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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就觉得我仿佛把人给写崩了哈哈哈哈(捂脸哭泣……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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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学老师, 教传统知识?”见梁欢没有回应, Jarvis又对着他解释了一遭。    姜宏是市实验一小的语文老师,梁欢自然知道,至于眼下小学里的语文课堂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就不得而知了。    方才姜宏与Jarvis先生高谈阔论的时候,他就有些疑惑, 从姜宏嘴里说出来的这些国学知识, 即使已经被简而化之, 但对一群小学生而言,仍然过于高深了些……难道现在的小学生这么聪明了?真真是后生可谓……    “大概。”理了理思绪,梁欢回应地模棱两可, “我小时候可不这样。现在的课程又变了。”    Jarvis看着,喟叹:“Amazing!”    梁欢回以一笑,不知眼前的英国绅士究竟是在感慨眼下神奇的小学课程,还是赞叹祖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文化。    ~~~~~~    雁云山的海拔并不高,却继承了几分江南的温润缠绵之气,绵延在Z市的西南郊外。几座较突出的山峰合拢,围成了一片地势略低的谷地,山中草木葱茏。Z市本就因悠长的历史文化闻名,在这座矗立了千万年的山上,历史更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掩映的层层的草木之中,不仅有百千年前的古刹高塔,还有那些本地人口耳相传的猎奇传说。    二年组的几位老师除了今日缺席的徐老师,大多都是年轻人,比之登山健身与度假吃喝,对这些虚无缥缈的历史传说几乎毫无兴趣,便没有在入口处聘请解说导游,直接往登山的古道走去。    姜宏吞了口唾沫,落在众人后头,小跳着掂了掂背后的双肩旅行包。她有兴趣啊!可感兴趣了!奈何这种时候,这样的集体活动,她不想成为那个冒头的笋尖尖。    因为会在后山的度假山庄住一晚,她的双肩包里放了不少生活洗漱用品,姜宏又有随身携带温水的习惯,是以背包颇有些重量。    “姜老师的包重不重?我替你背?”走在前边的雷泽忽然停下脚步,等到姜宏慢吞吞跟上,看着姜宏背上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凑近问道。    姜宏小跳着蹦开,想也不想道:“不重,谢谢你啊雷老师。”    哪想雷泽直接伸手,体育老师脚长手长,一下子就够到了姜宏的背包,拎住背带往上提了提:“还说不重。”    姜宏蹙眉,正要拒绝,走在前头的穆清老师忽然回过头来,朝两人喊道:“雷老师,我的包重死了,你好人做到底也帮我背上去。”    雷泽:“……”宋警官知道了会打死他的啊。    穆老师朝姜宏挑挑眉,姜宏会意,向前小跑到她身边,耳语道:“谢谢啊。”    穆清是二年级四班的语文老师,兼任二年级的音乐课,平时大多坐在音体美的综合办公室,为人颇有些傲骨,又因为生了一副美艳风流的眉眼,落在众人眼里就有了些冰山美人的意思,她比姜宏早一年入职,刚入校就成了年轻男老师心中的女神,后来知晓人家研究生期间就嫁了人,女儿都出生后,这才作罢,感慨女神果然只可远观。    有几回下班时姜宏遥遥望见穆清与穿着警官制服的男人并肩而行,猜想那便是穆清的丈夫了。不过她不就不是外向的性子,对警·察又怵得很,是以平日里与穆清的交集并不多。    姜宏有些诧异穆清会突然开口替她解围。    “刚才你和那两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穆清略去姜宏的道谢,突然转了个话题。    姜宏一窒:“……”    穆清:“小学语文课可不教这么多,姜老师你是不是背着学校在外头兼职?”    姜宏如临大敌:“……”    穆清忍俊不禁:“逗你玩儿呢。”    姜宏松了口气。    穆清续道:“刚才你和那位外国先生说话的模样,一瞧就是极喜欢传统文化的模样。我相信你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才去兼职,而且这些东西,都特别有意义啊~”    姜宏糯糯:“……我没有兼职。”    ~~~~~~    众人进山的时候已过了九点,沿着登山的古道走走停停,到达半山腰的休息点时明晃晃的太阳早已当空。饥肠辘辘的众人各自找了合适的地方,放下背包拿出准备好的干粮便当。    姜宏自然不好意思去黏他们,雷泽和其他老师坐在一起,她索性在草坪边随意选了一个长椅坐下。长椅后方是一大片的银杏林,金色的扇形小叶蒲了满地,落在姜宏眼底,是一副极美的秋景美图。    不过……姜宏腹诽,银杏的出镜率太高了些,种植活化石难道不要钱么……    “一起吗?”穆清提着包在她身边坐下。    姜宏仰头望着面前体态优美的女老师,有一瞬的失神。    穆清朝她笑了笑,落落大方地坐在她身边。    “从前很少和穆老师一起出行呐~“姜宏笑着打哈哈。    “我先生去出任务了,女儿在奶奶家玩,我一个人在家也是闲着。”穆清从背包里拿出盒装的水果沙拉,往上插了两只塑料小叉子:“出门前做的,要么?”    姜宏啃着三明治,点头含糊:“谢谢。”    “你猜我刚才在后头的银杏林里看见了什么?”    姜宏:“?”    穆清将手机递到姜宏面前,只见照片的银杏林里影影绰绰有个穿汉服梳高髻的影子。    姜宏不自禁伸手,想放大看得更清晰些,却没想到手滑向前翻出了一张汉服写真。照片正中的女子穿着青白的三绕曲裾,鸦青的衣缘,袅袅娜娜地坐在溪边,赤脚垂在潺潺溪流之中,双眸轻阖,姿态闲适,正是穆清。    身后是远山苍木,身前是灵动溪流,这样的美人,真真应了那一句“山中人兮芳杜若”。    姜宏惊艳不已:“穆老师,你……”    穆清笑着颔首:“对,我读研的专业方向是汉舞,也是同袍。”她又斟酌道,“不过,我不太喜欢同袍这个词……就好像用两个字生生把喜欢汉服的人圈死了。可传统文化……怎么能说是圈子呢?这些是我们骨血里的东西啊。”    迅速地吞下口中的三明治,姜宏惊喜道:“我也这样想。”    穆清的眸子亮了亮,先前她只猜到了姜宏的同袍身份,却没想到姜宏和她一样。    “穆老师真漂亮啊~”姜宏复又看向手机,毕业之后,她鲜有机会再穿上汉服,“我可以再看看吗?”    穆清欣然答应,笑着解释:“我先生工作忙,一人无聊的时候就找了闺蜜一起上山拍外景。    姜宏又往前翻了三张。穆清本就长得极美,那是一种张扬外放的美,却又不像唐令仪那样将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她从前只道穆老师美,被一群小崽子们簇拥着称为全校最美的女老师,但却从没有想到穿上汉服的会是这样的灵动秀美。    “呲——呲——”正入神,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姜宏看着手机上“宋修远”三个大字,不好意思地还给穆清:“宋警官的电话。”    “不好意思。”穆老师将水果沙拉塞给姜宏,捧着手机走开了。    看着穆清走远的身影,姜宏不禁感慨,差不多的年纪,穆老师富有学识,人美心善,家庭美满,真是人生赢家呐……    “姜老师喝水吗?”    姜宏回过神来,一瓶矿泉水已经递至她眼前。    “多谢了,我自己有。”    雷泽收回水瓶,也不尴尬,直接坐到穆清刚才的位置:“别和我客气啊。”    姜宏笑了笑。    静了半晌,姜宏突然开口:“雷老师,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姜老师。”不等姜宏继续,雷泽打断道。    “从你刚到学校开始我就注意你了,温柔漂亮,对孩子们也有十足的耐心,”雷泽呼出一口气,“姜老师,我喜欢你。所以,你看——”    “我们不合适,”姜宏叹口气,歉然笑道,“抱歉啊雷老师。”    “姜老师别把话说得这么绝,”雷泽手上还拿着刚才的矿泉水瓶,烦躁地撸了把头发,直接拧开了瓶盖给自己狠狠灌了口,“还没有彼此了解,说什么合不合适。”    姜宏别开头,眼角突然看见银杏林里的几抹身影,示意雷泽往那儿看去:“雷老师你说,那些人在干什么?”    雷泽跟着看去,只见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正有模有样地摄影,当中似乎还有一个穿了古装的姑娘:“拍照留念呗。这儿的银杏比学校前的美多了,却是适合古装。唉,姜老师哪天也可以试试,你穿古装一定很美!”    姜宏笑了:“雷老师果真不了解我。”她继续朝那群人望去,“那边,是我这些年一直想要了解的世界。他们穿的不是古装,而是汉服。”    雷泽:“?”    姜宏:“我一直在学习传统文化,所有的业余时间几乎都扑在了上头。所以……也没心思恋爱。”    “我也可以和姜老师一起学习。啊!姜老师是不是嫌我英语不好人笨学不会?”雷泽心急道。    “术业有专攻,雷老师千万别妄自菲薄。”姜宏解释,“这些东西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也枯燥,我都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坚持这么久。你想了解学习,我当然很开心,但如果你是为了我去接近它们,不值得。”    “而且我真和你想象的不一样,私下里邋遢又疲懒,为了写一个古礼的策划可以熬好几个通宵,吃好几顿面包。但是雷老师作为体育老师,一定受不了这样不规律的作息?”    ~~~~~~    大抵是觉得终于亲自KO了一朵烂桃花的缘故,姜宏心情愉悦,穆清看到她神情的变化,走近捏了捏她的面颊:“姜老师,下午我们一起走小道怎么样?”    姜宏:“?”    穆清抬眼看着姜宏身后,姜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她身后,指示牌上标识着好几个历史景点。    姜宏兴奋地应了。    两人和其他老师打了招呼,说定傍晚的集合时间与地点后便踏入了古木参天的小道。    因为中午那一番话的缘故,这一回雷泽没有再巴巴地跟上来。    连接着人文景点的羊肠小道弯弯曲曲,虽然比登山的古道平稳许多,走着却也有些吃力。    等到了集合点的时候,八位老师在后山的度假山庄旁选择了一家农家乐餐厅。    姜宏脚底酸疼,慢吞吞地和穆清落在最后。    等她们入座时,只见眼前的大圆桌上众人已纷纷入座,一端是甘雨和程老师,一端是雷泽,两位男老师之间隔了三个座位。    穆清见了,直接坐到雷泽身边,姜宏便挨着她落了座。    雷泽本使了个小心机,让姜宏坐到他身边,哪想最后身边的人成了穆老师……筷子一抖,突然想起了传说中宋警官的醋性……    几位老师凑在一起,话题便不自觉地导向了各自班上的小崽子们。雷泽和穆清都兼了整个二年级的课,故而哪哪都能说上话。    姜宏大多时间都静默着,直到甘雨突然提起:“要说最听话的,还是姜老师班里的孩子们。成绩也好。”    程老师突然对姜宏说:“对了,姜老师班里的郑晞最近数学成绩不是很稳定,语文成绩也是这样吗?”    姜宏颔首:“他的语文期中检测也不太理想,我打算下周找他谈谈。”    八位老师坐在大堂的圆桌上,四周食客的谈话声嘈嘈切切,姜宏不自禁提高了嗓门。    程老师见自己的意思已经传达给班主任,遂不再多言。只是这个时候,从一侧传来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    “阿晞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把雷老师的名字打错了,明天捉虫。    ☆、溯源(6)    “阿晞怎么了, ”满桌子的老师不妨突然冒出来个男人, 一时怔愣,没人应答;郑以恒无奈,对着姜宏又问道,“姜老师?”    姜宏:……    “咦, 请问您是……?”穆清回过神来,礼貌问道。    “您是郑晞的家长?可真是巧了。”程老师在之前的家长会见过郑以恒,对他有那么几分印象, 很快认了出来, “小朋友的学习状态最近有些波动,他的成绩并不差,只是和自己之前的成绩相比有些退步。我刚才和姜老师交流了, 姜老师打算下周找他谈话, 您不必担心。”    郑以恒闻声朝着程老师笑道:“谢谢老师们, 我是郑晞的小叔叔。同学在边上经营度假山庄,我和同学来这儿聚会,正巧看见老师们就想过来打个招呼, 没想到你们正说着阿晞。”    说着,他的眸光又落到了姜宏面上, 一手搭着姜宏的椅背:“我大哥他们最近比较忙, 落在阿晞身上的注意就少了些, 还是辛苦你。”    这一回,他没有再用“姜老师”称呼姜宏,语气亲近自然, 不像是寻常学生家长与班主任交流时应有的姿态,在座的老师们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姜宏不作解释,只是客气笑道:“应该的。你的同学呢?别让他们久等了。”    郑以恒:“老威他们在楼上,既然你也在这儿,等会儿上去打个招呼?”    程老师:“郑先生……和姜老师认识?”    姜宏笑:“认识,从前是同——”    “我正在追求姜老师。”    ……    话音落下,饭桌上静了片刻。    雷泽:(ΩДΩ)    姜宏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开门见山,但碍于在座的几位老师,又无法发作。    几位老师的眼神不禁瞟向在座的雷泽,郑以恒顺势看去,只见后者干笑着闷了一口酒。    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许尴尬。    “姜老师是个好姑娘,郑先生可要加油了。”这时穆清开口解围,“还不知道郑先生在何处高就?”    她与雷泽同在音体美综合办公室,两个办公室的老师或多或少都知道雷泽对姜宏存的那么些心思,但她心思缜密,早已发觉姜宏与雷泽的不对盘。旁的老师怕开口拂了同事的面子,但她却不怕。    郑以恒看着救场的美貌女老师,礼貌寒暄:“高就谈不上,只是报业集团里的小记者而已。”    雷泽插嘴:“记者也是个苦行,忙活起来恐怕日夜颠倒。”    郑以恒:“雷老师挺了解?”    