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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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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论是拒绝陆家求亲,还是最终嫁入,到接纳妾室,给陆家开枝散叶,竟是全合了这四个字。    胡太后也曾暗暗告诫自己,要多学学崔氏,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只后来权势日盛之下,却是忘了这点,也正是因为先帝临终前,太过急切,才给了皇上并皇后可乘之机,以致最后功亏一篑……    “崔老夫人倒也没说什么,”心里向着陆家,胡敏蓉自然尽力拣些好的说,“也就是他们家陆九公子说是在广善寺佛光奇观时,做了个梦……巧的是崔老夫人也做了差不多的梦境……”    “崔老夫人一面为孙子有此吉兆开心,一面又唯恐九公子得了吉兆便忘记本分,就告诫他遵循天意之余,更要努力,如此才是顺应天道人心……”    胡太后手不自觉握紧,忽然扬声道:    “寻一个人去追梁达,就说,让他即刻回返,无须再去广善寺了。”    手心中却是有些冒冷汗。    做出这一决定,倒不是完全为着害怕天谴,而是胡太后忽然想到,当初自己可不是同样被暂时的优势冲昏了头脑,贸然行事之下,惹怒了先帝,才给了皇上以可乘之机……    和那时比起来,自己现在的优势又算得了什么?    别看皇上体弱,手中的势力却依旧不容小觑,真是打草惊蛇,怕是后果较之当初会更严重……    广善寺里这会儿可不也是严阵以待?    慈宁宫里发生的事,皇上自然无法知晓,五成兵马司里却不是只有太后的势力,那边儿梁达刚带人往山上去,皇上就得到了太后要抄捡广善寺的消息——    之所以要隐瞒身份,除了不想蕴宁有心理负担之外,可也正是为了提防太后。    当初在皇宫中,即便如何严加防范,太子可不也照样遭了毒手?    事关皇后安危,再小心也不为过。    却没想到慈宁宫那边反应这般快,这会儿再去转移皇后,怕是已然来不及。    “袁烈速去传旨,调西大营的兵马前往广善寺……”    皇上沉吟半晌,终是做出了决断。    自从胡庆荣任职兵部尚书,军方势力也有太后的人渗入,唯有西大营,却是完全忠于皇上的。    这样一个秘密筹码,本想着到关键时候再用……    袁烈分明明白这个道理,不免有些踌躇,要说这西大营,当初可不是由袁烈一手带出来的?    “朕知道你担心什么……”皇上只觉内心一阵烦呕,连带着喉头也有些发甜,却是不欲多解释,“你去。”    一步步走到今天,却是越发明白,什么叫高处不胜寒,当初正是因为自己犹豫不决,才令得唯一爱子被人暗算。眼下却是再不能犯曾经的错……    大不了就两败俱伤,拿这江山作陪罢了。    袁烈无奈只得转身离开,皇上勉强咬牙站起身形:    “给朕更衣。”    这会儿,无论如何得陪在皇后身边……    只他身体委实太弱,待得里里外外换了个停当,已是有小半个时辰了。    刚要转身往外走,迎面正撞上去而复返的袁烈。一时气怒交加:    “袁烈,你敢抗命不成?”    “皇上息怒,”袁烈脸上却是喜气洋洋,“方才封烨派人传信,说是没事了,慈宁宫的梁达又被召回去了。”    “怎么可能?”皇上第一感觉却是并不相信。毕竟这么多年了,太后的脾气他比谁都知晓,不独多疑,更兼独断专行,但凡她决定的事,就不会更改。既然连搜捡广善寺的借口都想好了,如何还会放弃?    袁烈神情却是有些古怪:    “说是,周珉并胡敏蓉从长公主那里出来时遇见了陆阁老的母亲,崔老夫人并儿子陆瑄……”    当下把祖孙俩的话跟皇上重复了一遍:    “据说太后听了,当即就做出了放弃搜捡广善寺的决定……”    虽然把封烨的话完完整整的转述一遍,袁烈却是一时还没想明白,太后改变主意的关窍到底是因为什么。    当然,已经和陆瑄打过一次交道,袁烈却是明白,这件事陆瑄定然脱不了干系:    “陆家那小子别看年龄小,还真是鬼精鬼精的!”    啧啧啧,这才多大点儿,就长了那么多心眼子,之前坑自己也就罢了,这回又把太后坑的一愣一愣的。将来哪家要找了这么一个女婿,当老丈人的不定得多心累呢。    ☆、130    “你的意思是, 这事并非意外,极有可能是陆瑄有意为之?”    皇上长舒一口气, 待得听清楚袁烈的话, 却转而大为诧异——    凭借皇上手中掌控的力量,真是和太后撕破脸, 无疑也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真是两方硬碰硬, 不止朝廷会自此动荡,便是皇上的布局, 怕是也得从头再来。    这般情形下,能不知不觉间让太后打消念头的那对祖孙无疑是立了一大奇功。    皇上本以为一切应该都是偶然罢了, 怎么听袁烈的意思, 倒是那袁家小子有意为之?    “臣虽然这会儿也没明白, 那陆瑄为何说那样的话,不过据臣所知,陆阁老这位公子却是个文武双全、满腹经纶的, 不然,也不会三年前桂榜上独占鳌头。”虽然对心眼多的人袁烈一向敬谢不敏, 可也不能昧了良心说话不是?    这陆瑄到底是草包还是个有大才的,袁烈自问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毕竟一则长子和陆瑄交好,每每提到这陆瑄都是赞不绝口、五体投地的模样。    儿子脾性袁烈也很是了解, 不是有真本事的人,想要让他折服,做梦还差不多。    除此之外,之前广善寺匈奴人的事上, 可不也和陆瑄过了招?    明明陆家得了大便宜,自己这边收拾残局不说,还得承他的情。    这样的人精,会因为做个梦就得意忘形的宣称要参加春闱?    骗傻子还差不多。    “你说朕是傻子?”皇上脸黑了一下,好在这会儿心情好,倒也没跟袁烈一般见识,“照你所说,这陆瑄还真有过人之处。”    眼中已是异彩连连——    年纪虽小,却聪慧睿智,更难得的是有过人胆识,既非偶然,那定然就是有意为之了,自然更加难能可贵……    虽是没有再多说,却明显已是把人记在了心上。    袁烈摸了摸鼻子,所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分明就是为那个不讨喜的陆瑄铺路啊。    毕竟,有多少人挖空心思,别说让皇上知道他是谁,就是有个模糊的印象都难如登天。    这陆瑄倒好,有今日这样的功劳,更被皇上牢牢记住,他本身又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以后入了仕途,还会得了?简直是天下为官的人做梦都想的好事啊。    蕴宁自然不知道,方才竟是和一场无形的灾祸擦肩而过。    倒是了凡大师瞧蕴宁的神情越发慈爱,甚至在听蕴宁嘱咐家里人多买些上好的银丝碳以备冬日严寒时,也乐呵呵的让人跟着照办。    随着长公主身体日渐康健,琉璃塔附近那位周夫人的身体也一日日的跟着好转些了,即便不定时的依旧有钻心的疼痛袭来,却是俱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更重要的是,周夫人的脸上日渐红润了些不说,蕴宁的药膳保养之下,竟还重了几斤。    