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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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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眼看周瑗三人,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你们几个,快去给花仙子上香。”    袁钊睿脸上表情真是日了狗了!    只果郡王是宗室,还是皇上信任看重的宗室,再加上也就一说到花,这位郡王爷有些左性,平日里也算是和善长者,既是开口了,如何也不好拒绝了才是。    刚要嘱咐蕴宁别怕,就过去捧一会儿那花儿,不想蕴宁已是疾步而出,却是没接菊花,而是探手就去摸菊花叶子。    登时吓得脸一白:    “宁姐儿……”    敢碰果郡王的心头好,凭你是天王老子,他可也不肯罢休。真是闹起来,即便家里能护的宁姐儿周全,可于宁姐儿的名声也不好听不是?    果郡王果然有些着恼,递出去的手“咻”的一下缩了回去:    “丫头,后退,真是人不可貌相,算我看错了你……”    明显就要翻脸。    蕴宁却是哭笑不得,颇不赞同的瞥了果郡王一眼:    “好好的一盆花,瞧瞧都被郡王爷养成什么样子了……本来好好侍弄,顶多再过半月,就能养出一盆上品的墨菊来,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盆翠凤祥云……还有这大中午的,阳光正烈,郡王怎么倒还要浇水?”    上一辈子囚禁农庄,种植园艺可不正是蕴宁最引以为傲的强项?    甚至闲暇之余,还亲自培养出一盆墨菊来,眼前这盆菊花明显是花匠精心选择的上品翠凤祥云,不定花费了几多心血,才让一盆墨荷成型,不想却落在果郡王手里……真真是暴殄天物。    一时不觉疑惑方才兄长所说可真?果郡王怕只是爱花,并不会侍弄花?    明显听出妹子最后一句话的责备之意,袁钊睿登时捏了一把冷汗——果郡王可是出名的喜怒无常,妹子说话这么不客气,说不得,就会翻脸……    刚想上前说几句好话,打个圆场,不想胳膊被人拽住,回头瞧去,却是周瑗。    只周瑗这会儿却是一脸的感激不尽:    “好兄弟,大恩不言谢,待会儿园子里的花多给咱妹妹挑些带上。”    所谓知父莫若子,周瑗可是最知道他老爹,是真爱花,也是真不懂种花,且老爷子性子有一头好处,那就是其他事情上会胡搅蛮缠,真正的懂花人面前,却也是最乖巧听话。    看他那副心悦诚服的模样,分明是被说中了心思才对。    这样的蕴宁面前,老爷子只有伏低做小好好讨好的份儿,绝不至于难为人,说不得自己也会跟着沾光……    果郡王果然愣了一下,瞧着蕴宁的神情又是震惊又是佩服,眼睛也是亮的吓人:    “丫头,你竟然能看出来它的前身是翠凤祥云……”    更甚者老友临走时,可不也是说,顶多半个月,就能瞧见墨荷花开了?    只老友临时有急事离开,便嘱咐果郡王不要乱碰这些菊花,偏是果郡王爱花心切,又自诩也是懂花之人,不想日夜侍奉之下,这花儿却是渐渐要死了!    如今得了蕴宁的话,当真是和死过去又活过来一般。满含期待又忐忑不安的瞧着蕴宁:    “丫头,你莫不是花仙子下凡?快快快,我那里还有几盆呢,你快帮我瞧瞧,可还有救……”    ☆、85    “好儿子, 果然长大了,能替老父分忧了!”周政拍着周瑗的肩, 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慈爱柔和, 一副我家有子初长成、老怀大慰的模样。    旁人见了,不定以为这家儿子做出了多惊天动地、感人肺腑的事呢, 也只有哭笑不得的周瑗自己才明白, 不过是误打误撞结识了袁家蕴宁罢了。    只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么好的机会, 当然得好好的讹父亲一番才好——    “爹爹前儿个从皇上那里得的泥金扇子,给儿子一把呗……”    佳节将近, 扇子什么的, 可不是装逼必备?    “宫里娘娘赏的新式样的首饰, 给娘之前,先让我挑两盒呗……”    两个心头好,一人一匣……    不过是引见之功, 周瑗尚且在果郡王那里占了偌大便宜,更别说在亲手在花房里修剪枝叶、去除腐根、精心侍弄墨菊的大功臣蕴宁了。    甚至到得最后, 果郡王自己抢了捧刀递剪重新挑花盆的杂活,连蕴宁想要喝水,都有他从小厮那里接过, 再递给蕴宁。更在蕴宁说话时,频频点头,一副乖乖学生,颇为受教的模样。    花房外被一干下人侍候着品香茗用点心的袁钊睿兄弟简直是目瞪口呆——    都说果郡王与众不同, 今儿个才算见识了有多与众不同!    足足在花房里待了个把时辰,才算把所有出了毛病的菊花都给看了一遍,蕴宁出来时,和果郡王两人各抱了盆菊花——    这两盆依旧是墨菊,也是病的比较严重的,即便被蕴宁耳提面命过,果郡王却依旧有些心虚,便厚着脸皮央求蕴宁带走:    “丫头可得帮帮我,你不知道,我已经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怎么也要给他老人家献上九盆墨菊……我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真是为了这事被罚,落个欺君之罪,丫头也于心不忍不是?”    又很是肉疼的表示,到时候定然捡开的最好的墨菊送蕴宁一盆,还是,一文钱不要!    蕴宁本也是惜花爱花之人,不过犹豫了下,便答应了下来——    祖父可不也最喜欢个奇花异草,到时候借花献佛送给祖父,老爷子必然开怀。    果郡王登时喜得眉开眼笑——    再过几日,可不就是一年一度的斗花盛会,有了这几盆墨菊在手,拿个第一自然也就是手到擒来!再借着这股东风,把园子里的花搬过去,那些子黄金白银还不得流水似的流过来?    啊呀呀,那场面,真是想着都美。    竟是带着儿子亲自把袁家兄妹送了出来,至于几人的身后,则跟着辆大车,车子上装的满满的都是奇花异草,尤其是正自盛放的菊花,真真是耀人眼目。    以致看到这一幕的帝都显贵,纷纷为武安侯府默哀——老天爷,那可是果郡王千奇百趣园子里的花,且只要眼不瞎,就能看出来,当真是每一盆都是上品。拉了这么多回去,不定得往果郡王府填还多少银两呢。    而伴随着这个消息,还有另一个消息在帝都渐渐传开,武安侯府之所以一掷千金,倒不是侯府众人突然一改往日的性子,变得文雅了,却是因为刚寻回来的嫡女喜欢这些东西罢了……    程明珠自然不乏出身贵族上层的好姐妹,很快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气的把房间里的东西摔得一地都是,正好程宝茹寻蕴宁未果,又期期艾艾的过来求程明珠,不期然正好撞见了这么一幕,惊慌失措之余,更是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程明珠果然就是丁淑芳嫡亲的女儿啊,连发脾气摔东西的习惯都一般无二!    袁家那边儿却是热闹无比。    一大早就接到消息,说是女儿准备从栖霞山庄回府里住了。丁芳华可不早就等的急了?    一趟趟的派人去府门前看,不想却是左等不来右等不至,好容易听下人说蕴宁的马车终是到了,忙亲自迎了出来。    