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137中文网 > 都市言情 > 这段情万水千山 > 第四十章 (1)

第四十章 (1)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时钟滴滴答答, 那细长的指针转到正中央,轻轻的嘎达一声。以辛便从床上爬起来。从下午回到房间后,她便合衣躺下, 无聊中睡过几个小时, 这时候醒来,只觉腹中饥肠辘辘。算一算, 大半天几乎滴水未进,不饿才怪。因为拍戏需要管理体重, 所以身边也没有备下什么零食。除了一瓶水, 再无其他可入口的。以辛翻来覆去半响, 侧耳细听,楼下一片静悄悄,暗忖这个钟点其他人肯定都已睡下。    她抵不住腹中饥饿, 趿着一双拖鞋轻手轻脚下了楼。客厅里果然空荡荡,除了两盏壁灯朦朦胧胧的照耀外。她原本打算随便找点饼干之类的充充饥,冰箱里却只有一些饮料,生食和水果。看来看去, 最后只好选了几只苹果和火龙果。她带着它们去厨房清洗,意外发现灶台上居然温着一盅白粥。以辛知道晚饭他们都一起吃过,又都没有夜宵的习惯。这碗粥显而易见是为她预备。不知是钟红还是吴姐的主意。    以辛心里一喜又一暖, 就放下水果,拿了一只碗,盛了半碗。那粥还是温热的,在灯光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她站在流里台前, 刚要吃,突然听见身后极细微的一声响,她豁然回头,就看见有渔站在厨房门口。    她今天为了避着他,才会到现在饭都没有吃,没想到还是碰上了。她这时也顾不上那粥了,赶紧把碗一放,就准备离开。有渔却一伸胳膊,挡在了她身前。    他在以辛头顶道:“吃啊,怎么不吃了?”    以辛勉强笑道:“突然不想吃了。你要饿了你就吃。”    有渔冷哼一声:“我可不敢。”    以辛原本正叹自己运气不好,不早不迟正好冤家路窄遇到他,一抬头,看见他面上的神情,忽然醒悟过来,他恐怕早就在这里等着她。    这个发现让她心生不妙。眼下又是夜深人静,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若是他又像上次那样拿她出气,只怕这回在劫难逃。她对他了解不多,依旧只认为他的敌意还是因为她是外人的缘故。    以辛勉强镇定道:“不早了,我先上去了。”    有渔却一动不动,目光自下而上的打量她,开口道:“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话果然不假。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这话说的轻佻,他好看的黑色眼睛里却装满嫌恶。他一把擒住她的下巴,迫的她直面他的双眸,“你现在过得倒是挺快活。不像我……”前几日受到的屈辱重新浮现,那句“又不是我害的你这个样子的”也蓦然在耳边响起,越来越响亮,眼前这张脸越发可恨。他手上越来越用力,“我成了这幅模样,你却在我家逍遥自在,把吴姐孙叔他们哄的团团转,现在,又要来勾引我哥吗?”    他的力道和话语都让以辛震惊。她使劲掰他的手掌,努力发声道:“我没有!”    有渔听见这句,却更加愤恨:“没有?!所以才更可怕。”    有渔一只手掐在她下巴上,另外一只手覆上她的脖子。    以辛大惊,拼尽力气挣扎,嘴里呜呜的发出模糊的哀求:“你放开我。”    有渔听着这句求饶,只阴郁盯着她不做声,冷不防她使劲一挣,他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顿时更加火起。这些日子积下的屈辱,愤恨,不甘通通涌上心头,苦于无法排解。不觉五指骤然收拢,嘴里道:“放了你?你伤了人,却还想全身而退?我放了你,谁又放了我?”    以辛只觉喉咙处的骨头似要断裂,鼻腔里渐渐发干,喘息不匀间,瞥见有渔眼中的狠厉,心里骇然。却听见有渔开口道:“放心,我不要你的命。”    以辛闻言心下一松,却又听见他接着阴测测道:“却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你,更不能让你再有机会去勾引我哥。”    有渔见她兀自挣扎,好似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便将脖子上的那只手缓缓移到她胸口处。眼见她一怔,之后眼中惊恐大甚,顿时心中快意之极。    以辛将他眸中情绪看的分明,惊慌之余,只拼命挣动。两人正站在厨房门口,身旁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她下巴被他死死扣住,发不出喊声来。突然感觉胸口一凉,与此同时,耳边听见衣帛撕裂声,当下狠命扭动,竟叫她挣脱了其中一只手的禁锢。趁此狠狠一推,就要往外跑,却被有渔一把抓住头发,痛的她惊呼一声,只往后一仰,又落到了他手上。却也叫她发现自己能出声了,当下大叫道:“吴姐,钟红,救命!”    有渔一把捂住她嘴巴,贴着她耳朵喘息道:“你喊破喉咙也没用。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他停一停,又道:“我这是为我哥好,就算他们来了,你看他们是救你还是帮我?”    以辛哪里还能听的明白,只与他发狠拉扯。觎的一个机会,照准他手上咬下去,待他本能一松,马上大喊起来:“救命!”    仓皇间想起谁能制他,不管不顾的叫起来:“陈有鹿!救我!”    有渔听见,伸手去抓她,两人一时狠扯起来。推搡间撞在门上,发出哐当巨响。以辛背上剧痛,略一松懈,就叫有渔制住了。他也是气喘吁吁,箍住她肩膀往地上压去,身体也跟着贴上去。以辛挣扎不止,却终究抵不过一个年轻男人的力量。只听撕拉一声,伴着她的尖叫,在这深夜里异样瘆人。    吴姐等人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们简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孙叔叫一声:“有渔!你疯了!”    几人正要上前,一个人突然从他们身边风一样疾步过去。    定睛一看,不是有鹿是谁。    有鹿面沉如水,一把提起有渔,往旁边一掼。    以辛身上陡然一松,就往一旁角落里爬去,却是手脚发软。    有鹿伸手,刚触到她肩头,她便一抖。    有鹿手便停在半空,对她低声道:“是我。别怕。”    她这才抬起头来,泪眼中看清了,嘴唇颤抖起来。    有鹿躬身抱起她,将她头脸靠在自己心口,手臂紧了紧。    他目光一转,冷然道:“将他送回房,头脑彻底清醒前,哪里都不许去。”    这话是对着孙叔说的,也是说给有渔听的。    有渔趴在地上,犹自气喘不停,也不说话,只盯着他们二人。    孙叔答道:“知道了。”便去扶有渔。    有鹿抱着以辛出来。吴姐正要吩咐钟红去接过以辛,有鹿却径直从她们面前走过。她是看着有鹿长大的,如何不了解他,此时朝他脸上一望,心里一震。又听见他低头对怀里轻声道:“没事了。别怕。”便怔在那里。    有鹿抱着以辛一路回到卧房。直到在床上坐下了,以辛依旧还在发抖。她满面泪痕,衣衫褴褛,脖子上那道红痕刺目,手臂上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一片狼藉,还有背上也隐隐作痛。    有鹿看她一眼,到衣橱里拿了件衣服给她,问她:“要不要洗一下?”    以辛摇摇头。    有鹿便道:“那先把衣服换了。”    他留在这里不方便,转身要走,却听以辛急切道:“你不要走。”    他回头,看见她眼中惊惶,顿一顿,说:“他不会上来。”    以辛却不能确信,她只知道有他在,自己才是安全的。