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2)
去, 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循声一望,居然看见钟红从一旁走来。她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汽车,大半隐蔽在高大的树下, 刚一时倒没有注意到。 以辛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钟红笑道:“来找你啊。等你好久了。”她等了许久, 打了个哈欠道:“你怎么不接电话。” 以辛摸一摸口袋,歉意道:“忘记带了。怎么了, 是有什么事吗?” 钟红就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来给你送东西。”接着解释道:“先生嘱咐我送来的——今天是你生日。” 她看以辛惊讶的抬眸,随之一笑。她下午接到有鹿的电话, 也是同样的惊诧。吴姐和孙叔都过去那边过节和度假, 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有鹿将这个任务交给她时, 她除了惊讶之外,更多是忐忑。她在电话里询问他买什么的时候,他似乎正在忙, 静默了一会儿,只让她看着办。她掂量着那几个字,又因为时间仓促,便带了司机匆匆赶往市中心的珠宝店, 几经斟酌,终于选定了一样。着急忙慌的赶来,原本看着时间倒还早, 岂料以辛并不在酒店,电话不通,酒店的工作人员只当她是追星的小姑娘,并不愿透露以辛具体的拍摄片场, 她只好在这里干等。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正着急完不成任务怎么办,终于以辛出现了。 她把袋子往以辛口袋里一塞,看了看手表,舒一口气,“十二点还差五分钟。还好还好。”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以辛,生日快乐。”她指一指以辛手中的东西:“这一件是店里的经理极力推荐的。我也不大懂这些东西,但想着一分钱一分货总没错,它价格最贵,我就买了。”她抿嘴笑道:“看在价格昂贵的份上,你一定要喜欢啊——否则先生恐怕要怪我办事不力了。” 那只纸袋十分精致,简单大气的logo已足够彰显它不菲的价值,又听钟红如此一说,以辛不由踌躇起来。若是有鹿就在跟前,她还可以直接回绝掉,现在对着钟红,如果推脱,却是叫她为难。其实有鹿能记得她的生日,已经使她很意外。至于礼物,他人又不在这边,其实没有必要还叫人专程送过来。大概还是因为上次有渔的事,怕她耿耿。这样一想,便不好不收。 以辛对钟红笑道:“我知道了。也谢谢你了。”她想一想,问道:“时间不早了,你要不要今晚就在酒店住?” 钟红摆手道:“我还是回去——幸亏你不是在横店那边,否则我再怎么也赶不过来。”她四处望一望,笑道:“我还以为拍戏的地方都挺好,没想到挺荒凉的,还挺无趣。哎,你们也不容易。你有时间就回去,桃源比这里舒服多了,到时我给你炖炖汤,好好补补。” 以辛笑着说好,两人又聊了几句,钟红便走了。 金薇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她,她曾去过桃源,跟钟红打过照面,还有印象。她听不见她们的谈话内容,不过看一看以辛手中的东西,便能猜出一两分。只是以辛面容沉静,并无异色,有些话她反而不好启齿。她所有所思一阵,随着以辛一路回房了。 她二人住在一间。金薇今天也忙活了一天,早困意浓浓,然而躺在床上就要朦胧入睡时,都被一阵响动惊扰。反复几次,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你睡不着吗?” 黑暗中以辛抱歉道:“打扰到你了。” 金薇道:“就这么高兴?”以辛嗯了一声,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生日这般隆重与热闹,今天收到的祝福远超往年的总和。以往以安的陪伴固然温馨,但这样的热闹却更叫人兴奋和难忘。况且,还有精心而精美的礼物。窗外透进来的淡淡的月光,照在她手心里细长的一根链子上,幽幽闪着莹润光泽。枕旁的柜子上则是一只碧绿的手镯,通体晶莹。两个都很美丽,不过刚刚在洗手间里试戴了一下,那条项链挂在她脖颈上,似乎更美一些。比珍珠更显她脖子的修长与洁白。 以辛辗转片刻,一翻身爬起来,“我去客厅里看会儿电脑,你先睡。”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我可以发条微博吗?” 金薇想了想,便说可以,又嘱咐了她几句措词,她便出去了。 以辛独自在客厅里,开了一盏小灯。她如今也略知发微博的禁忌,有些话不能言尽其说。她并无炫耀之意,只想抒发内心的情感,因此思索片刻,只写下了寥寥几句,“谢谢所有的祝福,还有意外的礼物,很喜欢。”下方配一张之前拍的蛋糕图片。 她看了几遍,思量以后无论什么时候翻到这里,一定都会想起今日的快乐,便不禁笑起来。又突然想起一事,算了算时差,又担心明天忙碌,恐怕忘了,索性这时候道谢还好一些,于是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有鹿那边却是很快回复过来:“不客气。喜欢就好。 以辛扬了扬眉,又坐了一会儿,就回房了。 半个多月后,电影终于杀青。一行人在一起吃过最后一顿饭后,便各自分道扬镳。 锦成接下来的行程十分紧凑,第二天便飞往另一座城市去了。以辛也有通告要赶,但不如他那般忙碌。公司对两人的培养方针不一样,以辛除了几家媒体采访和杂志封面拍摄外,暂无其他事宜。以辛本人并无什么想法,正好趁此休整一番。不过金薇却持不同意见。回来后没多久,她便告诉以辛有一家电视台与她接洽,希望以辛可以参加一档真人秀节目。那节目以辛平常也有观看,觉得有趣,眼下无事,倒有兴趣。金薇便去公司报备。然而第二天带回来的却是另外一个重磅消息。 以辛睁大眼问道:“你说谁?” 金薇回答:“黄舒啊。”她发现以辛的惊讶并不是欣喜的意味,就问道:“怎么了?” 以辛便将那日在聚会上的事简单相告了。 金薇听了,恍悟道:“如此说来,他一定早与公司接触过。所以才主动与你搭话。” 以辛点点头,一会儿忍不住道:“公司连你都不提前知晓一声吗?” 金薇看她一眼,道:“其实这也正常。如果上面的安排不合理,我自然会替你争取。只是如今的每一项安排,都是别人梦寐以求的资源。任何人看,都实在没有理由拒绝。”顿一顿,接着道:“黄舒的确风评不大好,但在电视剧这一领域,他又确实有别人难以企及的的独特之处。这一次的剧本我略微浏览过,非常精彩。” 以辛却问道:“什么风 薇哼一声:“男人的通病。” 以辛呆了一呆,想起黄舒那张白白胖胖弥勒佛般的笑脸,无论如何不能与猥琐的字眼相联。 金薇察觉,倒是笑了:“你不必担心。你如今炙手可热,又有星河做后盾,他倒不至于能对你怎样。” 以辛犹豫开口:“一定要跟他合作吗?” 金薇摇摇头:“公司已经拍板,恐怕没有商榷的余地了。况且,我也认为此时与他合作,实属如虎添翼。撇开人品不谈,黄舒的确很厉害。他的大名即便你不熟悉,但这些人还有这些电视剧,你一定有所耳闻。”