正好聂清韵跟着府里的车来给聂老夫人送节礼,听说后也赶了过来,至于袁钊钰的妻子蒋氏,也很快知道了小姑要回来了,婆婆亲自迎出去的消息,也赶忙放下手头的活计,去到二门旁服侍丁芳华,再加上袁明仪和各自带的一大群丫鬟仆妇,瞧着可真是乌压压的一片。    很快蕴宁几人的马车就进了二门,一眼瞧见这么多人,袁钊睿又是惶恐又是心虚——    之前跑去见袁明珠可是瞒着府里众人的,不想却被宁姐儿撞见,伤了亲妹子的心……思来想去,这事儿还是别让母亲知道的好。    心意已定,忙忙的把蕴宁送到丁芳华手里,又跟蒋氏见了礼,不待细说,就拉着袁钊霖逃也似的跑了。    “娘——”蕴宁也上前,刚要俯身给丁芳华见礼,却被丁芳华直接拉着揽到了怀里,“我的儿,哪那么多虚礼?坐车这么久,可是累坏了,走走走,快跟娘去里面歇会儿。”    又吩咐蒋氏:    “看看小厨房的燕窝可是炖好了,赶紧端过来——宁姐儿就是太瘦了……”    搂着都有些硌手呢。    蒋氏应了声“是”,又陪着小心说点心早备好了,不然先让宁姐儿用些点心——    虽然和蕴宁接触不多,寻回来的小姑子是公婆的心头宝这一条,蒋氏却是心知肚明。是以蕴宁回府后的这些日子,蒋氏侍候周全的紧,唯恐那点做的不对,让小姑子或者公婆记恨。    毕竟,从前的好姐妹嫁了人,日子过得不好的话,十有**都和小姑子有关。    想到这里,蒋氏也未免觉得有些心累,毕竟好不容易把袁明珠讨好的差不多了,姑嫂相处也算得宜,倒好,又换了一个,两人接触不多,也不知这个小姑子可还好相处……    要是自己能早些诞下袁家子嗣该有多好,就不用镇日里这么提心吊胆——即便婆家人宽厚,可没个孩子傍身,说话做事,就总是觉得没什么底气。    这般想着,不自觉的用手扶了下腰。    蕴宁正好瞧见,又细细审视蒋氏的脸色,忙低声对丁芳华说了句什么,丁芳华神情就有些诧异,迟疑片刻,脸上神情似惊似喜,又有些莫测,蒋氏吓得心一下提了起来——    也不知小姑说了什么,婆婆怎么会用这种无比诡异的眼神看自己?    还未想清个所以然,丁芳华已是吩咐蒋氏身边的大丫鬟:    “这里也没什么事——扶你们少夫人回房间歇会儿。”    “母亲,我不累。妹妹才刚回府,我这做嫂嫂的怎么也得尽点儿心不是?”蒋氏脸色瞬时就有些白,实在闹不清到底是那里惹了小姑子不高兴,如何一回来就要给自己来这么个下马威。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些哀求的意味。    明显瞧出蒋氏脸色不对劲,蕴宁忙过来,亲自挽住蒋氏的胳膊,悄悄在蒋氏手上按了按,略一凝神之后抬头,无比笃定的冲蒋氏点了点头,又转脸瞧着蒋氏,笑的眉眼弯弯,轻轻附在蒋氏耳边道:    “嫂嫂大喜,宁儿要当姑姑了呢。”    蒋氏只觉头“嗡”的一下,大喜,什么大喜?婆婆和小姑子的神情都恁般古怪,还有,要当姑姑?!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一时想要笑,不知为何又想哭。毕竟是大家出身,蒋氏终是控制住自己,好半晌才勉强抑制住翻腾不已的情绪——    虽是被蕴宁说的心花怒放,这会儿却是如何也不能露出来什么,不然空欢喜一场,可真是没脸见人了。毕竟宁姐儿才多大,小孩子会胡言乱语也是有的,虽然内心里,简直爱极了这样的胡言乱语……    只虽是有些将信将疑,却是不敢再站下去,毕竟,这可是自己日思夜想盼了多久的事啊,也是以后在家里安身立命的根本啊,即便不敢确定蕴宁的话几分真假,却依旧是不敢冒险。忙忙的和丁芳华告退,又嘱咐蕴宁待会儿一定得到她房间里坐会儿,这才扶着丫鬟的手,无比小心的往自己院里去了。    丁芳华简直高兴的合不拢嘴,却又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女儿才多大个人啊,怎么可能有那般高明的医术?可转念一想,又记起上次母亲寿诞时,确然听娘家嫂子提过,说是宁姐儿救了侄媳妇肚子里的孩子……    说不好这会儿还真是双喜临门呢——    女儿找回来了,媳妇儿也坐了胎,可真是得好好庆祝一下。    “韵姐姐,仪妹妹,”蕴宁又同聂清韵和袁明仪打招呼,正好后面装满花儿的大车也进了门,蕴宁便牵着两人的手过去,“这些花儿开的正好,看看喜欢哪盆,就让人搬走……”    聂清韵之前已是听说袁家兄妹三人从果郡王那里拉了足足一大车子好看的花儿回来,闻言也不客气:    “不瞒妹妹说,很快就到了佳节斗花的时候了,我这儿正愁从哪里寻盆花来应景呢,可巧妹妹这儿就有,姐姐这儿先谢过妹妹了,真是斗花盛会得了彩头,到时候姐姐再分给妹妹一半。”    ☆、86    “好你个韵姐儿, 也真真是够了,合着得不了彩头, 就没你宁妹妹什么事儿了?”丁芳华被逗得笑不可抑, 伸出手指点了点聂清韵的额头,“亏你姑祖母往日里还夸你, 最是个有侠气的, 这会儿瞧着,分明是个小气的才对!”    “那是!谁让我有个这般厉害的妹妹呢!”聂清韵出身将门, 性子自不是一般的豪爽,闻言不独没觉得羞愧, 反而一挺胸脯, 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婶婶怕是不知道?这一车的花,宁妹妹可是一文钱没花,全是果郡王主动给宁妹妹送的呢。”    当初广善寺中, 聂清韵就对蕴宁观感颇好。    后来知道蕴宁才是袁家嫡女,又从聂老夫人那里了解了蕴宁在程家的种种过往, 唏嘘感慨之余,不免对蕴宁更多了几分心疼。    方才瞧见兄妹三人拉了这么大一车奇花异草回来,也很是吃了一惊, 只和丁芳华的浑不在意、只要女儿开心就好的态度不同,聂清韵却是想的更多些——    侯府长房这边有武安侯夫妇当家作主,家里人即便有人心生妒忌,自然也不敢表现出来。    其他几房可就难说了。    这么大一车子花, 又是千奇百趣园里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然价值不菲。    就是聂清韵自己,方才可不也是吃了一惊?    蕴宁再是侯府千金,刚回府罢了,手里又能有几个钱?所谓人心不古,说不得就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可不就会伤了蕴宁,甚或把火烧到侯夫人丁芳华哪儿……    刚回府就树敌,未免有些不智。    既是从袁钊睿那里知道了这花儿是果郡王送给宁姐儿的,虽然不晓得爱财如命的郡王爷缘何突然这么大方了,聂清韵却也乐的推波助澜——    一则打消其他人的疑虑,二则这样长脸的事儿,自然也能给蕴宁造造势不是?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但凡听到人提起袁家找回来的嫡女一事,几乎所有人都是对蕴宁持怀疑态度,以为出身决定眼界,长于小吏之手,如何也难登大雅之堂……    “这么多花儿都是果郡王送的?”丁芳华也是大吃一惊,倒不是说多稀罕这些东西,委实是果郡王表现出来的少见的对女儿的接纳态度——    当初若非自己大意,如何会使女儿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更甚者回到自己的家,还要被外人指指点点。天知道,女儿有多可人疼。    到现在丁芳华还记得,蕴宁捧着一碗药膳奉上来时不可名状的心悸和难过——    上层贵族家的女孩儿,哪个不是娇养着长大的?宁姐儿原本也应该如此,长在自己膝下,享受独属于她的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小姐的悠闲日子。    