刚刚那样的恐惧,实在不能再经受一遍。她望着他,眼中有泪光:“我怕。”    有鹿站在那里,对她道:“你换过衣服,就睡一觉。”    他仿佛还想说点什么,却又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我不走。我在外面。别怕。”    房门虚掩着,以辛换过衣服就缩进被窝里。刚经受过这种惊吓,心绪一时哪里能平,只在床上辗转反复 。也不知熬了多久,终究是累了,昏昏沉沉的睡去。只是紧绷的神经梦中依旧不能放松,唯恐那一幕重新上演。倏一惊醒,就裹紧被子,朝门口看一眼。走廊的灯光银白如月,一夜未灭,她便在那一抹光亮里时睡时醒,直到天明。    第四十一    孙叔这一夜也睡的不踏实,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便爬起来,泡了一杯咖啡端到露台上。等了一阵, 却不见人来。他挂念着有渔, 怕一走开,又生出什么事来, 就匆匆回到客厅。有鹿却正在那里站着。孙叔走过去的时候,他刚刚对钟红说了句什么, 钟红应了是, 便上楼去了。    有鹿看着钟红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 才转头对孙叔道:“他呢。”    孙叔答道:“一直在房间里。”他举步就往那头走去,孙叔跟在他身后,道:“他腿上伤到了, 痛的厉害,也不好受——你先不要急着责怪,他肯定是一时糊涂,你先问清楚缘由再骂他也不迟。”    有鹿并不言语, 脚步稳健,须臾间就到了有渔卧房外。    有渔靠在床头,只抬抬眼皮:“兴师问罪来了?比我想象的还要早。”    有鹿沉声道:“起来。”    有渔掀了被子, 慢腾腾站到床前,刚要开口,却被有鹿拽了手腕,拖到北面窗边。    有鹿指着他道:“你自己看看, 还像不像样子。”    窗边立着一面镜子,镜子旁一副画像。作画之人画法并不高明,甚至稍显稚嫩,却将笔下的人物神态刻画的十分生动逼真。三月春日里的少年,丰神清秀,一双黑眼清澈透亮,眉梢含笑,仪态明朗,好似将春光沾染到了骨子里。目光一转,镜中却是一张灰暗面孔,神态黯淡,与那画中人判若两人。    有渔想起那天有星完成画作后,挽着他的胳膊道:“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看最善良的人。”就眼神更加黯淡。他知晓有鹿是何意,呆立半响,猛的转身,冲有鹿大声道:“别跟我来这一套!我现在这个样子是谁害的?!”    有鹿冷声道:“无论什么原因,品行的败坏堕落却是你自己决定的。”    有渔恨道:“我有什么办法。一天不出这口气,我就一天活不痛快。”    有鹿沉声道:“但却不能以此为由而沦落了做人的底线。”    有渔却是嘲讽一笑,有鹿看见了,道:“外人可以说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你却不能。”    两人静默一阵,有鹿开口道:“我说过,这件事由我来做,我自有安排,你不要插手。你却这么沉不住气,而且越来越出息了,居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他一想到昨晚看见他伏在以辛身上的画面,便脸色更加阴沉。    有渔却是眼神怪异,看着他道:“我是在帮你。”他微微一顿,之后道:“我多么希望你没来救她。”    有鹿见他居然毫无悔改之意,心里一沉,冷声道:“你不要给我添乱。”    有渔却很快接口道:“都说了,我是在帮你。”    有鹿定定的看着他,听他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要救她呢?”    有鹿片刻后答:“难道由着你胡闹?”    有渔紧跟一句:“如果昨晚是霍以安呢?是霍以安的话,你也会救吗?”    孙叔在一旁听的真切,马上出声斥道:“有渔!”    有渔却置若罔闻,只紧紧盯着有鹿。    有鹿与他四目相对,过了一会儿,慢慢道:“我不是在救她,而是在救你-——我不希望我唯一的弟弟成为强jian犯。”    有渔也慢慢道:“难道大哥以为我真会堕落到这种地步?”    有鹿倒是一怔,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淡淡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有渔道:“人总是要长大的。不过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敬畏和仰仗的大哥。大哥,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有鹿默然看着他,过了好一阵才开口:“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操我的心了。”    有渔道:“大哥心中有数就好。我还是相信大哥的。”    两人一直站着说话。时间稍久,有渔身体微微一晃。有鹿伸手扶住他,低头一看,见他脚踝浮肿,就皱起眉头。扶着他到椅子上坐下,又拿了一旁的药水,替他揉捏。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手法娴熟,一会儿那肿胀就小了一半。有渔眼中戾气慢慢散尽,轻轻叫了一声:“大哥。”    有鹿却不答应,等揉弄完后,才说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不会饶你。”    有渔低声道:“知道了——只不过这手术做了也没用,还不如不折腾。”    有鹿站起来,“陆教授没发话之前,你就不要擅作主张。”他看着有渔,略一沉吟,道:“治疗和休养是你目前最紧要的事。孙叔会送你回去。”他顿一顿,道:“我没叫你回来之前,你暂时不要回来。”    有渔看着他,最后道:“好。我听你的。”    有鹿便要离开,走到门口,背后却传来有渔的叫声,他回头,看他静静的看着自己:“哥,我和有星都不想让你伤心,你也一定不要让我们失望——我们三兄妹,才是一家人。”    有鹿出来后,就去了露台,那杯咖啡早已凉透了。他却把它慢慢的喝了。苦涩的味道在舌尖上微微打转,他的神智仿佛清明了一些。远远一望,看见天边的云朵缓缓镀上一层金边,天终将大亮了。他略站了站,便转身回房去。    以辛却不在房中。房门大开,床上的被子堆在角落,那件被撕裂的外衣搭在一只椅子上,像一块破布。旁边则是她的手机和包包。有鹿转身就下楼去找,却是哪里都没有看见踪影。    钟红惶然道:“我去的时候,她还没醒啊。”    有鹿冷冷的看着她:“我叫你守着她,你没听明白?”他平常虽然寡言肃然,却从没有真的对她们严厉过,现在只微微把脸一沉,就叫人胆战心惊。    钟红几欲哭出来:“我想她昨晚都没吃饭,就先下来准备早餐,等会端上去给她。这么一会儿功夫,怎么就不见了呢。”    有鹿挥挥手:“去附近找找。”    钟红带着其他人四下找起来。昨晚的事这所房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因此都有种默契在,不敢惊动有渔,只不声不响的到周围找起来。半个多时辰后,纷纷返回,面面相觑,都不敢做声。    直到孙叔一会儿过来,说:“我的车钥匙不见了,刚去外面看了下,车子也不在。她肯定开车下山了。”    孙叔回国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二手老爷车,跟车库里那些大车相比,他更喜欢它,平常出行只用它。他常常要外出置办东西,为了方便,就随便停在外面,一回来就顺手将钥匙丢在酒柜上。他刚刚也是偶然往柜子上一瞥,才发现它不见了。    他这个发现告诉有鹿后,有鹿就让她们散了。