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137中文网 > 都市言情 > 千金归来(重生) > 作品相关 (10)

作品相关 (10)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送到太夫人身边:    “三妹妹对宁姐儿是不是太严苛了?这样的好东西,可不叫皮毛。”    说着冲丁清怡眨了眨眼:    “要说还是我们怡姐儿有福,你那些姐妹们这会儿都不在,可不是正好便宜了你?”    口中说着,已是旋开一瓶精油,房间里顿时充满玫瑰花的芳香,房里一干女眷登时只觉如坠花丛之中,因着应酬来往客人而起的燥累之意,也随之一扫而空。    丁清怡愣了一下,下一刻灵动的眼睛忽然睁大:    “啊呀,姑母的意思是,明珠表姐的香,就是,就是……”    一时激动的小脸通红——    要说这段时日,帝都贵女间谈论最多的,可不就是京城新近忽然多了一位调香大师?    最先传出这消息的是长公主府——    因是生的双胎,还经历了难产,尽管精心保养过,可长公主再出现在人前时,还是显得憔悴多了。    还以为想要恢复容貌,说不得须得一年两载,不想仅过了月余,长公主的皮肤就已是白里透红,还有衣带翩然时的清雅芬芳,更是旁人从没有闻过的馨香味道。    帝都一时趋之若鹜,可长公主面前,却没有人敢放肆,尽管心里痒痒的猫抓似的,也只得忍了下来,只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越是打探不出来,大家越忍不住想要打探,可直到现在为止,大家除了知道,那位调香大师,和长公主府过从甚密,除此之外,便一无所知了。可也越发激起了无数贵女对那大师手中香的向往之情。    丁家自然也听到了这等传闻,本是有些将信将疑,不想今儿个袁明珠到时,衣服上的熏香却是阖府女眷都未闻过的,似是寒冬枝头傲放的寒梅,又似二月盛开的繁华,让人站在她身边,只觉如沐春风……    本还想着等寿宴结束,就寻姑母厚着脸皮讨些呢,倒不料却是从袁明珠身边的丫鬟那儿知道,那熏香并不是武安侯府上的,而是和长公主的香料同出一源。    丁清怡就很是失望,毕竟但凡世间女子,有哪个不爱胭脂水粉的?这会儿听丁芳华如此说,如何会不喜出望外?    当下拽住蕴宁的胳膊就不撒手了:    “好姐姐,你去我哪里瞧瞧,可有什么瞧得上眼的,好歹让我换一点可好?”    伯府规矩大,丁清怡自然明白,不可随便向别人讨要东西,可那香料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丁清怡依旧是情不自禁的开口。    便是旁边坐着的伯府其他几房的老夫人,闻言也不由有些意动,只她们毕竟都是长辈,倒也不好和丁清怡一般。    “怡妹妹说笑了,既是妹妹喜欢,我回头便让人给妹妹送来。”蕴宁冲着几位老夫人微微一笑,“还有几位长辈,到时莫要嫌弃蕴宁做的东西粗陋便是。”    既是决定要开个脂粉铺子,伯府女眷可不就是未来的主顾?所谓与人为善,先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眼下盛夏时分,栖霞山庄好多花可不是正在盛放?再往前些,桂花也会开了,能调出不少味道极好的香呢……    没想到还有这等好处,更难得的是这女孩自始至终眼神清正,没有丝毫阿谀谄媚之态,本来并没有把蕴宁放在眼里的几位老夫人眼神也渐渐柔和起来:    “这般聪慧又懂事的丫头,真真是可人疼呢!”    “可不,还顶顶孝顺呢,大嫂可真是有福的,有个这么能干的外孙女……”    口中说着纷纷送出各色礼物,即便程宝茹也跟着沾了些光,得了些见面礼,却无疑成了彻头彻尾的陪衬。    旁边丁氏神情更加隐晦不明,只觉浑身都有些发冷——    程蕴宁她怎么可以如此耀目!即便要被人众星拱月,那个人怎么也应该是女儿明珠,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这个丑八怪出头啊!    更无法接受的是,明明这之前老爷子一直在外奔波,这才把她接回去多久啊,怎么就能教出一个调香的天才来?    只和性子直爽的嫡姐丁芳华不同,嫡母吴氏却最是精明,方才已是被她察觉出不对,这会儿无论如何不能露出破绽来。可不能再让蕴宁呆下去了,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只得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冲着丁清怡勉强笑道:    “你们姐妹倒是投缘。正好就麻烦怡姐儿带着她们姐妹在府里转一圈,和其他姐妹一块儿顽会。”    丁清怡自然欢欢喜喜的答应了。却是一径挽着蕴宁的胳膊,至于和程宝茹,却是不愿多说。令得程宝茹越发气闷——    她是程家庶女,便是再多不满,可也不敢在丁清怡这个伯府嫡小姐面前使出来,却是对蕴宁越发怀恨在心。    等三人走到外面,当即站住脚,对丁清怡冷笑一声:    “怡妹妹年纪小,可莫要被人骗了,你可知道宁姐儿手中的奇香从哪里来的?”    丁清怡斜睨了她一眼,却是并未做声。    程宝茹也没指望她有什么反应,当下继续道:“可不是全靠了栖霞山庄的特殊之处?没有栖霞山庄傍着汤泉的大片花海,怎么可能调出那等奇香来?再说了,就没见过那般脸皮厚的,明明是祖父的手笔,倒好,硬要套到自己头上,今儿个还夸下了海口,赶明拿不出来……是了,我怎么忘了,拿不出来也没甚干系的,毕竟,外祖父这等人家,自然不好同一个女孩子计较……”    程宝茹这边儿侃侃而谈,不妨全被后边送出来的王嬷嬷听在耳中,当下不由纳罕不已——    ——哪有做姐姐的,这么欺负自己妹妹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骂人的是庶女,被挤兑的却是嫡出。    且看程宝茹这般驾轻就熟的模样,明显不是第一次这般。即便到了外边,嫡妹面前,还敢这么强势,要说背后没人撑腰,王嬷嬷可是不信的。更别说,二小姐丁淑芳的性子,王嬷嬷自认可也算了解,可不最是那等吃不得半点儿亏的主?当初在府里当姑娘时,事事都爱掐尖好胜,硬是受不得半点儿委屈。    怎么这会儿竟然好脾气到容忍庶女爬到嫡亲的女儿头上作妖了?    ☆、58    “茹表姐这话好没道理!”蕴宁尚未开口, 丁清怡已是先恼了,这程家表姐怎么回事, 分明是想要把自己当枪使。合着她眼里, 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宁表姐会调香,可不只是她一个人说的, 大姑母也从旁做了证的, 且不是真有本事,就是天大的胆子, 可也不敢冒充长公主口中的调香大师。    家里长辈,哪个不是人老成精的, 会立时信了宁表姐的话, 可不也同样是基于此?真以为别人都没脑子不成?    这会儿特意拿出来说, 还不是看着自己年纪小,心存挑拨罢了。当真是可气的紧。    这般想着,越发鄙薄, 直接怼了回去:    “我瞧着宁姐姐对你百般忍让,茹表姐这般咄咄逼人, 未免有些过了?都说嫡庶有别,茹表姐这样厉害的庶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呢!”    一番话说得程宝茹登时涨红了面皮, 且庶女的出身可不是程宝茹最敏感的?这会儿被丁清怡直接拿出来说,眼泪再也止不住,竟是捂着脸哭着跑了。    “还真是娇气!”丁清怡哼了声,“叫我瞧着, 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怡妹妹——”前面响起一声轻唤。却是几人正行至一个几亩见方的荷塘旁。为方便行走,荷塘上方架设了拱形木桥。    这会儿拱桥上方,可不有十多个少年男女临水而立?    丁清怡抬头,仰头瞧见被众人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中间的少女,脸上登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明珠姐姐——”    袁明珠今儿个穿了件软红色窄袖褙子,下着挑金线月华长裙,修长的脖颈上一挂玫瑰七宝璎珞圈,两只手上还各戴了只琉璃飘花清透紫水晶镯子,就这么翩翩立于碧波之上,当真是宛若惊鸿照影而来。    距她不远处还有个形貌昳丽的少年,正低头含笑,听袁明珠唤人,也跟着转过头来,可不正是靖国公世子方简?    “我说怎么瞧不见怡姐儿了,还想着又去躲懒了呢,不想倒是冤枉她了。”    站在袁明珠左侧的圆脸俏丽少女笑着道。    少女名叫丁清岫,乃是丁芳年的长女,年前及笄后,许定了国子监周祭酒家的公子。    “这位小姐瞧着倒是有些眼生呢。”二房的丁清羽接口道。    伯府姑娘平日来往的自然都是帝都贵女,打眼一瞧,便能看出,蕴宁身上衣装不俗,再有即便到了一个陌生所在,依旧不急不躁拿捏得当的平和气度,明显身份应该不一般。    “倒也不是外人。”袁明珠转过头来,似是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那是二姨母家的宁姐儿。”    二姨母?    丁清岫和丁清羽明显都是一怔——    二姨母,那岂不是嫁的最不好的那个程家姑母?    程家的茹姐儿倒是年年得见,倒不知,还有一位姊妹吗?    正自疑惑,方才还满面春风的方简已是沉下脸:    “莫非就是那个死皮赖脸非要抢了你家栖霞山庄的程家三小姐?”    听他一字一句说来,分明对那什么程家三小姐甚为厌恨。    “简哥哥!”袁明珠跺了下脚,明显有些着恼,“是不是那些丫头又在你耳边乱嚼舌头了?栖霞山庄乃是宁姐儿应得的,你莫要听风就是雨……”    “你呀,就是心太软!怎么知道哪些泼皮破落户,为了丁点儿财富,如何得了失心疯般的缠上来……我瞧着你那表妹……”被袁明珠一双娇滴滴的眼珠瞪了一下,方简只得住了嘴,又是心疼,又是郁闷,“罢了,我不说那些话,以免污了你耳朵。只那等贪得无厌的女子,我却是不愿见的,不如,咱们到那边走走……”    只是竟敢欺负明珠,这笔账,自己却是记下了。    冷冷的瞥了蕴宁一眼,这才转身偕着袁明珠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只今日一干来客,本就以袁明珠和方简地位最高,他们俩这一离开,其他人自然也纷纷跟了上去,待得蕴宁和丁清怡两人绕过水榭,到了拱桥上,也不过只有丁清岫和身边两个丫鬟还等在那里罢了。    “大姐——”没想到一干人这么快就离开了,丁清怡明显有些奇怪——本还想着抬出蕴宁调香大师的身份,狠狠的震她们一震呢。    罢了,是她们没福气,到时可别怪自己藏私把好处都占尽了才好,当下只喜滋滋的推了蕴宁上前,瞧着丁清岫无比得意的道,“亏得大姐姐还在这里,我就知道大姐姐最疼我,大姐姐一定不知道,宁姐姐手里可是有万金难易的好东西呢。她们既是不等我,宁姐姐手里的好东西可就没她们的份了……”    说着,又是挤眼睛,又是挺胸脯,一副“快来问我”的猴急模样。    蕴宁却是苦笑连连——    怡姐儿的心思怕是白费了——    之前方简盯着自己时眼神的冰冷,还有这么不大一会儿,所有人都散的干干净净,要说是因为丁清怡的到来,骗傻子还差不多。    恁般排斥自己,分明之前有人说了自己的闲话。    丁清岫肯留下,怕更多是因为不想让怡姐儿跟自己太过亲近?    再加上怡姐儿方才的话,说不得自己这会儿早被打上别有所图、巧言令色的标签了。    丁清岫果然蹙了下眉头。毕竟年龄大些,又自幼长在太夫人身边,丁清岫深知,几个姑母中,可不就是二姑母丁淑芳,最不得祖母欢心?    连带的他们家的孩子,丁清岫也从来都是冷眼旁观的多,要说礼节上是尽够了,却并不见多亲密。    也就是当个有些疏远的亲戚看待罢了。    及至后来见到被丁淑芳宠的不像样的程宝茹,不喜之余索性敬而远之。    再不料今日竟突然冒出来个宁姐儿!    如果是诚心来给祖母祝寿也就罢了,怎么之前竟还和珠姐儿有什么官司?    所谓关系有亲疏远近之别,一干表姐妹之间,丁家姑娘自然和袁明珠关系最为亲近,刚才方简的话,丁清岫可是听得清楚,明珠妹妹最喜欢的栖霞山庄,竟是被这宁姑娘给讹诈走了!    虽然知道方简这话必然有水分,却依旧信了大半——    毕竟,栖霞山庄可是高祖所赐,于袁家而言,意义非同一般,更是明珠妹妹最爱去的一个地方,要说是程家老爷子出手救人,令得袁家重报,丁清岫自然会相信,毕竟,当初府里不是为了报恩,直接嫁了个女儿过去吗?    