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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8 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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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道:    “陆氏!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了你这样的毒妇。故意害死我的儿子不算,还差点儿害了大嫂,这会儿又当着我的面这般对待云娘……你这样的毒妇,不要也罢。现在给我滚出来,我要把你这毒妇送回陆家,让世人看看,朱雀桥陆家教出的好闺女!”    陆嘉怡最是看重名节,但凡自己这般说,不怕她不爬出来给自己磕头。    不意一个女子的声音随即响起:    “混账!”    连带着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    “怡姐儿,这事儿,你怎么看?”    这房间里竟还有男人?    齐谦愣了一下,火气更大,一把扯掉布帘,拥着苗姨娘大踏步走了进去,正好对上一双泪眼的陆嘉怡。    下一刻,陆嘉怡抹去脸上的泪珠,盯着齐谦的脸,一字一字道:    “我要和你,合离!”    “贱人,你竟敢背着我和旁的男人……”齐谦张嘴就骂,不想,一句话未出口,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抱着苗姨娘和皮球般一起被从房间里踹了出来。    一直滚到台阶下,才堪堪止住去势。一时疼的好险没昏过去。刚想爬起来,一只脚却是随即踏上。    作者有话要说: 祝所有的亲们情人节快乐,心想事成、幸福多多    ☆、215    苗姨娘被摔得头晕目眩, 一边嚎叫着,一边挣扎着抬起头来, 却在瞧清居高临下踩着齐谦的男子时, 明显一愣。    方才没瞧清楚,这会儿却是看的明白。面前的人分明就是个和齐谦年岁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子, 月白袍子, 皂底深靴,面容俊美, 却是神情极冷。    苗姨娘没来由的打了个寒噤,明明对方面无表情, 苗姨娘就是觉得, 真是自己敢撒泼耍赖, 下场一定不是一般的惨。却又直觉,对方的目标好像只有齐谦一个,眼下最明智的是不要被连累到才好。    这般想着, 虽然浑身上下疼的厉害,为了避免被齐谦连累, 依旧强撑着哆嗦着身子往旁边爬了几步。    齐谦从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那受过这样的罪,跌落台阶的那一刻, 简直觉得五脏六肺都要移位了。更为可怖的是踩在背上的那只脚,明明对方瞧着云淡风轻,齐谦就是觉得身上如同压了一座大山,更甚者仿佛剔骨一般的剧痛。当下就涕泪交流, 却还想强撑着摆少爷的谱:    “混账东西,放……”    却在瞧见陆瑄的面容时,身体猛一瑟缩——    当初成亲时,陆瑄依旧在外游历,还是陆瑄归家后,齐谦陪着陆嘉怡归宁时,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着了陆瑄。    彼时陆瑄并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印象最深的就是陆瑄的眼睛,好像有种能看透人心的力量,齐谦当时就有些不喜,只觉不自在至极。之后就不愿再单独同陆瑄相处。    可饶是如此,却也不能否认,这个清清冷冷的大舅子给齐谦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更是潜意识里以为,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这人的好。    如何也没有想到,陆瑄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那岂不是说,自己之前所为,全落到了陆瑄耳中?    心虚之余,更是羞恼不已。    毕竟这里可是保定府,齐谦日日鲜衣怒马、招摇过市,也算是保定这里的风云人物,哪回出现不是前呼后拥?何尝如今日般被人踩在脚下?    再加上之前所受的羞辱,竟是心一横直接道: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陆公子到了,正好,你们陆家的女儿,我也承受不起……我要……”    这儿是保定府,可不是帝都。齐家依旧繁华如昨,倒是陆家已是大不如前,自己可不愿忍气吞声,受这份羞辱……    只“休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陆瑄脚尖一挑,趴在地上的齐谦就被踹了起来,刚一站稳脚,肩胛骨处却被陆瑄扣住,齐谦疼的好险没晕过去,耳旁随即响起陆瑄的低语:    “念。”    却是手里被塞了张纸进来。    身上的剧痛随即消失。    “我干嘛要听你的?”齐谦如何肯受摆布,大怒道。    陆瑄手旋即下移,却是放在了齐谦脖颈的地方,这次剧痛更胜之前百倍千倍,甚至寒气从脚底直透顶门,齐谦直觉,不听的话,说不好会直接死在这里。    齐谦的傲气本就建立在家族之上,现下孤身一人,落在陆瑄手里,又见识了这位大舅哥鬼神莫测的手段,哪里还敢再抵抗?当下只得抖开纸,看了一遍,脸色就有些发青——    说手里是一张合离文书,倒不如说是一张认罪的罪状更恰当!    当然,这认罪的倒不是自己,而是这会儿就卧在脚下的苗姨娘。真是当众承认了,苗姨娘怕是再不能在府里呆下去了。    一时就有些犹豫。    实在是苗姨娘不独生的貌美如花,更兼惯会奉承人,齐谦跟她在一起时当真不是一般的舒心。    真是就这么把人赶走了,还真是有些不舍……    正自踌躇,陆瑄手又是轻轻一按。    齐谦只觉骨髓中一阵奇痒,紧接着又是剧痛,好像有千百只蚂蚁一起涌入,活了将近二十年,齐谦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生不如死,却偏是,别说声音,就是一呼一吸,都在陆瑄掌控之中。    陆瑄再次抖开纸,塞入齐谦手中,齐谦再没有丝毫犹豫——就委屈苗姨娘这一回,待得打发走陆氏,再把人接回来,好好疼爱。当下一咬牙,不用陆瑄催,照着纸上写的就念了起来:    “齐谦,保定府人士……当初仰慕朱雀桥陆家小姐高华……陆氏想要归宁探父……不意被姨娘推倒,以致孩儿不保……齐谦自觉愧对发妻,愿和陆氏合离……”    在齐家门前看了那么一出热闹,围观的人本就不少,方才听齐谦的语气,这个和他并肩站着的温润如玉的年轻人,竟是朱雀桥陆家的少爷,一时跑过来围观的人更多。    说是里三层外三层也不为过。    之前远远瞧着,还想着这两人不定怎么闹呢,不想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还好奇陆家公子会怎么收拾妹夫,谁想到两人一开始有些剑拔弩张之外,却是再没有动手,然后就听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和离文书。    而听了齐谦的话,苗姨娘已是完全傻了。    苗姨娘本是宁中省一个商户之女,会嫁给齐谦为妾,最根本的一点是看中了齐家的势力,想要给家里找个保护伞。    