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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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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行动迟缓的男子,两行眼泪从妇人脸颊边缓缓淌下:    “您这是何苦……让我去了不更好吗,皇儿在地下,怕是已然等的急了……”    男子缓步上前,却是执起妇人的手,用力按在自己心口上:    “湘儿啊,别急,别那么急好不好?皇儿走了,要是连你,也不要朕……”    房内静了一下,良久,有微弱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还有这,万里,江山吗?比起你的天下,我和皇儿,又,算的了什么?”    “是啊。”男子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喉咙里一片腥甜之意,“所以别走,别那么急着走好不好?好歹也得看着我……看着所有对不起皇儿的人受到报应才好啊……”    ☆、118    蕴宁和南春一前一后走出小院。    绕过一片塔林, 很快到了琉璃塔附近。    比之先前,人明显少了很多, 却依旧有些人在此处流连不去, 甚至还有九个和尚,正端坐在宝塔前, 双手合十, 吟诵不止。    间或还有情绪激动的议论声传来:    “啊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 琉璃宝塔的佛光,已经整整九年未曾重现世间了!”    “而且, 我还听到空中的佛音了呢。”    “可不是!啊呀, 你不知道那会儿, 我真觉得自己也要跟着飞升了呢。”    “真是幸运啊,佛祖保佑,这样的吉兆, 竟是让我们给碰上了。”    “你别说啊,来之前我这身子骨还有些不舒坦, 这会儿啊,竟是全好了呢。”    琉璃塔佛光?蕴宁怔了下,之前和小沙弥进这塔时, 虽是打扫的干净,却是一如寺庙中其他建筑,哪有什么光华可言?    不觉站住脚,往塔的方向看去, 却是什么异象都未曾发现。    又担心家人等的急了,忙加快脚步往自家安排好的禅院而去。    不想刚拐了个弯,却是听得一声佛号传来,蕴宁抬头,可不正是广善寺大和尚了凡主持?    他的身边,打头的正是高氏和袁成阳,旁边丁芳华身后依次跟着袁家的一众女孩子。    一眼瞧见蕴宁,丁芳华忙招手:    “宁姐儿。”    紧赶了几步迎上来,上下打量一番,才长舒一口气:    “不是让你去宝塔那里寻我们吗?怎么不见你过去?”    之前宝塔突显佛光,全家人也是激动的什么似的,当下也赶去了宝塔那里,想要沾些福泽,倒是留了专人等候蕴宁,不想却是始终没碰着。把个丁芳华给遗憾的,恨不得能用手掬着些佛光给蕴宁带回来。    蕴宁神情登时有些古怪。明明自己捧了佛香就是去了宝塔呀,怎么母亲倒似是毫不知情的模样?    还未开口,了凡主持已是双手合十,神情中同样难抑激动之意:    “女施主果然是大福分之人,既是与我佛有缘,还望女施主能在广善寺中多盘桓数日,以广布佛祖恩泽。”    一番话说得丁芳华愈发糊涂:    “大师这是何意?”    广布佛祖恩泽的不应该是光山寺的和尚们吗?什么时候轮到女儿这么点儿个孩子出头了?    高氏却是想到一点,神情也是一滞,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阿弥陀佛。”了凡又高诵一声佛号,“不瞒诸位,宝塔能重现佛光,正是在女施主在宝塔内燃着了头香之时。”    “你的意思是说,方才宁姐儿是去了琉璃宝塔?”高氏也是大吃一惊。无他,实在是据说,宝塔乃是广善寺圣地,自来除了得道高僧,并不许俗世之人擅入……    “女施主并非寻常俗世之人,所谓福慧双全,今日初见端倪。”了凡说着,又瞧了眼始终垂手侍立一旁的南春,“老衲这就让人打扫出一间禅房,女施主但有什么喜好,只管派人来说。”    说完转身离开。    “宁姐儿,方才——”丁芳华还要再问,却是被蕴宁身后始终沉默的南春吸引了视线,瞳孔急剧的收缩了一下,抓着蕴宁的手也猛地一紧,一把把人拽到身后,有些僵硬的道,“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南春可不正等着这么个机会呢?闻言从蕴宁背后绕了出来,上前见礼:    “南春见过夫人,之前小姐正是和我家夫人一处,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竟果然是南春。丁芳华只觉脑子都要糊成一片了——身为袁烈的夫人,逢年过节时,她自是要和其他命妇一般入朝觐见太后、皇后。    这位南春姑娘,可不正是杨皇后身边的大红人?    如何竟跟女儿一处,态度还不是一般的恭敬……还说什么他家夫人——明明是当今皇后才对啊。    今上登基后,太后就避居慈宁宫,后宫事务全由皇后一手打理。也就是这几年,自打太子离世后,皇后身体欠佳,才自闭于深宫之中,不再接见内外命妇朝觐。    当初那般威风的南春姑姑,丁芳华自然记忆犹新。即便皇后这会儿不在眼前,可也不敢丝毫小觑。毕竟,皇上对皇后可不是一般的敬重。    一时只觉惶惑无比,偏是南春既然口口声声他家“夫人”,分明并不想暴露身份。    至于高氏,因为年事已高,已经很多年不曾入宫,自然也就不识得南春。可所谓人老成精,反而越加觉得丁芳华的神情太过反常——    什么人家的婢女,能让堂堂武安侯夫人惊成这样?    和小儿子对视一眼,直接招呼道:    “既是故人,咱们进去说话。”    一行人进了禅院,高氏直接打发走了蕴宁几个曾孙女,只招呼丁芳华和南春过去。    蕴宁就有些懵懂,心说也不知南春的主子和家里是什么样的亲戚,怎么老祖宗和母亲都这般郑重的模样?    待得进了禅房,确信左右无人,南春再次跪倒在地:    “南春给太夫人、夫人磕头了……”    丁芳华登时手忙脚乱,忙不迭把人拉起来:    “南春姑娘这是作甚?行这般大礼,可不要折杀我了?”    又压低了声音同高氏解释:    “南春姑娘是皇后跟前侍候的……”    这话一出,便是高氏也吓了一跳——    皇后的人?看孙媳妇的反应,必然是皇后的亲信才对。    当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南春姑娘坐下说……是不是我那孙女儿冲撞了贵人……”    口中说着也有些忐忑,毕竟,宁姐儿可是不知道南春和她背后人的身份。    南春却是不肯就坐,听了高氏的话,更是下意识的摇头:    “老夫人莫要错怪了小姐……不瞒两位,之前可不是全亏了小姐出手……才令得我家主子转危为安?南春会和小姐一道回来,也是奉了主子的命,请府上允准小姐在寺中盘桓数月,帮我家主子调理病情……”    南春说的真心实意。从月余前皇后病情恶化,不知已是请了多少名医,即便皇上直接抛出“诛九族”的威胁,却是没一个人敢说能保住皇后一命。更甚者这几日更是众口一词,俱认为,皇后大归怕是就在这几日了……    天可怜见,菩萨送了袁家小姐过来。    高氏和丁芳华登时面面相觑,恍惚间想起初进寺院时,了凡对蕴宁“福慧双全”的评判,简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惊——    光山寺的佛光纶音奇观,怕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帝都,而了凡却跑过来说,会出现这等奇事十有八、九和宁姐儿点燃了头香有关;    本以为这个消息已经够吓人了,不想后面还有一波更大的,宁姐儿方才之所以一直没出现,竟是偶遇了皇后不说,还救了皇后一条命。    