可方简话里说的明白,那栖霞山庄,就是给了眼前这个少女。    实在很难想象,那程蕴宁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才能令得堂堂武安侯府拿栖霞山庄来偿!    先入为主之下,自是早把方简的话信了个十成十。    这会儿又听丁清怡话里话外都透着“宁姐姐有好东西”的意思,自然越发不喜——    说不定这会儿拿来收买人心的东西,就是从明珠妹妹那儿抢来的呢。    只伯府重规矩,丁清岫即便心生厌烦,除了眼神冷了些,却是并没有在脸上显出来,直接打断了丁清怡的话,板着脸道:    “怡姐儿是主人,自然要懂得待客之道,咱们伯府什么东西没有,如何倒要跟客人讨要东西?”    言外之意,分明是在敲打蕴宁,老老实实做客就好,可别想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才转向蕴宁,脸上笑容是不容错辨的疏离:    “怡姐儿不懂事,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宁表妹莫要和她一般见识才是。那边儿花园里美人蕉开的正好,咱们去那里坐坐。”    程家这位宁姑娘的东西,自己自是不稀罕,可有一条,今儿个是祖母寿诞,怎么也不能闹出什么事来才好,为今之计,还是别让程蕴宁和明珠妹妹碰上,好歹过了今天,再好好训诫怡姐儿一番。    说着也不问蕴宁的意见,警告性的瞪了丁清怡一眼,当先领着往和袁明珠等人相反的而去。    丁清怡也是个机灵的,如何看不出长姐神情不虞?虽是有些懵懂,却也不敢再问,又觉得对不住蕴宁,忙轻轻拽了拽蕴宁的衣角,大眼睛眨呀眨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被这么一双会说话似的眼睛瞧着,蕴宁的郁闷消去了不少——    即便日后不准备和丁清岫这位伯府大姑娘有什么交集,怡姐儿这小丫头,却委实可爱。    当下任由她拖着,慢吞吞跟在后面。    丁清岫眼角的余光自然瞧见了幼妹狗腿的模样,一时又是可气又是可乐——    平日里这丫头可是犟的紧,便是自己的话,不合心意了也闹着不听,倒好竟是被这位宁姑娘收拾的服服帖帖。    耳听得袁明珠等人说说笑笑的声音越来越远,渐至于无,丁清岫心情也放松下来,正想找个什么借口,带着丁清怡离开,不想斜刺里忽然冲出来个人,慌得丁清岫忙往旁边躲闪。    后边两个大丫鬟也忙上前一步,护住丁清岫,一眼瞧清来人的面容,忙嗔道:    “翠缕你跑什么呢。差点儿冲撞了大姑娘!”    却是几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遍植金桂的院子,可不正是长兄丁绍安和嫂子梅氏居住的院落?    而这翠缕,则是梅氏的贴身大丫鬟。    丁清岫却是个细心的,一眼瞧出,翠缕神情慌张,分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待发问,翠缕已是“噗通”跪下,对着丁清岫不住哭道:    “大姑娘,您快找人来,少夫人突然肚子痛的厉害,老夫人寿诞,王大娘说,让赶紧寻个大夫过来……”    太过惶急之下,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    丁清岫虽自诩不是孩子了,可毕竟年纪在哪儿放着呢,听翠缕说事关嫂子,好像还很严重的样子,登时惊得没了主意。    倒是蕴宁听着不妙,上前一步厉声道:    “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些。”    翠缕被这么一吓,登时止住哭泣,脱口而出道:    “王大娘说,突然探不到少夫人腹中胎儿的脉搏了!”    一句话惊得丁清岫眼泪也下来了——    天知道一家人盼嫂子腹中的这个孩子盼了多久!    竟是呆呆流泪之外,再不知要如何做。    还是蕴宁道:    “太夫人寿诞,受不得惊,你悄悄的去前面寻大少爷,让他赶紧往太医院递一张帖子。”    翠缕本是六神无主,这会儿得了吩咐,自然忙不迭点头,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便是丁清岫,这会儿也消去了些对蕴宁的敌意,张皇着道:    “那,咱们呢?”    “前面也用不到你们帮忙,现在赶紧带我去少夫人那里。”蕴宁脚下不停,“找得力的人陪着采英去我家,祖父在的话,请他赶紧过来,寻不到祖父,就把那套金针拿来,记住,要快!”    ☆、59    “嗳。”丁清岫应了一声, 赶紧在前面领着,直到进了院子, 才恍惚间想到一件事, 自己刚才竟是被个比自己还小些的女孩子给支使的团团转。    只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 甚至隐隐觉得, 便是母亲在这里,也不见得比宁表妹处置的更好。    再有, 对方还不计前嫌,着人回去请程家老爷子过来, 竟是不觉间把蕴宁当成了主心骨……    几人甫一进了院子, 便听见房间里传来隐隐的啜泣声。    丁清岫强撑起来的镇定瞬间崩塌, 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间里。    听到脚步声,梅氏满是希冀的抬起头来,待得瞧见进来的人是丁清岫, 泪水顿时流的更急:    “大妹妹,怎么是你?母亲, 母亲呢?”    竟是哭的连气都喘不上来的模样。    正急的团团转的王大娘也赶紧迎过来:    “夫人派你来的吗?大夫可是快到了?”    帝都权贵之家大多都有医婆子,府中女眷身体不舒服了,也可以就近侍奉。    王大娘可不就是这样粗通医理的?    虽然没什么精深医道, 可初步判断一下病情,帮着照顾病人,熬熬药,还是驾轻就熟的。更别说王大娘还能诊诊脉, 较之一般的医婆,水平还要高些。    这几日少夫人梅氏体内胎儿脉搏忽强忽弱,还不时腹痛,可寻了几名太医来,都看不出什么究竟。安胎药倒是喝了不少,可也没见一点儿成效。    府里无奈,便让王大娘日夜侍奉在梅氏跟前。就在方才,梅氏突然又腹痛如绞,更甚者王大娘探了一下脉搏,却发现往日里还算有力的胎儿脉搏竟是突然消失了。    一时吓得魂儿都要飞了。