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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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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淡然处之说走就走。    只可怜陆珦这边儿还没震惊完呢,又发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小九他连个小姑娘也没本事留下不说,还头脑发晕,和锦衣卫对上了。    尤其是那锦衣卫脸上的面具,分明就是个明晃晃的金字招牌啊,不是帝都闻风丧胆的封阎王又是哪个?    吓得他腿肚子都有些转筋,也顾不得想是不是犯了陆瑄的忌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拽住陆瑄的胳膊:    “小九你又乱跑,太夫人正找你呢。”    又陪着笑脸对封烨道:    “啊呀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封大人竟然也在这里啊。”    封烨却是听而不闻,和陆瑄对视片刻,这才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124    “话说, 九弟,你怎么惹了这个阎王啊。”    直到封烨走的远了, 陆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腿肚子却依旧有些发软——    曾经可不就在自家店铺旁边,正好瞧见这封阎王单手拖了个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人过去?    至今一想到那被拖着的人生不如死的悲惨模样, 陆珦还止不住的想要哆嗦。    陆瑄凉凉的瞥过去一眼。    陆珦一个激灵——    啊呀呀, 坏了,自己怎么涨他人气势, 灭自己威风了。更别说,那个被自己给灭了威风了还是小九!    忙往后退了一步, 讪讪道:    “那个, 也不是说咱就怕了他, 那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做生意嘛,最是讲究个和气生财。    寻常人物陆珦自然不放在眼里, 可锦衣卫却是个棘手的,别说没事儿, 就是有事儿也不想惹他们啊。    却是忘了,自家这九弟,打从一出生, 就没怕过谁,倒不是说他憨大胆儿,而是就没碰见能挟制住他的。没瞧见自己那阁老叔父吗,对着小九, 也是没辙。    自己方才所为分明是掉了九弟的面儿啊。    且或许是男人的直觉,陆珦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这俩惹不起的祖宗对峙,会不会,和那离开的姑娘有关啊?    不然小九这冷冰冰吓杀人的样子是为什么啊?    这么一想登时有些火烧火燎,恨不得自己没过来过才好:    “那个九弟,我去看看太夫人啊……”    口中说着,不待陆瑄回答,一溜烟的跑了。    蕴宁这会儿倒是已收拾好心情,由仆妇引着往长公主的住处而去。    待得进了长公主住的清幽禅院,却是吃了一惊——    禅院外的石凳上,这会儿竟是足足坐了七八位御医。一个个相对而坐,俱是满面愁容。    蕴宁一颗心一下提了起来——    长公主这场病果然不轻啊。    正自担心,一个着素色印暗花褙子的老妪从里面转出来,瞧见蕴宁,刻板的面容上鲜见的露出一丝笑容。    “嬷嬷——”蕴宁也是喜出望外,忙不迭跑过去。    宁嬷嬷也迎上来,低声道:    “小祖宗,慢些,慢些!你现在什么身份,这么一路跑过来,让人瞧见了,可怎么好?”    蕴宁虽是重回了袁家,可鉴于她之前十多年的小吏之女的生活,难免要面对更多人的挑剔。宁嬷嬷真心喜欢蕴宁,自然不乐她被人说嘴。    是以虽是有些嗔怪的语气,担心之外,更流露出抑制不住的亲昵和爱护。    站在御医身后的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不动声色的扭过头,上上下下打量蕴宁一番,在蕴宁察觉之前,又收回视线,瞧向几个御医:    “太后那里等着回信呢,几位大人方才会诊的结果如何?”    这太监是,胡太后的人?    蕴宁心里一动。    被太监盯着的那位御医额头上登时渗出一层冷汗来,支支吾吾了好大一会儿,看实在推脱不过,才不得不勉强道:    “这……殿下脉象虚弱无力,竟似,竟似……”    却是无论如何不敢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似什么,王春明,你倒是说啊。”明显那王春明太医是一干人中,最德高望重的,眼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太监不禁有些发急。    那人无法,只得把下面的话说完:    “梁公公莫急,实在是,实在是,殿下她,竟是有,油尽灯枯之相!”    梁公公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今儿个一早,宫里胡太后接到长公主府报信,说是长公主因做噩梦而昏厥,已是送入广善寺。    又说怕来上香太多,恳求胡太后给予方便。    胡太后一则觉得这女婿肯向自己求援,也算是个有见识的。毕竟自打自己重新拿回一些权力,“牝鸡司晨”的议论就甚嚣尘上。    胡太后不介意借这件事昭示世人,肯向自己低头的,便会有无数的好处可拿;    再有胡太后也不是个蠢人,虽然人都说母女连心,偏自己这女儿,却是和她那皇兄关系更亲厚些。    总疑心这里面和皇上有些干系。不然,一场噩梦罢了,怎么就会昏厥,还非得入住广善寺……    倒不如顺水推舟,说不好还能借此钓出一条大鱼来。    因此痛快的派出锦衣卫过来保护之外,更安插进去不少的眼线。    这梁公公就是奉有太后钧旨在身。    还想着长公主真是装病,说不好自己就可以借此立下大功,再不料,长公主竟然真的病了,而且还是,油尽灯枯?!    蕴宁也听到了后面的话,却是心里激灵灵一下,忙加快了脚步,跟在宁嬷嬷身后往里面而去。    到了房间里才发现,长公主确然正躺在床上。    竟是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竟是和御医说的情形一般无二。    心一下提了起来。    不待宁嬷嬷细说,已是疾步上前,伸出两指搭上长公主的脉搏,低声道:    “殿下,我是蕴宁,我帮您瞧瞧。”    宁嬷嬷眼睛就有些发热,强忍住满心的叹息退到门边守着——    太后也忒强势了。瞧瞧把皇上逼到什么地步了。却是可怜了长公主。一边儿是母亲,一边儿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手足……    “金针准备好了吗?”蕴宁脸色更加不好。长公主脏腑竟似有衰竭之相,怪不得方才那御医会说油尽灯枯!    眼下最要紧的,自然先得护住心脉,然后再徐徐图之。    宁嬷嬷给侍卫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警醒些。