要说之前和齐谦在一起时,苗姨娘确实没少给陆嘉怡使绊子,一则妻妾哪里有不争宠的,二则也是齐家人对陆嘉怡的态度所致。换句话说正是齐谦的纵容,才让苗姨娘一日日越发嚣张,更是起了取陆嘉怡而代之的心思。    而齐谦现在这番话,分明是要舍了自己保住齐家的名声!    围观的人果然炸了锅:    “原还说齐二公子少年举人,谦谦君子,现在瞧着,分明是纣王一般的人物,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就这么薄待发妻!”    “更可恨的是那个女人。哎,你说,是不是就是这会儿躺在地上的那女的?”    “刚才我还说,如花似玉的,打成这样也是可怜了,现在瞧着,真是活该!”    也有不少妇人,家里丈夫也有在外胡搞的,不由得就把陆嘉怡的经历带到了自己身上,一想到身为妻子不独得操持家务相夫教子,还得被个妾室这般作践……越发义愤填膺:    “这样的贱人,就该打死才对!”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抬手就推了苗姨娘一把。    苗姨娘惨叫一声,下意识的就向齐谦求救:    “爷……”    齐谦浑身剧痛兼且也有些被汹涌的人流给吓住了,抬手就推开了苗姨娘。    苗姨娘再次歪倒,眼前一片晕眩,恍惚中只觉得人群好像都化成了青面獠牙一般的怪物,个个张牙舞爪,要把自己撕吃了一般,吓得嘶声尖叫,忽然伸手拼命捶打齐谦:    “不对,说谎,你方才全都是说谎!事情不是你说的那般,不是……爷身边的妾室又不止妾身一个,是爷你自己说的,少夫人只是个摆设罢了,说你读书时最喜欢红袖添香,偏少夫人就是个木头美人儿罢了……不是冲着陆阁老的名头,你才不会娶她……”    她这会儿委实是恐惧使然,慌不择路之下为了自救,才吐出真言,只落在外人眼里,却是苗姨娘被齐谦给刺激的太狠罢了。    唯有陆瑄,眼睛却是亮了亮,神情里有无奈还有纵容——苗姨娘会如此,明显是宁儿出手了。    再没想到苗姨娘突然发疯,齐谦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你胡说什么!贱人,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不想苗姨娘越发彪悍,蹦起来,朝着齐谦脸上就挖了几道血檩子:    “我才没有失心疯,失心疯的是你们齐家才对!不就是看着陆家失了势,怕被陆家拖累,才故意处处针对少夫人,又不许少夫人回娘家归宁……少夫人有了身孕,夫人还处处为难她,日日让她站规矩,每天指桑骂槐,见天说少夫人是个丧门星,又说陆家人黑了心肝,想要拖累齐家,门儿都没有……之前少夫人已经在夫人院子外跪了半个多时辰,这事儿二爷也是知道的,二爷还说,就是不想让少夫人缠上,才会到我院里来……就是少夫人寻过来,求着回娘家看一回亲家老爷时,也是二爷说,让我把夫人打发走,不拘用什么法子都成……还说弄走了少夫人,就会把我扶正……不是你这么说,我怎么会推倒少夫人……”    齐谦头一阵阵发蒙,之前那些话不过是情浓时拿来哄苗姨娘的,毕竟齐家什么门第,怎么可能扶一个商户之女做正房。不想这会儿却被苗姨娘当众拿出来说。一时又羞又窘又恨,抬手就给了苗姨娘一个耳光,两人前不久还是郎情妾意,恩爱无间,不过这么会儿功夫,却是就当众扭打成一团。    等齐夫人闻讯赶到时,瞧见眼前一幕,好险没晕过去,一面让人驱散人群,一面厉声道:    “反了,真是反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去把这些闹事的全给我抓起来扭送保定府!”    后面齐训领了一群人呼啦啦就围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万事大吉。今日除夕,祝大家新的一年圆圆满满,幸福安康,爱你们(*^__^*)    ☆、216    “啊呀呀, 齐家人怎么这样……”    “就是。还以为齐家是什么积善人家呢,这会儿瞧着, 原来根本全都是假的啊……”    “可不。要是陆阁老这会儿好好的, 齐家早跑过去捧人家的臭脚了,还敢这么嚣张?”    齐家人这般凶悍, 即便同情那位陆家小姐的遭遇, 看热闹的人也不敢再往前凑,忙往后面躲。    只齐夫人虽然能驱散众人, 却是无法堵住人家的嘴,当下便把之前的事听了个七七八八。    一时气的好险没晕过去——    老爷在外为官, 眼下已是三年期满, 正是要谋求高升一步的关键时期, 真是家里的事情被有心人传扬开来,传到那些御史耳里,一个家道不修的名声是跑不了的。    这也是为何之前齐夫人再厌烦陆嘉怡, 也要把她死死扣在府里的根本原因。    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就是那么巧, 陆家人正好就赶过来了。    甚至齐夫人猜测,说不好陆家人是跑来报丧的……    这么想着,暗暗后悔大意之下, 才会让陆家人拿了把柄。更是把所有罪责都算到了陆嘉怡和苗姨娘以及赶来的陆瑄等人头上——    原来陆氏不过是表面上乖巧,其实就是个刁钻狠毒的。这会儿更是信实了长媳的话,小产什么的,或者根本就是陆氏故意的, 目的不过是为了死死咬住齐家。    还有苗姨娘,一个蝼蚁罢了,竟也敢打齐家的主意,真真是找死。    甚至认定宝贝儿子齐谦,之所以这些年来科举不力,说不好也是这两个贱人的缘故。    已然有了定论,齐夫人也不愿多说什么。先是冷冷瞧了被人推搡着送回来的苗姨娘一眼,阴沉沉一笑,慢慢道:    “苗家生了你这样一个好女儿,还真是有福啊。”    苗姨娘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脚一软,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夫人,我……”    却是害怕的浑身都在哆嗦——    方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为诡异,自打入了齐府,苗姨娘就明白自己的使命,那就是无论如何得抓住齐谦的心,好为娘家铺路。    方才即便齐谦的和离文书把所有罪责都归到苗姨娘身上,苗姨娘也是敢怒不敢言。    然后紧接着,就瞧见了无数可怕的画面。甚至隐约间,似乎还有剥皮下油锅这样的恐怖画面……    这会儿清醒了,再往四周看,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辣的阳光下,哪里还有什么青面獠牙的妖魔鬼怪?    难道方才,其实是自己中了邪?一想到齐夫人方才看自己时的眼光简直和看死人一般……吓得趴在地上不停磕头:    “夫人,您听我说……”    只可惜齐夫人盛怒之下,哪里肯听她解释?只让人把苗姨娘堵了嘴巴拉下去,丢到后面车上。    然后怒视陆瑄,神情仿佛要吃人一般:    “敢算计齐家,凭你是谁,都要付出代价!看在我们两家有亲的份上,老身也不和你计较,只要你自己写下认罪文书,说明是如何毁我齐家名声,害齐家子嗣的。否则……”    所谓墙倒众人推,只要先把所有罪责都推在陆家身上,就不信朝中有人非要和如日中天的齐家过不去。    毕竟,自家老爷官声尚好,长媳的父亲执掌一部不说,也即将入阁……    齐谦这会儿却是依旧在陆瑄掌握之下,一眼瞧见齐夫人,眼泪都要下来了,只觉生死全有旁人主宰的惶恐,这会儿终于散去了些,颤声道:    “娘……”    却听身后陆瑄哼了声,吓得当即住了嘴。    对气势汹汹过来的齐训一行,陆瑄仿佛没瞧见一般。却是直接对上齐夫人的视线,慢慢道:    “我这人平生最恨的,就是旁人敢威胁我。”    齐夫人当即就觉得有些不妙,还未反应过来,陆瑄已是抡圆了胳膊,朝着齐谦就是一耳光。    