她们如同大赦般跑走了。一时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沉默了一阵,有鹿对孙叔道:“等会打个电话到医院问问,看她是不是去了那里。”    孙叔立刻就拨打过去,三言两语就问明了,对有鹿摇摇头。    有鹿也没说什么,等他挂断了,微一沉吟,就自己拿起电话。    柏州刚到办公室,听到他的声音很惊讶:“以辛?没有来公司。她不是应该在家中休养?”    有鹿默了一默,问:“她还有没有其它去处?”    柏州答道:“没有。当初的房子是租的,当时就退了。两人除了彼此外,无亲无故。”他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重新问这些已经报备过的问题,略一思量这两句问话,便回道:“还有一个人,或许知道她去了哪里。请等一等,我问问她,之后打给你。”    他说的那人是金薇。正好在公司,就叫了她来。只隐晦的问以辛最近除了去医院看望以安外,还有没有去别的地方。金薇只当是工作上的提醒,并没在意,只笑道:“她才不是喜欢乱跑的人。这一点请放心。”想一想,问:“怎么,出了什么事吗?她倒是说过想去看锦成。锦成那里记者成堆,我没就没答应她——难道她自己偷偷跑去了?”    等遣走金薇,柏州跟着就打了一个电话,确定后,方回复有鹿:“她的确去找锦成了。这个时间,还没什么记者蹲守,倒是很容易就进去了。”    有鹿听了后,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孙叔见他依旧面沉如水,就道:“知道去处就好。她是有分寸的人,散散心后,就会自己回来的。”    有鹿并不言语,只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地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孙叔站了一会儿,问道:“下午就送有渔走吗?要不要让他再修整下。”    有鹿抬眼道:“这半天还不够他修整的?”    孙叔想起大半夜的那一出,就不好再说什么,只道:“知道了,我下午就送他过去。”    有鹿点点头:“这段时间你多在那边陪着他。照看好他,不要再让他受伤了。”    孙叔自然答应着。    吴姐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这时才开口道:“有鹿,你昨晚一夜没睡,也去休息一会儿。”    有鹿揉了揉太阳穴,坐在那里没有动。    吴姐看着他,片刻后道:“以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中饭我看是不会回来吃。你去睡会儿,等她回来,我叫你,到时一起吃晚饭。”她顿一顿:“你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有鹿摇摇头:“不饿。”他终于还是站起来:“她回来后,让她去书房找我。”    等吴姐点头应了,他便慢慢走上楼去。    吴姐看着他的背影,怔忡半响,喃喃道:“苍天保佑,但愿不是……”    第四十二    锦成住的是高级VIP 房, 环境和服务都很妥帖。加上他又是明星,对人却谦和亲切,因此护士和医生都对他格外照拂。除了医疗上尽心尽力外, 在其他方面也很留心。所以这些天他没有受到一个记者的骚扰, 每天都可以安然呼呼大睡。偶尔这样睡到自然醒当然很好,只是他是忙惯了的人, 几天下来,便觉得有些索然。    这一天清晨他就醒来,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他身为娱乐中人, 却不爱看新闻。有多的时间, 更愿与人聊聊天。只是混迹圈中多年,认真算起来,能知无不言随时奉陪的朋友却寥寥无几, 倒是与以辛能说上话。这倒是件挺奇妙的事。不知她现在起床没有,像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大概都是爱赖床的,此时应该还在睡梦中。    他正想着她, 突然门上一响,一个身影闪进来。他第一反应是记者,正要按铃叫人, 那身影却开口叫道:“费大哥,是我。”    她摘下口罩与帽子,赫然是以辛。    锦成不能不惊讶:“你怎么来了?”    以辛把门关了,走过来, 对他道:“想来看看你,就来了。”    锦成笑道:“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万一有记者在,看你怎么进    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她却立即道歉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又对他笑笑:“还好这时候没有记者在。”    这一笑,正好对上锦成的眼睛,就叫他看清了她眼睑下的乌色,以及面上的愁容。刚那一抹笑容也十分勉强。锦成看她一眼,随口问道:“你怎么了?”    没想到以辛睫毛一眨,就掉下两行泪珠。    锦成怔住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离的她近一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以辛只是抽噎着,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落在手背上,和雪白的床单上。锦成又问了一句怎么了,还是没有得到回答,便不再问了,只握了她的手,静静的等候着。过了好一阵,以辛终于止住了。她一夜惊惶,开了车原本要去找以安的,走到半路,想到那里太被容易找到,而她暂时不愿意面对他们,所以就改了主意。至于为何会来找锦成,大概是因为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可这样对着他哭泣,却是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事。她这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以辛擦了擦眼睛,道:“没什么。”她知道总的给个理由,就斟酌着道:“我跟一个——朋友吵了一架。”    锦成哦了一声,之后问道:“很重要的朋友吗?”    以辛想一想,轻轻摇头。    锦成便道:“既然不重要,为何这么伤心。”    以辛听见这一句,鼻子一酸,差点又要哭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我跟他虽无深交,却一直希望他好的。却不明白哪里惹到他,他要那样对我。”她一想到有渔那双在她脖子上和胸口上游走的手掌,就不由打了个冷噤。一眼看见锦成正关切的看着自己,好像在等待她对他倾吐更多,就蓦然住口。她勉强一笑:“不说他了。你怎样了,好些了吗?”    锦成看她一眼,接口道:“好多了。就是闷的慌——医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以辛道:“你还是好好待着,早点痊愈了,才能早点返工。”她突然想起一事,不好意思道:“说来看你,却是两手空空。”    锦成笑道:“幸好你什么都没买,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他向她一示意,她才发现另外一头的半边空间堆满了鲜花和水果零食。听见他说:“最缺的却是人气。”    以辛便道:“那我今天都在这里陪你。可以吗?”    锦成笑道:“只要你愿意。”    以辛却又担心起来:“会不会被记者看见?”    