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就觉得我仿佛把人给写崩了哈哈哈哈(捂脸哭泣…… (7)
”姜宏相信梁欢的品性,对着电话那头叮嘱,“手机的事明天再说,我现在该回去了。” 挂了电话,梁欢看着趴在桌上喃喃的唐令仪,不禁苦笑。酒量浅,何止是浅薄。不过是几罐啤酒,就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往外说,他们不过在这儿坐了小半个小时,他几乎从她口中把她的过往情史听了个透彻。 瞟了眼手表,梁欢将手机塞回唐令仪口袋,认命地扶着唐令仪往停车位走。 “车钥匙呢?”梁欢架着烂醉的唐令仪,一侧肩膀背着她的背包,问道。 “钥匙?包里呀!” 梁欢把包递给唐令仪,又被唐令仪推了回来。 梁欢被闹得无法,只能自己伸手往包里摸摸索索,借着餐馆招牌楼下的霓虹灯光,却只找出了一串大大小小的钥匙,扣上还挂着串胖胖的黑流苏。 看着倒是应有尽有,却没一把是车钥匙。 “不是家门钥匙,是车钥匙。”叹了口气,梁欢朝倚在车窗上的唐令仪问道,“还知道车钥匙是什么吗?” 见唐令仪一个趔趄,他下意识伸手扶稳了她。 唐令仪却倏地推开梁欢,站直了身子,从裤袋里拿出车钥匙,不停在他眼前晃着:“当然知道呀!在这儿呢~” 梁欢:“……” ~~~~~~ 这个时候的高架已畅通无比。梁欢把SUV停在唐令仪家楼下,对着副驾驶座哼哼唧唧的唐令仪道:“你家门牌是多少?我帮你叫叔叔阿姨下楼?” “403。”唐令仪揉了揉迷蒙的双眼,看着驾驶座的男人,又补了句,“只有欢欢。” 突得听见“欢欢”二字,梁欢心底抖了抖,良久才想起唐令仪日日清早溜的那条小泰迪。 “家里只有欢欢?” 唐令仪点点头。 “叔叔阿姨呢?” 唐令仪摇摇头。 “……” 梁欢一手提着自己的公文包,肩上挂着唐令仪的背包,继续认命地把她背上楼,认命地把她哄到自己卧室的床上,这才心酸地揣着自己的公文包走到玄关。 闹腾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啊。 正要开门,却突然从角落窜出个黑影,对着他嗷嗷叫唤:“嗷!汪汪!” 梁欢瞪着小泰迪:“嘘——嘘!别!别叫了!!嘘——” 头有些疼。 小泰迪似懂非懂地望着他,终于不叫了。哪想梁欢一口气还未喘平,小泰迪突然蹭到他脚边一口咬住了他的裤子。 梁欢:(╯‵□′)╯︵┻━┻ 唐令仪好容易从醉意里养出了些睡意,突然被一阵狗吠扰醒,心中不耐,裹着被子匆匆跑到客厅。看着眼前胶着的一人一狗,她蹙眉道:“欢欢!安静!” 一大一小两只欢欢面面相觑,竟都静了下来。 人站直了,酒意携着热气又轰轰地冲上脑袋顶,唐令仪扔开身上的被子,看着玄关处的梁欢,疑惑道:“你怎么还穿着西装呐?” 梁欢:“?” 唐令仪:“脱了!” 梁欢:“!” 唐令仪:“展演就要开始了,你的新郎服呢?” 见梁欢双手空空,她高深莫测地点点头,丢了被子就跑回卧室。 小泰迪没了主人的淫/威,继续撒欢地咬着梁欢的裤脚,卯足了劲把他往里拽。 梁欢索性捏着小泰迪的脖子,把它提起来,走到卧室门前道,叮嘱道:“放心,展演已经结束了,你早点休息。” “什么时候结束的?我怎么不知道。”唐令仪翻箱倒柜的动作顿了顿,她突然警惕道,“我知道你是突然被我抓了壮丁,心里不服气。,但既然穿过书院的新郎服,就是书院的人了,可别想赖账!” 梁欢:“……” 没听见回应,唐令仪回头,见门外的梁欢衣冠齐整,解释道:“等会儿啊,我再找找新郎服。你先把衣裳脱下来。” 唐令仪看他站在卧室门外一副欲进不进的样子,匪夷所思:“害羞什么?换个衣裳而已。” 梁欢从卧室外探进半个身子,很想告诉她新郎服已经被张老师带回了书院,眼下她是找不到的。不料话还未出口,突然被唐令仪揪着领带拽进了卧室。 “啪!” 唐令仪一脚踢上了门,手上一用劲,就把梁欢的领带扯了下来:“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让你上场吗?” 房间昏暗,只有床头灯幽幽地散着暖黄的光。唐令仪混混沌沌的,前一刻还在恼火自己过去不着调的爱情,这个时候却满脑袋都是那个唐制昏礼上穿着绛红公服,身姿风雅的小哥哥。 而那个好看的小哥哥,就站在她眼前。 灯光落进她的眼里,一双眸子晶亮晶亮的,还带着些迷蒙的水汽。往日里明媚欢脱的唐老师,这个时候却安静又执着地望着他。 唐令仪性格不羁开朗,大大咧咧的,看着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一直觉得,这样的唐老师,是万事心中过,微微一笑之的唐老师。 却没想到,她能放弃C**学硕士的身份,甘愿为了心底的坚持留在这个小小的书院。 更没想到,大喇喇的外表下,是那样细腻柔软的心思。 她醉了,却依旧好看。整张脸带了三分迷离七分酒意,似乎更美了。 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唐令仪,梁欢一时竟忘了抢回他的领带。 眼前的小哥哥听话得任她摆布,唐令仪很满意,一手挑着梁欢的领带,一手直接勾下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继续说:“因为你好看!” …… ~~~~~~ 开幕式结束,姜宏绝望地站在漆黑寂静的化妆室外,正想回到剧场找郑以恒,却又在后台的走廊上被人堵了。 看着眼前背着器材的中年男人,姜宏疑惑:“请问先生是……?” 中年男人亮了亮背包上的字样,对姜宏道:“刚才还有些问题没机会向老师提出,不知道老师现在方便吗?” 姜宏认出这是市晚报的记者,不知是否与郑以恒遇上的是同一人,正想开口婉拒,那中年记者却兀自开口:“请问姜老师是浅草书院的全职老师吗?” 闻言,姜宏蹙眉:“我是浅草书院的老师,也是代理负责人。” 中年记者继续问道:“姜老师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故意回避这个问题呢?因为您还兼有其他的收入渠道?” 姜宏想起郑以恒的叮嘱,料定这人有备而来,再回答的语气中就带上了几分硬气:“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私人信息。” 言谈间带了几分不容分说的生硬。 中年记者正是在答记者问的时候瞅准了姜宏谦逊话少,这才想到来后台堵人,问一问她究竟是不是侄女的班主任。却没想到看着文气的姜宏这时候突然强势,喉头梗了梗。 “先生您看,我们都是普通的老师,不擅长接受采访,随意就叫您钻了空子?”姜宏继续说,“开幕式已经结束,论理现在已经不是工作时间了,我没有义务再接受您的采访,您请回。” 这时候,几位主持人与工作人员纷纷从幕后走到后台走廊,姜宏见女主持走到身边,趁中年记者还未开口,笑着与她一起走向洗手间,顺便借了瓶卸妆水。 “姜老——”眼见姜宏走远了,中年记者正想追去,身侧却突然多了道身影。 “前面是洗手间,您想跟过去?”郑以恒走到中年记者身前,淡淡问道。 中年记者认出郑以恒就是在开幕式上拿论语挤兑他的人,没好气道:“是你?” 郑以恒颔首:“是我。” 中年记者愤愤:“你是哪家报社的?竟然干扰别人采访?” “现在可不是工作时间。姜老师说了,她是普通老师,我想她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回答您的问题?”郑以恒干干笑了声,“且容我猜猜,如果姜老师没有离开,您是否还想问她与司射阁蒋先生是什么关系?……啧,难怪答记者问的时候不问,非要到后台来堵人。” 中年记者料定郑以恒应是在展演的时候听见了他与徒弟的对话,心头不悦,切齿问:“与你有什么关系?” 郑以恒望着走廊尽头,眼神深远,“那是我女朋友,您说,与我有什么关系?” 中年记者一时转不过弯来,脑袋里仍盘桓着对姜宏与蒋先生的推想,又被后辈毫不客气地冲撞了两回,心头火起,朝着郑以恒啐了句:“男盗女娼,世风日下!” 被指着鼻子骂,郑以恒却也不生气,只噙着嘴角对中间记者笑道:“什么样的人看什么样的事。且浅草书院的老师么……我认识的那么几位,都值得敬重,无论学识,还是为人。” 中年记者冷冷道:“我凭什么信你?” “不需要您信我。”摇了摇手中的录音笔,郑以恒继续道,“我这笔可是从七点开到现在呢。正巧浅草书院的唐老师是C**律高材生,您说,损坏甚至诽谤他人名誉,该怎么判?” 作者有话要说: 初五到,迎财神呀~ ☆、骄阳流火(9) 姜宏在洗手间卸完妆,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静静发着呆。没有御寒的外套, 没有多余的现金,周身只有唐令仪那只能供她紧急通话的手机;被那中年记者的一堵浪费了不少时间,只怕郑以恒也早跟着董老师回去了…… 明明她为了今天的展演做了这么多,可到头来, 竟被人忘得一干二净。心底有一丝微妙的委屈,她生无可恋地寻思着自己该何去何从。 不如顺便再向女主持借些坐公交的零钱? 这个时候,走廊内已空无一人, 刚才狭路相逢的中年记者早已不知去向。姜宏在剧场大厅找到了裹着黑棉衣的女主持, 及时把卸妆水递了回去。 “天,我都忘了这瓶水还在你那儿,”女主持将卸妆水塞回包里, 对着姜宏惊呼, “你怎么还穿着这一身呐?” ……她倒也想换上厚实的外套呐, 可现在连回去的法子都没有。 好在女主持心善,帮姜宏约了车,陪她等在剧场大厅。姜宏边道谢边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寒噤。 早知如此, 当初就该在拿到手机的时候直接冲到化妆室。 十一月末的江南,空中处处弥漫着一股湿冷。 时间晚了, 剧场内的空调也渐渐凉了下来, 站在大厅里, 仿若能感到冰凉的夜风透过半开的移门,直逼面门。 姜宏缩在大厅一侧的休息椅上,估摸着时间, 正打算起身走到剧场门口等车,捏在手心的手机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铃声阵阵,心中一抖,这个时候,还有谁会给唐令仪打电话呐? “剧场门口不能停车,出了剧场广场大门右转20米有个公交车站,在那等我?”因为工作的关系,唐令仪存了郑以恒的电话 脑袋里灌满冷气,姜宏一下子有些愣愣的,对着那头问道:“……我?” “……姜老师,别忘了唐令仪的手机还是我转交给你的。”那头似乎轻笑了声,又补道,“放心,剧场门前和公交车站都有监控。” 姜宏:“……可我约了车。” 那头“哦”了一声:“下午不是把我当司机使唤得很自在么。” 姜宏:“……” 没听见回音,郑以恒正色道:“谁帮你约的?退了。这么晚了,不安全。” “……恩。” 郑以恒实在太了解她,随随意意的三个字,“不安全”,就这样戳中了她的死穴。 放下电话,姜宏歉意地朝女主持解释了原委, 原地蹦跶了几下,姜宏双手抱胸,卯足了劲儿直接奔至广场大门外的公交车站。 寒风呼啸的冬夜,她就这么身穿衣袂飘飘的汉服,脚蹬单薄的绣花鞋,周身透着一股古典仙气,与身后的公交车站格格不入。 嘴里哈着气,当她快要化作寒风中的活冰雕时,一辆瞧着颇为熟悉的车终于停在眼前。 郑以恒:“上车。” 车内的热气透过车窗微微吹拂到她发僵的身躯上,姜宏二话不说,毫无骨气地钻进了副驾驶座。 见到姜宏单薄的模样,郑以恒吃了一惊:“你的衣服呢?” “原先放在化妆室里,结束以后化妆室里连人带衣裳都没了。”姜宏赶紧将车窗也阖上,对着僵冷的手哈着气,语气无奈又辛酸。 郑以恒蹙眉,卸下身上的长风衣,盖到姜宏身上,顺手将车内的暖气调高:“张老师临走前在工作群里说多了套衣裳,我告诉她那是你的,她没再联系你?” 姜宏打不开唐令仪的手机,自然没看到工作群里的消息。她从长风衣中伸出双手,撇撇嘴:“是她联系不上我。手机在令仪哪儿,之前我给她打过电话,梁欢接的。” 郑以恒扶着方向盘,缓缓将车开出,挑眉问道:“唐老师怎么了?” “……心里不痛快,买醉去了。”姜宏将手肘撑在车窗边,拖着胳膊望着窗外后退的都市夜景,“这姑娘现在估计在家呼呼大睡呢。” 静默半晌,她又轻轻补道:“我以为你也回去了呢。” 郑以恒目视前方,笑道:“我今天可是你的司机啊。” 透过车窗的反光,姜宏见到郑以恒微微勾起的唇角,心底忽然觉得安定。 并不是所有人都忘了她,真好。 再没有谁开口,郑以恒将车内的光线调暗了些。 暖风熏着姜宏,累了大半天,紧绷的心突然放下,竟渐渐起了倦意。僵冷的四肢百骸在长风衣的裹挟下渐渐恢复了知觉。 就像……就像初秋火辣的太阳。 九十月份的时节,因为仍带了点暑气的尾巴,所以总是与“秋高气爽”这样的词不搭边的。那样的时节,太阳总是火辣辣的。 初三那年的秋天,比记忆中的任何一个秋天,更热,也更令人烦躁。 这样的气候,最适合让那群整日压在中考淫/威下的学生尽心地跑一跑。 青春呐,总是有挥洒不尽的精力。 她的体育不好,只能坐在检录处帮体育老师登记运动员的名字与成绩。她赛前检录钩名字,另外一位同学赛后记录成绩,两人一起负责初三年级的检录工作。 两条古老又狭长的木桌拼成简陋的写字桌,后头坐了六个文文气气的女生,清一色的校服运动套,红色翻领,左胸前别着端正的团徽,一看就是年段里的佼佼者,在这一场校内的秋季运动会里被班主任们推出来作助理裁判。 风雨跑道高高的棚子遮挡了灼热的阳光,两条长桌却正对着风雨跑道的入口。 她正在表上填写下午的比赛信息,眼前的阳光忽然一暗。 她顺势抬首望去,只见桌前站着两个拿着矿泉水的男生,前边的那个身形高大,一张国字脸方正得有些滑稽。 一脸疑惑:“?” 国字脸男生拉扯着身后的男生,朝她龇牙咧嘴道:“下午400米决赛,我们来检录。” 然而还不到检录时间,姜宏笑了笑:“赛前15分钟才检录呢,你们先到边上休息会儿。” 检录长桌的侧前方安放了十多条长凳,有不少运动员正坐在上头换钉鞋。也有刚从操场上下来的,满地寻找自己先前丢在这儿的外套。 