陆瑄这一巴掌并没有使用内力,饶是如此,齐谦依旧被揍的原地转了个圈,左边脸颊当时就肿胀了起来,和苗姨娘相比,丝毫不逊色。    “你——混账!”齐夫人再没想到,陆瑄会这般行事,一时简直要疯了。    而回应她的是陆瑄又一声嗤笑:“嘴巴这么臭,一巴掌可不行。”    口中说着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齐谦身体旋即又逆时针转了个圆圈,登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你再打我儿子一下试试,我要杀了你……”    有生以来,还是第一遭碰见这样的狠人,齐夫人情绪不是一般的激动。她这般暴怒,若是在齐家,所有人早噤若寒蝉,跪在地上请罪了。    可惜这回却是碰见的陆瑄:    “夫人既要我试试,如何敢不试……”    一个“试”字出口,又一巴掌扇了过去,左手随即在齐谦背上由上而下连拍三下,齐谦惨叫着就朝齐训砸了过去。    齐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了个正着,兄弟俩登时滚到一处,两人竟是半天没从地上爬起来。    “反了,真是反了!什么阁老公子,分明就是当街行凶的暴徒!”亲眼瞧着最宠爱的儿子被打,齐夫人真觉得心都要碎了,心疼齐谦之外,更恨陆瑄如此不识好歹,剥下自己的脸皮往地上踩。只这陆瑄也是蠢的,若然他真是扣着次子,自己再是痛恨,也只得忍着些。眼下既是放了谦儿回来,齐家这边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抓起来,全都抓起来,连同那个毒妇,一块儿扭送保定府!”    齐训这会儿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还是有些头晕,却也气的咬牙:    “好好好!既是你自己找死,就别怪齐家不客气。”    “和这样的凶徒不必讲什么情面,只管给我打,打死打伤,有爷兜着,等回去了,一律重重有赏!”    说着,一挥手,齐府家丁就冲过去,一个个凶神恶煞般,只他们还不曾靠近陆瑄近前,又有马蹄声和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听着分明是有整齐的队伍跑过来。    众人抬头看去,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猿背蜂腰的年轻人,正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如飞而至。    齐训还没反应过来,那青年已是到了近前,直接护在陆瑄身前。    齐训就有些纳闷,又恨这人没一点儿眼里劲,这个时候还要跑来凑热闹,当下怒声道:    “我们是保定府齐家的人,你身后这人,还有后面医馆里的全是凶徒,识时务的就赶紧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扭送保定府。”    本以为对方听了自己的话,会麻溜滚到一边去。毕竟不管是保定府本地人也好,外地经过保定府的也罢,只要到了保定府这地面上,必然都听过保定府齐家的名号。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总不会有人不长眼,非要自己找死。    不想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讲,对面男子却是直接怒了:    “谁给你的狗胆,敢在我妹夫面前无礼?”    要说袁家几兄弟中,袁钊鸿性情最稳重些。之前袁明珠在袁家时,对这个庶兄并不曾看在眼里,两人关系也是平平。到了蕴宁时却又不同,和袁钊鸿关系颇好,便是给几个兄弟炖补药时,也必然有袁钊鸿一碗。    便是对辛明瑚这个嫂子也很是敬重。    袁钊鸿虽是话不多,却是把之前点滴都记在心底,对蕴宁的感情并不比其他兄弟差。    眼下听齐训的语气,对付陆瑄还不够,还要拿妹妹蕴宁说事,如何能忍得?    当下抬腿,一脚把齐训踹飞了出去。    好巧不巧,正好再次把惊魂未定的齐谦给砸倒在地。    眼瞧着两个儿子趴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齐夫人吓得尖叫出声:“训哥儿,谦哥儿,你们怎么样?”    又冲着同样愣在当地的齐府家丁道:    “还愣着做什么,抓起来,全都抓起来!”    那些家丁也是横贯了的,听齐夫人如此说,挥舞着棍棒就冲了上去。    只蕴宁既是跟着来了,丁芳华如何能放心?即便陆瑄身边带的有人,依旧准备了府里一些好手让袁钊鸿带上,是以别看袁家过来的也就一二十人,却全是身经百战的好手,齐府家丁冲上去的快,被打倒的更快。    那边齐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齐府家丁就倒了一地都是,等齐谦齐训哥俩凄凄惨惨的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时,齐家过来的人除了他们母子三人外,已经再没有谁还是站着的了。    母子三人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见此情景,登时鹌鹑似的缩成一团。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又有呼喝声传来。却是保定府府尹金子明带着差人匆匆赶过来了。    齐夫人顿时和瞧见了救星般,被两个儿子搀着,连滚带爬的迎着金子明去了:    “金大人,您怎么这时候才过来,再晚一会儿,我齐家老小说不得就要命丧凶徒之手!”    语气中满满的全是后怕——    那陆瑄果然早有准备,不然从哪里寻来这么一个凶神恶煞来?    保定府毗邻帝都,从来治安尚好,之前齐家人跑过来报案说有凶徒想要谋害齐家时,金子明还有些不以为然,这会儿亲眼见到齐家人躺了一地的场面,脸色就有些不好。    只还没等他兴师问罪,袁钊鸿已是寒着脸一样马鞭指着齐家人怒声道:    “凶徒?你们齐家算什么东西,也敢诬告我武安侯府是凶徒?”    一句话成功阻住了金子明到了喉咙口的喝问。毕竟武安侯府名震大正,何人不知哪个不晓?    早看出对方气质不同寻常,再没想到竟是侯府之人——    齐家也算富贵,可和武安侯府袁家相比,照样是一个天一个地!    若然是换个人家,金子明或者还会为齐家谋划一番,毕竟想要太太平平的在这里继续做官,这些豪门右族,还是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可眼下对方竟坦承乃是武安侯府的人,金子明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想要趟这个浑水。    ☆、217    明显看出金子明的顾虑, 齐夫人登时大怒:“什么武安侯府,全是一派胡言。金大人莫要被贼子蒙蔽, 只管将他带回府衙严加审问……”    陆家是文, 武安侯府是武,如何会无缘无故为陆家人强出头?    倒是旁边齐训脸色却是变了下——    之前帝都陆家共着人送到府里两张请柬, 一张是陆瑄成亲的喜帖, 还有一张,则是妻子祖母做寿的帖子。    彼时陆明熙重病的消息已是传的沸沸扬扬, 齐夫人心里厌烦之下,直接把陆瑄的喜帖给丢了, 更不许陆嘉怡前往帝都。    最终齐训和妻子成行。    也是到了帝都后, 齐训才知道, 虽然朱雀桥陆家已呈败落之势,陆瑄却是娶了个了不得的妻子——武安侯袁烈的嫡女。    