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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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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鹿延迟了迪拜的行程。柏州带着一只行李箱, 站在他面前:“一大班人早在那边恭候你,你说变就变——”    有鹿淡淡道:“那就让他们等着。”    柏州无奈的摇摇头,看见一抹娇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就展开笑容:“有星, 怎么这么急。”    有星挎着一只蓝色小包,说:“要先转机去丽娜家里, 她生病了。”    柏州便道:“哦?你这是先斩后奏,将路线都打算好了。万一你大哥不同意, 你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有星冲他皱鼻:“大哥才不是你。没有万一。”又对他道:“电话里说的那些事, 你都记住了吗?”    柏州拱拱手:“记住了, 我的大小姐。”    有星满意了,展颜一笑:“回来给你带礼物。”柏州忙说:“荣幸荣幸。”    有渔随后出来,说:“快点走, 来不及了。”    有星就依偎向有鹿:“大哥,我们走了。”    有鹿颔首,开口道:“随时向我汇报你们的行踪。”    有星乖巧点头:“保证事无巨细都向你汇报,你安心。”    有鹿看着她明朗的笑容, 欲言又止,最后转头对着有渔交代:“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有渔掏掏耳朵:“已经说了一上午了, 我都能背下来了。大哥,求放过。”    有鹿便缄默下来,片刻后嘴唇一动,有渔马上大声道:“有星第一, 足球第二。誓用我的生命保护有星。可以了吗?妈妈桑。”    一众人都笑起来,有鹿也忍俊不禁,最后一摆手:“走。”    有星抱着他的胳膊又撒了会娇,才跟着有渔上车。    有渔先打开车门,让有星慢慢进去坐好了,自己才坐进去。    有鹿看着他背包上系着的足球滚来滚去,偶尔撞到他瘦瘦的身体,就隔着车窗对他说道:“照顾好有星,也照顾好自己。”    有渔对他们挥挥手,笑容明亮:“晓得。”    有星从他身侧伸出脑袋,朗声道:“等我回来哦。”    车子便缓缓开出他们视野。    有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回头,却看见吴姐在抹眼泪。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感慨:“怎么感觉像嫁女儿似的,”    孙叔笑道:“就你们女人家想的多。”    柏州也笑:“不知将来谁好福气,能娶得这位大小姐。”他看有鹿看了他一眼,就忙收了笑容,说:“我们也走,晚上的会议可不能再缺席。”    丽娜是个漂亮的金发姑娘,偶然的一次机会,与有星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这次她生病,有星特地来看她,她很感动,也很高兴。她叫来她的亲朋好友一起招待这两位黄皮肤朋友。长辈们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留下的都是些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堆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时间过的很快。    原定次日离开,第二天吃过早餐后,丽娜对有星说:“杰克和艾米想去滑水,问你们两去不去?”说完就对着有星意味深长的一笑。    有星岂能不明白,她想到杰克那对漂亮的蓝眼睛,还有他结实的腹肌,就有些动摇。可是她还没想好呢,一旁的有渔就大喇喇的帮她拒绝了:“不去。我们中午的飞机。”    丽娜不死心,转而对他说:“这样的话,艾米一定要伤心死了。她帮你把滑水服都买好了。”    有渔酷酷的一笑:“谢谢。不过我们还是中午的飞机。”    有星看他心意已决,也只好跟着耸耸肩,表示抱歉。    到了飞机上,她就忍不住对有渔抱怨:“你知不知道,搅人情缘是非常不道德的。”    有渔看着杂志,不以为然。    有星安静了几秒,问他:“你对那个艾米没感觉吗?她很漂亮,据说是他们学校的校花。”有渔想了一想,“哪个是艾米。”    有星简直无语凝噎,她看着他俊美的轮廓,说:“你这样子,是打算孤独终老吗?”    有渔一听,说:“像大哥那样吗?”    有星打了他一下:“不准说大哥。大哥跟你才不一样。喜欢大哥,想嫁给大哥的人多着呢。”    有渔头也不抬,说:“喜欢我的人也不少。不过在我心里,有你们和足球就够了,其别的,无足轻重。”    有星摇着头:“你们一个扑在事业上,一个扑在足球上,哎,可怎么的了?”    有渔弹弹她的额头:“像你这样满脑子风花雪月的,才是真的怎么得了。”    有星就要去反击,被他一只胳膊牢牢挡着,正相互扯拉着,邻座的一个老人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他们两人这才安静下来。    有渔低声对有星道:“还要飞好几个小时呢,你要不要睡觉。”    有星打了个哈欠,将头往他肩膀上一靠,片刻就睡去了。    下了飞机,直奔酒店。酒店早提前预定好,侍者在门口微笑恭迎他们,又帮他们提起行李箱,一路送至房间。两人此时倒沉得住气,等他们都走了,关上房门,这才相视一眼,一个往沙发上一躺,翘起二郎腿,一个往床上一扑,滚来滚去,嘴里欢呼:“自由啦。”他们像其他第一次脱离家长的孩子一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兴奋过后,便是讨论接下来各自想做的事。    有星给言言打电话。言言在追星的道路上很资深,目前正心水费锦成。两个女孩子在一个帖子里相识,聊的十分投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知道有星想见偶像后,就自告奋勇,约定带她去探班。反正这次就在市区取景。她一早就打探清楚了拍摄地点和时间,并安排的井井有条,有星听的十分钦佩,觉得这样不靠任何关系,去见想见的人,就好像寻宝一样,刺激感与成就感是其他无可比拟的。于是她们约定次日就出发。    第二天有渔陪着她去见言言。言言是个挺瘦小的姑娘,却有一双大大的眼睛,跟她性格中的大胆基因相互呼应,让人信任。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饭,又由言言带着去附近转了一转,有渔看她言谈举止挺稳重,就放下心来。    不过她们第一次去探班,他还是跟着去了。    言言跟管后勤的一个年轻人混的相熟,每次趁外卖或者其他东西送来时,她就混在其中,跟着大模大样的进去,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其实只要进来了,就算被发现了也不要紧,只要不打扰拍摄,一般也无人去特别注意他们。    有渔陪着有星进去,四处看看,发现既没什么新奇的,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反倒自己站在这里,倒引来好些注目。