一壶热茶进来。    女王陛下的疯狂设想并没有瞒着迈克罗夫特。    她的计划是以百万英镑撬动加拿大的地产业,明面上有墨尔本子爵夫妇开路,然后菲茨威廉家族出马,再寻一人充当嗅到商机的第三方,引那些反对迁都的帝国豪门入局。    简而言之,就是在迁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当口,斥巨资制造一场人为的房地产泡沫。    敢于这样做的前提是,大部分人都认为假设女王陛下执意迁都,那么新大陆计划至少在前期已成定局,因为自登基之后的一系列政策得以顺利实施,乔治娜不仅保障了做为君主的权威地位,手中的权力也已远超她的伯父们。    只不过真正迁都极有可能引发动乱,那也不是短期内会发生的事了。    对比一下伦敦城里如今黄金地段的高昂租金,没有人会忍受得了“新都”低廉地价的诱惑,只让墨尔本或菲茨威廉等人独占。    但只要他们掏了钱、入了局,到时候的局面就不是他们掌握主动的了。    迈克罗夫特挑来挑去,替乔治娜挑了那位出身不太光彩的马克斯韦尔.罗斯,在此之前,罗斯一边出面经营城中的那座剧院,一边协助凡多姆海恩伯爵办事,因为年少时容貌被毁的缘故,他的面孔过于明显,近几年已经不怎么在人前露面,是“影子伯爵的影子”。    “罗斯么?但这样一来,派去加拿大的人里,就有太多我的人了。”乔治娜有些犹豫,她担心这样一来行事太过刻意。    “您或许忘记了,马克斯韦尔.罗斯先生不仅是一位不错的管理人员,还颇具戏剧细胞。”迈克罗夫特提醒她,“听闻舍弟在制造局租了一间实验室研究化妆术在追捕犯人时的妙用,这位小先生就提供了一部分极好的想法,甚至两人扮了法国大使一家大摇大摆地去了列文伯爵夫人的沙龙,得了一封梅特涅亲笔的情书还能全身而退,想来足以担当此次重任了。”    列文伯爵夫人是俄国驻英大使的妻子,却也是奥地利首相克莱门斯.梅特涅的情人,她所举办的沙龙颇为热闹,是上流社会社交圈里的盛事,私密性也很强。    大英的情报部门一直怀疑列文伯爵夫人借沙龙活动行间谍之事,却每每苦于毫无证据,只得派人暗中紧盯,没想到被歇洛克连同罗斯几个来自亚伯拉罕剧院的平民给找到了突破口,虽然只是拿到了一封看似轻飘飘的情书,其中涉及的人物却不得不引起他们的重视,因为最近正把那封情书翻来覆去地研究。    乔治娜稍稍考虑了一下,也觉得迈克罗夫特提议的人选不错了。    罗斯对于追踪侦查这方面的技能,颇有一些来自于世界第一侦探先生的真传,由于一直混迹于剧场这种地方的缘故,又练就了一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而他的忠心更不必提,身手也算过得去。    这样一来,“埃德蒙顿地产风云”的演员们也就基本齐全了,只等过几日好戏开场。    两人又在书房中谈论了一番接下来万国博览会的事宜——这也是爱德华多等人此次回返伦敦的借口——开幕式被安排在乔治娜的生日那天,自然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或是间谍在近期混入伦敦,这正和了乔治娜的意,因为这一次她要将棋盘上剩余的黑子一网打尽。    于是沃登勋爵筹备已久的盛大舞会还没有到来,伦敦城里那些贵族老爷们就有些坐不住了。    一开始是已致仕的墨尔本子爵闭门谢客,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毕竟子爵阁下如今不过是一位远离权力中心的老人家了,没有人会关心他在乡下的渡鸦养得如何。    直到一位贵妇人偶尔想起,往常最爱在圈子里招蜂引蝶的墨尔本子爵夫人已经有些日子没有露面了,顺口把这事儿当做笑话说了出去,还道墨尔本子爵龟缩了几年,终于要忍不住展示一番属于丈夫的威严了,然而有些头脑灵活的人们却觉得整件事有些不寻常,因为子爵夫人追名逐利的性子实在太深入人心了,又是女王陛下面前的红人,前首相可关不了她的禁闭。    