她随便列举了几个名字,果然个个如雷贯耳,其中最差的那一位,如今也是位居二线。听金薇接着道:“这世上不怕人坏,就怕坏人有才——电影过后,再有他这部大戏支撑,到了明年,同期再无人能与你并肩。新一代的小花旦之首,非你莫属。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个高度,略做容忍迁就,难道不值得?” 以辛无言反驳,良久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金薇便道:“详细的事宜等之后到公司再一起详说。” 以辛倒是想起一事来,问道:“男主定下来了吗?” 金薇笑道:“就知道你要问。”她倒了杯水递给以辛,道:“公司力捧的人除了你,还有一人。差不多的戏码,总是愿意让你二人一起上。这次,大概也**不离十了。” 以辛先是一喜:“锦成是男主?” 金薇道:“听上头的口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他了。这么好的资源,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 以辛笑起来,接着想着锦成那日面对黄舒的态度,又忧心忡忡起来:“锦成好像很不喜欢黄舒。” 却听金薇道:“我记得他们以前合作过,大概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一部戏下来,并不一定所结都是善缘。许多演员之间,还有与导演之间,离心背德失和决裂的例子比比皆是,并不稀奇。” 以辛想一想,问道:“那他会接吗?” 金薇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锦成是聪明人,他身边的刘拂也不傻,如此机会当前,有几人能眼睁睁放过。” 第四十七 以辛的忧心不是毫无根据。锦成一听闻这件事, 就马上没有了好脸色。当天正在拍一只洗发水广告,天气渐渐炎热,金灿灿的太阳将泳池里的水映照的波光粼粼。刘拂一头大汗, 好言好语:“我问过苏柏州, 这事已经决定了,由不得你拒绝。” 锦成便道:“事先没经过我同意, 我就有拒演的权利。” 刘拂道:“你说的对。但人家在合同范围内做的安排,有理有据, 又于你有利无害, 你拿什么拒演?叫任何人来评断, 都是你无理取闹。” 锦成不做声。 刘拂就接着道:“你坚持拒演也可以,但从此以后,你就待在公司冷柜中。“ 锦成听了, 却只淡淡一句:“无论如何,我不演。” 刘拂从早上到现在,为这件事费劲口舌,此刻见他依旧这幅态度, 也心头火起,气道:“好好好!你既然不在乎前途,铁了心自寻死路, 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随便你。”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锦成从池子里爬起来,过了一会儿叫道:“刘哥。” 刘拂站住了,片刻后大步走回来。 两人相看一眼,刘拂叹一口气, 道:“我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对黄舒也多有鄙薄。但我们不能叫它永远绊住手脚。”他停一停,又说:“你眼下风头正劲,多年的目标眼看触手可及,除了一鼓作气乘胜出击外,难道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锦成道:“非要靠他不可吗?” 刘拂摇摇头,“当然也不是非他不可。但这样天时地利的机会一生中能有几次?这个圈子里的机会稍纵即逝,错过这一次,或许就要等好几年,甚至一辈子。这种例子我们见的还少吗?”他看锦成眸光一闪,微微一顿,开口道:“黄舒的影响力咱们都再清楚不过。这部戏过后,我可以打包票,你以后绝对不可同日而言。如今你离华山之巅仅仅一步之遥,是咬咬牙爬上去,还是止步不前,就在你一念之间。锦成,你切勿意气用事。” 锦成盯着水波荡漾的池水,只觉无比燥热。 耳边刘拂的声音依旧在继续:“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一步之后,无人再敢小瞧你,就是那黄舒,也要跟你客气几分。再者以后等咱们三年期限满了,届时是留是走,都有足够资本谈条件做打算,是不是?”他说完默然一会儿,重新再开口,带着抹语重心长:“在这个圈子里,高就是高,低就是低,差一点便是千差万别。你我这些年经历的教训实在够多了。” 他说完也沉默下来。但话已让他说尽了,虽是劝诫之语,却也是他的肺腑之言。锦成与他共事多年,当然能够分辨真心假意。他一径静默着,直到有人过来提醒他下个场景马上要开拍了,他才站起来。 刘拂这时在一旁低声道:“以辛那边已经确定出演了。你难道不想跟她再续前缘?而且,你真放心她在黄舒手下做事?” 初夏,小热过一阵后,接连却是多日阴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这样的天气容易使人惫懒。午后,钟红就歪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休息室不大,却五脏俱全,俨然一间小客厅。不一会儿其他人走进来,站的站,坐的坐,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谈。 正好听见以辛的名字,她们便不再换台,凝神看起来。电视里一个中年男人对着镜头,白白的脸上布满笑意:“这次《大唐风流》能与以辛和锦成两位合作,我非常高兴。” 主持人问:“黄导,据我们所知,锦成和霍小姐的姐姐以前就曾参演过您的作品,这次您又找了他们这二位,是有再续前缘的意思吗?” 屏幕下方适时放出一张小小的四方照片,以安的脸一闪而过。 听那男人哈哈一笑:“我更看重他们是否与角色契合。当然,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之前我们合作的不错,如今二度联手,相信我们一定能碰撞出更令人满意的火花。” 主持人接着便问起作品的相关事宜来。 一人开口道:“这人我晓得,他的剧都挺好看。以辛接了他的戏,是要大红了。” 另一人接口道:“那还用说。” 去年以辛第一次来时,她们都在场,想想那时她初来乍到,带着她姐姐,还有几件寒酸的行李,谁能想到不过一两年时间,她已然改头换面,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那女孩又说:“这样的捧法,不红才怪。” 先前那人便笑道:“你不服气吗?不服气也去当明星啊,看有没有人捧你。” 那女孩呸一声:“谁不服气!以辛不坏,我是替她高兴。”她看一眼电视,笑道:“她现在事业顺风顺水,我看不久,感情也要开花结果了。” 另一个也笑道:“你是说锦成?那倒是,二人从以辛出道以来,一直合作到现在,一年到头一半时间都相伴左右,不生出点情意才叫人奇怪。” 那女孩嘻嘻道:“我也跟许多人一样,挺看好他们。他们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再登对不过。”