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
。”谭琦说。 “连个女生的速度都追不上,你好意思叫我慢点?”谭佑道。 “你是一般女生吗?”谭琦往后指了指,“你车里那位才叫女生。” 谭佑没接话。 一时间只剩下行李箱在地上的骨碌声。 还是谭琦起了话题:“我叫妈了,她不来。” “我知道。”谭佑声音没什么起伏,但还是可以感受到她的不高兴。 “她说家里总要留个人。”谭琦语气很嘲讽,“那个破地方小偷都懒得偷,谁不知道她留着是为了……” 谭佑打断了他的话:“你这学期挂了两科。” 谭琦叫起来:“放屁!你怎么知道的。” 谭佑一巴掌挥到了他后脑勺上,挺重的一声“啪”,铿锵有力。 谭琦抱住了头:“你怎么知道的啊,我没……” “没个屁。”谭佑把脏字还了回去,“四门专业课,三门六十分,你干脆别念了。” 谭琦表情可委屈,开始踢路上的石子,踢了好一会儿道:“谭佑你别觉得你给我钱你就可以控制我的人生。” 他的声音不大,但谭佑听得很清:“好,我不给了。” 谭琦不说话了,终于安静地到了旅馆门口。 “住这儿吗?”谭琦抬头看了眼,一个四楼民居,挂着五颜六色的牌子。 谭佑去前台开了房,把钥匙给他:“三楼,自己找,二十四小时热水,有空调。” “嘿,条件不错了。”谭琦接过了谭佑手里的行李箱,“你不上去吗?” “放了下来,去吃饭。”谭佑皱皱眉,“速度快点。” “好好好。”谭琦连连应声,大跨步跑向楼梯。 这地方没电梯,他直接把行李箱抱起来,一步跨几格地冲去了楼上。 谭佑看了下手机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幸嘉心发条消息让她别急,楼上很快又传来了脚步声。 谭琦是跳到她面前的,一脸兴奋:“吃什么?” 谭佑将他带出去,右边一拐就是条充满烟火气的巷子。 这种待拆迁区又挤又乱,但好在该有的都有,谭佑带着他一路过去:“这家炒饭不错,吃面选前面红牌子那家,对面还有家兰州拉面馆。那个麻辣烫不要去,菜不新鲜……” 谭琦连连点头,问:“今天我们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吃什么。”谭佑从外套里掏出钱包,抽出两张毛爷爷递给了他。 “我不要你钱。”谭琦晃了晃手机,“我有。” 谭佑重新将钱塞了回去:“我走了。” 她抬脚就走,谭琦追了上来:“喂!你弟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不远千里来找你,你就扔他一个人吃异乡的第一顿饭?” “我有事。”谭佑道。 “什么事?说说我看看你到底丧心病狂到了什么地步……”谭琦突然顿住,“你要回去找美女姐姐?” 谭佑没说话,谭琦撞了撞她肩膀,笑起来:“看不出来啊。” 谭佑:“滚。” “诶,谭佑,给我说说,怎么认识的?”谭琦靠近她小小声,“我就说你这样子哪里有男的敢要,倒是挺讨女孩子喜欢。” 谭佑转头,眼神有些狠:“你再放一句屁试试。” 谭琦不敢说话了,他抬了抬手:“好好好,我不乱说……你们要真是朋友的话,那我可以追你朋友吗?” “你配吗?”谭佑斜睨了他一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不要小瞧我好不好,我系草呢!”谭琦喊道,“多少女生追我你知道吗?” “我没兴趣。”谭佑抬手指着他,“站住,吃你的饭去。” 谭琦偏头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忙完。”谭佑头也不回地走了。 幸嘉心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生怕错过了谭佑的消息,但谭佑一直没有给她发信息。 幸嘉心前后左右看了看这辆车,猜着会不会是谭佑自己的。 如果是的话,那她能不能买点车内装饰来送她呢? 就这样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混着,直到有人突然敲了她的车窗。 幸嘉心吓了一跳,转头看到谭佑,赶紧降下车窗:“你怎么从这边过来了呀?” “去买了点东西。”谭佑将手里的东西扬了扬。 幸嘉心没看清,谭佑绕过车头上了车。 车里一直开着暖气,比外面待着舒服多了。 谭佑把手上的小盒子递给了幸嘉心:“你午饭吃过了吗?” “你不用陪你弟弟吗?”幸嘉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要和我去吃饭吗?” “嗯。”谭佑发动了车子,打了个弯,开向了另一条路。 幸嘉心捧着小盒子,十分兴奋:“你想吃什么呀?” “看你。”谭佑道,“吃完送你回家。” “啊……”幸嘉心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车开出去一段,谭佑问她:“怎么不吃?” “嗯?什么?”幸嘉心呆愣愣的。 谭佑对她抬了抬下巴,幸嘉心的目光放到了手上的小盒子上,是块精致的慕斯蛋糕:“这个,给我吃的吗?” “不然呢,给你端的吗?”谭佑笑起来。 幸嘉心便也笑:“我不知道嘛,我待会吃。” “不喜欢吗?”谭佑偏头看她。 “怎么会!”幸嘉心赶紧道,“超级喜欢!” 车很快停下来,谭佑道:“到了,走,看看你想吃什么。” 幸嘉心往窗外一望,是个大商场。现在大部分人都在放寒假,今天又是周末,这种商场里此刻一定每家餐厅都人满为患。 她立刻道:“我不想去。” “嗯?”谭佑愣了愣,“这里面店很多……” “我不想去。”幸嘉心摇头。 谭佑想了想:“你是嫌人多吗?” “嗯。”幸嘉心快速点头。 “那怎么办?”谭佑开玩笑,“回你家给你做饭吃吗?” “好啊!”幸嘉心眼睛都亮了。 “不行。”谭佑回绝地很迅速,“今天没时间了。” “那就这样……”幸嘉心垂下眼睛。 “怎么样?” “就这样。”幸嘉心指指手上的蛋糕,“我在车里吃蛋糕。” “好。”谭佑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这里人少,都是车。” 幸嘉心小心翼翼打开小盒子,然后拿出叉子:“只有一个。” “嗯?”谭佑斜靠在车门上看着她。 幸嘉心用叉子叉起一块蛋糕,身子前倾,递到了她跟前:“你吃。” 谭佑笑起来,她有些忍俊不禁,幸嘉心面对外人冷得跟块冰似的,但是跟她在一起,就像是时光倒退了二十年,玩小孩子之间的过家家游戏。 傻了唧的单纯劲,跟精致的容貌和衣着真是一点都不搭调。 谭佑想抬手推开她:“我不吃,给你的……” “嗯~~~~~”幸嘉心拖长了音,上扬的尾调,噘起的嘴,还跺了下脚。 这撒娇,谭佑鸡皮疙瘩瞬间蹿了满身。 “吃嘛。”幸嘉心继续撒,韩剧女主的表情动作,学了个十足十。 谭佑赶紧一张嘴吞了蛋糕。 幸嘉心得逞的表情,笑得贼开心。 她自己叉了块塞进嘴里,然后用牙齿叼住叉子抿了抿。 这是刚喂过她的叉子,谭佑看着幸嘉心红艳艳的唇色,嘴里的甜腻化开来,突然觉得车里好热。 幸嘉心又叉了一块递到了谭佑面前,谭佑推开她的手猛地靠到了她跟前。 两人的距离极近,呼吸间都是香甜的气味,谭佑盯着那漂亮的唇,有些走火入魔,她抬起手指,蹭了蹭她的嘴角。 “沾到东西了。”谭佑说。 幸嘉心的手一抖,叉子上的蛋糕“啪嗒”,掉在了谭佑胳膊上。 ☆、第 20 章 自从喂了蛋糕之后,氛围就不太一样了。 谭佑开车送幸嘉心回家,一路上两人静悄悄的。 尴尬,谭佑感觉到了深深的尴尬。 抬手蹭幸嘉心嘴角那一下绝对是脑子懵了,但这懵的一下触感丝滑柔软,现在都停留在谭佑的指尖。 谭佑的手点在方向盘上,为了撇开注意力一般,一下又一下。 幸嘉心低着头,手上还有半块蛋糕。她隔好一会儿才小小地吃一口,没有声音,只留下香味。 谭佑不仅觉得车里有些热,还觉得有些渴。 到了月湖别墅门口,谭佑便停了车。 幸嘉心的蛋糕还没吃完,转头愣愣地看着她。 “到了。”谭佑说。 “你不进去……喝杯茶吗?”幸嘉心委委屈屈的音调。 “你家有茶吗?”谭佑调侃她。 幸嘉心还真不喝茶,但是她冰箱里的各种饮料特别多:“我有各种酸奶,各种碳酸饮料,还有速溶咖啡……” “少喝这些东西。”谭佑皱着小眉头,“对女孩子不好。” “酸奶可以的呀。”幸嘉心小小地挣扎。 谭佑看着她没说话,幸嘉心举起了手:“好,喝白开水。” 谭佑帮她打开了车门,幸嘉心:“那你要进去喝杯白开水吗?” 谭佑笑起来,想抬手打她一下,又忍住了:“你有完没完,我还要赶回去。” 幸嘉心终于走了,一步三回头。 谭佑一直到看不见她了,这才发动了车子,往回开去。 脑袋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就觉得幸嘉心留在车里的气味很好闻。 早知道是小傻瓜的话,那瓶小香水,她就收下了。 谭佑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谭佑买了两份热卤。将车停进公司该停的位置后,一份拿去给了管理科的小妹妹。 小妹妹做车辆使用记录,是她的长期重点讨好对象。 “加了辣的。”谭佑说。 “你懂我。”小妹妹冲她眨个眼,表示交易完成。 谭佑提着另一份去了旅馆,上了三楼找到房间敲了敲门。 谭琦过来开门的时候挺惊奇:“你回来得这么快啊。” “要不然呢?”谭佑把东西递了过去。 “哇,闻着香。”谭琦接过来去套进饭盒里。 谭佑没有问他之前吃了什么,反正大小伙子的,一天吃几顿都没有问题。她自己折腾了两趟,挺饿的,开了双一次性筷子,两人沉默无言地吃了一会。 “我包里有饼。”谭琦突然站起身,“妈烙的,非得让我带,我说现在什么买不到啊,你吃吗?” “吃。”谭佑道,“还真买不到,橘城想买个不加糖的饼很难。” “南方嘛。”谭琦取出袋子,裹了好几层,“南方姑娘皮肤真好,白嫩地能掐出水来。” 谭佑接过饼,还是很酥软的,应该是谭琦坐车之前刚烙的。 她咬了一口,根植在血液里的熟悉味道,让人有些难过。 谭佑突然想起之前给幸嘉心做的那顿饭,幸嘉心说她很久没吃这种味道的饭了。 这种味道…… 谭佑垂下了眼:“妈腰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呗,你买的那个药,她有吃。”谭琦坐到床边上开始叨叨,“她那病就是气的,离了汉北准好。上个礼拜我回去,墙上又被人喷了一层,窗户都糊了,我艹他妈的,我就不知道那群鬼孙子怎么喷的,还要搞个蜘蛛人吗!” 谭琦长长吐出一口气,跳到地上蹦了蹦,凑到了谭佑跟前:“谭佑我给你说,我觉得那傻逼最近得回来一趟了,我能估摸着他什么时候没钱你信吗?” “滚。”谭佑说,“我不想听。” 谭琦一下子激动起来:“你不想听就没了是吗!你就知道躲!躲这么远有用吗!你是没了那个爸还是没了那个妈,是赌债少还了一分钱了吗!” 谭佑的筷子“啪”地摔到了桌上:“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谭琦根本不管她,他非得把所有粉饰的太平给搅乱了,和成稀泥,他非得让你知道你就在这泥里,跑多远都跑不出去。 “谭佑我是在替你打抱不平!”谭琦的眼睛一下子红起来,“别人家姑娘二十七八岁找个有房有车的就嫁了,你呢,你过的这是什么日子!你谈过恋爱吗!你敢喜欢别人吗!你想过自己未来会和谁一过日子吗!还是就他妈这么……” 谭琦指着谭佑,手指颤抖:“你看看别的姑娘多漂亮啊,凭什么你就得这个样子啊,凭什么我就得这个样子……” 谭佑起了身,一句话没回他,大跨步出去,狠狠甩上了门。 她匆匆走出旅馆,又匆匆走出那条拆迁街,天色暗下来,等她走到公司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门卫室外黄队在抽烟,烟头一明一灭,看见她道:“小谭啊,老张那傻逼开市里越线停车了,他分都扣没了,记你账上啊。” “为什么记我账上?”谭佑说。 “你今年不还没扣呢么。” “我没扣是为了让他扣的吗?”谭佑语气很不好。 “吃□□了?”黄队扔了烟,踩了一脚,“你那分放着也是放着,不给队里用给谁用啊!” “一分三百块,让他发我微信上。”谭佑越过他,径直进了公司。 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喊:“哎卧槽,这他妈谁惹了我们小夜叉啊!” 谭佑路过一棵树,一拳砸过去,生疼。 进了宿舍,大妈和阿姨都在,这个点基本都抱着手机在语音或者看电视。 挺吵的,电视里都是些家长里短,语音里也都是些家长里短。 谭佑进去转了一圈,柜子里抽出件厚实的军大衣,提了个小板凳出了宿舍。 车场挺大的,有两个角比较远,还栽着树,大冬天的,不会有傻逼跑这么冷的地方来撒尿。 谭佑走过去把小板凳放在了树下,然后裹着大衣坐在凳子上靠着树,发呆。 南方的冬天,阴冷阴冷的,晚上可能又得下雨。 过了挺久,谭佑不知道脸是冻麻了,还是坐麻了。 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谭佑抖抖索索地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有条未读消息。 Dalek:你们公司什么时候放假呀? 这个英文谭佑看着不太顺眼,太硬了,跟那个软了唧还撒娇的幸嘉心一点都不匹配。 她想着给她改了备注,和称呼一样困难,不能用错的名字,也不能用真名。 谭佑靠在树上想,幸嘉心幸嘉心…… 她曾经是给幸嘉心起过外号的。 大概是在两人熟了以后,熟的意思就是她决定罩着幸嘉心了,而幸嘉心依旧不会和她说话。 她的那张嘴,开口可难了,谭佑有段时间就很想逗她开口,觉得这是个很好玩的游戏。 最开始她讲故事,讲笑话,幸嘉心纹丝不动。 然后她开始威逼利诱,但幸嘉心到底怕什么,喜欢什么,人家又不说,所以这个方法也以失败告终。 后来她开始用情绪刺激法,说她是傻蛋,给她起各种外号,幸嘉心当时什么样子来着。 表情好像变了变,还是懒得和她交流。 谭佑想起那遥远的记忆,再对比一下现在的幸嘉心,啧啧啧,变化可真是太大了。 现在话真多。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谭佑把它按亮,拉回思路。 那些外号里有一个她自己挺喜欢的,饼干。 夹心饼干嘛,可爱。 还甜甜的,脆脆的。 谭佑捻了捻手指,就这么定了。 Dalek变成了饼干,顺眼多了。 谭佑回复道:没几天了,再出趟长途。 