锦成道:“没事。刘拂和护士都守着,记者进不来。”    以辛还是担心:“护士那里怎么办?”    锦成笑道:“放心,我会叫刘拂关照好。你安心待着。”    以辛嘘了一口气。    这一放松,才发现自己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以辛朝那堆美食瞧了一眼,肚子里就咕噜一声,在安静的病房里异常响亮、    锦成一笑,对她道:“饿了。先吃点零食裹裹腹。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刘拂过来的时候,看见病房里两个人都围着小茶几,一个蹲着一个坐着,吃的正欢,桌上一堆空空如也的包装,不禁一愣。他叫道:“哎哟我的娘,以辛你咋来了?”    以辛正忙着啃一只鸡翅膀,含糊应了一声:“刘大哥。”    刘拂盯着她道:“瞧你这模样,好几顿没吃了?金薇怎么照顾你的,连饭都不让你吃?”    以辛道:“才不是。”    刘拂奇道:“那是谁苛待你……”    锦成突然插言道:“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刘拂跟着他走到一边去。    以辛隐约听见护士和记者等字眼,知道他是在跟刘拂如何安排她,心下不由一宽。    之后刘拂就出去了。后来带着一个护士来给锦成换药。以辛听见脚步声,就自觉的戴上了帽子,低头坐到角落里。那护士只朝她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她。下午和晚上都是她过来,一样动作麻利,一样进退无言,事情做完后便快速离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来打扰。刘拂送来了午饭和晚饭,就不知溜去哪里了。病房中只有他们二人,吃吃喝喝,谈谈说说,时间过的倒也很快。    华灯初上的时候,以辛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人却坐在那里不愿挪动。    锦成好像不经意的跟她开玩笑,“要不你今天就别回去了,在医院体验一晚VIP 待遇。”以辛马上道:“可以吗?”锦成道:“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你不介意睡沙发。”    以辛当然不介意。晚上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小小的一方空间,翻身都要小心翼翼,却叫她心安。她想过是否要打个电话回去,转念一想,有鹿神通广大,一定查到她去了哪里。如果他现在就叫她回去,她还不知怎么办。    九点多那护士来看过锦成一次,便关掉灯,退了出去。以辛听着房门轻轻被掩上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睡意全无。这晚的月色很好,一抹月光照进来,在屋中央的白色地砖上流淌。她盯着那片温润的光明,听见锦成问:“睡不着吗?”便嗯了一声。锦成又问:“冷不冷?”以辛答道:“不冷。”屋里开了暖气,她穿着高领毛衣,合衣盖着一张薄毯,周身发热。    两人都一时无言。医院到了晚上总是寂静的。偶尔听见远处马路上一两声车笛声,一会儿便远了。    锦成突然开口道:“以前我和以安也曾有过这样的场景。”    以辛听见姐姐的名字,来了兴致:“哦?什么时候?也是在医院吗?”    锦成道:“不是。是在深山野林的一个茅屋里。我们去那里拍戏,没有酒店,只好借住农家。农家的地方也不够,就腾出一间间茅屋来。无门无窗,男女混睡。就那样的屋子,还需要争抢。稍微慢了,便只能睡在屋檐下。以安麻利灵活,每次都能抢到最好的一间。我便沾她的光,不用露宿寒夜。”    以辛轻声道:“一定很辛苦。她从没对我说过。”    锦成半靠在床上,回忆着那段时光:“那时候并不觉得辛苦。那是我们第一次拿到一个像样的角色,待遇不高,却让人看到希望。”他顿一顿,接着道:“说起来,我跟以安还算是同学。你大概不知道,初中时我去乡下奶奶家上过一段学。在那里认识以安。不过那时不熟。直到几年后,在一个片场遇见,才真正交际起来。”    也是那时才知道,他们二人的遭遇何其相似。以不同的方式进入同一个行业,好几年无人问津,只能从跑龙套开始,风里来雨里去,受尽白眼与横眉。他身边的伙伴来来去去,放弃的比坚持的多。许多人改行或回家,收起年少时的璀璨梦想。他却有家不能归,单亲的母亲到处宣扬他的“成就”,等待他荣归故里,而他中学辍学,身无所长,除了演戏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于是只能继续留在这片名利场的汪洋里沉浮。    原先跟的那个经理人卷了所有薪酬消失,留下他和另外几个也无处可去的人自谋生路。好在凭着他的面孔和经验,倒也能勉强度日。后来遇到刘拂,才慢慢有了起色。只是那段日子太昏暗,昏暗的不堪回首。心里最大的疑惑是人为什么可以那么冷漠,可以那么势利,可以那么贪婪,还有各种龌龊与恶心。你永远不明白上一刻还笑脸相对的面孔为何下一瞬却突然恶言相向。也不清楚为何有人能无缘无故的找麻烦,事后道歉的却是受害者。    他跟以安境遇相似,感同身受,在那间茅屋里伴着月光,倾听着寂静乡夜里冬虫的窸窣,不止一次倾诉与探讨过这些问题。那时候他们还不够成熟,得出的结论颇为偏激。但他们的情谊却由此愈来愈深厚。现在回想,那亦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锦成道:“这条路本来就不好走。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困难跟困惑,有时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好在,身边总算还有说得上话的同行者。否则,真是痛苦不堪。”    以辛呆呆听着,“姐姐从不对我说这些。”    锦成笑道:“跟你说有什么用。自己选的路总归得自己走。况且,她那么疼你,怎么舍得你知晓这些阴暗。”    只是当初没有预料到,以辛也会步她后尘,走上这条路,否则早一点未雨绸缪未尝不是件好事。锦成静了一静,接着道:“大概今晚的月亮太好了,才会有这么多话——我是想告诉你,你现在的条件跟我们那时比起来,已经好了许多。现在的大环境也不可同日而言。将来也一定会越来越好。等你将来回头再看,眼下所受的委屈与苦难都不值得一提。”他这番话跟严平曾经规劝她时大同小异,但此刻由他说出来,却仿佛蕴含着一股特别的力量。    朦胧月色里,听锦成又温声道:“我跟以安曾经相互扶持,如果她在,她一定会将你照顾的很好。现在她不在,你也别害怕。这里还有我。无论你遇到什么,只要你愿意告诉我,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竭尽所能。”顿了顿,轻声道:“以辛,你相信我吗?”    以辛如何不相信。她的眼窝与心口都有热流淌过,让她的嗓音轻轻颤抖:“嗯。”    月光已渐渐移至窗口,夜色深了。锦成轻声道:“早点睡。”    以辛轻轻嗯了一声,“晚安。”    她拉过毯子,沉沉睡去。    第四十三    第二天晨曦初现, 以辛便离开医院。锦成送她到停车场,看着她的车子消失后才返回病房。刘拂已等候在那里。不知他昨夜窝在哪里,能这么及时的出现。    锦成刚走进来, 他忙把门一关, 跟在他身后问道:“小丫头怎么突然跑来了?”    锦成嗯了一声,并不多言。    刘拂看着他:“看她昨天那样子, 是在哪里受了委屈?她现在的走势,一般人恐怕不敢给她脸色。”    锦成道:“不清楚。”    刘拂惊讶道:“你们一天一夜都在一起, 竟然还不清楚?