却因为自己的大意,被恶毒的庶妹给抱了去……    待得亲眼瞧见袁烈案头上对蕴宁过往的调查,丁芳华更觉自己罪孽深重,怕是这辈子都偿还不了亏欠女儿的。    甚至觉得,就是宁姐儿这辈子都不原谅自己,也是该当的。    如何也没想到,女儿瞧着待人淡淡的,却是个再可人疼不过的软心肠的傻孩子!    到现在丁芳华还记得自己安排好府中事务,赶往栖霞山庄陪蕴宁时,女儿红红的眼圈,甚至第二天一早刚一醒来,女儿就端过来亲手做的帮自己调养身体的药膳……    丁芳华感动之余,更多的却是心痛。    实在是贵族世家的女孩儿,哪一个不是娇养着长大的?宁姐儿才多大啊,就有这么好的厨艺,可想而知在家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甚至平日里该得被人忽视成什么样啊,才会因为自己做了世间任何一个母亲都会做的事,而感激成那般……    一想到曾经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拿来堆在程明珠面前时,女儿却在庶妹手底下过着生不如死的痛苦日子,甚至若非丈夫及时发现不对,说不定这一生都要彻底毁在程家手里,饶是自来大度的丁芳华,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恨意。    也正因为这股恨意,让丁芳华再也无法心平气和的面对程明珠之余,更是恨不得让世间所有人都知道女儿有多好。    可伯府小姐的出身,也让丁芳华明白,蕴宁曾经的经历,想要被帝都一等一的家族接纳并融入贵族世家女的圈子又有多难——    从明珠十岁时,便不断有人上门提亲,且俱是出身世家的嫡长子;待得宁姐儿回府,之前那些意图跟侯府联姻的世家大族纷纷销声匿迹,偶尔有媒人登门,提亲的人家家世最好的也不过是不掌实权的伯府不说,还俱是想要说给府里次子甚或庶子的!    把个丁芳华给气的,直接把媒人给轰了出去。却不想,打那之后,竟是再不见有媒人上门了。前几日上,丁芳华急的起了一嘴的燎泡,还是这两天才见好。    而聂清韵口中的果郡王,无疑就成了第一个冲蕴宁释放善意的贵族宗室。    丁芳华自然又是感激又是高兴,甚至脑海里已是高速的转起圈来——    也不知果郡王有几个儿子?他那长子听说风流了些,自是不能拿来做女婿的人选,下面的兄弟是不是有合适的呢?好像次子和果郡王长子关系挺好,不然什么时候把儿子叫过来问问,但凡合适了,就让丈夫多提携提携……    没想到这花还有这番来历,跟着聂清韵挑花的袁明仪明显怔了一下,睫毛扑闪扑闪的,分明有些若有所思。却又很快回神,专心致志的挑起花来。    聂清韵挑了一盆绿牡丹一盆十丈珠帘,袁明仪则挑了一盆虢国夫人,一盆绿衣红裳,便知趣的离开了——    瞧侯夫人的模样,对宁姐儿稀罕的不行,自然得让她们母女俩好好叙话后才好打扰不是?    两人这边儿告退,那边便有人传话,说是夫人适才着人去请的王太医已是由大少爷陪着过来了——    蒋氏坐胎是大事,丁芳华当时就派人拿了侯府的帖子去了太医院。    一眼瞧见从里面走出来的丁芳华并蕴宁,袁钊钰忙迎了过来,又仔细打量两人的脸色,明显颇为忧心——    这大节下的,不到万不得已,府里可也不会请太医的……    明白长子误会了,丁芳华忙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    “去你屋里。”    又笑呵呵的补了一句:    “是喜事。”    喜事?还要到自己院里?袁钊钰登时有些晕陶陶的,心也“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自打和蒋氏成亲以来,两人一直感情甚笃,蒋氏什么都好,就有一头,心事重了些,让袁钊钰说,两人成亲不过一年,即便没有孩子,也不算什么大事,可出身清贵的蒋氏却不这么想,甚至两人情浓时,软语央求的,也是快点儿给她个孩子……    令得袁钊钰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现在听母亲的意思,是媳妇儿心愿得偿了?    那岂不是说,自己,要当爹了?!    看着喜当爹的傻大哥兴奋的都有些昏了头的模样,蕴宁抿了抿嘴,亲手挑了两盆开的无比喜兴的一品黄让丫鬟抱着,一行人急匆匆往蒋氏房间而去。    蒋氏这会儿可不正七上八下的在床上躺着?    一时觉得小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如何会那么灵验?毕竟自己的小日子一直都不太准,提前或者推后几日都是正常的,这会儿距离上次月事结束,也就往后推了七八日罢了,这等情形,往常也不是没有过,小日子说不好很快就会来了,怎么可能那么好运,这就怀上了呢?    一时又暗暗祈祷,借小姑子吉言,上天兴许真的会送给自己一个孩儿……    正自忐忑,丫鬟就在外边回禀,说是夫人和大少爷宁小姐陪着太医到了。    蒋氏登时躺不住了,忙吩咐丫鬟扶着自己从床上下来,想要出去迎一迎,那边儿丁芳华却已是进了门,赶紧上前拦住:    “快躺着就好,你这会儿可是双身子的人,金贵着呢。”    “母亲——”一番话令得蒋氏越发不安,想着要是没怀上,空欢喜一场的话,婆婆会不会埋怨自己……    迟疑了一下,也不敢冒险,便由着丫鬟服侍着躺好,又放下帷幔,想了想,却是招了招手,软声道:    “母亲,可不可以让妹妹到床上陪陪我,我这心里怎么就觉得有些怕呢……”    又朝着蕴宁央道:    “劳烦妹妹了,瞧着妹妹,我心里能安稳些……”    旁边人听着纷纷掩口而笑,瞧瞧这当嫂子的,竟是把小姑子当成了送子观音不成?    蕴宁自然应了下来,挨着蒋氏坐好,又执了她的左手,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希望外面这位王太医不是徒有虚名。毕竟蒋氏的脉象还不很明显……    王太医已是在绣墩上坐下,探手搭上蒋氏的脉搏,却是半晌没说话。    蒋氏的心渐渐沉入谷底。就是陪着的丁芳华并袁钊钰笑容也变得勉强,难不成,宁姐儿说的不准,蒋氏,并未怀孕?    足足翻来覆去诊了盏茶时间,王太医才收回手,额头上却是已有了些汗意,斟酌了片刻,才蹙着眉头缓缓开口:    “寸脉似有沉滞之象,却也并非连如滑珠……”    对着神情殷切的蒋氏并袁钊钰,止不住有些老脸发红:    “下官也不敢断定……瞧着似是有孕……下官医术不精,真要确切判断,怕还得半月之后……不过下官倒是知道,这世上却也有两个人这会儿就能给出确切结果……”    毕竟事关妻儿,袁钊钰不免有些急切:    “哪位?还请见告。”    王太医倒也没有隐瞒:    “一个是原太医令程仲,另外一个,老夫也不知其名姓,不过外人想要打听或者有难处,侯夫人想要知道,却是颇为容易的。”    不待丁芳华追问,就直接说了出来:    “上次伯府老夫人寿诞之日,他们家少夫人腹中孩儿突遭意外,当时犬子也过府看诊,却是束手无策,结果却被一个不愿露出真面目的神医所救,听说对方一手金针绝活,甚至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以那人医术,替少夫人诊脉的话,自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帐幔里面的蕴宁简直目瞪口呆——合着外面这位王太医,就是上次伯府里,那位非常执着的想要和自己探讨医术的小王太医的父亲?    