对话框很快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输入了好一会儿,饼干:那你弟弟怎么办呢? 谭佑:他自己玩,那么大人了还要我陪啊。 饼干:哦。 “对方正在输入” 饼干:大人有时候也是需要陪的。 谭佑笑起来:你说谁呢? 饼干:可爱.jpg 饼干:那你什么时候要陪你弟弟? 谭佑:闲的时候。 饼干:那能加我一个吗? 谭佑靠着树干,笑得树都抖起来了。 她好想回她,加你一个干嘛,夹心饼干吗? 笑着笑着,一阵冷风吹过来,呛得她咳嗽了好几声。 她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对话: ——大人有时候也是需要陪的。 于是谭佑顺便把“橘九院废料 汪”的手机号码备注也改了,还顺便给“饼干”拨去了个电话。 幸嘉心的声音里满是惊喜,光是一声“喂”,就跟太阳一样,光芒四射。 “你放假这么无聊啊?”谭佑笑着问。 “对啊对啊。”幸嘉心迫不及待地说。 “明天中午我出车,大后天晚上回来。” “回来就放假了吗?” “对。” “要陪弟弟吗?” “加你一个。” “啊……” 那边断了音。 谭佑裹紧了大衣,站起身,活动了下脚:“啊什么?” “啊开心。” “傻子。”谭佑提着小板凳往回走。 “我想你。”幸嘉心突然道,“我现在就想见你。” 谭佑被灌进一口冷风,猛烈地咳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谭佑:哎,小甜饼,要了老子的命哦。 ☆、第 21 章 幸嘉心数着日子等大后天,大概是有了一个具体的日期,所以这次的等待到底没有上一次那样难熬了。 时间变得很慢,幸嘉心用天数不过来,就用小时数,每天划分成二十四块,一块一块地过。 她几乎快要喜欢上了睡觉这件事,毕竟一觉醒来,时间就又过去了六七块。 在大后天来之前,她已经准备好了那天要穿的衣服,试好了那天要化的妆。 她甚至还破天荒地查好了谭佑公司附近好吃的餐馆,好玩的地方,这样,他们一起出门,她就可以像一个十分懂生活的人一样,提出好的建议了。 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终于到了大后天。 谭佑说她晚上到,但晚上嘛,在幸嘉心现在的思维里,那一定是天擦黑的时候。 冬天白天短,天擦黑不过五六点,不!今天还是有雨,四点一定就黑了! 路上算一个小时,还要剖出万一发生意外耽搁的时间,幸嘉心觉得,她中午十二点出发是非常正确的抉择! 于是她午饭都没吃,就上了出租车。 饿一顿好吗?当然没问题,不仅可以让小腹看起来更平坦,还可以晚上找理由和谭佑一起吃好久! 完美。 幸嘉心坐在车后低头偷偷地笑,觉得她可真像是最近新学到的那个词:“心机婊”。 心机婊同学一路顺通无阻地到了谭佑同学的公司门口,看一眼时间,才过去不到四十分钟。 心机婊同学立马做出了非常心机婊的决定,她要去找一处有镜子的地方等,这样她随时过来之前可以好好地补补妆,让自己达到完美的状态。 于是幸嘉心在尽量近的地方寻找一家咖啡店,转过了一条街,也没看到合适的目标。 那种有着大大窗户,坐在桌边就是一朵花的咖啡店,万一谭佑要来找她,画面也可以很美。 幸嘉心撑着伞继续转悠,越转越绝望。 不但没有咖啡店,连正常的干净整洁的店铺都没有了。 一条长长的充满烟火气的巷子,一堆五颜六色杂乱无章的灯牌。 幸嘉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靴子边上已经沾了一圈泥。 她打算掉头往回走,身后突然有人叫道:“诶?是你啊!” 两边没有人,幸嘉心知道是在叫她,她讨厌被人搭讪……谭佑除外。 幸嘉心没犹豫,抬脚就继续走,但身后的人很快追了过来,还恬不知耻地钻到了她的伞下。 “漂亮姐姐。”将外套帽子罩在脑袋上的男生喊道,“真的是你啊。” 幸嘉心听着这有些熟悉的腔调,终于想起来,这人好像是谭佑的弟弟。 叫什么来着…… “谭琦,我是谭琦。”男生仿佛有读心术,“你还记得我吗?” 幸嘉心停住了步子,她终于转头看向了谭琦,然后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平静在普通人看来,真的算是冷漠了,但没把人推出伞去,已经是幸嘉心十分看在谭佑的面子上了。 谭琦那天就见识了幸嘉心的性格,这会倒是也不奇怪,这种漂亮姑娘冷清,就越发地有魅力,这个时候,他可以当个话题制造机。 于是他道:“姐姐,你是住在这附近,还是过来找人啊?” 幸嘉心想了想:“找人。” 谭琦一拍手,笑着道:“找谭佑!” 幸嘉心点点头:“嗯。” “她跑长途去了,还没回来。”谭琦道,“平时她就在公司宿舍住。” “我知道。”幸嘉心道。 “那你要等她吗?”谭琦张嘴瞎侃,“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姐姐你中午饭吃过了吗?我们去吃个饭喝点茶,她就回来了。” 幸嘉心想起自己的目标,于是道:“吃了。” 谭琦:“那喝点什么?” “不喝。”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幸嘉心:“汪琪。” 反正是假的。 “好巧哦!”谭琦喊起来,“咱两都是两个字,第二个字都是qi诶!” “不巧。”幸嘉心不开心,“同名同姓的多了。” 谭琦挪了下步子,不顾雨打在身上,他站到了幸嘉心的前面,弯腰看着她。 “姐姐,你是对所有男生都这样,还是就对我一个人这样。” 幸嘉心:“所有。” 谭琦笑起来:“那就好,我以为你讨厌我。” 幸嘉心没回答,讨厌吗?说不上。但也说不上不讨厌。 大多数人在她的眼里,就是匆匆而过的路人,她可以看三五遍就记住一篇论文,却没办法看三五遍就记住一个人。 一个人的名字,长相,性格,甚至和她的关系,她都记不住,根本不想去记。 对于幸嘉心来说,这是浪费脑容量。 谭佑除外。 她想了解谭佑的点点滴滴,她可以记住和谭佑说过的每一句话。 幸嘉心突然灵光一闪,她定定地盯住了眼前这个人。 谭琦有着和谭佑相似的眉眼,他的身体是和谭佑相似的DNA,他和谭佑共同生活了很多年,有同样的家庭。 这不正是一个了解谭佑最合适的传导体吗? 幸嘉心笑起来,道:“喝东西。” 谭琦第一次被一个漂亮女孩的漂亮笑容吓了一跳。 她笑得太突然了,前一刻还是冰山,后一瞬突然冰雪崩塌,开出一朵妍丽的花来。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才反应上来,又立马钻回到了伞里:“好呀。” “那条街有家店,有奶茶还有小蛋糕。”谭琦遥远地指了指,然后体贴地道,“姐姐,我帮你撑伞。” 幸嘉心把伞递了过去,谭琦终于可以挺直了腰。 两人走过湿乎乎的巷子,拐了又拐,终于到了目的地。 谭琦的话就没停过,但节奏掌握得不错,不会让人太厌烦。 更何况此刻,幸嘉心一抬头,发现这个店的名字很熟悉。 上次谭佑买给她吃的蛋糕,就是这家店的。 包装的小盒子,她现在还留着,这会想起这件事,便觉得心底里都是甜丝丝的。 于是谭琦彻底见识了一个冰雪消融的美人儿。 美人儿点了吃的喝的,没有询问他的意见,直接说两份。 