雷泽没有理会,偏头隔着穆清对姜宏道:“    这时程老师见郑以恒可怜兮兮地被晾在一边,指着身边的空位客气道:“坐。”    郑以恒笑着摆手:“不必,叨扰这么久,我也该上去了。”    程老师悻悻地收回手。    郑以恒握住姜宏放在桌上的手,抓住她的手腕轻声道:“和我一起去打个招呼?”    嘴里分明是询问的语气,可手上的力量却不容姜宏推拒。姜宏挣脱不得,只得笑着朝其余的老师道去去就回。    跟着郑以恒走出大堂,姜宏的脸就垮了下来,挣脱了郑以恒。    郑以恒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姜宏:“你们晚上住哪儿?边上的度假山庄?”    姜宏揉了揉手腕:“是。”    郑以恒笑:“晚上我去找你。”    “……你把我拉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姜宏疑惑,不去见老威了?    从那日医院门前姜宏的言行中,郑以恒就知道她不想去凑他们的热闹,故而不再勉强,笑着信誓旦旦:“等我追到你了再带你去见他们。”    姜宏不喜欢在夜里单独与异性相处,放下双手,蹙眉瞪着他:“有什么话非要晚上说?现在也挺方便。”    郑以恒越过姜宏,看到大堂里的重重人影,周遭仍是贯耳的杂谈声:“不方便。”    低沉的三个字里透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味道。    “……”姜宏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不讲理起来也有那么几回事,喟叹,“那你晚上就慢慢去寻。度假山庄那么大,本家酒店加上十几座别墅,上百位房客,你加油。”    郑以恒沉默不言,神色莫测。    “还是现在。”姜宏笑了笑,“或者电话联系。”    “姜宏,边上的度假山庄是老威名下的,”待到姜宏话音落下,郑以恒突然悠悠开口,“多年室友的情谊,让他帮我查一位房客的信息,并不难。”    姜宏:(⊙o⊙)…    郑以恒:“夜里等我。”    ~~~~~~    那厢雷泽见姜宏一声不吭地跟着突然出现的男人跑了,一颗刚被拒绝的玻璃心更躁了几分,受不了饭桌上老师们的眉来眼去,干脆撂下筷子    走到外头的时候,正听见郑以恒那句:“晚上等我。”    四字入耳,脑袋里仿佛飘过了不太美好的画面,雷泽脑门一热从巨大的铁树盆栽后头蹦了出来:“你这像什么话!”    姜宏还沉浸在老威是霸道总裁的剧情里无法自拔,听见雷泽的吼声后整个人不禁微微瑟缩,朝身后看去,疑惑:“……雷老师?”    方才的一声大吼没过脑子便从嘴里滑了出去,眼下冷静下来,雷泽看着姜宏平静的神情,忽而觉得有些没趣。没准儿人家你情我愿的,他却在这儿从中作梗。    心底不是滋味,他信口胡诌道:“哦哈哈,我找洗手间。”    郑以恒伸手指着左侧的走道:“走到尽头,右拐。”    雷泽置若罔闻。    姜宏没再理会雷泽,回头对郑以恒道:“出来也有些时间了,我先回去了,有事回聊。”    郑以恒颔首,目送姜宏回到大堂,这才收回眼神转身向二楼的包厢走去。    “喂,郑先生,”雷泽仍站在原处,双手抱胸,“别对姜老师打歪主意。”    郑以恒身形一顿,转过身来,似乎读懂了雷泽的言下之意,也不解释,只漫不经心道:“老师别急,姜老师自己都没说什么呢。”    雷泽:……    看着雷泽,郑以恒问道:“老师不去洗手间了?”    眼前的男人明明身量体型都不如自己,偏偏眼镜后的那双桃花眼里流出了几分审视与不容小觑的气场,斯文的皮相就带了那么几分傲气,生生把自己压了下去。雷泽憋着一口气:“郑先生可不要太得意。我把话撂这儿了,只要姜老师仍是单身,我不会放弃继续追求她。”    放弃?郑以恒在心底咀嚼雷泽的话,笑着回应:“这话对我说没用,你应该当面告诉姜老师才对。”    雷泽看郑以恒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更是不耐:“我当然会告诉她!”    郑以恒颔首:“恕不奉陪。”    雷泽没来由地想起午间姜宏拒绝他的话,脱口:“郑先生是姜老师班上学生的家长,郑晞才二年级,你了解过姜老师是什么样的人么?”    郑以恒笑:“老师有所不知,姜老师和我认识也有十多年了,算起来也是青梅竹马,老师你说我了解么?”    雷泽一噎,又来一个青梅竹马???    ~~~~~~    再回到桌席,姜宏突然有些食之无味,凭白浪费了面前的野味佳肴。    几位老师没有去凑别墅的热闹,夜里便留宿在度假山庄的酒楼里。    穆清平时高冷惯了,瞧在众人眼里就有了一份生人勿扰的气场,安排房间的时候,几位女老师各自成团,竟把她拉了单。姜宏无心应付甘雨八卦的眼神,索性与穆清同住。    “我听阿远说,雁云山里头有座寺。”穆清擦拭着刚刚清洗过的长发,语气慵懒而随性,“寺后头有两株并蒂香樟,很多女孩子都会买条红绸当作姻缘线系上去。”    “今天下午走过的弘法寺?”姜宏百无聊赖地趴在床铺上翻着今天一路上的照片,随口应道,“没听说呀……唉,一定是没有在底下请解说员的关系。”    “阿远说的不是弘法寺……”穆清来了兴致,盘腿而坐,“姜老师上一回山带了不少桃花,明早我们要不一起去拜拜?”    “别,我不信这个。”姜宏举着相机翻了个身,看着穆清,“穆老师改天拉着宋警官一起去呗。”    说着宋警官,穆清的手机就响了。    姜宏起身看着穆清走向阳台,心底的小算盘哗啦啦地响。穆老师只比她年长三岁,女儿都快六岁了。    ……千万不能让母上大人知道穆老师,不然得说死她。    突然有些饿,姜宏想到入住时二楼的便利店正在运营,便拢拢头发出门。    靠窗的放置了些木桌椅,布置得颇有几分闲情雅致,姜宏坐在床边用小勺子挖着蛋糕,给穆清发了条信息。想了想,她又给郑以恒去了条微信。    【咩咩汝:我在二楼便利超市,过时不候。】    等了良久,那头一直没有动静。姜宏瞥了眼手机上方的时间——8:23。吞下一口蛋糕,姜宏不禁心道那群阔别数年的老男人,怕不是喝嗨了……    “欢迎光临!”店员热气的声音蹿入耳中。姜宏抬眸,不期然又撞见个熟悉的身影。    “诶?梁欢?你们也住这儿?”姜宏对着进门的男人招呼,神情惊喜。    梁欢和善地点头:“我们住北边的别墅。Jarvis先生对丝绸很有兴趣,听说附近有个丝绸博物馆,我来这儿补给些明天的水,顺便问问走哪条道儿近。”    说着,柔和的神情不知觉就带了几分无奈,姜宏心道估摸是今天在山里迷路了。    “你也住这儿?”梁欢问道。    姜宏吃完了蛋糕,不想再等,干脆收拾桌上的塑料盒子,和梁欢并肩:“恩,和老师们一起,在楼上。”    “欢迎光临!”正说着,热情的四字招呼又响了起来,灌入一室冷风。    “我去买水,就不打扰你了。”梁欢轻声道。    “好。”姜宏应了,回身看着便利超市的大门。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袭黑色风衣,额头的碎发有些许凌乱,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纵然如此,衬衫的纽扣仍一丝不苟地扣到了领口。    姜宏的心底跳了跳……是,跑过来的?    