忙忙的让梅氏卧床,又迭声吩咐翠缕赶紧去报了夫人知道,再不想好容易盼到有人来了,却是三个黄毛小丫头。    梅氏绝望之下,哭泣的声音顿时更大——    新妇入门,那个不是盼着早日生下孩子,以期在婆家站稳脚跟?偏是自己命苦,入门两年都没有消息,好容易坐了胎,没人能想象,梅氏有多开心。    这六个月以来,一天天感觉着胎儿在自己腹中的变化,梅氏一颗心早扑在了从未谋面的孩子身上,甚至觉得,只要能让孩子平平安安降临这个世间,便是让自己拿命来换,也是甘愿的。    再不料却是频生事端。    天知道听王大娘脱口而出,胎儿没了脉搏的那一刻,梅氏只觉得自己也跟着一块儿死了一般。    蕴宁已是跟着进了房间,一眼瞧见梅氏身上厚厚的褥子,不觉皱了下眉头,大踏步上前,伸手就要把被子揭开。    却被王大娘一下拦住,板着脸道:    “少夫人身子不舒服,这位姑娘还是去外面园子里逛。”    心里却是不住腹诽,大姑娘果然是小孩子性子,如何也指不住的,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还不管什么人都往少夫人这地儿领。    “告诉她,我是谁。”蕴宁头也不回的对丁清岫道,却是径直绕过王大娘。    不想梅氏却是紧紧抓住被子,好像有被子护着,自己腹中胎儿就能无恙似的:    “不,不热,我不热,发发汗,发发汗,很快就能好了的……”    这几日连番折腾,早上一起来,便有些发热,因府里忙着太夫人的寿诞,梅氏没没好意思声张,只吩咐小厨房赶紧熬了姜汤送过来,又盖上厚厚的被子,想着发了汗,就能好些了,这会儿可不早浑身都湿透了?    只她这会儿早乱了方寸,一心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受了凉,才使得宝宝的脉搏突然间消失,竟是坚持着不说之外,更是又让人抱了个被子给盖上。    “少夫人你再这样捂着,腹中宝宝就是真没事说不得也会捂出事来。”蕴宁叹气道。    正自愣怔的丁清岫一激灵,再不敢犹豫:    “前两日母亲和大哥不是说想请近日名震帝都的原太医院掌院使程家老爷子过来吗,宁妹妹就是程老爷子嫡亲的孙女儿……”    “可不止是如此。”采莲早就不忿之前丁清岫对蕴宁的态度,这会儿终是得了机会,当下直接道,“大姑娘怕是不知,当初便是我们长公主殿下,也多亏了咱们姑娘出手,才能平平安安生下两位小主子……”    “长公主殿下?”丁清岫无疑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桩隐情,还有这丫鬟的口气,分明是长公主府的人……    听丁清岫介绍了蕴宁的身份,王大娘便有些惊疑不定,有心让蕴宁上前——真是有个什么意外,也有个帮自己分责的不是?    正斟酌着要如何说,昏昏沉沉的梅氏却是坐起了身子,一下抓住了蕴宁的手:    “是,老爷子让姑娘来的吗?救救我的宝宝,求你,救救宝宝……”    说着,竟是挣扎着就要起来行礼。    蕴宁反手握住梅氏汗涔涔的手腕,点了点头:    “那好,少夫人听我的,首先第一件,想想宝宝,莫要再哭泣了,须知你这般难过,孩子可是全能感觉得到,你若喘不过气来,孩子岂不是更难受……”    “啊?这样吗?”梅氏吓了一跳,终是止住了哭泣,又依着蕴宁所说深呼吸。    看梅氏稍稍平静了些,蕴宁又吩咐丁清岫几人:    “现在赶紧着人去端盆温水过来,帮少夫人擦拭一下,再把身上的湿衣服给换了……”    随着蕴宁一个个吩咐下去,本是惊惶无措的众人也都渐渐镇定下来。    很快床上的东西被换了个遍。蕴宁扶着梅氏缓缓躺下:    “先莫要平躺,侧着身子……”    早有伶俐的小丫鬟搬了个绣墩过来,蕴宁以手在梅氏小腹上轻轻推拿片刻,堪堪盏茶时间,又去轻探梅氏脉搏。    整个过程中,梅氏一动不敢动,到得最后,甚至紧张的呼吸都快不会了,蕴宁忙轻声道:    “呼吸,放松……孩子这会儿,已是缓过来了……”    “真,真的?”梅氏这会儿当真宛若听到天籁之音一般,眼圈瞬间红了,又想到蕴宁方才的话,忙把眼泪又咽了回去。    旁边的王大娘脸上神情明显并不相信。方才初探到梅氏脉搏有异时,可不是采取了种种手段?    可结果却是脉搏越来越弱,渐至于无。就不信这么简单的擦擦身体、换换衣服,再揉几下,胎儿就又好了?    莫不是贪功心切,乱说一气?    当下半信半疑的重新执起梅氏的手,下一刻却是惊叫出声:    “咦,真的又有了脉搏呢……”    虽然脉搏依旧虚弱,却是又能查探到了。    瞧着蕴宁的神情也是惊疑不定——    这小丫头是真有本事,还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啊……    梅氏提着的心终是彻底安稳了下来,瞧着蕴宁当真是感激不已,有心起来拜谢,却被蕴宁止住:    “莫要乱动,躺着便好。”    “嗯,我听妹妹的,妹妹的大恩,嫂子这一世都不会忘……”    宁表妹何止救了宝宝,更是救了自己啊。    蕴宁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却被院子里突然响起的脚步声给打断——正是丁芳年的夫人大梅氏过来了。她和儿媳既是婆媳又是至亲的姑侄,听说小梅氏肚里孩儿可能不保,如何不急?忙让人寻了儿子丁绍安。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形容狼狈的年轻太医,明显是跑的太急了所致。    “不是让你去寻孙太医吗?”大梅氏边走边急道。    自打知道小梅氏怀孕,就免了小梅氏的晨昏定省,又让王大娘一天十二个时辰的伺候着,如何能想到依旧会出岔子?    一听说下人说丁绍安套了车子去太医院了,丁夫人马上明白,定然是儿媳这里出事了。    本还想着,等太夫人寿诞之后,再过来探视,不想叫来儿子才知道,儿媳腹中胎儿竟是没了心跳,把个梅氏给唬的,当时就傻了。    忙悄悄嘱咐丁芳华和几个弟媳帮着主持一下局面,自己则抽空赶了过来,进院子时正好碰见丁绍安和他手中拽着的年轻太医,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便是寻不到妇科圣手,好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找了个生瓜蛋子过来啊。    