饶是高氏这等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也不觉头晕目眩,半晌反应不过来——    难不成之前小儿子说梦见仙人告诉他宁姐儿来历不凡,是有大造化的,不是编的?    倒是丁芳华那等直肠子的人没有想太多,最先反应过来南春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想让宁姐儿留在寺庙帮她看诊,一颗心不由就悬了起来——    印象里杨皇后一向是颇为慈善的一个人,甚至两人闺阁之时,也有几分交情,太子故去后,杨皇后一病不起,每每提起这事,丁芳华也颇不好受。    眼下既提出这个要求来,分明就是皇上的意思。    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眼下既是令南春过来,袁家怎么也不能拒绝的。    就只是宁姐儿刚回侯府,并没有教过她什么礼节,可不要惹了皇上皇后不高兴才好……    这般想着,便有些期期艾艾:    “能为皇上皇后分忧,自是宁姐儿的荣幸,只有一点,姑娘怕是也知道,我们家宁姐儿刚回府不久,若有那里犯了忌讳,还请姑娘千万提点一二才是……”    “夫人放心,这世上,端没有哪个人能欺负得了袁小姐。”南春认真的点了点头,“既是太夫人、夫人首肯,奴婢这就回去复命。”    “还有我家主子的身份,也请两位先瞒着些小姐,就说,咱们是远房的亲戚。”    两人也懂,南春这么说也是怕蕴宁知道了皇后的身份,有了负担的话,不敢放开手脚治疗。    一直到南春离开,袁成阳从外面进来,高氏和丁芳华还没有缓过劲来。看两人失魂落魄的模样,袁成阳当即明白,方才那丫鬟的主家,身份怕是非比寻常。    毕竟武安侯府的身份,寻常公侯世家出来的,又如何能把老母和侄媳妇惊成这样?    略一思索,不觉蹙了下眉头:    “方才那女子,和皇室有关?”    高氏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不错,听你侄媳妇的意思,她是皇后面前第一得用之人。”    “你也猜到了?她来这里,却是因为宁姐儿。”    当下把南春的话和丁芳华的猜测一一说了:    “……咱们身为臣子的,自当为皇上分忧,可我还是止不住担心啊——宁姐儿年纪还太小了些……”    除此之外,更听人说,皇上和皇后感情甚笃,这之前因对皇后疾病束手无策而遭黜落的御医还少吗?    倒不是怕连累了袁家,毕竟皇上不是昏君,可就怕,真有个什么,会迁怒宁姐儿。    ☆、119    “您说, 今儿个这事,是不是也太巧了些?”丁芳华忽然道——    佛光, 纶音, 皇后……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却被高氏打断:    “莫要妄度天意。”    毕竟自家来广善寺也是临时起意,便是有人想要取巧, 也是不好做的:    “好在当初阿烈有先见之明, 及时封锁了宁姐儿擅医的消息。”    “我和阿娘还有宁姐儿就在山上住些时日。”袁成阳接口道,“有人问起, 就说娘亲一片诚心感动菩萨,我这腿终能下地行走, 佛光普照、佛音教诲之后, 更是行将痊愈, 须得在山上多住些时日,以还报菩萨恩情。”    这话分明是把腿痊愈的缘由完全归功于天,把蕴宁完全摘了出来——    多年不问世事, 并不代表袁成阳就老糊涂了。高氏和丁芳华想不到,袁成阳却是马上想通了其中缘由——    外界传言皇上身体不好是真的, 皇上对朝廷的掌控权已是完全转移到了慈宁宫胡太后那里却肯定就是假的。    今日之事,或许有天意在内,更多的却是人为。    甚至虽是没有证据, 袁成阳却认定,各大公侯府邸必然都潜伏有皇上的人。而自己得以痊愈的原因,更是早被呈上皇上的案头。    之所以这么久都没有宣召宁姐儿,一则阿烈当时的策略起到了一定作用, 二则皇上怕是对宁姐儿的医术也并不十分相信,毕竟,再怎么说,宁姐儿都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弱龄女孩罢了。    会有今日之事,分明是皇后已是病入膏肓,来寻宁姐儿,也是完全绝望后的无奈之举罢了。    偏偏是,宁姐儿还真成功了。于宁姐儿而言,自是大功一件,却又蕴藏着极大的危机。    若然被有心人查知,皇后那边有半点差池,袁家就必然大祸临头。    为今之计,自然让宁姐儿越不被人注意到越好。    几人把一切商量妥当,才让丁芳华叫蕴宁过来。    高氏招招手,让蕴宁到自己身边坐下,叹息着道:    “倒还真是有缘……那位周夫人,确然是一位故人,当初于咱们袁家有大恩,倒不想,竟是在这儿遇着了,还得了这么重的病……既是能帮上他们,咱们就尽些心。”    “正好曾祖母和你小叔祖也准备在山上小住一段,这段时间,咱们祖孙三人就暂住此处,宁姐儿瞧着可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也没什么要准备的,娘只让人给我送些换洗衣物来就行。”蕴宁摇摇头,却是从身上掏出那位周先生送给自己的碧色暖玉——    之前仓猝之间未及细看,这会儿才发现,分明是一只翠色玉蝉,雕工之精致,分明是此生仅见。    “之前周先生送了我这块儿暖玉,说是让我拿着玩儿,只他们家既于咱们家有恩,暖玉又恁般贵重,是不是还回去的好?”    袁成阳定定的瞧着玉蝉,微不可查的稍微翻转,果然在底部发现了形似篆刻“周”字的花纹,饶是久经风浪如袁成阳,也差点儿把持不住,良久才道:    “无妨。既是周先生一片心意,宁姐儿只管贴身收着就好。”    高氏则和丁芳华对视一眼,倏忽间想起之前了凡大师的断言——宁姐儿是个福慧双全的,眼下瞧着,却是果然如此。    这哪里是玉蝉,分明是大正有朝以来第二次送出的信物!    之所以说玉蝉乃是信物,却是和它的来历有关。    众所周知,大正开国皇后,芳名中可不就有一个蝉字?    开国帝后本是患难之交,待得登基为帝,更是亲手雕琢了一对儿玉蝉公然送于妻子,以示坚贞之外,更暗含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终其一生,即便大臣再三劝谏,周□□却始终坚守承诺,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    更在去世前,和皇后共同留下遗诏,但凡有女子于大周建下奇功,便可拥有此玉蝉,而得此玉蝉者,身份上的尊贵荣耀自不必说,还可自主择夫,延续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传奇之外,更可泽被子孙,保家族三世安乐。    而第一次送出的玉蝉,则是给了渤海王家的姑娘。    也是那王家姑娘持此玉蝉嫁入了崔家后,才有了大周第一名门延陵崔家的诞生。换句话说,若非当初崔家第二代当家人有幸娶到了渤海王家那位奇女子,崔家也绝无可能如现在般,成为大周第一书香名门。    是以若问起大周有国这么多年来,闺阁女子最想得到的东西是什么,除了这玉蝉,再不用做它想。    