是她不愿告诉你还是你根本就没问?”    锦成皱眉道:“你怎么那么八卦。”    刘拂嘿嘿一笑:“不八卦的经纪人不是好经纪人——我也是为了你。”他凑近锦成, 做出一副神秘的口吻:“我原本以为是金薇帮她租了公寓, 谁知却不是。我问了一圈,她住在哪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看来, 我看走了眼,这小丫头的背景不简单。”他摇摇头,“我就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凭空出头的。众人看到的幸运后面, 不是多年的努力,就是某人的青睐。”他没有察觉到锦成脸色不愉,自顾自的说下去:“当初是苏柏州亲眼相中她, 一手提拔上来的。虽然他们两个从未让人抓住过什么把柄,但私底下说她跟苏柏州关系匪浅的大有人在……”    锦成终于忍不住打断他:“这些莫须有的猜测圈子里向来还少吗?你怎么也掺和起来——以辛是什么样的人,相处这么久,你还不清楚?”    刘拂察言观色, 这才发现他不大高兴,便哎一声:“我当然清楚以辛的为人。只是这种事多半不是空穴来风,我们注意一些总不为果,以免踩了雷区。”    锦成微微一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    刘拂想起叫锦成认真考虑考虑以辛的那番话,嘿嘿一笑:“此一时彼一时嘛。我们现在在人家手里讨生活,不能不小心点。”    锦成早已习惯他这些论调,可此刻听在耳里,却莫名不悦。不过他陪伴他多年,万事的确都是为他着想,他信任他,也就不愿意苛责他,只说:“好了,该换药了,你叫一下护士。”    刘拂看一看他手臂,笑道:“复原的不错。早点痊愈,以后我们再接在励,等彻底站稳脚跟后,便谁也不用怕,什么也不用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以辛回到家中时,天空已大亮。天气不大好,乌云盖日,黑沉沉一片,叫人压抑。她把车停在开走它时的那个地方,然后下车走回院中。她一直低着头,直到听到一声细小却清脆的声音,抬头一看,露台上有鹿正将手从杯子上收回,而他黑沉沉的目光正隔着稀薄的雾气看着她。    以辛只看了他一眼,就又重新低下头去。她想他是该生气的,换做任何一个人突然不声不响失踪一天一夜,都会叫人生气。她等待着他的责骂,可是过了半响,却只听见他淡淡一句:“回来了?”    以辛抬起头,细细打量他一眼,嗯了一声。听他说:“上来。”她略一犹豫,便听从吩咐,走到他身边去。    也不知他站在这里多久,那杯咖啡已毫无热气,里面的液体跟天空的颜色一样暗沉。以辛轻声开口:“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有鹿看着她,大概早上只简单梳洗了一下,头发微微凌乱,脂粉未施,脸颊发白,唇色却不再像前日那样黯淡。他看她头上不知在哪里沾到一片草叶,就情不自禁伸出手去。以辛却猛的一闪,避开了他的手掌,双目圆睁看向她。这个动作同时叫两人都一怔。    有鹿目光一闪,慢慢放下胳膊。片刻里谁都没有说话。一只白色的不知名小鸟轻啼一声,扇动翅膀一飞而过。    以辛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道:“陈先生,我想搬出去住。”    这是她想了许久的问题,这样对大家都好。    有鹿听见这句,转眼盯着她,口气似乎依旧是淡淡的:“搬去哪里?”    以辛回道:“哪里都可以。我可以自己找房子。”她说完,他却一直没有说话。她本来就忐忑,长久的沉默使人更不安,不禁抬头望向她,正好撞上他黑沉沉的眼眸。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那双眼里却仿佛带着一丝冷意,看的她一惊。    半响,才听见有鹿开口道:“你不用搬——有渔已经回美国了。一年半载的都不会过来。”    以辛心里一松,至少现在不用再害怕,不过她依旧坚持:“我还是搬出去。”    她毕竟是外人,总不能叫人家有家不能回,而且,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又突然出现呢?她正要再说,有鹿却沉声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以辛听他语气似有不悦,忙摇头。    有鹿接着道:“让你住着你就住着。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    他不容置喙,她只能打住这个念头。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要离开。    有鹿不动声色的将她上上下下看一眼,说:“去。”    以辛昨晚休息的不错,人却依旧有些疲懒,洗过后便回房躺下。钟红却来了,带着两只药膏,对她道:“先生叫我送来的。”    以辛微微疑惑:“我有药。”    钟红却指指她的脖子,小心道:“这个不是擦胳膊上的。是活血化瘀的。”她同情的看着她: “你当时吓的不轻。”    以辛勉强笑笑。    钟红便走过去道:“我帮你擦擦,好的快一点。”    以辛道:“不用了,你放那里,我到时自己用。”    钟红却道:“不行,先生嘱咐我一定要帮你上药。我可不敢再出纰漏。”    以辛看她坚持,也就随她去。她把领口拉开,露出脖子上那道发青的掐痕。    钟红一边帮她涂抹一边啧啧有声:“那位小少爷小小年纪可真下的了手。这要再重一点,只怕骨头都要断了。”她看她不说话,少有的沉闷,想她肯定一时难以平复,就转了话头道:“还好先生在——先生对你可真好。你昨天走后,半夜我起来看见客厅有灯,出来一看,先生坐在那里。我还以为他只坐一会儿就要回房,谁知早上他还是在那里,一听见声音就醒来,问我是不是你回来了,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等你。”    以辛微微一怔,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钟红接着道:“你看,你一回来,就马上让我送药上来。你脖子上的伤我们可谁都没有想到。”她的眼睛忽闪一下:“那位那么坏,先生却这么好,哎,这两兄弟真是……”    以辛一直没有说话,从那晚到现在,没有人跟她说句对不起,有渔那里自然不用指望,而无论谢谢与对不起仿佛都不是有鹿那种人轻易会吐露的字眼。大概关怀就是歉意的一种表达,以辛脖子上清凉一片,不再感到疼痛。    钟红走的时候,以辛便对她说:“替我给陈先生说声谢谢。”    钟红将以辛的谢意转达,有鹿听了,倒是微微一怔,仿佛没有预料到。他什么都没有说。钟红看见有客人在,见有鹿没有其他吩咐,便很快走开。    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柏州。柏州在一旁听了这三两句,倒是好奇起来,问道:“以辛受伤了?”    他一早来到这里,为了工作上的汇报,却发现自己的老板有些心不在焉。他跟随他多年,这是极为罕见的事。心里惊讶之余,也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有鹿没有回答他,却道:“你继续说。”    柏州正了脸色,道:“下一步的相关事宜已开始接洽,一切顺利。对方没有任何怀疑,他提出的那些条件,我有的答应了,有的故意吊着。只等你这边最后确认一遍,就可以收关了。”    书桌上摆放着他带来的一叠文件,有鹿已过目,此时却又拿起来。他草草扫过其中某些字眼,似十分厌恶,便啪的一下丢回原处。在家中他只穿着软拖,地上又铺了厚厚的波斯地毯,他从书桌前慢慢走到窗前,踱来踱去,落地无声。    