把个南春给高兴的,简直把蕴宁真的看成了活菩萨相仿。至于说周夫人,这些日子也习惯了蕴宁的陪伴,初时还有些恹恹的,对包括南春在内的身边人,始终不曾理会,偶然一次和蕴宁说起话,却发现两人很多事情上想法竟是颇为相通。    甚至到得后来,简直有个错觉,这小丫头哪里是不知世事的十三四岁的孩子,分明是和自己一般历经灾厄的妇人才对啊。    既是把人放在了心上,便也就留意了一下蕴宁的事情,才知道眼前这女孩子,却是从小就被狠毒的姨母给抱走,这十多年的人生中饱受虐待尝尽了孤单绝望不说,更是数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可就是这样一个承受了太多苦难的女子,皇后却是从没发现她有一点儿怨天尤人,有的只是隐忍淡然接受,甚至靠自己的努力,有了现在的安宁、幸福。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让皇后的怜悯根本就无处安放,又随着相处的时间越长,而渐渐到同病相怜再到心生怜爱……    倏忽间就是两个多月过去了,眼瞧着时序已是入了寒冬,即便依旧阳光明媚,山上却寒意渐浓。    先是长公主担心双胞胎受不了这样的天气,收拾好东西下山去了。又过了几日,周夫人和老祖宗高氏也俱让下人收捡了行囊,一前一后离开了广善寺。    听说袁家人要走,一向避世的了凡大师一直送到了山门处,直到蕴宁哭笑不得的送上一张药膳方子,才施施然回转……    “今年倒是一个少见的暖冬呢。”瞧着外面依旧灿烂明媚的冬日阳光,高氏心情也是好的紧。    天知道这些日子在广善寺中,有多提心吊胆,尤其是听袁烈说,太后竟然还起过抄捡广善寺的心思,高氏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蕴宁自然颔首附和,却是明白,这样的好天气怕也没几天了。    毕竟今日已是十月十八了,明日,也就是十月十九,皇后崩殂,然后二十日开始,天气就骤然转为冰封地冻的暴雪天气……    也是在一个月后,庶妹的舅舅奉胶东王之命来京,然后袁家就陷入了长达数年的水深火热之中……    袁家。    早从袁烈口中知道了高氏并蕴宁今儿个就要回来的消息,把个丁芳华给高兴的什么似的。    一大早就嘱咐厨房把老祖宗并蕴宁爱吃的东西给炖上,又亲自去蕴宁的院子里跑了一趟,指挥着下人又把房间打扫了一遍,换上刚做好又仔细晒过的全新的被褥,总觉得还有哪里瞧着不甚舒服,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指着流水飞瀑的屏风道:    “我就说那里不对呢,快快快,把库房那儿刚刚送来的六扇干枝梅屏风抬过来……”    “是下面庄头一个多月前献上的几扇云母屏风吗?”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后面的袁明仪忽然道。    “对对对,就是那个。”丁芳华点头,当初庄头送过来时,丁芳华瞧着就不错,想着冬日里围炉赏雪,这屏风却是应景的紧,眼瞧着女儿就要回来了,当然要赶紧布置停当。    边催促快些着人去取,边冲着袁明仪笑道:    “当初送来了好几扇屏风呢,你也去瞧瞧,看可有合眼缘的?一并让人给你搬过去。”    袁明仪应了声,也便跟着去了。    库房距离的并不远,想着顶多一刻钟的功夫,屏风应该就能送来了。    不想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人回来。    丁芳华不免有些恼火,正想着不然自己过去看看,袁明仪却是小跑着从外面进来,甫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母亲,都是女儿不好,您责罚女儿。”    紧接着刚才跟着一块儿去抬屏风的几个仆妇也跟着进来,同样跪倒在地。    “这是怎么了?不就是抬个屏风吗?”丁芳华吓了一跳,又招呼袁明仪,“跪着做什么,且起来慢慢说。”    袁明仪去却是不肯,只管抹着眼泪道:    “和她们无关。都怪女儿毛手毛脚,瞧上了和母亲想要送给姐姐的那扇云母屏风挨着的围屏,不想走的太快了,带到了云母屏风,如今已是摔掉了一角,竟是不能,用了……”    口中说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丁芳华也有些不舒服,只袁明仪哭成了这般,又不断认错,倒也不好责怪,虽是颇为遗憾,却依旧摆了摆手:    “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不就是一扇屏风吗,碎了就碎了,你起来,待会儿我再帮你姐姐挑一扇来好了……”    话音刚落,蕴宁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    “挑一扇?娘要挑什么啊?”    丁芳华大喜,顾不得去拉跪在地上的袁明仪,就三步并作两步接了出去:    “宁姐儿,你回来了?老祖宗呢,还有你小叔公,也一块儿回来了吗?”    出得房门,正瞧见笑吟吟站在门外的高氏袁成阳并蕴宁三人。    “是啊,我们都回来了呢。”蕴宁笑着应了一声,却在瞧见房间里的情形时,有些奇怪,怎么袁明仪倒是跪在自己房间里?    “仪妹妹这是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    那委屈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袁明仪无疑也瞧见了院内众人,怯生生道:    “是我的错,碰坏了母亲给姐姐挑的屏风……”    还要再说,又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听说祖母并小叔、女儿回来了,袁烈也赶了过来,待得瞧见跪在地上的袁明仪不觉蹙了下眉头。    袁明仪也看了过来,再瞧清来人是谁时,眼泪落得更急,那模样,倒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爹……”    丁芳华直觉这个庶女今儿个有些反常,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至于袁成阳,则是淡淡瞥了袁烈一眼。    高氏脸色已是沉了下来,径直道:    “我和你小叔祖还有宁姐儿刚进家门,你就在这里哭哭啼啼,真真是晦气!既是知道错了,跪在宁姐儿房间里做什么?没得外人还以为,是你姐姐欺负你了呢。去你院子里跪着去!”    ☆、131    家里重孙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如果说从前就宠一个袁明珠罢了,现在高氏稀罕的也就蕴宁一个罢了。    老太太的脾气, 从来都是不分青红皂白, 只疼自己想疼的那一个。这会儿瞧见袁明仪的作态,当真不是一般的嫌恶。    袁明仪却是彻底傻了眼。    今儿个之所以会闹出这样一件事来, 说到底还不是为着心里不平衡?    要说那干枝梅的云母屏风, 却是袁明仪瞧见第一眼时,就喜欢的不得了。    甚至还在丁芳华面前流露过这个意思。    只丁芳华根本没在意。更甚者早就打定主意, 要把屏风留给蕴宁。    