国字脸男生点点头:“那我们等会儿再来昂。” 说着,就大喇喇地与长椅上的同学勾肩搭背坐到了一块儿。只是他身后的那位,仍站在木桌前。 “还有什么事么?”她看着眼前身形挺拔的男生,只觉莫名眼熟。 “请问……我能问问上午的成绩吗?初三男子400米第二组。”男生问。 她翻了翻手边已经整理好的表格,找出了初三男子400米的成绩,拿到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啊?”男生似乎愣了愣,回答,“郑以恒。” 她咬着笔头,一行一行地在表格中搜寻着男生的名字。 “在这儿。”正找着,那男生却突然伸出了手指,将自己的名字指给她,“我在这儿。” 她用笔横着对过去,找到了他的成绩,抬头笑着说:“小组第二,好快呀。” 男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恩。” 过了片刻,他又试探着说:“谢谢你啊。那我去找同学了?” 眼前的人眉眼清隽,两颊还带了些稚嫩的圆润,但是放在一群十五六岁的男生里,却是名副其实的翘楚。 好看的皮相谁都欢喜,她愣了愣,噗嗤笑了:“去呀,没人拦你。” 下午的比赛继续着,她专注于其他的项目与登记。等再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眼前多了个水瓶子。 她想了想,似乎是那个叫郑以恒的男孩子落下的。 400米决赛还没开始,钩完女子甲组铅球决赛的名字,她拿着矿泉水瓶,跑到运动员的休息区。 那儿三三两两站着几个男生。她试探地对着一个挺拔的背影喊:“郑以恒?” 男生疑惑地回过头,见到是她,扬眉笑了。 一旁国字脸的男生笑着锤了锤他的肩。 “你的水……落在检录处了。”她将矿泉水递给他。 男生接过了,捏在手里,右手拇指不停摩挲着上头的塑料纸,问她:“那个……你渴吗?” 莫名其妙的问题,她愣住了,盯着男生瞧了半晌,忽然顿悟。她在办公室里见过他,经常因为私自携带相机而被陈老师用这样那样的法子激将。 初三的第一个学期刚过一个月,还来不及月考就碰上了运动会,不知道陈老师的激将究竟有没有作用? 心里百转千回,但到了嘴里,她诚实回答:“不渴。” “哦。”男生低垂着头看她,又问,“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她仍是一脸疑惑。 男生脱下校服外套,笨拙地叠在一起,问她:“等会儿比赛,能帮我保管吗?” 那么多的运动员都把累赘的外套长裤直接丢在了长椅上,她觉得这个郑以恒简直匪夷所思,但最终仍接过了那件宽大的黑领校服。 风雨跑道外的日头**辣的,连带着风都携着暖意。 她热得有些发汗。 迷蒙中,却听到一个声音在叫她。字正腔圆,像极了把校服丢给他的男生,却比他更低沉好听。 ~~~~~~ “姜姜,到家了。” 姜宏瞌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似乎做了一个梦,揉了揉眼,又觉得梦中的细节委实太清晰了些,清晰得像是一段被她遗忘了良久的经历。 郑以恒将车熄了火,扭头,却发觉姜宏直直盯着他。 “怎么了?” 姜宏深吸了口气,问:“初三那年的运动会,你参加了么?” 郑以恒一噎。 姜宏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笑了笑:“睡迷糊了。十多年前的琐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坐起身,将身上的长风衣拿起收好,还给他:“谢谢。” 又是谢谢。 “下回再给你追加一杯红豆奶茶?” 郑以恒失笑,正想让姜宏穿好风衣再下车,却忽然听见姜宏的惊呼。 “糟了!我的钥匙在外套口袋里!” ☆、运交华盖(1) 罩着长及脚踝的长风衣, 手足无措地站在宽敞的客厅里, 看着面前忙忙碌碌的郑以恒,姜宏愣愣地捏着手机,寻思着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么一副境地。 她把钥匙塞进了外套口袋。 外套被张老师塞进了收纳箱带回了书院。 而这个时候,书院的大门早就落了锁。 …… 小区外头的青年旅馆本是个过夜的好去处, 她话音才落,却被郑以恒一句话怼了回来。 他说:“没带身份证。” 姜宏:“……” 纵然心里猜测这大概又是他的借口,她却还是鬼使神差地任郑以恒将自己带到了他的住处。 郑以恒从主卧中抱了一叠绒毯, 丢在沙发上, 看着呆滞在客厅的姜宏,笑着说:“你睡我房间。” “!” 姜宏摇摇头,指着沙发上的绒毯:“不用, 我在这儿将就将就就行了。”说得冠冕堂皇, 可这不是连铺盖都替她扔到这儿了么, 连次卧都没让她进…… 郑以恒直起身,笑着揉揉她的发顶:“我房间连着卫生间。” 姜宏:“……” 偏偏他又得寸进尺地补了句:“随你怎么捣鼓。” 姜宏拿开郑以恒在她头顶作乱的手,剜了他一眼, 没好气道:“多谢了啊。” 同样是毕业五年,同样是异乡工作, 郑以恒的住处却比她大了数倍。三室两厅的格局, 大约一人独住的缘故, 偌大的屋子有些空旷冷寂。 姜宏拢拢衣襟,朝郑以恒颔首,径直走进卧室。将将要关上房门, 郑以恒却又挤了进来,将手上的牙杯与崭新的毛巾牙刷放到了卫生间。牙膏只有一支,他干脆替姜宏挤了上去。 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再看洗手台边突然成双的洗漱用品,姜宏莫名觉得耳朵有些热。 大约是先前吹了许久冷风的缘故。 郑以恒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和那支牙膏拿了出来,刚要走出房间,又回头上下打量着站在床边的姜宏。 姜宏被他看得发毛,拢拢长风衣的前襟,上前想把郑以恒推出主卧。 “想什么呢!”看透了姜宏的心思,郑以恒笑着戏谑。 反身逃过姜宏的推搡,他一手捧着洗漱用品,单手从衣柜里取出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塞到姜宏怀里:“牙杯毛巾还有新的,这个只能将就了。” 耳朵……好像更热了啊…… “亚刷牙杯也不必拆新的啊,只用一次太浪费了。”姜宏小声说道,“随便什么,我都能将就的。” 眼前的姜宏,小小的一只。明明都乖乖跟着他到了这里,却又别扭地开始她那莫名的客气与疏离,郑以恒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没再回答,直接带上房门出去了。 一来就将人家主卧占了呐…… 强按下心头那股莫名的雀占鸠巢之感,姜宏僵硬地抱着睡衣,环顾着四下布置。整间卧室被打理得干净整洁,写字台前的窗边放了两株姜宏认不出的小绿植,一如它的主人,看着高冷自律,实则带了些奇妙的活力。放眼望去,唯有床头杂乱堆放的书籍,出卖了郑以恒内里的不羁。 