自己则赶紧捧出一副金针来,分明是早已准备好的。    蕴宁却是没有多想,接过来,快速挥针,随着几根金针没入长公主胸腔腹部的大穴中,长公主痛苦的面色果然有所缓解,便是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正想拔针,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连带的梁公公尖细的声音随即响起:    “宁嬷嬷,殿下这会儿如何?太后着人送药来了……”    耳听得那脚步声马上就要过来,宁嬷嬷心一下悬了起来,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把人支开,广善寺的钟声忽然响起,同时而起的还有诵经佛号声声。    那梁公公明显吃了一吓,登时没了声音。    宁嬷嬷长出一口气,再回头,蕴宁已是收了针。    忙同蕴宁使了个眼色,这才起身,语带悲声:    “知道你担心长公主殿下,只殿下这病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的,好在你也要陪着太夫人住在此处,但凡有时间了,尽管来陪我们小主子玩会儿,小主子喜欢你呢,便是公主殿下知道了,可也是开心的……”    蕴宁点点头,却是想到一点:    “对了,嬷嬷,方才我跟柳娇杏之间有些龃龉……”    “事情殿下这边儿已经知道了。”宁嬷嬷点头,脸上却是毫不遮掩的厌恨之色,“你莫要放在心上,长公主殿下比谁都清楚,谁才是真正稀罕我们小主子的,也就殿下这段儿身子骨不好,甚至这会儿,神智都不甚清醒……不然,那柳娇杏别想这么容易离开……”    两人说着话一前一后走出房间。    外面钟声已毕,唯有诵经声隐隐约约传来。    梁公公也终于回神,他的身后则侍立着一个捧着药物的大内侍卫。    宁嬷嬷站住身形,示意蕴宁先走,这才拭了下有些发红的眼睛,边示意蕴宁先走,边同梁公公道:    “公主这会儿怕是不见得能见客,不然梁公公跟老奴一起进去瞧瞧……”    说着转身进了房间。    梁公公之前已是听了御医的诊断,自然知道宁嬷嬷这话却是不假。刚要跟着进去,不妨里面突然传出一声惊呼:    “啊呀,御医,御医,快来——”    那梁公公也是一哆嗦,心说难不成长公主不成了?再不敢迟疑,忙小跑着进了房间。却见宁嬷嬷正站在床前,神情似悲又喜、    忙不迭也跟着叫御医。    那几个御医跌跌撞撞的从外面冲了进来,依旧是原先搭话的那位王太医先过去,却在瞧见长公主的面容时大吃一惊,忙开始诊脉,神情登时惊喜至极:    “啊呀呀,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公主殿下,没有性命之忧了!”    一番话说得梁公公目瞪口呆——    什么叫没有性命之忧了?    不是方才还说油尽灯枯了吗?    其他御医也纷纷围过来,待得诊完脉后,也是都傻了眼:    “不过片刻间,长公主的脉象,怎么就如同久旱的禾苗饮了甘霖?”    虽然这甘霖还不够,但好歹性命无恙了。    这也太不正常了?    明明这片刻间,众人连医案药方还没拿出来呢。    那梁公公也是面露疑惑——    要说方才这一会儿有什么不正常的,也就是一件事罢了。就是那个不知哪家的偏又和长公主府挺亲近的少女,难不成这里面真有什么猫腻不成?    还未想通个所以然,宁嬷嬷已是突然跪下,不停磕头:    “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刚才钟声和佛号响起时,我就觉得公主瞧着不那么难受了!怪道公主昏过去前让驸马爷把她送到这里!原来是佛祖和菩萨托了梦吗!多谢佛祖,多谢菩萨!”    竟是连连磕头不止。    看宁嬷嬷如此,长公主府其他下人也都纷纷跪下,一个个跟着不停磕头。    这番阵仗,令得梁公公和一众御医也不好站着,忙也跟着跪下。    虽说一开始还是有些不信,可想来想去,还真的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一时也不免俱皆露出虔诚之色。    便是之前将信将疑的梁公公也信了个八□□九。    只他还多留了个心眼。    一待出了门,就让人赶紧出去打听刚才那来而复去的女子什么来历。    去查的人回来的也很快:    “说是袁家那位寻回不久的小姐,佳节将至,袁家老祖宗和袁成阳想在寺中住些时日,就让她留下来伺候,可见也是个不受宠的……倒是之前曾和程仲去过长公主府,难得的是和那对儿龙凤胎极为投缘……方才好碰上龙凤胎,这边儿抱着玩儿呢,不想柳家的娇杏小姐突然冲过去……看那袁蕴宁的模样,事先并不知道长公主因病到了广善寺的事,会遇上,也纯属偶然……”    ☆、125    “母后的人, 全都走了?”长公主睁开眼,宁嬷嬷忙上前, 小心的把一个软枕塞到后面。    “嗯, 看梁公公的意思,分明已是信实了的。”宁嬷嬷点头, 又往外瞧了一眼, 迟疑了一下道,“就是锦衣卫的那位封大人, 这会儿还在呢……”    朝堂中如今哪个不知?锦衣卫眼下却是有分裂的征兆,里面两大巨头, 一为对皇上忠心耿耿的厉扬, 一为被皇上提拔却转而被太后收罗了去的封烨。    那厉扬也算是锦衣卫的老人了, 宁嬷嬷早年也曾打过交道,倒也没觉得多可怕,倒是这封烨, 虽然年纪小得多,却分明更让人看不透, 尤其是他脸上那张面具,总莫名觉得鬼气森森的,瞧着就让人觉得说不好夜里就会做噩梦。    偏是梁公公的模样, 对他还颇为尊敬,分明已是太后的心腹才对。    “无妨,他也就是母后跟前的一条狗罢了。既是留下来,也不用管他。”长公主明显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太后也就自己这么一个嫡亲的女儿罢了,她手下的人再怎么样,也不敢正面和自己对上。    好一会儿,长长的舒了口气:“好在,这一关终于过去了。得了梁公公送回去的信,母后应该不会再怀疑了。”    即便母后再如何厉害,也决计不会想到,晨钟响起、佛号声声的那不大长的时间内,蕴宁就能立马用了金针让自己的病情缓解下来,只会和其他人一样,认定自己并不是疾病,而是沾上了脏东西,或是被魇着了,把自己突然转好,全归结到满天神佛身上。如此一来,这趟广善寺之行,就有了最完美的解释,甚至滞留此处,自然也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其实,别说是母后了,就是自己,不是皇兄吐露实情,又何尝敢相信,蕴宁的金针之术竟是犹在程仲之上?且切脉之准,研判之精,更是无人能敌。    又想到了凡主持对蕴宁“福慧双全”的论断,已是打心眼里信了大半。毕竟,若非真的得了上天眷顾,袁蕴宁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再是家学渊源,也不可能有这等鬼神莫测的手法。    这般想来,当初自己还真是幸运。当初生下宝宝时,说是生死一瞬间也不为过。若非遇到了蕴宁,真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瞧皇兄的模样,眼下可也是对蕴宁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而皇嫂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的话,母后和皇兄之间应该还有可回旋的余地,不至于马上翻脸……    虽然明知道翻脸怕是必然,可长公主依旧希望那一天来的越晚越好。    