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只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同伴发声:“那先生怎么办?”她看她们都一静,接着面面相觑,就底气不足道:“先生对以辛很不错,而且我觉得先生也挺好啊。” 那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噗嗤一笑:“我倒忘了,还有先生。先生虽然看着冷冷的,但对以辛确实不赖。不过我还是比较赞成以辛跟锦成。” 岂料另外一个人却改了口风:“我站先生这边。锦成虽然好,但先生却更有安全感——”话未说完,就被赞成锦成的那人打断:“先生太冷淡,而且不苟言笑,哪里比得上锦成。还是锦成好。” 另一人道:“可是先生财大势大啊。” 几人都咯咯笑起来,推搡着那人:“原来你是这种人。” 那女孩急道:“才不是,难道你们就一点看不出先生的心思吗?” 有人接口道:“我看到先生就恨不得离的远远的,哪里还敢揣摩他的心思。不过,既然大家有异议,那就来投票,看支持谁的更多。” 他们聚到一起,正要举手投票,钟红却站起来道:“你们闹够了没?被吴姐听见,不用投票,你们都可以走人了。” 她们本来也是闲了无聊闹着玩,见钟红发声,就收了顽笑,都不做声了。 钟红接着道:“午休的时间快过了。点心和水果准备好了吗?以辛和先生都不吃冰的,太温又不可口。水果切好后,先放到凉水里过一过再端出去。”想一想,又说:“吴姐说晚上做饺子吃。你们多准备几种馅儿,看到时先生和以辛喜欢哪种口味,记得分开煮。” 几人应了,一人叹道:“哎,不在家都不在家,一回来都回来了,有的忙了。” 钟红手上有一把智能钥匙,上面蓝光一闪,便知外面来了人。她理了理头发,走出去察看。刚到客厅,却迎面碰上以辛。 以辛打着哈欠匆匆往外走,手上拖着一只行李箱。看见她,便道:“我得马上走了,你帮我跟吴姐和先生他们说一声。” 钟红奇道:“去哪里?不是说明天才去片场吗?” 以辛道:“临时改了行程,今天就得去汇合。”她脂粉未施,身上只匆匆套了件外套,可见十分仓促。她一边打开手提包一边说:“等我到了那边,给你们报平安。”接着却叫起来:“咦,我的手机呢?” 钟红忙走过去帮她找,问道:“会不会放在房间忘拿了?” 以辛摇头:“不会,刚刚明明在手中的。” 正忙乱着,却见有鹿从楼梯上缓缓而来,手中正拿着她的手机:“掉在地上了。” 以辛接过,笑道:“幸好是落在家中,不然就麻烦了。” 有鹿看她一眼:“急什么,她们等不到你,自然也不能走。” 辛到家的第二天,他就回来了。两人谁都没有提起有渔,那件事自然也无人言起。还是跟以前一样,同住一个屋檐下,各行其事,和睦相处。不过以辛这段时间特别忙碌,每天早出晚归,见面的次数反而比以前更少。大多是早上露台的匆匆一面,或者晚间客厅灯下的片刻相处。 以辛理顺手包,笑道:“我最怕人等。宁愿我等人家,也不要人家等我。”她看一看手表,“没时间了,我先走了啊。” 有鹿嗯了一声,却问:“什么时候回来?” 以辛想一想:“这次要去好几个地方取景,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就随组拍摄完毕再回来。”她见有鹿只点点头,倒想起一事,笑道:“薇姐说这是最关键一步,所以这次就算苦点累点,中途不能回家,我也不会有怨言——我会努力,不辜负你和公司的栽培。等我捷报。” 有鹿看着她灼灼有神的双目,一会儿才开口道:“注意安全。” 以辛带笑嗯了一声,说道:“真的走了,不然薇姐等会儿要河东狮吼了。” 钟红忙道:“我送送你。” 她拎起箱子,陪着她快步走出去。因为现在大门关闭,车子不能进来,以辛怕金薇等着急了,就先跑过去,钟红走在后头,走了一段,她回头一看,却见有鹿依旧站在原地,双眸凝望着大门的方向。 第四十八 大唐风流的第一站也是横店。这次取景的地址与之前不在一处, 但总体大同小异,也就不像初次来那样充满新鲜感。只不过这一回的剧组卡司颇为强大,不免叫人侧目。以辛早不是当初的无名小卒, 这种地方几乎人人都认得她, 人人都一张笑脸。她除了有点不惯时刻被人注目外,其他倒没有什么不习惯。 她原本最担心锦成, 想他不喜欢黄舒,大概身不由己接下这部戏, 一定满心不愿, 只怕到时两人相处不睦。等大家真的一起见了面后, 才发现她简直是自寻烦恼担心多余。大概真正步入社会的成年人都会自觉形成一种工作态度。锦成在这一方面做的很不错。无论是开机仪式还是其他宣传,他依旧笑意晏晏,跟黄舒一起配合主持人插科打诨, 十分自然,看似跟以往没有两样。以辛放心之余,却夹杂了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因为之前的种种,以辛一直对黄舒暗中戒备。可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 却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黄舒整个人就如同他的外表一样,对谁都笑眯眯的。即便演员出了错,他也并不厉声责骂, 只把人叫了到跟前,分析问题出在哪里,必要时亲自演示一遍,再重新来过, 一遍不行,接着再来。 不过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漫不经心,他虽然不责骂不催促,却绝不轻易放过一点过错,哪怕是极小的瑕疵。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场景,可以拍上整整一天。中间除了正常的吃饭和休息时间外,他便一刻不停得让演员“再来”“再来”,这魔鬼一般的二字比什么都可怕,偏偏他还带着一脸笑意说出它们。许多人觉得他太苛刻,但看过最后的效果后又都心服口服。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风格和手段,黄舒在这一点上让人无话可说。 以辛也吃过“再来”的苦头,但这样的苦头比被当众责骂更容易让人接受。有时看着黄舒与工作人员笑眯眯谈笑风生的模样不禁想,是不是那些不好的风评也不过是子虚乌有或者夸大其词。毕竟这个圈子里,什么都有可能,这种事更不稀罕。 因为剧集繁多,演员的数目便十分庞大。固定的班底自不必说,跑龙套的丫鬟仆人更是数不胜数。以辛自己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因此待她们十分和气。 其中有一个女孩子,年纪比她还小,一双大眼看人时总是含着一抹笑,好像少不更事,却又十分机灵。有一次以辛的裙子被踩,别人都没看见,只有她注意到,关键时刻一把扶住她,才免予她跌倒在地。以辛就此记住她的名字,澄心。她注意澄心几次,发现她表演可圈可点,颇具灵气,便存了帮她一把的念头。重要的角色当然不可能,但多一点出场机会却大概没有什么问题。有时候一两个镜头或许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以辛留心着合适的时机,思虑该如何恰当的举荐才最合适最有效。 然而还不等她拿定主意,澄心却自己走了运。 有一天她跑去参加一个聚会,大概时间太赶,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便赶过来。