只什么生死人肉白骨,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外面王太医却是依旧意犹未尽:    “……那等奇人,要是王某能面见请教一番就好了……”    语气竟是和当初的小王太医一样,颇有些狂热——    天知道当初从儿子口中知道竟有人能靠金针就解决腹中孩儿脐绕颈的难题时,王太医有多激动。    一直到送走王太医,房间里都再无人说一句话。    蒋氏难过的心都要碎了。正要起身向婆婆和丈夫告罪,不想外面却是传来丁芳华喜悦的笑声:    “今年中秋佳节,咱们家果然是双喜临门呢。”    “钰哥儿要当爹了,往后可得稳重些,对了,这会儿是谁侍候着呢,赶紧去厨房……”    蒋氏听得简直是一头雾水,唰的一下拉开帷幔,含着泪勉强道:    “母亲,您莫要忙了,方才那位太医不是还说……不然,咱们去外祖府上问问,看那神医还在不在他们家?”    王太医不是说了吗,他还不好下决断……    丁芳华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上前一步把人搂在怀里,笑着指了同样有些窘意的蕴宁道:    “再不会错了。干嘛要去你外祖家寻神医?这不,神医可就在咱们家呢。”    天知道丁芳华心里可不也是一样的不可置信——    当初娘家嫂子语焉不详,丁芳华也是到了这会儿才知道,宝贝女儿的医术有多厉害。怪道这些日子用了女儿开的药膳方子,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87    待得袁烈回府, 丁芳华自然第一时间就把蒋氏有孕的喜讯告诉了袁烈:    “……侯爷不知道,钰哥儿简直高兴的傻了……还有, 咱们宁姐儿可真真是厉害着呢……便是王春明也佩服的什么似的……说什么咱们女儿的医术都能和程仲相比了……瞧他那模样, 竟是把宁姐儿当成神仙似的……”    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袁烈脸上的笑容却是滞了一下——和丁芳华只要事关蕴宁,就开心的不得了恨不得让全大正的人都知道女儿的好不同, 袁烈却是想的更多, 沉吟了片刻嘱咐丁芳华:    “宁姐儿精医术的事,不必刻意宣扬, 尤其是那手金针绝活……”    所谓事出反常必为妖,宁姐儿还太小, 且女孩儿家, 真是才名、贤名在外也就罢了, 要是这么大点儿年纪,就有和程仲一般的医名传出去,怕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 一则袁家嫡女,本身就够尊贵, 可也无须仰赖些虚名;二则,宫中妃子最在乎的可不就是孩子?袁烈自是无论如何不希望,会有什么纷争牵扯到女儿身上。    “我会派人跟王春明父子打下招呼, 你也抽空回一下娘家,把其中利弊告诉岳母……只须记得一点,宁姐儿擅医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丁芳华也不是那等不知事的, 听袁烈如此说,自是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不免有些懊悔:    “是我疏忽了,我先去告诉钰哥儿两个一声……还有宁姐儿那里,也得嘱咐她一番……”    只她去的不巧,蕴宁却是不在房中,问了丫鬟才知道,说是寻二公子三公子去了。    丁芳华不禁失笑,也不知宁姐儿什么时候,跟她兄弟感情这般好了!这才刚一块儿回府多久啊,就又凑到一起了。    蕴宁这会儿可不是正亲自捧了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碟黄灿灿精致无比的菊花饼,身后几名丫鬟,则分别捧了两盆麒麟带,两盆一品黄,正往二公子袁钊睿的院落而去?    之前在程明珠院外瞧见的情景,蕴宁并没说给任何人听,却不表示,她就放下了。    那可是庆王世子周珉!当初新帝登基,以周珉为首的庆王一党可不尽皆被诛杀?听说连掩埋尸体都来不及,直接一车车的拉去了乱坟岗,任野狗撕咬……    袁家无论如何绝不可和他扯上丝毫关系!    “宁姐儿过来送菊花和菊花饼?”袁钊睿正躺在床上胡乱翻看杂书,听说妹妹来了,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刚要迎出去,忽然想到什么,忙不迭又回身想要把话本严严实实的藏好——    袁钊睿本性并不是那等爱读书的,便是这话本,其实兴趣也不大。只他平日里在外玩耍惯了,破天荒回来的早一回,便觉着有些无聊,那想到刚把话本儿找出来翻开,妹妹就来了呢?    要是这些不正经的东西让宁姐儿瞧见了,爹爹可不会打折自己的腿!    不想正踅摸着放哪儿最保险呢,外面已是传来脚步声,袁钊睿下意识的回头,正好和迈步而入的蕴宁对了个正着,把个袁钊睿给吓得魂儿都快飞了。好在他反应还挺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话本上。    蕴宁简直哭笑不得,连带的更替父兄觉着头疼——二哥这模样,怎么瞧着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别说替父兄分忧了,不惹麻烦就不错了。    索性往后退了一步招呼袁钊睿:    “听说二哥和霖哥儿今儿个去见程家表妹,是想要尝一下她做的菊花饼?我方才也做了些,二哥不妨尝尝看味儿道如何。”    又指了指旁边乳白色的陶瓷小罐:    “还有我亲手酿的菊花酒,配着菊花饼再好不过。我已让人去请霖哥儿了,不然咱们到外面坐会儿?”    院子里天色已是有些昏暗,蕴宁的人正在凉亭处挂起四个小巧的灯笼,灯火映照下,几盆盛品菊花颜色更加柔和旖旎,再有旁边竹影摇曳,风过处,桂香细细,所谓良辰美景,莫过如是。    袁钊睿却是咧了咧嘴——果然不出所料,妹子上门,就是来跟自己和霖哥儿算账的。女孩子的心眼啊,果然比针尖还小。    却也不好说破。只得抬脚入了凉亭。    顺着蕴宁的意思,拿起最上面一张菊花饼,直接咬了一口,下一刻却是一怔——菊花饼外皮酥脆,内里软糯,又有填充的冰沙馅,保留了菊花的清香,却又完美的剔除了其苦涩,当真是好吃至极——    自家厨娘可没有这样的手艺!    袁钊睿平日里可不就是好玩好美食?嘴是最刁的,这会儿也不觉为之折服。    蕴宁又倒了一杯菊花酒过去,笑吟吟道:    “二哥慢着些吃,可别噎着了。”    袁钊睿这才意识到,这么会儿功夫,自己竟已是用了两张了!尴尬之余,又觉得很是温暖,只觉得兄妹这么多年不在一起的隔膜在菊花香中渐渐散的一干二净,当下不再客气,接过蕴宁手里的菊花酒一饮而尽:    “好酒!”    酒入口甘冽又不失清香,初品极淡,却偏又回味悠长。就如同失而复得的妹妹……    放下酒杯,正色道:    “之前是二哥考虑不周,让妹妹受委屈了。    刚想着要怎么解释,才能让蕴宁不再因为这事伤心,就听蕴宁叹着气道:    “二哥是太小看自己了,还是太小看妹妹了?”    果然到现在,二哥依旧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机:    “你是武安侯府嫡子,家族安危可不都在父亲和几位哥哥身上?