丁绍安却是脸色一苦,低声道:    “母亲不知,儿子去了太医院,别说那几位妇科圣手,便是稍微资格老一些的竟是全都不在……”    听说妻子腹中孩儿突然没了心跳,丁绍安何尝不是心惊肉跳,竟是连车都没敢坐,直接打马冲进了太医院。倒好,偌大的太医院,硬是只剩下小猫三两只……    打听了才知道,却是庆王世子在宫里陪着太后说话时,突发腹痛,太后忧心之下,竟是把太医院但凡数得上名号的全都宣了进去……    至于这位小王太医,虽然年龄不大,可他的父亲老王太医,妇科上名气也是甚大,总算聊胜于无不是?    “那位还真是得宠。”听说和太后有关,丁夫人悻悻道,哪里还敢抱怨?    既是找不到名医圣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当下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请那年轻的王太医进去。    却不知那小王太医这会儿心里也是忐忑的紧,实在是自打进了太医院,这还是第一次登贵人门,且方才那位夫人的模样,分明对自己并不满意,慌张无措之下,更加心惊胆战。    待得被丁绍安领到房间里,但见里面黄花梨的家具,精致的妆台……当真是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奢华,明白要诊治的这位必是伯府要紧的人,不免越发紧张。    好在他水平还是有的,甫一探到梅氏覆了绣帕的白皙手腕,就不自觉“啊”了一声。    “怎么了?”丁夫人一哆嗦,好险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滑脉……有孕在身……只时断时续,胎儿怕是随时有性命之忧……”    “你,你说什么?”本是躺在床上的梅氏“忽”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却是带着哭腔张皇的回头,“宁妹妹救我……”    惊得赶忙扶住的丁夫人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这小王太医怎么说话的!看把儿媳妇给吓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丁绍安也气得一把揪住那太医的衣领子:    “混账东西,如何这般信口雌黄……”    看到外面一团乱,本是因为有外人过来而避居内室的丁清岫如何还沉得住气,一下握住蕴宁的手:    “宁妹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适才是姐姐对不住你,求你,救一下我那小侄儿……”    如果说之前还是丁点儿不信,可亲眼瞧见蕴宁不过推拿几下,就让梅氏腹中孩儿有了心跳,再有外面太医的铁口直断,丁清岫早和小梅氏一般,把蕴宁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丁清怡也眼泪嗒的瞧着蕴宁:    “宁姐姐,你要是有法子,就帮帮我们好不好?你不知道,我大嫂有多喜欢孩子,要是……我真的担心,大嫂会受不住……这会儿我也没什么好报答姐姐的,可这份儿恩情,怡儿会永远记着……”    里面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外面的三人,尤其是听到一对儿女儿也哭着求一个名字里带有“宁”的姑娘,丁夫人这才恍然,难不成,这里面还真有个宁姑娘能救媳妇和孙子不成?    这般想着,如何还能坐得住?颤着声对着里面扬声道:    “里面这位宁姑娘听着,但凡你能让我孙孙转危为安,就是我安庆伯府的大恩人……”    蕴宁已是挑起帘珑,从里面走了出来,眼神分明有些冷意:    “伯府的恩人,蕴宁不敢当,到时候还请夫人答应让蕴宁有机会面见伯爷,请伯爷主持公道即可。”    ☆、60    蕴宁并不是心狠的人, 便是这一手金针绝活,除了祖父曾指导过之外, 更多的可不是上一世在小农庄自生自灭时, 帮着救治那些无钱求医的村妇而致?    即便是陌生人,但凡能救的话, 蕴宁也不会袖手旁观。便是梅氏, 即便丁夫人不许下这等诺言,看在怡姐儿的面上, 蕴宁也会施以援手。    却在听到丁夫人口口声声的“恩人”的说法时,齿冷至极——把一个女儿嫁出去, 就是报恩了吗?真是如此, 那这份恩情还是不要也罢。    “是你?”丁大夫人怔了一下, 再没想到,从里面走出来的竟是程氏蕴宁。    方才丁淑芳带着女儿过去时,大夫人自然也是在场的, 因着丁芳华对蕴宁的看重,便也跟着留意了下——    瞧着倒是个稳重大方的, 可惜的是,一张脸却是毁了的。    只大夫人平日里和丁淑芳尚且不亲近,她的女儿自然更不会放在心上, 可不转头就丢了开去?倒不想竟是这么快就又遇到了。更甚者听儿媳妇和女儿的意思,方才这小姑娘竟是已然救过孙子一次……    恍惚间想起之前丁淑芳可不是提起过,说是这宁姐儿乃是程家老爷子一手教导出来的,难不成不只会调香, 便是医术也颇为了得?    “见过夫人。”蕴宁点头。    “宁姐儿,看在舅母的份上,好歹帮你嫂子瞧瞧,再有什么,总得瞧在你外祖母面上……”大夫人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蕴宁语气中似有不悦之意,,只这会儿事关孙子安危,自是不敢拿乔,甚至连连保证,“我待会儿就亲自去寻你外祖父,不拘你受了什么委屈,总有伯府为你撑腰!”    “夫人放心,我自会尽力。”蕴宁微微颔首,脚下不停,已是来至小梅氏身前,“着人去外面迎一迎,估摸着这个时候,采英应该也要回来了。”    看大夫人有些发愣,丁清岫忙把方才蕴宁差人回去取东西,并请程家老爷子一并过来的事说了。    听说还请了程家老爷子,大夫人登时喜出望外,忙命丁绍安亲自去外面候着。    不大会儿,采英便急匆匆的进了门,大夫人探头往后瞧去,却是除了自家陪同前往的管事婆子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一时不觉有些失望,刚要回转,却见那管事婆子脸色似是有些不对,忙冲丁绍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询问一番,自己则赶紧跟着回了房间。    