他觉得无聊,又惦记着市里举办了足球赛事,场地就在附近的体育场里,这是早就公布出来的消息,他这次回来,一大半是为了它。    有星老早就知道他的心思,见他跟着自己,两人都不能完全自由,于是第二次再去探班时,就死活不让他去了。有渔想了想,便说:“那等我看完比赛,就去接你。你不要乱跑。”    第一天去的时候,到底有些紧张,只转了一圈就出来了。第二次从容许多,有星跟着言言,东游西逛,四下寻觅,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那是一个简易休息室,房间很小,出入者却不少,因此显得凌乱,房门开开合合,还隐约飘出一股汗酸味。言言踮脚看了一会儿,转头对有星闷闷道:“哎,他还没有自己的专属房间呢,真可怜。”又叹一口气:“男神果然更适合隔着银幕观望,走下神坛,就失去了光彩,跟普通人无异。”    锦成在上部戏里饰演一位世家公子,戏份不重,出场时却永远华衣锦服,宝马雕车,跟眼前的状况相比,天壤之别。    言言看到不远处男二的身影一晃而过,就兴致勃勃道:“他很帅呢,我们去看他。”    有星想了想,摇摇头,“你去。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言言也不勉强,说:“那好,等会你记得原路返回,我们门口见。”    言言去追逐她的新欢了,留下有星独自一人站在那扇红木门前。进出的人形色匆匆,好似都在赶时间。偶尔一两个慢悠悠的,却是一脸倦意。有一个人低头出来,差点跟她撞个满怀,他有些责怪的看着她:“怎么站在这里?”又狐疑的打量她:“以前没见过你,你做什么的?”    刚好旁边立着一个大大的衣架,有星急中生智,指着它道:“我来送这个。”    那人看了看,就说:“进去。别在这里挡路了。”    有星慢慢推着它进去,思量着将它放到哪里。屋子里真的很乱。到处堆放着衣物,中间却又安置了几张桌子,充作化妆台。上面瓶瓶罐罐,给雪白的灯光照着。地面上还有一些杂物,杂乱无章的分布,让人几乎无处下脚。要不是她机灵,一定给绊着。饶是这样,屋里太闷,就这么一会儿,就出了一头细汗。    正进退为难之际,突然听见一声:“这里,送到这里来。”    抬头一看,一个女孩子正冲她招手,而她身边的人,不是锦成是谁。    第六十一    有星走过去, 那女孩子扒拉着衣架上的衣服,问她:“都拿来了吗?”    有星正要开口,她却叫起来:“那件黑色外套呢?怎么不见。”面带揾色的转向她:“你怎么搞的,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有星想解释, 她却手一挥:“好了,我什么都不想听。明天你不用来了。”她瞪有星一眼, 对一旁说一声:“我跑一趟,你等一等。”说罢气冲冲的走开了。    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有星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中感叹, 就是有点太急躁, 完全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如果她真是拿衣服的小妹, 就这样丢掉工作,只怕此时该红着眼睛哭泣了。突然听见一把温和的嗓音:“吓到了?小章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别太往心里去。”又说:“你刚来, 什么都不熟悉,出错也正常。别担心,等她气消了,我帮你说一声, 就没事了。”    有星一转首,就撞上一双黑润润的眸子,充满友善。她起了玩心, 眼珠一转,就将错就错的点点头:“那拜托你了。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锦成点头应允:“好。”问她:“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有星回道:“我叫有星。有情的有,星空的星。”    锦成微笑道:“挺好听的名字。”    有星扬眉一笑:“还可以啦。你的也不错。”    锦成一笑,他等着小章, 难得空闲,就跟她闲话两句:“你多大?看起来挺像中学生。”    有星眨眨眼,撒谎着:“我马上二十了,不过长的显小。”    锦成便问:“怎么不上大学?”    有星不得不继续胡诌:“家里条件不好,所以早点出来工作,贴补家用。”    他听了,就抬眼很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好像同情又好像赞许,不过他什么也没说。    他脚边放着一只泡沫箱子,里面少许冰块冒着一点凉意,他一俯身,然后递给她一瓶水,“喝。”    有星朝箱子里看了一眼,问:“最后一瓶吗?你还是自己喝。”    锦成伸着手:“你出了很多汗。你喝。”    有星看出他其实也有点热,领口敞开着。她接过,抿嘴喝了一口,对他一笑:“好喝。谢谢。”    他回以微笑,低头翻阅剧本。    有星此时跟他离的很近,他坐着,她站着,头一回如此近距离的看他,跟电视上的的确不大一样。她一边慢慢喝水,一边望着他,然后打量四周。这才发现,这一小块空间,简直像另外一片天地,桌面和地面上都井井有条,人也如此,额头上虽有汗意,却闲适安定的端坐,跟周遭的杂乱和浮躁大相径庭,自成一派姿态。刚刚在门外时,她也有一点失望,但现在,突然觉得,眼前这一位真实的年轻男子,一点也不输给荧幕上那位翩翩世家公子。不,还要更甚一筹。她调转目光,回到他身上,细细的看他,他正好抬头,就问她:“怎么了?”    有星脸一红,赶紧摇头:“没怎么。”    言言有了新欢,便与有星分道扬镳。不过她临走之前,帮有星弄来一张通行证,这样有星出入更加自由。这些日子她几乎天天跑来,很快轻车熟路。她又是不拘束的性格,没几日就跟其他人也混的相熟。    这一日,她背着一只背包,推门而入,那梳妆台前却是空荡荡的。她知道锦成是上戏了,就坐在那张椅子上等他。左等右等,不见他来,她有点无聊,看见桌子上有一本书,就拿起来看。原来是有关演戏的工具书,她看了一会,目光就被书上密密麻麻的注释和笔记吸引了。字迹清秀镌刻,她一边看一边想象锦成像个学生一样伏案认真写字的样子,就是一笑。    突然听见一阵声响,她回头一看,就使劲挥舞着双臂:“嘿,我在这里。”    锦成走过来,“早看见你了。今天你晚了一些。”    有星摸摸肩头上的两只辫子,嘟嘴道:“谁知道辫子这么难搞,折腾了我近一个小时。”她看锦成闻言望向她的头发,便问道:“好看吗?”    她今天穿了一件碎花裙,扎两条小辫,再搭配一只大大的草帽,娇娇俏俏的。    锦成笑道:“漂亮极了。比我们这些演员还耀眼。”    有星得了他的赞美,心里十分高兴,正要说话,门外忽然走来一人,径直走到他们跟前,对锦成道:“有冰水吗?渴死我了。”    锦成拿了一瓶水,帮她开了,递到她手中,说:“你总算回来了。”    有星起初没认出她,过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指着她道:“你是霍以安?”    以安喝过水,唇瓣润泽,望她一眼,微笑:“你就是被锦成误会成打杂小妹的那个女孩?”得到证实后,便上下打量她一眼,对锦成道:“你真是眼瞎。气质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可能……”    有星道:“是我误导了他啦。”    以安笑起来:“锦成,恭喜你,又多一枚小迷妹。”说着就从包包里掏出一只棒棒糖:“叫有星吗?来,吃糖。”