是以一听说丁芳华让把屏风抬到蕴宁房间里,袁明仪又气又妒, 特意跟着跑去库房, 也不是为了挑屏风, 纯粹就是特特跑过去搞破坏的。    丁芳华的人不查,还真叫她得了手。    更趁下面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溜烟跑过来磕头认罪了。    好巧不巧, 正赶上高氏并蕴宁回来,到最后, 连袁烈也跑过来了。    袁明仪索性不起来了。别看她年纪小,却最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更是明白, 若是一味抱怨嫡母不公,只想着心疼她嫡出的女儿,外边这些人却是没一个会给自己做主。    反倒是这般凄惨可怜的模样,让丁芳华落个为母不慈的名声, 也算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了——    老祖宗和嫡母之间感情自来平平,小叔祖却从来都是个嫉恶如仇的,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旁人欺负弱小,没瞧见当初袁蕴宁被难为时,即便与这个侄孙女素未谋面,也依旧想办法帮着周旋。    至于说父亲,却从来对自己宠爱有加,别说父亲,就是嫡母看待姨娘也和旁的姨娘不同,从来都是敬重居多。    个中原因,袁明仪也听姨娘身边侍候的人偶然间说起过,当初可不正是舅父和姨娘拼死救了父亲,才有了武安侯府今日鲜花着锦的今天?    因而私心里,袁明仪从不觉得自己和袁蕴宁比差些什么。又因为侯府这里五个儿子之外,也就袁蕴宁和袁明仪两个女儿罢了,即便庶出的身份,袁明仪吃穿用度上也俱是上乘。    如果说之前的袁明珠还让袁明仪有些心虚气短的话,半路回来的袁蕴宁却是彻底激起了袁明仪的自信,虽然嘴上没说过,却是笃定,往后在侯府中,自己的地位定能水涨船高,毕竟外出好几次碰见玩得好的姐妹,听她们转述家里长辈的意思,都是对袁蕴宁并不看好。    而蕴宁回府后也果然被老祖宗嫌弃。    可惜袁明仪还没高兴太久,府里就风云突变,因为袁成阳的插手,高氏竟然和蕴宁冰释前嫌。    而随着高氏的转变,其他两房的姐妹也都跟蕴宁亲近起来。倒是对她,越加无视。    和原先所想大相径庭,袁明仪心里不失落是假的。    这会儿瞧着袁成阳并袁烈都在,就想着兵行险着,但凡惹得小叔祖怜惜,不怕老祖宗也转而心疼自己。退一万步说,即便袁成阳没管,不是还有爹爹吗?    姨娘和舅舅可是救过爹爹的命,就不信看到自己受恁大的委屈,父亲还能忍得下来。    却是无论如何没想到,高氏倒是开口了,却不是替自己不平,而是嫌自己跪在这里碍眼,让滚回自己院里跪着。    偏偏这等情形下,别说好打抱不平的小叔祖了,就是嫡亲的爹爹那里,也是没半分反应。    一个没忍住,呜咽道:    “爹……”    袁烈哪里耐烦听她说些什么,直接沉了脸道:    “怎么这般没有规矩?没听见老祖宗的话吗?还不滚回你自己的院子跪着?”    当着蕴宁的面吃了这么大一个没趣,袁明仪如何受得了,掩面哭着离开了。    “你也多管管。”高氏依旧为蕴宁不平,瞪了丁芳华一眼,“一个庶女罢了,怎么就让她跑到宁姐儿房里来作妖?”    又叮嘱蕴宁:    “我知道你是个心肠软的傻孩子,可也得分清对谁,仪姐儿小时还好,怎么大了却越发昏了头了。但凡她过来烦你,尽管让人撵出去,别给她留什么情面……”    那般恳切的模样,竟是比起丁芳华还有上心,一副自己离开了就会有人欺负蕴宁的样子。    蕴宁忙应了下来,丁芳华也跟着连连保证,才好容易让高氏放下心来,却依旧嘱咐丁芳华,真是让她知道有人给蕴宁委屈受了,少不得要拿她这个嫡亲的娘说事儿。    留下丁芳华和蕴宁这对儿久别的母女一道说话,又送高氏过去安歇,袁成阳则和袁烈去了书房。    “可查到了什么?”袁成阳接过袁烈奉上的热茶,却是没急着喝。    “还没有十足的证据。”袁烈神情间便有些羞愧,“不过郭氏却是有可疑之处。”    当初得了袁成阳的提示,袁烈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特意派了暗卫到郭姨娘身边。    不想这么长时间了,郭姨娘那里却是并没有什么异常。    即便外出过几次,也都是常去的一些地方,她离开后,暗卫也跟着进去看了,确然是买了些脂粉并衣物罢了……    “常去的铺子?”袁成阳立马抓住了关键所在。    “是。我查了一下,几家铺子的主子却是一个,全是江南秦家。”袁烈点了点头。    毕竟,帝都胭脂水粉并衣服铺子多了去了,若非有必要,怎么可能只进一家的店?    可说没有收获也是真的,尽管跟的紧,袁烈却是一个字条都没发现,据暗卫回报,郭姨娘确然就是买了东西就回来了。期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可疑人物接近。    “你这姨娘不简单啊。”袁成阳冷笑一声,“防范这么紧,还有今儿个明仪这丫头所为,莫不是那郭耀祖快要回来了?”    虽然想不通这对儿兄妹俩到底要做什么,可活着也联系上了,却硬要装成死人,要说没有大图谋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袁成阳便起身离开,走出书房,脚步却是一滞,却是院外面这会儿正跪着一个身着素色兰花褙子的妇人,听见脚步声,妇人抬起头来,确然正是两人方才提起的郭氏。    郭氏这会儿也就三十出头,容长脸,杏核眼,却有一双颇为英气的剑眉,分开看,五官并不如何出色,凑在一起,却是颇为立体,给人以英姿飒爽之感。    “小叔。”瞧见袁成阳,郭氏磕了个头,神情间却是不卑不亢。    袁成阳点了点头,也没有和她多说,直接转身走了。    袁烈把袁成阳送出去,转回身形,郭氏依旧在地上跪着。    一时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    要说平日里,最欣赏的可不就是郭氏身上这股子镇定?竟是和军中儿郎一般,有头脑,且知道自己的本分,每每然袁烈备加欣赏……    “侯爷,”看袁烈回转,郭氏抬起头,“妾身是替仪姐儿请罪来了。”    “都是妾身疏于管教,才让她不知天高地厚,竟是打碎了夫人想要送给五小姐的屏风……还请侯爷责罚。”    若然平日里,袁烈说不定要赞郭氏一声识大体。毕竟,多大点儿事啊,袁家既富且贵,一个云母屏风算得了什么?    已经罚过仪姐儿,哪里用得着郭姨娘再上赶着赔罪?    甚至说不好还会对丁芳华有些意见,觉得她待人待事有些严苛,不然,如何郭姨娘吓成这样,还要特特跑过来请罪?    只心中已是存了疑惑,便觉出些不独来——    丁芳华可是嫡母,哪里轮得到郭氏自称什么“疏于管教?”    若然自己按这个理由罚了她,无疑是承认了她有管教仪姐儿的权利,若否定,则“疏于管教”的罪名就会落到丁芳华身上。    果然是深谙打仗之道,虚虚实实,让人防不胜防啊。    半晌冷笑一声:    “既已知道错处,跪在这里做什么?只管和仪姐儿一道跪着。”    “侯爷——”郭氏错愕的抬头。    委实是抬入侯府这么多年,即便身份是妾室,可因为当年的缘由,府中上至老祖宗下至丫鬟仆人,哪个不对自己高看一眼?尽管容貌不过中等,在一干姨娘中却是最有身份的,甚至郭氏以为,自己也就比丁芳华晚了些罢了,不然,这侯夫人的位置都得是自己的。    习惯了被人捧着,如何能想到,袁烈突然就翻脸了。    