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节
快就能水落石出!” 周振心间的不安被这变动搅得直起涟漪。 坐在一边的几位皇子都相视看了眼,谁也没有说话,对今日这一波几折有些消化不来。倒是四皇子在丰帝下令前,想到一个人,他站起身道:“父皇,此事牵扯甚大,除去查案,恐怕还得先做防范鼠疫的措施。此案发在顺天府衙门,那么大理寺也得派人出力才是,大理寺派人,刑部也该派人,协助公断。如此,必然不冤一人,不叫真相被掩盖。” 四皇子此言在理,丰帝其实也动了心,觉得如今内阁乱作一团,各阁老下边的分属机构也该清一清。搞不好顺带就能抓出些妖魔鬼怪来。 丰帝颔首,接受了四皇子的提意,正好沈君笑在隔壁,便传了沈君笑一同前去。 刘阁老也跟着离开,要交接人证。 丰帝被闹得头都疼了,却还得再接着收拾这突发的烂摊子,又去让人传太医正,要拿出章程来预防。 宫中仍旧忙乱,周振几人被先让回家等消息,收到消息的周三老爷已经一身冷汗回到家中,跟着侍卫审陈妈妈。 陈妈妈被用了一回刑就受不住,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奄奄一息。周三老爷知道是一个仆妇胆大包天,要断了他的仕途,要让周家惹上麻烦,气得整个人都发抖。见到周振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他问起兄长丰帝的反应,周振叹气说:“四皇子暗中帮了我们,没让锦衣卫单去查案子,让三司都跟着一起查。沈君笑应该会在内中周旋,但到底怎么样,为兄心中也没有数。” “陈妈妈不能留了!”周庸想了想,眼里尽是戾气。 “这个时候,陈妈妈死了,我们才说不清。”周振不赞同。 周庸急得要跳脚:“锦衣卫估计一会就要到府里来找陈妈妈,难道我们要交出去,库房管事一家如今已被确诊是鼠疫,这祸怎么看也是躲不过去了。” 周振扶着椅子把手坐下,他也是心中没底,一筹莫展。 兄弟俩说不过一刻,果然有侍卫来报锦衣卫和三司衙门的人都来了,要拿下陈妈妈。 两人都被惊得站了起来,下刻又有一侍卫过来将一纸条递上,周振疑惑着连忙拆开,上边写着几个字:李顺未审先死。 ——李顺已死,那么陈妈妈也可以死了! 李顺不管怎么死的,怕是在刘阁老上交出来后就死了,那么单凭刘阁老一面之词,证词就不作数! 周振对这风回路转的好消息都想大笑几声,当即下令:“你们去劝陈妈妈自缢。告诉她李顺死了,若是不想孙儿也跟着走了,断了李家香火,就照做!她若是从了,告诉她,我自当留她孙儿一命!” 侍卫应是离去,周庸的心还是乱作一团,周振已拉着兄弟往外走。周振此时一点也不慌了,李顺的死绝对与沈君笑相关,沈君笑可能还有后手,就算他没有,陈首辅也会有! 陈首辅不会放过叫刘阁老倒台的机会! 不管两人谁做了手脚,他只要镇定下来接见锦衣卫即可。 很快,周振面色如常带着黄朝奇直接去关押陈妈妈处,不想一推门,众人就看到横梁上飘荡着的尸首。 黄朝奇神色一变,让人放下来,尸首还温着,是刚死不久,却已经气绝救不了。 “——怎么人死了?!” 周振也是一脸震惊,看着挂在悬梁上的腰带做出发怔的样子,旋即大怒责问侍卫:“叫你们看好人的,怎么死了!” 侍卫们跪了一下,七嘴八舌说不知道,没有听到动静,黄朝奇拧紧了眉头。沈君笑这时上前验尸,细细看过勒痕后说:“是自缢。” 黄朝奇黑着脸,亦亲自上前检查,倒真是自缢。 他心中的疑团更加理不清了。刘阁老交李顺,李顺到他们手上连半盏茶时间都没有就死了,审都还没审!如今这个陈妈妈又上吊死了,这事乱极了。 黄朝奇见此,没有办法,只能让人先将尸体带走,周振先他一步拦了说:“黄大人,我们府里还有一桩怪事,另一个管事家是家生子,他们一家人都感染着鼠疫,如今关在一处。您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侯府里居然也有鼠疫感染者?! 黄朝奇惊疑不定,只要周振先将人隔离着,他当即回宫先给皇帝汇报今日查到的事,并将周庸客气请离。是要暂时将他关押。 三司的人,锦衣卫,哗哗的全都又撤走了。 不管事情如何,周庸今晚肯定是不会有事,前头可都死了两人了。而且锦衣卫再手眼通天,查起这无头案来没有一两天怕也寻不到蛛丝马迹。 真真假假,乱作一团,是叫人难以分辨。 