柏州两眼随着他的身影移动,满心疑虑。他与他私交不浅,知道有些问题他不主动说,他便不宜主动开口询问。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又正是关键的一步,他不得不慎重,略一静默,就问他:“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有鹿走到窗边,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过了好一阵,突然回过头来,问他:“柏州,我这样做对吗?”    柏州一怔,还未想明白他何出此问,有鹿却自嘲的一笑,摇头道:“怪不得有渔对我不放心。事到如今,想这些做什么。”转瞬又恢复常态,冷冷道:“按计划进行,越快越好。”    第四十四    锦成原本还需要住院半个月, 不过他自己斟酌了一下,觉得其实没有必要。他一心挂念着电影的拍摄,那头东方虽然没有催过他, 但进度停滞, 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天损失,想必也是心急如焚。而他也住够了院, 于是坚持提前出了院。出院第二天就奔赴剧组。他如此积极,其他人自然不敢懈怠, 纷纷打起精神来赶进度。    东方笑着道:“没看过比导演还心急的演员。”    锦成笑道:“应该的。”    东方已然摒弃对他的最后一点成见, 关心道:“身体真的没有问题。”    锦成道:“文戏肯定没问题。武戏的话, 恐怕这段时间还有点困难。”    东方道:“这个问题你不用管,我已经找好了替身。”他看锦成就要开口,便摆摆手:“你的实力上一阶段我们都已见证过了, 不会有人质疑。用替身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你现在有伤在身,别人更不能说什么。我虽然主张演员亲力亲为,但也要分情况。后面你的内心感情戏份不少, 你把精力多磨炼在这个上面。”    他这样说,锦成就不再坚持。    以辛也跟着复工了。两人都是伤势未愈,剧组便请了一位医生过来专门照看他们。医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爽朗热情,没有几天就跟他们混熟了。因为以辛跟锦成住楼上楼下,他嫌跑来跑去麻烦,干脆把检查时间集中到一块, 有时在以辛房里,有时在锦成房里。他让两人在沙发上排排坐,一个一个轮着换药。完事后还要跟他们聊上一会儿。他曾留学国外,工作前游历不少名景胜地,因此永远不缺话题,又言谈诙谐,使人听的忘神。渐渐大家都习惯聚到他们屋子里来。说戏的时候也不避讳他,说戏说累了就跟他谈笑风生一番。有时候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更半夜,身体很累,精神却仿佛很亢奋。宣传部乘机拍了几张照片发出去,照片拍的巧妙,一屋子人里,只露出以辛跟锦成两个人的身影,二人相隔很近,衣着随意,正专注讨论剧情。此种照片一出,立刻赢得一片赞誉。于是记者们对他们的问题从此多了一个,“现在年轻一代的演员越来越浮躁,你们却这么敬业,是不是立志要做新一代的标杆呢?”    标杆是夸大之词,只不过现在确实随处可见他们的身影。一世盛宠收视一路走高,完美收官。年底的各大奖项上少不了它的海报。两人的名字占据候选名单里的前几位,最终一个将最佳新人奖囊括怀中,一个斩获最具潜力演员奖。还有其他数不清的提名。他们越来越忙,像两只旋转的陀螺,疾行于大大小小的颁奖典礼。电影拍摄已接近尾声,他们越频繁的亮相,宣传电影的次数也就越多,东方跟着乐见其成,对他们便宽容以待。他们除了领奖外,偶尔也去参加一些推脱不掉的庆功酒会。    以辛依旧不够老辣,但也不复最初的青涩。她跟在锦成旁边,渐渐学会遇到不能应付的问题,作懵懂状比沉默更有效,偶尔含蓄一笑撒撒娇也能蒙混过关。不过现在几乎也没有什么尖钻的问题。都说屋漏偏遇连夜雨,其实它的反面也是一样,人行运的时候,好事总是一桩接一桩,万事好像都顺遂如意。    以前做观众时,很容易分辨他人的人气高低,现在自己身在其中,反而不知自己究竟处在哪个位置。只不过现在人人看见她都是一副笑脸,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见了她,都是未语先笑。她现在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可以随意走动。每逢出门,必有人跟随左右,根据所去场所和规模,跟随的人数便不一样。而她出现的地方,总少不了镁光灯闪闪烁烁,以及相机的卡擦卡擦声。一开始觉得非常刺耳,后来不知不觉的习惯了。她偶尔面无表情或者皱一皱眉头,马上有人嘘寒问暖,或追问是否有事烦忧。    以辛回想起当初在泥塘和冰水里翻滚时,冻的瑟瑟发抖却无人知问一声的凄凉落魄,对比眼下的众星捧月,只觉恍如隔梦。    金薇将她的感慨看在眼里,只是一笑:“这算什么?你不过刚刚爬到半山腰——山顶的风景才是最美的。”    过几天她带她去参加一个酒会。门口香车宝马川流不息,记者多如云海,层层叠叠守候在一条鲜艳的红毯前,对着来人一通猛拍。以辛走上去,刚立稳脚跟,还没有摆出新的姿势,只见前面大大小小的镜头统统转向,已经转移目标。以辛还算机灵,也没有去张望来者是谁,匆匆下台。金薇带着她,跟在两位服务生后面,转过一道大门,等金薇出示两张金色请柬后,方领着她们进去。    以辛趁无人,轻声道:“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是来这里。刚刚差点出丑。”    金薇笑道:“放心,今天你不是中心,没有人会太在意你。你尽管轻松做人。”    以辛便慢慢前行,边走边好奇打量。目及之处,尽是奢华辉煌的格调,连墙壁与绿植的嫩叶上似乎都流淌着璀璨之色。缓步走入,便似进入一个浮华世界,高高在上,奢靡灿烂,又夹杂着人间的纸醉金迷。这些日子以来,她去过大大小小许多场面,直到这里,才知之前那些不值一提。越进入到里面,心里便止不住想,怪不得有人说它才是圈中真正的盛会,也难怪那么多人绞尽脑汁想要挤进来。    四处都是人,黑白制服的侍者们在人群里灵活穿梭。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映衬着人们身上的珠宝,灼灼发光。光亦是压制过的光,同人声一样,并不显得嘈杂。每个人都尽情张扬自己,却又带着一份克制的矜贵。    以辛举目一望,不期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微讶过后,倒也没有多少意外,伊湄的身份,足以出入此处。只怕她看见自己倒是要惊讶。不过她正跟前面的两人聊的欢畅,无暇关注他人。那两人金发碧眼,其中一人下颚蓄一把银白胡须,煞是扎眼。以辛模糊认得这张标志性的面孔,只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    突然金薇凑过来,对她轻声道:“连乔森都来了,看来今年比往年更为热闹。”    经她一提,以辛终于想起那人是国际斐名的鬼才导演。金薇引着她从一端逐一看过去,“业内真正的大腕和中流砥柱都在这里了。看见他们,你有何感想?”    以辛眼花缭乱,过了一阵才回答:“一山更有一山高。而我其实是一只蚂蚁。”    金薇嘿嘿一笑,“说的对,也不对。我不希望我的艺人骄傲自满,但也不要妄自菲薄。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看看,最闪亮的那一群人是何种样子,如何交际。以后,你也会站在跟他们同等的高度。”    