她又给锦成一只,然后自己也打开一颗,叼在口中,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舒了口气:“累死了。”    前几天来,都没有碰见以安,这是有星第一次见到她。她知道她跟锦成是好友,也是老搭档,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他们二人相处的模样,谁都看得出来关系匪浅,十分自然随意。有星心里生出一点点涟漪,不过棒棒糖很甜,很快将那一点涟漪湮没。看剧的时候,她对以安没有太多关注,如今亲眼相见,也不讨厌她。以安下巴纤纤,眼窝深深,睫毛浓密,十足的美人坯子,只是眉骨略高,讲话时两道眉毛习惯性微微一挑,就让人想起那位凤姐。    以安晃荡着一只腿,脚上的拖鞋掉在地上,露出涂了黑色指甲油的脚趾头,说:“哎,真累,下次我再也不去了。”    锦成笑道:“你哪回不是这样说。”顿了一顿,“那种商演,能推则推,它们对你,并没有什么帮助。“    以安勾唇一笑:“怎么没有帮助。它们的价码可不低。”    锦成便不再说什么,以安站起来:“我得先去跟副导打个招呼。”她对有星一笑:“小妹妹,再见。”便趿着一双拖鞋施施然走了。    有星等她背影消失了,就转头对锦成皱皱鼻头,“她把我当小孩呢。”    锦成口里含着糖,笑道:“她嗜甜如命,可不轻易给别人糖。她这是喜欢你呢。”    自此以后,每次去,总能碰见以安。那方小小的天地是三人最常待的地方。相处的越久,越发现以安是个挺奇妙的人。她好像什么都懂。常有人过来问她拍戏的细节,服装,道具,还有妆容,她都能信手拈来。有时候人手不够,她二话不说,亲自上阵,帮人上妆,且又快又准,连剧组的化妆师看了都佩服不已。    闲时与人谈天说地,妙语横生,使人津津乐道。不过这要是她心情好的时候,如果心情不好,或者不喜欢谁,那便是一副冷冷的模样,谁也使唤不动她。风情与能干本可以为她赢得口碑,但冷漠与喜怒无常却又让人受不了,因此她的人缘时好时坏。她好像也不十分在意这些事,随性所为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有计较旁人的心思,还不如多钻研演技。这次她参加商演回来,心情好像一直有些低落,故而大多时候都懒懒待在这个角落里。    不过她对有星还不错。每次吃糖,都要顺手给她一颗。有星吃不了那么多,她就让她塞进背包里,下回再吃。有星来来去去,又从不做事,自然引起注意,有一回就有人来察看,说闲杂人等不得逗留。    以安便对那人道:“这是我妹妹,暑假兼职,来做我助理,体验生活,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    那人便没再说什么,以后也没再来盘问过。    有星得了助理的头衔,便真的做起事来。以安偶尔会带自己经纪公司的人过来,但大概没什么事可做,多数时候她便是独自一人。有星自告奋勇,替她跑腿。只是她自小娇惯,哪里会做这些事,十回有九回都出错。    以安便笑道:“幸亏你不是我真妹妹,否则我要气死。”    有星便问:“你真有妹妹吗?”    她看她点点头,心想她一定是个严厉的姐姐。不过有一回,她亲耳听见她们姐妹对话。那时以安刚刚下戏,满头大汗,十分疲累,貌似拍摄上还出了点问题,她面色不愉,只是忍着,也不理会他人。    突然她妹妹打来电话,她一接,立刻像变了一个人,笑逐颜开,说:“得了第一?很不错。等我回来帮你庆祝。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参考书?没有问题,放假就陪你去买。X店上了新装,你去挑挑有没有喜欢的,拿不定注意的话,就选最贵的,你要上台领奖,形象不能拖后腿,不要顾虑价格,姐姐负担的起。”又轻言细语:“这些天辛苦了,好好休息几天。”挂了电话,就抬头笑道:“以辛翻译大赛得了第一。”    锦成由衷道:“她真厉害。”    以安笑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    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只有得意和骄傲留在脸上。    有星看了,就问:“以辛就是你妹妹吗?”    以安显然乐于谈论这个话题,此刻兴致正浓,回答她:“对。她叫以辛。她比你大一些,正在上大学。”    锦成在一旁道:“她这个妹妹,可是十分优秀,功课优异,人也乖巧懂事。将来要做翻译官的。”    有星拍手道:“哇,真厉害。”    以安一笑,却好像有点感慨:“她不像你,家庭条件优渥,可以无忧无虑。凡事必要自己努力一些,她如今的优秀和成就,多半都是她自己的付出所得。我这个做姐姐的,其实无能,并没有什么能给她的。”    锦成对她了解,就说:“你为她做的够多了。我还没见过比你更称职的姐姐。”    以安道:“我们两姐妹相依为命,岂能不照顾好她。小时候她得一颗棒棒糖,留了三天,就为与我一起分享。我承诺过她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所以再怎么辛苦,也能忍受。我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如她所愿,送她出国,做一名高级翻译官,然后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只做她喜欢做的事。”    她此刻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生动,还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坚定,有星中文造诣不高,想不出确切的词语形容,但她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大哥。    有星从小到大,比起讨厌一个人,她更容易喜欢一个人。此刻她看见以安温柔的神情,马上对她亲近起来。她抱住以安的胳膊:“你真好。”又说:“我能认识以辛吗?我想认识她。”    以安捏捏她的鼻子:“当然可以。她也很单纯,你们两个会成为朋友。等有机会了,我带你去见她。”    有星高兴的应了,一会儿又说:“可以让她来这里啊,我们可以一起玩。”    以安却是摇头:“我可不会让她来这么乌烟瘴气的地方。”    有星听出她话有贬义,就奇道:“这里环境是差了点,不过也没有那么糟啦。再说,你不也身在其中吗?”    以安垂了眼睛,过一会儿微微一叹:“以辛不一样,我永远不会让她涉足。”    有星听的有些莫名,好像她们说的并不是一回事,正要再问,却听以安道:“倒是你,追星追的忘乎所以,在这种地方待这么久,你家人也不说你。”这一问题正好问到点子上,有星马上耷拉下脑袋。    第六十二    有鹿得知她行程有变, 早打来电话责备。    有星就拿有渔做抵挡:“不是我不想按计划行事,只是有渔最近有几场球赛,我得等他。”    虽然是借口, 也是实情。有渔认识了几个同龄球友, 相谈甚欢,拉他组对, 借着赛事的东风,另组织了友谊赛, 切磋球艺为主。有渔球技不赖, 颇受重用, 每日都踢的尽兴而归。    有鹿对有渔踢球一事,向来不甚管制,她听他微微不悦, “他也是越来越野了。”她就嘿嘿的笑:“鸟儿翅膀硬了,总要高飞的。大哥,你如今是不是很惆帐?”接着软了声音:“大哥,你不要生气啦。出来游玩, 不就是为了开心。现在我跟有渔各自都很开心,你又何必计较我们身在何处呢。”    有鹿说:“那种是非之地,鱼龙混杂, 乌烟瘴气,有什么好玩的。”    有星道:“拍戏本身就有趣。我很喜欢这里。