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节
眼神是审视是震惊,还有一丝道不明说不清的怒。 沈君笑被看得怔了怔,回道:“说错也是对的” 那头冯修皓就冲到了他跟前,一把揪着他衣襟,双目赤红:“你对窈窈做了什么?” 他能对窈窈做什么? 沈君笑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他低地看了眼对方爆着青筋的手背,剑眉轻拧:“我只是让人向武安侯提亲了,如今还没有答复。你想到哪里去了。” 少年眸光一闪,嗤笑一声,看向冯修皓的眼神带着几分讥讽。把他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冯修皓被他一笑当即退了开来,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我不会给你去说项的。” 想要娶小姑娘,就得拿出些能叫他姑父看得上本事来。 “不是让你去说项,也不必你去说项。”沈君笑理了理被扯皱的襟口,“李庆昭这人你知道吗?我有要事得见见武安侯夫人,我是来拜托你此事。” 李庆昭? 冯修皓皱着眉看过去。当然知道这人,还知道这人有好几回巧遇到他们,每回都还是小姑娘在的时候。 还暗查过,都是人为巧遇罢了。 不过近来那人好像安份了,也就没再多想。 “他又做什么妖了?”冯修皓撩了袍子坐下。沈君笑也不客气,到一边坐下,听到作妖二字就知道冯家也查过这人。 “出了些事。”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半睑的凤眸低垂,仿佛是在整理说话的思路。冯修皓也就不急了,只等他说。 不久,屋里就响起少年喝了一晚风的微哑说话声,平缓无波澜。十分具威胁性的事情倒成了一碗清水,就那么被他叙述了出来。 可听众心湖却不平静,冯修皓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已握成了拳。 “你不是说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那一天?” 沈君笑听到了青年公子咬牙的声音。他抬头,清晨的阳光在他凤眼内流淌:“是,所以我现在要见武安侯夫人一面,我不会让这件事情威胁到母女,威胁到周家或是你们冯家。” 冯修皓笑了声,冷笑。 他这话才说过多久,如今人就算计上门了。 “你可以对我不信任,但我就是为解决此事而来,我只要见武安侯夫人。” 随着沈君笑话落,屋里就陷入沉默良久,久到沈君笑难得耐心要消失。冯修皓在这时才终于道:“你随我来。” 总算是应下了。 沈君笑站起身,朝他一拱手,跟着他出了屋。 冯修皓先在院中站了会,喊来侍卫低声交待了几句,沈君笑就退到三步外,等青年示意跟上时才与他一同出了院子。 清晨寒意重,沈君笑吸气间咳嗽了声。冯修皓听见了,知道他是连夜赶回京城的,这样的冷天,身子骨倒还行。 很快,沈君笑被带到护国公府花园的一棟小楼里。 外边守着侍卫和丫鬟。 想来冯氏是在这里。 他敛了敛神色,进去后果然看到面容温婉的妇人。 也许来得急,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圆髻,穿着带毛边的斗篷,看向他的目光隐着几分复杂。 沈君笑似乎跟有读心术一样,只凭落在身上的视线就明白冯氏知道了。 知道他求娶琇莹的事。 果然周振那里卡着了。 他将这些纷乱先屏弃到一边,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沈君笑面色如常,跟冯氏行了礼,被请坐下后将来意说明。 “劳烦沈大人跑这一趟了,李庆昭如今还未表明什么,所以我这也不好判断他究竟想要如何。” 冯氏抿了口茶,带着疏离称他为沈大人。 沈君笑听着在心中苦笑,站起身来朝她一揖到底:“夫人对我有别的想法或意见,我清楚明白亦懂夫人的心,窈窈于你是掌中宝,于我亦然。此事是我沈家过错而留下的隐患,我今儿来见夫人,只是想告诉夫人。” “我不是出于要讨好你或是武安侯而奔波,我只是为了护好窈窈。” “李庆昭不管提什么要求,暗示或是明示,夫人只要一个拖字决,武安侯未在京中是个有理由。余下一切有我,李庆昭会愿意守住这个秘密的,而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和任何提起。” “告辞。” 少年目光清正,说完后再度深深一揖,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请冯修皓派人为他指出府的路。 