以辛听了,笑道:“我觉得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金薇敲敲她额头:“这话不要被苏柏州和其他人听见。”艺人没有出息,她这个经纪人却不能跟着不求上进,她对以辛道:“这里真正是一寸光阴一寸金,你看那些影帝影后都还在努力应酬,为以后铺垫机会。你我哪能就这么傻站在这里?”    她惯来会周旋,又有星河这个后盾做支撑,如今以辛也算风生水起,因此信心高扬,四下一望,不一会儿便选定目标,对以辛道:“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叫你过去时你再过去。”她端着晶莹剔透的一只酒杯,朝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走去。    以辛目光一直跟随着金薇,看见她不到片刻便与那几个人谈笑起来,眼珠更不敢错动一下,生怕错过她的指示。她虽然对现状满意,却并不是懈怠机会的人,该努力时也会拼尽全力。她只顾着紧盯金薇,没有注意到一个男人远远走过来,直到走近了,对着她含笑:“霍小姐吗?”    以辛这才回神,带着一点讶然:“我是。”    男人笑道:“久仰霍小姐大名,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霍小姐青春靓丽,实在是一颗明珠。”    以辛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夸赞,还是当面,不禁有点不好意思,她微微一笑,只说:“谢谢。”    男人说:“霍小姐不认识我。”    以辛斟酌片刻,还是如实回答:“抱歉,我……”    男人不在意的一笑:“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黄舒,目前从事导演一职。”    以辛将他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两遍,露出惊讶的神情,“黄大导演?”    黄舒呵呵道:“大导演三个字不敢当。霍小姐还是直呼其名。”    黄舒一头黑发整齐梳在脑后,根根分明。宽宽的脑门上散布几颗斑点,皮肤却白的发亮,合着一脸的笑意,远远望去,挺像一尊弥勒佛。身躯也相似的臃肿,只不过他更高一些。站在人面前时,仿若一座大山,不自觉地投下一脉阴影,叫人无端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对着以辛和蔼的笑:“霍小姐,我看过你的表演,非常欣赏。”    以辛微笑道:“谢谢。”    黄舒接着道:“我最近正在筹划一部新戏,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女主人选。不知霍小姐有没有兴趣参与呢?”    以辛微微吃惊,还没来得及答话,一旁却传来一个声音:“她暂时没有时间,多歇黄导美意。”    转眼一瞧,却是锦成。    第四十五    黄舒看清来人, 却是一笑:“锦成啊,好久不见。“    锦成一身西装,平日里温和含笑的一张面孔现在却是十分疏离, “好久不见。”    黄舒上下打量他一眼:“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话果然不假。锦成,现在想见你一面, 不比以前容易了哦。”他宽宽的手掌拍一拍锦成的肩膀:“你有现在的成就,我很为你高兴。”他看锦成神情淡淡并不接口, 就咧嘴一笑, “我想你今天应该会来, 刚转了半圈没看到你,我这刚跟霍小姐说上话,你倒出来了。怎么着, 戏里做护花使者还不够,戏外还继续?”    锦成看着黄舒道:“以辛什么都不懂,她能跟黄导说上什么话。”    黄舒呵呵笑着:“我看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就跟她随便聊聊而已。”    锦 成便道:“刚刚听你说拍戏的事, 她现在很忙,恐怕暂时没有时间接新戏,还请黄导另请他人。”    黄舒依旧笑眯眯:“锦成, 这种事恐怕你做不了主。”    锦成一顿,说道:“我的确做不了主,以辛更做不了主,所以你还是不要找她说的好。”于他而言, 这种话已是很不客气,以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黄舒倒像毫无所觉,笑道:“拍戏这种事,最讲究两点,一为情投意合,一为你情我愿。我一向认为后者比前者更重要。就算我认为霍小姐十分契合我新戏的角色,但如果她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他停一停,接着道:“对了,锦成,你电影拍完后,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锦成淡淡道:“先休息一阵,暂时没有打算。”    黄舒点点头,微微晃动手中酒杯,“休养生息一阵也好,你未来一片光明,不用着急,慢慢来慢慢来。”    锦成并不愿与他多谈,恰逢过来几个女星,对着黄舒娇笑:“黄导,好久没看见您了。”他便微微一点头:“那不打扰了。”说完就拉着以辛走了。    以辛从未见过锦成这幅模样,跟着他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黄舒却也正看着他们,见她回头,他微微抬起手中酒杯,冲她眯眼一笑:“后会有期。”    两人走到一僻静角落。以辛方轻声问:“你怎么了?”    锦成道:“没事。”又问:“金薇呢?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以辛道:“她去跟人说话了。”    锦成点点头。    以辛看他一眼,“那人挺有名的—你不喜欢他吗?”    锦成只对她道:“以后你少理会他。”    以辛看他似乎不愿多说,就哦了一声:“知道了。”    锦成静了一静,笑道:“你今天打扮的挺漂亮。”    她今天穿了一件窄腰长裙,黑发微卷,眼眸明亮,灯光下一照,自有一股楚楚动人之姿,他又道:“就是项链不怎么合适。”    以辛抚着那串珍珠,:“我也觉得不搭。”    锦成笑道:“你的服装师大概忘记了你的年龄。”    以辛轻笑:“我也不小了,只是不适合这种风格而已。”    锦成听了,笑道:“你多大了?”    他想起那个时候送以安回家看见她,大概才十五六岁,光阴似箭,一晃好几年过去,他倒忘记她究竟多少岁。    听以辛不服气道:“等过完这次生日,我也就开始奔三了。”    锦成好笑,点点她的额头:“什么奔三,故意气我吗?”他问了她日子,略一沉吟,对她道:“那你恐怕要在剧组过生了。”    以辛不大在意:“那倒没什么。”    锦成看看她,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以辛便问:“你要送我吗?”    锦成笑道:“对啊,所以你想好,要什么,我只送一件。”    以辛却微微瞪眼:“哪有这样的,事先说好送什么,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锦成微笑道:“我也想自己去挑选,但到时跟你一样,也在剧组,没有那个时间。再说,女人的心思太难猜,我实在没这个天赋,还是你直接告诉我你想要的东西,我直接买给你——我好多年没送过女孩子生日礼物了,还真有点忐忑。”    以辛本来有些失望,这时却又高兴起来:“那我好好想想,到时告诉你。”    锦成点头:“行,想要什么都可以,不用给我省钱。”    以辛笑道:“你放心,绝对不客气。”目光一转,看见金薇正四下张望,大概是在找自己,忙对锦成说:“薇姐在找我了,我先过去了。”    等她一走,刘拂就冒了出来。他早将刚刚的那幕看在眼中,此时就放低嗓音对着锦成道:“你刚刚对黄舒也太不客气了。”    