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4)
来。” 他问:“什么时候回来。” 秘书摇头:“苏总没说。” 他便问:“他去了哪里,联系方式呢?” 他原来的手机号码早已关机。 秘书回答:“去度假了,具体哪里,很抱歉,我不太清楚。苏总说休闲时不想被打扰,所以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刘拂再问不出别的来,只好掉头而去。因锦成自进公司以来,所有事宜都由苏柏州着人安排,以前看来是荣光,现在却变成桎梏。其他高管并不能插手,而且也不宜插手。刘拂自己培养的几个属下,又哪里比得上刘姿那帮老公关。所用措施孱弱无力,很快湮没于那些尖牙利嘴中。众人见锦成这方久久没有切实驳证,于是质疑之声越发响亮。原先正在谈的几个代言,因此纷纷犹豫起来。 刘拂愁眉苦脸,却还要瞒着锦成,怕他受影响。某卫视的晚会已敲定,虽然不是春晚,却也十分重要。其实这种事根本瞒不住,锦成不可能一无所知。他得知自己的困境后,微一分析,就对刘拂说:“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苏柏州。他最有话语权,真正的问题也只有他能解决。” 刘拂叹道:“我也这么想。只是谁都找不到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上哪里找他去。” 锦成道:“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知道?” 刘拂道:“能问的人我都问了,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我是再没有办法了。” 两人都沉默下来,各自在心中想着对策。 金薇带着以辛过来串门时,看见他们两个都默默坐在那里,就笑道:“这是怎么了,垂头丧气的,可不像一会儿要登台的人。” 今天他们都为晚会彩排而来,外面锣鼓喧天,乐声阵阵,洋溢着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 锦成抬头,笑道:“你们来了。彩排的如何,没问题。” 金薇道:“能有什么问题,站着唱首歌而已。”又指指以辛:“她说想来看看你,就来了。” 以辛好些日子没私下见过锦成了,这些天的新闻她天天有关注,却爱莫能助。她认为那些新闻不过是无中生有,金薇却不允许她此刻擅自发言。 金薇告诉她:“这时候越帮越乱,不可轻举妄动。再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哪个人的成功之路上没有荆棘,你得对锦成抱有信心,相信他可以迈过这一关。” 她当然相信他,只是看着他眉眼间有些郁郁寡欢,就有点恻然。她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对他一笑,坐到他身边去。 听金薇道:“我托人帮你打听过了,确实无人知道苏柏州行踪,有人说在日本,有人又说在纽约看见过他。”她顿一顿,接着说:“我想他大概是故意避着你们了。你们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刘拂叫道:“怎么会呢。我们一向对他言听计从,脸红都不曾有过,怎么可能得罪他?” 金薇疑惑道:“那就奇怪了。” 刘拂哀叹一声:“何止奇怪,简直荒唐。” 金薇道:“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等他自动现身。” 刘拂一拍桌子:“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现身,再这样下去,锦成可就要功亏一篑了。” 金薇劝慰道:“也没有那么严重。” 刘拂摇着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哎。我都快急死了。” 以辛一直在一旁安静倾听,听出了他们的意思,就脱口道:“或许有一个人,知道苏总的去处。” 金薇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刘拂一听,激动道:“谁?” 以辛却又犹豫起来,刘拂催道:“以辛,快说,是谁。哎哟,锦成这一仗可得靠你了。” 以辛看见锦成也抬头看她,微一踯躅,终于还是说道:“我也只是猜测。陈先生是不是真的知道,我也不确定,等回头我问一问陈先生。” 刘拂只在意能否寻得苏柏州,当下喜道:“好好好。” 锦成却是问道:“陈先生?哪个陈先生?” 以辛只说:“你不认识。” 锦成却追问:“他叫什么名字?” 她不明白他怎么好像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眼神灼灼的盯着他,她疑惑与心惊之下,就轻声道:“有鹿,陈有鹿。他……”她突然顿住了,因为锦成猛的站起来,面色惨白,双眸惊恐,仿佛见了魔鬼。 第五十九 天气愈来愈寒冷。红焰焰的壁炉前, 几个女孩子正围坐一起打牌。一圈过了,钟红就站起来,“不打了, 不打了。