周老夫人那也已经得了消息,喊来冯氏一脸沉色,竟是怪责冯氏急功近利的争权,才逼着廖氏没了分寸,闹出如此大事。琇莹听她的歪理都快要气得跳起来,欲与她争执,是冯氏不让说话,她才死死忍住。 从老人那离开的时候,冯氏已听了周老夫人足足有一个时辰的训斥。琇莹气得眼通红,为娘亲心疼,回正院的路上蹂躏了不少花花草草。就在榻入正院院门的时候,她却看到槐树下立了个熟悉的身影。 天色昏暗,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怔懵地抬手揉了揉眼,直到那个少年朝她张了手璧,她才惊喜发现,那人是真的! “——三叔父!”小姑娘高兴飞奔上前,一把就扑到了他怀里! 为什么三叔父会出现在侯府里,还是父母的院子里!嘿嘿,相见得惊喜不惊喜。三更完毕,明天中午见! ———————————— 沈君笑:不算白忙活!终于踏入侯府的门了! 165说话 夕阳最后一抹光被夜幕吞没,琇莹一双眼在昏暗中莹然生辉,亮若星辰。 她扑到沈君笑身上,鼻尖是她熟悉的冷香味,似竹似松。是沈君笑一直未变过的熏香。 “三叔父,您怎么来了!”她抱着少年许久,才有些羞赧的松开手。 小姑娘从他怀里钻出来,稳稳站好,小手揪着衣裳一角,半垂着眸子不敢看他。娇娇的女儿态,看得沈君笑的心都要化了。 也是琇莹这个样子,叫沈君笑想起来,她已经十三岁了。青色的薄袄勾勒出她青涩的少女身形,细细的纤腰,微鼓的胸脯,就那么娉娉婷婷的立在他面前。于这暗色中,似一株正在绽放的百合。 夜风轻拂而过,沈君笑甚至能闻到由她身上散发的清幽甜香。 他的小丫头,快要长成那美得叫人屏息的女子了。 “为了你三叔的事,偷偷来这一趟。”沈君笑离她一步的距离,朝她微微笑着。 琇莹最喜欢他的笑了。清冷的人儿,一笑起来如,就如冰雪消融,极暖极叫人沉溺。 她的三叔父真是俊得越发出尘了! 冯氏见‘叔侄’说上话,这才慢慢走了过来,沈君笑忙朝她行一礼:“见过夫人,夫人一切可好。” “劳你记挂了,一切都好。”冯氏再见沈君笑,亦是十分感慨。她是感激眼前这位少年的,所以在收到他来府里的消息,便也懒得和婆母计较,带着女儿快些赶回来。 果然,女儿见到他都高兴到没有分寸。十三岁的大姑娘,还往人怀里扑,真真是。 冯氏嘴角带笑,见女儿后知后觉的知羞,也不叫人干站着说话,请他进屋去。 其实沈君笑已经和周振说完事了,这时周振在吩咐下属做事,他就借口躲了出来,是为等琇莹回来。 他听着也不拒绝,难得见到小丫头,私心里也想留久些的。 正好,周振那儿事已毕,侍卫从中出来。沈君笑侧身礼让冯氏先入内,他再抬脚与琇莹并肩往里。 他能感觉到小丫头的视线就一直粘在他身上,这种发现,叫他唇角止都止不住的上扬。 屋里早掌了烛火,明亮温暖。 周振让沈君笑落坐,见到女儿一双眼就粘人上头了,不由得轻咳两声。琇莹有所察觉,忙低头朝周振行一礼,端坐一边。 坐着坐着,她又忍不住去看烛火下的沈君笑。她好多话想和他说的呢。 冯氏见此差点要笑出声,女儿这委委屈屈的样子,怎么看都像小媳妇,又觉得女儿真是太过依赖少年了。这么些年,她对沈君笑的情份一点也不减。 不过也是沈君笑自小爱护她。 冯氏余光扫了眼脸色不太好的夫君,觉得他一大男人太过计较,事儿又不是沈君笑犯的错,如今人还处处帮着他们周家。 冯氏便自行做了主,朝琇莹说:“我和你爹爹说些事,你请了你三叔父到西次间喝茶去。” 周振诧异看了过去,冯氏睨他一眼,不叫他开口。宠女宠到心尖儿去的男人,就只能看着女儿喜开颜笑将人拉到西次间。 ——还嘭一声关了门! 周振:“” 冯氏是真的笑出声了,不过她确实也有事说,伸手去掐了他胳膊一下,嗔道:“别瞅了,既然决定还是要来往的,这会儿又拦个什么劲!人还能将你女儿吃了不成!” 两人多久没见了,说说话怎么了! 周振神色这才缓了缓,将不悦都藏到心底去:“夫人要和我说什么事?” “事关弟妹,三弟那回来可是都没去看她?” 下人后来来禀,廖氏都咳血了 周振闻言叹气一声,与冯氏小声说起家事来。 西次间内,琇莹将沈君笑拉到炕上坐着,然后开了窗子朝外喊:“你们谁去奉茶过来,从后边直接进来,别扰了夫人说话。” 当即有廊下站着的小丫鬟应声。见着人到隔壁的茶房去,琇莹才笑吟吟再关上菱花蝙蝠纹的窗格,一转头,就见沈君笑一错不错盯着她看。 她被少年清沓带着幽光的凤眼看得莫名心跳加快,忙理了理裙子,乖巧坐好。