你让我多玩玩不成吗?大    鹿顿了顿,说:“我是怕你沾染些乱七八糟的习    星笑道:“怎么会?这里的人都很好。除了锦成外,我还认识了一个姐姐, 他们都对我很好。”    她正想对他仔细说说,听见他那边传来敲门声,知道他有工务要忙,只好打住。    有鹿临挂电话前,最后下通牒道:“不想五天之后见到我的话,你自己看着办。”    说着就挂了电话。    有星只能对着嘟嘟的忙音嘟囔一句:“专横霸道!”    她并不着急,倒是急坏了有渔,五天后正好有一场十分重要的比赛,他不愿错过。    有星便道:“那就球赛结束后再走啰。”    有渔道:“大哥来了怎么办?他对我可不比对你那么客气。”    有星想一想:“我问过苏大哥,最近他特别忙,哪里真有时间亲自跑来抓我们。不过是吓吓我们罢了。就算真来了,等那时我求求他,无论如何,不会耽误你的赛事。”    有渔知道她有这个本事,遂放下心来。却打趣道:“不管是五天还是几天,你都已时日无多,赶紧抓紧这大好时光。”    有星却得意洋洋:“怕什么,反正我已跟他们互换了联系方式,以后总有机会再见。”    话虽如此,到底不由珍惜起所剩不多能相处的时日。    这一天她来的很早。休息室里的人进进出出川流不息,一片乱糟糟,一问之下,才知今天有一场规模宏大的大戏,为自然逼真的绵绵细雨,已等候多天,今天终于天公作美,势必要一次到位,于是人人紧张。有星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锦成和以安,猜想他们已经提前去了片场,就一转身,迈步朝那里走去。    片场也很忙乱。不过还算井然有序。只是下雨,几处支着雨棚,棚外还有许多撑开的伞。有星张望一阵,发现这样找人难度实在太大,只好暂时放弃。她没有带伞,看见不远处的一座棚下相对较为宽敞,就拎着裙子跑了过去。过去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哪里。她正要退出去,坐在中央的男人却发现了她,对她招手道:“小姑娘,外面雨大,就在这里躲躲。”    有星当然知道他是谁,不过她以前来片场,注意力向来只在锦成身上,从未关注过这位导演,现在面对面,才发现他长的有点滑稽,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十分和气。她听见过别人叫他黄导,此时见他招呼自己,就走过去:“我可以待在这里吗?”    黄导很随和:“当然。”他指一指一旁空着的一个小马扎:“坐呀小姑娘。”    有星依言坐下,一边掏了纸巾擦拭额头,一边好奇打量。周遭都在忙,黄导却安之若素,坐在那里,手捧一只茶壶,轻轻啜一口,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珠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转动。他好像十分悠闲,还能跟她聊天,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有星答了,他就微微一点头:“真是好名字。人如其名,像天上的星星,灼灼生辉,引人注目。”他接着道:“前几天就一眼看到你了,还在想抽空找你谈谈,没想到今天你就自己闯进来了。”    有星不知他怎么会注意到自己,大概是她这些天总在片场转悠,正好叫他看见,她不解道:“找我做什么?”    黄导的目光极快的一扫,笑道:“你想不想演戏?”    有星睁大眼睛:“我?”看他点头,她便笑道:“怎么可能?”    黄导却一本正紧:“如何不能?你质疑我的眼光不成?我看了这许多年,从未看走过眼。”    有星觉得好奇:“我哪里适合了?”    黄导摸了一把下巴,看着她,犹如鉴赏一件艺术品:“你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明亮清澈,不谙世事,浑身又充满灵气,仿佛一块天然璞玉。又像那书中的黄蓉,聪慧娇憨,少了一份狡黠,却多了一派天真。”    有星第一次当面听到这种词汇的夸奖,不禁笑起来:“有这么好吗?”又疑惑道:“黄蓉是谁?”    黄导哈哈大笑,笑的她莫名,她大抵知道自己闹了个笑话,却并不在意,等他笑完了,就对他道:“谢谢你的赏识,不过我只喜欢看你们拍戏,不爱演戏。”    黄导仿佛并不意外,摆摆手:“无妨无妨。你喜欢看,就尽管来看,这个小马扎给你留着。”    这时有人过来,说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黄便转移了注意力。    从这里看人拍摄,又是不同的角度。有星在一旁观摩,津津有味。不过许久过后,依旧没有看见锦成和以安上场,环顾四周,也无他们踪影。看一旁一人有空闲,就问:“什么时候轮到锦成和以安呢?”    那人看看手中蓝本,低声道:“还早的很。”    有星喔了一声,又看了一阵,慢慢觉得无聊,趁一条结束,便站起来,想回休息室去找他们。    黄导回头看她,笑眯眯道:“不看了?”    有星道:“我等会儿再来——我先去找以安锦成。”    黄导点点头:“你是以安的助理?她没有为难过你。”    有星摇头:“没有啊。她对我很好,还有锦成,对我也很好。”    黄导吸一口茶水,哧溜一声,眯眼道:“他们两个都是不错的演员。我正想重用他们呢。”    这一句比刚刚夸赞她本人还让她高兴,她喜道:“真的?那太好了。”    她两只眼睛亮晶晶的,黄导哈哈一笑,“瞧把你高兴的。不过这也得看他们的造化。”    有星歪头想想,咧嘴一笑:“他们很努力,当然会有造化的。”    黄导没答话,却学着她的样子,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牙,那样子格外滑稽,惹的有星咯咯笑起来。    她说:那我先走了。”    走到外面,回头一看,黄导还眯眼望着她,她便挥挥手:“拜拜。”然后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有星直奔休息室,急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以安锦成。他们两果然在。此时人少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熙攘。他们二人已换好服装,正在最后整理妆容。    有星站到他们跟前,兴致勃勃述说。他们听了,却是对望一眼,并不见喜悦之色。    以安嗤一声:“重用?这句话可是听的耳朵都起茧了。”又问她:“他还说了些什么?”    有星便道:“他还夸我来着。说我像黄蓉,对了,黄蓉是谁?”    以安原本正在描眉,听了这句,手中一顿,从镜中凝视她,神色古怪。    有星不明所以:“怎么了?”    以安一扬眉,笑道:“没什么。你竟然连黄蓉都不知道,果然是国外长大的小孩。”她站起来,伸展衣袖,说:“改天给你普及下我们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武侠文化。现在我得去候场了。”她行至门口,又回头,对她道:“那个老狐狸,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离他远点。”说完便施施然走了。    有星莫名,转头问:“她说谁?”    锦成看着她,回道:“还能有谁。”    有星明白过来,疑惑道:“为什么这样说他?我觉得他挺亲切呀、”    她想着自始至终笑容可掬的面容,还有温和的态度,实在难以将他与以安口中的形容匹配。    