锦成不做声。    刘拂接着说:“我知道你不想看见他,但既然碰见了,场面上还是不能弄的难看了。”他左右一看,凑近了道:“我听说他手上捂了一个大戏……”话还未完,就被锦成打断:“不管什么戏,我都不会参与。”    刘拂嘿嘿一笑:“你不喜欢他,但人家大名鼎鼎的收视神话和江湖地位却是毋庸置疑的。轮不轮得到你还是未知呢。”他见锦成面色不豫,就拍拍他:“我的意思是,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来来回回这么些人,有些事不能太放在心上,说不定哪天兜兜转转的又转到一起了,如果面上太难看,到时岂不是难做。”    锦成听了,就看住他:“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他皱眉道:“如果这次你再自作主张先斩后奏,我……”    刘拂啧啧道:“什么话,说的我好像一直在害你似的。”他摸摸下巴:“就算我想接,也要我有这个本事才行——你忘了,你现在的所有事宜由星河全权安排,哪有我多少说话的份儿。”他伸着脖子到处看看,嘀咕道:“那苏柏州不是说引荐我们见一位导演,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因为年底种种的耽搁,直到开春之际,电影拍摄才真正进入收尾阶段。因东方的严厉,全组人员都时刻紧绷,几乎没有真正好好休息过,因此临近结束,与上一次的离别不同,少了依依不舍,反而个个喜形于色,恨不得日程表上马上能够干干净净清空。    这一天难得收工早。天气已渐渐回暖,不再是凌冽的寒意。没有风,空气十分宁静。大家边闲谈边收拾东西。有人生了一只火炉,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些干柴丢进去,不一会儿就烧的旺旺的,火星在炉子上方回旋,像夜空里的星星。偶尔炉里发出噼里啪啦的一声,又像十五的烟火。后来有一个演员怀抱一把吉他坐下,片刻后便有悠扬的乐曲与歌声飘荡起来。在高阔而寂静的夜幕下,十分动听。越来越多的人席地而坐,围到炉边,合着音乐哼唱。    以辛和锦成也在其中,起先两人还跟着节拍,后来只顾去听了。以辛听的入迷,一转眼,却不见了锦成身影。她正疑惑他去了哪里,突然所有的歌声都停歇了,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一处,以辛跟着注目,却是锦成推着一只小推车从另一头走过来。那小推车平常用来搬运一些杂物,简陋而斑驳,现在上面放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蛋糕,衬着闪烁的烛光,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异样美丽。    锦成徐徐走近,微笑道:“以辛,生日快乐。”    东方带着其他人也围过来,纷纷笑着道:“恭祝你又长大一岁。”    以辛早忘了生日这件事,没想到他们居然记挂着,她听着周围一片整齐的祝歌,还有眼前一张张温暖的笑脸,只会重复道:“谢谢。谢谢大家。”    金薇早预定了外卖,只等这时候搬来几张桌子一拼,铺上桌布,由几人行云流水般一样样呈上来,不一会儿就琳琅满桌。    东方笑道:“我这人记性差,得亏锦成提醒。也来不及准备,上次老友带来几瓶红酒,今天就开了。”说着就奉上几支红酒来,还有其他一些饮料。没有离开的人纷纷走过来,围拢在一堆。    外面的人踮起脚尖往里看。以辛站在中央,听东方又开口说:“条件简陋了些,好在天公作美,夜空为幕,大地为席,篝火温暖,歌声助兴,友人为伴,也不至于太寒酸了。”    有人叫道:“被导演这样一说,哪里是寒酸,简直再盛大不过了——果然导演就是导演,舌灿莲花啊。”    大家都笑起来。    东方惦记着影片的一个镜头,只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大家难得放松,他一走,更肆无忌惮起来,于是闹的比较凶。等散场时,地上与桌上一片狼藉,以辛的发上身上满是白白的奶油。    金薇一边帮她擦一边笑道:“你也是傻,明明知道今天都要逮着你不放,你还自己冲上去。瞧瞧,一只蛋糕都在你身上了。”    以辛满心高兴,只乐呵呵的傻笑。    锦成走过来,笑道:“本来就是给她的,这倒不算浪费。”    他衣袖上也沾了一些奶油,用纸巾擦了,残留淡淡的奶香气。他走到以辛身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喏,生日礼物。”    以辛惊讶的抬头看他:“还有礼物?”    锦成笑道:“过生日怎么能没有礼物。再说,上次不是还问过你吗?你不来主动告诉我想要什么,我只好凑合着买了。”    她早已将他上回的询问抛之脑后,只当做玩笑话。没想到他却是认真的。那只盒子四四方方,墨绿的表面缠绕一根淡金的丝带,绕成蝴蝶结的模样,摆在她洁白的手心里,煞是好看。    以辛握着它,正要道谢,忽然余光看见留下来帮忙收拾的有几人在不远处偷窥着他们,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那一句谢突然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反倒是那几人更大方,见已被发现,就干脆走过来,打趣道:“锦成还另外准备了礼物啊,以辛,快打开,让我们也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金薇一旁笑道:“你们怎么什么热闹都要凑一凑。”    锦成笑道:“别理他们。”又加一句:“以辛,回去再拆——就不给他们知道是什么。”    那几人就长长的哦一声,故意交换一下眼色,其中一人道:“这么神秘,该不会是戒指之类的。锦成,你平常闷不吭声的,是不是预备一鸣惊人啊。”    锦成挥手道:“反正不告诉你们。”    他们是说笑说惯了的,转身就不当回事,听者也是过耳就忘,谁也没当真。    锦成一回头,却见以辛低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看着那只盒子。    锦成不禁问道:“想什么呢你?”    以辛抬头望了他一眼,又马上垂眸。这一眼却叫锦成微微一呆。他轻轻看她一眼,发现她的耳朵也慢慢发红。她刚刚喝了一些红酒,嘴唇的颜色也十分娇艳。    以辛终于还是开口说了那句:“谢谢。”    锦成此时跟她相隔的十分近,几乎咫尺间,微微一低头,酒香和奶油香便钻进鼻端,久久萦绕不去。他心里突然一跳,嗓子里不由自主的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客气什么。”    两人突然一时都静默下来,显的奇怪。好在那几人只顾着收拾,没有再多加留意他们。    一旁金薇突然道:“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以辛便跟着金薇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见锦成还站在原地,正看着她,大概没料到她会突然回首,不由微微一怔。    以辛对着他一笑,轻声道:“今天我很开心。”    锦成微笑道:“ 我也是。”他看她嘴唇一动,忙快速截口道:“别再说谢谢了。”    以辛笑起来,“那么,晚安。”    锦成点点头:“晚安。”    她便转过身,几步赶上金薇,真的走了。    第四十六    酒店距离片场十分相近。没多久便到了酒店门口。以辛正要走进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