蕴宁正好给小梅氏检查完后,直起身形,脸上神情无疑有些凝重。    大夫人心一下悬了起来:    “可是,有些……”    再瞧瞧面色惨白的儿媳妇,“不好”两个字却是无法说出口。    蕴宁沉吟片刻,却是转向小梅氏:    “数日前,孩子是不是动作突然频繁起来?”    “是。”小梅氏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这孩子性子还是比较静的,很少闹腾,可七日前,却突然变得好动,你表哥还说,莫不是是个男孩,如何这般好动……”    说着却是悲从中来,泪水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明明前几日还活泼好动的孩儿如何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这两三日,是不是几乎不曾动过?”    “可不是和表姑娘说的一般。”回答的是王大娘。这几日小梅氏身体屡屡不舒服,可不是她日夜守着?    对小梅氏的情况自然是一清二楚:    “我还和少夫人说,许是孩子玩的累了,这几日才会懒怠动弹,过了这两天,说不定就会好了,难道说,并非如此吗?”    蕴宁却是没回答她的话,依旧看着小梅氏道:    “方才孩子胎动突然消失前,你是不是突然腹痛?”    小梅氏连连点头,瞧着蕴宁的神情又是感激,又充满着无限的希冀:    “不错,就是如此!我的孩儿,到底,怎么了?”    蕴宁再次把手放在小梅氏腹上,一点一点的推拿着,盏茶功夫后,手却停在小腹偏右的位置,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上一世可不也接手过一个孕妇,症状正同小梅氏一般无二。蕴宁试着用祖父所传手法,帮她细细推拿后,虽是症状有所消解,效果却是不大。    那家人百般无望之下,就把行将生产的孕妇又给拉回了家。不想三日后,就传来噩耗,说是产下一个死胎,却是那孩子出生时,脖颈被脐带紧紧缠绕,更令人不敢置信的是,孩子两只小手还死死揪着脐带……    “我们去外面说。”看蕴宁面色凝重,大夫人唯恐刺激了梅氏,忙道。    “母亲,宁妹妹——”梅氏一下拽住了大夫人的衣襟,哀求道,“别,别去外面……有什么事,告诉我……”    口中说着,已是泪水涟涟。    “不用去外面。”蕴宁摇了摇头,瞧着梅氏道,“不过是孩子被脐带缠住了,之前突然频繁动作,则是孩子想要让脐带松开……”    不想却是越缠越紧,到得眼下,更是连动都不能动了。    “我真是个粗心的娘……”梅氏更加难过,“亏我还以为,宝宝在里面玩的开心……然后玩累了罢了……还请妹妹教我,我要如何做……”    “若是轻的,自是不用管他,等过些时日,一般就会好转。少夫人怀的这孩子却是太调皮了些,缠绕的也委实太过厉害,艰于呼吸之下,又想用手扯开……可他这么一扯,却是令自己雪上加霜……”    直接把自己给勒晕了过去。    “所以这会儿最要紧的,”蕴宁伸手在方才停留的地方点了点,“则是让孩子先把手松开……”    这娃娃还真是个欠揍的,比方说这会儿,也就刚能喘口气,又开始揪着脐带死磕了,不然,又如何会有那等把小王太医都吓了一跳的惊险脉象……    却不知旁边的大夫人早听得胆战心惊——    梅氏这是头一胎,自是不知道,这种情形对腹中孩子来说,有多凶险。    都说女人生孩子就如同闯鬼门关,殊不知,一同闯鬼门关的还有孩子。    那些生下来孩子就不成的,十个里可不有八个,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了的?    还想着这个长孙十有**是保不住了的,再料不到,蕴宁竟是有解决的法子!    一时不住念佛:    “果然是菩萨保佑……宁姐儿真是咱们家的贵人啊……”    “保持这个姿势,莫要乱动。”蕴宁从采英手里接过长长的金针,又轻轻在梅氏小腹上揉搓几下,然后倏地抬手扎了下去    众人眼睁睁的瞧着梅氏小腹上一下拱起两个小疙瘩,又很快陷落。    蕴宁却并未停止,又足足在梅氏小腹上扎了十六根金针。    眼瞧着金针一点点没入,丁清岫和丁清怡吓得忙闭上眼睛,大夫人也跟着不住打哆嗦,本是和小王太医立于门外的丁绍安,明显察觉到里面情形有异,下意识的探头往里瞧了下,不意一眼看见那林立的金针,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刚要喝止,不想却被小王太医钻了空子,竟是抢在丁绍安前面惊叫出声:    “金针渡穴?!”    丁绍安本已抬起了脚,闻言顿了顿:    “你也懂?”    “我要是会这手绝活就好了!”小王太医神情狂热,“听我爹说,这金针渡穴之法,既考验眼力,更考验手法,不独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还须得有极高的天赋,放眼咱们大兴朝,怕是会这手绝活的也寥寥无几。更何况里面那位贵人还是孕妇……啧啧啧,实在难以想象,该怎么下针,才能不伤到腹中孩儿和孕妇……公子待会儿能不能帮我和里面那位圣手引见一番?在下感激不尽!”    丁绍安心急如焚之下,哪里耐烦和他啰嗦?直接把人往外一推,自己则反身进了房间。小王太医自然不肯放弃,忙不迭跟了上去,好险没被瞬时又关紧的门给砸中鼻子。    虽是被拒之门外,却依旧不愿离去的小王太医如何甘心?竟是执拗的抠着门缝,正琢磨着该怎么做才能打动丁绍安,不想关紧的门又忽的一下打开,小王太医好险没一头栽进去。    却是被丁绍安扯着再次送回放下了帐幔的拔步床前:    “你,再诊诊看……”    虽是因为没有瞧见那位高人,而遗憾不已,小王太医却更好奇那人用了金针后,病人的情形,忙不迭探手梅氏腕上,脸上神情越见惊奇:    “应指圆滑,如珠走盘……虽依旧有些凝滞之感,却是绝无性命之忧……”    果然神妙!竟是不过一炷香时间,孕妇腹中孩儿便已转危为安。    “真的,没什么大碍了?”大夫人颤声道。至于梅氏,则是发出了一声开心之极的呜咽。    