锦成却是敛了笑,想了想,对她说:“以后你别过来了。”    有星不解:“为什么?”    锦成道:“哪里这么多为什么。难道我和以安会害了你?“又说:“”这里本来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再说,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呢。”    有星脱口道:“可我想天天看到你呀。”    锦成听了,笑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以后想见都可以见。”    有星还要再说,他看一看时间,说:“我也得出去了。”看她嘟着嘴,就弹弹她的额头,“我不会忘了你。乖,听话。”    有星突然耳朵发热,她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    幸好锦成已转身离开,没有看见她这幅窘态。    第二天她便真的没打算去。一半是因为他们的警告,她是温室里的花朵,或许不能分辨一颗藏匿在阴暗深处的心,却能感知到真切的善意,她还是心存疑虑,但正如锦成所说,他们总不会害她。还有一半则是因为言言。    言言要去往另一座城市,临走前约她吃饭。言言算是她的领路人,没有她,不会那么顺利见到锦成。她也将她当做朋友。有星准备了礼物,为她饯行。只是恰巧吃饭的地方离片场不远。    一顿饭吃完,回道经过那里,言言突然心生感慨,一定要再最后看一眼那位男二。有星也正遗憾本来就时日不多,还不能朝夕相处,经言言一鼓动,便随她一起走进去。想着待一会儿就走。    进去后,却没看见锦成,以安也不在。她抓了个人一问,才知两人刚刚都被导演叫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微微疑惑,问:“导演怎么突然找他们?”    那人耸耸肩:“谁知道。不过导演亲召,不是好事就是坏事,总不会无缘无故找去闲聊。”    有星听了,蓦然想起昨天那人说的那些话,不由高兴起来。她等了一阵,不见他们回来,只好又随言言一道离开。    回去后,心里总记挂着这件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一看。一路上脑袋里都在想,他们得了什么新角色,是不是增加了重要戏份。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一定很高兴。她虽懵懂,却也清楚他们努力想要得到的东西何其辛苦与重要。    谁知到了那里,却没有看见预期中欢欣鼓舞的画面。以安坐在藤椅上,两腿交叠,其中一只不耐烦的晃动,这是她生气的象征。锦成则靠在梳妆台上,低眉垂眸,脸色肃然。他一贯温和,习惯笑脸迎人,眼下这幅模样,倒不常见。    有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出声道:“你们怎么了?”    他们这才发现她,一起抬头,向她注目。    三人都是一怔。    有星眼睛忽闪忽闪,更是疑惑:“干嘛这样看我?”    她只觉他们的目光有些异样,却又说不清。    第六十三    有星眼睛忽闪忽闪, 更是疑惑:“干嘛这样看我?”她只觉他们的目光有些异样,却又说不清。    以安长睫一闪,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有星吐吐舌头:“待在酒店无聊。又想你们了, 就过来了。”她看锦成眉头一皱, 忙接着说道:“我就过来看看你们。你们别赶我,过几天我就真的走了, 再也不来了哦。”    两人闻言,都向她看过来。旋即两人视线一碰, 又马上分开。    还是以安问:“你要走了吗?去哪里?”    有星微微耸肩:“是呀, 还有些事要做。我走了, 你们会不会想我?”    以安应道:“当然。”    有星又转向锦成:“你呢,费大哥。”    锦成看着她期盼的双眸,轻轻答:“会的。”    有星便高兴起来:“等你们杀青了, 我来找你们,好不好?”    锦成点点头,以安却仿佛有些心不在焉,嘴里唔了一声, 之后便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脚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星想起来问:“你们刚刚是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    锦成只说:“没什么。”    以安却是哼了一声:“有人故意找茬,叫我们怎么高兴。”    有星不解:“谁?”以安道:“还能有谁?”她点一根烟, 红唇薄怒:“他真把自己当皇帝了,想怎样就怎样。”    有星听的更糊涂,不知她到底在说谁。锦成微微一叹:“他是导演,这是他的戏, 自然他说了算。”    这下有星终于明白,问道:“他不是说要重用你们吗?”    以安极重的嗤了一声。    有星便接着问:“那他昨天找你们做什么?”    以安手中香烟一顿,停在唇边,一双美目透过淡淡烟雾朝她看来。看她双眼懵懂,一派天真,终是慢慢移开目光,说:“没什么。”    有星转向锦成,锦成倒是轻轻一笑:“拍戏上的事。”    有星想一想,便问:“他为难你们吗?”    锦成一顿,回道:“没有。是我们做的不够好。”    以安在一旁冷哼一声,张口欲言,门口却出现一人,在门上重重一敲,对他们高声道:“霍以安,费锦成,导演叫你们快点过去,怎么还在这里磨蹭?”    那人满脸不耐的走了。以安站起身,愤愤踩灭烟头,“狗腿子,也敢对我大呼小叫。”转而对锦成说道:“走,还愣着做什么。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折腾。”    锦成落后一步,对有星交代:“回去。别去片场。”    有星点点头,说:“你没事?”    锦成微微扬眉,似乎笑了一下,那弧度太小,转瞬即逝,只剩一抹苦涩。    有星想去片场一探究竟,思及锦成神色和他的叮咛,到底还是忍住。没有人困窘时愿意让朋友围观。她只是不明白,为何那人嘴上说要重用,却又刁难他们。她弄不懂其中缘故,料想问旁人也问不出所以然,还是等以后锦成以安气消之后,再向他们求证。既然此时他们不在,她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便起身出去了。    以安跟锦成傍晚才返回。此时众人都去吃饭了,休息时里空空荡荡。以安推门而入,将手中一只手帕丢向妆台,帕子哧溜落在地上,她也懒得去拾,重重坐进椅中,呼呼喘气。    锦成比她稍显镇静,却也是满脸沉郁。    两人皆一言不发。    远处传来一声钟响,惊扰静谧的空气,以安开口道:“我可受不了了。”    锦成拉一拉领口,望她一眼:“这才一天,就受不了了。以往比这更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    以安接口道:“那不一样。以前初出茅庐,就算艰苦,我无话可说。但现在却是成心刁难,刻意打压。”    一想到这两天都是早早通知候场,过去却苦等几个小时,好容易上场,却遭受百般挑剔,众目睽睽之下,直折腾的他们精疲力尽,颜面尽失。以安拆了头上朱钗,一摸额头,一手汗,更是一阵烦躁:“你也说,这才一天,已逼的我们手忙脚乱。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几日,就无我们立足之地    锦成解开衣领,不做声。    以安越想越气,恨恨道:“什么世道!”    