然后付了钱,便坐到店角落的座位上,眼睛弯弯地吃蛋糕。 一小口一小口,真好看啊。谭琦突然有些羡慕谭佑,竟然认识这么可爱的姑娘。 他悄悄地掏出了手机:“姐姐,我可以拍张照片吗?” 幸嘉心抬起头:“拍我?” “啊,那个……”谭琦找理由,“我拍一张发给谭佑,让她快点回来。” “会打扰她开车吗?” “应该不会,”谭琦道,“他们一趟有两个司机倒班,现在她很可能在休息。” 幸嘉心点点头,不愧是亲姐弟,都喜欢拍照片。 她左右看了看,把背景调整好,然后端起面前的蛋糕,笑了起来。 谭琦差点没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开摄像头:“好好好,非常漂亮,就这个样子,保持,好嘞!” 暖黄光线的甜品店里,幸嘉心的口红颜色和蛋糕上的小樱桃奇异地呼应,谭琦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不断地咂嘴。 “姐姐,你太好看了。”他说。 “哦。”幸嘉心道,“我看。” 谭琦赶紧递过去:“我再给你加个滤镜。” 幸嘉心:“好。” 谭琦不仅加了滤镜调了光,还配了个可爱的贴纸,完成后他非常满意,简直想发个朋友圈。 他将手机重新递到漂亮姐姐面前:“你看。” 幸嘉心点点头,简单明了地嘱咐:“发。” 谭佑的确正在休息,但她没有闭眼睡觉,而是靠着车窗发呆。 进了橘城所在的省,雨就越来越大,高速路和路边的山被雨糊成了电影的色调,看着冷冷清清又凄凄惨惨。 谭佑一边觉得冷,又觉得这样一直走在路上挺好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从兜里掏出看了一眼。 来自谭琦的消息,她又慢悠悠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解锁手机打开了微信。 山区信号不太好,谭琦发的是图片,还在转。 谭佑有些紧张,来自家人的消息总是会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这让她甚至开始讨厌手机这个通讯工具。 照片终于转了出来,就像是这清冷色调里的一缕光,突然照到了谭佑眼里。 谭佑惊奇地瞪大了眼,她实在是没想到,谭琦发给她的消息,竟然是幸嘉心的照片。 幸嘉心的照片在她的手机里有一张,偷拍的,像个秘密一样,拍了以后就没再看过。 现在这张,正面无冠,焦点清晰,光线明亮。 幸嘉心端着块蛋糕笑着,嘴角上扬,眼睛弯弯。 她可真好看,谭佑放大了照片细细地看,脑海里想起初三时那个小傻子。 哪里变了呢,谭佑看着眼睛,虽然大了很多的样子,但眼睛其实没动。 是人瘦了,原本被肉压住的双眼皮也显现出来了。 谭佑笑起来,再继续看她的脸型,很自然,应该也是瘦出来的瓜子脸。 她看了好一会儿,总结出来,幸嘉心大概只是修复了鼻子和人中的疤痕。 女大十八变,谭佑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只是,她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她可真是,哪里都没变。 谭佑存了照片,又有些惆怅。 谭琦的消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喂,你怎么不回我啊? -你都不奇怪我为什么和漂亮姐姐在一块吗? -我告诉你,我带她来吃蛋糕,她好开心的。 蛋糕?谭琦提醒了她,谭佑放大蛋糕又看了看。 好像和她上次买给幸嘉心的是同一款。 果然,她在心底嗤笑谭琦,人家还不是因为我才肯理你。 她慢悠悠地回了个消息过去: -哦,我快到了。 说给幸嘉心的。 ☆、第 22 章 幸嘉心和谭琦两人各怀心思,等得自得其乐。 幸嘉心喜欢这种期盼一个美好结果的心情,而谭琦喜欢和漂亮女孩子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感觉。 尽管基本是他一个人说。 漂亮姐姐只会提问题,而且绕来绕去都离不开谭佑,谭琦倒是能理解,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嘛,总是黏黏糊糊的。 而且一个女孩子和陌生的男孩子待一起,不聊他们共同熟悉的人,还能聊什么呢。 于是谭琦把谭佑从小到大的糗事、趣事翻出来,一件件,娓娓道来。 他说得生动形象,漂亮姐姐咬着饮料吸管,笑得活色生香。 氛围本来是很美好的,直到谭琦接到了一个电话。 只看了眼来电显示,谭琦就起了身,对幸嘉心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外面还在下雨,幸嘉心倒是不担心一个年轻男孩子淋点雨会怎样,她在猜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谭琦匆匆出了门,随便拐了个弯消失在幸嘉心的视线里,幸嘉心摩挲着手机,想着应该不是谭佑打过来的电话。 不然,他一定会乐滋滋地在她面前开了免提,这样,两个等着同一个人的人,就可以都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了。 不是谭佑,那就不关她的事,幸嘉心打开手机,翻到电子书,看了会课题资料。 这个电话打得时间挺长,幸嘉心资料翻过快一半,谭琦才回来了。 这一回来,吓了她一跳。 出门还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男生,这会被淋得跟落汤鸡一样。 幸嘉心的伞就撑开在店门口,就算谭琦没有拿走伞,随便找个屋檐躲一下雨也不至于这样啊。 幸嘉心盯着他,用眼神询问他,但身子没动。 谭琦走到她跟前,双手“啪”地一声支在了桌子上,也不坐下,就这么低着头。 幸嘉心眼睁睁地看着他头发上的水,“哒”,滴到了桌面上。 谭琦抬起了头,看了幸嘉心一眼,眼睛红红的,甚至还有些凶。 幸嘉心本能地往后缩了缩,手放在了自己的包上,打算这个人一旦有不正常的举动,就立马走人。 谭琦终于卸了力,颓丧地跌到了椅子上。 幸嘉心突然有些担心,不会是谭佑出了什么事? 她赶紧问道:“怎么了?” 谭琦听到这句话,一偏头,表情又激烈起来。 他在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情绪,难过,愤怒和不甘。 半晌后,他嘴唇有些发抖地道:“家里的事。” “谭佑?”幸嘉心的心提了起来。 “等谭佑回来。”谭琦重复了一遍,“等谭佑回来。” 更像是在跟自己不断地暗示,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两人不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倒是店主过来,看到谭琦的样子,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去拿了条干毛巾过来。 “擦擦。”店主把毛巾放到了桌上,“怎么淋成这个样子。” 没人回答她的话,店主有些尴尬,转身走了。 