尽是你赢, 这个月工钱都要输光了。”那几人正打的起劲,不肯放她走, 她往外一看,叫道:“咦, 下雪了。”她看看时间, 自言自语:“怎么以辛还不回来?”又对她们道:“你们玩一会儿就睡, 我来等门。” 那几人都说好,她就走了出去。 在炉前待久了,觉得有些闷, 就走到门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钟红伸伸懒腰,无意一瞥,却是惊叫一声:“谁?” 门廊外走出一个身影, 披着一肩雪花。 钟红看清了,轻拍胸口,“以辛!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怎么不进去?什么时候回来的。”边说边走近她,近了,这才发现她嘴唇发紫,一摸她身上, 就叫道:“老天,你在雪地里站了多久,冻成这个样子。” 以辛却只呆呆的看着她,问她:“先生在家吗?” 钟红回道:“在。刚回书房。”她看她嘴唇一抖,紧接着浑身都抖索起来,就忙拉了她:“别站在这里了,快,进屋去。” 一进屋,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以辛打了个冷颤。钟红先给她裹上毛毯,又倒来热水,看她神游般站在那里,就对她道:“你这是怎么了,像见了鬼似的。来,先喝口水。我去给你煮点热汤。”把水杯递到她手中,一转身,看见有鹿从楼上缓缓下来,就唤了一声:“先生。” 身后却哐当一声,一回头,便见地上一地碎玻璃。 以辛则睁大双眼,面色莫测,仿佛茫然失措,又仿佛惊惧不安。 钟红莫名,问:“你怎么了?” 却听有鹿说:“你先去休息。” 钟红想把地上清理了再离开,有鹿却道:“明早再收拾。” 钟红不敢违拗,答应着,走了。 走到转角处,又狐疑的回头打量一眼。看见有鹿慢慢走向以辛,以辛却后退一步,一下子跌坐在沙发里。她只觉他们两个今天好像都怪怪的,她不敢多停留,这一眼后,就回房去了。 客厅里两人相对而坐。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开着,耀眼璀璨的光芒使得屋子里亮如白昼。以辛面孔雪白,嘴唇张了几次,都是无声。 有鹿端坐她对面,神情淡然,开口道:“从哪里回来的?” 她终于发声,说了地方。 有鹿便微微点头:“跟他一定见过面了?听说他到处在找柏州。” 以辛浑身一抖,睁大双眼看着他,听他接着问:“看来你们谈话过了。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以辛眼前浮现锦成突然灰败的眼神,还有颤抖的嘴唇,喃喃的重复:“报应,报应来了。”她此时的神情大概跟他一样瘆人,盯着对面的人问:“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有鹿看着她,双眼在她脸上极慢的转动,像一把刀,缓缓而锋利的剥开她脆弱的那一层侥幸。 外面鹅毛大雪,以辛背上冷汗滚过,她就哽咽起来,摇头道:“我不信。” 有鹿居然笑了一下,尔后冷冷道:“那你还问我做什么呢?” 以辛语塞,望进他那双漆黑而冷然的眸子,嘴里嗫嚅着:“那不是真的。” 有鹿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说:“他只给你讲了一部分。我这里有完整的故事,你要不要听。”他停顿了一下,“要从哪里说起呢。哦,得从那一天说起。” 有鹿永远记得那一天。一辈子记忆里深刻,永不遗忘。 他跟平日一样起床,洗漱完毕,来到楼下,远远看见餐桌前端坐一人,他不动声色走过去,淡淡道:“你今儿倒起的早。” 桌前的女孩子就一歪头,对着他灿灿一笑:“我听说你今天要去迪拜开会,一去好些天,我想跟你多待会儿。” 她有一张典型的东方面孔,鹅蛋脸上镶嵌一双黑亮眼眸,如墨如玉,鼻子却很秀气,嘴唇有点薄,是陈家的遗传特征,除此之外,还有上天格外恩赐的一对梨涡,她爱笑,那对精致梨涡就常在她脸颊上荡漾。 她说着就起身,来到有鹿身后,伸出两手,帮他按着肩膀:“吴姐说你最近公务繁忙,都不好好吃早饭,所以我来陪你,顺便监督你。”她努努嘴:“这些东西,是我一早就起来,亲手为你做的,你今天一定要全部吃完,才能出门。” 有鹿看 着桌上的杯杯盘盘,就问:“哦,都是你做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吴姐从厨房出来,端着两碟点心,她看了,忙跑过去,一手接过,放到有鹿面前,嘻嘻一笑:“呐,这也是我做的。” 吴姐轻轻点她的额头:“有星,你的脸皮快厚过长城的城墙了。” 有星摇着头,纠正道:“长城以长闻名,可不是厚。” 吴姐笑道:“嘴皮子没人说的过你,什么都是你有理。” 有鹿道:“强词夺理。” 有星坐到有鹿身旁,一会儿对他说:“你尝尝这个。”一会儿又说:“你多吃点这个。 扰的有鹿不能安心看报纸,便放下刀叉,对她道:“说,又犯了什么错。” 有星不高兴了,“你小瞧我。” 有鹿便道:“上回无事献殷勤,是要去参加泳装舞会,这次呢,又想做什么?” 有星双眸晶亮,“我想去毕业旅行。” 有鹿听了,说:“这没有什么问题,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就带你去。” 