独居的男人,都会看些什么啊……热血漫画?侦探悬疑?还是科幻名作? 三五本书叠在一起。把睡衣丢到被子上,姜宏走到床头柜前,好奇地观望着灯光下的书籍,却出乎意料地看到了六个大字——《摄影批判导论》。 目光向下,姜宏又看见了第二本大部头书脊上的书名——《世界摄影史》。 姜宏:…… 第三本书隐藏在阴影里,姜宏估量着大约还是什么摄影专业书,收回目光,却看见了躺在被子上的藏青色睡衣。 ……谁要穿他的睡衣啊! ~~~~~~ 隐隐有此起彼伏的鸟鸣声从窗外传进来。 郑以恒不耐地翻了个身。 “呲——呲——”一直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翻身,闭着眼伸手捞手机,却因为忘了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猛地翻滚到了地上。 …… 郑以恒坐回到沙发上,把身上凌乱的绒毯堆到腿上,瞥了眼时间,清晨六点不到,客厅的窗帘料子薄,外头却仍是灰蒙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阳光。 大概才将要天亮。 手机仍不屈不挠地叫嚣着。 看着上头“姜宏”两个大字,他大概猜到是谁在这个时候扰人清梦了。 他边揉着太阳穴边接了电话,放低声音:“喂?” “……” 那头久久没有传出声音。 郑以恒蹙眉,疑心是对方不小心按到了手机,正准备挂断时,手机里终于传出一道石破天惊的女声:“郑以恒?……昨晚你没把手机给姜姜?” “……给了。” “……”那头静了片刻,突然又提高了音量,“你和姜姜在一起?你把姜姜给怎么了?!” 听懂了唐令仪的言下之意,郑以恒不禁勾起唇角苦笑。姜宏的这个闺蜜,脑回路之清奇,时常让他怀疑她究竟是吃什么长的。 他在姜宏身边转悠了这么久,倒是也想把她给怎么了啊。 不等郑以恒再回应,那头又追问:“姜姜呢?” 郑以恒把手机眼挪开耳际,待那头静了下来,才挪回手机回应道:“她还睡着,唐老师有事?” 唐令仪一噎,有些摸不着头脑。大概终于觉得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些,静默了几秒,试探问道:“我本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去书院……我今天上午有课,正好把手机换回来。” 郑以恒:“……” 有嘈杂的汽车声透过手机传来。还没到禁行时间,现在的路上仍有不少重型货车往来。唐令仪大概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时间,尴尬笑道:“那就等姜姜醒了再联系她,我不打扰你们了哈哈。” 郑以恒:“……” 挂了电话,郑以恒将手机丢回到茶几上,双臂撑着膝盖,揉了揉眉心。天刚蒙蒙亮,周日的大清早,唐令仪不好好睡着,还在发酒疯? 心底想着屋子里头的主卧多了一个人,又或许是沙发狭窄,昨夜他睡得并不安稳。打了个哈欠,正想再躺下补眠,入眼处突然出现了一抹绛红裙摆。 抬首,却是姜宏赤脚站在茶几前,一头长发乱蓬蓬地垂在脑后,睡眼惺忪地盯着他。她身上仍是昨天那身齐胸襦裙,只是看着却比昨天晚上更皱皱巴巴了。 大约也还未睡醒,十一月的天气,她就这样赤脚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而昨天夜里整张脸都冷得扭在一起,现下神情却一片飘忽淡然。 “——谁的电话?” “——地上冷,怎么不穿拖鞋?”郑以恒揉揉发酸肩膀。 同时出声。 姜宏愣了愣,匆匆跑回主卧,很快又穿上棉拖跑了出来,看着坐在沙发上打理绒毯的郑以恒,疑惑问道:“你怎么睡在这儿?” 说着,她下意识地望了望房门紧闭的次卧。 郑以恒站起身,开口,却是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唐令仪。她今天会去书院,说你可以去找她换手机。” 书院只给姜宏安排了周六的课程,他都知道。 刚睡醒的脑袋一片迷迷瞪瞪,姜宏没有纠结唐令仪这个电话的时间有多么不可思议,只是愣愣点点头。 “顺便去找一找你的衣服和包。”看姜宏面色一片懵懂,郑以恒估摸着她是真的没有睡醒,又叮嘱道,“我这里没有什么洗面奶,只有冬天用的雪花膏,你用不用?” 姜宏这才清醒,“啊”了一声跑回卧室准备收拾自己的形象。 郑以恒看着姜宏像头小鹿一般又窜没了影儿,站在原处,轻笑出声。 连眼镜都不在身边,姜宏只能又戴上了昨晚的隐形,眼前的世界终于又恢复了清爽整洁的样子。 等她再走出房间,郑以恒正端着两杯牛奶走出厨房。 褪下平常司空见惯的职业打扮,他换上了一身舒适休闲的居家打扮。灰白卫衣的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正平稳地端着两杯牛奶。漆黑的碎发不羁地垂在额前,眼前又架起了那副宛若平光的细边黑框镜,遮盖了高挺的鼻梁,掩去了深深的眸光。 姜宏默默看着郑以恒又从厨房的食柜里取出一包麦片,只觉得染上了些许烟火气,他整个人的气场竟就这么莫名柔和了下来。 “牛奶泡麦片,可以吗?”郑以恒回头问她。 姜宏叹了口气。 “你每天早上就吃这些?”不容分说地从郑以恒手中取走了牛奶,放回厨房。看着郑以恒莫名望着她,姜宏正色道:“空腹喝牛奶容易滑肠。” “我哪有那么娇气。”郑以恒笑,跟着走近厨房,想从姜宏手中拿回牛奶。 姜宏身形灵活,托着杯子挽了个花,完美地避开了郑以恒,另一只手指着冰箱:“方便我瞧瞧么?” 郑以恒仿佛明白了姜宏的心思,放弃了夺杯子,了然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姜老师(跳脚):“你的思乡很危险啊…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毁我清白!” 唐老师:我不是,我没有,我委屈…… ☆、运交华盖(2) 未出所料, 冰箱里空空荡荡的, 只有几枚鸡蛋与两颗大番茄孤零零地戳在冷藏室。 姜宏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嘴角:“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就在姜宏以为他会脱口而出“外卖”时,郑以恒面无波澜地看着她:“单位食堂。” 姜宏看了看冰箱里的鸡蛋番茄,又回身望了眼两杯将要凉透的牛奶泡麦片:“……” 总不至于两个人围着一盘番茄炒蛋解决一顿早饭…… 郑以恒就在一旁将她悔不当初的表情收入眼底,颇有些忍俊不禁, 打开了食柜,从内里取出了一包已启封的龙须面:“食材在冰箱里放久了不好,秋冬季节的室温足够了。” “不过, ”将龙须面递给姜宏, 他又补道,“我这儿的存量也就这么些了。” 姜宏:(⊙o⊙) 郑以恒在她身侧将凉透的牛奶麦片倒入水槽,又用清水洗净了杯子。 