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繁花落尽(3)
苏妙仪很是焦躁,生怕皇上对安怡郡主心生不喜,从而干扰太子婚事。 因为上辈子便是因她之故,皇上厌恶安怡郡主,于是给太子指了两个侧妃,太子与苏妙仪成婚当日,那两位侧妃也一同出门。当时安怡郡主被这事膈应得不行,终日与太子闹,闹得整个东宫鸡飞狗跳,事情传入皇上耳里,皇上越发恼怒,给安怡郡主禁足。再往后便是储位之争,因安怡郡主禁足,那晚东宫走水,她逃不开,就此没了。 忆起往事,苏妙仪悔恨交加。 安怡郡主那般讲义气,又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待她可谓是掏心掏肺。上辈子但凡她有点良心,就不该与安怡郡主走得太近,更不该与她抱怨苏妙龄如何如何。若非如此,安怡郡主又如何会对苏妙龄大打出手而遭皇上厌恶。太子也不会在后来的储位之争中心有余而力不足,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属于自己的位置被弟弟抢走! 万恶的根源皆来自于她。 正自想着,忽听得皇上道:“世子如何了?” 李丹青回道:“回皇上,外子已无大碍。” 说罢,便侧身。皇上往屋里走,安怡郡主等人跟上。李丹青不解其意,便也只好尾随入屋。屋里杨综已醒来,瞧见皇上,挣扎着下来请安,皇上不允,只吩咐他好生躺着。 杨综眼一扫,见了一旁的安怡郡主,复又挣扎下地。皇上道:“综儿这是做甚么?” “皇叔,您可得给侄儿做主。”小厮们没拦住,但见杨综噗通一声跪下,抱着皇上龙腿声泪俱下的哭诉。“侄儿知您待安怡郡主与亲生女儿一般,然则她仗着您的疼爱便为非作歹。侄儿自认从未得罪她,可她竟因看我不顺眼便想要了我的命。这等恶妇,如若不早早惩治,他日必然害了太子。” 杨综不思进取,平日里是个拎不清。可是眼下也不知得了谁的提点,话虽说得不尽人意,却能给安怡郡主扣上个恶毒的帽子。 而皇上因皇后之故,对太子多有疼爱。所以即便当年安怡郡主独得他青眼,可好几载过,安怡郡主渐渐长成皇上不喜的性子,皇上待她也渐渐趋于正常。眼下又有这一出大戏,皇上越发不待见她。 太子殿下道:“父皇,阿馨素来莽撞。今儿射中堂兄必是无心之失,如若因此给阿馨扣上恶毒二字,多有不公。” 说罢,太子殿下给安怡郡主使眼色。安怡郡主心有不甘,却也识时务,晓得太子殿下一心一意为自己开脱,她若是不领情,不仅扫了太子面子,也寒了他的心。 方才,却是她莽撞了。 自太子殿下身后走出,安怡郡主朝杨综福了福,正想开口道歉。杨综指着她大喊大叫,“你凭着美貌迷惑了众人,但是迷惑不了我,我已是看清你的真面目。陈清香,你识趣的赶紧收起你那狐狸尾巴,不然会遭天谴的!” 陈清香是安怡郡主本名,自封了郡主后,本名鲜少有人喊,安怡郡主也忘了她有个学名了,倒是难为杨综还记得。 杨综那番话不经脑,惹得太子殿下不快,当下呵道:“闭嘴!” “焱儿!”皇上薄怒,“安怡有错在先,你无需为她开脱。” 太子殿下喊,“父皇!” “太子哥哥,”安怡郡主忙打断他,她觑一眼皇上,皇上面容沉静,眼里不复平日的温情。安怡郡主心咯噔一下,深知自己触怒了帝王,慌跪下,结结实实给杨综磕了几个响头。“阿馨求世子原谅。” 也不说自己错哪,为何射伤杨综,只磕头求他谅解。杨综不吱声,安怡郡主便继续磕头,没一会儿额头便冒出血丝。在场的瞧见安怡郡主这般,不由倒抽一口气,好好一个娇养大的姑娘,素日里父母亲不舍苛责半句,现下竟能这般认罪,也是令人夸目相看。 到底是曾经疼过的丫头,皇上亦不忍她受伤。又见她倔得很,只一味给杨综磕头赔罪,竟不似从前向他撒娇请他开恩,皇上忽然间有了几分怅然。 孩子大了,总有那么点儿心思,而且当他能独立思考后,渐渐的便不再对你掏心掏肺。而皇家子孙尤甚。 果然是高处不胜寒啊! 皇上低叹,再看不断磕头请求杨综原谅的安怡郡主,心下触动。 那么娇气的孩子,他也曾捧在手心,也曾对她说:你是朕亲封的安怡郡主,是未来太子妃,将来更是要母仪天下的。阿馨有骄傲的资本! 