当天因为陆嘉欣身体不太舒服,齐训就带了妻子提前离开, 后来诊出喜脉,夫妻俩兴高采烈的踏上了归程, 到家后光顾着说有喜的事了,却是把陆家和袁家结亲这事给忘到脑后了。    金子明明显根本没把齐夫人的话听进耳朵里。毕竟保定府距离帝都这么近,贼人可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敢冒充勋贵后人。    再有为官这么多年,金子明自问还是有些眼力劲的。像对面这两个年轻人,俱皆龙章凤姿,仪表出众, 但看一身的气质,就是帝都世家大族出身,怎么也同匪徒挂不上钩。    当下不管齐夫人如何催促,就是不肯上前拿人。    袁钊鸿已经翻身下马,冲金子明一拱手:    “武安侯府袁钊鸿见过大人。”    陆瑄也上前一步:    “陆瑄见过大人。方才和齐家却是因家务事起了纠纷,倒不想竟然还惊动了府台大人,在下甚为惭愧。”    即便不认识袁钊鸿,金子明也知道袁家这一辈的孩子,确然是“钊”字辈的,去年进京述职时还有幸结识了武安侯府世子也是皇上身边颇受宠幸的一等侍卫袁钊钰,对方既是名字里也带了个“钊”字,应该就是武安侯府的公子没错了。    倒是旁边这位陆公子,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呢,更甚者对方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家事”,忽然想到一点,心里登时一跳。    那边齐夫人已是怒不可遏:    “混账东西!还敢提什么家事!什么书香门第,我瞧着你们朱雀桥陆家分明是天下第一无赖恶霸、穷凶极恶之徒!陆家的女儿我们齐家可要不起,你们还是领回去!齐陆两家以后再无半点干系!”    又看向金子明,一指地上躺着的齐府家丁:    “陆家这般欺辱齐家,齐家必与他家势不两立。金大人也瞧见了,这些人可全是他们出手打伤的,人证物证俱全,还请大人秉公处置,给齐家一个交待。”    说话间还特意在“朱雀桥陆家”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陆家并齐家,孰重孰轻,想必金子明定能很快做出抉择。    “您是,朱雀桥陆家的长公子?”金子明果然大吃一惊。身为官场中人,金子明自然对朝廷中的变动更加关注。    早在昨日,就已经知道了当朝首辅陆明熙清醒过来的消息。更甚者,连清醒的原因也都一清二楚。    这也就怪不得袁家人会为陆瑄出头了,两家分明就是亲家吗。    倒是齐家的做派,让金子明彻底糊涂了,毕竟即便陆明熙眼下尚且不能上朝视事,可依他的资历和威望,将来重返朝堂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齐家这么急着撇清关系,怎么瞧怎么有些像得了失心疯了。    瞧在齐家家主的份上,便想着稍稍提醒一下齐夫人。只他还未开口,陆瑄已是接口道:    “齐夫人所言甚是。正好金大人也在,便请金大人做个见证。”    说着,把齐谦签了字的和离书呈上:    “陆家从此后和齐家再无干系。”    齐夫人一时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想着自己这边说要休掉陆氏,陆瑄不定要怎么闹呢,怎么也想不到陆瑄竟然这么爽快的就应下了,那模样倒不是齐家摆脱陆家,而是陆家急于摆脱齐家一般。    金子明也没想到,两家竟是闹到这样势不两立的地步,又一目十行的看了和离书上的内容,心知多说也是无益。便是对齐家也颇有些看不上——    齐大人还好,怎么后辈这般不成器。还有那齐夫人,人说头发长见识短,果然不错。这陆氏再在齐家待下去,还真会有性命之忧。    有心跟陆家结个善缘,便爽快的用了印。    陆瑄接过,一份收好,另一份则直接扔给了齐夫人:    “把陆家的嫁妆收拾好,明日我会派人到贵府取回。”    又冲金子明拱手:    “多谢大人仗义,他日大人到了京城,陆瑄再摆宴谢过大人。”    说着,和袁钊鸿直接上马,接了蕴宁几人一道往辛家参加婚礼去了。    “金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瞧着扬长而去的一行人,齐夫人脸色铁青,这金子明可是自己请来的,即便不给齐家出头,如何也不该站到陆家那边去才是啊,“什么和离,是我齐家要休了他陆家女才对!还有那陆瑄,打伤齐家这么多人,要是放他就这么走了,齐家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在保定府立足?”    看齐夫人不依不饶,金子明就有些不耐:“齐夫人还是莫要闹了。您今日所为,可有跟齐大人商量过?”    不待齐夫人回答,又压低声音道:    “陆阁老已然清醒,听说不日就能痊愈,这位陆公子,还是武安侯府的娇客,您眼下和他家闹到这般田地,怕是齐大人那里,也会有些为难……”    金子明胡说什么呢?之前陆明熙可是已然昏迷月余,根本就是活死人的状态。从古到今,就没听说有人昏迷这么多天还能活过来的。    且长子夫妻回府时也说了,就在陆瑄成亲当日,陆明熙就处于弥留状态了……    “金大人莫不是被骗了?还陆阁老呢,说不好这会儿人在不在都两说……”    所以说这就是齐家今日所为的原因了?金子明对齐家便有些看不上,反正自己也尽到了提醒的责任,齐家不信,那就算了。也不愿再留,直接道:    “既是陆齐两家的私事,本官也不便插手,以后齐家再有事,还请讲明前因后果,毕竟,保定府乃是国家公门,不是齐家私器。”    说完,留下面面相觑的齐夫人母子,扬长而去。    齐夫人灰头土脸之余,也没脸再这么站在街头。当下叫来一个伶俐的家丁,吩咐他赶紧去辛家找人打探一番——    方才袁钊鸿一说,齐夫人也想起来,辛家的女孩儿可不是嫁了袁家庶子?对方既自称是武安侯府人,方才言语间又提到辛家,必然就是辛家女婿无疑了。    一路上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总觉得今儿这事,处处透着古怪。    刚到府门前,陆嘉欣就从里面接了出来:    “母亲,相公……”    又往后面瞧,一门心思的等着看陆嘉怡的笑话。    不想第二辆车门打开,下来的却不是哭天抹泪的陆嘉怡,而是一个脸肿的和猪般的男子,吓得陆嘉怡往后一踉跄,好一会儿才惊道:    “二弟?!”    齐夫人却顾不得和她啰嗦,只怒声道:    “你和训儿都过来。”    待两人进了屋,才咬牙道:    “你们俩不是说,陆明熙已是病入膏肓,活不了几日了吗?还有陆瑄,怎么会和武安侯府扯上关系了?”    “母亲息怒,是孩儿的错。”齐训一下慌了,“我们也是到了京城才知道,陆瑄娶了武安侯府嫡女为妻……说话时却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样重要的事你都能忘了?”齐夫人却是猛转头,盯着陆嘉怡,“难不成,你也忘了?”    长子愚钝,说是忘了自己还信,长媳却是个精明的,这么重要的事,肯定不会忘,而不提的原因,怕是防着自己对二儿媳妇改观……    陆嘉怡可不就是这个心思?只这会儿她自然不糊i承认:    “儿媳自打怀了孩儿,镇日里都昏昏沉沉的,竟忘了把这事告诉母亲了,还请母亲责罚……”    “好好好……”齐夫人明显气得不轻,好半晌才道,“那陆明熙病重弥留的消息又是怎么来的?方才我可是听说,陆阁老已经醒过来了,不日就能上朝视事……”    “娘听谁胡说的?”陆嘉怡一下睁大双眼,“什么醒过来,全是一派胡言。即便我们当日离开的早,可也确知,陆明熙拖不了几日了……”    “什么胡说八道!说这话的可是金子明。”    齐夫人越想越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派去辛家打探情况的家丁回来了。