毛巾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又过了好一会儿,谭琦才拿过来毛巾,盖在脑袋上上下揉起来。 男生的头发短,擦起来应该很快,但谭琦擦了很久。 有好几次,幸嘉心看着他把毛巾捂到了脸上,手指颤抖。 人痛苦的模样,幸嘉心见过很多,或者说,她感受过很多。 以至于太多了以后,身体开始自动产生抵抗的机制,大脑开始选择性忽略某些感觉,比如看都别人难过时,自己也会产生的难过。 幸嘉心没这个感觉,在这种情况下,她只希望谭琦的痛苦不要波及到她。 也不要波及到谭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谭琦的手机终于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手机在桌面上,幸嘉心看到了备注上的“谭佑”两个字。 她赶紧提醒谭琦:“谭佑的电话!” 谭琦将毛巾甩到桌子上,接起了电话。 他的眼睛更红了,开口的声音也有些哑:“你到哪了?” 问得很直白。 谭佑的回答幸嘉心听不见,她只能听谭琦说的话。 “嗯,好。别了,有事。”谭琦顿了顿,“在旅馆,我们现在过去。她?要她吗?” 这个“她”肯定说的是幸嘉心,幸嘉心紧张起来。 “好。”谭琦挂了电话。 “走。”他站起了身。 幸嘉心赶紧背好了包。 她不问去哪里,就这么跟着谭琦走,谭琦依然没有打伞的意识,连帽子都不戴了,就这么直戳戳地走进了雨里。 淅淅沥沥的雨,已经黑下来的天,巷子里五颜六色的灯光,幸嘉心撑开伞,很快追了上去。 谭琦来的地方是一家旅馆,“福来”,真是喜庆的名字。 幸嘉心跟着他进了旅馆,门口的老板娘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点意味不明的笑,却一句话都没说。 谭琦上了楼,幸嘉心紧跟他的脚步,雨天的楼道不是很干净,湿乎乎黏糊糊的。 这里的房间很小,排布在通道两边,窗户在顶端,只有很小的一扇。 过道细细窄窄弯弯曲曲,幸嘉心拐过三个弯,才到了角落里的房子。 谭琦打开了房门,有点潮气的味道,幸嘉心看了一眼,房间很小,但是收拾得很整齐。 有两把椅子,谭琦拉过来一把给她:“坐。” 他没有关房门,这样幸嘉心安心了点,她问谭琦:“谭佑什么时候到?” “马上。”谭琦说。 马上真的很快,没过一会儿,楼道里想起脚步声,幸嘉心知道那是谭佑的。 她等了这么久,坐不住了,立刻起身走出了房子,拐过一个弯,看到了过道半中央的谭佑。 谭佑套着她那件旧夹克,裹得挺严实,手插在兜里,一抬眼,也看见了她。 幸嘉心赶紧笑着跑了过去,谭佑从兜里抽出手,张开个怀抱,显然已经预料到了她的动作。 幸嘉心便冲得更加肆无忌惮,在快要掉进谭佑怀里时,谭佑不断地道:“喂,喂,意思一下就行了,我三天没洗澡了。” “香的。”幸嘉心说。 “瞎吹。”谭佑挣脱出来。 两人一起往角落的房间走,幸嘉心有很多很多话要跟谭佑说,但谭佑的情绪不太高,幸嘉心决定还是等谭佑处理完谭琦的事再说。 走到了房间门口,谭佑突然对她抬了抬手:“嗯,你,在外面等下可以吗?” 幸嘉心有些愣,但还是顺从地点了头:“好。” 房门虚掩上了,幸嘉心呆呆地站在过道,很快听到了里面的吵架声。 是谭琦单方面的吼,并没有谭佑的声音。 “你他妈能忍我忍不了!”谭琦的情绪有些崩溃,“他怎么不死在外面!” 幸嘉心的心里咯噔一下,很快谭琦的声音又高起来:“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杀了他。” 要不是谭佑在里面,幸嘉心这会一定跑了,这样的对话实在太可怕了。 里面突然传来了凳子摔地的声音,幸嘉心身子一抖,不由自主地便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门。 果然有人摔了凳子,谭佑和谭琦都站在屋子里,在她推门的瞬间,一起朝她望了过来。 幸嘉心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谭佑突然道:“要回去行,我去买票。” 她转身就走,被谭琦一把攥住了胳膊:“我回去。” “你回去干屁。”谭佑道。 谭琦深吸一口气,大概是被幸嘉心看着,终于冷静了下来:“我回去把妈接过来。” “我去就行。” “我去。”谭琦不放手,很坚持。 “松开。”谭佑皱起了眉,“我是你姐。” “你是个女的!”谭琦声音一下子又扬高了,“你来,你现在要能干得过我,你就去。” 谭佑反手就是一拳砸到了谭琦胸口。 幸嘉心抖了抖。 谭琦往后退了一大步,猛烈地咳嗽了两声。 谭佑没再理他,她走到了幸嘉心面前,淡淡地道:“出去,今天很抱歉,我有事,没办法陪你了。” 没待幸嘉心开口,谭琦突然一声哭腔喊了出来:“谭佑!” 谭佑把幸嘉心往外推,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场面,但谭琦根本不在乎,他继续用那种让人难受的哭腔道:“我不想让你去,我他妈都二十了……” 谭佑的手还抵在幸嘉心的肩膀上,她低着头,很久没说话。 幸嘉心突然觉得这痛苦袭击了她。 这些原本她以为距离她很远的痛苦,就这么连锁反应地传到了她身上。 谭佑是那个关键点,幸嘉心看着她难过,心脏拧到一起,抻都抻不开。 谭佑终于说话了,很颓丧,无可奈何:“好,你去。” 谭琦抹了把脸,一下子恢复了精神:“现在票不好买,我得赶紧买票,附近有网吗?用电脑抢快一点。” 幸嘉心突然很想能帮上点忙,她掏出了手机,很快地按进了浏览器:“这个网站肯定能买到机票,你什么时候走?” 谭琦愣了愣:“我买火车票。” “你不是要回家吗?”幸嘉心也愣了愣,“火车票得二十多个小时。” 谭佑将她搡开了,她的手终于离开了她的肩:“你别管了。” 幸嘉心头脑一晕,张口就溜出来一句:“钱不够吗,我来买啊。”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谭佑抬头,盯住了幸嘉心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饼干:怕……怕怕的……坛肉吃……吃人了…… ~~~~~~~~~分割线线~~~~~~~~ 亲爱的小天使们,明天(4.26)本文就要入v啦,万字更新超级粗长哦~~~希望大家支持正版(鞠躬),二二继续写甜甜给大家看呦。 这文不甜我退钱,哼 ☆、入v三合一 对于幸嘉心来说, 谭佑是一个亲到完全可以不在乎“钱”这种东西的人, 并不是说幸嘉心有钱, 所以可以随意挥霍, 而是花给谭佑的钱,幸嘉心巴不得随意挥霍。 但对于谭佑来说不一样, 幸嘉心是个朋友,多加点定语, 就是个关系还不错的老朋友。 老朋友长大以后变了样, 异地偶遇, 也算是缘分,他乡遇故知, 幸嘉心想要亲近她, 喜欢黏一黏她,谭佑又不讨厌这个姑娘,便也能随心地接受了。 但完全没有到“可以把自卑毫无保留地剖给她看”这种程度。 穷, 没钱,就是谭佑的自卑。 她曾经也不在意这些的, 他们家算不上富裕, 但也没有缺吃少穿, 她傻了唧地长到了青春期,然后变故仿佛突然就发生了。 