只她心性坚定,并非常人,虽然闹不懂袁烈如何就变了脸,却并没有撒泼耍赖,又磕了个头,红着眼睛瞧了袁烈一眼,就站起身形,慢慢退了出去,甚至路过门槛时,“打击”过大之下,差点儿跌倒。    可惜袁烈只是冷眼瞧着,并不曾上前搀扶。    袁明仪这会儿正在自己院子里跪着,已是腰腿酸软,兼且羞愤至极,一眼瞧见从外面进来的郭氏,眼中登时浮现出喜色来:    “姨娘,您是不是寻父亲去了?”    郭氏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径直走到袁明仪身旁,一撩衣襟,也跪了下去。    ☆、132    “姨娘——”袁明仪明显懵了, 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要说武安侯府虽是武将世家,却同样讲规矩的紧。姨娘什么的, 在家族里根本就和影子似的, 一点儿存在感也无。    要说有例外的话,就是郭姨娘了。    毕竟武安侯府骨子里最讲究的就是“义气”两字, 袁烈更是袁家这一代的家主, 于袁家的意义非比寻常。    郭姨娘可是以袁烈恩人的身份入府为妾的!    若非郭耀祖留书特意交代,信中用语又极其哀肯, 袁家人分明准备迎入府中当侯府小姐一般养着的。    是以即便做了妾,也和其他妾室不同, 阖家上下, 全都高看她一眼, 所得的体面也绝对是其他姨娘比不上的。    再加上这么些年来,郭氏又表现的很识大体,不曾因为自己并兄长救过侯爷, 就骄矜自满不可一世,便是袁烈也对她颇为另眼相待。    袁明仪本来以为, 但凡姨娘出面,帮自己哭一哭说几句好话,自然就能风平浪静, 说不定爹爹一心疼,还能额外赏些好东西过来,安抚一下自己。    不曾想姨娘去的久,回来后并没有好消息带来不说, 竟然还被罚着和自己一道跪在这儿。    从记事起,何尝见姨娘这么没脸过?    本就不平,这会儿更加满腹怨尤,带着哭腔道:    “爹爹好狠的心!”    “当初若非舅舅和您……”    还要再说,却被郭姨娘压低声音给喝住:    “闭嘴!再敢乱说,我就不要你这个女儿了!”    心头却是掠过一阵不安——    侯爷对自己一向敬重有加,今儿个确然有些反常。    若说就是为了几扇云母屏风,未免有些小题大做。毕竟袁家可不是那等虚有其表的穷酸人家。忽然想到一点,不觉一阵心悸,侯爷总不会,察觉到什么了?    这么想着,看了身旁的袁明仪一眼,还是说女儿出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毕竟自己做事一向小心,每回出去时,也都有特别注意,并不曾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如果说哪里有疏漏了,也就是在女儿面前带出来了些……    一时有些堵得慌,只她就得了袁明仪这么一个女儿,真是打骂自然舍不得,又想着这天气渐冷了,就为着让那对儿母女消气,就罚自己母女跪在寒风中,侯爷还真狠得下心来……    罢了,就让她们母女再得意些时日,总有一天……    “郭姨娘母女这会儿都在院子里跪着呢。”采英进来对蕴宁低声道。    那位郭姨娘也真是好笑,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就敢大剌剌的跑到侯爷那里,打量旁人都是蠢的吗,分明就是想要借侯爷下了夫人和小姐的面子!倒好,母女俩落得个一道跪在冷风里,也不知道这会儿可是清醒了没有?    “方才老祖宗那边儿打发烟霞姐姐过来,说是老祖宗的话,有些人就该敲打敲打,让您莫要心软。”    这一句分明才是重点。    “我知道了。”蕴宁点了点头。又是好笑又是窝心。这会儿算是懂了,老祖宗宠起人来,那可真是丝毫没有原则也没有底线。    只老祖宗这回却是多虑了。    郭姨娘母女有这番作为,分明是已是确凿知道了郭耀祖的消息才对。不然如何突然就这么不消停了?    更别说,今天夜里就会变天,最迟明儿个早上,皇后仙逝的消息就会传来,然后就是接连数日的鹅毛大雪和挟威归来的郭耀祖……    只希望之前的提醒小叔祖和父亲放在心上了,即便郭耀祖归来,也能有个万全的应对之策……    至于那对儿母女,哪个有闲心管她们?    因为有心事,蕴宁便有些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时,刚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便听见外面有些动静,却是天气突变,在外边陪床的采莲冻得醒了过来。    担心蕴宁也冻着了,忙不迭抱了床厚被子送过来。    看蕴宁却是睁着眼睛,不免就有些担心:    “小姐也醒了?可是冻的狠了?”    赶紧跑出去,端了个火盆进来,又灌好了汤婆子帮蕴宁放在被褥里。    “外边房间里的火盆也燃起来。”蕴宁嘱咐道,“你们也别冻着了。”    因蕴宁嘱咐过丁芳华好几遍,尽管旁人都说今年是极少见的一个暖冬,家里依旧准备了比起往年来还要多好几倍的碳。    甚至天还没冷呢,可因为库房里堆得太多了,索性就直接分发到各房来了。    这一变天,自然立马就能生火取暖了。    一直到四更天时,蕴宁才合上眼睛睡了会儿。    待得睁开眼时,却是一惊,慌慌张张的就坐了起来——    还得去给祖母并老祖宗请安呢,怎么就睡到这个时辰了。    忙一叠声唤采英采莲进来。    “小姐怎么这会儿就醒了?昨儿个都没睡好……”采莲掀开厚厚的布帘,缩着肩从外面进来,“天儿还早着呢,瞧着亮堂,不过是为着下雪了。”    这两年的天气还真是邪门,去年上大雨倾盆,天上突然出现神似太极的图案;今年更好,明明早该冷的天气,却是一直暖暖和和的,怎么看着都得再暖和一段儿呢,谁成想,竟是突然就变了脸。    而且这雪下得也邪乎的紧,一大片一大片鹅毛似的,这才多大功夫啊,外面的雪就有一脚深了。    “小姐再睡会儿,这么冷的天,老祖宗她们怕是也会晚会儿起来……”    “醒了就睡不着了。”蕴宁摇了摇头,“这么躺着也没意思,我还是起来。”    皇后崩逝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过来了,这可是国丧,一家人都别想安生,即便老祖宗年纪大了,不用进宫,母亲和祖母却是须得进宫守灵的。    看蕴宁坚持,采英只得服侍着蕴宁起来,采莲则急急跑到外面把箱子里的大毛衣服翻检出来。    待得收拾停当,又服侍着蕴宁用了碗燕窝瘦肉粥:    “这粥味儿道倒是鲜美。”    因一直小火煨着,又是蕴宁亲自调的味儿,吃着可不格外香甜。    “把汤钵端上,我给娘亲送去些。”    蕴宁说着紧了紧身上领子袖口处都镶了着白狐毛的织金斗篷——    总想着把失而复得的女儿打扮成花骨朵一般,蕴宁的大毛衣服保暖之外,可不全都是亮的耀眼的颜色?    好在蕴宁容貌极为张扬大气,这样的颜色也完全压得住,更衬得人雍容华贵、姿态万方。    临出门时,采英又赶紧塞了个描金嵌玉的珐琅手炉过去:    “可得仔细点儿,外面冷着呢。”    蕴宁应了一声,被众人簇拥着走出门来,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依旧被乱风裹着的大雪扑了个满怀。    身上厚厚的衣服竟似是瞬间被刮透了一般。