忙叫人进来:    “可打探出什么消息来?”    也是巧了,辛家今日来做客的就有一位是京城某位太医的亲家,一来就把陆家娶亲冲喜,结果新娘跪下来磕了个头就把陆阁老给磕醒的事当成奇谈说了。当下便有人找辛明瑚求证,待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件奇事也和在京城中一般,很快传扬开来……    不待下人说完,齐夫人就身子一歪,软倒在地。陆嘉怡也慌了神,忙上前去扶,却被齐夫人一下把手打开:    “滚出去!竟敢撒那样的弥天大谎,是处心积虑,想要害死齐家不成。”    ☆、218    一大早, 辛家就开始热闹起来。    辛家族长辛文礼更是笑容满面。    要说辛家的门第,在保定府也就是中上人家, 便是比起齐家来, 也颇有些差距,    辛文礼如何也没有想到, 儿子成亲, 竟能引来大正两大家族——    武安侯府袁家兄妹并朱雀桥陆家公子齐齐光临。    两家俱是名满天下,昨儿个又听闻了清河县君一跪, 就让昏迷多日的陆阁老瞬间清醒的奇闻,啧啧称奇之余, 对几人明显更加恭敬。    一想到昨儿个满座宾客听闻陆公子夫妻的来历后一脸羡慕的表情, 辛文礼就觉得真是太有面子了。    看族长夫妇这般热情, 干笑着陪在一边的李氏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想着继女还真是会作妖,诓骗自己说什么就是京城故人, 谁知道人家身份恁般显赫。    可也就敢心里埋怨一下罢了,面子上却是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昨儿个齐夫人母子当众出丑的事已经以最快速度传遍整个保定府, 连齐家那样的人家都敢上手就揍,这样的贵人,李氏可不觉得自己能惹得起。    眼瞧着蕴宁并陆嘉怡和辛明瑚都上了车, 陆瑄和袁钊鸿也翻身上马,正要启程上路,不妨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马匹嘶鸣之声。    李氏眼尖,最先瞧见马车上的徽标, 分明就是齐家来人了。    这是,昨儿个吃了亏不服气,一大早就跑来报复了?    一时就有些幸灾乐祸——    这保定府可是齐家的地盘,昨儿个就觉得当族长的大伯子考虑事情不甚周祥,毕竟,陆瑄也好,自己那便宜女婿也罢,拍拍屁股就回京了,自己一家可还要继续在保定府呆下去呢,这要是被齐家给盯上,以后日子可得难过了。    瞧瞧,齐家人这不就追过来了。    待会儿真是再闹起来,可得跟嫂子说一声,想个法子跟齐家那边把关系修补修补,最不济也得两不相帮……    只还没等她把要说的话斟酌好,齐家马车已是到了近前。    更是直接拦住了陆瑄等人的去路。    随着车门打开,齐谦先从马车上下来,紧接着是齐训扶着齐夫人也下了车。    陆瑄一勒马头,冷冷盯着母子三人。    最前面的齐谦登时一哆嗦,下意识的就往母亲身后缩。    被迫站在最前面的齐夫人顿时气结。却也明白这会儿并不是教训儿子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做呢。    可经过昨天的事,不独齐谦对着陆瑄觉得怵得慌,齐夫人也是不自在的很,好大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哪个,亲家公子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好歹到齐家盘桓数日,也让谦儿尽尽地主之谊不是?”    又给齐谦使了个眼色: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你大哥赔罪啊。”    又眼泪汪汪的冲着停在陆瑄身后始终静默的马车道:    “怡姐儿,我的好媳妇儿,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管好儿子,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只要你回心转意,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谦哥儿,咱们齐家,可是离不得你啊。”    这些话齐夫人委实发自内心。昨儿个几乎一夜未眠,思来想去,想要补救的话,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想尽法子,留下陆嘉怡。只要陆嘉怡能回心转意,看在女儿的份上,陆阁老即便不喜齐家,也定然不会出手对付齐家。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再缓缓图之便罢。    一番做派,别说辛家一干人,便是袁钊鸿也目瞪口呆。    心说天下真有这么脸皮厚的?明明昨儿个还剑拔弩张,恨不得把人弄死才好!今天就跑来满脸笑容口口声声“亲家”了。    齐谦这会儿也镇定了些,却是一眼都不敢看陆瑄,畏畏缩缩的往前走了几步,勉力提高声音道:    “贤妻,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为夫不该错信苗氏……昨儿个,我已打发了苗氏……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咱们成亲也有四年了,你怎么就舍得,这般狠心抛下我而去?还请贤妻息怒,恕了我这一回……”    颤抖的嗓音,配上他鼻青脸肿的模样,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陆嘉怡这会儿正坐在蕴宁身侧,齐夫人的话也就罢了,听了齐谦所言,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却是又慢慢的归于死寂。    蕴宁握住陆嘉怡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莫要难过了,咱们回家。”    “嗯。”陆嘉怡应了声,却是不自觉把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泪水缓缓淌下——    嫁入齐家以来,也曾夫妻恩爱,可惜那样的时光却是转瞬即逝。    之前陆嘉怡也曾期盼过或者会有奇迹,却在付出了两个孩子的代价后彻底明白,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这会儿心灰意冷之下,再听齐谦的话,不独没有感动,反而更觉出自己的凄惨。    蕴宁探身微微掀开车厢帷幔,冲着陆瑄并袁钊鸿道:    “相公,三哥,既是无关人等,无须再和他们啰嗦。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上路。”    陆瑄应了一声,手中鞭子一扬,齐谦一激灵,下意识的就往旁边闪。    还没反应过来,陆瑄并袁钊鸿各领一队人马,护着车驾扬长而去。    亲眼目睹了往日里威风凛凛的齐夫人狼狈不堪的模样,李氏惊得嘴都有些合不拢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庶女嫁的人家果然了得,袁家的亲家陆家更是不得了。    有了这个念头,便是对儿媳妇元氏态度都好了不少。    齐夫人神情又是羞愧又是不忿,更多的是惶恐和无可奈何。    正所谓祸不单行,齐夫人回到家里时,下人又报告了另外一个了不得的消息,说是昨儿个被她狠狠打了一顿又丢到柴房里的苗姨娘竟是带着丫鬟,跑了。    