正自想着心思,刚刚离开的宁嬷嬷却是再次匆匆而入:    “外面报说庆王世子和胡家小姐过来探病,怕是就要到了。”    “他的消息倒灵通。”长公主面上却是并无多少喜意,甚或眉宇间还掠过一丝烦扰之色——    眼前的情形和当初何其相似。    只不过彼时母后一力往前推的是庆王,这会儿又换成了庆王世子罢了。有心不见,却也明白,周珉这么快就赶来,定是得了母后的示意,别看自己是母后唯一的女儿,可在她的心里,排在第一位的是权力,第二位的是自己那个兄弟庆王,至于自己,则更在其后。    真是这会儿让周珉吃了闭门羹,十有**会惹得母后嫌恶……    只得道:    “不用拦着,到了就让他们进来。”    胡敏蓉陪着周珉一起来,难不成胡家还打着再出第二个皇太后的算盘不成?    同样都是太后的人,周珉并胡敏蓉自然无须如其他人家一般,须得锦衣卫首肯才可。    两人直接进了山门,待得下了车,便并肩往长公主的禅院而来。    身负皇家血统,周珉自然有其尊贵的一面,再加上仪表也很出众,这会儿同胡敏蓉一路行来,倒也颇是引来不少或好奇或观望的视线。    眼瞧着已是到了近前,胡敏蓉忽然站住脚,眸底神色似惊又似厌恶,终是压下所有的情绪,抿了抿嘴角:    “真是巧了,竟能在长公主这里碰见袁小姐……”    还真是小瞧这女子了,当真是个会钻营的,这个时候,竟然还能越过其他帝都权贵,找到机会奉承长公主。    周珉也站住脚,正瞧见一个身着丁香色褙子身材窈窕的女孩子,正眉眼盈盈的往这边瞧过来,虽是没有蓉妹妹的妩媚,却是明丽鲜妍,生的颇为耀眼。    还有姓袁……    “果然巧。”蕴宁点了点头,虽然胡敏蓉隐藏的极好,蕴宁却依旧能察觉到她的不喜,只胡敏蓉这等人,蕴宁本也不欲结交,便也不以为意,点了点头,往旁边闪开一条路来,“两位先请。”    不想胡敏蓉却是没动,反而转过头来,笑着冲周珉道:    “表兄怕还不认识?这位是武安侯府袁侯爷掌上明珠,上次静怡园,便是果郡王也赞了她一声兰心蕙质,一手菊花饼,更是能以假乱真,令得人人钦服……眼下说是名满帝都,也不为过。”    满口的赞誉之外,却又有股说不出的东西,似是揶揄,又似是讽刺,更隐隐有着看好戏的意味——    这些日子在胡夫人和胡尚书一明一暗的支持下,周珉到胡家的次数越发频繁。    便是瞧着胡敏蓉的眼神也是情意渐浓。    胡敏蓉不是傻子,如何感觉不出来?    就比如今日探看长公主,再是表兄妹,可关系毕竟也没有多近,再说以长公主的身份,胡家即便要派人来,最好也是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是胡夫人。    结果倒好,胡敏蓉一早起来,才知道,周珉已是候在了门外,正等着她一起前往广善寺。    因为一心念着静怡园中桂花树下的青衫少年,胡敏蓉虽然也有些享受被周珉捧着时那种隐秘的得意,却又会在想到陆瑄时,恨不得和周珉一点儿干系也无才好。    却无论如何不敢明目张胆的违背父母的意思,只能和周珉虚与委蛇。    这会儿瞧见蕴宁,自是马上有了主意——    凭良心说,袁蕴宁的容貌也是极好的,和自己也算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至于说武安侯府的家世,便是比起自家也是不差的。    顶顶好,周珉能看上这丫头。那样他就不会缠着自己了。至于说袁蕴宁这样有瑕疵的侯府小姐,得了周珉这样的夫婿,即便是做侧室,也不算辱没她了。    只胡敏蓉被人高高捧着惯了的,即便一门心思的要向周珉推销蕴宁,说话间却又不自觉带上了些贬低的语气。    “原来是袁小姐。”周珉的神情果然一改之前的疏离,变为彬彬有礼的亲切,“在下周珉。”    “见过世子殿下。”蕴宁只得回礼,却是依旧没有和两人继续谈下去的意思,“两位既是为了长公主而来,我就不再叨扰了。这便先行一步。”    说着不待胡敏蓉挽留,径直转身就走。    胡敏蓉本想着如何也要拦下蕴宁,陪他们两人一块儿进去的,没想到蕴宁竟是连客气一下都不曾,不过敷衍了几句,竟然就掉头走了。    一时不免有些恼火——    还真是不识抬举。    “再是顶了袁家的姓氏,骨子里却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吏之女罢了。如何能同表妹这样真正的世家贵女相比?何必同她一般见识。”看出胡敏蓉不高兴,周珉自然温言劝慰——    早在识得蕴宁之前,便由程明珠口中知道有这么个人,听程明珠说,最是个虚荣恶毒的,周珉已是极为不喜,深觉若非因为这袁蕴宁,程明珠也不会落得那般凄惨。眼下又敢这么大喇喇的拂了胡敏蓉的面子,周珉的不喜自然又加深了一层。    只这样的小丫头,周珉原也没有看在眼里:“咱们这便过去,表妹不知道,我父王在胶东时,因水土不服,这些年来,可也有些难以根治的痼疾,听皇祖母派过来的人回去禀报,说是姑母在寺中恢复的甚好,我们进去见姑祖母,问问她是否有良方或者名医……”    “让表兄见笑了。”周珉既是有事在身,胡敏蓉自然不敢再使性子,忙收敛心神,小声道,“不瞒表哥说,我实在看不上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您不知道当初在静怡园,真真是鼻孔都要朝天了呢。”    “别气了,有朝一日,表兄为你出气。”周珉也压低声音道,“她既是喜欢做菊花饼,到时候便让她给你专一做这个……”    本是拿来做哄表妹开颐的玩笑话,不想刚一出口,脚下就猛一趔趄,陡觉有寒气迫面而来,待得站好身形,四处逡巡,却也没发现可疑人的影子。    心道果然是自己多心了,毕竟这里眼下可是长公主的住所,又有锦衣卫的人在旁边守着……    周珉这语气未免有些暧昧了,可一想到真有那么一日,还真是痛快呢。当下有些羞涩的点头:    “是蓉儿不懂事。咱们赶紧去见长公主。”    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愣了一下,脸色转而难看至极——    却是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正迎着刚刚离开的袁蕴宁而来,即便离得还远,胡敏蓉却依旧一眼认了出来,那人可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阁老公子陆瑄?    ☆、126    眼瞧着胡敏蓉霎时变了脸色, 周珉无疑也有些诧异,下意识的回头, 待得瞧清楚男子的模样, 不觉蹙了下眉头:    “是表妹认识的人吗?”    “啊?”胡敏蓉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失态了,看周珉有些不悦, 忙摇了摇头, “并不曾见过,或者是武安侯府的公子?对了, 表哥不是还想请长公主殿下帮着推荐名医吗?咱们快些进去。”    说着当先迈步往里面而去。    周珉不疑有他:    “也是,听说武安侯膝下好几个儿子呢。”    方才那容貌出色的男子应该是袁蕴宁的哪个兄弟……    殊不知胡敏蓉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说什么不认识, 方才那青衫男子, 分明就是自己做梦都想见到的陆瑄才对。    怪不得之前程明珠说陆瑄极有可能心仪袁蕴宁, 眼下看着,十有**是真的。    