以辛在校时也见过一些社团做COSPLAY,见她一身奇装异服,便笑道:“你扮的谁?” 澄心摸摸头上软软的角,嘻嘻笑:“希腊神话中的一位女神。” 雪白的头发直披到腰际,脸庞也是雪白一片,不过配着浓眉浓睫,嫣红的嘴唇,最重要还有无以伦比的青春,竟有一种异样的妖娆。她眨眨眼,两扇眼睫便如翩飞的蝴蝶,“我美吗?”她一个旋转,以辛还来不及说话,已有人替她作答:“美的很。” 黄舒不知何时过来,正立于一旁,一手拿着剧本,另一手则是一块手帕,他胖,畏热,那手帕就片刻不离手。此时他一边擦拭额头的汗珠,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澄心,“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澄心撇嘴道:“导演日理万机,哪里能看见我们这种小人物呀——我都在你剧中死了好几次了。” 黄导哈哈一笑:“那是我的不是了。”又转向以辛道:“你也不对,这样有灵气的姑娘怎么不提携一把。” 以辛笑道:“还没找到机会跟您说——澄心挺有表演天赋的,又肯吃苦。” 黄导眯眼笑道:“那很好。正好手头上有个不错的角色临时缺人,还没合适人选。” 澄心马上双眼晶亮,热切道:“导演,那我可以吗?” 以辛没想到眼下就有这么好的机会,正想帮她说一句,却听黄舒笑道:“有空了先试试戏。如果真演得好,说不准就是你了。” 澄心忙道:“您要我表演什么,我现在就演给您看。” 黄舒笑的和蔼:“不急。等我有空的时候,自然会找你。” 他还有事,说完就走了。 澄心目光一直追随他的背影消失,回头兴奋道:“以辛姐,我是不是要走运了?” 这天以后,澄心便将这件事记在心头,时刻留意黄舒的举动。黄舒常过来给以辛还有锦成说戏,却对一旁澄心热切的注视视若无睹,仿佛那一次的许诺根本不存在。这让澄心很失望,也无可奈何。 正闷闷不乐以为毫无希望时,剧组的一场大戏顺利结束,这天收工的早,黄舒便发了话,到附近的饭店聚餐。愿意去的大可前去。锦成对黄舒不疏离,也不热络,十分的客气。除了必要的联系外,并不和他套近乎。这样的活动他便不大参加。他不去,也嘱咐以辛尽量少去。 以辛起初不好意思,去过一次,发现黄舒喜欢与人攀酒,整个场面到最后酒气冲天后,也就不愿意再参加第二次。 这天黄舒过来问她要不要一同前往时,她便婉拒了。 黄舒倒不介意,目光一转,笑道:“这还有位小美女呢。”他眯眼看她一会儿,露出一个恍然的神情:“咦,我记得你,以辛说你不错的嘛。” 澄心马上热切道:“您说让我试戏的,还记得吗?” 黄舒点点头:“当然没忘。这样,今天先一起吃个饭。” 澄心小心道:“我也可以去吃饭吗?” 黄舒哈哈一笑:“当然,你也是我组里的人嘛。” 不知为何,以辛却有点不安,她想劝澄心还是别去了,澄心却兴致勃勃:“当然要去啊。这可是大好机会呢。再说,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一定很好玩。” 以辛看她去意已决,再劝下去恐怕招人厌烦,再则这不安只是她个人的忧虑,也就不好言语了。 澄心换了衣服,黄色的头发扎成两根小辫,一根搭在肩膀上,一甩一甩的跑走了。 第二日澄心却迟迟没有出现。 以辛问了好几人,都说不曾看见她。她不禁疑惑她到底去了哪里。想起昨日的聚会,心里的不安重新翻涌上来。锦成没事就陪伴在她周围,看见她眉头微皱,就问她怎么了。她略一犹豫,便对他讲了。 岂料锦成一听,脸上的笑容马上敛去。不过他却什么都没说。 还是以辛忍不住开口问:“她有没有事?” 锦成看看远处的黄舒,他今天来的准时,依旧像平常一样正在给人说戏。 锦成收回目光,对以辛道:“大概没事。昨天那么多人在。不过,你叫她以后离他远点。”他说完看看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你好好拍戏。” 澄心下午的时候终于现身。她耷拉着脑袋蹲在以辛的遮阳伞下,以辛下场后,一看见她,便问:“你去哪里了,怎么上午不见你人影?”她看她神情颓废,目光无神,似乎受了什么重击一般,不由放低声音:“你怎么了” 澄心摇摇头:“没有事。昨晚喝多了,睡的太晚。” 以辛放下心来,笑道:“你还喝酒呢。” 澄心突然抬头看着她:“以辛姐,你第一个重要角色是怎么得来的呢?” 以辛想一想,笑道:“三言两语说不清,大概就是运气好。” 澄心叹一口气,幽幽道:“为什么我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呢?”她看她如此沮丧,猜测大概昨天得到的结果并不尽人意,便安慰道:“不要急,慢慢来,说不定机会很快就从天而降,你……” 澄心却突然哭起来,猝不及防的吓到了以辛。 以辛慌忙道:“你怎么了?” 澄心只是抽泣着,一言不发。她越哭越伤心,呜呜咽咽的几乎讲不出话来,惹的一旁许多人纷纷侧目。 以辛忙拉了她到车里,又叫小楚和安安在门外等候,方问她:“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澄心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好一阵才哽咽出声:“没有什么。我只是,只是觉得——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以辛安慰道:“这种情绪很正常,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以后我能帮到你的,一定会鼎力相助。你不要太着急。” 澄心还是不停流眼泪:“我该怎么办?” 以辛看她如此伤心,一沉吟,就开口道:“我等会就去找黄导,看看有没有其他什么角色适合你?” 澄心却猛的抓住她:“没有用的。” 门外响起叩门声,她知道该以辛上场的时候了,就抽噎道:“你不要管我了,去忙你的。我自己会好好想想的。” 以辛便道:“那你就在这里坐着,这里凉快。等我忙完,就来找你。” 澄心勉强一笑:“好。” 可等以辛空闲时来找她,她却不见了踪影。以辛想着她大概心灰意冷,会不会就此不再来了。认识这么久,却还没有留下她的联系方式,她挺喜欢她,看得出来,澄心也愿意跟她交朋友,却以后就要这么失去音讯了,真是可惜。 她沉浸在失落中,然而几天后,刚到片场,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以辛心中一喜,忙跑过去,拍一拍她的肩膀:“嘿。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澄心回头对她微笑:“怎么能不来。” 这笑容却叫以辛一怔,仿佛一夜之间,眼前的女孩突然长大,笑容里掺杂着她一时不能说清的东西。 一旁有人接口道:“就是,怎么能不来。换做是我,得了这么个角色,就算爬也要爬来。” 以辛看看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又看看澄心。听澄心道:“以辛姐,那个角色,我拿到了。” 以辛反应过来,不禁高兴道:“真的,那太好了。” 澄心却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道:“那我先去换衣服了。” 以辛看着她走远,也预备该去准备了,却听一旁先前那人呸了一声:“爬床换来的东西,有什么好得意。” 