有星却道:“才不要你去。” 有鹿问:“哦?那你想谁陪你去,吴姐孙叔?还是乔治?也可以,随你。” 有星摇头:“我要自己去。” 有鹿就看向她:“你一个人?” 有星摇头道:“还有有渔那个跟屁虫。” 他们两人为双胞胎,从小形影不离,中学亦是一同毕业,有渔比她还想去旅行,肯定甩不掉他,只好让他跟着。有他同行,说服有鹿的几率也大一些。果然,有鹿听有渔也去,就松了眉头,问:“你们想去哪里?” 有星早已计划好,“回国。” 有鹿意外:“上回不是带你们回去过一趟,怎么又想去了。” 有星微微嘟嘴:“上次匆匆几日,哪里够。这次我要自由行,到处走走看看。” 有鹿喝着清水,慢条斯理道:“没有别的理由?” 有星使劲摇头,有鹿便看着她,一言不发。 有星渐渐被看的心虚起来,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大哥慧眼如炬,早猜中你心思。你就别装了——你就是想去看望那个小白脸明星。” 有星马上转头:“陈有渔!你少出言不逊!你才小白脸呢。” 有渔打着哈欠坐下,将一只足球放到身旁椅子上,低头吃早餐。 这厢有星索性大方承认:“好,我承认,的确想去看费锦成。不过也不全是为了他。”除了费锦成外,她还想回桃源一趟,“也不知那边修整的如何了,我想亲自去看一眼。看完桃源,还要去几个地方玩一趟,莉娜说,那些地方的风景特别美。” 有鹿却说:“小小年纪,心思不用在学业上,学别人追星。” 有星咯咯的笑:“你现在讲话的样子,好像那些严肃的老爸。喂,你不要装老爸啦。”她摇着他的胳膊:“我只是喜欢他演的角色,想看他本人一眼,又不会做那种脑残粉,满脑子只有明星,忘了自己的生活。我向你保证,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你就让我去,好不好?大哥,你最好了,你就答应我嘛。” 有鹿起先端坐着,谁知她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竟扯的他身体一晃,他稳住了,就说:“那让孙叔陪你一起。” 有星叫道:“才不要。” 正好孙叔从外面走进来,她便道:“孙叔都多大年纪了,跟着我跑来跑去,一定吃不消,而且肯定烦不胜烦。孙叔,你说对吗?” 孙叔不知前因后果,问清了吴姐,就赶紧附和着道:“对对对。有鹿你可饶了我这把老骨头,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有渔也说:“出去玩,还带着长辈在一旁唠叨,还不如不去。哥,就让我们两个去,有我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有鹿却道:“你才叫人更不放心。” 话虽这样说,但两双相似的眼睛都期盼的看着他,不忍回绝。他只好点头。 有星顿时欢呼一声,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喜笑颜开:“这世上大哥最最最最最最好了。” 这下方有了心思吃饭。一会儿却板起脸:“你怎么只吃这么一点。不行,再吃一些。”一面动手帮他抹果酱,一面说:“你胃不好,还不好好吃早餐,真是让人操心。”又想起一事:“去迪拜,如果有应酬,不要喝酒,如果一定要喝,就叫苏大哥替你,他酒量好。”她见有鹿不说话,就大声道:“你听到没有呀?” 有鹿无法,只好回答:“听到了。” 她却盯着他:“光听见不行,要一定铭记在心。” 有鹿点头:“是,记住了。” 她满意的点点头,过一会儿,却又不放心起来:“不行,我还是给苏大哥打个电话,让他这回一定要看紧你。” 她雷厉风行,马上叫吴姐拿了电话来,拨给苏柏州,对着电话滔滔不绝。其实都是些老生常谈,估计苏柏州早已听的耳朵起茧,却不敢挂掉她电话。他跟这边的一桌子人一起,含笑耐心听她絮叨。 有鹿对外冷峻严厉,威名盛传,公司的员工,竞争的对手,人人闻其色变。在家中,吴姐孙叔也不敢太过托大,不敢真的对他严格。这么些年,唯有这一位克星。别人不敢说的,她敢说。别人不能说的,她能说。也只有她能在有鹿生气的时候,敢凑上前,三言两语逗的他心平气和。她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女孩,身上有着被娇惯着长大的种种缺点,但就因为这一点,都值得被周围人纵容。有她在的地方,阳光同在,伴着流光溢彩的灵动,时刻充满欢声笑语。 她一贯伶牙俐齿,事关她大哥,说起来更是没完没了。有鹿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想起当初父母离世时,她与有渔还是小小孩童,站在他身后,紧紧拽着他衣袖,泪眼婆娑,怯怯的望着他,仿佛生怕他会丢下他们。如今一晃多年过去,当初在家族中的种种艰难,都已彻底过去,这一双弟妹也长大成人。那个小小的女孩更是出落的拔尖,不知何时起,就变成了娇滴滴又凶悍的模样,居然常常振振有词的数落他。 有鹿听着,看着,心头划过一抹暖意,柔和的漫延于身体发肤每一个角落。 这一幕,这一刻,此后永远不再有,永远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