没多久,宁中省那边就传来一则消息,说是一个姓苗的商家抬着女儿的尸首状告布政使齐明德三条大罪——    一则巧取豪夺;二则贪污受贿;三则纵子行凶……    闹到最后,事情竟然上达天听,折子最终转到了陆明熙的案头,即便陆明熙以“避嫌”的名义很快又将折子送呈皇上面前,更有陆明廉帮着从中周旋,齐明德依旧没有逃脱夺官去职、抄没家产的下场。    消息传到京城时,梅学海正在和人吃酒,听人讲完保定府齐家的遭遇,竟是当场摔了酒杯。    然后不待周围狐朋狗友挽留,就急匆匆离开了。    待得到了家里,第一时间去寻了母亲梅老夫人,却是一进门就跪倒磕头:    “娘,娘,您快想想法子,咱们梅家,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齐家虽是远在保定府,可比起梅家这样就剩下个爵位的空壳子家族来,还是强的太多。可就是那样厉害的齐家,短短几日时间,就轰然倒塌。    究其原因,不过是管教陆嘉怡严苛了点。    现在,自己可是做了更了不得的事。    一番话把梅老夫人吓得,手里的茶碗都摔了:    “胡说什么呢?什么大难临头?”    “娘,”到了这会儿,梅学海也不敢再隐瞒——要说自己那表哥姐夫狠,他家那个小兔崽子陆瑄却是更恨,甚至梅学海隐隐猜测,齐家会落得这般下场,全是陆瑄下的黑手。    “姐夫,姐夫昏倒前,吃了,吃了咱们府里做好送过去的杏仁酥……”    梅老夫人身子一软,好险没晕过去,好半晌才道:    “你是说,是你,是你给你姐夫,下了药?”    慌得梅学海忙上前扶住,迭声道:    “没有,没有,我没有给姐夫下药……那不是阿姐镇日里在府中以泪洗面吗,我心里也愁得慌,出外散心时,正好遇见隆福路陆家的二公子陆瑛,都说病急乱投医吗,我也是昏了头,就想着能不能央着他帮阿姐和家里说说情。”    “陆瑛当时就给我出了个主意,说是姐夫最爱吃杏仁酥,正好他那里有个新得的方子,不然就帮着咱们做些,再借着阿姐的名义送到陆家……说不定姐夫一高兴,就会过来接姐姐了。”    当然,陆瑛后面还暗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可以加些让人昏睡的药物,到时候阿姐就可以以此为借口自己回去了。    如果是从前,这样的法子,梅学海自然不会也不敢接受。可事实却是,从陆瑄名声被损那件事后,但凡梅学海登陆家门,就总逃不脱被赶出去的下场。    连带的昔日的朋友都纷纷把他当瘟疫般避之唯恐不及。    这么骤然从众人前呼后拥的云端跌落到太多人看不起的谷底,梅学海不甘之余更是恨上了陆明熙。    竟是一点儿犹豫都不曾,就接受了陆瑛的建议。    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和陆瑛说的一般。陆明熙昏迷在床后,梅学海也提心吊胆过,后来发现那些太医竟然没有一个发现里面的猫腻,这才放下心来,还借此上了陆明廉的船。    还想着陆明熙只能就这么睡完一生了,谁知道对方还会醒过来。自打陆明熙醒过来,梅学海就没一天睡安生过。现在听了齐家的下场,更是五雷轰顶——    陆明廉的女儿可也是齐家的媳妇儿,关乎颜面之下,陆明廉可是豁出了老脸来,结果却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在齐家的事情上,一点儿忙都没帮上。    足可见隆福路陆家绝不像陆瑛吹嘘的那般厉害……倒是姐夫和那便宜外甥,是真狠。    刺激太大,梅老夫人一下昏了过去。等醒过来,逮着梅学海又打又骂:    “孽子,孽子!全家人都要被你害死了!”    可话虽这么说,思来想去,外甥女婿如何也比不得儿子金贵。    等梅氏匆匆赶来,瞧见的就是直挺挺跪在那里的梅老夫人和梅学海……    ☆、219    “祖母。”陆瑄和蕴宁疾步上前, 一左一右搀住迎出来的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脸上全是遮也遮不住的笑意。    “祖母。”陆嘉怡跟着上前,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却是好半晌不敢抬头——    祖母出身大正名门崔家, 最讲规矩, 自己现在却是和齐家和离,虽说有陆瑄做主, 这会儿瞧见老太君,依旧惶恐不已。    崔太君沉默片刻, 亲手扶起陆嘉怡:    “你身子骨弱, 莫要跪了。你是个好的, 是齐家有眼无珠,回家了,就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你爹也是挂念你的, 去,去看看你爹……”    听祖母如此说, 陆嘉怡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抱着老太君的腿大哭出声。    旁边崔琳琅忙上前,帮着扶起陆嘉怡:    “表姐快莫要伤心了, 回家了就好。”    又转向蕴宁,眉眼里全是喜悦:    “嫂子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论岁数,崔琳琅比蕴宁要大, 这声表嫂却是叫的再自然不过——    别看嫂子年纪小,可做了多少大事?先是救了自家兄妹,又让姑丈清醒,把陆家从危机中解救了出来,还对家中兄弟姊妹这般爱护,亲自去了保定府对上齐家接了嘉怡表姐回来……    “琳琅——”蕴宁也很喜爱秀外慧中的崔琳琅,更甚者之前母亲可也侧面打探过琳琅的为人,不出意外的话,琳琅说不好很快就是袁家的人了。    见蕴宁和一干姊妹那般亲近,陆嘉怡也颇为感慨,更为自家大哥感到庆幸。毕竟当初嫁人时,陆嘉怡还担心,自家大哥会不会这辈子都不成亲了……    站在一边的崔浩,忆及初到陆家时的悲惨绝望,再瞧眼前的其乐融融,总是没有情绪的眼眸间也不觉染上了浓浓的暖意。    一行人说笑着往陆明熙的房间而去。    正好和从里面出来的梅氏撞个正着。    一眼瞧见走在崔老夫人身侧的陆瑄并蕴宁,梅氏明显僵了一下,下一刻勉强挤出些笑容:    “母亲。”    又笑着冲陆瑄和蕴宁道:    “瑄哥儿回来了,你爹这些日子可不是一直念叨着你们?”    口中说着,闪开身形:    “快进去。”    神情却无疑有些黯然。    早在陆明熙醒过来时,就搬回了自己的院子,只一点,却是以喜静为名,去了客房,甚至连近身侍候这样的事,都没让梅氏沾手,而是交给了崔老夫人派来的人。    蕴宁恭恭敬敬的应下,这才和陆瑄一块儿进了房间。    梅氏在原地站了半晌,瞧着众人的背影,神情明显有些怔忡,好半晌,扭头离开了。    知道儿子媳妇儿回来了,陆明熙精神也明显大为好转。    和蕴宁离开时相比,不独胖了些,面色也不似原来那般苍白了,渐渐有了之前掌管朝纲时的风采。    “你们下去。”崔老夫人环视周围的人,吩咐道,“在外面侍候着便好,有什么事再叫你们。”    一众丫鬟仆妇应了一声,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母亲这边坐。”陆明熙欠起身,把住崔老夫人的手臂,眼神温暖。只他腿不能动,行动间便有些艰难。只得又不舍的放开。    陆瑄扶住老夫人另一条胳膊,服侍着老夫人坐好。    崔琳琅已经搬了另一张椅子,放到陆明熙床前。    陆嘉怡瞧着就有些疑惑——连老祖母也是坐在一侧罢了,放眼身边所有人,实在想不通,还有哪个可以坐这正中间的位置。    正自愣神,那边蕴宁已是自然的坐下,执起陆明熙手腕,轻声道:    “爹爹且躺平些。”    怎么出手救治爹爹的,竟然是,嫂子?!    陆嘉怡目瞪口呆之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房间内所有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一时心情激荡不已。    