以辛豁然回头,盯着她道:“你乱讲什么。” 那人顾着她主演的身份,脸上的鄙夷略微一收,却撇嘴道:“你不晓得。她前天和昨天都在黄导房里呢。好几个人亲眼看见的。都是晚上进去,第二天早上才出来。否则,你也不想想,这个角色凭什么无缘无故给了她?难道就因为她跟你关系好?跟你关系好也不是这一两天,不早不晚的,偏偏这时候给她。除了瞎子,谁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 以辛走进那件公共换衣室时,门没有锁,她径直推门而入。澄心正独自一人对付那繁杂的古代衣物。外衫还没来得及穿上,一层薄纱覆盖在年轻的身体上,也覆盖住肩上背上的几处青紫淤痕,若隐若现。以辛盯着那些痕迹,一时讲不出话来。 第四十九 澄心饰演女四身旁的一个心腹丫鬟。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 都有她的戏份。她还是常常来找以辛。有时候是因为有对手戏,有时则只静静待在一旁。在她原先的那帮同伴中流言蜚语暗自流淌,有人见怪不怪, 也有人冷嘲热讽。以辛知道她现在处境难过, 就吩咐小楚他们,无论何时她来, 都不要赶她走。 澄心从未对以辛说过什么,只沉静了许多。外面她曾热衷的一些聚会活动也不再去参加, 而将更多时间都花在了背台词上。或许是她的努力起了效用, 每次拍摄倒真不曾出过什么差错。副导还有其他人都夸她演技不赖, 她便又慢慢的开心起来。 只可惜好景不长。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那天拍摄前,以辛来的早,一来就远远看见黄舒端坐在那张他专属的藤椅上, 手上端着一只紫阳烟鼻壶,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摇晃一把蒲扇。乍一看,倒挺像古代的闲散富贵老爷。 老爷抬抬眼皮,对面前站着的女孩一摊手, 女孩一听,颇为激动,冲他嚷了一句什么。此时他身边还无其他人影, 他的脸色便微微一变,然后嘴唇一动,隔得太远,听不见内容, 但他的眼神还有神色,都将其中意味昭然若揭。他说完了就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似暇的看着女孩。 只看的女孩脸色由白转红,愤愤然双睫颤抖,尔后低下头,啜泣起来。他眯眼看着她哭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慢悠悠对她说着话。说道最后,伸手仿佛怜惜的拍拍她的手臂,脸上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来。片刻后,女孩便垮了肩膀,低着头离开他,慢慢往这边走来。 以辛忙低了头喝水,假装看剧本。她却一直走到她身边,抽了抽鼻子,开口道:“以辛姐,今天我就要死了。” 以辛也是昨天才拿到改后的剧本,她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 澄心却自己道:“黄导说是剧情需要。”她自嘲道:“哎,我还以为可以多撑一阵呢,没想到现在就要咽这一口气了 。不过我看过了,现在死去也在情理之中。以辛姐,你说呢。” 以辛只好嗯了一声。 澄心勉强一笑:“这最后一场我一定要演好。” 她说道做到,果然所有戏份都一次性通过。结束后她原本就可以离开了,却一直等到以辛收工。她来跟以辛告别,“以辛姐,认识你挺开心的,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以辛真的不舍,拉着她道:“我也很开心。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澄心点点头,她低头看着以辛的手,一会儿抬头冲她一笑:“他答应我下一部戏会给我一个好角色。说不定以后你还能看见我呢。到时你可别假装不认识我。” 以辛一怔,过了好一阵才回道:“怎么会。我不会忘记你,你也别忘了我。” 澄心笑道:“以后你更红了,我高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忘记你。” 以辛一摇她手臂:“别这样说。” 澄心依旧笑着,双眼看着以辛,“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接着又道:“以后能得到你现在的成就我就心满意足了。” 以辛看着她双眼,说:“一定会的。会更好的。” 澄心一笑:“但愿。” 她走后,以辛便一个人呆呆坐在椅子上。她只觉心里闷的慌,却不知该如何宣泄。这类事情她不是初次听闻,但道听途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尤其当事者还是自己认识和亲近之人。小楚和安安刚刚已经被她打发出去了,此时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她便重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怎么能这样呢?” 却突然吱呀一声,一旁的小里间门打开,走出一个人来。能用这间休息室的当然都不是无名之辈,以辛上一场刚跟她对过戏,她在剧中饰演反派之一,与以辛水火不相容,戏外两人倒是和平相处。不过她有点冷淡,除了第一次见面时自我介绍叫应虹外,与以辛之后的交谈仅限于工作上的交流。 应虹看见以辛惊讶的眼神,便开口道:“抱歉,不是故意偷听——我在里面睡着了,没想到你们会进来。” 她睡眼惺忪,声音微哑,一看便是刚从熟睡中醒来。 以辛惊疑不定,不知道她听到多少。别的倒没有什么,最重要的那几句若是被传播,终究对澄心不好。 她仿佛看破以辛的担忧,伸了个懒腰,睨着她道:“我没有散布是非的习性。” 以辛脸一热,忙道:“对不起。” 应虹似乎无所谓,却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过你该不会认为这件事还是秘密——还有谁不知道呢。从她突然上位开始,大家早就心照不宣。” 以辛微微垂眸,轻声道:“我晓得。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供别人取笑闲谈又是一回事。况且她现在已经离组了,就更不希望还有不好的言论。” 应虹一顿,瞧了她一眼,“你对她倒是真好。” 以辛轻声道:“我们是朋友。她对我也很好。” 应虹一时没有再说话。 以辛想着也该走了,就站起来,却听她突然道:“你相信吗?” 以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听应虹道:“她得到的那个承诺,你相信会践行吗?” 以辛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被她一问,不由一呆。她并不愿意背后与任何人讨论澄心,但应虹问的似乎随意,却犀利。她的脑中不自觉思索起来,“不会吗?” 应虹微微一笑:“你不知道男人在床上说的话若能算数,母猪也能上树吗?”这话粗俗,她却很认同:“男人事后翻脸无情的例子数不胜数。