蕴宁再不懂事,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耿耿于怀,非要哥哥做出什么保证才可……”    “且再怎么说程家表妹都做了你和阿弟那么多年的姐妹,这么多年的情谊又岂是假的?一旦分开,会有牵挂,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世上的兄妹,并非都是如程家表兄和我一般……我再不懂事,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不依不饶。”    本想着等霖哥儿到了一块儿把话说清楚,这会儿却是顾不得了:    “二哥你仔细想一下,即便平日里不管府里事务,二哥可曾听说,或者见过,大哥或者爹爹,陪在那庆王世子,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有可能……的世子身旁?”    袁钊睿怔了一下,妹子说的话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怎么听着竟不是因为自己见了程明珠,而是和庆王世子有关?    蕴宁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摇了摇头认真道:    “……帝都形势如何,宁儿看的并不明白。只一点,各王爵世子因何来京,二哥怕是比我更清楚……二哥和阿弟俱是男子,出门在外,代表的自然就是袁家的脸面和意志……爹每日里劳心劳力,大哥也稳重太过,简直就和小老头一般了……我常想着,即便帮不上什么忙,顶好也能不给家里添乱才好……”    袁钊睿登时悚然而惊——    他不过是贪玩了些,却并不傻。武安侯府既有贵爵,更有实权,一手掌控京畿安全之下,袁钊睿所到之处,自是从未受过留难,甚至路遇各家世子,也是颇受礼遇。    可要说和那个世子关系更近些,还真是只有周珉——    陪着霖哥儿去明珠那里的这几次,好几回可不就是因为明珠派人捎信,说是周珉前往拜谢,她一个女孩子家,委实不好招待外客……    这会儿听了蕴宁的话,才恍然想到一个事实——明珠在程家可也有两个嫡亲的哥哥!不管从那方面说,程家兄弟出面,可都比自己和霖哥儿出面名正言顺的多!毕竟三人早不是嫡亲的兄妹,而是,表兄妹罢了。    退一万步说,不是还有程庆轩那个爹在吗!如何就需要明珠一个女孩抛头露面了!    “按理说这些话不该我说,二哥要是生气的话,妹妹先在这里给你赔罪……”看袁钊睿若有所思,明白这个二哥分明听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蕴宁自然也不会不依不饶。    只她刚要起身行礼,却被袁钊睿一下按住,竟是郑重的朝着蕴宁一揖:    “都是哥哥不好,这么大了,还要妹妹替我操心。”    口中说着,脸却一阵阵的发热——    怪道娘亲总叹气说,自己是长不大的孩子,现下看着,果真是连妹妹都不如!    绝不能掺和到立嗣的浑水中,这么一个连刚回府几日的小妹都能看明白的问题,自己却是懵懂不知!    “等阿弟待会儿来了,我跟他说。”声音却有些粗嘎——    没道理身为男儿却只知放纵,反而把家族安危的重担扔给宁姐儿一个弱女子扛着。自己妹妹本来要做的,不应该是好好的被一家人宠着撒娇玩乐吗?也就只有自家的宁姐儿,被人抱错受了那么多罪,才刚回来就要替自己操心,真是枉为人兄。    蕴宁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话,院门却一下被人推开,却是袁钊钰正大踏步走进来,袁钊睿和蕴宁忙站起身来相迎。    “宁姐儿坐着就好!”袁钊钰柔声对蕴宁道。    再转头看着袁钊睿时,表情却是极为不善——本来是因为做了人爹爹,太过兴奋,就想着来和二弟喝一杯,再不想却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真是出息了你啊!你多大了,阿妹多大了?竟还要她为你操心,丢不丢人啊!”    还要再骂,又有人进来,却是之前派去请袁钊霖的丫鬟去而复返,迎上三人探询的视线,不免就有些无措:    “三公子说,他已经睡下了,就不过来了。”    “臭小子,还长能耐了啊!”袁钊钰霍的起身,沉着脸对袁钊睿道,“你和我去找老三!我倒要瞧瞧,他是真睡了还是假睡了。”    语气竟是有些狰狞。    ☆、88    刚过了卯时, 丁芳华就急匆匆往蕴宁院子里而去。    今儿个是给老祖宗、高老太君请安的日子。丁芳华既想让女儿多睡会儿,又担心她年龄小睡过了头, 误了请安的时辰——    宁姐儿年龄还小,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贪睡些自是正常。只一点, 若今儿个去见的是婆婆聂老夫人也就罢了, 偏生却是府里辈分最长的祖婆婆高老太君。    人老了就会生出些执念。    老太君这一生也算是历经风雨,到了眼下这岁数, 很多事本应都看开了才对,即便有什么执念, 不也应该是围绕着家族吗?老太君倒好, 竟是把这执念放在了程明珠身上。    更甚者自打程明珠离开袁家, 便怏怏不乐,也就程明珠到了,才会有些笑脸, 到得后来,连每五日一次的请安, 都给取消了不说,更甚者蕴宁的名字入族谱的那日,老祖宗全程都沉着一张脸, 甚至不待仪式结束,就让丫鬟扶着离开了。    饶是丁芳华一向孝顺,这件事后也对高老太君颇有些怨言。只老祖宗的辈分在哪里搁着呢,丁芳华再如何, 也就只敢在心里腹诽。毕竟,即便是武安侯袁烈,在高老太君面前也只有磕头请罪的份儿。    种种原因,由不得丁芳华不慎重以待——    亲自陪着女儿过去,老祖宗怎么也得给自己点面子不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让女儿在自家这一亩三分地上还受委屈的道理。    不想,来至绮霞苑门前,却是吃了一惊——    自己来的已经算是早了,如何也不曾料到,蕴宁的院子已是灯火通明,人分明已是起来了。    忙加快步伐,进了房门才发现,女儿可不是已经收拾妥当——    老祖宗顶顶喜欢鲜亮的颜色,是以丁芳华昨儿个亲自替女儿挑了条海棠红色齐胸襦裙并一条霞锦色披帛,这样艳丽的颜色,一般人很难压得住,偏是蕴宁皮肤白如上等细瓷,红白相映之下,越发显得吹弹可破。再有头上娇俏的双丫髻,真真是和菩萨座前玉女下凡一般。    “娘——”一眼瞧见丁芳华,蕴宁也是吃了一惊,忙起身相迎,“您怎么过来了,我正说稍后就去寻您呢。”    丁芳华顺势接住蕴宁,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嗔怪道:    “娘倒想问问你,如何起的这般早?昨儿个不是嘱咐你了吗,只管多睡会儿……”    口中说着,扫了一眼旁边侍立的一众丫鬟——明明吩咐了下去,等自己到了,再亲自叫醒宁姐儿也不迟……    “娘怎么和她们一般大惊小怪?”蕴宁抿嘴笑道,“您不知道,瞧见我起来了,冬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一干丫鬟稍稍松了口气,瞧着蕴宁的神情很是感激——    夫人自来宽厚,可一旦事关小姐,却从来都是严厉的紧。亏得主子帮着解释,不然说不得就会挨罚……    听蕴宁如此说,丁芳华神情果然缓和了些,顿了顿嘱咐蕴宁:    “往后天渐冷了,莫要起的那般早,多睡会儿才是正理……”    真真是把蕴宁当成了个小娃娃相仿。    果然有娘的孩子是块儿宝呢。