坐下时,见到自己的绣花鞋还在脚上呢,又忙探出脚来,要踢掉鞋子。 不想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比她动作快一步。沈君笑探过炕上的矮几,伸手轻轻将她把鞋子勾下来,然后放到地上。 琇莹被他指尖碰到脚后跟时,脑子都有一瞬空白,后又想起小时候在他书房甩脚丫被训的事,快速将穿着绫袜的脚缩到裙子后。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悄悄红了脸。 当然,琇莹不知道自己脸红了,只感觉自己脸在发烫,心跳如擂鼓。 小时候两人再亲近,她还是个孩童身子,没觉得别扭,如今却因这种接触觉得心情微妙。 她有些不想明白了。 小姑娘低着头,红着脸,露出一小截的脖子。那片肌肤白皙若雪,配着她脸颊的一片嫣红,如水映芙蓉,沈君笑就想到那句‘溶溶水映娟娟秀’。 他一时竟不敢再多看,忙瞥过头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屋里安静极了,琇莹更加不自在,有种拘束感。好在这时小丫鬟敲了后边连着耳房的门,很快进到屋内奉茶。 琇莹看着那青碧色的茶碗,这才有了说话的由头,亲自捧着送到沈君笑手里:“三叔父喝茶。” 沈君笑接过,恰好见到她圆润的十个手指头,指甲带着健康粉色。他便问:“怎么不见你染蔻丹,京中比你小的姑娘家都染着呢。” 前世她就蛮喜欢染那种大红色的蔻丹,衬得她一双手越发纤长如玉。 琇莹就抬了手在眼前,对着光照了照:“就这样挺好,干干净净的。蔻丹过些天就掉了,要重复的染,麻烦。” 沈君笑闻言只当她还是小孩心性,不懂爱美,微微一笑。他却不知,琇莹前世会染蔻丹,却是因为李庆昭说喜欢,她本是个喜欢素净和省事的人。 琇莹放下手,过了尴尬的气氛后,就打开了话匣子,高兴地和沈君笑说话:“我爹爹是以后都不再拦着了吗?您是怎么做到的!” 小姑娘双眼都是光,晶晶亮,沈君笑看着心头温暖,轻轻挑眉:“若是侯爷只让我见这一回怎么办。” “啊?”琇莹听着当即就丧气了,蔫了似的垮了肩,不过也只是一瞬,她又扬起下巴郑重地说,“不怕,我一定会偷偷去看您,不叫我爹爹发现。” 少年失笑,怎么看她怎么觉得可爱,没忍住去摸她的头:“也不怕你爹爹知道了打你板子!” 琇莹轻哼一声,将周振吃得死死的:“他舍不得,而且我娘亲还得护着我呢!” 沈君笑也不再逗她,省得她当真,真偷跑出来见他,那周振怕会把他吃了。他笑道:“不会了,以后,你只要想见我,就和侯爷说。他不会再拦着了。” 话落,他就见到小姑娘的双眼慢慢睁大,旋即是写满了欢喜,到最后失控的竟是直接就在炕上站了起来高喊太好了! 正说话的夫妻俩被这声吓一跳,都诧异看向西次间。琇莹也发现自己失态,吐了吐舌头,忙坐下,然后又趴在桌几上小声笑得不自已。 太好了,以后她可以常常看到三叔父了! 给三叔父找媳妇的事儿更好办了! 沈君笑见小姑娘笑得开心,也被感染了,跟着笑得宠溺。却不知,小姑娘第一反应竟是要给找他媳妇! 沸腾一日的武安候府终于平静了些,回到护国公府的冯誉却是意外听到回事处来禀,翰林院一位姓李的官员来找过他。 冯誉略一思索,问道:“翰林姓李,可是那个李庆昭?” 166棘手 翰林姓李的如今就得一人,还是十分好猜的。 管事的见冯誉说中名儿,以为是相熟的,便仔细回忆着说:“就是那个李大人,他似十分焦急的样子。” 冯誉端过小丫头奉上的茶,轻轻撇着浮沫问:“可有说什么事?” “是说有重要的事,非得见您。”管事轻声道,“说事关您的声名,并说出来了个人来,是什么郑知府。但更详细的就得见到您才肯说了。” 郑知府。 冯誉喝茶的动作就一顿。 能跟他有联系的,姓郑,还是个知府。他当即就想到了周老夫人的娘家侄子,周老夫人娘家可就是姓郑。 所描述的都对得上。 他神色就淡了下去,眼中还有诧异。管事将他脸上细微的神色看得清楚,心里嘀咕,这个表情,似乎不像是什么好事。 可后边的话,管事还是要如实汇报上来:“那李大人离开前,一定要小的给您带话,若您回来了,抽个空见一见他。确实是有十万火急的事。” 冯誉眉头便皱成川字。 郑慎丛找他要高抬贵手,他是知道的,可怎么会跟李庆昭扯上关系,那可是刘蕴刘次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