有人来他们家将值钱的东西搬走,不值钱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谭佑没有在现场,她回家的路上, 同巷子的胖子给她描述了整个别开生面的场景。 她最后给了胖子一拳,然后冲回了家。 入目惊心又凄惶,比胖子描述得还感人。 她妈像个疯子一样坐在地上,头发乱得就像是四下稀巴碎的家具。 她没敢问,她爸呢? 她爸跑了。 她爸欠了一屁股的赌债,然后跑了。 谭佑甚至不知道他具体消失的是哪一天,毕竟,她爸常常不在家。 这个时候再回忆起来,一切其实都不是突然发生的,早有预兆,只是谭佑是个中二的傻逼,预料不到。 比如她爸一直说自己在外做生意,最初谭佑还能见到生意的实质:切水果的各种道具,倒卖蔬菜时家里总是菜品丰盛,给人做漆器,身子总是有股香香臭臭的味道…… 但后来,就没有这些东西了。 她爸还是早出晚归,但谭佑猜不出他做的是什么生意了。 再比如,她爸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和她妈的吵架越来越严重,直到开始动手打人。 她只知道把这些负面的情绪窝在心里,然后去了学校找人发泄,或者找人来宽慰,却从来没好好地想过这背后的原因,没想过怎么去解决问题。 于是没过多久,一切都爆发了,一切都烂了。 她家变成了穷光蛋,她不仅没了爸,她家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要债,辱骂,打砸,哭闹,家暴,寻死…… 充斥了谭佑的整个高中时期。 她开始知道,有些东西逃不开,只得去生扛。有些人烂成了一滩肉糜,再不可能攒出个人形。 她了解了贫穷和命运真正的含义,所以不再渴求能和别的同学一样,有普通的人生。 高中没毕业她便辍了学,从此一心里只想着赚钱,浑浑噩噩,至今。 对于同档次的人来说,谭佑可以把贫穷当成世界的常态,自在一点地生活。 但有了幸嘉心这样的人,一个成熟长大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幸嘉心,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就像一把刀子,豁开了谭佑给自己围起的世界。 平日里没事,她可以忽略这些刀子。 今日里有事,这些刀子便扎在了她的心口。 谭佑盯着幸嘉心,她想象不来自己现在的表情。 一定有着被戳破窘境的羞臊,又有着对于命运不公的丑陋嫉妒。 幸嘉心显然被吓到了,她呆呆地看着她,明明害怕到睫毛都在颤抖,却没有后退一步。 谭佑的话是说给谭琦的:“出去左转直走就有网。” 然后她攥住了幸嘉心的胳膊,彻底将她拉出了这个世界。 谭佑的步子迈得大,走路速度又快,幸嘉心跟在后面,得小跑着。 谭佑一路拉着她下了楼,幸嘉心没敢说话。 雨还在下,谭佑跨进水里,和谭琦一个德行,不打伞,也没有帽子可以挡。 幸嘉心的伞扔房间里了,出来得急,只能和她一样,就这么直勾勾地踏进了雨里。 走过巷子转了弯,谭佑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了幸嘉心一眼,松开了她的胳膊。 幸嘉心简直想赶紧把胳膊再塞回去。 谭佑动作很迅速地脱了身上的外套,后退一步,双手一撑,幸嘉心头上的雨便没有了。 谭佑离得好近,全都是谭佑的味道。 幸嘉心愣愣地看着她,谭佑扫了她一眼,看向前面,命令道:“走。” 幸嘉心:这个姿势,好浪漫哦。前天看的偶像剧里才有呢…… 心里乐滋滋,迷迷糊糊地跟着谭佑,一路雨中快走,来到了运输公司门口。 谭佑将她用衣服送到了屋檐下:“等着。” 幸嘉心赶紧点头。 谭佑重新披上外套,跑了进去,没一会,一辆车开到了门口。 是她们一起吃蛋糕那辆,幸嘉心的心砰砰跳,车窗降下来,谭佑道:“上车。” “诶。”幸嘉心赶紧拉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 车开出了运输公司,幸嘉心瞅瞅谭佑,再瞅瞅,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们去哪里呀?” “送你回家。”谭佑说。 幸嘉心一下子愣了,她的声音猛然提高了:“我不回去!” “别闹,”谭佑道,“以后陪你玩。” “玩什么玩!”幸嘉心急得都想哭了,“我来找你就是为了玩吗!我不回去!” 谭佑没理她,幸嘉心的慌乱火上浇油般一下子冲上了脑袋,她直接上手去扒谭佑的方向盘。 她一定是疯了,当谭佑这么清清淡淡莫名其妙地就拉开她们之间的距离,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谭佑猛然踩了刹车,震惊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幸嘉心的手还在方向盘上,指腹下就是谭佑的手,挨在一起时,有灼热的温度。 “我不回去。”她再一次重申自己的诉求。 谭佑偏头看向窗外,道:“松手。” “我不回去!”幸嘉心攥住了她的手。 谭佑皱眉,也吼了起来:“我停车!” 争执有所松动,谭佑又动了怒,幸嘉心赶紧松了手。 谭佑将车停到了路边合适的地方,熄了火,雨刷也停止了摆动。 一切都静止了,只剩下打在世界万物之上的雨声。 幸嘉心不敢说话,她看了谭佑一眼,抽了抽鼻子。 谭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平静多了:“这个,是我家里面的事。我家里的事,很复杂,所以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幸嘉心看向她,光线太暗,谭佑的半边脸隐在黑暗里,只被路灯打亮了薄薄一层轮廓。 “但我只是想帮你买下机票。”她喏喏地开口。 “以我现在的经济状况,不会选择飞机这种交通形式。” “所以我说的是我帮你啊。”幸嘉心尽力辩解。 “我不接受。”谭佑淡淡地道。 这样的语气,让幸嘉心想起以现在的身份第一次坐谭佑的车时,谭佑扔回给她的那小瓶香水。 她以为她们的关系进步了,这样的情境不会再发生了,但事实好像并没有她想得那么乐观。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有被欺骗的感觉:“你说过我们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朋友更不应该牵扯上钱财。”谭佑很坚持。 “你要是算得这么清,那我现在坐你的车是不是该付你车费。”幸嘉心看向她,委屈极了,“那你去我家帮我查房屋,我是不是该付你劳工费,你还给我做了饭,谭大厨,这些都怎么算钱。” 谭佑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幸嘉心犟,她是知道的。一个在成长过程中脱离了普通世界的姑娘,犟起来可以和整个世界背道而驰。 于是她顺水推舟道:“好,算钱。” 幸嘉心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冲到了眼眶里,她开口,声音有些哑:“好,算钱,两千。” 