丁清怡脸上也是全然的喜悦之情,唯有丁清岫,神情却是有些复杂——    之前还想着单凭一个程蕴宁,何德何能,可以令得武安侯府欠下一个需要拿栖霞山庄来报偿的偌大人情,才会第一时间就选择信了方简的话,这会儿却明白,别看蕴宁年纪小,却是根本不必厚颜耍赖或者讨要,凭她本身,已足有令侯府欠账的资本!    即便蕴宁方才交代,以后数日内,梅氏怕是还须得用艾炙并推拿之法才能彻底祛除病因,大夫人一颗悬着的心却终于放回了肚子里,正要再嘱咐梅氏几句,不想管事婆子匆匆过来,说是丁芳年让她赶紧去外面招呼一位客人。    “哪家的人到了?”大夫人明显很是诧异,实在是自家老爷不独有官职在身,将来更是要承袭伯府的,身份不可谓不尊贵,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家的内眷到了,还非得让自己出来作陪?    “听说是陆阁老家的。”管事婆子小声道。    “陆阁老?”周氏也吃了一惊——    大兴朝眼下可不只有一位姓陆的阁老,不过四十岁的年纪,已是位居次辅,至于现任首傅,则已是年过花甲,听说身子骨很是虚弱,怕是顶多一二年,就会告老还乡,到时候,十成十是现在的陆阁老直接顶上……    要说两家也是有亲戚的,阁老夫人梅氏也算自己堂姐,只东西梅府不甚和睦……    之前也是往陆家送了帖子的,却是根本没想到他们家还真会有人来。    忙嘱咐了梅氏几句,又得了蕴宁会在这里陪着梅氏的允诺,这才欢天喜地的去了。    ☆、61章    梅氏这边倒是皆大欢喜, 丁淑芳那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    今儿个会带蕴宁过来,唯一的目的可不是想让蕴宁把栖霞山庄还给袁家?    本想着给太夫人拜完寿, 就让人领着她去明珠面前请罪。    倒好, 自打和丁清怡那小丫头一块儿出去,却是直到现在还未回返。    这眼看着宴席就要开了, 却是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了。    竟然敢这般糊弄自己了!一时气的胸口都有些痛。正站在园子里张望, 一阵女孩子的欢声笑语传来,丁淑芳刚想过去瞧一眼, 枝桠拂动处,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子正好从花丛后绕了出来。    丁氏登时就如同被人定住了手脚一般, 眼神灼亮的吓人:    “珠姐儿……”    想要问袁明珠这些日子可好, 可有在家里受了委屈?又想让她放心, 她心爱的栖霞山庄,蕴宁很快就会双手奉还……    明明觉得千言万语想要询问,却又仿佛被掐住了喉咙, 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袁明珠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半晌垂下眼眸, 神情淡然:    “见过姨母。”    “不用,不用多礼……”丁淑芳连连摆手,袁明珠华贵的荣光之下, 甚至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嗫嚅了唇半天,直到袁明珠等的不耐烦了,才讷讷道, “那个,我没事,珠姐儿你……”    嘘寒问暖的话还未出口,大嫂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    “少夫人这边请……”    丁淑芳仓皇回头,正好瞧见丁大夫人正陪了衣着贵气笑容满面的二十许少妇缓步而来,神情登时有些慌张,畏畏缩缩的赶紧往旁边避让:    “大嫂……”    大夫人微微蹙了下眉头,直觉有些不对劲,实在是即便是庶出,毕竟是太夫人亲自教养,丁淑芳的规矩从来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会儿怎么倒是缩手缩脚,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    丁淑芳一颗心不断下沉——    她是个聪明的,已经察觉到之前所为不妥,面前这位大嫂和自己不过是个面子情罢了,方才太过慌张之下,分明有些无礼,周氏又是个最好脸面的,不定该怎么排揎自己呢。    不想大夫人却是不独没有着恼,反而站住脚微微一笑,态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和蔼:“是二妹妹呀。”    转头对那少妇介绍:    “这是我家二妹妹,夫家姓程。”    “姓程?”那少妇上上下下打量了丁淑芳几眼,神情里分明有着探询的意思,“可是原太医院掌院使,程仲程老圣手家的?”    看大夫人那般殷勤的模样,心知这少妇必然来头不小,丁淑芳自然不敢怠慢,忙笑着应承:    “少夫人识得我们家老爷子?”    “老爷子名满帝都,我们可不是早闻大名?”那少妇眼神中笑意更浓,眼角的余光还特特在袁明珠身上驻留片刻——    这陆家三少夫人不是旁人,可不正是陆珦的妻子郑氏?    帝都贵人云集,可要说能让陆家这样的门庭折节结交的,可也没有多少家,说是屈指可数也不为过。    而郑氏之所以会来,根子却是全在陆珦身上——    本来闯了大祸,还以为这一回怕是无论如何不得脱身,可不全靠了陆瑄,才能继续做他的财神爷?    陆珦这人虽是有些纨绔习气,有一头却是好的,那就是讲义气,知道感恩,本来他心里,陆瑄这个兄弟就是顶顶好的,现下又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于情于理,得想法子报答一二才是。    偏是陆瑄身边的事,他根本一点儿也插不上手,至于说银钱上,但是出身名门崔家的母亲和祖母留给他的,怕是陆瑄两辈子都花不完。    好在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前几日丁家的请柬送过去时,却让陆珦发现了一点端倪——    从来不关心人情往来这些俗事的陆家九爷,竟是拿起来端详片刻,还问了荆南一句:    “是她的外家?”    陆珦可不立刻上了心?    这么用心一打听,可是不得了,这几日小九但凡得了空,就会去栖霞山庄溜达一圈,又忆起小九心情特好的教训自己的那一天,手上还拿了不少东西,悄悄打听,可不也是来自于栖霞山庄?    