冯氏见他倒是十分磊落,就那么直白说出对女儿一片心,在他离开后倒是笑了笑。 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少年,似乎变得她也有些看不懂了。 冯修皓在小楼里沉默的陪坐着,许久才听到姑母说:“这事就不要告诉你祖父祖母了,莫叫两位老人再为我们这晚辈多操心。” 冯修皓明白的,应了声好,然后神差鬼使想到屋里那坛子酒,不知道怎么就说:“他赶了一晚的路回京。” 话落,连他自己都神色有一瞬诧异,冯氏也目露惊讶,不过很快就释然笑了。 能得她这侄子说一句好话,沈君笑这人究竟是有多大魅力? 317收买 从护国公府离开,沈君笑直接回了家,让下人打了热水,彻底洗去满身的灰尘。 泡过热水后,因为身体的放松,浑身酸软卷着疲惫袭来,让他坐在椅子中好一会都站不起来。 连庆从外头进来,按他吩咐整理了这两天想要的消息。见他憔悴,想起来这奔波许久应该没用饭,又退出去喊人去煮碗羊肉汤面。 “除夕那日京中下雪,周边州城都见了雪,再往南去倒是没送来下雪的消息,却是上冻了。地都冻得瓷实。” “济南那片?” 连庆点头:“对。” 沈君笑像是松了口气,终于露了个笑:“很好。” 有了这样的消息,李庆昭不要想事成! 连庆又将京城近来来的大小动静都说明,随后再递上一蜡封的信。 信封上什么没有写,沈君笑拆开后看见笔记,便飞速读了起来。 信才读一半,他眉心已皱出折子,外边有护卫说是窦老侯爷也送信来。 沈君笑眸光一闪,并没有读完先前那封信,而是拆了窦老的信。 果然两封信讲的都是一件事。 ——皇子们那里出了问题。 他再抄起先前那封信,那是黄朝奇送来的。 黄朝奇被丰帝密令监视三皇子和四皇子府邸,两位皇子被暗中软禁了,起因是一壶酒。 而丰帝对外并未说真话,这回牵动的伤不是说得那样轻巧。 沈君笑知道丰帝今年开年的时候会大病一场,解印之事是陈值替代的,政务都由内阁处理为多,只要重要的才会禀到丰帝那边。 如今陈值又暗中再进了宫,说明这事和前世一样。 只是前世他这会不在朝中,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所以是皇子们的争斗从这个时候就正式拉开序幕了。 这个时候,也是陈值重新夺回皇帝信任的关键时刻。 刘蕴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快要将陈值这首辅给无视了。 可这事情究竟是哪个皇子下的暗手。 四皇子瑞王也被软禁了,但先关的是三皇子 沈君笑翻来复去看两封信,就是黄朝奇也是茫然的,写这封信只给了相关线索,但这些线索并没有太实际的用处。 而丰帝现在是让锦衣卫暗中查,没叫三司插手。 所以丰帝其实并不太信任三司。 沈君笑就想起沈二老爷来,如若锦衣卫没有办法查明白,迟早还是要暗中交到大理寺。他二哥这是要卷入事件中。 这个时候,不能让沈家卷入事件中。 沈君笑沉思良久,要站起身来再更衣出门,却是脚有些发软。 连庆忙扶上他:“三爷,你赶路一夜,又没用饭,铁打的也熬不住。天大的事,都没有身子重要。” 沈君笑便又坐了下来,这时厨房送来羊肉面,连庆亲自端到他跟前,为他递上筷子。 其实他不太看用荤食,看着淋有红彤彤辣油的面,他迟疑了会,脑海里是小姑娘见到辣子或辣油高兴的样子。 她说这些最驱寒,能将整个人暖起来。 在沈家的时候,她也常窝在他那吃羊肉面,吃哨子面,都是这种颜色极鲜艳的。 他终于接过筷子,闷声开始吃面,用过后漱口净手,浑身确实都暖和起来。他也没有再急着这会就出门去拜见陈值,而是转身进了内室,上床拉过被子,闭眼休息。 他得照顾好自己,不然小姑娘知道了要叨唠的。 琇莹那头并不知道沈君笑回京了。 冯修皓没说,冯氏也没有说,依着计划在国公府用过早饭,便回了侯府。 冯氏一回到家中,当即就有侍卫前来汇报李庆昭母子俩的事,还提到李家的小厮早早来趟,那样子似乎是有急事。 琇莹在边上玩着手指默默听着,不过一会,又一个侍卫来禀,说李母要见冯氏。 冯氏没让侍卫去回话叫李夫人过来,而是直接往客院去。琇莹想跟,冯氏不让,冯氏是不会再叫女儿被对方多瞧一眼。 小姑娘这回没有像以前那样非黏着,十分乖巧的自己回院子换衣裳,不过半途她就将芷儿给派去做一件事。 待到她回到正院,换了在家常穿的衣裳,再梳过头,正要爬到炕上窝着的时候,芷儿就回来了。 “姑娘!果然如姑娘所料,那人可真是个精怪!” 芷儿瞪圆了眼,琇莹瞧她气得,只是笑着示意继续说。 “那个李庆昭没有跟院子里的丫鬟有什么接触,但是昨儿二夫人身边的明娟跑了客院四回。虽然是二夫人让她前去看的,但奴婢已打听到明娟应该得了赏之类的,昨儿捂着钱袋子睡的。” 丫鬟之间都相熟悉,特别是住一起和一起上差的,脾气性子都摸得透透的,只要谁有点什么,总是能察觉的。 