谭佑愣了愣:“干嘛了就两千。” “我请你干的活,给你多少不是我说了算吗?” 谭佑给气笑了:“我自己付出的劳动力,定多少价不是我说了算吗?” 幸嘉心瘪了瘪嘴,谭佑继续道:“其实咱两说了都不算,国家对各行各业的物价是有管控的,不然物价局是干嘛的,我们不能超出合理的范围。我给你说说刚才那些事橘城的正常价位啊……” 她掰了手指头准备算,一抬眼发现盯着她的姑娘眼睛里亮晶晶的。 这可不是正常的瞳孔反射光芒,这水亮的光芒谭佑前不久就见过一次,那一次幸嘉心哭得一塌糊涂,她愣了愣,突然有些担心这一次也会一塌糊涂。 一定是她的眼神出卖了她的思想,幸嘉心在接触到她目光的那一瞬,泪珠子突然就掉了下来。 扑簌簌,跟窗外落在玻璃上的雨珠一样。 谭佑心里“咯噔”一下。 “我不要听。”幸嘉心哭着说,“就按我说的算。” 谭佑很无奈:“我们不能这样,说正事呢你哭干嘛,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你呢。” 幸嘉心的眼泪瞬间掉得更凶了:“就……欺负。” 谭佑有些头疼,这要是她弟,是她任何一个哥们,她能一巴掌拍脑袋上,把人掀飞。 但这是幸嘉心,白嫩嫩脆生生的,那脖子细细长长跟天鹅的颈一样,谭佑怕一巴掌下去,要负刑事责任。 幸嘉心继续掉眼泪,细细软软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碰到她的衣服边,还抬眼颤颤巍巍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攥住了她的衣服,摇了摇:“按我说的算嘛。” 又撒娇。谭佑瞪着她。 “按我说的算嘛。”幸嘉心瘪瘪嘴,唇色好看极了,“就一次……” “啊啊啊啊……”谭佑喊了出来,她烦躁极了,偏了头一巴掌拍在反向盘上,按到了喇叭,长长地一声响。 幸嘉心吓愣在那里。 “算算算!”谭佑不耐烦地道,“按你说的算!” 破涕为笑,笑得太快,谭佑甚至怀疑她刚才哭是装出来的。 幸嘉心很快松了抓着她衣服的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点点点:“今天晚上就走是,你知道你弟弟身份证号码吗?” “你干什么?”谭佑有气无力地说。 “给你结账啊。”幸嘉心理所应当。 我就知道,谭佑又一巴掌拍在了方向盘上。 这小屁姑娘的套路,谭佑不用脑袋都想得明白。但她就是这样明明白白地被套了进去,对她的原则做出了妥协。 她仰靠在座椅上,不想说话。 “你不知道吗?”幸嘉心问她,“那你把你弟弟的电话号码给我。” “知道!”谭佑没好气,“我先问下他买到车票了没!” “买到了可以退啊。”幸嘉心说。 谭佑:“……” 在此之前,她觉得幸嘉心是个可爱的姑娘,现在,她觉得幸嘉心是个可以气死她的烦人的……可爱的姑娘。 谭佑不想挣扎了,她也想让谭琦早点到家,毕竟,他们的妈妈现在正在经受着恐慌。 哪怕这恐慌已经历经了很多年,不定期地就会激烈地上演一次,但谭佑不觉得,人就可以对那样的事情习惯。 她报了谭琦的身份证号码,然后给谭琦发去了消息。 一切仿佛尘埃落定,谭佑发动了车子,道:“你要去哪里?” 幸嘉心反问她:“你现在要去哪里?” “送谭琦去机场。”谭佑说。 “你累吗?”幸嘉心道,“不要疲劳驾驶,我们可以打车。” 听到我们两个字,谭佑心里有了底,幸嘉心是打算一直跟着她了。 她长舒出一口气:“不累。” 车又开了回去,幸嘉心机票买好了,这下子乖了。 坐在副驾驶上,一句话都不说,只时不时瞄谭佑一眼。 谭琦几乎没有带任何行李,就在旅馆楼下等他们,看到副驾驶上坐着幸嘉心,一点都没惊讶。 他上了车,靠着后座闭上了眼。 车子安静地行驶,就这么一直到了机场。 谭琦下了车,谭佑也打开了车门,但她指了指幸嘉心,示意她待在车里。 幸嘉心很听话,一点都没动。 她悄悄地看向窗外,谭佑一直送谭琦进了机场大厅,但没有停留很久,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她走路微微低着头,能够看出来,心情是真的不好。 谭佑回到了车上,停了很久,才发动了车子。 幸嘉心想说点话,转移一下谭佑的注意力,于是道:“年后我去报个班考驾照。” “嗯。”谭佑应了声。 “这样以后你累了,我们就可以换着开了。”幸嘉心说。 谭佑勾了下唇角:“开车不累,我喜欢开车。” “你做这行多久了?不会厌烦吗?”幸嘉心尽量把话题延伸开,到了谭佑这里,所有的交流技巧她都可以无师自通。 谭佑看了她一眼:“你书念了这么多年,不烦吗?” “我选的是自己喜欢的方向。”幸嘉心道。 “喜欢物理?” “嗯。” 谭佑终于笑起来:“我物理就没及格过。” “其实蛮有意思的呢,”幸嘉心开始滔滔不绝,“大到宇宙天体的运作,小到组成我们的粒子,它们都遵循着同一套规律,掌握这些规律时,你会觉得自己拥有了上帝之手……” 谭佑挑挑眉,一直听她唠叨。 幸嘉心讲得很有趣,偶尔会突然开始飙术语,一下子延伸到谭佑听不懂的方向,但她看一眼谭佑,又会很快拉回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回到了学生时期的物理课堂上,但又清晰地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以前她无比厌恶这门难懂的学科,现在却极其羡慕能够走向这门学科巅峰的人。 她晃晃悠悠地想,如果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她会从小就好好读书吗? 还真不一定,谭佑摇了摇头。 “怎么了?”幸嘉心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立刻问道。 “老师啊,”谭佑调笑道,“你就不怕我开车开着开着睡着吗?” 幸嘉心一下子闭了嘴,过了一会又道:“那……放点歌?” “还是你说。”谭佑道,“刚刚那个什么猜想,挺有趣的。” “嗯嗯,”幸嘉心上手给她比划,“设想我们有一台粒子对撞机,可以击碎最小的物质单位夸克……” 幸嘉心把谭佑的思维带得很远很远,带出了地球,带出了银河系,带向整个坍缩的宇宙。 但旅途终有尽头,一脚刹车,她们停在了运输公司门口。 时间已经很晚了,谭佑偏头看向幸嘉心,有些发愁:“今晚……” 幸嘉心开口就道:“我可以跟你睡吗?” 谭佑睁大了眼,幸嘉心赶紧解释:“太晚了回去不安全,住酒店我一个人也不安全,这里我又没有其他熟悉的人,我……” 谭佑打断了她的话:“但是我住的是公司的宿舍。” “可以啊。”幸嘉心一点都不介意。 “公司宿舍不是单人间,我宿舍还有两个人。”谭佑道。 幸嘉心一下子愣住了,显然是没有想到。 谭佑看着突然呆住的姑娘,就像个按了暂停的土拨鼠,顿了顿,终于不再逗她:“但是放假了,她们昨天都回家了。” “啊……”土拨鼠惊喜地叫了一声。 “你睡我的床。”谭佑把车开进了停车场,“我给你换干净的床单被罩。” “不用不用。”幸嘉心连连摆手。 谭佑转头看向她,突然笑着道:“怎么,你要跟我睡一张床啊?” 幸嘉心眼睛亮闪闪:“可以吗?” “不可以。”谭佑停了车,“床太小。” 她们还是没有伞,雨也还在下。