然后他们就“不经意”地查出了丽蓓加特意留下的线索,得知这一对夫妇早就乘船去了加拿大,如今正落脚在埃德蒙顿,正是女王陛下新大陆计划上的备选城市之一!    没有人认为子爵夫妇只是单纯地去游玩或者替女王陛下考察什么的,毕竟墨尔本子爵近年来避居养老,早过了为陛下披荆斩棘的年纪,可转念一想,那位子爵夫人却是一位绝对不属于男儿的野心家,有位贵妇人就曾讽刺她:哪里听得见钱响,她就能挤到哪里。    所以,这对夫妇到底去埃德蒙德做什么呢?    在大部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占据帝国财富顶层的几个老牌家族不约而同地有了动作,“针线大街上的老妇人”,英格兰银行一时门庭若市,不多时,埃德蒙顿中心地段的黄金地产悉数售空的消息传回了国内,其他人才恍然大悟:女王陛下一意孤行,迁都的决定不容置喙,不毛之地埃德蒙德很快就要变成第二个伦敦了!    于是便有头脑灵活的人紧随那些大家族之后,陆陆续续买入了一些小块地皮,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神神秘秘的法国人,费尽心机从墨尔本子爵夫人手里吃下了一块不太显眼的地皮,又高价从那些小贵族手里威逼利诱地收了一圈的地,一下子把埃德蒙德的地价炒上了天——人们都猜他是法国那位无冕之王让.贝乔的手下,所以才有这么一笔巨额资金可供挥霍。    国内的贵族豪商们当即坐不住了,自以为窥见了埃德蒙顿的商机,纷纷寻找门路购置产业,生怕落了后。    疯狂是会传染的。    前一晚不过一万镑的地皮,过了一夜就涨到了六万镑,还有价无市、人人争抢,转手就赚了五倍的差价,当然让那些海外代理人首先就红了眼——要知道菲茨威廉家族去年一年的公开收入也不到六万镑——而这些红了眼的代理人们为了赚取更多的金钱,自然挖空了心思游说他们的雇主,直接造成了埃德蒙顿房地产业火爆异常的现象。    一开始老格罗夫纳十分谨慎,不过是跟在菲茨威廉之后随波逐流地收了些中心次等的地皮,所以眼看着手中的地皮价值日日暴涨,即使是帝国首富也忍不住眼红起了得了第一手消息、占据最黄金地段的墨尔本子爵夫人,但是墨尔本子爵虽然致仕,于辉格党内却余威尚在,而菲茨威廉家族更是更加不好对付,幸运的是,出身低微的子爵夫人目光短浅,不过是出到了市价的三倍,就已经有所动摇,愿意出让手中的部分地皮。    之后便是一阵虚虚实实的周旋,丽蓓加故作犹豫、埃德蒙顿地价持续飙升、又有菲茨威廉家族、德文郡公爵家族等人加入竞价、神秘的法国人砸下重金……原本就已房地产业起家的威斯敏斯特家族终于不再迟疑,加上了来自银行的贷款,一狠心舍了人情才把丽蓓加手中的地皮吃下大半。    等到丽蓓加等人功成身退,女王陛下在加拿大的地图上一划,圈中加拿大艾伯塔省的另一个城市:迁都,潘多拉贡。    原本因埃德蒙顿地产业而狂欢的众人顿时一惊,金钱所带来的刺激稍稍退却,迎来的是兴奋过后的背脊发凉。    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去质疑女王陛下为什么要迁都了,回荡在他们脑海中的只剩下——    潘多拉贡是什么地方?    不是埃德蒙顿么?    更重要的,手里的地皮怎么办?    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左右都是加拿大的荒芜城市,埃德蒙顿或潘多拉贡没有任何区别,但对于手握大量埃德蒙顿地皮、做着发财美梦的某些家族,这正是天堂与地狱的两端。    病体沉疴的老格罗夫纳独自在书房内坐了一天一夜,在次日的晨晖射进一道微光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那魔女想要制造地狱,那么就让她先下地狱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超肥的!叉会儿腰!    嗯,潘多拉贡是神圣不列颠尼亚的首都!    