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会儿竟会被皇上送给了宁姐儿……    又想起坊间关于蕴宁的种种不堪议论,一时只觉说不出的痛快——    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筛查一番,一定要寻一个对宁姐儿真心真意的才好。    至于那些看不上宁姐儿的蠢货们,让他们知道真相后,自己悔青肠子、哭瞎眼去。    丁芳华忙要嘱咐蕴宁千万小心些,可莫要弄丢了玉蝉才好,又怕蕴宁察觉,憋了半天才道:    “宁姐儿且仔细放好,怎么说也是恩人的一片心意。”    却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脸上的喜意。    直到一家人准备下山时,丁芳华还有些恍恍惚惚。甚至怀疑,今儿个真真是和做了个再离奇不过的梦相仿……    “姐姐不同我们一道回去吗?”看蕴宁不曾跟着下山,袁明仪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听袁明仪如此问,其他姐妹也一道看了过来——    祖母上山时,却是不曾说过,还有在这里住一段的想法。    丁芳华点点头,含糊着道:    “你们曾祖母和小叔祖想在山上盘桓些时日,宁姐儿左右无事,就陪你曾祖母住些时日。”    袁明仪点了点头,垂下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失望之意——    从前袁明珠在时,曾祖母不管去哪里,都会带在身边,本想着袁明珠走了,自己会有些机会呢,再不料这才多久啊,曾祖母就忘了袁明珠,转而把一片心肠全放在了袁蕴宁的身上……    一家人登上车,正准备走,不想蕴宁又追了出来:    “娘亲,爹爹——”    说了一半却又顿住,改口道:    “娘亲和爹爹在家时多注意身体,莫要挂念这里,女儿一定会照看好曾祖母和小叔祖的。”    又拿了封信递给丁芳华:    “还有这信,娘亲找人替我送给程家祖父。”    女儿这么知道心疼人,丁芳华自然很是窝心,笑着一叠声的答应了下来:    “宁姐儿放心,程家老爷子那里娘也会跟你爹说,让他派人照料着,你只管照顾好曾祖母、小叔祖……也要顾好自己……”    蕴宁挥了挥手,目送着一行人下山,眸中忧色却是更浓——    今秋起,大正可不就要陷入多事之秋?    先是十月底皇后崩殂,皇上痛失爱妻之下,病体越加沉重,竟是几度昏厥,直至春节前,都不曾上朝理事;而**之后,相伴而来的又有天灾,皇后崩殂后第二日,天上便飘起了鹅毛大雪,帝都昌邑随之迎来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雪天气,大雪竟是接连下了半月之久,帝都之中饿死冻死的人不知凡几,又因为死尸太多,引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方才让丁芳华转交的书信,可不就是蕴宁嘱咐祖父替她尽可能多的购置些瘟疫时用到的草药?    好在萃香阁生意兴隆,自己手里银钱很是充足,现在那些药草又正是便宜的时候,蕴宁估摸着应该能买到不少。    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提心吊胆。    如果蕴宁依旧是程家女,国难也好,家愁也罢,自然离她的生活还远得很,毕竟,即便再悲天悯人,可也心有余力不足不是?可她这会儿身份却是已然变化,成了袁家小姐——    国难之外,袁家的危机可不也同样近在咫尺?    而危机的源头却正是和唯一的庶妹袁明仪有关。    上一世可不就在这一年,传闻中已经死去多年的袁明仪的嫡亲舅舅郭耀祖回京?    要说袁明仪的外家郭家,从前曾经也算是大正名门。郭家先祖郭洪,虽是前朝旧臣,却最是个识时务的,在前朝行将败亡时,最先举起义旗,投奔了大正。郭洪更跟着□□入关后,凭着从龙老臣的身份,使得郭家成为□□手下第一批分封的人家,并被赐爵安西伯。    那之后,即便郭家被世人骂为贰臣家族,却也颇是兴盛了几十年,只可惜后代子孙不争气,到郭耀祖这一代,除了家传的功夫,功名却是一点也无。    还是后来追随袁烈的时候,立下大功,又在袁烈一力保荐下,皇上才又恢复了他家的爵位。    袁家于郭耀祖而言,说是有再造大恩也不为过,再有郭耀祖的妹妹郭姨娘这会儿也正在袁家过活——    那位郭姨娘蕴宁也是见过的,瞧着也算低眉顺眼。    不管从哪里说,郭袁两家都应是极好的关系才对,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这郭耀祖重回帝都,却是奉了胶东王的钧旨,亲自押送了一大批药物并救灾粮草而来,因他来的及时,于帝都百姓而言,不亚于雪中送炭,令得胶东王并郭家在帝都中威望一时无人能及。    而就在这等情形下,却是爆出了一桩惊天丑事——    郭耀祖敲响登闻鼓,含泪状告武安侯袁烈不顾袍泽之义,抢占袍泽之妹为妾。    武安侯袁烈一时成了众矢之的,偏是皇上因皇后病逝无法理政,倒是胡太后直接接了这个案子,最后公布的调查结果更是和郭耀祖所说如出一辙,到得最后,袁烈不独丢了身上的官职,更被扔到边疆,竟是直到新帝登基,武安侯嫡长子袁钊钰跟随新皇立下大功,袁烈才得以被重新召回朝廷。    而彼时袁烈已是浑身伤病,即便新皇亲自下旨言说当初不过是胶东王故意针对袁家的阴谋,重新恢复了袁烈的爵位并给以荣宠,却也难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袁烈依旧被钉到了耻辱柱上,受尽唾骂……    ☆、120    “舍不得你娘?”袁成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蕴宁回头, 正看见一身青衫的小叔祖站在身后。    “小叔祖。”蕴宁忙后退一步,上前扶住, “您怎么出来了?山里晚风有些凉呢, 您这才刚见轻多久,要是疼起来可就麻烦了……”    袁成阳心里一时热乎乎的。    虽然他是个病人, 可同时也是家族中辈分最尊的男性长辈, 小辈们从来都是尊敬居多,也就只有宁姐儿, 敢这般责备自己,却偏是听着, 顺耳的紧, 怪不得母亲越发离不开这小丫头了。    怕是, 皇上那里,也有这种感觉?    不然,也不会那般轻易就送出了玉蝉。    刚要安慰蕴宁不要担心, 却发现小丫头眉峰轻蹙,明显有些犯愁的样子, 微微顿了顿:    “是不是恩人的病上,有什么难处?缺了什么,或者那里不顺手的, 尽管说给小叔祖听……或者你有什么话不好开口,也都由小叔祖转告……”    袁家为国为民一片忠心,但凡有可能,自然愿意倾力救治皇后, 可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宁丫头能治得了。如何也不能为了讨皇上皇后的欢心,就把宁姐儿丢进这趟浑水中。    “不是,不是。”蕴宁忙摇头,看袁成阳依旧不放心的模样,想了想道,“我方才是在想六妹妹……”    罢了,反正小叔祖眼里,自己年幼无知,那就只管口无遮拦一次……    “六妹妹……你是说,明仪?”袁成阳好半天才想清楚蕴宁口里的六妹妹是哪个,下颌微微紧了下,示意蕴宁往下说。    “就是方才,我听见六妹妹在为她舅舅祷告保佑平安什么的……还提到什么安西伯……我就有些奇怪吗,想着舅家不是安庆伯府吗?怎么又出来个安西伯……”    蕴宁这话既是试探,更是提醒。    当初这盆污水之所以能结结实实的泼到袁烈身上,除了郭耀祖的身份真实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那就是郭姨娘的说法竟是同郭耀祖如出一辙。    明明两人之前是从未谋面的。    