把手头的塑料盒并着小勺子悉数扔了,姜宏抬首,见郑以恒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笑着解释:“那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郑以恒收回目光,见她身上只穿了件贴身的灰色线衣,身形单薄,便将自己的风衣裹到她身上:“不知道姜老师赏不赏脸,和我一起去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雷老师:“明明是三个人的修罗场,只有我一个人入戏?”    梁欢:“修罗场什么的,与我何干。”    郑以恒:“呵。”    Jarvis:“Tony,什么是修罗场,听起来amazing!”    雷老师:“歪果仁一边玩儿去!”    ☆、溯源(7)    姜宏垂眸看着身上长及小腿肚的黑色风衣, 哭笑不得。    又是这样。嘴里说得客客气气, 可手上早已替她做了决定。    夜里寒凉,郑以恒身上只有一件惯常的白衬衫与毛背心,姜宏看在眼里,在心里默默替他抖了抖寒颤。    二楼有一片露台, 就在便利超市的后方。站在这儿抬首,只见繁星当空,浩瀚无垠的夜空在远处与幽幽的雁云山峰相接, 极远又极近。四面合围的山峰把城市的灯光隔绝在谷地之外, 放眼望去,只有远处几点灯火葳蕤。    姜宏认出那是他们晚上就餐的农家乐。    “你刚才是从那儿跑回来的?”想到他气喘吁吁的模样,姜宏问道。    “恩。”    “喝酒了吗?”    “没有。”    “你想和我说什么?”    还未开口, 身后传来一阵人语。姜宏循声回头, 却见是程老师和甘雨也推门走了出来。夜色如墨般浓重, 那头依偎着的男女并没有看到他们。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姜宏下意识便想拉着郑以恒躲开。    “姜老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姜宏愣了愣, 放开拽着郑以恒的手,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哪想还没想出怼回去的话, 郑以恒突然牵过她的手腕, 拉着她轻轻走到了露台的一处角落。    郑以恒一副极为熟稔的模样, 剥开当前的几丛枝丫,只见前头衍生出一道往下的阶梯,直接连接了二楼露台与建筑后方的空地。    郑以恒走下阶梯, 回过头看着她。    姜宏环顾四周,发觉这个方向是往度假山庄的后门而去。    郑以恒笑,朝她伸出手:“放心,不会迷路的。”    姜宏怔了会儿,终究没有把手给郑以恒。    双手放在风衣的口袋里,姜宏默默跟在郑以恒身后五步开外。    “姜宏,你知不知道阿晞家中的情况?”静静走了良久,郑以恒突然问道。    姜宏猛然驻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是班主任,当然知道。”    郑以恒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下,转过身看着她:“知道多少?”    “班主任该知道的。”    “阿晞不到两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郑以恒补充道,“法院把他判给了母亲。但是大哥休假的时候,会把他接到身边。”    “当初大哥和荷姐闹了一年多,两家人都很不好看,那个时候大哥还没把爸妈接到Z市,所以很多时候,阿晞一直在我身边。”    夜里的山风幽幽地袭来,带了几分凛然萧索的意味。姜宏整个人所在宽大的风衣里,浑然未觉郑以恒所面临的寒冷。    低沉的男声萦绕耳际,在山间带了几抹苍凉寂寞。    “所以,你想告诉我,当年你是因为照顾阿晞,才冷落了女朋友?”姜宏淡淡地替郑以恒接了下去,反问道,“郑以恒,这些事情当年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呢?”    “……”郑以恒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当年,姜宏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她问他,为什么不把郑晞的事告诉她呢?    他是怎么回答的?    ……    大四的第一个学期,姜宏在城市另一头的小学实习,路途遥远,每天又有写不完的教案改不完的作业和复习不完的知识,只有双休日才能勉强得个空闲回学校。    郑以恒同样在杂志社实习,忙得天昏地暗,两人见面的时间寥寥无几。    偶有那么几次,姜宏兴冲冲地跑去寻他,却在临了临了的时候接到郑以恒的致歉电话。    寒冬十二月,实习结束的姜宏搬回了学校宿舍,郑以恒却留在了杂志社附近租的房子里。每每姜宏想去找他,总会被他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后来她去N大找老威,老威没找着,却教她从肖琳口中依稀听到了些流言蜚语。    所谓三人成虎,一个孤身在外求学的大学生,身边突然多了个仍需要喂奶的孩子,不论男女,都会生发出致命流言蜚语。更遑论郑以恒本就是校园中引人瞩目的所在。    所以他才不愿回到学校。    那个时候的姜宏一直在等,她等郑以恒给她一个解释。    旁人的说三道四她一个字都不信,她只愿意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    可是直到欧阳阳辗转联系到她,他都不曾给她半句解释。    欧阳阳告诉她,郑以恒在替别的女人养孩子,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她们等。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直接提起郑以恒身边的那个孩子。    她挑了个日子,直接把郑以恒堵在杂志社门口,问他那个孩子是谁。    他答,是哥哥的儿子。    她问,他答。    真相大白,她却没能松一口气。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告诉她。    “郑以恒,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愿意和你一起照顾阿晞呢?”    “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呢?我是你的女朋友啊。”    “……家丑不可外扬。”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那个传闻中的孩子,会成为她班里的孩子。    “阿晞小时候只亲母亲,我看着阿晞哭,突然开始彷徨,害怕成人的婚姻就是这个样子。两个人,却闹得一群亲戚跟着遭罪。最要紧的,是祸害了个孩子。”    “我被阿晞哭得心烦气躁。那一段时间,你又在准备实习和考试,我不可能因为自己家里的烂摊子打扰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却要和我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那个时候,你把我当作什么?”    “姜宏,那个时候我太小了,只看到了大哥大嫂把日子过得一团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毕业以后的未来,只想着躲避现实。还没有整理好情绪,你就找了过来。但是现在——”    “那个时候我也太小了,任性地作天作地。”姜宏打断他,“所以不用说什么你太年轻……如果真要算起来,是我们都太年轻了。”    青春年少,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里,谁不曾彷徨过,谁不曾任性过?    郑以恒最彷徨的一段日子,撞上了姜宏最任性的一段日子。    郑以恒那一句“家丑不可外扬”直接破开她的驱壳,击入心底。    她一直被保护在和睦温馨的环境里,从来不曾直面所谓婚姻所谓利益,也无从得知交恶的一对男女会多么可怕。她只觉得郑以恒迂腐得可笑——情感是自己的,好聚好散不过是各自的选择。有些难以置信,二十一世纪了,竟还会有人觉得离婚是家丑?    而这个迂腐的人,竟然是她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郑以恒?    或许这六个字只是他搪塞她的借口,可……    女朋友,被他晾了小半年,她算哪门子的女朋友。    那短短的六个字,硬生生在她和他之间树立起一座墙。    而究其根本,她觉得,不过是郑以恒没有那么看重她罢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姜宏作天作地地对郑以恒说了分手。    郑以恒见到了兄嫂一塌糊涂的婚姻,心有戚然,毫无骨气地应了。等他回过神来,才发觉姜宏换了一切联系方式,在他的生活中消失得彻底。    那一段经历,仓促慌乱得宛若魔幻现实主义。    “现在,你长大了么?”姜宏吐出一口浊气,问道。    郑以恒向前走近她:“现在,我愿意,也有能力,给你承诺。不会再像那个时候,把你推开了。”    姜宏抬首看着他,接道:“……我也长大了,和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郑以恒垂首盯着眼前眉目清秀美好的女子,脚下的步子不禁又往前迈了出去:“那我就换一种方式,让你答应我。”    姜宏向后退,身后不期然撞上一颗巨大的树干。    ……换一种方式,可是当年,好像只用他一声“姜姜”,她就心甘情愿地跳入了他的圈套。哪用了什么方式?    郑以恒走到她身前,撩开姜宏额头被夜风吹散的发丝,突然弯下身子。    “你做……什么!”额头传来微妙的触感,姜宏愣了神。    郑以恒笑着看她。    姜宏有些不自在,别过头往身后看去,只见是棵巨大的香樟。    不对,是两株并蒂樟树。    “我听阿远说,雁云山里头有座寺。”    “寺后头有两株并蒂香樟,很多女孩子都会买条红绸当作姻缘线系上去。”    抬首,果然见到从树梢上垂挂而下的布绸。夜里黑黢黢的一丛影子,方才没看真切,她只以为这是株参天的榕树。    姜宏脱口问道:“这是哪儿?”    “荒了很久的古祠。”郑以恒,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古树上的红绸,在话本小说里从来都是暧昧的意象。姜宏只觉他是故意把她引到这儿来的,撇开头:“我回去了。”    郑以恒捉住她的手腕,倾身,在她耳边喃喃道,“姜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呗?”    姜宏没好气地推开他,匆匆往回跑,在寒风中丢给他清冷的五个字:“看你的表现。”    ~~~~~~    回到室内,姜宏才发觉刚才回得急切,把郑以恒的风衣顺了回来。    穆清正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吃了这么久的小蛋糕?”    姜宏在门外就褪下了外套,眼下把手上的风衣团在一起,掩耳盗铃地从身前挪到身后,“恩”了声。    “别藏了。”穆清笑,“郑记者的外套。”    姜宏:“……穆老师的眼睛真尖。”    无力地瘫坐在床头,姜宏瞅着黑风衣,给郑以恒发了条微信。    【咩咩汝:你住哪儿?我把风衣还回去。】    【郑以恒:先放你那儿。】    【咩咩汝:?】    【郑以恒:老威儿子又烧了,我没喝酒,带他们回市里。】    【咩咩汝:……】    【咩咩汝:小朋友没事?】    【郑以恒:晚上吃坏了,没大事。】    【咩咩汝:路上小心,开夜车别再看手机里。】    【郑以恒:晚安。】    姜宏无趣地把风衣塞进背包。    长款的男士黑风衣,真是太占地方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郑以恒:“姜老师,你现在欠我一杯奶茶和一件风衣。”    姜宏:“哼。”    ☆、溯源(8)    夜里下了场无声的秋雨, 老师们背着行李走出度假山庄的时候,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绿植独有的腥甜。姜宏站在门前伸了个懒腰,极力伸展四肢,缓缓呼出一口气,连带着把一夜纷乱的思绪都吐了出去, 只觉得整个人都轻盈了不少,眼前满目的苍翠更显得盈盈欲滴。    甘雨瞥了眼暗沉沉的天空,有些懊恼:“天气预报果真不可信。山路泥泞, 当真是麻烦了。”    同行的一位女老师笑着戏谑:“让程老师背你呀, 这样就不怕脏了。”    甘雨嗔了她一眼。    雷泽撸撸头发,朝姜宏看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姜宏的背包看着比昨天大了一圈。    雁云山里的主干道首尾相连, 沿着山势与登山古道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一行人按照昨天来时的方向, 往度假山庄之后继续前行。    走了不过七八分钟, 穆清忽然抓住了姜宏的臂膀,惊呼道:“姜老师,你瞧!”    姜宏被她吓了一跳, 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却是心头一哂。    哟, 这不是昨天晚上那两颗并蒂香樟么……    夜里一片乌漆嘛黑, 被郑以恒堵在树下, 她只能仰望到一片黑洞洞的影子。眼下天光正盛,果真见到百余米开外的地方竖了座小古祠,掉了漆的木门半开着, 虽说是古祠,但香火估摸着都被前头的弘法寺抢了,内里除却几棵古树,也无供奉的神佛排位,只有一位守在门前的老婆婆摆摊兜售粗糙鲜红的布绸,瞧着颇有些凄凉沧桑。    回头再看这两株香樟,绿色的叶红色的绸,好嘛,这头倒是很热闹嘛……    穆清看着这座传说中的姻缘祠,腹诽宋修远那头不解风情的蠢驴竟然把祠当作了寺?    “小姑娘,买红绸伐?买条红绸系上去,和情郎甜甜蜜蜜的哟……”    穆清羞赧地摇摇头,谢过老婆婆。一旁的甘雨却对古祠红绸的传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对着程老师咬耳朵。    穆清识趣地走开,回身,见姜宏脸上一片古井无波,毫无惊讶之色,却像是早知道这儿会出现两株并蒂香樟的模样。她盯了会儿,突然感慨:“你昨天晚上果然和郑记者来这儿了!”    