若干年后——    今天的鲁路修小王子也是可爱炸了呜呜呜呜玛丽安娜王妃真是闪闪发光~    第 108 章    “敬女王——”    白教堂区的一间小酒馆内, 几名意气风发的青年举杯相碰, 大笑着饮尽了杯中的麦酒。    这样的情景在城里每一个提供酒精的场所并不少见,大抵英国人就喜欢有事没事地扯上女王陛下的名头, 或者说他们对于王座之上的那位陛下确实有着越来越深的归属感, 但像今天这样的组合,还是十分少见的。    只因除了三名一看就不好惹的青年之外, 桌上还坐着两名穿着体面骑装的少女, 长相不符合那种时下流行的古典美,反而肤色偏褐,眉宇之间颇有男子般的英气和坚毅, 只有脸颊上的小雀斑才有几分女性化的俏皮。    “诺玛, 伊莎,接下来你们打算做什么?”其中一名青年问。    诺玛和伊莎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地回答:“去美国!”这个答案一出口, 两人同时大笑, 又有伊莎开口问:“你呢,埃迪?”    埃迪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可能会去远东,我在等格温姐姐的回复。”    他看起来有些提不起精神, 就连他们在加拿大把那些世界顶级的富豪玩弄于股掌间所带来的兴奋感,也被冲淡了不少。    坐在埃迪身旁的罗斯抿了抿唇, 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这些人大多数是出身于白教堂区巴比伦巷的孤儿,后来在亚伯拉罕剧院过了几年, 有的找了份普通的工作聊以度日,有的去了那位凡多姆海恩伯爵的手下做事,而坐在这里的五个人是后者中最特殊的一小部分,比如伊莎擅长心算、对数字十分敏感,诺玛过目不忘、能够轻易记住数百张不同的面孔。    至于罗斯自己,曾经不过是对于戏剧有着些许兴趣,自从充当了几次那位福尔摩斯先生的小助手,正式爱上了探案这项非常刺激的冒险。    而他也确实有做这一行的天分。    其实加拿大的事情发展到了后期,埃德蒙顿早已不是丽蓓加与罗斯等人可以左右的战场了,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入场无疑令这场属于金钱的游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动辄数十万起跳的地价更让人陷入疯狂。    然而一切到这里戛然而止了。    在许多人还等着埃德蒙顿的地价再翻一翻,潘多拉贡的全新城市规划图已经被政府展示出来。    科学有序的城市布局、合理的城市绿化空间、四通八达的地铁网络……甚至伦敦城难以实现的先进的电力、污水处理系统,不一而足,宛若上帝之城。    但对于部分人来说,这一点都没有能够让人愉快,因为随之而来的是埃德蒙顿地产业全线崩盘。    有些人庆幸自己早一步抽身,有些人哀嚎命运心如死灰,而更多的普通伦敦市民,却根本连这场游戏的入场券都没能获得,不过是每天从《泰晤士报》上看到某某贵族抛售祖宅田地、某某银行家自杀未遂获救等等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都没有能够发觉今日里伦敦城的那些贵族们都没了出门社交的兴致,或许是那些往日热衷于跳舞的贵族小姐们也知道了家中了近况,就连沃登勋爵的盛大舞会也在凌晨前草草散场,整个伦敦弥漫着一股无法驱散的低气压,似乎那雾沉沉的天空也显得更灰了。    赔了钱的贵族们愁眉苦脸,想方设法把困在埃德蒙顿的资金盘活;赚了钱的菲茨威廉们谨言慎行,生怕触碰到了其他人敏感的神经,韬光养晦;当然也有恰好发了一笔横财的,因此摄政街的生意倒与往日一样红火。    就连城里的那些销金窟,也没有因这场危机而门庭冷落。    爱德华多斜倚在苏活区希腊街的一间高档公寓里,身下是极为柔软的天鹅绒沙发,身侧则是一位千娇百媚的金发少女,心不在焉地与这少女交换了一个甜蜜的热吻之后,眯着眼透过烟圈观察着周围的人。    