可是曾经的那个孩子现在就当着他的面,跪在一个纨绔子弟面前磕头请罪。 皇上疲倦地道:“起来罢。” 安怡郡主动作一顿,忽的猛然回头,却见皇上转身离开。她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埋在记忆深处的关于他的好破土而出,然后长成了参天大树。 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曾经疼她入骨。也曾携着她登上高楼,指着楼下万物对她说:“阿馨,你是未来太子妃,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不管谁人欺负你,你都要狠狠的反击回去。我们阿馨有太子和朕撑腰。” 他疼她,胜过他所有的子女。因为疼得太出格了,曾经京中贵人圈里还盛传她是他的私生女。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变了,他渐渐的不在疼她,宠她,她也渐渐的疏远他。然后成了他眼中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或许是她寒了他的心。 皇上,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没有心计的晚辈。可是在流年里,她戴上了面具,也学着那些人在他面前巧言令色。 世人常说:伴君如伴虎。 她小时候没理解,越长大越深谙此理。于是在皇上跟前,她越发小心谨慎,也渐渐防备他,最终伤了他的心。 想罢,安怡郡主朝皇帝的背影重重的磕了个头,哭道:“皇上,是阿馨寒了您的心。” 皇上脚步一顿,到底没回头的走了。安怡郡主依然匍匐余地,久久不起。最后太子殿下于心不忍,扶着她起身。待她抬眼,众人吓了一跳,她那一双眼哭得桃子般肿。 在场诸位都是人精,便是杨综这等没脑子的也晓得适可而止。皇上虽是被安怡郡主寒了心,可也没取缔她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况太子痴心于她,安怡郡主身份地位摆着,杨综不敢刁难得太过。 不发一语的目送他二人离去,自己躺塌上松了口气。 他平日里浑,但也不敢当着皇上的面放肆。方才所作所为不过应人要求而已! 却说太子与安怡郡主,俩人出了杨综屋子,太子扶着安怡郡主径自往她屋里而去。丫头瞧见她额头渗着血,吓得花容失色,忙替她上药。 太子被她方才的作为气着了,虽是心疼她受伤,却也不似往常那般宽慰她。安怡郡主拿眼瞅他,瞧他神色平静,丝毫不因她受伤而心疼,不由气闷,便赌气不让丫头上药。 太子眼刀子嗖嗖的扫来,安怡郡主哪里受过他冷眼,心堵不已,一时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哗啦啦直掉。丫头唬了一跳,忙跪下不敢造次。 太子道:“好好的,你哭甚么?” 安怡郡主摸了一把眼泪,道:“我今儿放肆了,晓得太子哥哥厌极我。可是我却不后悔的,太子哥哥若觉阿馨心肠歹毒,不想娶阿馨,尽管取消婚约便是,不用这般为难。” 太子惊道:“孤何时厌了你?” 安怡郡主道:“既没厌我,太子哥哥为何冷着张脸。便是我受伤了,您也无动于衷。” 太子上前,抓住安怡郡主的手,将她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按在胸口。胸腔里的心砰砰砰跳,跳得异常的快也异常的乱,像初次遇见她的时候。 他那颗心是火热的,像是夏日里高空上的烈日,烧得安怡郡主满脸通红。扭捏着要抽回手,可是太子偏不让,握着她又往胸膛上按了按。 安怡郡主羞愤难当,娇斥道:“太子哥哥还不快放了我!” 太子不放,逼近她,咬着她耳朵,轻声道:“阿馨,孤的这颗心只为你而乱,你感觉到了吗?” 安怡郡主结结巴巴地道:“那……那那又如何?” 说罢,已是满脸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