路过她俩身边的雷泽:“……啥(⊙_⊙)”    姜宏眼角余光瞟了眼身侧的雷泽,对着穆清大方坦诚:“恩。不过晚上光线不好,什么都看不清。”伸手拨开垂在眼前的红绸,她笑着补道:“穆老师以后和宋警官可要赶在太阳落山前来呀。”    两位女老师边说便跟着前头的几位老师走过了小古祠,徒留雷老师痛心疾首地捂住了胸口,祭奠他那还没有开始的爱情……    甘雨与程老师挑红绸挂红绸忙得不亦乐乎,其他的老师们极有眼力见地抛下他们俩先行而去。    方才老婆婆自己织的布绸虽然粗糙,却带了雁云山独特的风情与淳朴。    姜宏无端地由香樟上的红绸想到了包里的黑风衣,叹了口气。    丝绸与茶叶是提到雁云山就绕不过去的两大特产。她对茶叶没兴趣,却被路旁的丝绸小铺子吸引了目光。铺子不大,只有三五位店员打理着挂在橱窗后头展示的绸缎花样,上头一块绣了祥云纹的绛红布样,让她想到了书院里新娘服丢失的披帛。    穆清看她目不转睛的模样,拉着姜宏进了店。    姜宏指着挂在橱窗后一块绛红绸缎问道:“请问我能看看那块布样吗?”    店员和善地为她取下了布样。姜宏抖开绸缎,挽在臂膀间,一边比划长度一边感慨:“有些短了。”    穆清站在一旁,突然迸发出一阵清朗的笑声:“姜老师,你这是做什么?”    姜宏这才回过神来,拿下绸缎解释道:“……我兼职的书院里正巧有一套汉服缺了一块披帛,唔,这个花样倒挺合适。”说着,她又问道:“请问同一个花样,还有更长一些的丝绸吗?”    店员满含歉意地摇头:“没有了,不过如果小姐不急着要,可以向厂家定做,到时快递给您。”    姜宏双眸亮了亮,与顾亭微信商量后,这就敲定了钿钗礼衣的披帛。    与店家交待收件地址与时间后,她忽然瞧见柜台下的一款霜色丝巾,暗纹很漂亮,没来由让她觉得邓如静应该会喜欢,便问道:“方便再让我瞧瞧这个吗?”    “小姐眼光真好,这一款是应季的限量,刚刚卖出最后的库存,只剩下最后的样品了。”店员解释,“小姐需要的话,我替您包起来?”    ……就几块小绸缎还有当季限量,可真了不得。    穆清站在她身侧,啐着一口白牙对店员婉拒道:“谢谢你呀。不过回去我到爸妈厂里瞅瞅,不缺更精巧的丝巾,姜老师也不必可惜呀。”    后头半句是对着姜宏说的,姜宏讶道:“穆老师家中也是做这一行的?”    穆清没有否认,只是朝她俏皮地眨眨眼,姜宏突然顿悟。旅行景点的商品店鱼龙混杂,这家铺子里的丝绸虽然都是正品,花样亦是上乘,但借着几位店员舌灿金莲的本事,凭白抬价绝非难事。    但如果有内行人在场……    果然最后写给姜宏的收据单比先前说定的价格顺眼许多。    姜宏感激地望了穆清一眼。    临出门前,店员却突然递给她一盒丝巾,正是她刚才挑给母上大人的款式。    姜宏不解:“?”    店员笑着解释:“那边的先生说,把这个送给您。”    顺着店员的指点,姜宏侧首望去,堪堪瞧见柜台的另一端,Jarvis先生侧身倚在柜台上,笑着朝她颔首,湛蓝而深刻的双眼饱含着温润的情感。    两人所处的位置之间立了排货架,上头从天花板垂下一盆生生不息的雕栏,难怪姜宏方才一直没有看见绿植后影影绰绰的Jarvis先生。    姜宏惯性地往他身后看去,奇怪竟没有看见梁欢?    想了想,她接过礼盒,走到Jarvis先生身前:“谢谢先生的心意。”    Jarvis温和地笑了声,道:“我怎么好意思和姑娘抢东西呢?”    估摸是刚才她们与店员的谈话被听了去,姜宏囧了囧,继续道:“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回国?”    Jarvis用生涩的中文缓缓答道:“下个月。Miss姜如果想和我date,我随时恭候!”    ……外国人都这么热情奔放吗?    姜宏笑着摇摇头,用英语解释道:“两周后有一场传统文化论坛的开幕式,我们是参与方之一,演示古代的昏礼。不知道Jarvis有没有兴趣观摩?我身边没有值得回礼的东西,只有开幕式的入场券,我可以摆脱其他老师替先生预留。”    听见关键词传统文化,Jarvis先生倒没计较姜宏过分较真的客套,重点突然跑歪:“Amazing!我当然有兴趣!Miss姜也会参与演出吗?”    姜宏摇头否认,招呼道:“回去以后我会请Tony转交入场券。”    Jarvis大呼可惜:“我昨天看见很多女孩子穿着那样的衣服,”他抬起右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长长的袖口,“是传统的服装?很好看!!Miss姜穿上了一定也很棒!”    姜宏捧着丝绸盒子,腆着脸笑道:“先生过奖了。Tony呢?今天没有陪在您身边?”    “我怎么了?”梁欢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低声问道。    “Miss姜请我们出席文化论坛,真是太棒了!”Jarvis极其兴奋地拍着梁欢的肩,雀跃道。    “哦?文化论坛?”梁欢刚从洗手间出来,不解Jarvis口中的文化论坛,疑惑地看向姜宏。    姜宏遂向他解释了原委,末了,道:“那天你见到的唐令仪,也是浅草书院的老师。”    梁欢了悟:“所以你昨天说的,也都是书院里教授的内容?”    姜宏颔首称是。    Jarvis:“你们……在说什么?”他的中文虽足以应付大半日常交流,不幸的是,姜宏与梁欢的对话太过高深,他只依稀听见了“工作”、“兼职”、“草”,混不搭边的词语,搅得一头雾水。    梁欢又用英语翻译了一遍,换回英国人的一声惊叹:“Amazing!”    姜宏:“……”    待几人分开后,穆清才柜台前挪位,走到姜宏身边朝她吐舌道:“不好意思啊姜老师,刚才我又听你们的墙角啦。”    姜宏摇摇头,笑着问道:“文化论坛的开幕式,穆老师有兴趣吗?”    穆清无奈叹了口气:“到时佼佼就从奶奶家回来了,我得照顾她。”    “没事呀,一家人一起去呗。”    “不了,阿远最近接的案子比较大,大概那时还结束不了。”说着,竟让人听出了一丝丝委屈。    姜宏一噎,试探着望了眼穆清的神色,身为一条单身狗,一时竟不知怎么宽慰穆清。    “不说这个了!”却是穆清,突然恢复生机,走出丝绸铺子,问道:“你就究竟在哪儿兼职?还能参加这么官方的文化论坛?”    姜宏心道左右穆清都知道她在兼职了,干脆全交代了,“浅草书院。”    “恕里的那家国学堂!?姜老师你可真厉害!”    ~~~~~~    出了雁云山,生活又逐渐步入正轨。老师们将山里的插曲抛至脑后,回到学校继续一心一意地对付小崽子们。    有了周六晚饭时与程老师的对话,姜宏在郑晞的身上又多留个心眼。然而小正太接连几天的家庭作业都做得一塌糊涂,姜宏的反馈又得不到回应,无奈之下,她只能挑了周二的午休时间,把小正太唤到了办公室。    小正太以为自己大难临头,一双小桃花眼里窝了包眼泪,垂着脑袋跟在姜宏身后进了办公室,还乖巧地替她掩上了门,希望姜老师能念他的好,不要那么严厉地批评他。    姜宏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招呼小正太走到身边,决定先从眼前的问题谈起。她拿出他的期中试卷:“没有订正的题目是不会吗?有没有问爸爸妈妈?还有,怎么没有签名?”    小正太从来都是优等生,极少受到如此这般待遇,这时被姜宏劈头盖脸的一串问题吓懵了,半晌,憋出一句话:“……我住在小叔叔家。”    闻言,姜宏挑眉,郑以恒这家伙周六晚上在雁云山浪得飞起,难怪没法子教小朋友写作业。    