七点左右的光景, 清晨薄薄的日光透过厨房的纱窗透了进来, 只消他一侧头, 就能看见被阳光笼罩的姜宏。这个他惦记了不知多少年的女子,眼下正在他家的厨房,熟练地在砧板上切着番茄煮早餐, 而他则帮她搅着蛋液,锅里的水温热, 沥在淘箩里的龙须面亟待下锅。 身侧的女孩子眉眼恬淡, 神情闲适, 除了她身上那一整套出戏的齐胸襦裙,一切温馨又美好。 将切成丁的番茄整齐码好,姜宏顺手将龙须面下到锅里。望着锅里翻滚的龙须面, 这才回过神来,叹口气:“我是不是太娇气了?” 郑以恒搅蛋液的双手微顿:“怎么说?” 姜宏瞥了眼水槽里的残渣:“因为我的一句话,这些就都浪费了。” 明明她可是每天都在小崽子们面前念叨珍惜粮食、浪费可耻的姜老师啊,但是现在她却怂恿着郑以恒浪费了两大杯的牛奶与麦片? 郑以恒轻笑出声,浪费着实不假,但他却觉得这个样子的姜宏更亲近可爱,遂安慰道:“别多想。” 姜宏倚在橱柜边,出神地看着锅中的清汤挂面。油烟机带出的气流吹动了浮在面颊上的发丝,鼻头痒痒的。 “啊—啾!”她微微蹙眉,转了转眼珠子,终于憋出了个喷嚏。 忽然,眼前横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径直将火调到最小。不及姜宏回过神,已被郑以恒拉进了主卧。 姜宏:“?” “你不怕厨房的油烟熏坏了身上的衣裳?” 姜宏愣愣地看着身上皱巴巴的衣裙,突觉好笑,脱口解释道:“本就睡皱了,一点油烟算什么呀?”而且就算她在意,也没有能够替换的衣物啊…… 郑以恒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弯腰在衣柜里翻出了一件线衣捏在手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条黑色七分裤,递给姜宏。 姜宏大跌眼镜地看着这件高领羊毛线衣,一时有些拎不清郑以恒的脑回路——他这是什么操作? “这件衣裳的尺码略小,正好可以给你换上取取暖。裤子…呃…是我妈之前落在这儿的。” …… “……阿姨挺时髦的啊。”望着郑以恒手上的衣物,姜宏干干笑道。 郑以恒点点头,将衣物放到床头柜上,背身走出了卧室。 见他阖上了卧室门,姜宏打量着眼前的衣裳,心中竟有些啼笑皆非。一开始就告诉她线衣更温暖不好么,非要用那些油烟做借口,口嫌体正直。明明先前是直接把风衣往她身上套的人啊…… 实则为了避免麻烦,也为了保暖,昨天夜里换汉服的时候,她一直在裙子里头包藏了条黑色紧身牛仔裤。姜宏没去搭理蒋素的七分裤。因为思量着自己还要去书院取回手机和衣物,穿着一身轻薄的汉服到底不方便,姜宏也不扭捏,拿起了床头柜的线衣。 视线却忽然凝滞。 清晨的日光从窗外透进来,昨晚还隐藏在黑暗里的书脊文字,就这样大喇喇地出现在了姜宏眼前。她伸手抽出那厚厚的一本《大明衣冠》,翻看着内页的插图与文字,手指不可置信地摩挲着书页。 这是一套参考了众多出土报告及其他笔记资料与明代写实主义小说整理出来的衣冠图志,上至帝王冕服、下至僧道杂流的巾服,无一不收录在其内,对于她这样的礼仪服饰爱好者而言,是极好的学习读物。浅草书院的资料室就有本一模一样的图志,因为售价着实客观,姜宏自己这儿就没有囤货。 她看着折了脚的书页,正是一章新娘翟冠,心头似乎被莫名的情绪触动。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郑以恒为什么会写出一份完美的昏礼策划,又有些不明白他怎么会淘来这样一本图志。 莫非……多年未见,他竟突然对这些原先毫不在意的传统文化生出了兴趣? “姜老师!”隔着卧室门,突然传来了郑以恒的呼喊,“面软了,把这些作料都倒进去吗?” 姜宏一惊,放下书吭哧吭哧地换衣服,嘴里不停指挥着:“别别别!关火就好。” 见外头没了动静,她又不放心地补道:“关了就将面捞出来。” 郑以恒的线衣,对她而言终究有些宽大了。姜宏学着郑以恒,将长及指尖的袖口挽起,汲着拖鞋嗒嗒嗒跑到厨房,欣慰地见到了躺在碗里的龙须面。姜宏倒了锅中的水,重新开火浇上油,又接过郑以恒手中的蛋液,悉数倒了进去,煎成一张薄薄的蛋饼。 郑以恒看着姜宏手法熟练地将金黄薄脆的蛋饼捞出锅,切成丝,和番茄丁一起码好,喉头不禁动了动,开口说:“……没想到这么一碗面,这么麻烦?” 姜宏第三次开火浇油,将番茄丁倒了进去:“不麻烦呀。想着经过自己的手和一道道的工序步骤,原本稀疏平常的食材都会变成各不相同的佳肴,不是很有意思么?” 番茄丁在锅铲下不停地翻滚,渐渐地冒出了鲜红的汁液。香气四溢,阳光的方向有些变了,姜宏腕上的手链撒着清冷的光,那是他送给她的。 郑以恒眸色深深,对于姜宏的话,突觉深以为然。 看着她掌勺的模样,的确很有意思。或许,麻烦些更好…… 还没等他回神,姜宏已盛好了两碗番茄鸡蛋面。 郑以恒拿着勺子筷子,跟着姜宏走出了厨房。 姜宏将碗放到桌上,直接从郑以恒手上抽出了勺子,舀了汤汁送入口中,“清早果然还是要垫些暖融融的食物啊。” 语气欢快活泼,一脸满足。 郑以恒笑,拉开了她身后的椅子:“坐下慢慢吃。” 这一顿早饭,虽有些出乎意料,却也在姜宏的设想之中。无缘无故霸占着人家的主卧一宿,她总该想些别的法子报答回来。她有轻微的乳糖不耐受,空腹喝纯牛奶容易滑肠,是以才半推半就地替郑以恒做了番茄鸡蛋面。 姜宏贪睡又有些小疲懒,实则她自己也很久没有下厨做过像样的早餐了。 郑以恒吸溜吸溜地吃着面,待口中的食物全咽下了,才开口道:“毕业后最丰盛的早餐,多亏姜老师了。” 姜宏知道郑以恒研三毕业后就进了报社工作,记者的工作本就忙碌,更何况他作为摄影还有修片剪片的后续任务。如同她还需要备课写教案,都是回家了仍要加班加点的行当,便没有深究郑以恒话里的夸张意味。她想了想,放下筷子,斟酌道:“不必谢啦,就当是昨晚的住宿费?” 郑以恒一噎,抬头看着她:“不必分得那么清楚。” “可我占了你的主卧,让你睡了沙发,终归不好……”姜宏微微噘嘴,忽而似想到了什么,轻快道,“不过你还有次卧啊……” 似乎……他没有睡在床上,也并非全是她的原因。 “那里头别有他用,睡不了。”郑以恒笑道,“而且偶尔睡睡沙发,挺新奇的。” 别有他用? 次卧的房门一直紧闭,姜宏坐在桌前望门把手,突然福至心灵,戏谑道:“蓝胡子的密室?该不会藏了什么我见不了的东西?嗯……前女友的照片?” 话音落下,两人却均是一愣。 童话故事里的蓝胡子有一间从不许妻子进入的房间,那里藏着他前六位妻子血流成河的尸体。 蓝胡子暴虐成性,这样的比喻未免太不恰当。且…她与郑以恒又非男女朋友,他不让她进次卧,自然情有可原。姜宏自知失言,瞬时埋头稀里哗啦地将碗里剩下的汤面悉数送入腹中。 郑以恒右手握拳,掩在嘴前微微咳了声,正色道:“当然不是。我不介意你可以进去找找里头有没有血流满地的尸体……” 姜宏尴尬地摇摇头,欲盖弥彰道:“《亲爱的陌生人》里也有一间蓝胡子的密室,不过那里头却是丈夫工作创作的地方,他在里头写出了闻名全国的畅销书……唔,不过这是本儿童文学,你可能没听说过,很温暖的一本书。