一时恨得心都在滴血,却也无可奈何。待得即将跨入禅院时, 不自觉又往后瞧了一眼,不想正对上陆瑄看过来的视线, 赶紧又转回头来,方才的懊悔登时不翼而飞,转为压不住的喜悦——    陆瑄在看自己呢, 那是不是说,他心里,对自己也有几分喜欢的?    蕴宁也没想到,陆瑄竟然还等在这里, 脸登时红成一片,想要说什么,偏又不知如何开口,竟是傻傻的站在了那里。待得瞧清楚陆瑄的神情,又有些无措:    “有人,惹你生气了吗?”    不怪蕴宁有此一问,实在是陆瑄这会儿的脸色当真说不上美妙,甚至眼底的冰冷阴郁,也是前世今生,从没有看见过的。    “怎么会……”陆瑄已是收回视线,瞧着蕴宁酡红的双颊,登时有些心猿意马,轻轻道,“见到你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    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陆瑄如何还舍得生气?至于说方才周珉的阴暗打算,这笔账,就暂且记下便是。    “又胡说!”蕴宁有些着恼,瞪了陆瑄一眼,对上陆瑄一脸无辜的模样,又不忍心太过苛责,“你一个人逛着,我要去陪曾祖母……”    陆瑄登时后悔不已,忙不迭又是打拱又是作揖: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好宁姐儿,我还有事跟你说呢,真的……”    唯恐蕴宁真就不管不顾的走了,陆瑄围着蕴宁不停转圈,竟是把蕴宁有可能离开的每一个方向都照顾到了。    多大个人了,还这么赖皮!    蕴宁一时哭笑不得:    “你莫要转了,我头都晕了。有什么事你快说……”    说了一半却又顿住,有些狐疑的往远处瞧了瞧。    陆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可不正是去而复返的陆珦?    没想到陆瑄会突然看过来,陆珦登时和烧了屁股的猴子一般,猛地蹦了起来。    下一刻又觉得不对,勉强挤出个笑脸,然后慢慢往后退了几步,确定陆瑄没有追上来的意思,才突地转身,没命的跑了起来——    天爷哎,自己方才算不算是坏了小九的好事啊?    之前因为自作主张,折了小九的面子,唯恐被秋后算账之下,陆珦可不就急火火的躲起来了?    可广善寺就这么大,一直避着也不是个事啊,更何况,小九难得回来一回,陆珦还想着让他给指点指点呢。    罢了,反正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这么躲着也不是事啊,倒不如拼着被小九怼一顿,让他早早消了气,说正事要紧。    哪知道好容易鼓足勇气回来找陆瑄,却是目睹了一个简直要亮瞎狗眼的荒谬事实——    自家面瘫脸小九竟然会笑!会笑不算,还低声下气哄女孩子开心!    更不能忍的是,小九都低三下四成这样了,人家女孩子竟是连个笑脸都没有不说,还转身就想走。    真是天雷滚滚啊!若非亲眼所见,真是打死陆珦都不敢相信啊。    也正是因为太过震惊,才会被陆瑄逮了个正着。    到了这会儿陆珦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相较于之前给陆瑄丢脸,这次犯的错怕是更大啊。    毕竟,之前只是自己丢丑,这次可是看见了小九出糗。    只觉寒气从脚底直贯脑门,凉爽的仲秋天气,愣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喃喃了声:    “那个,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竟是再次转身,受惊的兔子般,一路绝尘而去。    蕴宁呆了呆:“那是,谁啊?”    陆瑄登时一噎,顿了顿木着脸道:    “谁知道哪来的大傻子。待会儿我就去寻了凡大师,堂堂广善寺,别什么疯子傻子都往里放……”    “你就胡说八道。”蕴宁嗔怪的瞪了陆瑄一眼,方才那人瞧着分明是那个富贵之家的子弟才对,而且十成十是认识陆瑄的,甚至明显对陆瑄畏惧的紧呢……    陆瑄摇了摇头,明显不欲多谈,却是看定了蕴宁的眼睛:    “你方才可是帮长公主诊病了?”    虽是疑问的语气,却明显颇为笃定。    “你怎么知道?”蕴宁愣了一下,不觉有些诧异——    即便是一样的禅院,可自打长公主入住,一样戒备森严,甚至还有暗处的锦衣卫,陆瑄怎么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陆瑄却是没有回答蕴宁的话:    “我再猜一下,咱们袁大神医出手相助的,定然不只是长公主一人?”    “难不成之前,你一直跟着我不成?”蕴宁已是目瞪口呆。    毕竟因着爹娘的坚持,蕴宁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学本领的事,一直都是讳莫如深的。也就曾祖母高氏并小叔祖,以及爹娘知道罢了。    至于说出手救治恩人之妻,便是其他姐妹也没人晓得。怎么陆瑄就猜的这么准?    竟然和自己想的所差无几,陆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今日的这个局,瞧着天衣无缝,却是有一个最大的破绽。那就是长公主府的一对儿龙凤胎。    须知,为了这一双孩子,长公主可是吃了偌大苦头,甚至连命都差点儿搭进去。    如何会任凭他们在广善寺乱跑,甚至直到柳娇杏和蕴宁发生争执,那些仆妇才堪堪赶到——    真敢这么怠慢小主子,凭他们几条命也不够砍的。    明显就是事先安排好的。至于说目的,既是赶走了柳娇杏,自然只能是为了蕴宁了。    再有方才那梁公公离开时边念叨着长公主突然好转边不住虔诚的感谢满天神佛的震惊又不可置信的模样……    种种线索加在一起,由不得陆瑄不想的多一些。    左思右想之下,如果说蕴宁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人想要谋划的,怕也就只有萃香阁和医术这两件事了。    以长公主府的显赫,萃香阁生意再好,断然也不会放在眼里,那就只剩下医术一件事了。    既敢连龙凤胎也带过来,甚至这么久了都没瞧见驸马柳兴平的影子,足以说明,长公主定无性命之忧。    却又动了这么大阵仗,分明是在为什么人作掩护才对。    放眼天下,能指使得动长公主的,除了九五之尊,又有哪个?    再加上之前帝都暗地里流传的,皇后怕是命不久矣的传言,由不得陆瑄不以为,蕴宁的另一个病人十有八、九,会是皇后……    想通了前因后果,饶是陆瑄也头疼不已——    皇上也好,太后也罢,这两个势必会有决裂的一天。眼下蕴宁却被卷入对峙的两方,处境自然就危险至极。    说句不好听的,若然露出一点点马脚让太后察觉,皇上不见得就能保住蕴宁。    为今之计,只能帮着皇上,让这出偷天换日的计策更逼真些,以便让太后找不出丝毫破绽。    “有什么不对吗?”毕竟上一世就是大正的首辅阁老,即便眼下的陆瑄年纪还太轻,蕴宁却是依旧对他莫名的信任。    “没有。”陆瑄如何舍得让蕴宁担心,直接摇了摇头,看蕴宁还想再问,忙转移了话题,“我方才说寻你有事儿,可不是诓你的,前儿个虞秀林送来了萃香阁的账本和虞家帮你开了分店之后的盈余……”    “是吗?这么快就有盈余了?”蕴宁也是吃了一惊。本来照蕴宁的意思,只开萃香阁一家店铺就足够了。可虞秀林却坚持但凡能供的上货,就再开两家。