像他这种男人,翻脸不认人更是家常便饭。要不了多久,他恐怕连她姓什么都记不得了,哪里还会有下一部戏——如果她稍稍有名气一点,说不定还可以期待一下他的承诺。只可惜不会有人记得无名之人。” 以辛怔住,“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什么都不给她?” 应虹却摇头道:“也不是什么都没给——这个角色原本不属于她。但以后大概就不用再指望他了。如果他还眷恋她,这次的剧本改动,他就不会让她就这么死去。” 她分析的在理,只叫以辛无言以对。 应虹顿了一顿,接着道:“未来再美好的承诺都抵不过眼下能真正握在手中的东西实在。反正都睡过了,一开始她就应该提高交易筹码。她是阅历太浅,错过了最佳交易时机。” 她看以辛诧异的看过来,便杨杨眉,又耸耸肩,反倒是以辛不好意思,先移开了目光。 突然有人敲门,一人伸头进来,她说道:“应虹,导演找你。” 应虹问:“什么事?” 那人回道:“不知道,他在看今天的回放,叫你赶紧过去。” 应虹便跟着他一同出去了。她身高一米七,体形匀称,两条修长洁白的**裹在一条窄裙里,迈步时娉娉婷婷,摇曳生姿。 这一晚以辛很晚才入睡。第二日便起的晚了些。气色倒不差,只是精神不济。到了片场,现场准备还未妥当,她便静坐一旁神游。 锦成今天有动作戏,正与武术导演在一处比划。她的目光掠过他,微微一转,就看见黄舒坐在太师椅上,身旁围绕几个女孩子,正与她们谈笑风生。他姿态闲适,脸带笑意,仿佛十分慈爱无害。这样一个人或许已将一个女孩的一生都改变了,他却置身事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股无法言说的恼怒突然从心底窜起,使得以辛腾的一下站起来,就要迈步往他走去。 第五十 金薇自从澄心离开后就一直时刻紧盯她, 她刚一动,她便一把扯住她:“你要做什么?” 以辛回头:“我要去问问他!” 金薇沉声道:“问他什么?你又想得到什么答案?” 她一语直击中心,以辛一愣, 却依旧不服气:“他不能这样对澄心!太不公平!” 金薇冷哼一声:“在这行你谈什么公平!他如何对澄心, 那是他们二人的事,轮不到你出头!你给我坐下来!”她看以辛不动, 便冷冷一笑:“一个巴掌拍不响,澄心要是不愿意, 谁也逼迫不了她。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就该她自己负担所有后果。你敢保证她当初就一点没有想过会面临这种境地?” 以辛愣住, 一时说不出话来。 金薇接着道:“你现在去找他,除了让澄心又受辱一回外,还有何用!” 以辛张口道:“可是……” 金薇接口:“那也是她的命, 怨不得人。”她看以辛慢慢红了眼睛,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就微微缓和了语气:“这种事在这个圈子里数不胜数,你管的了一个, 还能管的了所有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就不要冒泡出头。与其把心思跟时间花在这种事上,还不如多多钻研演技, 等真正有实力了,再伸以援手,岂不更好。” 以辛冷静下来,慢慢退回椅中。她无能为力改变什么, 再不愿靠近黄舒。只是两人的身份注定他们避无可避。她依旧接受他的指挥,演绎剧中的悲欢离合,下了场后却常面无表情。有人打趣她怎么突然变得安静,她解释说最近太累,倒无人质疑。黄舒则是一副全然无知的模样,好几次还关切问她是否需要休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只能对他客气相待。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这一天小楚自编剧那里回来,递给以辛新改好的剧本。以辛略略一翻,心中不由一惊 。她不愿意往坏处想,只安慰这是正常的剧情修订。然而却听见安安在一旁咦道:“怎么应虹突然多了这么多戏份?” 她游走于剧组各个角落,热衷收纳八卦,又有灵敏直觉的天赋,这时便眼睛一亮,“莫非传言是真的?” 小楚没有回答她,只与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两人都是一笑。 以辛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眼前却浮现出应虹平日里寡淡的模样,还有那一日她在休息室里的那一番言论,以及离去时婀娜的身姿,一时怔怔。 大概这种事真的在圈中已不是稀罕。所有人好像都已司空见惯。私底下是否暗潮汹涌并不清楚,但表面上却一派风平浪静。现场大家都十分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应虹亦一如从前,行事既不曾刻意低调,也不见特别高兴。每日来了就专心演戏,结束了就马上走人,一刻也不多停留。黄舒于她,也无特别举动,更谈不上另眼相待。偶尔还责骂她两句。 这两日天气酷热。以辛不停喝水,一下戏就往洗手间奔去。中间一场休息时间较长,她不急于返回,便掏了手机来看,一看就看了许久,直到听到隔壁门砰一声打开,方回神,忙准备出去。 突然传来一个男声,“想不想?” 以辛一愣,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晃神错入了男厕,抬头打量四周,看见天花板上那块常见的斑驳水渍,确认这是女厕无疑,便放下心来,却更加疑惑。为什么会有男人跑进这里。这时出去,会不会撞见他?她略一犹豫,伸出开门的手就顿在那里。 隔壁却逐渐精彩起来。此处有两间洗手间,这一间距离片场较远,来的人便少一些。以辛图清净干净,常多跑几步路过来。这时没有什么人,所以一点声音都无限扩大,分外清楚。 男人道:“说话,嗯,想不想?” 片刻后响起一把女声:“想又怎样,不想又怎样,还不是你说了算。” 男人嘿嘿一笑:“知道就好。” 然后一阵窸窸窣窣,女人出声道:“你轻点,衣服坏了。” 男人喉咙里呼噜一句:“坏了就坏了,让服装师再给你换一件。这时候别扫兴。”之后啪的一声,女声痛呼,又急促止住,那怕打声却持续不绝,而且越来越重。 女人终于忍不住唇齿间闷哼出声。 男人听见了,似乎很得意,笑道:“叫的再响亮点。” 女人回道:“待会来人了。” 男人却浑然不在意:“怕什么!来人更好,才更刺激——你不觉得这种地方比在床上更有意思?” 不知他手上又做了何动作,女人猛然高亢一声,似不能忍受痛楚。这声之后,她便断断续续叫起来,嗓音柔媚,似痛苦似愉悦,让人难以分辨。 不一会儿便听见男人喘气道:“就喜欢你这么懂事。小妖精,爷好好疼你。” 门板震颤不已。那不绝于耳的啪啪声传过来,以辛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一团火漫布全身,烧的她耳朵都红起来。她忙伸手捂住了,心里又急又惊。急的是怎么出去,惊的是怎么也没想到竟会亲身撞见这一出“好事。”还好随身带着耳机,慌忙戴到耳上,终于让不堪之音隔绝在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归于平静。以辛听见一阵脚步声逐渐远去,又等了一阵,方开门出去。谁知还未走到门口,一人返回来,正与她撞个正着。