嗳嗳,其实作者的另一套书更有名些,《绿山墙的安妮》你应该知道,小学六年级必读书目……” 闻言,郑以恒神情微窒。 “……” 姜宏仍沉浸在自己失言的尴尬中,自然不会真的自讨没趣跑进次卧一探究竟。瞟了眼墙上的时钟,她起身将碗筷收拾近厨房:“快八点了,我这就去书院了。” 手上一轻,话音刚落,碗筷已经全数落入了郑以恒手中。 姜宏:“?” “这些你不必管。”郑以恒将碗筷丢进水槽,笑道,“我先送你去书院。” 姜宏:“???” 郑以恒擦净手,又揉揉她的发顶,转身到主卧,正准备取出长风衣,却看见床头被摆放在最上头的《大明衣冠》。 他身形定定,嘴角噙笑。原来,她已经发现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陌生人》,又名《蓝色城堡》,是加拿大著名女作家蒙哥马利盛名时期的作品。 墙裂安利蒙哥马利女士的《绿山墙的安妮》系列和2017年Netflix的改编剧《Anne with an E》! ☆、运交华盖(3) 两人在早饭的时候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郑以恒把姜宏送到书院的时候, 正赶上一波熊孩子们背着小书包蹦跶着跃进了这座三进院落的门槛。 顾亭正站在垂花门下与张老师交谈着昨夜的开幕式。见到姜宏,她面色一亮,欣喜道:“阿姜来了啊,昨夜真是多亏了你!” 姜宏没料到顾亭这么快就回了Z市, 惊讶不已:“学姐这么快就回来了?阿姨的身体好些了么?” 顾亭不知姜宏与唐令仪错换了手机,心中奇怪。心头想了想,她颔首:“好些了。昨天晚上很紧张么?我发给你的信息都没回。” 姜宏一噎, 这才知道顾亭也给自己发了信息, 遂笑着将这桩乌龙的手机事件解释了一通。 “怪不得我联系了姜老师,你都没回应呢。”站在两人之间的张老师这才恍然大悟,“没见你回信, 我还以为这是哪位志愿者落下的, 没多想就回家了。” 姜宏笑着摇摇头。 “那么冷的天, 你昨晚是怎么回去的?”张老师的年纪比书院里的年轻老师们大了足足一轮有余,平日里很照顾这些姜宏这些年轻老师。眼见姜宏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吹了大半夜的冷风,便一阵内疚。 姜宏心头本有些委屈, 只是望见顾亭面上的疲色,忽而便释然了。人生在世, 不如意之事十之**。张老师的女儿面临中考, 又上了年纪, 家中琐事颇多,昨晚跟到开幕式结束已是不容易。 “结束的时候遇见郑记者了,他送我, 没事的。” 张老师正想再说些什么,抬首却忽然间唐令仪甩着包拖着步子蔫蔫地走进了书院。 见到顾亭,唐令仪毫不意外地颔首招呼:“学姐回来啦?阿姨没事就好啊。” 顾亭点点头,瞥见唐令仪眼底淡淡的黑眼圈,关切:“没休息好?” 唐令仪不置可否地伸了个懒腰,拍拍顾亭的肩:“没事儿 十一月底的天气,空中染了些深秋独有的干燥与寒气。一阵风吹过,带下了垂花门上所剩不多的枝叶。一个来上课的熊孩子从三人身边经过,小小的脚丫踩在青石砖的枯叶上,发出一阵轻微的沙沙响声。 小朋友跑得急,安稳蹦跶进了书院,却在垂花门下的门槛上绊了一跤。 是张老师班里的孩子,她被吓得心底一抖,急忙把跌坐在门槛后头的熊孩子拎起来:“没事儿?有没有哪里摔疼?” 乍然摔了个跟头,熊孩子还懵着,大眼睛迷离地望着蹲在身前的和蔼老师,奶声奶气道:“不疼。” 张老师放下心,拍了拍粘在熊孩子衣服上的枯枝残叶,眼见着上课时间就要到了,与姜宏三人道了别,牵着熊孩子走进了院子。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顾亭笑了笑:“张老师还是这么爱孩子,是真的心善。” 姜宏本就是在职语文老师,深知这是一份怎样的工作。于老师而言,备课授课并非全部,一群七八岁的孩子,连手上破了个小口子都会缠着你不放。初时或觉得孩童天性,仍有些许可爱,但时间久了,看着一群七嘴八舌逻辑清奇的小崽子,大多人都会觉得厌烦……她的交际圈子里不乏张老师这般年纪老师,但大多已被工作的琐碎磨去了热情,只剩机械地上课,疲于应付孩子们。 张老师这样的前辈,真的不多见了啊…… 她附和地点点头。 “昨晚张老师一人打理道具衣物,也是不容易。” 闻言,姜宏乍然抬首,正撞见顾亭探究的目光。 姜宏一怔,笑道:“说了没事呀。那么多不巧的事凑在一起,只怪我自己太大意啦。” 顾亭拂去散在面上的碎发,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笑着交待:“我去文体中心开会,大约今天都会在文化论坛那儿。有事电话联系~” 顾亭走后,唐令仪又伸了个懒腰。 姜宏把手机递给唐令仪:“你怎么了?昨晚宿醉了?” 唐令仪一惊,来不及拿过手机就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姜宏用手机敲了敲她的脑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谁天不亮就把电话打得震天响?” 唐令仪料到是梁欢替她接了电话,从姜宏手里夺过手机,揉了揉脑袋。 她身上仍是昨□□裳,里头的雪纺蝴蝶领的衬衫略有些皱,领口的扣子松散着,全然没了素日干练自信的气场。 宿醉也不该是这个模样啊……想到林书哲,姜宏关切道:“你怎么了?” 唐令仪索性将身子倚在墙砖上,嘟囔:“捉/奸在床,被爸妈赶出来了。” 姜宏吓了一跳:Σ(⊙▽⊙"??? 看着姜宏始料未及的表情,唐令仪噗嗤笑出了声:“逗你玩儿呢!姐姐我这么洁身自好的人……” 姜宏盯着唐令仪风轻云淡的神情,心头仍有些犹疑未定。唐令仪性子爽朗,一张嘴厉害得狠。虽然她见惯了唐令仪没遮没拦的模样,可拿自己的身家清白开玩笑,却还是头一回。 见姜宏仍狐疑地盯着她,唐令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伸手勾了勾姜宏身上宽大的线衣,邪魅笑道:“你这衣裳是怎么回事?” 姜宏心头微哂,伸手拍开了唐令仪的爪子,捋捋舌头道:“抓坏了我可要赔的。” 突然想起清早与郑以恒的通话,唐令仪了悟,凑近姜宏高深莫测道:“郑以恒的?” 姜宏略不自在地向后跳了步,颔首解释:“昨天我的外套手包都被带回了书院,我没衣裳没钥匙,又联系不上你,只能在他家借宿了一晚。” 闻言,唐令仪挑挑眉,暧昧地瞧着姜宏。 姜宏心底一抖,想了想,摊手道:“别多想。” 唐令仪了然地点点头,站直身子,拍了拍姜宏的肩:“恩,好孩子。” 姜宏:“……” ~~~~~~ 姜宏在储物的西厢房里翻找出了自己的衣裳与手包,等她终于把自己收拾舒爽了,早已过了书院的上课时间。 偌大的三进院子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三进院里传来的童声朗朗。 