那边蕴宁已是放开手,脸上渐渐浮起些笑意来:    “恭喜爹爹,贺喜爹爹。”    众人顿时精神一震。    果然,蕴宁接着道:    “爹爹的腿五日前开始发麻,三日前复转为疼痛,昨儿个又没了知觉,媳妇儿说的可对”    陆明熙点了点头,神情间也不免有些激动——    腿刚有了知觉时,陆明熙兴奋至极,本想下床走走的,不想却根本使不上力气,之后又陷入彻骨的疼痛之中,而比疼痛更打击人的,则是再次没有知觉之时。    若非陆明熙毕竟是一朝阁老,性情之坚毅远超常人,说不定早就崩溃了。    怎么现在看儿媳妇儿的模样,倒是一件好事不成?    蕴宁含笑点头:    “我再为爹爹开个药方,等这剂药服下去,爹爹行动时虽还有些不便,下地走上几步,却是可以做到的。”    “真的?”陆明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崔老夫人眼睛也一阵阵的发热。    蕴宁点头,拿过笔墨,挥笔写了一个方子,待得下人把药物送过来,又亲自煮了,送到陆明熙床前。    这药跟前面的药物明显有些不同,不独味儿道有些冲,苦辛之味儿更是极浓,陆明熙接过来,却是眼睛眨都没眨的就全喝了下去。    可刚喝完,便觉得一阵血气翻涌,竟是张嘴吐出了一口血来。    陆珦站的最近,见此情景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爹……”    忙要问蕴宁怎么回事。却听蕴宁道:    “莫要慌张。这是好事。不信大哥看看血的颜色。”    陆珦忙低头去瞧,果见血色颜色黑紫。    又接连吐了三四口,陆明熙才止住,蕴宁又喂他吃了做好的药丸,在陆明熙脚踝处施以金针:    “长时间食物相克,虽是剂量小,可日积月累之下,已然伤及肺腑,更是使得下肢血气凝滞,这样发散出来,才能再次站立……”    随着蕴宁拔出金针,陆明熙第一时间感觉到,一直僵硬的两条腿忽然就再次有了感觉,明明比起之前的疼痛来,还要更加剧烈,陆明熙却是激动至极:    “扶我,下来。”    “爹再躺会儿。”蕴宁忙阻止,“这会儿下床是虽是对身体没什么害处,痛楚却是较之现在犹甚……”    “不怕。”陆明熙却是坚持,若不是有小辈在身前,真是差点儿热泪涔涔了。实在是躺了这么久,说是生不如死也不为过。    “真就能站立?”陆珦明显还有些不敢相信,和陆瑄一左一右把陆明熙从床上上扶下来,却是根本不敢撒手。    “无妨,你松手。”陆明熙轻轻道。    陆珦和陆瑄同时松开手,却还伸着手臂,随时防止陆明熙跌倒。    不想陆明熙果然稳稳的站立在原处,甚至还慢慢转过身来,含泪冲着崔老夫人道:    “娘,儿子,站起来了。儿子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侍候您老的机会了……”    崔老夫人也红了眼圈,上前搀住陆明熙的一只胳膊,扶着他走了一步,两步……    白发如银的老母亲扶着高高瘦瘦的儿子相互偎依着缓步而行的身影,却是让所有人都止不住想要流泪。    “熙哥儿……”门忽然被人推开,梅老姨娘的身影出现在门旁,一眼瞧见站着的陆明熙,扶着门框好险站不住,却是又哭又笑,“老天爷啊,熙哥儿能走了,熙哥儿真的能走了……”    自己果然和年轻时那次一般,又赌对了,夫人帮着自己把熙哥儿留了下来。    又看了一眼蕴宁,忽然从怀里摸出个盒子来,颤颤巍巍的递过去:    “好孩子,你是个好的,是个好的啊……”    亏自己从前还一门心思的想着让不拘娘家那个女孩儿嫁给陆瑄,现在瞧着,凭她是谁,都比不上蕴宁福气大啊。这把人一娶进来,儿子就醒了,再见一面,儿子又能站了……    喜讯传出去,崔家族人也是奔走相告,庆幸之余,又联想到陆嘉怡身上,再结合陆明廉府里传来的消息,更是感慨不已——    就在今儿个一早,就听说了一个天大的消息,说是陆明廉的女儿陆嘉欣,也揣了封和离书回来了。    陆嘉欣倒是如愿从齐家泥坑里跳了出来,怀着孩子又回了陆家,虽然一进家门就直接被嫡母悄悄送到了一处偏僻农庄上安置,消息还是很快传扬开来,和陆嘉怡这边众人都是同情不同,陆嘉欣却被认定是个只能同富贵不能同悲苦的薄情人,连带的还蠢不可及。毕竟听齐家人的说法,就是陆嘉怡挑拨,才使得他们和朱雀桥这边儿反目。    因为这个,他那一房的女孩儿也跟着受了连累,当时就有两家正在议亲的拂袖而去……    再瞧瞧自家这边,却是因着陆瑄夫妇的全力相护妹妹,赢得了众人赞扬,就是家中嫁出去的女孩,腰杆可也挺得更直。    之前虽然听从了陆广言的劝告,选择了追随长房,可不少人依旧心里打鼓,甚至更多原因是因为期待着陆明熙身上能有奇迹。    现在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也认同了陆广言的话——有陆瑄在,陆家至少还可兴盛五十年。    更别说陆明熙还突然就能走路了。    连带的看蕴宁的眼神,也一个比一个热切——    从她嫁过来,陆家可不是好事连连?果然不愧是福慧双全的命格!    话说停不了几日,就是杏榜公布的时间了,到时候,说不好瑄哥儿还真能成状元呢!    “状元不能是陆瑄!”慈宁宫里,胡太后少见的大发雷霆,她的面前,摆着一张宁中省布政使齐明德的认罪折子,“你们这些废物,竟是让个黄口小儿给耍的团团转!”    不怪胡太后发怒,毕竟身为女子,想要干政殊为不易。而就在这样的艰难之下,胡太后依旧能有今日的威势,手段之外,更因为胡太后手里还有相当多的王牌。    而齐明德也算是胡太后的王牌之一。    宁中省不独富庶,更兼扼守东边咽喉,很容易就能和胶东半岛的庆王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呼应之势,是以胡太后对齐明德很是看重,为了以防万一,根本就没表示过对齐明德半分亲近,可就是这样一个得力心腹,竟然被陆瑄轻轻松松就给除掉了。    ☆、220    “太后息怒, 待会儿侄儿就会把这事安排下去……”鲜少见到太后娘娘这般大发雷霆,胡庆丰就有些心惊胆战, “这事交给侄儿, 太后尽管放心……如您所说,那陆瑄也就一黄口小儿, 在帝都里一点儿文名也无, 别说状元,让他榜上无名都轻而易举……”    即便听太后的语气, 对陆瑄很是忌惮,胡庆丰却颇是不以为然。照胡庆丰看来, 齐明德会翻船, 分明是他们一家太过愚蠢才对……    就比方说和陆家联姻, 本就是个障眼法,目的是想着迷惑皇上那边,别说陆明熙还没死, 就是死了,养着他那女儿不就行了吗?倒好, 竟是非要闹了这么一出。    也是巧了,陆瑄正好就跑到保定府去……    要说陆瑄是有意为之,胡庆丰根本一点儿不信, 毕竟齐明德是太后的人,这事儿可是皇上都不知道。    所以胡庆丰心里更愿意认定一切都是巧合。    胡太后明显看穿了胡庆丰的心思,冷哼一声: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蠢?”    想要扳倒堂堂一省布政使,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更别说齐明德背后还有自己保驾护航, 可事情发展之快,根本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所以胡太后有理由怀疑,这背后定然还有皇上插手,而陆瑄也早已站到了皇上一边。    年纪轻轻便有这等厉害手段,阴险狡诈较之乃父犹有过之,真是任他状元及第,以这么高的起点入朝为官,将来不定要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奴才觉得,太后要盯着的还有一个人,”一直沉默的梁春忽然道,“那就是,武安侯的女儿,袁蕴宁。”    