锦成依旧静默。以安看他一眼,气道:“你倒是说话啊。”    锦成方抬头,问:“要我说什么。”    以安便直言道:“要不是你当时一口回绝,我们也不会这么快落到这个境地。”    锦成望着她,半响,问道:“你想说什么?”    以安与他对视,嘴唇略一犹豫,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他的要求,我们无法拒绝。”    锦成却轻轻一笑:“是他的诱惑无法拒绝。”    他的嘲讽并不隐晦,甚至明显,以安看了,怒火顿起,她猛的站起,似乎就要破口大骂,下一刻,却又生生忍住,冷冷一笑,对他道:“做他下一部戏的女主,这样的诱惑,有几人能经受得住。你呢,下一部戏的男主,这样的条件,难道你就毫不心动?”她看他嘴唇一动,似要开口,就一摆手,接着道:“如果仅仅如此,心一横,咬牙推掉也不是难事。但你看看眼下的情况,你我二人根本无路可选。”    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则万丈深渊。谁也不想跌入深渊。    锦成只觉浑身是汗,默了一默,还是说:“不行,这样不行。她不是圈中人,不能把她拉进这塘浑水。再说,靠这样的手段换取前程,也不光彩。”    以安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却勾唇一笑,“不光彩?你不说,我倒忘了,只是不知道你现在的角色又是如何得来。”    锦成猛然抬眸,直直望向她。听她口齿清晰道:“上一部戏虽然赚得一点人气,但毕竟是一部小制作,能翻起什么大浪,更别以为真是你我表现突出,才得以让黄舒慧眼识珠,纳入麾下。”略略一顿,继续道:“那些日子我跟黄舒来往甚密,好几次夜不归宿,你就一丁点没怀疑?我既跟你约定同甘共苦相互提携,便不会违背誓言。其实你早心知肚明,只是你从不挑明,以求心安!”    捅破这层薄薄窗纸,换她嘲讽他,眼底心底的讥笑一览无遗,锦成浑身一震,竟是无言以对,只手握成拳,气息急促,与她对望,她毫不退缩,双目灼灼盯住他。    两人四目怒对,突然闯进来一人,看见这阵势,唬的停在门口,不敢进来。    以安马上反应过来,面容一整,含笑对那人道:“吃过饭了?”    仿佛刚才一幕只是他人错觉。    那人回一句:“吃过了。”他知道他二人今日受了不少气,当下不敢久留,一拍脑袋:“哎呀,我外套忘拿了。”转身匆匆离开,还帮忙带上房门。    听脚步声远去,以安回望锦成,他已微微平息,却是眼神晦暗,沉声道:“对不起。”又涩声道:“谢谢。”    以安也平静下来,轻轻摇头:“我不是想听你说这些。我只是不甘心,原以为攀上“高枝”,就此可以时来运转,谁知却只是这么两个小角色。小也罢了,好歹来日方长。可现在看来,却是连这两个小角色恐怕也保不住了。这老东西,真是老奸巨猾,贪得无厌。”顿一顿,看他一眼,说:“这一次,既是磨难,也是机会。是进是退,就在一念之间。”    她说完,便不再言语,只在房中走来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锦成方慢慢开口:“她还是个学生,才十六岁。”    以安走到门口,折回头,又绕到墙角堆放杂物的地方,脚尖拨动地上一面旗子,片刻后轻轻一笑:“你我十六岁的时候,在哪里,在做什么。”    锦成看着那面旗子在她脚下翻滚,渐渐沾染上尘污,他不觉一叹,犹豫着开口:“未必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没有他,也还会有别的机会,我们……”    话未说完,就叫以安一口打断,“还有什么路?还有什么别的机会?有什么比眼前的这个更好?更近?费锦成,你不是小孩,你比我更清楚,在这个圈子里,真正的机会有多难得。而它又是多么稍纵即逝。一不小心,就永远错失。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你就准备这样放过?那我们对着星空许下的誓约,我们心里的梦想,何时才能实现?”    她的话立即勾起锦成的回忆,那时他们一起立下的豪言壮语,历历在耳,彼时年少轻狂,以为付出就会得到同等回报。年岁渐长,阅历积累,才知道这世上其实没有真正的公平,即便有,也不会站在无权无势无背景的这一方。只是命运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如若机遇降临,却又能一夜颠覆所有。    他低着头,耳边听见以安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我已走到这一步,就只能往前,向上,否则,以前的那些就白受了。入行多年,除了会吃这碗饭外,还能做什么?以往的生活回不去,也不能回去。”她走到他身边,“你也一样。混迹多年,你算算,到底得到了些什么,难道甘心一直这样下去。”    这几句恰又戳中他心事。前不久刘拂将两人资产拿去投资,以失败告终。打拼多年,辛苦攒下的积蓄顷刻间化为乌有。他不是巨星,动辄一只广告千万酬劳,所以不能对此事云淡风轻,除了心痛,更是深深的颓丧,还有不安。    只听以安又说:“或许上天眷顾,我们还有其他机会。可是,锦成,我很怕,怕自己等不起,等不到。青春,在别处或许很长,但在这里,却真的太短。”    锦成又何尝没有同感,他默默听着,半响,口出飘出一句:“她何其无辜。”    以安听了,又开始走来走去,从这头到那头,只听见她脚下的木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突然站住,揉了一把脸颊,开口道:“要怪,就怪她命不好,偏偏被黄舒看上。他看上的人,就算不通过我们,也总会用尽手段得到。”    锦成一直垂眸,此时微微抬眼,说:“我看她家境优渥,不缺花用。她的家人到时岂能善罢甘休。”    以安道:“家人?如果她真敢告诉家人,即便到时算起账来,也算不到我们头上。一切都是黄舒所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黄舒也说了,自始至终,我们不会出面。任何人看来,我们也只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锦成听了,又是半响不能做声。外面传来阵阵人声,大抵是吃饭的人结束晚餐,过来这边了。    以安靠近锦成,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你也听见了,她马上就要走了。”    锦成望向她,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也曾纯真无害,如今却蒙上了一层灰,虽然依旧美丽,却不再明亮,带着一种残酷的冷漠和坚定。让他更悲哀的是,它此刻其中映照的那人,也一样面目全非。他只觉一阵疲累,仿佛身体里有两个人,正在剧烈争吵。吵的他头疼,他扶额,沉声:”你让我想想。“    以安没有再逼他,听见人声纷杳而至,便走过去,打开门,对着门外的人招呼一句:“都回来了?”    第六十四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 烈日当空。以安与锦成早候在片场,从清晨到正午,漫长的等待, 早已让人失去脾气。所以最后传来他们的戏份有待商榷, 让他们下午再来时,他们什么也没说, 默然安静的转身就走。    回到那一方小角落,都只觉疲累。身体的疲累可以休养, 心里的疲累却叫人无力。以安坐在椅中, 看着锦成来回踱步, 一会儿又望向他脸上。