是以蕴宁有个颇为大胆的猜测,郭姨娘怕是早已知道郭耀祖还活着的事,甚至两人之间一直都有信件来往。    只自己虽有前后眼,知道即将到来的这场危机,可一则前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让自己根本没时间考虑如何应对这件事,二则事情毕竟太过匪夷所思,总不能跟家人说自己是死过一次的?    至于说袁明仪并没有这般祷告,蕴宁也不怕会被揭穿,毕竟小叔祖足智多谋,既是起了疑心,必然会派人探查,而绝不可能去找袁明仪对质。    袁成阳果然站住脚,和眸色清澈的蕴宁对视片刻,温和一笑:    “许是你听错了呢,安西伯、安庆伯也就一字之差……”    “哦。”蕴宁应了一声,内心却是轻松了不少——小叔祖明显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呢。    目送蕴宁回了院子,袁成阳却没有跟着进去,反是静静伫立片刻,招手叫来一名暗卫:    “让你们侯爷得空了过来一趟……”    话音未落,却是忽然回头——    袁烈来的倒是快。    袁烈可不正打马而来?    要说袁侯爷也殊为不易。明明早上才送了一家人上山,晚上回来时妻子就带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女儿在山上偶遇皇上皇后,得了一个玉蝉在手不说,更被皇上要求替皇后治病。    饶是沉稳如袁烈,也是目瞪口呆——    从前儿起,皇上已是连续三日不曾上朝,却原来竟是带着皇后到了广善寺。    当下脸都没洗,就赶紧打马过来。    “先去做你的事,待会儿再过来见我。”袁成阳摆摆手,示意袁烈先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不知道也就罢了,眼下既是知道了皇上皇后在广善寺中,第一要务自然要先做好安全防护之事。    袁烈点了点头,却不是一般的头疼——    广善寺的佛光纶音已是传遍了帝都,明日一大早,不定多少人家会涌入广善寺烧香许愿……    偏是皇后在这里的消息既不能放出去,还不能昭告世人,封山不许其他人家上来……    “不然,跟皇上提一下,长公主……”看袁烈头疼,袁成阳提点了一句。    长公主和皇上感情从小就好的紧,便是当初皇上和胡太后、胶东王角力时,也是毫不犹豫的站到了皇上这边。    她那驸马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但凡长公主同意当明面上的靶子,自是可以镇住不少妖魔鬼怪,也省的袁烈师出无名……    袁烈瞬间明白了袁成阳的意思,忙不迭往皇后所在的禅院去了。    这一去就足足待到了暮色四起之时。先去拜见了老夫人,又把丁芳华给蕴宁收拾的几个大包裹交给女儿。    “怎么这么多?”蕴宁简直目瞪口呆。    “哪里算多?”袁烈却是不以为意,“在寺庙里,衣服自是以简便为主,你娘说了,明日就再让人给你做几身衣服来,想吃什么,跟爹说,爹一准儿让人给你送来。”    又从怀里摸出个玉做的哨子背着袁成阳鬼鬼祟祟的递过去,小声嘱咐道:    “贴身放好……真碰见什么意外,你就吹响,记住,两短一长,马上就会有人过去……”    这玉哨乃是祖上请擅奇巧之术的高人所做,历来都是交由武安侯府的当家人所持,以便随时召唤暗卫,便是辈分高如袁成阳,也是没有资格拿的。    也不怪袁烈要未雨绸缪,实在是到这会儿还心有余悸呢——    话说宁姐儿这是什么运气啊,第一次来广善寺,就差点儿被几个穷凶极恶的匈奴人给抓了;这次明明有暗卫跟着,结果就烧个头香的功夫,都能遇到皇上皇后,更甚者人都消失几个时辰了,家里暗卫愣是一点儿没察觉……    真是碰见什么坏人,简直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而之所以促使他送出玉哨的最根本原因,却是和另一个人有关——    方才去拜见帝后时,可不是瞧见了守在门外的那个封烨?还是第一次见到去掉面具的封烨,容颜之俊雅当真是平生所仅见。    之前早亲眼见识过封烨小小年纪却杀人不眨眼,甚至为了查探案子,把人活生生大卸八块……    饶是袁烈这等见惯了生死的,见识了封烨的手法,也只觉差点儿没吐出来……    是以虽是一般的为皇上效命,袁烈却是雅不愿和这人有半点儿牵扯。    一想到女儿要在这人眼皮底下进进出出,袁烈就觉得心惊肉跳。即便方才已经请了皇上允准,让锦衣卫配合自己,好歹把封烨支开了事,袁烈却依旧不放心,要是万一,自己不在的时候,女儿就和这个魔王碰上了呢?    还是把玉哨交给闺女心里更踏实啊。    袁成阳回头,正好瞧见侄子的小动作。却是并未说什么——    如果说甫一回府时,答应袁烈所求,揽下蕴宁的事,不过是为了家族和睦,这会儿却是隐隐觉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半道寻回来的侄子膝下的这个嫡女,十有八、九真是祖上特特送回来庇佑袁家的。    细细想来,从这丫头回府,袁家竟是诸事皆顺,先是自己多年无法行动的腿渐渐痊愈,然后是欣姐儿的婚事,甚至从未结交过的果亲王府也频频向袁家释放善意……    再有今日之事,这福慧双全的命格还真是丝毫做不得假……    偏是无论做了什么,这丫头都能坦然处之,从不居功,便是这份儿赤子之心,就让人止不住想要多疼她一点儿。    留下高氏和蕴宁祖孙俩说话,袁烈则跟着到了袁成阳的住所。    本想着小叔或者有什么事情交代,不想袁成阳却是问起了郭姨娘的事:    “你当初跟皇上说,安西伯郭耀祖战死沙场……可是亲眼见着了他的尸体?”    若然其他人提起这个事,袁成阳或者并不放在心上,眼下说起这个事的却是蕴宁——    一则袁成阳已是对侄孙女福慧双全这一命格很是认同,能引起宁姐儿的戒备,让袁成阳直觉这事怕是真有些不妥;再有就是,虽然蕴宁尽力掩饰,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忧心和忌惮,依旧让袁成阳寻思,难不成是皇上那边感念宁姐儿出手救治皇后,有所暗示不成?    “郭,耀祖?”袁烈愣了片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小叔祖怎么想起他来了?”    “你只管跟我说,当初有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体?”袁成阳瞪了袁烈一眼,“当初你答应收了郭氏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妥……”    袁烈身边总共两个姨娘,一个是生下了一对儿庶子的高姨娘,本是袁烈的贴身侍婢,生了儿子后抬上去的,还有一个,就是这郭姨娘了。    当初郭姨娘嫁入袁家时,已是二十左右的老姑娘了,好在她生的面容温婉,更有为了袁烈而死的胞兄,在袁家地位也很是超然,并没有人敢嘲笑于她。    袁烈一张老脸登时就有些红,只小叔有问,也不敢不答:    “这个,当时倒是没发现……您也知道,我和耀祖都受了伤,当时唯恐敌人再搜过来,耀祖便趁我昏迷时,让贞娘先带了我离开……等我有了知觉,忙命人前去寻找时,已是再寻不到他人了……天寒地冻的,他又身负重伤,如何还能活命……”    那时郭耀祖已是自己身旁得力干将,也恢复了安西伯的爵位。他家何等情形自己本来并不知道,也是那次受伤,两人一路潜行到一个农家小院,才知道这里竟然就是他的家。