谭佑用老办法,脱下外套挡在幸嘉心脑袋上,两人快速地穿过车场,来到了员工宿舍。 没有几盏亮着的灯了,幸嘉心紧紧跟在谭佑身后,寸步不离。 谭佑打开了房门,庆幸她们宿舍到底都是劳动妇女,屋子里干净整洁,还有着洗衣皂的淡淡清香。 阿姨和大妈都回家了,床上的铺盖都卷了起来。谭佑指了指凳子让幸嘉心先坐,自己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床上用品,换了自己那床的,又铺了一个新的床。 “我要去洗个澡。”谭佑指了指屋子内里的洗手间,“你……” “我洗个脸就行。”幸嘉心的脸颊红扑扑的,“我没带换洗衣服。” “好。”谭佑拿了自己的衣服和盆往里走,“洗手台在这边,蓝色洗面奶是我的。” 直到谭佑进了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幸嘉心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屋子不大,她起身转了转,三张床三个柜子两张桌子,跟大学宿舍很像。 谭佑的床在独自靠里的位置,幸嘉心走过去试着坐了坐,嘿嘿,也不是很小嘛。 浴室里的水突然停了,幸嘉心本来就支棱着耳朵,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才不到两分钟,谭佑也太快了。 她呆愣地站了一会,水声又响起来。 幸嘉心拍拍胸口,不敢再耽搁,赶紧忙自己的事。 去洗了把脸,没有卸妆油,就只能搓搓尽量用洗面奶洗干净。 洗完之后想抹点东西,一看旁边的架子上空荡荡的,只有一瓶……嗯?青蛙王子? 打开闻了闻,嗯?水果味? 有总比没有好,幸嘉心抹了点,然后犹豫着要不要上个底妆。 粉底她包里有,口红也有,幸嘉心盯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脸。 浴室门突然毫无预兆地打开了,热腾腾的水汽扑出来,烟雾一般,冲了幸嘉心满身。 淡淡的香味里冒出了一只手,顺着洗手台一抓,旁边挂着的毛巾没抓着,抓住了幸嘉心的胳膊。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谭佑:“呵!”,幸嘉心:“啊!” 谭佑的脸清晰起来,湿漉漉的头发顺着脸颊,水珠子挂了满身。 幸嘉心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她的视线梭巡在这脸上,下巴上,还有边缘的锁骨上…… 再往下就要低头了。 谭佑道:“帮我拿下毛巾。” 幸嘉心:“啊。” 谭佑:“蓝色那条。” 幸嘉心:“啊。” 谭佑:“你傻了吗?” 幸嘉心慌慌张张转身,瞄见蓝色便拽下来,扔到了谭佑身上。 “谢了。”谭佑关了门。 里面水声还在继续,幸嘉心周围的水汽很快散了。 镜子上沾了雾蒙蒙一层,幸嘉心再看向镜子,就只能看清她脸上红晕晕的颜色。 深吸一口气,刚才要干什么也忘了,快步跑回了房间。 谭佑洗完澡出来,看见的就是坐在房间中央的凳子上,一动不动的幸嘉心。 “洗脸了吗?”她问。 幸嘉心抬头看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去:“洗了。” “那睡,折腾一天了。”谭佑道,“电热毯我刚才已经打开了,这会应该很热乎了。” “啊,好。”幸嘉心走向床,伸手进被窝摸了摸:“热了。” “嗯。”谭佑准备吹头发,突然想起来,“我给你找件睡衣。” “啊。”幸嘉心回头看她,“好,好啊。” 谭佑去柜子里翻,她的衣服真是又旧又丑,一点都拿不出手。 倒是有件衬衫,材质很柔软,她原来买了找工作穿的,后来没机会,就一直放着了。 还是新的,谭佑抽了出来:“这个可以吗?” “可以。”这个时候的幸嘉心真是一点都不挑。 谭佑拿给她:“没合适的,这个凑合一下,主要是……” 她抬手指了指幸嘉心的胸口:“那个脱了,舒服些。” 幸嘉心:“啊。” 她这个反应,搞得谭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转了身去继续忙活自己的,吹头发也不用镜子,就就着桌子胡乱地刨几下,干了就行。 差不多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愣住了。 幸嘉心背对着她,衣服已经脱得差不多了,上半身套着她的衬衫,下半身只剩下了条黑色打底裤。 除去了冬天厚实的衣服,她纤细又瘦弱,衬衫挂在身上有些晃荡,但动作间还是可以从皱褶看出漂亮的身体曲线。 要命的是,幸嘉心弯下了腰,开始脱打底裤。 黑色一点点除去,露出白皙到几乎泛着光芒的皮肤,让谭佑莫名想起许多电影里的场景。 虽然不是丝袜,但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了。 谭佑还从来没和这么年轻又漂亮的姑娘如此般共处一室,这样的画面带给她的,更多的是震撼。 震撼于原来女孩子真的可以这么美,什么特别的事都不用做,就可以像洗眼睛一样,让人灵台清明,心生愉悦。 吹风机暴躁的声音还在耳边,谭佑闻到了一丝头发烧焦的味道,赶紧关了吹风机。 比她幸嘉心柔顺的长发,她这一头短毛可真是像鸡窝一样了。 谭佑破天荒地用梳子梳了遍头发,又用手扒拉了两下,这才回到了床边。 幸嘉心已经钻进被窝了,双手抓着被子边缘,对她傻乎乎地笑。 谭佑的心里一直搁着事,本来心情是极差的,但有这样的人陪着,到底比一个人烦闷强很多。 她走去关灯,笑着道:“睡觉了哦。” 幸嘉心小老鼠一样点着头。 光线泯灭,谭佑上了床,和幸嘉心遥遥相对。 大概是黑夜给的勇气,幸嘉心一直看着谭佑。 谭佑躺得很平,姿势周正,闭着眼睛。 幸嘉心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一想到这个位置本来是谁的,就会心跳加快。 就这样,咚咚,咚咚,迷迷蒙蒙,睡意便侵袭上来。 掉入梦乡的时候,幸嘉心心里叹了口气,哎,太可惜了。 可惜没能再多看那个人几眼,也可惜这样共处一室的夜晚,竟然没有多说几句话。 但其实连梦里都是谭佑,模模糊糊的人影,一会变大,一会变小,一会生气,一会笑。 最后停在一个突然跳起来打人的画面上,惊得幸嘉心猛地睁开了眼。 心跳声清晰地传入脑海,幸嘉心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是小时候谭佑打架的场景。 那是她第一次对谭佑有印象,安静的早读,照例存在于每个角落里的窃窃私语,然后突然炸裂开的吵架声,她侧眼偷看了一下,就是这样的场景。 一个瘦瘦黑黑的女生,爆发出的力量让她害怕又向往。 她要是能像她一样就好了。 幸嘉心望向谭佑,眼睛适应了黑暗,可以望见个模糊的轮廓。 她的眼神晃了晃,有些不可思议。 谭佑睁着眼睛,有细微的光芒闪动着,她居然还没睡。 幸嘉心偷偷把自己缩进被窝里,然后拿过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快四点了…… 幸嘉心突然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