四目相对,都是一愣。 以辛先移开目光,听应虹问:“你都听见了。” 以辛默然,算是回答。应虹走过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却微微一笑:“ 不光彩的是我,你怎么比我还慌乱。”她身上还穿着戏服,下摆凌乱,腰带松散。她低头整理,又走到洗手台前,开了龙头洗手洗脸。哗哗水流声中,她的声音十分平静:“我跟他不是一两回了。”她抬头自嘲一笑:“目前来看,说不定我将会是所有反派配角中留到最后的那个。” 以辛不知如何接口,唯有沉默不语。 她看她背后腰带没有理好,就走过去。因是窄裙,为凸显腰身,腰带便要系紧。她微微一用力,却使应虹痛呼一声,伸手一把按住了她,回头道:“我自己来。” 以辛低头,瞧着她手腕上的淤青,目光上移,还有她脖子上嫣红几块,沁出血丝。 应虹拢了拢衣领,盖住它们。大概是以辛脸上的震惊太过明显,应虹不得不解释一句:“你没看错——他就喜欢这样子。” 以辛望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其实很讨厌他对吗?” 应虹答的干脆:“谁会喜欢一个变态。” 以辛便忍不住道:“那你为什么……”她住了口。 应虹却会意:“为什么不拒绝?我倒是想呀,只可惜……”她嘴角噙着抹淡淡的讽刺:“这是他的地盘,他就像个皇帝,看中谁,总有办法让人乖乖就范。而他的厉害之处在于,从不威逼,只会利诱。他将一个大大的果子挂在半空,吃与不吃,你自己决定。你说有多少人能拒绝呢?反正你不吃,还有许多人排队翘首以盼呢。”她看以辛嘴唇一动,似想反驳,便微微一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这塘水太浑浊,谁也说不准究竟谁先坏了规矩。洁身自好者太稀有,是异数。更没有多少人能像你这般幸运。要是能像你这样……” 最后一句前不久以辛才从澄心嘴里听过,那时并无太多感觉,这时却心中酸酸涩涩,还夹杂一股苦味。 应虹定定的瞧着她,而后微微一叹,开口道:“不过我想的很清楚。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义无反顾走下去。外界的眼光和风言风语我不在乎。我只知道青春短暂,没有好运,就唯有加倍努力,不计付出。自古以来,弱者才会被嘲笑,王者只会被膜拜——所谓英雄不问出身便是这个道理。若有一日走上云巅之上,谁还会在乎你身上的污垢。而你自己回头看,如今所经受的这些一定也不足为道了。” 以辛想说点什么,却又似无话可说。 应虹顿一顿,却是问她:“你瞧不起我这种人罢?” 以辛忙摇头:“没有。如果我是你,我……”她顿住了。 应虹微微一笑:“你会怎么做呢?” 她比以辛年纪大,站在她面前,以辛仿若一个妹妹,她便摸摸她的头:“别想了。愿你永远不要遇到这种事,永远不要有这般烦忧。” 接着两人都静默下来。半响,应虹看看时间,对她道:“快走,他们该找你了。” 以辛点点头,却踌躇了一下,还是说道:“你弄点药擦擦。现在天热,小心感染。” 应虹微微一愣,旋即颔首。等以辛走到门口,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叫住她:“你小心些黄舒,别让他注意到你。他这个人色胆包天,就算你是主演,也说不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总之小心为妙。尤其不要一人落单。” 小楚他们果然正到处找她。一看见她,忙扯住她:“你上哪里去了,让我们好找。” 以辛扯了个谎敷衍过去了。他们也没有质疑,叫了化妆师来赶紧补妆。 不远处黄舒已坐在那张椅子上,跷着二郎腿,一边品茶一边指点他人。 应虹走进来,他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唇角却露出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以辛只觉闷的慌。她只想快点离开这憋闷的空间,所以憋足劲,力求所有拍摄一次到位。金薇大为不解,不过艺人努力总归是件好事,至少不用她再时刻陪在身边督促。她现在还要跟其他几位同事一起给今年的公司新人培训,十分忙碌,常两头奔忙。好在以辛一贯听话,如今又这般努力,让她省心不少。 她夸赞以辛,以辛却依旧闷闷的。她问她怎么了。以辛只说天气太热而且挺无聊。 金薇便笑道:“哟,敢挑剔了。天气热没有办法,只能忍耐。无聊你便去找锦成,他存了许多漫画,管保你再不说这两个字。” 以辛对漫画无感,却挺愿意去找锦成。在这个剧组,她逐渐失去交朋友的兴趣,只愿与相熟的人待在一块。锦成依旧是最常腻在一起的那个。只不过他最近特别忙。刘拂帮他接了好几支广告,还有商演活动。因场所都是在此地,除了奔波些外,倒不会耽误太多时间。锦成常抽了空档赶通告。在片场他匆匆来匆匆去,下戏后以辛几次去找他,都扑了个空。 这一日异常闷热,树叶蜷缩,人亦无精打采。凑巧有一场落水戏正在日程中。为了避开高温,大家一早就出动,来到一处溪谷。此处有一方浅潭,隐在青青丛绿中,碧水悠悠,与剧中场景十分贴切。只是水面上浮游生物众多,不得不花时间清理。终于清理干净,女孩子们正要下水,却听见草丛里一阵窸窣,然后一条小花蛇飞一般窜出来,贴着地面眨眼间游走了,登时惹起一片惊呼。跟着又是好一阵忙活。等到工作人员再三保证无事时,几个女孩子才慢慢下水。 以辛亦在其中,身着绿衫,黑发散在脑后,手臂轻扬,与众人泼水嬉戏。只是刚刚的小花蛇成为心头阴影,连以辛在内,都惊魂未定。 拍出来的效果可想而知。不知不觉太阳移到半空中,毫不留情的炙烤着大地。除了泡在水中的几人,其他都是满头大汗。黄舒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惯常的笑容不见踪影,汗水将他的手帕浸透,他用力一挥,发声道:“再来!” 还是不行。 这一次错在以辛,她浑身紧绷,笑容僵硬,还未说出台词,便被叫停。 黄舒喝了一口水,又擦了一把汗,最后道:“原地休息十五分钟。” 一众人哄然而散,三三两两寻了树荫,席地而坐,怨声载道。 以心有些愧疚,心想下一次一定不能再出错。 周围的人纷纷上岸,她举目一样,小楚跟安安却没有出现在岸边,刚刚听见他们说去取冰水,大概还没回来。那块浴巾搭在不远处的一根树枝上。她看了一眼,犹豫着如何取下它。实在是身上的衣衫太薄,在水中还好,一起身却是紧贴身体,曲线毕露。她生性羞涩,众目睽睽之下,便无法坦然。因而每回上岸前,安安都疾步过来,用浴巾裹住她。第一回安安一眼看过她全身,低声惊呼:“以辛,想不到你这么有料。”这话是奉承也是真心。湿身后的少女酮体美丽曼妙,丰满匀称,犹如春天里盛开的花朵。 第五十一 只是眼下这朵花却忍不住在水中瑟瑟发抖。潭中只剩她独自一人, 如果小蛇回来,除了缠她还能有谁?这样一想,心中再无犹豫, 忙向岸边游去。此时人人喊热, 都忙着喝水打扇,无人注意她。 她低头含胸, 匆匆奔向那棵大树下,披上浴巾后终于舒一口气。化妆师过来帮她修正妆容, 先在脸上一阵忙活, 又问她身上露出的部分要不要再补补东西。以辛本想说算了, 化妆师却已经拿出工具,她只好拉下浴巾,露出脖子和一部分胸口。 化妆师一边帮她涂抹一边夸赞:“你皮肤真是白的透亮。” 