正好当初陆瑄帮蕴宁挑的那批人也全都能独当一面了,原材料也是充足的紧,原打算货源充足,那些慕名而来的外地商人要的多的话,低价给他们些也未尝不可。    却被虞秀林直接否决。要求全部交给他就好。    反正不是自己操心,蕴宁也就由他去了。不拘选店铺也好,开店营业也罢,全都交给了虞家。    还以为投入那么多银两,即便赚钱,说不好也得几个月后才能见到呢,如何能想到,这就开始赚钱了。    “可不。”陆瑄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而且,足足有一万多两呢。”    便是陆瑄也无比感慨。谁能想到蕴宁的胭脂水粉这般畅销?    虞秀林更是借了自己帮蕴宁设计的花系釉瓷的问世,在蕴宁原本价位的基础上提高了两倍不止,即便如此依旧供不应求。    “这些银两你打算怎么办?是我帮你存到钱庄上,还是再买些铺子?或者交给你爹娘保管?”    “这……”蕴宁犹豫了一下,“你能不能找个可靠的人帮着买些粮食来?以后虞家再送来盈余,也都照此办理。”    早就想着多买些粮食来,可萃香阁赚的钱却是全用来买药材了,既是还有多的银子,那当然是拿来买粮食了。待得大雪重灾时,袁明仪那舅舅再跑来收买人心时,家里也好有应对之策。    “买粮食?”没想到蕴宁会提出这么个要求,陆瑄不免有些诧异,却很快点了点头,“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    陆老三镇日里闲的发慌,正好给他找点儿事做。    自然,陆瑄这会儿还不知道,正是自己这个决定,让陆珦赚疯了之余,更把陆家推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127    “那个, 你的手,已经全好了吗?”蕴宁站住脚, 瞟了陆瑄一眼——    这么多日子了, 想来应该是全好了的,可就是心里一直惦记着, 不问一声, 就无法安下心来。    “手?”陆瑄有些反应不过来,瞧着蕴宁道, “什么手?”    “上次那个花模子,听说你做的时候伤了手……”蕴宁却是不敢和眼神火辣的陆瑄对视, 只管讷讷着道——    以前不知道陆瑄的心意也就罢了, 待得明了, 真觉得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自在。    “你说那个啊,”陆瑄这才明白蕴宁的意思,不觉有些讪讪, “是我太笨手笨脚……早好了,一点儿不碍事的……对了, 那套模子,你瞧着如何?不喜欢的话,我再帮你做……”    “莫要做了!”蕴宁咬了下嘴唇, 却是无论如何不许陆瑄再去碰那些物事,“我当初也就说说罢了……便是有心,只让那些匠人做来便可,如何就要傻傻的跑过去自己做?你这会儿正在读书, 伤了手,怎么拿笔?你不知道听说你伤了手,我有多难过!我宁愿这辈子都不要什么花模子,也不想你受一丁点儿伤……”    这些话埋在心里太久了,蕴宁也没想到,自己竟会真的直接对着陆瑄说了出来。    愣怔了片刻,忽然转身掉头就走——    自己一定是昏了头?即便明白陆瑄绝不会笑话自己,蕴宁却还是羞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般。    没想到蕴宁忽然就跑了,陆瑄撩起袍子下摆,就想去追,却在跑了两步后,又站在原地傻笑起来——    方才蕴宁说,她很难过?还说,宁愿什么都不要,也不愿自己受一点点伤?!    自己没有理解错的话,蕴宁的意思是,她也心悦着自己?毕竟,陆九少爷闯荡江湖时,什么样的伤没受过?不过烧了几个燎泡,于陆瑄而言,再严重十倍,都不叫受伤。    而蕴宁却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难过了这么久……    所以说蕴宁也是有一点点心疼自己,或者说,有一点点喜欢自己的,对?    幸福来的太过突然,陆瑄一时竟有种不真实的做梦的感觉,前世今生两辈子啊,蕴宁,终于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茫然,自己怎么会认定喜欢了蕴宁两辈子呢……    还未想清个所以然,胳膊却被人一下捉住:    “瑄哥儿——”    却是崔太夫人,旁边还站着拼命往后缩恨不得立马消失的陆珦。    这会儿陆珦真是以为,这世上绝没有人会比自己还惨——    本想着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想正好碰到从禅房里出来的太夫人。更甚者太夫人还直接吩咐自己陪她一块儿来寻陆瑄。    即便明知道真是撞上去,十有八、九会被陆瑄收拾的很惨,可老祖宗既是发了话,也不敢不从啊。    且广善寺就这么大,为了蕴宁的闺誉着想,陆瑄也决计不会把人引到僻静的角落去。    因而即便陆珦刻意引着崔太夫人往其他地方转了会儿,依旧很快找了过来。    远远地祖孙俩就瞧见一个快速离开的女孩子身影,至于说他们家最耀眼的小九,则恍如受了什么巨大打击似的,身体不住摇摆。    慌得太夫人忙加快了脚步。    陆瑄已是听出了太夫人的声音,忙转过头来,一双眼睛果然有些发红。    如果说陆珦之前因为担心陆瑄怪罪自己看他出丑而有些惊恐,这会儿瞧见堂弟的模样,却突然就怒火万丈——    既是小九看上的,陆珦当然一百个在意,虽是费了不少力气,却依旧查明,之前那个让小九放下身段的女孩子不是旁人,正是近来帝都贵家颇为出名的那个袁家刚寻回来的嫡小姐。    相较于那袁家小姐,明明自家小九条件更好才是啊。毕竟身为阁老嫡长子,更有举人身份在身,待得来年,小九铁定金榜题名高中榜首,这样打着灯笼也难找的金龟婿,那袁家小姐竟是瞎了眼不成,怎么就敢这么害小九伤心?    一时也红了眼睛,连之前的惶恐担心都给忘了,一把揽住陆瑄的肩膀,拍着胸脯道:    “小九你莫难过,待得过几日后咱们下山,三哥一定帮你找个顶顶好的……小九这么厉害,是她们瞎了眼、有眼不识金镶玉……”    话音未落,就被陆瑄颇为嫌弃的拿掉胳膊,推到一边,转而搀住崔老夫人,如幼时一般把头枕在老夫人的肩上:    “祖母,我很开心,真的。”    “祖母以后好好保重身体,什么也不要操心,只等着我和,您的孙媳妇儿,好好孝敬您……”    口中说着,心头却是越加酸涩,是不是上一世,亏欠了祖母,始终不曾给她带回家一个孙媳妇,让她老人家带着莫大遗憾而去,不然,怎么说出这番话来时,胸腔间就陡然涌起一种凄怆到绝望的忧伤……    崔老夫人久久的瞧着陆瑄,好半晌才重重点了下头:    “好。祖母等着……祖母会保重身体,到时候,还要看着我们瑄哥儿的孩子长大呢……”    都说知子莫若父,可这世上最了解孙子的却是自己这个祖母了。    之前的瑄哥儿聪明睿智是尽有的,唯独缺少的就是对这个世界的敬畏之心,以致很多时候,总有一种感觉,孙子就像一阵风,始终找不到能让他安定下来的所在,甚至隐隐的,老夫人总有一种恐惧,若然有朝一日自己辞世,始终找不到人生意义所在的陆瑄,会不会随意找一个地方放逐自己……    一想到孙子有孤独终老的可能,老祖宗就止不住心如刀绞。    可是眼下,瑄哥儿身上固有的和这人世间的疏离感忽然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枯木逢春般的喜悦和再没有过的踏实。    老祖宗忽然觉得,自己的孙子好像突然就完整了。    