谁都看得出来他昨晚没怎么睡好,眼下青色浓重。    其实以安也一样,只是她今天的妆容浓重, 遮掩了倦色。正是午饭十分,两个人谁也没有心思吃饭,一径沉默着。沉默的愈久,愈发像一种折磨。    以安渐渐嘴角浮起一抹淡笑, 开口道:“行与不行,不过一句话,犯得着这么为难。”    锦成依旧静默, 过了好一会儿,正要开口,却叫一阵铃声打断。他一看,却是一怔。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良久, 终于还是接起。    那头的人浑然不知他此刻心境,明朗的口吻一如既往:“费大哥!”    锦城勉强定了定神,问她:“怎么了?”    有星道:“就问问你在干嘛。这时候是不是在吃午饭呀?今天的盒饭好吃吗?”    锦成含糊的嗯了一声,听她继续道:“费大哥,我这几天有点事,就不过去找你了。你别太想我哦。”    锦成一顿,也不知是什么心情,仿佛敷衍的应了声:“哦。”    有星却听的仔细,立即问他:“你怎么了,好像不高兴?是不是有什么事?”    锦成一抬眼,看见以安正盯着他,听着他们对话。    他勉强一笑,说:“没有。只是今天拍摄量挺大,有些累。”    有星喔了一声,没有再问,却是说:“对了,我的一只发卡忘在你那里了,我记得搁在化妆台上,费大哥,你帮我收起来,过两天我让有渔过去拿。”    锦成闻言,一看,台子上果然有只发卡,七色的彩虹,点缀淡蓝的碎钻,在灯光下灼灼生辉。    他随口道:“有渔?是上回接你的那个吗?”    有一次收工的早,远远看见有个男孩子来接她,匆匆一眼,只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背影。后来他就调笑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她明白后,先是满脸通红,后来却又一直瞅着他,眼睛骨碌骨碌转个不停,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他有点莫名,想问她怎么了,正好场务过来他通知上场,他便去忙了,后来也就抛之脑后,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他们是兄妹,听有星在那头解释:“他比我早出生八分钟,所以占了便宜,我得叫他一声哥。实际上,我比他懂事多了。”    锦成不禁一笑,“也就你自己这样认为。”    有星却道:“才不。我大哥也说过,我比他懂事的多。他就只晓得踢球。”    锦成心神不宁,没有说话,有星兴却兴致勃勃:“你猜我大哥叫什么名字?”    锦成说:“我猜不出。”    他既想赶快结束这一通电话,又希望它永远不要结束。仿佛只要不挂断,就可以回避现实。他低着头,勉力与她闲谈:“有星,有渔,你大哥叫有什么—有钱吗?”    有星咯咯咯的笑起来,“你真幽默。”她笑了一阵,却说:“不过你也没说错,大哥他确实有点钱,等我回去后,就游说他来国内投资影视,到时候,让你做男主。还有以安姐,她做女主。即便一下子做不了男女主,也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们。所以,费大哥,你不要不开心,也不要担心,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她说完了,听筒里却是一阵静默,她不由叫到:“喂,你在听吗?”    过了一会儿他才出声:“你大哥没说错,果然懂事,竟然轮到你这个小丫头来安慰我。”也不知她在哪里,背景十分静谧,只偶尔传来一阵细细的风声,衬的她的声音格外清朗,又含着少女独有的娇嗔:“那你好点了吗?”    他答不上来,只说:“你这样子信口开河,小心到时收不了场。””    她却好像一本正经:“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等着瞧。”又说:“总之,你不要不开心,看你不开心,我也挺不开心的。这几天我不能去找你,你照顾好自己呀,就算真的不高兴,但还是要好好吃饭啰。身体最重要。费大哥,你记住了吗?”    锦成低着头,耳边的手只觉发烫。    挂了电话,他便焦躁的在房内来回走动,仿若一只困兽。    以安冷眼瞧着,并不发一言。    直到他开口说:“我们不能这样对她。”    她才冷酷问他:“改变主意了?”    他有些狼狈,还是说:“我们不能这样做。”    以安却问:“这是最终答案吗?”她看锦成停在那里,仿佛怔怔的,便轻嗤一声:“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锦成摇着头,沉声道:“这样会毁了她。”    以安蓦然叫道:“不毁她,就毁你!你有眼有心,自己看着办!”她站起来,胸口起伏:“做好人还是坏人,谁也不能强迫你。但你如此摇摆不定,却真叫人看不起。”    锦成一震,听她又说:“我告诉你,不管你什么决定,都不能影响我。有没有你,我都会去做。只是以后咱们路归路桥归桥,再不相干。”她看他依旧不说话,便冷冷一笑,指着他道:“已快而立之年的男人,却一点气魄都没有,你就一辈子在污泥中打滚,尘埃里仰望他人。”她说完转身就走,却听身后传来一句:“以安!”    她回头,只见他手握成拳,气息急促。    两人四目相对,过了许久,锦成终于缓缓开口:“我要怎么做。”    桃源其实不远,只是在山上,又未修缮完毕,多有不便。拖延到这天,有星才叫了车,去往那里。车子沿着山路蜿蜒向上,一路上青山峦翠,轻风吹拂,带来不知名的的香气,大概是路边的野花香。她闻的沉醉,嘴里不觉哼起歌儿来。司机是个中年人,憨厚老实,看她如此高兴,先是跟着笑,之后却提醒她:“小姑娘,这深山野岭的,你一个人上去,不怕吗?”    有星嘻嘻一笑:“怕什么,那可是我家。”    司机摇摇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喜欢住山上。”    因提前打过招呼,她到的时候那里的工人已被遣走了,只有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在门口候着。有星走进去,看见虽然还没有竣工,却地面整洁,焕然一新,跟上次来时迥然不同。清风徐徐,花圃里的花朵便迎风摇曳。又听那经理在一旁说:“今年冬天就可以入住了。”心中更是欢喜。她跟着经理又看了几处,便打发了他离开,经理倒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可以吗?天快黑了。”    有星笑道:“我哥一会儿就来了。不要紧。”    经理听了,便走了。    有星四处走走看看,不知不觉将楼上楼上都逛遍了,有渔却还不见人影。打他电话,也是无人接听。她猜他大概又踢球踢的忘了时间,便不再管他。站在天台上,往远处眺望。已近黄昏,落日还余最后一抹光辉,铺洒在天际,美的炫目。她凝目许久,突然想起还有一处地方,此时晚霞映照,不知是何风景。这样一想,便忙下了天台。    那里却不如庭院里整齐。乍一看,有点荒芜。路边野草蓬勃。还好记性不错,一直将这里铭记在心。沿着路边走了一段,便找了入口。入口处原来被野草覆盖,她左右望望,看见路边有一根枯枝,就捡起来,握在手中,一路抽抽打打,终于走进去。    里面倒出人意料。几十株桃树集结成林,井然有序的排列成行。不久前刚修剪过,没用的枝丫收拢成捆,安放在尽头的一块大石头旁。地面上野草已除,不似路旁那般杂乱,只有片片新冒的绿意,点缀着褐色的土壤。晚风一吹,桃叶簌簌作响,夹杂着青草的芬芳,直叫人心旷神怡。    她从这头走到那头,只觉如此美景,一人独享,多么辜负。