便是采莲手中举着的伞也差点儿被刮飞。    蕴宁往远处瞧了一眼,只觉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昨儿个灿烂阳光下无比鲜活的远山近水,全都消失在皑皑白雪之中,亭台楼阁,也变成了圆滚滚的蚕蛹……    侯府下人一早就起来了,可他们清除积雪的速度远赶不上雪落的速度,这边儿扫干净了,回头一瞧,甬道上很快又铺上了一层。    好在毕竟是初冬第一场雪,又有瑞雪兆丰年的说头,所有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瞧见蕴宁过来,唯恐她滑到,两个小丫鬟索性跑到她前面,一路跟着扫到了丁芳华的院子门口。    身外一家主母,即便天寒地冻的天气,丁芳华可也不敢偷懒,正站在院里分派家事,远远的瞧见蕴宁进门,就有些诧异,忙不迭打发了其他人离开,自己则接过去,直接握了蕴宁的手:    “好我的乖女儿,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了,阿娘不是也起来了吗?”蕴宁任丁芳华挽着自己的手,笑着道,“娘一大早起来,还没进东西?正好这儿有炖好的燕窝瘦肉粥,阿娘先用点儿。”    等待会儿宫里噩耗传来,怕是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了。    “你是稀罕这雪了?”丁芳华笑吟吟的道,却明显是想岔了——    小孩子们都爱玩雪,这么大的雪,自己可也稀罕的不成,这才多大会儿啊,就可以拿来堆雪人了。    “正好你阿弟没事儿,待会儿就让他帮你堆个雪人儿玩,喜欢什么样子的,尽管对他说就好。”    话音一落,袁钊霖的声音就在院外响起:    “阿姐想要雪人吗?想要什么样的?我前几日正好得了几块红玉和打磨成珠子的墨玉,正好拿来做眼珠子和鼻子……”    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他的身后还跟着袁家最小的弟弟、六岁的袁钊铭,再往后则是神情乖巧的袁明仪,脸上虽是看不出什么来,走路的姿势却是有些别扭,明显跪的时间太长了所致。    几人进了房间,先给丁芳华请了安,又跟蕴宁问了好,袁明仪也是低眉顺眼,只紧紧挨着袁钊铭,一副仔细照看幼弟的好姐姐模样。    “你们几个倒是有福的,你们阿姐刚送来燕窝粥,就一窝蜂的过来了。”丁芳华笑呵呵道。    “阿姐做的吗?”袁钊霖眼睛登时亮晶晶的,瞧着温在炉子上的瓦钵,一副馋的不得了的模样。    旁边的袁钊铭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一下从椅子上爬下来,绕过想要拦住自己的袁明仪,哒哒的跑向蕴宁,扯了蕴宁的衣角,伸出白嫩嫩的小手道:    “阿姐阿姐,铭哥儿的果子给你,你的燕窝粥也让铭哥儿吃一口好不好……”    手心里可不正躺着一枚红艳艳的冬果——    当初吃过阿姐做的菊花饼,袁钊铭只觉得小舌头都要香掉了。他年龄小,燕窝粥什么的,本来是不感兴趣的,可一听说是蕴宁煲的汤,立马就开始口水直流。    好在年纪虽小,却也明白不能不劳而获,就提出拿冬果来换……    旁边的袁明仪瞧得暗暗咬牙,自己这个五姐还真是个外表老实、内里奸猾的。这才多久啊,就把府里老少的心几乎全给收买走了。    连袁钊铭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东西也一心巴结她……    只吃一堑长一智,昨儿个得了那么大一个教训,袁明仪心里再不忿,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又觉得长姐被兄弟簇拥着的情形太过刺眼,索性找个借口告辞离开。可刚走到门口,就后悔了。却是外面的雪下得越发大了,风割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往外走的步子就变得踌躇。    本想着嫡母好歹会留自己一留,或者从来眼里都只有龙凤胎阿姐的袁钊霖不吭声,和自己一般身份的庶弟袁钊铭也会给自己个台阶下下才对。    不想袁钊铭早巴着碗燕窝粥,吃的那叫一个香甜,哪里还顾得上看袁明仪怎么了?    至于丁芳华,更是眼皮都没往这边撩一下,甚至注意到袁明仪站住脚,便往旁边瞧了一眼,便有大丫鬟过来,直接帮袁明仪打起门帘。    袁明仪便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留下来了,更甚者,直到走出丁芳华院子很远,还能听见袁钊霖和袁钊铭一口一个阿姐亲亲热热唤着的声音,气的猛一跺脚,却是正好踩在一块儿浮冰上,收不住身形之下,“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啃了一嘴的积雪……    顶着风雪在路上跋涉的,可不止袁明仪一个,阁老府的三公子陆珦可不也正在寂静的如同深夜的大街上奔波?    他的目的地不是旁处,正是自家的粮食铺子。    话说这两个多月来,陆珦谨遵陆瑄的教导,但凡手里有了多余的银两就全拿来从江南购置了粮食。    连上今年,江南一地已是连续五年大丰收。粮价也是跌到了历史最低水平。    得了陆珦这样一个大主顾,那些粮商们可不是全把人看成财神爷相仿。不独选的粮食全是上好的,甚至还亲自找船送过来。    这些日子陆珦每天做的活计就是买粮食,屯粮食,屯粮食,买粮食……    直到昨儿个大小管事齐齐来见陆珦,直言买的食已是堆积如山,根本没地方放了。甚至以死相逼,说什么要是三少爷再买粮食,他们真的就不活了。    陆珦可不也是有些气馁?话说这都两三个月了,粮食价格依旧低廉,怎么就是瞧不出商机到底在哪儿呢?    不想,半夜里,就变天了。    突然被冻醒时,陆珦第一个感觉就是,小九真神啊!    之前说让自家多备些好碳,买好了这么些日子,天一直好得很,自己就止不住想,小九这回是不是晕头了?这样的天气,分明连往年碳的三分之一都用不了啊,倒好,还让自己买那么多……    哪里知道,老天爷立马证明给自己看,小九是绝不会出错的!    难不成,那些粮食的转机,也在这场雪上?毕竟,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下得这么大这么邪乎的大雪!    ☆、133    “三爷, 您慢着些。”看是陆珦的马车到了,粮庄里的管事郑达一溜烟的迎了出来。那模样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明明昨儿个, 耍泼撒赖、闹得最厉害, 恨不得来个以死相谏的就是这家伙了。    和昨儿个的冷若冰霜相比,今儿个的郑达真是太热情了。    又是给陆珦掸身上的雪, 又是帮着绞热毛巾, 弥勒佛似的胖脸上更是满的要溢出来的笑——    一个大男人笑的那么甜,可也太辣眼睛了。    把个陆珦给唬的, 大冷的天却止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不迭把人推开, 自己撩起袍子下摆, 就快步往房间里而去。    看郑达还要靠过来, 直接提高声音道:    “退后,别离你家三爷太近了啊……”    以为自己是大美女吗,凑这么近做什么。    