探手拍拍陆瑄的背,同样止不住红了眼圈——    不管孙子看中的是哪家姑娘,即便舍了这张老脸,也非给他娶回家不可。    陆珦眼睛都快瞪脱窗了——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陆瑄时,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娃娃罢了,却是扯着老祖宗的手,走起路来四平八稳有板有眼,哪有一点儿那个年龄的小娃娃该有的调皮跳脱?再加上不怒自威的眼神,怎么瞧着怎么就是阁老叔父的缩小版。    彼时陆珦和一干堂兄弟还敢取笑这个假大人似的小九弟,可随着陆瑄年纪渐长,明明小九年龄最小,却愣是连自家老大在他面前都规规矩矩的紧,包括长辈们,有什么大事拿不定主意,阁老叔父在的话就听他的,不在的话,一准儿会去陆瑄那儿问计。    且但凡依照陆瑄说的去办,就没有什么事不能顺顺当当解决的。    偏他性情又冷的紧,天长日久,阖府上下对陆瑄,哪个不是既佩服又敬畏?    哪里知道,还有这么颠覆形象的一天。    陆珦第一个感觉就是,卧槽!难不成是受刺激大了,疯了不成?    再看到老祖宗的反应,更加慌了手脚——    这么多年了,何尝见过老祖宗这么着红了眼圈?    一老一小两个祖宗都一反常态,陆珦真觉得天要塌了。    好在天塌的快,撑起来的也快,陆瑄那边已是恢复了常态,一回头,正好瞧见陆珦六神无主的凄惨模样,心情大好之下,罕见的冲着陆珦露出一个笑容:    “还愣着做什么?咱们先扶老祖宗过去休息,我正好还有事儿找你呢。”    陆珦失魂落魄的应了一声,却是好险没和人撞上。待得定睛瞧去,对方却是认得的,正是庆王世子周珉并一个身着鹅黄色挑线干枝梅褙子的美丽女子——    倒也远远见过,正是太后娘家胡家的女孩儿。    他是生意人,从来奉行的都是和气生财,更何况眼前这位可是眼下帝都风头最劲的庆王世子?    当下笑呵呵道:    “原来是世子到了,幸会,幸会。”    陆家庶务在陆珦手上发扬光大,便是知名的酒楼都有两三个。周珉自然也认识这位陆家财神爷。    至于说陆瑄,方才胡敏蓉回头看的,可不就是这个人?    心里便隐隐有些不喜。只陆珦可不是寻常做生意的,他背后还站着陆阁老,又有崔老夫人气度雍容,心里不由一动。毕竟之前可也听说,陆阁老嫡母今日也到了广善寺,应该就是这位了?    神情中便显出些恭敬来:    “果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倒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陆三公子,这位应该就是崔老夫人了,周珉有礼……”    胡敏蓉早已心如鹿撞。    还以为见不到陆瑄了呢,不想不独陆瑄在,连带的崔老夫人可也在呢。    毕竟自打心系陆瑄,胡敏蓉早打听过,陆瑄最听的就是府里老祖宗的话……    既是有缘正面碰见了,如何也要让崔老夫人喜欢自己才好。    当下跟着福身见礼:    “见过老夫人和两位陆公子,早听说老夫人气度清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胡敏蓉本就生的极好,这般有意为之,当真是举止端庄,态度落落大方,尽显大家贵女的煌煌气度,简直让人移不开眼来。    “世子太客气了。”崔老夫人笑着还礼,又扶起态度恭敬的胡敏蓉,“胡姑娘请起,无须多礼。”    胡敏蓉起身,顺势扶住崔老夫人另一只胳膊,柔声道:    “延陵崔家一向为天下人仰慕,若有机会,还望老夫人对敏蓉多加指点才是。”    周珉皱了下眉头,却只觉胡敏蓉并陆瑄一左一后扶着崔老夫人的场景很是刺眼,当下微微撇了头,瞧着陆瑄道:    “这位也是陆家公子?可是在松禾书院读书?”    拜汪松禾所赐,但凡入了书院的,须得统一着装。陆瑄身上这件青布衣袍,并领口上松纹标志,正是书院所特有。    “眼瞧着春闱在即,陆公子可是准备好了来年下场?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陆公子尽管开口。”    想要入朝为官的话,最好擦亮些眼睛,明白那些人能得罪,那些人不能得罪。    “多谢世子好意。”陆瑄点了点头,“小子年纪尚小,本想着多准备几年,不想昨日忽做一梦,梦中竟然高中,同祖母言讲,如何能想到,祖母竟也做了同样的梦境,后来才知,大梦之时,竟恰巧和广善寺奇观在同一时间。世子说奇也不奇?”    陆瑄语气平淡,声调间并没有多大起伏,偏是由他口中说出,就有着说不出的让人信服的力量:    “祖母说或者是天意,便命我陪她在寺中潜心住一段时日,以应对来年春闱……”    ☆、128    什么做梦, 什么高中,还有那广善寺奇观——    陆珦简直是一脸懵逼。    明明小九之前不去参加春闱是因为想去快意江湖, 哪里是因为考不中啊?    至于说来年春闱, 更是小九早就决定要参加的,又和什么广善寺奇观有什么关系?    崔老夫人内心何尝不是诧异至极?    毕竟孙子的才学, 她最是清楚, 说句不谦虚的话,即便是名满天下的崔家子弟, 也多有不及。且在江湖上历练了这几年后,便是庶务上也游刃有余。    且孙子性情内敛, 根本不是那等张扬的性子, 毕竟, 他若想出名,可不有的是机会?不拘文章,或者才学, 或者书画,哪一项拿出来都足以笑傲世人, 哪里需要借助佛光奇观来给自己扬名?    只孙子既是这般说,崔老夫人自然不会拆台,当下点了点头:    “瑄哥儿还太小, 可既合了这吉兆,试一试也未尝不可,说不得还真能榜上有名呢。”    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不知多少读书人,参加春闱时已是满头华发,似陆瑄这般青春年少,不能说绝无仅有,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且所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世间诸事一切自有天定,俗世之人自当遵循天意,不可妄自猜度。瑄哥儿还需继续努力,如此才是真正的顺应天道人心啊。”    一番话说得陆瑄连连点头。    旁边胡敏蓉却是眸底闪现一抹喜色——    陆公子竟是要参加春闱吗?真是考中了进士,即便名次靠后些,太后十有八、九也会如自己所愿……    周珉却是不以为然。    还以为崔老夫人出身名门,自当有高门气度才对,这会儿瞧着,却分明也是个迂腐不堪的。说什么两人同时做梦,叫自己看,说不好是这崔夫人为了哄孙子高兴,应和一下罢了。    更可笑的则是这陆瑄,竟是因为做了个美梦,就当真了。以为自己就真的能金榜题名,天下还有比这更蠢的人吗?    叫自己瞧着,什么吉兆,分明是白日梦罢了。    依照周珉的想法,这等浅薄之人,甚至不见得比得上陆珦的重要性。    只瞧在陆明熙的份上,倒也附和着点了点头,有些敷衍道:    “九公子大才,待得来年高中,定当为你摆酒祝贺。”    语气中却是不见多少诚意,倒是对陆珦还更热情些:    “胶东物阜民丰,三公子财运通四海,若然有意往胶东发展,尽可来寻我……”    那崔老夫人一瞧就是人老成精的,至于陆瑄,年龄太小不说,还是个不着调的,倒是这陆珦,既在陆家有相当的地位,又是个生意人,这样的人但凡诱之以利,不怕他不上钩。    而近日里,秦家想进军京城,虽是取得一定的成绩,阻力却也颇大,尤其是萃香阁一事上,很是折损了些人马,若是能帮两家牵线搭桥,无疑有很大裨益。