而小院的主人就是他的胞妹郭贞娘——    他家里也就兄妹两人,当初从军时因不放心胞妹一人在家,竟偷偷把人带了过来,安排在军营不远处的村落里……    本来那之后即便认定郭耀祖已死,袁烈也并没有想着把郭贞娘纳入房中,想着着不然和贞娘义结金兰,再帮她寻一个好人家罢了,不想郭贞娘却是拿出郭耀祖的一封信,说是郭耀祖让她连夜带着自己离开时亲笔写的……    袁烈打开看了才知道,郭耀祖竟是在信中恳求自己把郭贞娘收入房中……    “那你可知道,郭耀祖十有**并不曾死去,甚至,和你那姨娘多有书信来往?”袁成阳一字一字道。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爱的双十一快乐    ☆、121    “这怎么可能?”袁烈几乎下意识的就开始反驳, 却旋即闭了嘴——    小叔可是绝不会管自己的房内事,会有此一说, 分明是有了什么证据才对。    一时惊疑不定:    “小叔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却不知袁成阳心情更加不好——侄子这样子, 分明是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所谓以有心算无心,若宁姐儿听岔了也就罢了, 若然猜测是真的, 不定会出什么大事呢。    瞪了袁烈一眼,冷声道:    “这件事你自己瞧着办, 咱们家那么多暗卫可不是留着吃干饭的。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但凡发生过的事, 必有痕迹, 要如何做,还用我教你不成?”    这侄子,怎么越长越回去了?还是多年不打仗, 就失去了该有的警觉?    从备位家主以来,还是第一次惹得自家小叔这般失望, 袁烈也是心塞的紧。    蕴宁却因为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而结结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不想一大早起来,刚陪着高氏用完早餐, 南春便过来了。    把个高氏吓了一跳,不是说隔日施针吗?    还是说皇后病情有所反复?    “不是,不是——”南春忙摆手,却是好险没堕下泪来, “是我们夫人,醒了呢。”    从昏睡床上到今时今日,已是整整过去了一月有余,南春再没想到,皇后还能有清醒的一天。    这般说着,脸上却又有些尴尬之色:    “还有就是,小姐得空的话,能不能再把那药膳给做一遍……”    要说皇后身边最能干的,可不就数南春了?不独聪明伶俐,更兼一手好厨艺,便是和那些御厨相比,也是毫不逊色,更甚者对皇后的口味拿捏的极准,是以皇后身边几乎一刻也离不开她。    南春自信,昨儿个蕴宁教的药膳,自己已是学了个十成十,更甚者连食材也都是从同一家采买,数量上也是不差分毫,再没想到送过去时,皇后只用了一口,就又吐了出来。    本还想着是不是皇后刚醒,没有胃口?南春忙又急急的熬了一盅送过去,不料皇后再次吐了出来……    把个南春慌得什么似的,可不就赶紧跑过来搬救兵了?    听南春说完前因后果,高氏自不敢大意,忙不迭催促蕴宁赶紧去看看,心里却是有些发愁,皇后这会儿一刻也离不开宁姐儿,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正自走神,忽然看见蕴宁停了脚,高氏刚想发问,却见蕴宁正低头折了一枝开的正艳的金菊,不觉哑然——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南春可不也这么想的?虽是更希望蕴宁能快些,却始终谨守婢子的本分,并不曾开口催促。    待得靠近小院,马上有人迎了出来,却是昨儿个把蕴宁吓得不轻的那个厉二,倒是不见阿烨的影子。    厉二也是个机灵的,看抱着一捧鲜花的蕴宁疑惑的四处逡巡,立马反应过来:“老……我是说,公子和主子一块儿出去了。”    这么早就出去了吗?蕴宁有些诧异,又怜悯阿烨年纪这般小,就没了亲生爹娘照拂,眼下亲人又病重,便是那位周先生,分明也是个身染重疾的,阿烨年纪不大,负担却不是一般的重啊:    “阿烨年纪还小,常日里有哪里做的不对了,你们多提点他些……莫让他被人骗了,或者欺负了去才好。”    走在旁边的南春,神情顿时有些诧异,看了蕴宁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至于后边的厉二,听蕴宁这般嘱咐,不自觉揉了揉肩膀,却是好险没哭出来——    天可怜见,这位袁家小姐什么眼神啊!    除非是活腻味了,不然,怎么有人敢欺负那位活阎王。    还说什么让自己多提点封烨,却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封烨手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甚至就是因为昨日推袁蕴宁那一下太过大力,送走人后,封烨就不容拒绝的把自己约到了后山,美其名曰考教考教功夫,却是足足把自己提溜着结结实实的摔了六回。    多亏了袁侯爷昨儿个过来,想着法子把封烨给指使走了,不然,自己不定还得受多少折磨呢。    不能想了,想多了真的都是泪啊。    叫自己瞧着,这满天下怕是主子之外,也就这小丫头面前,封烨还有几分人味儿,其他时候,根本就是个变态大魔王啊。    蕴宁进了房间,没急着给皇后诊脉,却是先把手里的花找了两个瓶子插上,又把遮着窗户的帷幔卷起大半,任阳光无遮无拦的泼洒进来,再将错对着皇后的那扇窗户打开些缝隙,这才回身。    正好对上皇后微微张开双眼,瞧着蕴宁的神情先是一怔,转瞬又变为漠然——    昨儿个昏昏沉沉时,那个软糯的嗓音和记忆中皇儿撒娇时的声音好像啊,还以为很快就能见到皇儿了呢,不想却是依旧要回到这冷冰冰的世间。    “夫人醒了吗?”蕴宁上前,似是根本没有看出皇后的厌倦,集合了丁芳华和袁烈的优点,蕴宁五官生的极美,这般欢快笑着时更是给人一种浑身上下都在发光的模样,和摆在桌子上怒放的野花一起,给整个房间平添了无限的生机,“您看今儿个阳光多好,您先躺会儿,我这就去给您做药膳。”    南春忙跟了上去,心说这会儿一定要不错眼珠的盯着,务必做到每一道程序都和袁小姐一般无二才是。    那边蕴宁已是往锅里舀好了清水,又洗干净食材,整整齐齐的码在一旁……    和昨日一样,也就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药膳就做好了。    南春却是越发不解,明明自己之前做的和袁小姐一般无二啊。    直到蕴宁装好了药膳,南春直接抢过了刷锅的活计,伸出手指在锅底上剩下的残羹处抹了一下,送到口中,却是大吃了一惊——    这味儿道,竟然果真不一样。    之前也尝过自己熬得那道药膳,余味儿却是发苦,哪里像蕴宁方才煮的这一盅,竟是再没用过的美味,何尝有一点儿药的味儿道?    察觉到南春的怔愣,蕴宁想了想道:    “这些药材也都是有灵性的,南春姑姑清洗时,力气可以放柔些……再有,做药膳时得想着,即便是带了一个‘药’字,可也是美味呢……”    上一辈子拒绝了人群,蕴宁可不就最喜欢和绿植了、药草了一块儿呆着?    更对这些事物,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无与伦比的感知能力,这样的超强能力,自然能让蕴宁最大限度的把握手里每一棵药草的特性,发挥出药草最大的药性之外,又能避免其弊端。    只这样的天赋,却是无法传递给南春的。    看南春失落的模样,蕴宁想了想:    “姑姑也莫要沮丧,夫人眼下会这般,也是太久没有进食、脾胃太弱的缘故,顶多四五天,就不会再呕吐了。