其他簇拥在旁边的管事“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啊呀老郑, 你不知道咱们三少最喜欢的是美人吗,就你那脑满肠肥的模样, 还是别败三少的兴了。”    “郑管事也是欢喜的傻了。话说老郑这一个多月来,守着那么一大堆粮食,头发都不知掉了多少了。”    “可不, 要不怎么就说咱们三少就是天上的善财童子下凡呢,当初这番安排,当真是老辣至极……”    “什么老辣啊,分明就是神机妙算, 啊呀呀三少,您老是不是能窥破天机啊!”    “可不,叫我说是老天爷和三少有亲戚?不然能这么着照顾咱们三少?”    “什么窥破天机,还有亲戚!滚球,你们。”陆珦被捧得眉开眼笑,太过得意,只觉整个人都飘飘然的,若非用尽了控制力,恨不得放声大笑——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知道什么,我陆珦当然不可能窥破天机,可我家小九能啊。就是真和老天爷有亲戚的,那也是陆家小九啊。无比艰难的控制住脸上的笑意:    “说说,这会儿情形如何了。”    “我先说。”最先开口的依旧是郑达,当初收购粮食、屯放等可不是全都由郑达一手负责的?    本以为从商这么多年,这回怕是干了有生以来第一桩昏头的事。偏是这回的主家还是阁老府,真是赔个血本无归,陆珦身为陆家三公子,顶多被骂一顿,夺了管庶务的权力,自己怕是要成为被杀鸡儆猴的那个替罪羊了。    毕竟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个好法子,能把这批粮食给卖出去,即便不赚钱,少赔点儿都行啊。    做梦也想不到,老天爷他突然就发威了,这样的大雪,根本就是数十年未见。    它不但是下的暴啊,瞧这势头,一天两天的,根本就停不下来好不好!    从今儿早上,瞧见这大雪纷飞的场景,郑达就处于高度兴奋状态。从床上爬起来,就马不停蹄的把陆家名下的粮庄跑了个遍。和其他行业尽皆陷入萧条状态不同,陆家粮庄外却是一大早就有人冒着风雪排队买粮——    这样邪性的雪下得人心里慌啊。且之前天气太好,大家倒是储存了些白菜之类的,至于粮食却是和往年一样,有钱的多买些,想着能吃到来年开春就成。家里穷的,则根本是吃完了再去买。毕竟这几年风调雨顺,粮食价格一直平稳的紧。    可这会儿一看下雪的模样,却都吓得一激灵。虽然说是瑞雪兆丰年,可那是指雪下得正合适的时候,哪像眼前这场雪,这才几个时辰啊,就有人家房屋都给压塌了的。    真是大雪成灾,明年注定就会是灾年,哪家存粮都不够啊。    是以一大早,可不是纷纷冒风顶雪出来买粮——    买的早了,说不得还会便宜些。要是再下几天,不定涨成什么样呢。    那些粮商哪个不是成了精了的,自然闻风涨价,今日粮价比起昨日来,俱皆溢价三文。    别小看这三文钱,毕竟,谁让陆三少屯的粮食多呢。郑达可是算过,已是足够把运费什么的全给平了不说,还能有可观的盈余。    而这还只是开始。    “不然,咱们先不卖?再等两天……”郑达直接建议道。    “那可不行。”陆珦直接摇头给否决了,之前陆瑄可是嘱咐过,让陆珦切记他可不单纯是生意人,更是阁老府三公子,就须得要有阁老府公子的格局,“囤积居奇以待高价,那不成奸商了。卖还是要卖的,只你们眼睛放亮些,别被其他粮庄浑水摸鱼就成。”    又分派了些其他事务,看看外面的天色,大雪依旧没有停的意思,不觉又起了点忧国忧民的心思——    真是照这样下下去,叔父陆阁老他们怕是有得头疼了。    不得不说陆珦这一回倒是猜的挺准。如果说第一日下雪时,众朝臣还不以为意,甚至为了来年的丰收,击掌庆贺,到了第二日,却已是有些愁上眉梢,到了第三日上,被压塌了房屋的数量直线上升,所有人终于意识到,怕是大事不妙了,这大雪已是确定无疑成灾了。    便是身体虚弱的皇上,也强撑着上了早朝。    “皇上,京城已是出现流民,要想个法子妥善安置,不然怕是会出乱子……”    “粮价飞涨,须得有应对之策……”    更有人直接道:    “这场大雪太过突兀,莫非是上天示警……”    陆明熙蹙了下眉头,刚要开口说话,不妨一个着兵部郎中服色的官员已是抢先出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胶东传来急件,说是有流贼勾结倭寇犯我边境,还请皇上定夺。”    一番话说得朝堂上登时一寂——    要是一般流寇也就罢了,那可是凶名在外的倭寇!真是放任成长,动摇大正国祚的可能都有!眼下大雪突降,已为内忧,再有倭寇这个外患,真是不堪设想……    有那有心人便想起方才有人说“上天示警”的言语,心里也不禁暗中嘀咕,难不成,是朝中有奸臣?抑或,真的是皇上私德方面……    却是不敢再想下去。    也有那明眼人却是瞧出来,这兵部郎中名叫梁坤,分明就是胡庆荣做了兵部尚书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乃是丝毫不掺假的胡太后的追随者……    “胡爱卿是兵部尚书,既出了这等事,是不是已有了应对之法?”下面的混乱,皇上自然尽收眼底,却是不动声色的把视线对准了胡庆荣。    没想到皇上直接把烫手山芋抛了回来,胡庆荣便有些头皮发麻,只皇上既然有问,也只得硬着头皮道:    “以臣之见,大雪灾患不过芥廯之疾,倭寇犯边才是心腹之患,为今之计,还是赶紧委派一位沙场宿将,前往胶东平定祸乱才好。不然假以时日,倭寇势力已成,怕是会贻害千秋。”    胡庆荣话音一落,袁烈当即上前一步:    “皇上,微臣请战。”    其实早在梁坤上奏说倭寇犯边时,便有无数道视线投向了武安侯袁烈——倭寇凶名在外,杀人劫货,手段不是一般的残忍,危害之大,根本就是朝野尽知。而放眼朝中,如果说还有哪位是大家一致认定,可以制衡倭寇的,也就是武安侯了。    毕竟这位可是打仗的祖宗,一直以来,但凡袁家儿郎出马,就从无败绩,可那是从前,眼下无疑却大大不妥。    实在是瞧今年这雪势,难保帝都这里就会太平啊!    事关朝廷安危,如何也不敢放袁烈离开啊——    倭寇怎么说也远着呢,雪灾和流民却是近在眼前。    刚刚荣升为阁老的娄明远直接开口否决:    “今年雪灾非比寻常,以昌邑为中心,方圆五百里尽皆大雪封门,大正泰半河山都被积雪覆盖,大批流民正往帝都而来,京畿安危,非比寻常,胶东半岛,袁将军却是去不得。”    说着冲皇上一拱手:    “臣以为,靖国公方文礼也算军中宿将,庆王牧守胶东,亦有守边卫土之责,不若拨一路人马给靖国公,前往胶东和庆王会合,戮力齐心,剿灭倭寇。”    娄明远话音一落,朝堂中顿时一片附和之声:    “娄阁老所言极是。”    “臣也举荐靖国公……”    一片附和声中,方文礼更是直接向皇上请命,誓言不平倭寇,绝不班师,登时赢得喝彩声一片。    眼瞧着方文礼众望所归,皇上自然点头应允。    胡庆荣静静瞧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睛微眯,喜悦之意一闪而过——    庆王沉寂已久,所缺的可不就是一个这样强势重返朝堂的机会?    果然便是老天都护佑太后娘娘并庆王殿下,下了这么一场及时雪来。    至于说袁烈,让他暂时居于中枢也算一件好事,毕竟,庆王那边,早已定好了应对之策……    只希望这雪能下的时间再长些才好……    一抬头,正对上娄明远看过来的视线,当下微微点了点头。    