不对……    姜宏突然意识到什么,继续问道:“爸爸妈妈呢?”    为人父母者,就算再忙,总不会连儿子的学习都不顾。只是没想到小正太干脆利落地吐出了四个字:“出去玩了。”    姜宏:“(O_o)???”    作者有话要说: 姜老师:“郑晞妈妈,你的人设要崩啦!郑晞也要崩啦!”    苏荷:“郑以勤!你儿子又惹事儿了!快快快,带我回去。”    郑以勤:“啧。”    ☆、照影(1)    姜宏顺起办公桌上的水杯润了润嗓子, 决心不再追问郑晞, 一心一意辅导小正太订正完这几天的作业,又拿出教材,将这一个单元的课文重提纲挈领地又说了一遍。    “回教室后把这几天没有完成的数学作业也订正好,不会做的题目可以到办公室来问程老师, 听见没有?”    小正太捧着自己的试卷和作业本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回答:“听见了。”    “好的,姜老师相信以郑晞的聪明乖巧, 一个星期里一定会有进步, 成绩比原先更好,对不对?”    小正太狠狠地应了声,给姜老师一个保证和坚定的眼神。姜宏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好了, 回去。”    目送小正太圆滚滚地挪出了办公室, 姜宏寻思还是得与苏荷联系。眼看还没过午休的时间, 她索性从抽屉内翻出家校联系簿,给苏荷打了电话。    那头很快接通,传来一个干练清朗的女声:“喂, 请讲。”    “郑晞妈妈您好,我是姜老师。”    大抵家长接到班主任的电话, 心底都会莫名腾起一股不妙的情绪。那头愣了愣, 空气凝滞了三五秒方才接话:“是姜老师呐, 郑晞这小子是不是在学校闯祸了?”    姜宏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翻开记分册:“闯祸倒不至于。最近几周小朋友成绩波动有些大,我刚刚问过他, 说是一直住在小叔叔家。”    苏荷干干笑了几声,解释:“前几天和他爸爸出了趟国,今晚我就接他回家,给老师添麻烦了。”    姜宏:……没记错的话小正太的爹妈不是离婚了吗(⊙o⊙)    “不麻烦。郑晞的底子好,加把劲一定能很快补上。”收敛不该有的思绪,姜宏回应,“上周的两份期中卷子,他都还没有签名。现在除了语文,数学和英语也有写作业没有订正好,不知道您下午方便来学校吗?”    按照这周末郑以恒和老威他们浪到没心没肺的模样,姜宏思量先前她在家长会上交待的话估摸也悉数教他抛在了脑后,是以还是与苏荷面谈为好。本不过想请苏荷在放学的时候来办公室坐坐,却没想到苏荷直接大方表示:“放学后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店见。”    姜宏:……真是说一不二的女企业家呐。    因为与苏荷有约,姜宏趁着下午没课稀里哗啦成倍速地干活,又把放学前后的班级琐事拜托给了正巧跑来串办公室的穆清。有了雁云山里两日几近形影不离的相处,穆清大抵猜出了姜宏与雷泽之间的微妙情状,便没有疑惑姜宏为何不将这类差事交给副班主任,大方应下了。    放学后姜宏处理完收尾工作,便领着小正太走出校门。姜老师特意约了妈妈出来,小正太觉得今晚回家逃不过一阵严厉训话,心中郁郁,整个人都蔫了,脸上写满了丧气。    姜宏看着他耷拉的模样,心底无奈地笑了笑。哪想甫一出校门,小正太瞥见苏荷身边的身影,激越地大呼一声:“爸爸!”    话音落下,不等姜宏反应过来,小正太撒开脚丫子就蹿了出去。    姜宏:(ΩДΩ)!!    “姜老师!”苏荷走上前,礼貌招呼道:“郑晞爸爸先带他回家,我们去那儿聊聊?”    苏荷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齐肩的中长发,清丽的面容因为精致的妆容而溢出一份精明与自信。姜宏笑着与她一起走进了校门外的咖啡馆。    还未落座,苏荷突然开口:“我和郑晞爸爸复婚了。”    姜宏正在看单子,闻言一怔:“啊……哈哈,恭喜你们。”    苏荷笑着对应侍生道:“一杯拿铁,加奶加糖。”转头又问,“姜老师喝什么?”    姜宏将手上的单子递给站在桌旁的应侍生:“一杯奶茶,五分甜,谢谢。”    应侍生捧着两份单子走远了,姜宏从包里拿出郑晞的期中卷子递给苏荷,解释道:“这是上周的期中卷,语文卷已经订正好了,数学程老师告诉我这儿还剩几个大题,麻烦你们回家辅导他了。”    苏荷接过卷子,前后仔细翻看:“啧,这小子,趁我不在心思野了啊……”    姜宏顿了顿,见苏荷看完了试卷,补道:“对于二年级的小朋友而言,郑晞的成绩不成问题。不过,我在家长会的时候请他的小叔叔代为转达,他的表达能力与其他孩子们相比,有些欠缺。”    话音未落,苏荷却突然笑出声:“姜老师有心了,这些家长会第二天阿恒都告诉我了,难为他居然还记在笔记本里。”    姜宏:(⊙o⊙)郑以恒居然都转答了?……    应侍生端着两杯饮品上前,苏荷接过咖啡,小呡一口,道:“不知姜老师知不知道,郑晞小时候,他的小叔叔照顾过一段时间?”    姜宏拿着小勺搅动奶茶,尴尴尬尬地应了声。    她知道,上周末晚上,郑以恒亲口告诉她的。    苏荷见姜宏的面色突然,和善地勾起唇角:“你和阿恒的事情,我都听他哥哥说了。”这一回,她索性略去了老师的敬称。    姜宏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怔怔望着苏荷,一时不明白她的用意。    苏荷又呡了口咖啡:“你放心,我并非来这儿作说客。不论阿远有没有同你说,只是当年的事情,我这个不着调的母亲如今所见所想,肯定与阿远大为不同。就好像那场罗生门,姜老师想不想听听我的版本?”    姜宏放下小勺,端起奶茶大喝一口,吞下自己方才的无措,笑着掩饰:“啊,都是些过去了的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苏荷却定定看着她:“这么多年了,你和阿远仍是这样的空窗模样;可见无论是对姜老师你,还是对阿恒,都没有过去。”    ……这便是不想听也得听了。姜宏放下杯盏,无奈道:“生活又非小说,我也没有女主角那样的金手指,哪会真的为了谁一直单着?不过是没有遇到那个人,趁自己还有几年青春暂且不想对现实妥协罢了。”    “没遇到那个人,”苏荷喃喃,“当初我也用这样的理由圈着自己,告诉自己放下了,一圈就是五六年。可是再遇上郑以勤,什么心理建设都垮了。这几年我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其实心底一直等着他。”    郑以恒告诉她七八年前兄嫂闹得极凶,只是眼下听苏荷所言,竟有些像余情未了,姜宏有一瞬的疑惑:“那……当年?”    “那个时候年纪小,刚毕业就怀了孩子,还没体会社会险恶,就先把自己困在成堆的奶粉尿布里了。”苏荷混不介意抖出当年的零碎琐事,自嘲道,“一个没脱离象牙塔的女孩子懂什么呀?觉得整个世界都该围着自己转。可有一天,世界的重心突然变了,所有人都围着那个从我肚子里蹦出来的孩子,我忧郁地想哭,可父母却只觉得我都为人母了,哪能这样任性。”    “不巧郑晞爸爸那时候碰上了个不好对付的病历,压根没注意到我的情绪。”苏荷自嘲道,“那段日子的情绪很莫名,整天整天找不到生活的重心,甚至怀疑自己究竟为什么活在骄阳下。