蕴宁心里暖暖的:    “娘的话我记下了,只我已是大了,要是还得事事让爹娘操心,可就真是大不孝了……”    “娘但愿能多为我儿操些心才好。”丁芳华鼻子却有些发酸,轻轻拂了下蕴宁的头发,“这么多年,苦了我儿……”    便是再多的疼爱也补偿不了这么多年对女儿的亏欠。    “霖哥儿不懂事,你别同他一般见识。你爹已是罚了他,等我见了他,必要他过来给你赔罪。”后面这话就有些怒气冲冲了。    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本来三个儿子里,最疼的可不就是袁钊霖?    可也正因为如此,生生把袁钊霖给宠出了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性子。再加上袁家人固有的倔强,糅合到一块儿,还真不是一般的桀骜难驯。    只这等性子,寻常百姓人家也就罢了,放在他们这等人家,却无疑大为不妥,说不得就是招祸的根由——    丁芳华也是后来才听说,袁钊睿袁钊霖兄弟跑去见了程明珠不说,还和庆王世子周珉相谈甚欢,甚至被两个兄长寻过去“谈心”时,不独不知悔改,反而话里话外,对宁姐儿颇有怨尤之意,说什么是宁姐儿想要挑拨府里和程明珠的关系……    事有不巧,正好被袁烈派去寻袁钊钰的小厮听见……    若非袁钊钰兄弟帮着说情,说不得袁钊霖当时就得挨家法。饶是如此,依旧被袁烈命人捆去跪祠堂了,还明白告诉他,什么时候把这件事想清楚了,就什么时候从祠堂里出来,不然,就等着跪一辈子祠堂。    唯恐蕴宁知道了难过,便不欲细说,只含蓄提醒蕴宁:    “你曾祖母,年龄大了,规矩难免有些多,若是待会儿有什么不如意的,只管先忍着点,横竖有娘在呢……”    母女俩一路说着话,往高氏住的院子而去。    刚刚行至垂花门旁,便有伶俐的仆妇上前接住:    “夫人,五小姐来的可真早。”    袁烈这一辈四房总共九个姑娘,蕴宁可不正是行五?    丁芳华刚想陪着蕴宁一块儿进去,不想却有管事婆子寻过来,说是侯爷询问节礼的事可是准备好了。这些事丁芳华原是交给了蒋氏处置的,只蒋氏既是有了身孕,这头三个月无论如何受不得一点儿劳累,丁芳华昨儿个便做主,把管事的对牌给收了回来,没想到今儿个一大早,就得开始忙了。    没奈何,只得对蕴宁道:    “宁姐儿先进去,我去见见你爹,很快就回来。”    又放心不下蕴宁,唯恐她被老祖宗为难,一时颇有些踌躇——    可即便片刻间就能处理的事情,既是到了老祖宗院子里,如何也没有就站在外边等着自己回来再进去的道理不是?    说话间又一个人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进了院子,待得看清来人是谁,丁芳华神情一喜,忙招手道:    “韵姐儿来的正好,我有点儿事,你陪着宁姐儿一块儿去给老祖宗请安。”    来的可不正是聂清韵?    听丁芳华如此说,聂清韵忙点了点头,上前挽住蕴宁的胳膊上下打量一番,神情亲昵:    “宁姐儿可真是好看,跟天上的小仙女下凡一般,咱们老祖宗见了必定会欢喜。”    又跟丁芳华保证:    “婶婶你有事只管去,我陪着宁姐儿就好。”    丁芳华的心这才略略放下来些,又仔细叮嘱了些要紧的话,这才快步离开。    蕴宁和聂清韵送走丁芳华,转身回至院中。待得行至檐下,刚要举步上台阶,不想却有人先从房内走了出来,扶着丫鬟的手居高临下的瞧着两人:    “啊呀,聂表姐今儿个怎么这么早?还有你身边这位小姐,倒是有些面生啊……让我猜猜看……”    “是咱们刚回府的,五小姐?”    “回府这么些日子了,这是终于想起咱们老祖宗了?”    尾音却是拖得老长,分明有些揶揄不满的味儿道。    “蓉表妹怎么说话呢?”蕴宁还没开口,聂清韵脸直接就沉了下来——    这蓉表妹不是别人,可不正是老祖宗高氏的娘家侄曾孙女儿高玉蓉?和聂清韵一般都是客居在袁家。    只和聂家依旧为官者众多一片欣欣向荣不同,高家无疑已是有些没落了,也就高玉蓉的父亲在边远之地做着个知府的差事,至于其他人,不过是靠着吃老本度日罢了。    虽然同是住在袁家,聂清韵的吃穿用度却全是从自家带过来的,高玉蓉则根本就是住袁家的吃袁家的喝袁家的。    原先程明珠在时,高玉蓉可不是最喜欢跟在程明珠的身后?一口一个珠妹妹,态度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这会儿对着蕴宁,却是摆出这副嘴脸来,聂清韵自然看不惯——    再怎么说,宁姐儿才是真正的袁家人,老祖宗那是没办法了,没道理还得看高玉蓉的脸色!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竟是要给宁姐儿按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吗?简直其心可诛。    “老祖宗前些日子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宁姐儿,便是府里其他姐妹,何尝有机会到老祖宗跟前孝顺一二?你这般说,是要针对宁姐儿吗?”    又转头对蕴宁道:    “宁姐儿莫要跟她一般见识,就是老祖宗也说过,蓉表妹就是个说话不走心的……”    高玉蓉脸一下涨得通红——这话分明就是当面说自己没脑子啊!更甚者,即便有心针对袁蕴宁,这话也不好直接说出来不是?一下被人戳破心思,可不就恼羞成怒——    平日里一干小姐中,最看不惯的可不就是聂清韵——一样都是表小姐,凭什么聂清韵就能活的比自己自在?不觉咬牙:    “聂清韵——”    明显想要发飙。    不想话说了一半却被蕴宁打断:    “高小姐的意思,我明白——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瞧着高小姐怕是想起了家里的老祖宗?不然待会儿我就跟母亲说,让她老人家备些礼物送高小姐回家陪陪家里的长辈……”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亲们,有点卡文……    ☆、89    一个小丫头罢了, 蕴宁本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只母亲方才担心的样子……    罢了,即便自己不在意, 娘怕是会放在心上。听说后, 说不得又会把过错揽到她身上。    若非重活一世,得知自己因为被人刻意抱错而受尽折磨, 说不得蕴宁会怨天尤人, 可能重来一回,更甚者, 还能无比真切的感受到父母之爱,蕴宁真觉得已经是侥天之幸、老天爷厚待自己了!    高玉蓉如何, 蕴宁可以不在意, 丁芳华知道了, 却必然会难过。    骨子里从来都是个护短的人,与其让娘听说了气苦愧疚,不如索性直接让对方不痛快罢了——    寄居在袁家, 还敢大放厥词,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你说什么, 要送我,走?”高玉蓉大张着嘴巴,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样——    前些日子, 高玉蓉有事回家了一趟,待得回转后,却听说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昔日高高在上、万千宠爱在一身的袁家明珠本质上竟是只灰扑扑的小麻雀罢了, 而原本应该是小麻雀的一个五品小吏之女程蕴宁,才是货真价实的金凤凰。    