以辛笑道:“你要在水中泡几个小时, 保管跟我一样。” 化妆师笑:“那不一样。” 正说笑着,突然感觉有人看过来。以辛一惊,也不知怎么的,条件反射般就朝黄舒的方向看去。黄舒却正坐在椅子里闭目休息。以辛不禁暗笑自己杯弓蛇影, 只是那道目光让人十分不舒服,不知来自哪里。 十五分钟后,重新下水, 这一次终于堪堪通过。只是她还有一场独戏,戏中香肩半露,酥胸微显,十分香艳。她第一次演出这类戏码, 不免紧张,不过服装师体贴,水下衣着严丝无缝,不会脱落,她原本已做好心理建设,只是到了此刻,却心神不宁。既担心蛇虫出没,又总觉那道目光如影随形,于是错误百出,眼见有几人已面露不耐,她心中更加焦急,越急越慌,越慌越乱,到最后几乎手忙脚乱不知所云了。 她挣扎片刻,终于主动提出:“导演,我想休息一下。” 已是中午,黄舒从机器前抬起头来,他倒没有不悦,眯眼看她,反而微微一笑:“那就干脆先吃午饭。你调整一下,下午再来。” 于是都拔营回酒店。 下午过来,却是人影寥寥。 小楚询问:“其他人还没来吗?” 黄舒手指一点:“都来了。”跟着说:“上午人太多,我看你们家以辛放不开,所以就清场了。只有这些非在不可的人员。这样子,大概以辛就没那么害羞了。”他抬眼看以辛,一脸体谅,笑眯眯道:“天气太热,希望下午都能少受点罪。”又转头对小楚说道:“你们也不要待在这里,去远处等着。叫你们时再过来。” 小楚犹豫:“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着。” 黄舒没有做声,只脸色微微一沉。 以辛一来看到这阵势,这时便道:“让他们留下来,他们在,我心安些。” 黄导笑道:“潭里我又叫人清理了一遍,什么虫子都没有了,别害怕。”接着却又说:“既然你想,那就留下安安陪你。其他闲杂人等不得逗留。” 小楚只好离去。 安安察言观色,看以辛似乎不安,便低声开导:“这也没什么,又没让你露点,就做做姿态就过去了。现在只有这么几个人,的确让人更自在些。”她眼珠环顾一圈,说:“这几个人都挺老实的,你尽管放心。就黄舒那个些,不过量他没那个胆,再说,这毕竟光天化日之下的,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演戏,早点结束,更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的话并不能叫以辛彻底心安,但多少安慰了她一点。 她便集中精力,专心演艺。NG三次后,终于无可挑剔,听到黄舒一句低沉的好。 以辛从水中爬起,由安安带着她去换衣服。不远处搭了一间帐篷,做临时换衣间用。她们刚进去,黄舒却紧随而至。他一掀门帘,走进来道:“等下再换,刚最后一个镜头还是不够完美,要再来一条。”又对安安道:“你去叫化妆师过来,重新梳梳头补下妆。”他面孔少有的严肃,不待安安开口,催促道:“快去快回,大家都等着在。” 安安无奈,只好跑出去了。 她一走,帐篷里就只剩他们两个。那门帘半搭着,露出外面一小片天地,却是寂静无声。蓬内本来就不十分宽敞,黄舒高壮的身体站在中央,更使空间霎时逼仄起来。 以辛只觉发闷,而且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也让她如芒在背。便开口道:“里面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 黄舒却挡住她去路:“外面更热。”他笑道:“趁这个时候,我帮你说说戏。” 以辛只想离开:“出去说可以吗?” 说着就要往外走,他却一把拽住她手腕,“以辛,你这样子可就不讨人喜欢了。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跑什么。”他的手掌厚实肥大,掌心有汗,冷涔涔的覆在她肌肤上,比那条冰冷的小蛇更叫人悚然。 以辛使劲挣扎道:“黄导,你放手。” 黄舒嘿嘿一笑:“放手可以,只要你乖乖的——”他低头看着她手腕,又扫向她胸口:“原先看走眼了,只以为你清秀,没想到竟是“卧虎藏龙”啊。以辛,你吃什么长大的,嗯,身上这么白?” 以辛没有想到他如此大胆,竟公然出口调戏,她心里慌乱,面上竭力镇静:“黄导,你不是要说戏吗,你松开,我听你说。” 黄舒嘴里道:“好呀,我们说戏。”却依旧握着她不放,眯眼凑近她,肥大的鼻孔朝空中一嗅,又手指在她手背上一抚:“真香真白。” 以辛背上鸡皮疙瘩骤然而起,一声尖叫就要冲出而出,黄舒却抢先一步拦道:“被人看见了,吃亏的可不是我。你想清楚了。”他眯眼笑的和蔼:“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只是看见美丽的东西,一时情不自禁而已。以辛,别动,我就闻闻你的体香,恩?” 他说着就凑近她,鼻子一耸一耸,仿佛真是一只狗。 眼看已近咫尺间,以辛啊的一声,正欲挣脱,突然一人冲进来,紧接着那只耸动的鼻子就消失了。然后是熟悉的声音:“黄舒,你做什么!” 以辛定神一看,却是锦成拎着黄舒的衣领,正怒目圆睁,低声质问他。 黄舒喘着气不说话。锦成正要再出声,余光瞧见以辛还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他们,便回头对她道:“以辛,你出去。” 以辛惊魂未定,听他又说了一遍:“你先出去,到前面那棵树下等我。” 她便依言出去了。她走了几步,忍不住转身一看,那门帘却已垂下,遮挡住了外面的日光。 里面锦成依旧紧紧压制着黄舒,按照计划他要晚上才能回来,中午听闻以辛这一场戏不大顺利,而下午居然要清场的消息后,他便马上匆匆赶了过来。原本就不大放心,只是这些日子黄舒表现正常,不曾对以辛有半分逾矩,他便一时松懈,减了戒心。刚刚的那一幕就在眼前,要再晚一步,谁知会发生什么。 锦成手臂使劲,“你敢动她。” 黄舒的面孔涨红,一双胳膊死命格住锦成,终于从喉咙里卡出一句:“你误会了!”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几乎窒息时,突然脖子上一松,他忙大口大口呼吸。又咳嗽几声,方顺过气来,他指着锦成道:“你还真想掐死我不成?” 锦成面沉如水:“你动她试试。” 黄舒哼一声:“我疯了不成?动她?!谁不知道她现在是星河的头牌,我给自己找麻烦吗?”他见锦成依旧盯着自己,便双手一摊:“不管你信不信,我可没打算真把她怎么样。”又耸耸肩:“我承认,她在水中的姿态着实诱人,冰清玉洁却又妩媚风情,我一时没忍住,想一亲芳泽,仅此而已。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把她怎么样,这个我还是有分寸的。” 锦成听了,指着他道:“所以还要谢谢你“仁慈”,竟然只对她动手动脚?” 黄舒嘿嘿一笑,按下锦成的手:“锦成,我知道你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一直对我有怨。我答应你的事一直作准,你看,这部戏不就是为了……”他不说还好,这一说顿时叫锦成黑了脸:“你还敢提?” 黄舒举起手掌:“好好好不提不提。”他已缓过神来,也不满锦成的态度,只是眼下他自知理亏,只是勉强隐忍着。不过一眼瞅见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