怀疑自我,怀疑所有人,怀疑世界,情绪上了头,我提了离婚。”    “我干了件大事,跑到医院把协议书直接甩到了郑晞爸爸脸上,之后一个人跑到国外待了好几个月。大概他也被我气疯了,所以不二地牵了协议。结果就是两人当了段日子的甩手掌柜,把郑晞丢到了阿恒身边。那个时候你们大四?”    姜宏颔首,却是听得满脑门黑线,她与郑以恒,究其根本,同苏荷与郑以勤的处境何其相像。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怪彼时太年轻,遇事不过脑,不计前因后果,只凭着满脑门的冲劲一往直前。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叹道:“好在眼下也有了个好结局。”    姜宏没有探寻他人八卦秘辛的喜好,在这厢生硬地将话题往郑晞身上拉扯,奈何苏荷压根不理会她的小九九,继续道:“阿恒是个好孩子。我年长他那么多岁,有了十月怀胎的经历,尚且不知如何面对一个孩子,突然让他一个男学生奶孩子,也真是难为他了。”    “他把我瞒得太好了,我压根不知道郑晞的存在。”姜宏接道,“他每天围着孩子转,我却只以为他心里头没我了。像您一样,我干了件大事。”    苏荷知道姜宏口中的“大事”所指为何,终于明白当年兄弟俩面临着相似的处境。只是思及郑以恒与姜宏的矛盾终究因郑晞而起,且又没有滔天仇恨,她斟酌道:“这么多年过去,能再遇也是缘。”    姜宏盯着桌上叠成一朵娇艳玫瑰花的餐布,听明白了苏荷的言下之意,微微耸肩,半晌才幽幽吐出七个字:“人是会变的呀。”    苏荷清朗地笑了:“人是会成长的,这么些年下来,如果郑以勤还是从前那个郑以勤,我也不会选择再回到他身边。所以姜老师为什么不向前看看呢?”    姜宏朝苏荷戏谑道:“您可真像是郑以恒特意请来的说客。”    “姜老师放心,他不知道。”苏荷朝姜宏眨了眨眼,“小崽子造的孽,说起来却都是因我俩而起。都是因为有了我们这对任性的兄嫂,才教你和阿恒落得那个模样。想起这些,我们心底就内疚得要命。”    姜宏摇摇头:“也是太年轻,谁也不服谁。就算没有郑晞,也会有其他幺蛾子引燃我和他的矛盾,你不必放在心上。”    苏荷:“这样不也很好么?彻彻底底爆发一次,等大家都长大了,再彻彻底底重归于好。”    姜宏默默不言,只是又仰头喝了口奶茶。    “不过,姜老师比我年轻,又比我漂亮,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来得及去消受。”    姜宏朝苏荷笑道:“哪有那么多来得及来不及,人不就是活在当下么。”    侧首,正好瞧见一群高年级的小崽子做完值日,背着书包吭哧吭哧跑出校园,她又道:“辗转这么多年,您与郑医生可一定要白头偕老啊。”    苏荷看姜宏若有所思的模样,笑:“那是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苏荷:计划通o(* ̄︶ ̄*)o    ☆、照影(2)    雁云山的丝绸铺子直接将姜宏定下的加急绛红披帛寄到了学校。    甘雨见姜宏抱着快递盒进了办公室, 笑问:“郑记者给你买的礼物?”    办公室里大多是二年级组的老师, 闻言从电脑屏后挪出了脑袋,觑着姜宏:“什么宝贝呀?”    顶着一片灼灼目光,姜宏取出剪子,直接在众人面前打开了包裹:“周日在雁云山里买的丝绸, 算不上什么宝贝。”    一条绛红的披帛静静如潺潺溪水般流淌在姜宏手中,甘雨伸手摸了摸,只觉指间一片熨帖冰凉:“这么长, 作什么的?”    姜宏想了想, 幽幽道:“……收藏着玩儿。”    甘雨:……    周三本是浅草书院的公休日,但文化论坛的开幕式展演迫在眉睫,这时候顾亭与唐令仪, 并着几位负责老师都在书院安排唐制昏礼的各种琐事。打发了办公室的老师们, 下班后姜宏直接揣着披帛去了恕里。    刚过垂花门, 就见二进院子里站了好些人:男子长身玉立、公服加身,女子华服云鬓,将中间那个着了盛装钿钗礼衣的新娘层层围了起来, 一个个眉眼含笑。    站在人群中间的文茵最先瞧见姜宏,欣喜招呼道:“姜老师!”    众人随着她的招呼回过头来, 姜宏颔首回应, 看着文茵眉心的花钿:“原来饰演的新娘是你呀!”    说着, 她直接将包里的绛红丝绸披帛拿了出来,挽在文茵臂弯,见文茵有一丝拘束, 笑问:“今天是第一次带妆排练?”    文茵全然不曾想到自己第一次接触汉服就是这样端庄华贵的礼衣,不好意思地抬手,又将交领整理得更熨帖些,对着姜宏糯糯道:“唐老师让我们今天过来试装排练,下周三直接在这儿拍摄昏前礼的视频短片。”    没想到顾亭最终还是采纳了她的策划,甚至接受了里头最难以实现的视频拍摄。姜宏问道:“已经联系摄影师了么,谁来拍?”    “师兄呀。”文茵欢快道。    郑以恒?姜宏愣了愣,只是转瞬又想到这大概也算是他记者工作的一部分,心底打了个突突,最终敷衍道:“他今天没来么?”    文茵摇摇头:“师兄昨天跟着董老师去国外出差了,大概下周才能回来。”话还没说完,她忙不迭伸手手扶住了脑袋上用无数发片与发包堆起的高髻。    姜宏挽过相仿的发髻戴过相似的发冠,对文茵此刻脖子的重担深有体会。替她正了正头上的凤钗,她颇有些同情:“新娘服里里外外一共有七层,发髻又高又厚,辛苦你了。”    文茵俏皮吐舌:“不辛苦不辛苦,穿这么多还能保暖呢。”    越过文茵,姜宏看见院子中央穿着单薄齐胸襦裙的女孩子,心中不禁替她们打了个寒颤:“怎么不去室内?外头又冷又挤。”    “唐老师在过厅布置道具和——”    “哎哟,姜姜你终于来了!”唐令仪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如老干部般端着保温杯,长发悉数用一支木簪随意地挽起,双眼放光地朝姜宏扑来,“我们都快忙疯了。”    姜宏跟着她走进过厅:“外头这些小哥哥小姐姐看着眼生,好像不是这儿成人班的学生?学姐对外招募志愿者了?”    唐令仪脑袋后头的发啾啾有些乱,取下上头的木簪,以手代梳,重新绾了个髻:“是学姐拜托林老师,从社团里找的学弟学妹,算他们的志愿者时数。”    姜宏回头望了眼院中的众人,一张张化了古妆的脸上仍透露出鲜活的朝气与淡淡的稚气。    “学姐呢?”从雁云山回来后,姜宏抽空将Jarvis先生的事情转答给了顾亭,顾亭正头疼着开幕式的发言稿,转手就让唐令仪安排了这些琐事。    唐令仪信手向后一指:“在上头写稿子,已经憋了好几天了。”    姜宏若有所思地颔首。    “入场券昨天已经送过来了,我刚才已经通知了梁欢,这会儿他应该快到了。”    姜宏还没想明白唐令仪与梁欢是如何“勾搭”在一起的时候,原先在二进院里替众人补妆的老师突然大喊了声:“新郎呢?”    数了数院子中的人头,姜宏发现果真少了。转身望向唐令仪,只见她的脸上出现了不豫的神情:“啧,迟到得越来越离谱,小伙子很嚣张嘛。”    她放下手中的纸笔,对着院子里仿若从古装剧片场穿越而来的众人道:“准备差不多了,我们就趁着天没黑带妆再把昏前礼的流程走一次。”    这些年轻人本就是一个社团出来的,彼此相互熟识,便有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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