听说这个消息,高玉蓉一边心里暗爽——从此之后,再不用处处看那假明珠的脸色行事了,一边却又对从未谋面的蕴宁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妒忌来,甚至嘀咕,要是被抱错的是自己就好了,那程蕴宁,还真是好运道……    是以对蕴宁的感情也颇为复杂,羡慕有之,嫉妒有之,还有几分看不上——    不是小吏家出来的女孩吗?要爵位没爵位,不过是个芝麻绿豆点儿大的官职,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女孩,还能看吗?    也就是运气好些,可再好的运气还能用一辈子不成?    武安侯府这样煊赫的地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袁蕴宁乍然置身这等繁华富丽之地,不定怎样畏怯胆小、见不得人呢。    可不正因为如此,才在见到蕴宁的第一面就先声夺人,想着把人气势压下去,最好从此后服服帖帖才好。    再不想却被蕴宁一下击中要害——    高玉蓉最担心的可不就是被送回家去?不然,才不会在袁明珠面前伏低做小呢。    一时又气又怒又怕,眼圈儿都红了:    “你凭什么这么赶我走?不过刚回府几日,以为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武安侯府最讲规矩,信不信侯爷和夫人知道你这般欺压客人……”    即便心虚,却依旧打肿脸充胖子——刚刚回府,还没站稳脚跟呢,可不是应该比自己还怕再被送出去?    “知道又如何?”蕴宁脚下不停的往台阶上而去,正好站在高玉蓉面前。    明明年龄比高玉蓉还要小上两三岁,蕴宁却是比高玉蓉还要高些,再加上她身上那种说不出来的端然大气态度,更是让高玉蓉受惊不小,身子不自觉往后一缩:    “你,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蕴宁叹了口气,跟这样的蠢人实在没有较劲的兴趣,当下直截了当道,“高小姐是想威胁我,告我个,以小欺大?该说高小姐天真呢,还是愚蠢呢,怎么竟会以为,我爹娘就会为高小姐做主?看来,高小姐好像根本就忘了一件事,你姓高,我可是姓袁,你说,我爹娘会信谁的?最终被送走的又会是,哪个呢?”    高玉蓉终于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至于旁边的聂清韵,则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若非这是老祖宗的院子里,说不得不定笑的如何惊天动地呢——    怎么忘了,宁姐儿的性子可不是那等泥捏的,可以任人揉搓。当初在广善寺,可不是逼的明珠也低了头?    高玉蓉再也忍不住,一扭头,捂着脸就往房间里跑——    这是要找老祖宗告状?    聂清韵的笑声戛然而止——    老祖宗可是不比高玉蓉,那般容易就能打发了。真是大发雷霆,可没人能扛得住。    蕴宁却是浑不在意:    “走,祖母说过,袁家人就没有被人欺负了却要受着的理,老祖宗怎么也是咱们袁家的老祖宗……”    一句“咱们”,令得聂清韵脸腾的红了,捏了捏蕴宁纤细的手腕,咬牙道:    “亏我方才护着你,倒好,还就开始打趣我了……”    随着婚期将近,聂清韵很快就会回府待嫁,等成了亲,两人可不是一般的老祖宗?    看聂清韵霞飞双颊,蕴宁只觉心情大好,刚要示意聂清韵一道进去,不想有低沉的笑声在旁边响起:    “果然有女万事足啊,亏阿烈还非要把我磨过来,我就说嘛,大哥大嫂的孙女儿,又怎么可能被人欺负的了?”    伴着笑声,一张轮椅被人推了出来,上面正坐着个鬓发如霜面如重枣却瘦弱至极的威严男子。    “小叔祖——”聂清韵忙站好身形,神情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蕴宁登时恍然——眼前这位定然就是西府的二叔祖了,也是祖父那一辈唯一还活在世上的老祖宗高氏最小的儿子,袁成阳了。更是聂清韵的未婚夫、二房长孙袁钊棠嫡亲的祖父。    要不怎么会说袁家满门英烈呢?    也就是这些年,边境清明,和蕴宁一辈的男孩们才得以在府中安享太平。    而往上数的话,袁成阳和袁烈两辈人加在一起男子怕不有数十人之多,到现在,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罢了。    袁烈是九死一生,袁成阳则是当初征战沙场时伏击敌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趴的时间太久,虽然坚持到底,打了一场大胜仗,却是染上了风湿的症候,到得最后,连站立都困难,才不得已回家休养,也因此成了他们那一辈里唯一幸存的男子。    只他腿脚不好,且天气稍一转凉,就浑身疼痛难忍,是以很少现身人前,不过精神好些,就抽时间来陪一陪老母亲高氏罢了,蕴宁名字上族谱的那日,老爷子也是刚好又犯了风湿症候,别说坐轮椅了,便是床都没下来,后来更是被家人紧急护送出外求医,因此,这根本就是两人严格意义上第一次见面。    看袁成阳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明显是刚回府不久,蕴宁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感动——    娘不放心也就罢了,怎么爹爹也这般……听二叔祖的意思,怕是刚回府,就被爹爹拦住,又特特拜托二叔祖过来给自己护驾……    简直把自己看的和易碎的琉璃相仿了。    再有刚才的一幕,怕是全落在二叔祖眼中,要是因此对爹娘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可就糟了……    虽是有些忐忑,却也忙忙的和聂清韵一道迎下去。    看老爷子脸色明显有些疲倦,更甚者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双腿上,更是裹着张厚厚的毯子,不免越发愧疚:    “二叔祖……”    明显看出了蕴宁的心思,袁成阳爽朗一笑:    “莫要担心,我已是好得多了,起码,能坐着呢。”    又上下打量蕴宁:    “你是个好的。你祖母说得对,咱们袁家人就没有忍着受别人气的道理。”    袁家男儿在外出生入死,没道理女眷在家还要忍气吞声。高玉蓉虽是外家人,可如何也比不上宁姐儿才是袁家血脉不是?    又含蓄道:    “你曾祖母年龄太大了,便是有什么不妥,看在二叔祖的面子上,宁姐儿也莫要放在心上……至于其他人,但凡惹了你不开心,不拘是那个牌位上的,宁姐儿想如何处置,都由你自己拿主意。”    明显就是暗示蕴宁,她想要送高玉蓉离开,自可依照自己的意思来做。    蕴宁应了声,心头越发暖洋洋的——这就是亲人?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会无原则的加以维护。    即便老祖宗依旧看自己不顺眼,蕴宁却觉得,越发喜欢这个家了呢。    想了想道:    “待会儿见过曾祖母后,我帮二叔祖看一下,正好我那儿还有九叶瑾做成的药膏,待会儿我就给二叔祖送过去些,再施以金针,即便不能根除,却也定能减少疼痛……”    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二叔祖就频频蹙眉,本是铁打的汉子,却被这风湿症候折磨的骨瘦如柴。    