抱着郑以恒的线衣,姜宏乍然想起自己的汉服落在了他的车里。 急匆匆地掏出手机,正想给他发信息,眼前却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姜宏?唐老师呢?” 姜宏看着骤然出现在书院里的人,目光落在来人身上不甚熨帖的职业西装上,心中腾起一抹微妙的猜测。 梁欢眸色深沉,面色带了几分急切,没等到姜宏的回应,又追问道:“她来书院了么?” “令仪正在上课,十一点才结束。”姜宏颔首,默了默,又试探问,“她今天的精神头不是太好。你们……这是怎么了?” 梁欢在檐廊下的长木凳上坐下,笑着摇头:“没事,我在这儿等会儿。” 姜宏若有所思地应下,继续给郑以恒发信息。 “……她在哪儿间屋子上课?”梁欢突然发问,“如果我去旁听,会不会被她赶出来?” “怎么会,”郑以恒没有回信,姜宏微微泛起了些心头无力之感,随口回应,“把身边人带入传统文化的大坑,应该是她最开心的事——” 嘴里的句子还来不及说完,却被突然出现在垂花门下的那道挺拔身影打断。 垂花门上的绿植虽然在这深秋天气里掉了不少叶,那只挑却仍顽强固执地垂下拱门。郑以恒梁欢这样身量颀长的男人,每每迈进二进院,总要用手拂开头顶的枝条。前阵子梁欢穿着大婚公服从这儿进进出出的时候,面容清隽,举止温雅,倒真是应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八个字,姜宏偶尔流窜于书院的时候,总会不时听到年轻女老师的窃窃私语。 但眼下,她却觉得一身休闲服的郑以恒虽然与那温润如玉的品评全然搭不上关系,可那举手投足的风度仍让她眼前一亮。 她怔了怔,脱口道:“你还没回去么?” 郑以恒朝她晃了晃手机,笑道:“我一直在停车场,看见你的信息就来了。你的汉服不在车上。” 姜宏:“!” 望见了姜宏身侧的梁欢,郑以恒上前笑着招呼:“梁先生也在这儿?” 梁欢从长木凳上站起身,朝郑以恒颔首:“我找唐老师。” 郑以恒心头一跳,一模一样的一句话,连语气都带了八/九分相似,昨夜他在林书哲口中也听见过一次。都是大男人,他又为情之一字足足折腾了这么久,怎么会听不出来这五个字底下的欲言又止?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梁欢,又将目光放回姜宏脸上,语气自然:“你今天没课,有什么安排么?” 姜宏终于想起下楼的时候,郑以恒,料定汉服这一出又是他故意为之。本应该恼的,可心底的无力感挥之而去,却漫上了一股熟悉的。从雁云山的长风衣,到开幕式的汉服,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他想无端造出些羁绊,可她却偏不教他如愿。 “回家备课,”姜宏勾勾唇角,“最近的心思都放在了开幕式上,我快赶不上学校的新课进度了。” 郑以恒却不以为然,低头盯着姜宏询问道:“正巧我还有些片子没修,一起干活?” 将头扭向别处,盯着东厢房前的绿植,姜宏一本正经道:“我的教材教辅没带在身上。” “我的电脑就在车上,”郑以恒笑了,“去你家?”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单身狗欢欢坐在檐廊下看着姜老师与郑老师见招拆招,心底冷笑:啧,连手都不敢牵么→_→ ☆、运交华盖(4) 阳光微微有些晃眼, 姜宏没有答话。 郑以恒直起身子, 抒了口气,开口:“逗你玩儿呢。我送你回去。” 姜宏转回脑袋,没有拒绝,只对又坐回到长木凳上的梁欢道:“令仪就在楼上, 我先回去了。” 走出了书院,穿过一条狭长的小巷子,就是恕里的步行街主道。明媚的周日上午, 四周人来人往, 不少家长带着孩子,驻足于糖画铺子前。不时有三两成双的大学生擦肩而过,留下一串欢声笑语。 他们就好像那些年轻的大学情侣一般, 并肩走在古色古香的街上, 耳边充斥着沿街糕点铺子的叫卖声与文艺小店的舒缓音乐。 迎面走来一位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 扎马尾背书包,低头玩着手机。姜宏瞟了眼她认真盯着手机的模样,边走边往一侧挪了半个身子, 那高中生就这样无知无觉地从两人中间穿身而过。 片刻,郑以恒又走到了她身边。 姜宏手里抱着线衣, 若有所思, 只觉得一颗心竟像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 就这么若即若离起来。 “你……觉不觉得令仪与梁欢之间很奇怪?”姜宏突然问道。 好不容易得到的独处机会。 郑以恒没想到姜宏这般不解风情地提起旁人,无奈地笑了,颔首说:“唐老师如何我没见到, 梁先生倒的确是有些心事的模样。” “……昨天晚上在后台的时候明明都好好的呀。”姜宏心中奇怪,思索着继续说道,“不过,令仪怎么会把她自己的手机错给了你?” 迎面跑来几个背着书包的半大孩子。郑以恒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挤着姜宏走进了屋檐落下的阴影里,斟酌道:“林书哲去找过她。” 姜宏:“!” 扭头看着姜宏,郑以恒又问道:“担心唐老师?” “说不担心你也不信……”姜宏叹了口气,想起那天夜里唐令仪在她家愤愤吃肉的模样,又摇摇头,“可是担心也没有用呀,这些东西只有自己才能想明白啊。” 而且,她连自己的心思都没有想明白呢…… 郑以恒微微勾起唇角,从口袋中抽出手,悄悄握住了姜宏的手:“别把什么事都放在心上。唐老师自己能解决的,况且,你那发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姜宏怔了怔,温热的触感从手上顺着臂间的神经,直直酥了半边身子。 郑以恒分出手指,得寸进尺地摩挲着姜宏腕上的手链。 鼻尖传来一阵馥郁的奶香,姜宏被勾了魂,没有理会郑以恒的小动作,眼神不自觉往源头瞟去,奶茶店前依旧人满为患。 角落树下的那张圆桌旁坐了四个初中生模样的孩子,屋子旁的那株松树渐渐开始落叶,已没了满枝青翠的惊艳。姜宏想起那截卡在郑以恒喉咙里的小松针,噗嗤笑出了声。 郑以恒扭头狐疑地盯着她。 想着糗事却被正主抓个正着,姜宏微窘,盯着树下写作业的初中生,扯皮道:“嗳,很少听你说起过初中的事呐。我想了很久,其实初中的时候我就认识你啦,那个时候啊,我们大概就和那群孩子差不多大。” 郑以恒骤然驻足,紧紧握着姜宏的手,弯腰看着身侧女老师姣好的容颜,好看的桃花眼里仿佛流着光:“你真的……那时候就认识我了么?什么时候?” 眼前的女老师像是明白了他心底的欢喜,又像不明白,转了转眸子,只勾着唇角道:“初三的运动会,你跑了男子甲组的400米决赛。” 郑以恒敛眸,微微垂下脑袋。姜宏比他足足矮了一个脑袋,这个时候却能看见隐藏在他那漆黑短发里的发旋。 大二那年的暑假,她没有认出程泽,那个当年怂恿他向姜宏搭话的方脸男生。 