十月二十九日,方文礼大军开拔;十月三十日,大雪停了一一下午,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老天爷终于开恩,天气终于要开始转晴了时,又再次变脸,大风陡起,温度持续走低之下,鹅毛大雪再次开始发威……    十一月初一,皇上拖着病体,亲往太庙祭祀,同时写下罪己诏,昭告天下,雪势却是连绵依旧……    “这鬼天气,真是中了邪不成!”朝中事务太多,袁烈已是数日都歇在官衙,今儿个好容易抽空回府,甫一进房间,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不觉舒服的长叹一口气。    丁芳华忙迎上来,亲自服侍着袁烈除去外衣,又赶着让人把现成的羊肉锅子端过来:    “……都是宁姐儿准备的,不独吃着暖和,味儿道更不是一般的好,你也尝尝鲜……”    “火锅子?”袁烈明显有些讶异,“那是什么东西?”    “是宁姐儿弄得。”丁芳华不是一般的骄傲,“阖府上下,便是老祖宗和母亲并小叔他们,也都赞不绝口,待会儿侯爷尝尝就知道了。”    袁烈任她忙前忙后,忽然想到一件事:    “咱们家的粮食还有多吗?还有木炭……瞧今年这天气,冷的时间可是长着呢。”    “这一点侯爷放心,咱们家粮食也好,木炭也罢,可都是充足的紧呢。”丁芳华语气满是感慨,忍不住道,“我这会儿算是明白了,怪道了凡大师说咱们宁姐儿是个福慧双全的!”    “不是你经办的吗?又关宁姐儿什么事?”袁烈听得一头雾水。    “是我经办的不错,可要不是宁姐儿一再跟我说,多准备些粮食和木炭,侯爷以为,我想的起来吗?”丁芳华想想可真是后怕,亏得把女儿的话听了进去,不然袁家这么多人,这么寒冷的天气,依照往年的例准备的话根本不够,“听说啊,靖国公家因为买的碳太少,竟有下人活活被冻死……”    亏那文氏还号称什么出身书香名门,心肠倒是狠。    “咱们府里万不可出现那等事。”袁烈蹙了下眉头。方家的事,可不是早在私下里传开了,听说是因为文氏一向节俭成性,冬日里拨给下人的碳从来都是极劣的不说,还能省就省,不时克扣。可往年也就罢了,今年实在寒冷太过,昨日大街上就扒出了两具饿殍。    可再怎么说,堂堂国公府也冻死人,未免让人觉得主子未免太过悭吝刻薄不慈不仁……    这几日弹劾靖国公的折子可不已是雪片般飞上皇上的案头?不过是因为方文礼重任在身,前往胶东平定倭寇,全被皇上压下来罢了。    还要再说,却在瞧见院外面正急匆匆走过来的人影时,又住了嘴:    “宁姐儿来了呢。”    嘴边不觉露出一丝笑意。    几日不见,宁姐儿好像又长高了些呢。    那边蕴宁已是跨过门槛,外面风雪太大,蕴宁眼睫毛上都沾了些。把个丁芳华给心疼的,忙不迭亲自拿了热毛巾,帮蕴宁拭去脸上的冬雪:    “跑这么快做什么?瞧这一身的雪。”    蕴宁脸上就显出些赧色来:    “女儿担心爹爹会马上走……”    “找我有事?”没想到蕴宁是来找自己的,袁烈不觉有些奇怪。    “嗯。”蕴宁点头,却是回身从丫鬟手里拿过一黑一白两个盒子让袁烈过目,“女儿这些日子制出了些新药来——白色盒子里装的药膏治冻疮疗效最佳,白色盒子里是药丸,对于防止风寒效果甚好……”    “什么?”袁烈登时坐不住了,几乎是抢的般从蕴宁手里接过两个盒子,呼吸都有些粗重,“宁姐儿的话当真?这样的药物你手里还有多少?”    ☆、134    不怪袁烈激动。实在是这些日子, 袁烈和手下做的最多的,就是带人到街上巡视, 安置流民之外, 更要处置各种突发事件。    镇日里穿梭于风雪之中,别说手下将士, 便是袁烈手脚上都生了冻疮。别小看这冻疮, 先是红肿,接着就是奇痒, 然后疼痛难忍,严重了, 甚至有人胳膊腿都保不住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几日行动上都受了阻碍, 若是寻常百姓也就罢了,这些将士可都是身负重任,随着流民日多, 肩上的担子也就越重,当真容不得出半点儿意外。    袁烈前几日已是命人去各大医馆搜罗冻疮药, 可惜收获甚微,毕竟百姓的需求量也不是一般的大,以致因为冻烂溃面过大, 每天都要躺倒一批士兵……    这些日子以来,袁烈可不是忧心如焚?    再不想回家换个衣服的空当,女儿就给了自己这么大个惊喜。    更别说还有那些风寒药丸了,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 还有什么药比这个药更实用的吗?    而且早已领教过女儿医术之精,既是宁姐儿亲口说药效甚好,那疗效自然非同一般。    “如今每样各有一千盒。”蕴宁明显也有些忧心,“主要是做的过程有些繁琐,下一批药怕是还得等几天……”    殊不知,于袁烈而言,已是极大的惊喜了:    “竟是足有两千盒吗?已是足够解了为父的燃眉之急。”    毕竟,派出去那么多兵士,才买过来多大点儿啊。    更别说那些冻疮药还一个赛一个的死贵:    “耗去多少银两,你尽管写个清单过来,我让人把银两支给你。”    没道理女儿出了这么大力,还要倒贴银子。    “行。”蕴宁倒是没有矫情,毕竟,还指望用这些银子做其他事呢,“还有就是,这些药物,外人问起,爹爹就说是咱们家里祖传的……”    不管那郭耀祖是什么目的,可被他一闹,袁家的名声却彻底坏了,虽然不知道爹爹和小叔祖要如何应对,可能帮家里分担一下总是好的。    袁烈想的却又不同,和当初袁成阳提醒的一般,女儿小小年纪,医名在外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就如同这次出手救治皇后,里面可就有极大的凶险。    上一次太后本就有所怀疑,要是让她知道果然是宁姐儿插手了她和皇上之争,宁姐儿可就危险了!    当下自然点头应允。    “女儿另外还有个想头,药丸做起来麻烦,熬药汤却是容易。”蕴宁又道,“前儿个就跟娘提了这个事,娘亲的意思是,不然,咱们家就找个地方设个粥棚,还有施药的药棚,爹爹瞧着,把地方选在哪里的好?”    “好,”袁烈越听眼睛越亮,当即拍板,“地方爹来选,粮食吗,就从府里出,至于施药这件事,宁姐儿就多操些心……你想想辙子就成,至于说具体去做,交给你兄弟……”    外面这会儿说是滴水成冰也不为过,更重要的是要面对的大多都是流民,真是发生什么冲突,宝贝女儿怕是应对不来。    两人又说了些细节,火炉上的羊肉锅子已是咕嘟嘟煮沸了,香气溢满整个房间。    “你们母女俩再去合计合计,需要什么,尽管同你娘说。”闻着那香气,真觉得舌头都要往外伸钩子了。    既是自家,想吃就吃了,当下一挥手,就开始赶人:“让人送一坛好酒过来,小叔这会儿怕是也快到了。”    知道叔侄俩怕是还有事要商量,丁芳华也就带着蕴宁离开。    袁成阳进来时,水嫩嫩的羊肉片刚刚好,便也不客气,直接在袁烈上首坐了,蘸着美味酱料大快朵颐。    叔侄俩都是大肚汉,竟是一气吃了四五斤羊肉,才算放下筷子。    “你这闺女,可是不得了。”这样的锅子,袁成阳已经用了好几回了,每回都吃的酣畅淋漓,就没有厌烦过,“你说咱们这宁姐儿的脑子,她是怎么长得呢?这才多大点儿,脑子里怎么就装了这么多东西呢!”    就比如这锅子的吃法,倒是早就有,袁成阳袁烈都会,也就当初在军营里时行军太急,索性不拘什么食材直接丢进锅里煮,想着能混个肚儿圆继续个敌人拼就好。    