甚至便是药物也能服用了。”    两人说着话进了房间。    药膳的味儿道实在太香,便是之前对世间种种都提不起兴趣的皇后也不觉张开眼睛,往外面瞧了一眼。    南春忙上前,拿了勺子,小心的给皇后喂了下去,眼见得皇后果然如昨日一样,就着手咽了下去,却是再没有吐出一点儿,对蕴宁感激之余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虽是用了药膳,皇后精力还是有些不济,不大会儿就又抱着寸步不离的牌位睡了过去,蕴宁也趁机告辞。    南春本说要送她的,也被蕴宁给拒绝了,嘱咐她只管侍奉好夫人就行——    这位夫人也是个苦命的,之前之所以会令其他医者束手,最大的原因可不就是和她自己没有丝毫的求生意志有关?    倒是和上一世的自己有些像呢。    只这位夫人却是比自己幸运,毕竟那位周先生瞧着也是个痴情人。    思绪竟是不自觉飘到了陆瑄身上,一时又有些羞赧,怎么这些时日,老是不自觉的想起这个人呢……    正自出神,不意身后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不待蕴宁回身,腿就一下被人抱住。    蕴宁低头,却是正对上两张肥嘟嘟粉粉嫩嫩的小脸,一样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长长的扇子似的睫毛,更甚者,还都有一对儿漂亮的酒窝,登时惊喜不已,忙俯身一个胳膊揽住一个:    “啊呀呀,怎么是你们两个?”    可不正是长公主膝下的那对儿宝贝龙凤胎?    因两个小家伙出生时身子骨弱,之前蕴宁和程仲早成了公主府的常客,尤其是蕴宁,每回去时,还会特意做些适合他们月份的吃食拿过去,两个小家伙眼里,蕴宁和家里人也不差什么了。    这会儿被蕴宁抱着,都开心的不得了,还个个伸出肉呼呼的小手,争着去抱蕴宁的脖子,口中还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说着:    “姐姐……吃……”    竟是每人糊了蕴宁一脸的口水。    “好,好,待会儿就给你们做好吃的……”蕴宁搂着两人,也是开心的不得了,又忙向四周看——    俩小家伙既然都在这里了,长公主必然也来山上了。    不想还没瞧见人,又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蕴宁忙定睛瞧去,却是蹙了一下眉头——    正急匆匆跑过来的并不是常日里照管两个小家伙的嬷嬷,分明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偏是彼此之间生了嫌隙的柳娇杏。    还未想好要如何应对,柳娇杏已是跑至近前,却是满脸怒容气势汹汹的抬手就去推蕴宁,更是劈手要去夺两个娃儿:    “黑了心肝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怎么就敢抱我弟弟妹妹?就凭你,也敢应他们一声‘姐姐’,果然是吃了熊心豹胆,想占便宜想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今天晚了,明天应该也会晚些……真是要哭死了,胃病见好了,胆囊炎怎么就是不肯走啊    ☆、122    瞧见和一对儿龙凤胎亲密的不得了的蕴宁, 柳娇杏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第一次知道这位袁家小姐时,柳娇杏还想着帝都贵女中, 终于出现一个比不上自己的了。    若非和程明珠交好, 柳娇杏甚至还起过不然拉拢过来,当自己跟班的心思。    再不想第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尽管有着十多年的小吏之女的生活, 袁蕴宁举手投足间却是丝毫不见小家子气, 更甚者,生的还极美。    没瞧见那些平常看不上自己的家族, 倒是对袁蕴宁颇为留心。    还有更无法接受的一点就是,当初和方简那笔糊涂账, 柳娇杏总觉得其中有袁家的影子。    不然怎么会就那么巧, 明明自己要去见的是袁钊霖更甚者后来听程明珠隐约透露出来的意思, 方简那边赴约的应该是这袁蕴宁才对。    结果这对儿兄妹一个也不在,倒是自己糊里糊涂的和方简绑到了一起——    即便柳兴平和这个侄女儿不亲,可再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    再有柳肖氏一哭二闹三上吊十八班武艺一套套使出来, 方家又是理亏的一方,无奈何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了这桩亲事。    为着这事, 方夫人打击太大之下,可不是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柳娇杏心中的不痛快比起方夫人也少不了多少——方简生的也算相貌堂堂,家世也是顶顶好的, 可架不住这人见到柳娇杏从来就没有个好脸色啊。甚至前几日,为了恶心柳娇杏,还大张旗鼓的抬了一房妾室入门——    哪有人家正妻还没娶呢,就做出这样的打脸未婚妻的事来。    两相对照, 让柳娇杏越发念着袁钊霖。    对袁家的怀疑也没有冲淡这种思念,反是把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了蕴宁身上——    若非她突然回袁家,程明珠有心成全之下,说不定自己就可以和袁钊霖定亲了。    也是这种心理作用下,柳娇杏还曾央着柳肖氏一路哭诉到柳兴平和长公主面前,不想她才说了自己的猜测,长公主当场就发了火,说什么她再敢弄出什么幺蛾子,就直接送回老家待嫁了事。    柳娇杏平日里虽是处处打着长公主的名头耀武扬威,却正经没和长公主相处过。还以为有祖母撑腰,长公主怎么也得给自己几分脸面,哪里想到会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落了个大大的没脸。    偏是长公主这么一撂脸,便是柳肖氏也吓了一跳,泥塑木雕似的,硬是一声没敢吭。    至于柳兴平,看着妻子发火,除了一旁饮茶,根本没发过一句话,分明就是默许的态度。    以柳肖氏之泼,也只得带上孙女儿灰溜溜的离了长公主府。    那之后,柳娇杏算是彻底把蕴宁给恨上了——    早就习惯了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身上,长公主那里的没脸自然也就被柳娇杏全推到了蕴宁身上。    一言以蔽之,柳娇杏觉得,自己和袁蕴宁一定是上辈子有仇怨,见面就犯冲,不然,怎么牵扯着她,就没一点儿好事呢。    今儿个这个论断可不是又验证了一次——    自打昨儿个听说琉璃塔佛光和纶音的事,京城很多人家都恨不得马上赶过来,即便不能再目睹奇迹,能沾些余泽也是好的。    不想一大早赶过来,却在山门处被锦衣卫的人给拦了,说是长公主身体有恙,连夜入了寺中静养,除了原本就住在寺庙中的,其他人家每日依着先来后到,进来烧香拜佛的不得超过十家。    要说长公主这般做派,无疑显得有些霸道。可谁让人家是太后的嫡亲女儿,更和皇上兄妹情深呢。既有锦衣卫出面,分明就是过了明路的。    这会儿又是非常时期,大家本是为了家族富贵而来,可不想好处没捞着,反而惹祸上身。    除非是确然须得上山,余下者大多选择了退却——    即便排的上号进了广善寺,可真是冲撞了长公主,也是一桩麻烦不是?    