她不记得程泽,却记得他。那么多检录名单和询问成绩的运动员,她却记下了他。 …… 姜宏正想再说些什么,耳边却突然撞入一道低哑的声线:“而你,负责初三的检录。” 姜宏听见骤然加重的心跳,眼前猝不及防地出现了郑以恒的笑脸。 所以……他一直记得那年的运动会么…… 可那个时候,他又怎么会从一溜排的学生裁判里得知她的名字? 缩回手,她不自在地向后跳了一小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恩。” 避开郑以恒,她又向前走了几步,问道:“你呢?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郑以恒疾步追了上来,心情大好,戏谑着试探问道:“大概……是初二的元旦汇演?” 闻言姜宏却撇开头,噘嘴哼唧:“肤浅!” “……” 郑以恒想了想,又正色道:“我经常在陈老师办公室见到你……但是一直到初二的元旦汇演,才知道你的名字。” 她信了。 姜宏盯着脚下的青石地面,忽然觉得机缘奇妙。谁又会想到彼时过眼云烟般的名字,竟会在心底藏了那么久,而后,再牵扯出这么多年的羁绊? 鼻尖灵敏地捕捉到一丝红豆缱绻的香气,姜宏醒了神。停车场就在不远处,她遥遥指着车子的方向,回头对郑以恒说:“拿上电脑,去我家坐坐?” 郑以恒被姜宏突如其来的热情撞得措不及防,良久才回过神来,又走上前牵起了她的手。 ~~~~~~ 没有数位板,其实并不能修多少片子。 姜宏在沙发与茶几周围铺了一圈绒毯,郑以恒席地而坐,脚边躺着姜宏的抱枕,将电脑放在茶几上,抽出几张还看得过眼的照片,机械地调着色。 “呀!这不是文茵么?”姜宏双手端着茶杯从厨房出来,不偏不倚,正巧看见了电脑屏幕上的汉装新娘。 郑以恒颔首:“明天登报用。” 将右手上的马克杯放到茶几上,姜宏索性在郑以恒身后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呷了口杯中的奶茶,好奇问:“这一张已经是成片了么?” 郑以恒又打开了一个窗口,将两张图片对比着展示给姜宏:“这张是原片。你瞧瞧还有哪些不足的,我再修修。” 姜宏笑着摇摇头,感叹:“我这个门外汉能看出什么呀。没想到文茵的五官经过镜头的打磨,竟然这么标致。” 闻言,郑以恒直接将照片保存了下来。 “喏,家里没红豆了,所以煮了最普通的奶茶。”姜宏站起身,绕过郑以恒,拿着抱枕在茶几的另一侧坐下,“下午茶,趁热喝。” 看了看与他坐了个对角线的姜宏,又观望了眼马克杯中散发着幽香的浅棕色奶茶,郑以恒笑了笑。正想开口,姜宏却像是知晓了他要说什么一般,堵在他前头发了声:“放心,少不了你那两杯红豆奶茶。” 郑以恒抬首拿起马克杯,放在唇边抿了口,浓郁的奶香混着清冽微苦的红茶在口中漾开。眼角瞥到姜宏电脑边的教材,他笑了声:“《大禹治水》?” 姜宏叹了口气,闷了口奶茶,继续做课件。 见姜宏这个模样,郑以恒没再打扰她,又心不在焉地修起了片。 两人各怀心思地干着手上的活,姜宏出神地盯着手上的随堂练习,玄关的门铃却乍然响了起来。 姜宏:“(⊙o⊙)!” ……这个时候,会有谁找她? 脑中快速盘算了一圈最近交集颇深又知道她住址的名字,姜宏怔了怔。看着摊在茶几上的两台电脑,又对上郑以恒狐疑的眼神,她心中突得一跳。她稀里哗啦地收拾着茶几,却绝望地发现一桌零散的教材教案,越收越乱。 郑以恒不明所以:“怎么了?” 姜宏放弃了自己的教辅材料,电光火石间决心另辟蹊径,伸手抱起郑以恒的电脑丢到他怀里,瞪着他急道:“可能是我妈来了。你先到我房里去。” 邓如静自打退休后小日子过得洒脱随性,从前便经常一声不吭地带着几盒新做成的菜品坐高铁从C市跑到Z市,姜宏一直疑心火车站的安检竟没有将那些菜汤视作不明液体充了公? 今天又是难得空闲的周日,且下午三点左右的时间,按照邓如静从前的出行时间,这个时候就该到这儿了。 …… 郑以恒抱着电脑,狼狈又好笑地跟着姜宏走进卧室:“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姜宏剜了他一眼,转身带上门,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卧室。未几,又开了门将郑以恒的鞋丢了进来。 郑以恒:“……” 他当然知道凭着当年的糟心事,邓如静绝不会待见他,更遑论在姜宏的居所看见他。只是……被姜宏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卧室,心底还是有股微妙的懊恼啊。 门铃断了一阵,又无休无止地响了起来。姜宏关上卧室门,一个健步冲到门前,刚拿起话筒递到耳边,那头就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太好了你在家!快快快!放我进去!” 姜宏:“???” 被嚎得一阵心悸,姜宏只以为后头真有什么可怕的hentai尾随着唐令仪,忙不迭开了单元门。 可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往小区跑呢?如果被hentai追进了房间该怎么办! 姜宏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啐着唐令仪,但想起卧室里头还戳着个大男人,她心底安定了不少。 正准备把郑以恒从卧室里放出来,身后的门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敲得砰砰响:“姜姜!是我!快开门!!” 姜宏放下一半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差点吓丢了魂。 ……这丫头上七楼是用飞的么?! 姜宏回身开门,只见唐令仪嗖地蹿了进来,又啪地关上了门。 目瞪口呆地看着唐令仪行云流水的动作,姜宏惊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东西在追你?” 唐令仪使劲摇摇头,换上拖鞋后毫不客气地瘫倒在沙发上,躺了会儿,似觉得不舒服,又从一侧顺了个抱枕垫在腰后。 姜宏见她这个模样,倒也不像受了大惊,遂放下了心:“你缓缓,我帮你倒杯热奶茶。” 听到奶茶,唐令仪倏地坐起,讨好笑道:“果然来你这儿一点儿没错。” 姜宏笑了笑,转身走进厨房,正加热奶茶,却听见唐令仪“咦”了一声:“姜姜,你一个人喝两杯奶茶?” 姜宏:“!” 刚才一阵兵荒马乱,她藏了郑以恒的人,郑以恒的电脑,甚至藏了郑以恒的鞋子,却忘了放在茶几上的马克杯…… 正思索着该用什么借口搪塞过去,却突然听见卧室门开的声音,接着,一道沉稳端正的声音撞入耳膜:“那是我的杯子,唐老师。” 仍在厨房热奶茶的姜宏:“……”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