可那不是没办法嘛,当初也是袁成阳想起军中往事,偶然提了一嘴,不想没几日,蕴宁就拿了做好的调料过来,袁成阳本来是抱着忆苦思甜的想法,去尝锅子的,再没想到一吃就上瘾了——    冬日里,能吃上这般美味的火锅,暖和不算,关键是哪叫一个好吃呀。当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许是喝了些酒,袁成阳竟然拍着袁烈的肩膀道:    “这会儿我要是在做梦,梦里宁姐儿肯定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贵人,而是咱们袁家的大贵人了……”    袁烈一时有些无语,看小叔的模样,这些日子在家里过的当真滋润啊,瞧瞧这乐不思蜀的模样。明明之前小叔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是能站起来,最大的愿望就是重返战场的。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这个家主最可怜啊……    “你哪里可怜了?”袁成阳敲了敲桌子,“不是宁姐儿,咱们家说不好真会出大乱子。”    说着递过去一封信,冷笑一声:    “你那郭姨娘终于露出马脚了。”    这些日子袁烈忙于朝事,便把监视郭姨娘的事交到了袁成阳手里。    即便想着天寒地冻的,十有八、九不会有什么收获,袁成阳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不想郭姨娘竟然又出去了,依旧是到那几个常去的铺子逛了逛。    只许是冻得太狠了,脑子都木了,明显没有前面机敏,竟是让暗卫截获了这封信。    趁着对方没发觉,袁成阳自然又让人补了封信过去。    “你瞧瞧这信里的内容,那郭耀祖不但活着,这会儿还分明就在胶州半岛、庆王手下做事!”    郭姨娘这封信送出去时可不正是方文礼大军开拔的时候?    分明就是想借方文礼的手送到她兄长手里。    袁烈接过信,打开来,脸色也变得铁青。信纸上一手簪花小字,如假包换,正是郭姨娘的亲笔……    看信里的语气分明是早有联络。这次去信,却是郭姨娘担心郭耀祖的安危,嘱咐他作战时多加小心的……    “果然是兄妹情深。”袁烈冷笑一声。    当初朝堂上梁坤把胶东形势说的那般险恶,这会儿看来,真相不见得果真那般……    “要是咱们袁家人去的话,形势自然无比凶险。”袁成阳哂然一笑,“这方文礼带兵,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旗开得胜。庆王和郭耀祖怕是很快就会挟胜而归。”    “回来就好,我倒是怕他们不来,一直躲在暗处……”    “当初郭耀祖留给你的那封信,确凿寻不到踪迹了吗?”袁成阳又想起一事。    “是。”袁烈点头,如果说之前还想着许是自己疏忽,才会弄丢了郭耀祖的遗书,这会儿如何想不明白,分明是被郭姨娘找机会拿走了才对。    一想到这对儿兄妹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谋算自己,袁烈就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    “好在我手里还有当日郭耀祖的其他信件在,再造一封,不是什么难事。”    既是郭姨娘想法子偷走,可见那封信极其重要……    “你心里有谱就成。”袁成阳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你只管操心外面的事,府里的事就不用管了,有我在,那郭姨娘翻不出天去。”    两人又商量了些其他事情,看时候不早了,袁烈便准备离开。    因为心疼丈夫在外受苦,丁芳华又特意准备了几只收拾好的羊并一些佐料酱料之类的让袁烈带上:    “仓猝之间,也没准备多少,过几日,我再着人送去些。”    顿了顿又道:    “侯爷这般着急做什么?在家住一晚也好啊。”    这才几日啊,丈夫就憔悴的不成样子,甚至手都冻得红肿了……    “等过了这阵,再好好陪你们。”袁烈安慰道,“现在外面有些乱,却是离不得。”    方文礼带走了大批精锐,好在西山大营在皇上并陆阁老的周旋下,却是没有抽走多少。    只事关朝廷安危,西山的兵却是能不动用就不动用。    是以袁烈这会儿的手下,几乎全是方文礼挑剩下来的兵油子,没几个扛得起重担的不说,还一个个滑不溜秋,遇到一点儿困难就哭爹喊娘,真不是一般的难管。哪像从前带的那些兵,别说受些冻,外面即使下刀子,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也都不要命的往外冲……    临出门时,袁烈回头,正好瞧见郭姨娘正站在院子里的角门旁痴痴的往自己这个方向瞧着。    看见袁烈瞧过来,当下福了福身,眸子里写满了挂念。    之前郭姨娘也是这般做派,如果说彼时袁烈觉得有多窝心,这会儿就觉得多恶心——    郭氏这般,分明是把自己这个丈夫当成了敌人来谋算了?    一路打马回到临时设在京郊的大营,远远的就听见一阵阵吵嚷的声音传来:    “你们这些大人老爷们倒是清闲,龟缩在屋子里烤火的烤火,回家睡小老婆的睡小老婆,就可着我们这些大头兵当牲口使唤……”    嗓门最大的是一个身着低等武将服饰的高大汉子,因为怕冷,身上还裹了件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破袄子,这会儿正叉着腰,梗着脖子和上官吵吵:    “你就说,到底有没有药?我那几十个兄弟里,一个胳膊烂掉了,现在又有几个整只脚都冻烂的不成样子了,要是没了腿,兄弟们可咋活?谁家不是一家老小,凭什么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兄弟的命就那么不值钱?”    说着“哧拉”一声撕开了烂棉袄,露出红肿的不成样子的右胳膊:    “我那兄弟眼下一半都冻伤了,今儿个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谁都别想好过。”    “谁都别想好过?就凭你?!”那上官冷笑一声,“袁大将军是回府了,可他是武安侯爷,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敢跟侯爷比?”    口中说着,忽然拿出马鞭,朝着李二虎抽了过去:    “怪不得外面传闻,你们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东西,没看见朝廷打倭贼都不愿要你们吗!侯爷肯收留你们就不错了,还敢嚷嚷着要这要那,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鞭子狠狠的落在李二虎胳膊上,霎时带出一溜的血花。    李二虎眼睛都红了,连带的其他跟在后面的将士也都气的炸了锅——    这人的意思,分明就暗示袁侯爷根本就没把一众兄弟的性命瞧在眼里。    本来天气太冷,大家就怨声载道,之前能被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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