柳娇杏今儿个会来,却是因为婚期在即,偏是她对这桩婚事实在觉得窝火,听人说了广善寺的奇事,就想着不然趁这个机缘求个签罢了。    不成想到了后却听说了长公主的事。其他人家大多选择了回避,柳娇杏脑袋却是难得灵光一回,倒是不说自己是来抽签的,而是打出柳家的旗号,说是奉了祖母的吩咐,来探望长公主伯母的。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还相当好使,毕竟既是柳家人,跑到这里来探望长公主,怎么也不好撵出去不是?    因此通秉上去后,锦衣卫自然让了道,柳娇杏就得意洋洋的进了山门,来至寺中——    别人都进不来,自己进来了那就是本事。    一想到身后的人不定多羡慕自己呢,柳娇杏就难得的开心了不少。    只所有的愉悦却在瞧见蕴宁和她怀里的那对儿龙凤胎时,败坏了个干干净净——    自己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进来此处,怎么这袁蕴宁早就住在里面了?    更接受不了的是龙凤胎的态度。按理说自己才算是这对儿双胞胎正儿八经的姐姐,倒好,俩小东西见了自己,从来正眼都没瞧过,这还没怎么着呢,怎么就让袁蕴宁给收拢过去了——    带着长公主西下两个宝贝疙瘩四处溜达,该是何等的荣耀。    可这样自己也就能想想的场面,眼下就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只可惜带着人溜达的不是自己,而是眼中刺袁蕴宁。    妒忌之余更是想要借机狠狠的给蕴宁个教训,也算是出一出心口的那股子怨气——    袁蕴宁的身份,如何不可能跟长公主府有什么交集,不自量力的抱着俩小东西不说,还敢哄着他们叫姐姐。    但凡自己闹腾出来,不怕长公主不厌弃了袁蕴宁,给她排头吃都是轻的,说不好直接掌嘴也是有的。    毕竟,龙凤胎可是长公主的命根子。    抱着怎么把事情闹大的心思,柳娇杏推蕴宁时可不是用尽了全力?    蕴宁自然支持不住,又恐争抢中真摔着两个宝宝了,只得松了手,柳娇杏怀抱着龙凤胎,冷眼瞧着蕴宁往后面倒去——    真是摔死了才好呢。    不想一念未毕,一青一红两个影子忽然在眼前一闪,等柳娇杏定睛看时,才发现,蕴宁根本没有如自己所想跌倒在地,反而被一个青衣男子给扶着站的那叫一个稳当。    而两人的旁边,则站着一个脸上覆了面具身穿红袍的锦衣卫。    要说那青衣男子生的极为出众,可柳娇杏气怒之下,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直接指着那锦衣卫恶声恶气的吩咐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这两个意图谋害长公主孩儿的混账给抓起来!”    青衣男子既是护着袁蕴宁,显而易见是袁家亲近的,至于这锦衣卫,自然是为了保护怀里这龙凤胎而来。    只她想的虽美,无奈龙凤胎却是不配合——    他们本就和柳娇杏不熟,更兼对蕴宁亲近的紧,突然被柳娇杏这么强行抱过来,自然吓坏了,齐齐扭了头,拼命的朝蕴宁伸出小手,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姐,姐……抱……”    “喂,你们哭什么?”柳娇杏登时手忙脚乱,“乱叫什么?我才是你们姐姐……啊!”    却是手里突然一空,却是那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忽然靠近,直接接了俩娃娃递转手给了闻声跑过来吓得脸都白了的一众仆妇们。    “你想干什……”没想到锦衣卫面前,这青衣男子还恁般嚣张,柳娇杏也是目瞪口呆。而比这更不可思议的是,那锦衣卫也终于动了,却不是如自己所想,把袁蕴宁和那青衣男子抓起来,而是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拽住柳娇杏的衣襟,往后一送:    “现在,马上滚!”    他的声音并不大,柳娇杏听在耳朵里却依旧如惊雷滚过,实在方才离得远了没察觉,这会儿靠近,却是没来由的瘆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直到重重摔在地上,才被胳膊肘处传来的刺痛唤回了神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却还嘶叫着:    “你们都瞎了眼不成?明明是袁蕴宁……心肠歹毒,想要对我弟弟妹妹不利……我这就去找长公主,让大伯把你们全都砍了……”    不想离得近的仆妇听了不独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还翻了翻白眼:    “这叫什么事!说什么袁小姐对我们家小主子不利,柳姑娘还是省省,以为别人都是蠢的不成!”    袁小姐去府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如何不知道,这小姑娘却是投公主府几位主子眼缘的紧,一向严厉的宁嬷嬷更是对袁小姐另眼相看,比起柳娇杏这个讨人嫌的,袁小姐可是府里上上下下都喜欢的客人!    只龙凤胎依旧哭的厉害,大家也不耐烦和柳娇杏详说,只恳求的瞧着蕴宁:    “袁小姐,俩小主子黏您的紧……”    分明是想求蕴宁帮着哄一下孩子。    两个宝宝本就是自己亲手接生出来的,蕴宁早心疼的什么似的,闻言忙接过来,俩小家伙一回到蕴宁怀抱,便即紧紧的搂住蕴宁的脖子,一叠声的喊着“姐,姐……”    虽依旧是受了惊吓的模样,哭泣的声音却好歹慢慢小了些。    一旁柳娇杏瞧的着简直目瞪口呆。    ☆、123    到了这会儿要不明白, 袁蕴宁分明之前就和俩小东西认识,她就是真的蠢到家了。    又惊又怕又气, 再加上这会儿躺在地上的模样太过狼狈, 一时气苦不已:    “好你们这些烂了肝肺的背主的东西,长公主不在, 你们就敢不拿小主子当回事了, 看我回去告诉伯父和长公主……还有你,袁蕴宁, 也就小孩子才会被你的蛇蝎心肠给蒙蔽,你记着, 我要让你不得……”    下一刻却是一滞, 无比惊恐的把到了喉咙口的“好死”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却是青衣男子和那红衣锦衣卫齐齐看了过来, 柳娇杏心里登时升起一阵巨大的惶恐,竟是大脑间一片空白,再不敢使泼, 鹌鹑般缩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    可即便她已经如此老实了,却依旧被无声无息靠过来的两个锦衣卫“押送”出了山门, 直接丢回了车上,并喝令此后再不准靠近长公主府一步。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柳娇杏就彻底懵了——要是没了长公主府的金字招牌, 单凭她那个在外任职的爹,会有人把她放在眼里才怪。    而这还不是最倒霉的——    因为心里太过堵得慌,方才在锦衣卫并青衣人身上受的气,柳娇杏全发到了车夫身上, 竟是掂起鞭子一阵乱抽,那车夫也不知是吓破了胆还是伤的狠了精神恍惚,下山时竟是连人带车翻到了山沟里,柳娇杏性命虽然无碍,却是和方简当初一般,把两条腿给砸折了。    消息传出去,方家当即登门,以柳娇杏身有恶疾为名,闹着要把亲事给退了……    虽然事后柳家派人查勘,确然没发现一点儿人为的痕迹,柳娇杏却总觉得,自己会翻车,和袁蕴宁有直接的关系,甚至认定,就是那青衣少年和红衣锦衣卫出的手。    