太后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袁蕴宁身上,怕是有些古怪。”梁春低着头,垂手侍立,明明脸上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胡庆丰就是觉得有些瘆得慌,不觉往后退了一步,才感觉好了些。    “之前长公主说身体有恙,须入广善寺祈福,然后不久,皇后却是病愈回宫……奴才查探后得知,期间除了世子殿下和胡大小姐之外,长公主唯二见到的外人,就是袁蕴宁。另外,虽然是蛛丝马迹,可奴才却推测,皇后却也同样在广善寺待过……”    “旦日大典上,皇后待袁家女的态度也颇有古怪,奴才以为,两人应该是之前就认识的!”    “之前就认识?”胡太后脸色顿时一寒,“你的意思是,皇后的病会好,应该是,和袁蕴宁有关?”    “何止是皇后,还有那袁太妃和养在她身前的世子孙突然就俱皆痊愈……再有陆明熙身上的奇事……”    胡太后本不是糊涂人,听梁春这么一点,脸色越发不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奴才听说,袁家女在程家时,颇得祖父程仲看护,祖孙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奴才觉得,可以先控制程仲,再藉由程仲图谋,袁家女……”    胡太后当即答应下来:    “这事好办。待会儿你就去程家传旨,就说哀家说的,让他重回太医院任职,并专司哀家医药……”    程仲重新回太医院任职的消息,蕴宁是两天后才听说的。    自打从崔老夫人那里知道了龙舌草的来处,蕴宁立马派人外出寻找,终是在成亲前,得了一丛。    程仲服用后,效果果然很好。    这次从保定府回来,安排好家里的事,蕴宁便直接过来程仲这里,无论如何想不到,会得了这么个消息:    “是谁过来宣的旨,具体怎么说的?”    “有什么不妥吗?”没想到蕴宁反应这么大,张元清就有些担心,“是个容长脸,长得还不错的公公,好像是姓梁,就说是太后老佛爷想让老太爷瞧瞧病……”    “是梁春。”听了张元清的描述,陆瑄第一时间道,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梁春眼下可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这人和梁达又不同,和人说话时,总是柔声细语,内里却是一肚子坏水。    蕴宁却已无心留下去,当下嘱咐张元清,什么时候老爷子回来了,就赶紧跟自己说一声。    却是直到回到陆府,都心神不宁:    “是不是胡太后察觉到了什么?”    为了抚养自己,祖父吃了太多的苦,本想着这一世守着祖父,不想却阴差阳错,根本不是程家血脉……    好在父母是开明的,对自己和祖父的亲昵不但没有反对,反而还颇多支持,蕴宁索性直接接祖父住进了栖霞山庄。    一来祖父年龄大了,山庄温泉多,对将养身子颇有好处;二来那里地势宽阔,祖父最喜爱的药草也有地方安放。    自打成亲后,便和陆瑄多次到山庄,如何也想不到,就这么几日没来,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陆瑄也没有想到,胡太后那边反应竟然这般敏锐,略略沉思了片刻道:    “祖父这会儿倒不致有什么危险。太后的目标怕不是祖父,而是,你,和我……正好大哥在宫里当差,我这就派人过去一趟,跟他说一下这事。”    “倒是你,这几日尽量不要出门,便是不得已出去,也记得多带些人。”    蕴宁应了下来。陆瑄犹是不放心,悄悄把身边的暗卫拨了大半到蕴宁身边。    蕴宁提心吊胆了几日,又着人暗地里出去打探,倒是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满帝讨论的都是春闱的事,毕竟,再过两日,就是杏榜公布的时间了。    那些苦等多日的举子也坐不住了,纷纷出门呼朋唤友,以期能打探些消息,至不济,也能宣泄一下情怀不是?    “啊呀,李兄,几日不见,李兄风采更胜往昔……”    “哪里,哪里,倒是唐兄,前日便听说,兄长又有新作流传,今儿个既是碰见了,自然要瞻仰一番才好……”    “啊呀呀,见笑,见笑,要说文章真正写得好的,不是在下,是梓云公子才对……君不闻,梓云公子新作一出,帝都立时纸贵啊……”    这唐公子也是南方士子,听李公子满口夸王梓云,也是骄傲的紧:    “王公子文名满天下,确然是我江南之翘楚!此次大比,我瞧着状元说不得就会花落王家。”    历年春闱,不独是天下学子才华的大比拼,也是南北学子之间的较量,和之前的朝代一般,相对而言,南方文风更盛,以至历来状元多出南方。    李公子闻言自然频频点头:    “英雄所见略同。我瞧着王公子这次也定然要载誉而归了。”    正好有北方士子经过,闻言却是并不服气,笑呵呵插口道:    “状元桂冠花落谁家尚未可知,会员的名次这会儿怕是已然定下,在下倒以为,修云公子才高于众……”    杨修云和王梓云号称南北双骄,双方各执一词,就有些相距不下。    不想这边正吵得热闹,人群里却有人冷哼一声:    “什么王梓云、杨修云,我倒听说,别说会员,便是状元的人都是早已定了的,一个叫陆瑄的举子……”    一席话出口,惹得周围视线纷纷集中过来。那人似是意识到不妥,直接一低头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嘴里还小声嘟哝着:    “可怜我等十年寒窗苦读,却终究比不得旁人有权有势……”    春闱本就是天下人俱皆挂怀之事,更何况这些士子?这人的话顿时如油中溅入水滴,让在场士子人人变色。再想追问对方,那人却已混入人群,找不到踪影了。    “杏榜还未出,何以便有了名次?”    “还有那陆瑄,又是何许人也?”    “陆瑄?”说话的还是那唐公子,这人素来和王梓云关系亲近,闻言脸色就有些不好,“难不成,是那位?”    “哪位,唐兄认得?”    “我倒没见过,”那唐公子一哂,“只听说,这人霸道的紧,当初曾一脚踹断靖国公世子的腿,更曾在梓云公子登门拜访时,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什么人这么狂妄?”一听描述,便是喜欢打架斗殴的十足的纨绔。更不要说还曾针对过王梓云。今时今日,作为南方士子的领头羊,王梓云可是代表着南方的脸面。    “我记得不错的话,那人的名字,就是,陆瑄。”唐公子脸色阴沉,猛一跺脚,“要是朝廷取士,取得就是这种人,哼!”    却是拂袖而去。    一番话说得众人越发愤怒,更是纷纷打听那陆瑄究竟何许人也:    “姓陆,又有家人在朝中任职,更兼位高权重……”    “难不成,是朱雀桥陆家的人?”    “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初到京城时,便听说朱雀桥陆家出了个大笑话,说是他家公子要参加今年的春闱大比,结果做了个梦,说是中状元了,便阖家去了广善寺还愿,一时传为笑谈……”    “好像有这回事。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到底蠢成什么样,才会不好好读圣人书,而指望着靠烧香拜佛就能高中的?还妄想状元之名,我呸!”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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