于是想也不想,就拨给了有鹿。她故作玄虚的问:“大哥,你猜我在哪里?”    她大哥却很快回答:“桃源。”    有星略觉沮丧:“一猜就中,真没趣。”    有路道:“你不是亲口告诉我这两天回桃源的吗?自己忘了?”    有星嘟着嘴:“你就不能假装一下吗?”    有鹿一顿,接着便问:“那么你现在在哪里?”    有星这才高兴起来。说:“我在后山呢,桃树林。”    有鹿听了,却问道:“怎么这个时候在后山?你一个人?”    有心笑嘻嘻说是,她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不等他开口,就先说道:“现在天还没有黑,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也不相信鬼神之说。再说即便有鬼我也不怕。你不是常说人比鬼更可怕吗?我连人都不怕,更何况鬼。”一阵风起,她大声:“哥,这里真的好美。我总算明白爸妈为什么看中这里了。”    有鹿原本还在忙公事,听她如此喜悦,不禁嘴角带了笑意,从文件中抬首,问:“今年开花了吗?”    有星边走边回答:“没看见呢。今年估计不会开了。不过看长势,明年一定会开。到时桃花满谷,漫山遍野,肯定更美。”    前面一棵桃树枝干粗壮,她顽心一起,就撩起裙摆,三两下爬上去,坐在树上,双脚凌空,前后晃动。树上的风景与地上又不一样,清风徐来,飘飘然然,她有些陶醉,“这里真好。清幽美丽,妈妈想要的世外桃源就是这个样子。”    其实她对母亲的记忆早已模糊。她是遗腹子,跟有渔还在母亲肚中的时候,父亲便撒手人寰。父亲是华侨,母亲留学时与他相识相爱,在异国他乡一起生育子女,振兴事业。母亲一直思念故土,与父亲商量好,暮年之时,便落叶归根。有一次回国,相中了这座庄园。没想到父亲英年早逝,再不能成行,之后家族动荡,过了几年颠沛流离夹缝中生存的日子。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这便成了母亲的执念。只可惜,到死都未能实现,成为她毕生遗憾。有星那时年幼,并不记得,后来长大,从母亲的日记,还有孙叔等人口中才渐渐得知。她和有渔虽然自幼在国外长大,但血浓于水,十分轻易而自然的理解了母亲。这大概也跟这些年几兄妹相依为命的经历有关,母亲的执念也成了他们的执念。当有鹿购置了这里时,他们马上命其桃源之名,从此多了份挂念。    有星说:“年底我们就住进来。冬天的雪景一定很美。过年时,屋前屋后都挂上大红灯笼,在院子里放烟花爆竹——我还一次都没亲手放过呢。”    嘭的一声,烟花在半空中炸开,然后盛开,多么璀璨,多么热闹。稍稍一想,就让人心生喜悦。山脚下的城市也一定很热闹,不过那份热闹和这里不一样。前者是属于别人的,后者却独属他们。在这山上的一隅,关上门,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无人打扰,无人再能拆散他们。    “还有桃花,明年我就守着它,无论如何,再不会错过它的花期。”    隔着电话,几乎可以想象她兴奋的模样,手舞足蹈,双眼闪闪发亮。    有鹿微笑,答应她:“好。”    有星欢呼,高兴了一阵,突然想起一事:“大哥,回来后,你投资影视好不好?”    第六十五    有星欢呼, 高兴了一阵,突然想起一事:“大哥,回来后, 你投资影视好不好?”    有鹿一听, 便问:“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有星倒直接:“我想让你帮帮我的两个朋友。”    有鹿已然知道她说的谁,微微皱眉:“我还没跟你算账, 你倒为他们操起心来了。”    有星却一本正经:“大哥,他们很不容易。明明实力不俗, 又那么努力, 却不能出人头地, 还要处处受欺负,真是老天不公。”    有鹿道:“这世上不公的事多了,你管得过来吗?”    有星回道:“谁叫我偏偏遇见了他们呢。他们待我又好, 我怎么能视而不见呢。你不知道,他们真的很努力。”    接着便讲起在剧组里的所见所闻。其实不需要说这么多,从她的三言两语中,有鹿早已猜出是怎么回事。只是她说的认真, 他便没有打断她。从小到大,她求过他很多事。为自己求时,永远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事关他人时,却从不掉以轻心。    有鹿想象她此刻一脸肃然,就勾起唇角。只是她看不见,还在那里不停絮叨:“努力的人都应得到回报。如果红是他们的梦想, 我想帮他们实现愿望。大哥,你有这个能力,便和我一起助他们一臂之力,好不好?”    有鹿慢悠悠的答一句:“这件事以后再说。”    有星便高兴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等你回来后,我就带他们去见你。我保证,你也会喜欢他们的。”    有鹿并不关心旁人,倒是问她:“别人的梦想你兴致勃勃。你自己呢?可有什么梦想?”    有星歪头想想。童年时看漫画,想做个画家。后来有段时间生病住院,对医生充满幻想,也想白大褂加身,救死扶伤。一直喜欢鲜花,还有动物,所以曾认真想过,将来要开一家花店和一家宠物店。再后来迷恋上浪漫的言情小说和电视,满脑子都是书剑恩仇,浪迹天涯。她什么都不缺,又有至亲家人护航,无论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仿佛都能唾手可得。这让她无忧无虑的同时,也胸无大志。如今问起她的梦想,她便这样回答:“我想永远这样,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有鹿一笑,又听她说:“我还有点想谈恋爱了。”    有鹿微微沉声:“你才多大?想这些做什么,先好好上你的学。”    有星做个鬼脸,突然想起大哥看不见,便切一声:“知道了,古董先生。”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倒又勾起她的谈兴来,“我还小,不能想这些。大哥你呢,却该好好想想了。”    有鹿问:“我想什么?”    有星晃动着双腿,说:“你老大不小了,该考虑成家了。”    有鹿笑道:“你一天到晚操的心倒真不少。”    有星叹气:“谁让你自己不当回事呢。”接着便说:“伊湄姐跟我联系了。她在山里拍戏,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她说请我吃饭呢。”    有鹿只淡淡嗯了一声。有星又说:“她还问起你了。很关心你哦。”她等了一阵,见他默不作声,便直截了当问他:“你怎么想的嘛?”    有鹿却反问:“你很喜欢她?”    有星想了想:“是呀。她长的美,对人亲切,没有不喜欢她的道理。”她接着问道:“你也不讨厌她的?你们从小就认识,虽然不是一起长大,但也算青梅竹马。如果你们在一起,也是一段佳话美谈。”    有鹿拾起手边的文件,重新看起来。    有星听见响动,便说:“你表面不为所动,其实也喜欢她的。伊湄姐这几年发展的顺风顺水,都说她一定有贵人相助。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贵人其实就是你。”    有鹿方开口道:“人小鬼大,天天在琢磨些什么。”    有星却显得认真:“这些年,你为家族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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