明娟一块儿住的明舒就察觉到了。 芷儿是早和侯府里的各院丫鬟打好关系,打听这些不费什么力。 琇莹闻言只是冷笑,再来一世,李庆昭果然都是最精通这种收买人心的事了。 所以明娟算是他在侯府的一个突破口了。 “这事等夫人回来你再详细和夫人复述。”琇莹随手拿过炕几上的橘子。 芷儿问:“可是要敲打一下明娟?” 琇莹笑着摇头:“不用,敌明我暗,这才有利于我们。不要让任何阻拦明娟与他的接触。” 她就是觉得李庆昭来得不对,她得想办法弄明白这不对点在哪里,不然瞎着怎么打蛇七寸今天小忙只有两更顺便理理细纲,亲们晚安 318会死 皇宫,太极殿。 丰帝在寝室中,大皇子勋王、五皇子勤王都在他跟前侍疾。 “皇父,您还是躺着歇会,政事重要,龙体也重要啊。” 勋王捧着温度适宜的茶上前,丰帝只是摇摇头,手中还在翻着刚送进来不久的折子。 勤王站在边上与皇兄对视了一眼,视线又都落在上边写着济南开荒田引流受阻的折子上。 他们皇父自打收到这个折子后就来来回回的翻。 这个折子上所行的是前阵子户部李庆昭所提的章程,他们都看过,确实是可行的,可怎么就受阻了呢? 他们有些想不明白。 难道当地的刁民连荒田都不让开垦? 思绪凌乱间,丰帝突然一把摔了折子,连带着猛然咳嗽起来。 勤王被吓一跳,忙去给他拍背,温恒也迅速端了痰盅来。 不想两人又被丰帝一把推开,咳得面红耳赤,目光却无比凌厉。 勋王被他余光扫到,被那道目光吓得脊背生寒,打了激灵。是殿内久久不歇的咳嗽让他又反应过来,忙让人去传太医过来。 等到太医来的时候,丰帝已咳嗽到单手撑着炕几,浑身颤抖。 太医见此吓得面无人色,示意温恒将两位皇子都请了出去。勋王勤王知道丰帝要号脉,而且不想让他们在场,只能一施行快步离开,忙乱间地上那道折子都被两人踩上了一脚。 太医当即先给丰帝施了针,见帝王咳嗽悄缓,这才开始为他把脉。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想着要怎么说,一抬头却见帝王双眼正死死盯着地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太医才看见地上那带着乌黑脚印的折子,他撩了袍子弯腰去拾起来,又用袖子擦了擦才递到丰帝面前。 “皇上,不宜动气,您再有气,也不要往心上去。” 太医说得战战栗栗,已经找到让丰帝如此激动的原因。 丰帝闻言闭了闭眼,良久才再睁开,“朕知道,朕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声音还算平缓,显然是听见去了。 “臣大胆,您这两天不要再看折子了。” “你是大胆。”丰帝目光冷冷地扫了过去,太医当即要跪下,却见他摆了摆手,“但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都有要朕死,这个时候看什么折子。” 丰帝语调和神色都有了几分飘忽,听得太医冷汗淋淋。 原来那日的酒里况了不好的东西,那东西不是毒,却是能引得丰帝旧患复发,比毒更毒。 周家祖上出过名医,对内伤十分有研究。丰帝年轻时在战场上受的内伤,全靠周家的伤药外加一套针灸的针法压制下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复发,但劳累动气或是被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会被诱发。 丰帝那战后立了战功,本就是太子,当然是顺应民意登基。这么些年,发作的时候十指可数,最严重一回是五六年前,丰帝因为朝中事发了大脾气。 那回可以说是再牵动了根本,自那次后丰帝的身子就不如往前了,跟上了年纪也有关的。 而当朝谁人都知道丰帝身有旧患,也知周家有良药,如今太医院掌着针法,但除了太医院并无人知道能引得丰帝旧伤复发的东西。 但太医说过,方子是周家的,也许周家人知道有些药性相克,会知道也有可能。 所以丰帝出事后,第一反应是先将三皇子毅王给软禁了,再有就是将跟周冯两家走得近的瑞也关了起来。 这两个儿子都成了他怀疑的对象,他也不敢将事情透出去,只能交待锦衣卫。 因为传出去了,他以后恐怕连饭都吃不好了。 所以太医听到他那句有要朕死吓得面无人色。 这些天,太医院也是上下被锦衣卫控制起来,包括曾经看过丰帝治伤方子的太医还有他们的家人,如今跪着的仲太医就是其中一个。 他听着怎么能不怕。 他一句话不对,那是全家甚至全族都要跟着他陪葬! 丰帝神色依旧十分冷漠,只任仲太医跪在地上发抖。仲太医觉得自己膝盖都跪得没有知觉了,丰帝才终于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