某位侯爵那年纪轻轻的小儿子还能勉强维持住自己的体面,侯爵本人同那些年龄足以做这些女孩父亲甚至祖父的贵族们却已经忍不住放浪形骸,一位白厅的官员把手伸进身边棕发少女的上衣里,与其他人一起发出畅快的笑声,仿佛从中汲取了无限的青春和快乐。    在舞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沃登勋爵远远地冲爱德华多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的同伴是一个看起来格格不入的年轻人,正是在那次舞会中以俊美的容貌享誉本城的格雷勋爵——噢,他看起来可真像是误入此地的惊弓之鸟,羽毛还是纯洁的白,眼角眉梢都写着稚嫩和青涩,引得那些女孩儿们吃吃发笑。    一派纸醉金迷。    他身边的金发少女注意到爱德华多凝视着沃登勋爵一行人,以为这位美国来的阔佬好奇他们正在玩的烟叶,于是柔声问:“需要那种烟么,先生?”    “那种烟?”爱德华多将眼底的坚冰藏到最深处,语气暧昧而亲昵,靠近少女的耳廓道:“亲爱的,我只喜欢我从美国带来的特制烟叶,怎么你们这儿也有?”    金发少女脸颊微红,掩着嘴笑了起来:“我们这儿不就是让人快乐的地方么?”    女王陛下的禁烟令摧毁了明面上的大烟馆,但许多贵族老爷们早对这种东西欲罢不能,所以一些有门路的**,仍然会暗中准备一种特制的烟草,可以卷成香烟,也可以掺进雪茄,因为这些人的后台足够强硬、平日又足够小心的缘故,苏格兰场很难清扫这些城中毒瘤。    而邀请爱德华多来这里消遣的人,一位热衷于赛马和赌博的贵族子弟,是在那场舞会上认识的,出自于老牌豪门威斯敏斯特家族,竟然也是他们罪恶的庇护伞。    爱德华多目光沉凝,心中不由地一跳。    面上却笑得邪气肆意,一根粗粝的手指轻轻点在少女鲜妍的嘴唇上,一路缓缓下滑,紧贴少女的肌肤,“要是你肯亲自为我点烟的话,我当然要尝尝你们这儿的货色如何。”    少女眼含春色,差点舍不得起身,但鉴于老鸨之前反复交待的任务,只得依依不舍地去了后头,替爱德华多取了一卷烟。    等到这烟抽了大半,他的所谓朋友也姗姗来迟了。    “我亲爱的朋友,请务必原谅我来得太晚,谁叫我的仆人不小心触动了领居家看门的恶狗,差一点还得被咬上一口狠的。”    “噢,看到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我的朋友。”爱德华多与卡尔.格罗夫纳打了个招呼,才冲那金发少女一扬眉,“可爱的南希让我宾至如归,或许她会愿意去我那儿做个客。”    格罗夫纳与那名少女交换了一个眼色,后者快速且轻微地点了点头,格罗夫纳就笑了起来:“哈哈,这就要你自己努力一点,获取美人芳心了,我可帮不了你什么,先生。”他朝爱德华多眨了眨眼,露出了一副男人都懂的神色,然后才正色道:“里面的包厢还有我的几位老朋友们等候已久,亲爱的南希你为什么不趁这个时间好好想想如何考验我们的柯伊尔先生?”    金发少女当即会意告退。    格罗夫纳则亲自带着爱德华多,也不需要侍者的引领,穿过一条曲折的走廊之后,才在一间屋子前叩叩叩地敲了三下,在门打开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爱德华多神态自然,笑了笑迈进门内。    比起大厅中靡烂不堪的景象,屋子里头的贵族老爷们倒是矜持得如同修女,不过是在昏黄的灯光下围了一圈牌局玩,看到卡尔.格罗夫纳进来,这才带着精心揣摩过的神情抬起了头。    吃了挂落的巴麦尊勋爵、倒了台的弗朗西斯.科顿将军、打了败仗的卡迪根伯爵……当然,还有早被里斯在资料上画了个大红圈的威斯敏斯特家族继承人,代替老格罗夫纳先生现身此处的理查德.格罗夫纳,座中诸人均是响当当或是曾经响当当的人物。    哇哦,这是伦敦的败者大联盟么?    爱德华多挑了挑眉,冲这群贵族老爷们行了一个敷衍又浪荡的礼,令其中几人习惯性地皱了皱眉。    等到抽了烟、打了牌又喝了酒,牌桌上的那位正主,理查德.格罗夫纳才打发了自己的族弟卡尔,状似不经意流露出今晚的真实目的,问:“听说柯伊尔先生此次来伦敦参加万国博览会,随船还带了些悍勇的手下?”    “哦,那都是我过命的兄弟,可不是什么手下。”爱德华多出了一张牌,“他们不过是和我来伦敦欣赏英伦风光的。”    格罗夫纳挑了挑唇角,说:“伦敦的风光确实令人流连忘返,只是治安总那么不尽人意。”    爱德华多嘿嘿一笑,“这一点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有什么想不开的毛贼试图打劫我,那么他将会迎来彻底的噩梦。”    “啊,看来柯伊尔先生为了此行准备充足,倒是我多虑了。”格罗夫纳故作惊讶,“但你或许还不知道,由于万国博览会临近的缘故,苏格兰场在城里的各大公共场所加强了排查,用的是迈克尔.法拉第爵士最新发明的检测仪器,恐怕是会对你和你的朋友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爱德华多挑眉,自信道:“我的东西,还没有人能够检测出来。”    格罗夫纳抽了一张牌,慢慢地,谨慎地说:“或许,我们可以做一笔小生意,先生。”    爱德华多咧嘴一笑:“为什么不呢?”    看看这群人面兽心的魔鬼,这正是他甘为女王陛下驱使的真正原因,他甘愿化为没有感情的利刃,只求荡平这个城市乃至这个国家无所不在的黑暗阴影,还一片澄净天空。    天佑女王!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我滚去睡觉啦!!!    第 109 章    权力总是此消彼长的。    如果不是近年来一直致力于普及教育、提拔平民子弟进入议院, 恐怕乔治娜很有可能成为又一位被迫放弃王位的大英君主。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议会的声音并不是完全统一的, 那些大贵族们也没有能够做到操纵政坛的地步,更何况就是上议院也不乏坚定的保皇派, 如迪斯累利等殖民主义者更是十分支持迁都, 认为有益于帝国百年,再加上首相罗伯特.皮尔爵士是一位正直且谦卑的人民公仆, 所以由上自下架空越来越独断专行的女王并不可能, 除非是掀起一场由下自上的暴.乱,以推翻王座上那位邪恶魔女日盛的威严。    这个绝妙的主意可不是巴麦尊等人想出来的,而是那位假死脱身的莫里亚蒂教授。    是的, 这位犯罪大师在欧洲躲了几年, 终于踏上了伦敦的土地。    显而易见,他是来找女王陛下“叙旧”的。    众人纷纷表示乐见其成, 并对莫里亚蒂教授给出的计划赞叹不已。    只是这位教授经历了假死和流亡的磨难, 变得有些沉默, 总用阴测测的目光盯着人瞧,经常还要把所住的那间屋子砸得稀巴烂。    这反而让人更加确信他的死里逃生。    格罗夫纳也不太在乎莫里亚蒂的糟糕表现,左右他们不过是需要他那颗天才的犯罪头脑,允许他参与进来,也算是替女王即将迎来的遭遇, 找了一个情理之中的罪魁祸首。    她不是一心一意为那些平民争取权利么?那么就用一场暴动让她看清现实!    至于为什么找上那个浑身泛着铜臭味的军火商,一方面是由于柯伊尔兵工厂是少数在技术上稍胜皇家制造的一方势力, 另一方面私人武装总没有国家势力那么敏感,也更胆大妄为,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爱德华多.柯伊尔曾经的圣殿骑士身份与兄弟会天然对立,尽管此人早已宣称自己是完全的中立派。    当然,刺杀是最下乘的行为——莫里亚蒂教授如此告诉他暂时的盟友——所以暴动只是手段,杀戮更不是目的,关键是要无所畏惧的年轻君王产生恐惧,阻止她继续滥用权力,在迁都一事上做出让步,不过是锦上添花。    而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够约束权力?    同样的,只有权力。    必须叫那个幸运的女孩明白,权力并不是她的血统或上帝赋予的,而是各方利益博弈后的最终产物。    