毕竟,想要在帝都如鱼得水,更甚者谋划大事,大量的金银是必不可少的。    又寒暄了会儿,两方便即告辞。    待得不见了两人的影子,陆珦却是嘿嘿一笑,冲着陆瑄挤了下眼睛:    “我怎么瞧着,小九的桃花运可是来了。”    若是论学问,陆珦自问,一百个自己也不是小九的对手,可说到男女这回事,却是十个陆瑄也不如自己。    那胡家小姐瞧着陆瑄的眼神,哎哟哟,那叫一个含情脉脉。这还是有外人在旁,尽力克制着呢。    叫自己说,这胡敏蓉长相性情可是无一不出挑,那袁家小姐,自己虽没见过,可还能比胡敏蓉强多少不成?就敢对小九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正自不平,不妨陆瑄凉凉的往这边儿瞥了一眼,陆珦一激灵,真是晕了头了,怎么就敢对小九的事指手画脚了。    忙改口:    “毕竟是胡家的女孩儿,终究是不妥当的……”    自己这三哥还没蠢到家。    陆家一直走的都是纯臣路线,一向只忠于皇上。真是和胡家联姻,岂不是成了天然的太后党?    陆珦也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一点,越发讪讪:    “那小九说,要是周世子真要关照咱家的生意,我是接还是不接呢?”    “自然接下来了。正事是正事,庶务是庶务。”陆瑄点了他一句,又把还揣在兜里的银票递过去,“这些银两你拿着,全用来筹措粮食。”    “以后还会有银票给你送过去,记得全用来买粮食。”    “啊?好。”陆珦愣了一下,忙答应下来,心说小九怎么那么厉害呢,竟然不问就知道自己想要请教他什么。    随着春闱临近,陆珦经营的酒楼和客栈已是全部爆满,还有其他生意也都顺风顺水,盈利颇多。    攒了那么多银两,又不到年节呢,陆珦可不是正愁怎么花出去呢。这次厚着脸皮跟过来,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让陆瑄帮着指点迷津。    没想到陆瑄这就把答案给出来了。    若是旁人或者还要问一下,买那么多粮食有什么用,毕竟这几年风调雨顺的,粮食价格一直都很低廉,陆珦却是不会有这样的疑问,毕竟,对陆瑄,陆珦一直都有一种迷之崇拜,始终都是无比坚定的认为,小九说的话从来都是对的,如果什么时候错了,那就参照前面,铁定是别人哪儿出了问题,至于小九,依旧是对的。    既是得了答案,便也不欲久留,急火火的就告辞下山了——    管事们可全都等着呢。赶紧把他们打发出去收购粮食,然后再回来陪小九和老祖宗。    陆珦如何,陆瑄自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扶着老祖宗往临时住的禅院而去。    待得进了房间,老夫人则直接命人去外面守着,这才对陆瑄道:    “说,到底怎么回事?”    孙子有了心仪之人,无疑是一大喜事,老夫人无论如何想不通的则是,如何要在周珉并胡敏蓉两人面前,撒那么一个谎。    真是传出去,于孙儿名声未必好听,高中了,外人会说是佛祖照应,名落孙山,则更会被旁人耻笑,说不得会成为孙子身上一个终身笑柄。    陆瑄扶了老夫人坐好,却是摇了摇头:    “祖母莫要担心,事关宁姐儿,我这般做,也不过让整件事更周全些,却不会有什么危险。至于说您所担心的名声问题,到时候,用事实说话就好,也就这段时间内,会让人议论些罢了……”    那些非议,自己如何会放在心上,顶顶要紧的则是蕴宁的安全……    崔老夫人却是敏感的抓住了一个词儿:    “宁姐儿?是那位小姐?”    上下打量陆瑄,竟是不过提了个名字,满满的幸福就似是要溢出来一般。    一时不自觉又有些担心——    当初侄女儿瞧着陆明熙时,可不也是这个模样?    也是瞧着她痴情一片,陆明熙也从未反对,还想着继子应该心里也是喜欢的,才会成全他们两人。    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侄女儿用了一辈子,也没暖热陆明熙的心……    瑄哥儿眼下也是情根深种的模样,甚至为了那姑娘连名声都不放在心上……    姑娘有情也就罢了,若是碰上个和继子一般冷心冷肺的……    却也不想陆瑄烦恼,当下拍了拍陆瑄的手:    “我晓得,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管发生什么,有祖母呢。”    “你方才特意那般说,其实是想借那两人的口传给胡太后?”    陆瑄点点头——    先是锦衣卫,再是周珉并胡敏蓉,胡太后那里分明依旧有疑心。    能在沉寂这么多年后,还能东山再起,那胡太后又岂是寻常人?    又和皇后斗了这么久,但凡有一丝可能,都不会放过这么个绝佳的机会。    不得不说陆瑄猜的极准。    慈宁宫里这会儿可不正有些不太平?    “你的意思是说,杨修云瞧不上蓉姐儿,倒是跑去袁家求亲了?”胡太后声音不大,却是令下坐的于氏一哆嗦。    要说胡杨两家亲事没成,最高兴的就是于氏了。毕竟,别看是皇后母族,于氏心里,却是根本没把杨家瞧在眼里——即便是公侯万代又如何?哪里比得上母仪天下的荣光?    可毕竟这事是太后的意思,即便是走个过场,好歹也得露出点儿难过的表情,给太后娘娘个交代不是?    是以于氏磨蹭了这些日子,终是在袁杨两家的亲事彻底定下之后,往宫里递了牌子。    哪想到还没等着自己诉苦呢,太后已是沉了脸,吓得忙站起身形,摸出帕子拭了拭眼睛:    “太后息怒,总是蓉姐儿不争气,杨家人不把老爷放在眼里罢了……”    “蓉姐儿不争气?”胡太后声音依旧没有丝毫波动,说出的话却是句句扎心,“哀家瞧着不是蓉姐儿不争气,是你们的胃口太大了?”    一番话吓得于氏噗通一声跪倒,简直大气都不敢出——    难不成,太后看出什么来了?    “这一次,哀家先不和你计较,再有下次,胡家的宗妇,就得换个人当当了。”    于氏头登时“嗡”的一声,之前所有胡敏蓉母仪天下的想象都跟着烟消云散,趴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止:    “太后,太后您息怒……侄媳妇儿是有些其他想头,却真的一点儿没敢插手啊,真的是杨家他们欺人太甚……”    “敢乱插手的话,你以为还能走到我面前?”胡太后冷哼一声,“眼下最要紧的事是什么,你就真的不知道?哀家知道你想些什么,只你膝下女儿,就一个蓉姐儿不成?胡家是哀家的娘家,便是你不打算,哀家也会好好打算。记得我今儿个说的话,再不要有下次……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所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个侄儿媳妇也是个聪明的,好好敲打一番,定然有大用。    于氏这会儿可不又是恐惧又是感激。自己果然猪油蒙了心,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全力推周珉上位。    太后的意思明显是暗示自己,但凡周珉成为太子,定然会从自己膝下择一个女孩儿做太子妃!    看于氏的神情明显想明白了,胡太后也不欲留她,摆了摆手:    “你下去。”    又吩咐下人:    “让梁达过来,哀家还有些事情要问他。”    之前梁达回来禀报,说是广善寺的佛光果然有些门道,荣宁之前瞧着凶险无比,可广善寺诵经声一响,病情跟着就见轻了。    