可惜事后打听了才知道,那锦衣卫不是旁人,正是被皇上提拔起来、眼下又得了太后青眼颇受信重的催命修罗封烨。    至于说青衣男子,则是跟着太夫人给先祖上香的陆阁老家的公子……    听到对方的身份,即便是泼遍天下无敌手的柳肖氏也怂了——    别说是没证据,即便手里有什么证据,可也不敢闹啊。    除非是嫌自己命太长了,才敢惹那个封阎王;至于说陆阁老家的公子,柳肖氏这些年心心念念盼着的可不就是小儿子回京?真是得罪了阁老,儿子想要回京,做梦还差不多。    所以即便是哑巴亏,柳娇杏这次也是吃定了。    柳家的纠结,蕴宁自是丝毫不知。    之前一颗心都在龙凤胎身上,好容易龙凤胎哄好了,又跟着柳家下人去见了长公主。    倒不是说怕因为柳娇杏的事被长公主记恨,委实是有些担心长公主。    毕竟长公主的性子,蕴宁也算了解一二,一向是个好强的,若非真是身体不适,绝不会做出这么大的阵仗。    至于说从天而降的陆瑄,明明这些日子想通了很多事,却在突然见到本人时,手足无措至极,就是一颗心也跳到了嗓子眼似的,别说相处了,分明连眼睛都不敢往陆瑄身上瞥,哪还有之前的丝毫淡定?    竟是一句寒暄的话都没跟陆瑄说,掉头就要走。    及至走了几步,才恍惚意识到陆瑄好像穿的太过单薄了?    急匆匆的步履就有些迟疑,止不住就回头看了一眼,不意正好和陆瑄定定望过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脚下一软,好险没摔倒。    陆瑄本是正蹙着眉,不懂蕴宁怎么忽然就对自己视而不见起来,瞧见这一幕,忙要上前去扶。    吓得蕴宁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同时却又有一种酸涩的感觉浮起在心头。    实在是这种站在后面凝视着自己的淡淡忧伤神情,竟是说不出的熟悉,好像曾经见过一样,眼睛一时也有些**辣的,迟疑了一下,终是站住脚,低声道:    “我没事,只是去见长公主,很快就会回来……”    陆瑄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觉见到蕴宁时充盈胸腔的喜悦几乎能溢出来一般,柔声道:    “嗯,我知道了,你去。”    还以为方才动作太过鲁莽,惹了蕴宁生气了呢。    直到目送蕴宁走的不见了,才转过身,淡淡瞥了一眼不远处依旧站立原处的红衣锦衣卫:    “封大人挺闲的,不在皇上跟前效命,倒是跑到这广善寺为了俩小孩子劳心劳力。”    封烨神情登时一厉,盯着陆瑄瞧了片刻,慢声道:    “这世上聪明人总是最短命的,想要活的长些,还是蠢一点儿好。”    “那封大人以为,我是聪明人,还是蠢人呢?”陆瑄却是丝毫没有被吓到,反是呵呵一笑,更甚者眼底有慑人寒光一闪而逝,“你封大人想要用多少人头染红你的升官之路与我无关,只你记得一点,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能谋划的!”    今日这一局可谓天衣无缝。    可外人瞧不出什么,陆瑄却明显察觉到不对。毕竟,怎么就会那么巧,蕴宁前脚出现在山上,后脚长公主就病了,闹得人尽皆知不说,更是连锦衣卫都出动了。    胡太后那里或者觉得正好借了女儿这场病,再次向世人彰显自己重新执掌朝堂的事实。    陆瑄却丝毫不会认同——即便接触不过寥寥数次,陆瑄却早已认定,封烨此人根本就是一头再残狞不过的独狼。    长公主身份再尊贵,想要驱使他如此尽心尽力,可能性都不大。    唯一的解释就是,长公主的病极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而这背后,则隐藏着更重要且危险的事实。    更别说,陆瑄的身手,如何察觉不出来周围潜伏了太多高手,要说一个长公主府,怎么也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力量。    这背后十有八、九,是皇上做了什么安排。    只陆瑄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皇上到底有什么事,会和蕴宁扯上关系。可既是防备的这么森严,可见事情不会小了,这个时候,牵扯进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封烨眼中忌惮的意味更浓。    从前在边关时,也总是被人称赞文武双全、足智多谋,若非过人的功夫并傲人的头脑,封烨也不可能在朝内并外族重重拦截之下,安然返回朝廷,甚至短短一年时间,就把仇人杀了个七七八八。    放眼朝堂之上,那些文官也好,武将也罢,还没有那个人能让封烨放在眼里,唯有这陆瑄是个例外。    从得了皇上信任,封烨秘密调查的重臣可不止一个,却是发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这其中竟是数陆家,严格来说,应该是陆阁老这一房,最是难以渗入。    尤其是这陆瑄,他离家的这几年,竟是一点儿痕迹没留下,宛若白纸一般,一点儿痕迹也无,甚至若非偶然瞧见他和端王世子同行,都不知道他竟然还和周瑾有交集。    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即便不过一个小小的举人,依旧由不得封烨不在意。    且两人每一次见面,陆瑄给封烨的感觉就会再危险一些……    当下冷冷一哂:    “陆公子看来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这样丝毫不懂得安分为何物的人,真的是蕴宁的良配?    两人这边剑拔弩张,却是急坏了闻声赶过来的陆珦——    陆老夫人今日会上山,倒不是为了广善寺的佛光纶音奇观,却是为了给陆阁老原配也是陆瑄的亲娘小崔氏做法事而来。    不然陆瑄也不会这个时候突然跑到广善寺来。    因小崔氏的死和当初陆阁老的疏离冷淡有着直接的关系,是以,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崔老夫人并陆瑄前来,至于陆阁老则根本不被允许前来,其他陆家人自然就更没有机会了。    还是陆珦仗着和陆瑄关系好,又经常跑到老夫人跟前尽孝,更是提前和广善寺的和尚说好,连带的一应香烛纸马都准备齐全,才得以陪着这一老一小俩祖宗一起过来。    因为一路鞍马劳顿,陆老夫人自然已是直接去了禅房安歇。倒是陆瑄闲来无事,在寺中四处走了走,好容易得了个和小九亲近的机会,陆珦尽管也是累的腰酸背痛,依旧没敢去歇着,而是陪在陆瑄身侧。    本来小九还是好好的,可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飞”了起来,等陆珦回过神来,正好瞧见自家从来不近人情的九弟,正小心翼翼的扶了个女子,一时可乐至极——    啊呀呀,自家小九终于开窍了!合着跑那么快,是要英雄救美来着。    相比于陆瑄的速度,他的脚程自然慢些,本想着怎么也得瞧瞧那个让小九救下的人长什么模样才好啊,不想等他跑到近前,人家小姑娘竟然已经转身走了。    再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小姑娘被自家这么厉害的小九救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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