饶是如此,听爹爹说了自己的事,还第一时间就过来……    蕴宁感激之下,自然也想为袁成阳的病尽一下力——    要想根治自是有些困难,可假以时日,精心调养,再配上自己九叶瑾的药膏和金针术,减轻疼痛,甚至站起来还是可以的。    “九叶瑾?”袁成阳明显吃了一惊。初听蕴宁说什么帮自己看一下风湿症时,袁成阳还颇有些好笑,想着小丫头孝心倒是有的,只一点,这风湿症可是顽疾,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治好的?    再不想蕴宁竟还知道九叶瑾!    袁成阳可不也是这些时日在外求医,才不止一次听那些医者说,若能寻来滇地的九叶瑾,或能减轻些疼痛……    正自沉思,高氏愠怒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还真是反了,有我在,我看哪个敢赶你走!”    ☆、90    聂清韵伸了伸舌头, 神情里全是庆幸——幸亏二叔祖来了,不然老祖宗怕还真会让宁姐儿难堪。    毕竟, 阖府上下哪个不知, 要说老祖宗真是心肝肺一样疼着的,可也就是袁成阳一个罢了。    别说程明珠, 就是那些曾孙子辈, 但凡老爷子在,可也全都得靠边站。    毕竟, 袁成阳在一众兄弟中年龄最小,又是兄弟几个中唯一活下来的, 可不一直是老祖宗的命根子?再加上他一身的病, 更让老祖宗心疼的什么似的, 更甚者这么长时间吃斋念佛,可不也是为了袁成阳?希望自己一片赤诚之心能感动上天,好让小儿子不受那么多痛苦……    忙忙的冲蕴宁使眼色, 示意她赶紧央一下二叔祖——    所谓卤水点豆腐,但凡二叔祖肯出面说情, 老祖宗再大的火气说不得也会抛到九霄云外。    袁成阳已然回头,不待蕴宁开口,就示意推轮椅的小厮退下, 又冲蕴宁招了招手示:    “宁丫头过来,帮我推着轮椅。咱们一块儿去见你曾祖母。放心,有二叔祖在,以后你曾祖母见了你只有欢喜的。”    蕴宁乖巧的应了一声, 上前接过轮椅,便往高氏房间而来。不想房门再次打开,可不正是眼角还有泪意、却是控制不住嘴角微微上扬神情得意至极的高玉蓉?    方才被蕴宁骤然发难,高玉蓉只觉颜面扫地,哭着回了屋子。    高氏正好由丫鬟服侍着洗漱完毕,看高玉蓉红着眼睛的样子,自然察觉到不对,忙开口加以询问。    高玉蓉可不正等着呢,当即就边哭边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却是隐去了自己的话:    “……我只说,出去迎一下,哪里想到就会招了眼呢……思来想去,怕是宁姐儿知晓了孙女儿之前同珠儿交好的事,这是,容不得我了……老祖宗年岁大了,蓉儿多想留下侍候老祖宗……可再怎么说,也没有让老祖宗为了我,就和自家孙女儿生分的道理……”    “孙女儿瞧着,宁姐儿倒是喜欢聂家姐姐,如今家里如何,老祖宗也是知道的,别人就是看轻些,可不也再寻常不过……不然,老祖宗还是让人送了我家去,免得宁姐儿又生出什么误会来,再让老祖宗难做……”    自打娘家式微,高氏可不是对娘家多有照顾,且也最是听不得有人看不上高家,更别说还是赶走了宝贝明珠的蕴宁!    当即沉下脸:    “你去,就说我说的,让她回去,这么厉害的孙女儿,老婆子可伺候不起,真是惹她不高兴了,说不得会把我也送走呢!”    一番话说得高玉蓉心花怒放,当即接了差事,再次雄赳赳气昂昂的出来,一门心思想要让蕴宁低头:    “老祖宗说了,宁姐儿……”    只话说了一半,却是再次噎住,见了鬼般的瞪着蕴宁推的轮椅,和轮椅上的袁成阳:    “二,二叔祖——”    袁成阳微微点了点头,却是明显没有和她叙话的意思,只吩咐跟着高玉蓉出来的婆子:    “去告诉老祖宗一声,就说我回来了。”    又拍了拍蕴宁的手:    “咱们宁姐儿这么懂事,老祖宗一定会喜欢的。走,咱们进去。”    高玉蓉脸色越发惨白。    这几年陪在老祖宗身边,高玉蓉何尝不知道老祖宗有多心疼眼前这位二叔祖,根本已是到了毫无原则的地步,说句不好听的,若然二叔祖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老祖宗都不带犹豫就会点头说是的。    眼下二叔祖既赞了袁蕴宁一声“懂事”,老祖宗那里就绝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最起码方才自己的状,算是白告了。且二叔祖平日里虽说没对自己另眼相看,可也没有今日般这么冷淡啊,会不会听袁蕴宁那丫头说了什么……    身后跟着的婆子却早在瞧见袁成阳的第一眼,就欢喜的什么似的——这些日子以来,二老爷不在府里,连带的老祖宗最疼爱的珠姐儿也离开了,老祖宗可不是日日郁郁?    也顾不得高玉蓉,转头就往房里跑:    “老祖宗,大喜,您看看,谁回来了?”    高氏正自余怒未消,闻言一震——能让下人说大喜的……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是谁回来了?难不成,是,是阳哥儿?”    太过激动之下,声调都有些哆嗦。    蕴宁已是推着袁成阳出现在视线里,高氏眼睛登时模糊了,抬脚要上前,却觉得身子发飘,亏得旁边的丫鬟忙上前搀住,纷纷道:    “真是二老爷呢,老祖宗大喜!”    即便想过,眼瞧着就是中秋佳节,说不好小儿子会赶回来陪自己吃团圆饭的,高氏这会儿却依旧不敢相信是真的。毕竟袁成阳之前离开家时,病的如何沉重,高氏是亲眼见的,可不也是为着这个,才终日抑郁不安?    当下由丫鬟簇拥着快步上前,却是一把握住袁成阳伸过来的手,流着泪道:    “阳哥儿,真的是你?可是好些了,身上还疼不疼?手怎么这么凉……”    又吩咐身边的丫鬟:    “快些拿汤婆子来,多拿几个……”    至于满脸委屈,还冀望着说不好老祖宗平静下来就会替自己出气的高玉蓉早被来回奔忙的丫鬟婆子们挤到最角落里,连老祖宗的边儿都摸不着了。    “还是在娘身边好。”袁成阳呵呵笑着,捂了老娘的手感慨着,“什么时候都挂念着儿子……”    “知道还不快些回来!”高氏眼泪却是落得更多更急,尤其是瞧见比之原来又瘦了不少的儿子的脸,越发难过,“以后再要去哪里,就带上娘,娘陪着你好不好?你放心,娘铁定不会给你添麻烦,娘还会做你最喜欢吃的金丝卷……”    袁成阳眼睛也有些湿润,努力坐直身子,如对孩童般轻轻拍着高氏的背:“娘放心,儿子以后哪里也不去了,就待在府里,待在娘的身边……”    高氏头迟疑了一下,分明对袁成阳的这个提议很是心动,下一刻却又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悲声道:    “别,娘没事,娘不用你陪……我儿的身体要紧,只要我儿少些疼痛,娘不要我儿陪,不要我儿陪……”    “儿子没骗娘。娘不知道,儿子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梦里一个白胡子老神仙对儿子说,儿子命里的贵人回府了……还说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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