爱德华多冷眼旁观,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高价出售了一批武器,并约定在开幕式当天交货。    至于那批武器的真正作用如何,这些叛国者应该是没有时间也没有生命去见证了,因为里斯已与凡多姆海恩伯爵商量妥当,一招妙手空空就会让他们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再说女王陛下正愁口袋里没有钱呢。    前段时间埃德蒙顿虽然小赚一笔,可是女王的军队、产业哪一样不要钱?更别提秘密培养的诸多人手以及购买阿拉斯加所需的巨资了,刚结束克里米亚战争的女王陛下甚至想过直接攻占阿拉斯加,就因为俄国人开出来八百万美金的“天价”。    ——虽然爱德华多也无法理解女王陛下斥巨资买下这么一个冰坨子意义何在。    三月的风声淌过四月的雨,带了五月最动人的花香。    英伦三岛漫长的冬季渐渐被春日所取代,玫瑰打着娇羞的朵儿,从大街小巷里探出了头,似乎是连鲜花绿草也在为女王陛下即将到来的诞辰雀跃不已。    众所周知,为了展示帝国史无前例的昌盛和强大,去年年初女王陛下就下旨在泰晤士河南岸规划了占地约两百英亩的巴特西公园,而博览会的会馆万国馆是巴特西公园的前期工程的一部分,宏伟华丽的玻璃幕墙令它的外观如同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水晶,俯瞰时却是一朵怒放的钢铁玫瑰。    不过那些环保主义者和虔诚的教徒一向对于此浩大的工程愤慨非常,在一部分别有用心人士的推动下,在开幕式临近的一段时间,已经有人预言这里将会成为“暴徒的角斗场”,开幕当天更是注定会“发生一场革命”,原本负责此事的阿尔弗雷德.科洛弗爵士不可避免地病倒了,幸而委员会的另一位负责人雷金纳德.马斯格雷夫勋爵支撑了下来,而所有人的努力终将获得回报。    五朔节当日,女王陛下在会馆前为这场举世瞩目的盛事揭幕。    巨型广场因世界各地的名流涌入而显得拥挤,高高飘扬的各国旗帜使得气氛恢宏无比,郁郁葱葱的棕榈树与复杂庞大的机械相得益彰,整个会场飘荡的《亚他利雅》的赞扬曲,金色的阳光透过穹顶洒入人群,场面辉煌且美妙,堪称震撼人心。    人群之中洋溢着无比的快乐,就连那些不看好此项展览会的反对派也被这情景感染,加入到了赞美的行列中来。    受邀观展的法王拿破仑三世第一个上前祝贺乔治娜,他仍然没有结婚,外界都传言这位陛下单方面爱着英国女王,实际上是因为他本人是一名私生活混乱的花花公子,对于婚姻可没有什么罗曼蒂克的期望。    看在克里米亚战争的份上,乔治娜摆出公式化的微笑应付了一会儿,转身就与新婚的西班牙女王夫妇聊了起来。    西班牙女王伊莎贝尔二世的年纪比乔治娜还要小上不少,在现代不过是一名中学生,然而她的婚事在几年前令英法两国的外交大臣操碎了心,当时法国人是支持女王的堂兄加的斯公爵,没想到伊莎贝尔二世认为对方是个娘娘腔的同性恋,也不愿意嫁给英国人支持的来自科堡的利奥波德王子,偏偏在一场晚宴上邂逅了一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腓特烈.路德维希.卡尔,当即就表示就算他是个平民也要同他结婚。    而腓特烈.路德维希.卡尔当然不是个平民。    虽然他的祖父腓特烈.威廉二世和他的父亲路德维希亲王都已身故,可他却有一门再强大不过的亲戚——    英国的乔治娜女王,正是路德维希亲王同母异父的妹妹。    尽管这血缘不算十分亲近、女王陛下同她父母的糟糕关系也闻名欧洲,但凭着这门亲戚和自己的皇室血统,卡尔很快从不见经传的边缘人跃升为西班牙女王的王夫,显而易见,法国人并不满意,只是拿破仑三世正是依靠大英女王的庇护才得了王位,为了不倒台只能选择性遗忘这一切。    但王夫的日子却并不好过,因为当着乔治娜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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