一则可见广善寺果然灵验,二则之前驸马怀疑有人魇镇长公主十有**是真的。    虽然左思右想,也没发现什么破绽,可胡太后却是自来对这个女儿并不太放心。    人家都说女儿是当娘的小棉袄,胡太后却觉得,这个女儿,分明就是和自己有仇才对。不然,当年为何在紧要关头站在皇上那一边?    尽管之后,为了护自己周全,和皇上起了冲突,胡太后却依旧心里存了老大一个疙瘩。    这次会听任荣宁胡闹,一则确然如陆瑄所想,想要彰显自己的权势,再有,则是想要透过长公主,钓出条大鱼来。    梁达很快到来:    “……倒也没什么异常……太医都是问诊了的,都说是油尽灯枯之相……中间倒是有和柳娇杏发生了冲突的袁家小姐过去,说是过去赔罪……也就呆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诵经声结束,她正好离开……不过那袁蕴宁瞧着也就十三四岁罢了,长公主好转,应该和她无关……老奴也是调查了的,却是袁成阳说是做了个梦,梦中有仙人菩萨护佑,然后就突然能下床走路了……那高氏便带着人前往广善寺,说是之前曾发过誓愿,要带着小儿子在佛前潜心修行百日……”    胡太后蹙了下眉头,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和袁家人有关啊。还有杨家人的反应,明知道是自己的意思,还敢抗命,跑去和袁家结了亲……    当下沉沉一笑:    “你去寻封烨,就说哀家的话,五成兵马司上报说有剧盗潜逃入广善寺,让他带人把广善寺抄捡一遍!”    什么佛光奇观,自己倒要看看,是果有其事,还是有人借机生事。    ☆、129    “抄捡广善寺?”饶是梁达早已想到, 太后会唤自己来,定然是有所安排, 也没有想到, 会是这样一道指令。    一时冷汗都下来了,期期艾艾道:    “太后娘娘, 那广善寺可是佛家圣地……”    以广善寺在佛林中的地位, 这般做无疑是奇耻大辱。    当然,那些秃驴们会有什么反应, 梁达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他怕佛祖菩萨降罪啊。没瞧见长公主之前命都快丢了, 到了广善寺立竿见影, 很快就好转。这要是自己带人抄了广善寺, 佛祖一生气,会不会转眼就让自己一命归阴啊!    只他说了一半,胡太后脸色已是转厉, 吓得梁达出了一头的冷汗,再不敢多言, 诺诺着退了下去。    太过慌张,好险没和正一前一后进来的周珉并胡敏蓉撞到一起,吓得忙躬身一旁, 不住赔罪。    梁达也是太后身边得用的老人了,周珉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当下摆了摆手,低声道:    “皇祖母可是心情不佳?”    梁达仓皇的点了点头。    周珉不免便有些迟疑 ,这会儿进去, 怕是有些不甚明智。    只还没等他退出去,胡太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是珉哥儿并蓉姐儿回来了?让他们进来。”    周珉恭敬的应了一声,又同胡敏蓉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    两人进去,只见两边宫女侍立,却是一点儿声息也无,至于胡太后,眼梢吊着,分明有些不悦。    周珉忙加快脚步,笑嘻嘻道:    “皇祖母今儿个精神头倒好。”    胡敏蓉也磕了头,又净了手,柔声道:    “太后娘娘这么歪着,一会儿还好,时间长了怕是不舒服,我帮您松松背。”    看胡太后点头,便轻移莲步上前。    毕竟年纪大了,胡太后坐了这许久,可不是腰酸背软?    胡敏蓉手法又拿捏的极好,胡太后果然慢慢放松了下来。懒懒道:    “你们是从广善寺回来的?荣宁这会儿怎样?”    心底却是暗暗思忖,快的话,应该最多两个时辰,广善寺那里就能出结果了。    若然让自己查出荣宁又吃里扒外,那这个女儿便不要也罢。    “姑姑的样子还有些虚弱。”周珉赞许的看了一眼胡敏蓉,忙也低声上前凑趣,“性命上却是无碍,孙儿瞧着,修养些日子,说不得就能大好了,皇祖母且放宽心就是。”    “而且我和蓉姐儿出来时,还遇上了一件极其有意思的事……”    说着就把正好碰见崔老夫人并陆瑄兄弟的事说了:    “……崔家煌煌第一士族,名门风范,海内倾慕,这崔老夫人怎么竟恁般肤浅,较之皇祖母,简直是天上地下……还有那陆瑄,竟是如此浅薄之人,怪道陆阁老从不曾提过这个儿子,十有八、九,也是觉得惭愧……”    “说仔细点儿。”不想胡太后一下坐起身来,胡敏蓉猝不及防之下,指甲差点儿刮到胡太后的脸。    只她从幼时便经常陪在太后身边,知道太后这个模样,怕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忙退后几步,示意房间里的人退下,这才回来,继续侍立在太后身侧。    周珉却是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胡太后如何就会突然变脸,更不明白太后想要知道什么,一时讷讷着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太后是想问崔老夫人说了些什么吗?”胡敏蓉最擅察言观色,忙帮着解围——    即便对周珉没有男女之情,胡敏蓉却也明白,整个胡家的荣华富贵可是全系在他身上。    “不错。”崔太后也没有难为周珉,只瞧着胡敏蓉,“你且仔细把当时的情景一字不漏的告诉哀家。”    如果说男子中,能让胡太后赞一声“好”的,也就先帝一人罢了,女子中却有两个是胡太后都忌惮几分的。    其一是武安侯府老祖宗高氏,至于另一个,就是朱雀桥边守着陆家大院的崔氏了。    尤其是崔氏。    当年待字闺中时,胡太后也颇有才名,却是始终被崔氏压了一头。    胡太后本来也很不服气,曾趁着一次前往崔家时,刻意想要崔氏难看,毕竟那崔氏除了会写几句诗,容貌也好,前程也罢,哪一点儿能和自己相比?    不妨崔氏却是避而不见,甚至自己寻上门时,崔氏直言,说自己命中带贵,何须在乎世人言语,来做这些无谓的意气之争?    彼时自己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不想转头就遇见了太子,直到被聘为太子妃的诏书送达府上,胡太后狂喜之余,却是瞬间想明白了崔氏的话。    也对,再是才女又如何,凭她如何尊贵,也得向自己行礼;转而又是骄傲又是敬畏,难不成自己备位太子妃,乃是天意?而崔氏竟然能一眼勘破,也足见才女名号之外,更是个有大能为的,怪道会受人追捧。    那之后胡太后一路顺风,由太子妃而皇后到现在的太后,至于崔氏,也嫁了一门如意郎君,即便终身无所出,却在阁老府稳稳站住了脚跟,护着陆家一路避过重重艰险,稳稳走到今天,不独没有败落,反而越发蒸蒸日上。    犹记得先帝在时,胡太后以皇后之尊,和崔氏说起往事,大赞崔氏身体虽是羸弱,却实为女中丈夫,才能令得陆家有眼下这般花团锦簇的模样。    崔氏脸上却是不曾有丝毫骄矜之色,只回了一句“不过顺时而为”罢了。    细细想来,崔氏所为,可不是处处都合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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