如果小九喜欢的是山庄里的汤泉,陆珦自信只要砸下银子来,弄一个一模一样的没有一点儿问题。    只陆瑄的性子,他也了解一二,绝不是那等耽于享受的。    想着还是稳妥一点,最起码,可不能拍马屁拍到马蹄上才好。    以陆珦的人面,可不是很快打听出来?这栖霞山庄原是武安侯府的,前些日子却是不知因何归了武安侯夫人的庶妹夫家程家所有。    知道这个消息,陆珦的八卦之心顿时熊熊燃烧,甚至猜测,自家那个万年冰山小九,是不是瞧上程家的姑娘了?    是以才自告奋勇,直接从管事那里拿走了丁家的请柬,嘱咐郑氏,一定要来丁家走一遭,当然此行的重中之重,则是打探一下,那程家,可有适龄的女孩儿,毕竟,能让小九连人家外家是哪家都打听的一清二楚的,不管别人如何,陆珦却一定会当成最重要的人物着意结交!    郑氏着实没想到,竟是甫一进丁家,这么快就能碰见正主的母亲了。    方才丁淑芳瞧着袁明珠时的慈爱神情,郑氏可是瞧得真真的,又看她和袁明珠挨得极近不说,两人容貌上也有四五分的相似,当即笑着道:    “这位就是令嫒吗,生的可真是漂亮……”    “什么令爱,珠姐儿是我的甥女!”再料不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丁氏立时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只觉手脚都是哆嗦的,扬起的尾音都变了调——    袁明珠和丁氏省的相像,这一点丁氏早已心知肚明。    只有一个巧宗,那就是丁氏的容貌和下面的四姑娘都是和几个兄弟一样,大多承袭自父亲丁老伯爷,平日里回娘家时,除非不得已,还总会和武安侯府错开,实在错不开了,便时时寻找机会和家里四妹妹一处,侯府并伯府上下,早认定了袁明珠虽然生得不像父母,却是像足了外家人。    都说外甥似舅吗,外甥女和外祖父相像,可不也是常理?    有了这个认知在前,后来即便瞧出长成后的袁明珠和丁氏容颜中的相似之处,也俱皆没放在心里——毕竟一般容貌相像的还有另一个姨母并其他舅父以及丁老伯爷不是?    甚至连丁氏自己,都暗暗感谢老天,竟然这么帮自己。待到后来,蕴宁一张脸彻底毁了,一颗心更是彻底放到了肚子里。    便是偶然见面,也敢大着胆子对袁明珠嘘寒问暖了。    只毕竟心里有鬼,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蓦然听郑氏说了这么一句,可不吓得魂儿都飞了?    至于袁明珠,则是拼命咬住嘴唇,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失态坦露人前——    和孤陋寡闻的丁淑芳不同,眼前这郑氏她却是远远见过的,可不正是是标标准准的朱雀桥陆家的三少夫人,也就是陆瑄的三嫂。    陆家三少夫人的身份,又岂是丁淑芳这样一个伯府庶女能得罪的起的?且她这般反应,不定会引来多少猜忌!    只得强自压下心头的惊恐,敛容道:    “少夫人说笑了,这位程家太太是我的姨母……”    旁边的大夫人却是气的手都是哆嗦的——    之所以会改变对丁淑芳的态度,可不全是为了宁姐儿的缘故?本想着让她和陆家的人结识,以后程家姑爷的官途也能走的更顺畅不是?倒好,人家根本不领情不说,还给自己捅出了这么大个娄子!    陆家三少夫人可是就连自己也得小心捧着的身份,丁淑芳就敢那般不客气?真真是猪油蒙了心!    亏公公常日里还总夸奖说,几个小姑里,也就丁淑芳最是伶俐……    眼神当真是刀子一般朝着丁氏剜了过去:    “二妹妹!怎么说话呢?还不快给三少夫人陪个不是?”    口中说着,又转向郑氏:    “我这妹妹是那等有口无心的,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少夫人包涵一二才好。”    丁淑芳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也是又急又气又悔,涨红着脸冲郑氏道:    “实在是我身份低微,担心折损了武安侯府的颜面……还请少夫人原谅一二……”    郑氏脸上却是殊无半点儿笑意——    这会儿站在这里,代表的可不只是陆珦,更是陆家的颜面。    且郑氏心里早已否决了陆珦的猜测——    不管小九是因为什么去的栖霞山庄,却绝对不可能是冲着程家的女孩儿,之所以这么笃定,实在是郑氏以为,眼前这妇人,绝教不出那等**聪颖能入得了陆九公子眼睛的女孩子。    既是如此,便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竟是理也不理欠身行礼的丁淑芳,直接令丫鬟把寿礼奉上:    “府里还有事要忙,不能亲自给太夫人贺寿,还望谅解一二。”    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没想到郑氏说走就走,大夫人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忙不迭追上去,可任她如何苦劝,却终没能令郑氏回头。    被丢下的丁氏站在原处,身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那一众跟在明珠旁边的小姐们也明显意识到不对,便有人向袁明珠打探:    “方才那位少夫人是哪家的?倒是好大的架子……”    袁明珠愠怒的瞪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丁淑芳:    “朱雀桥陆家知道?方才那位就是陆家三少夫人。”    陆家的人?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那可是陆家,朱雀桥陆家啊。即便是尚在闺阁的女孩子们也都知道,陆家主事者可不就是当朝阁老陆明熙!即便她们大多出身勋贵之家,可论起家世来,这么多人里除了出身武安侯府的袁明珠,其他人可都别想和陆家比。    ☆、62    丁淑芳更是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相仿, 一直凉到了心里——    若说陆家会因为自己一句话失当,就出手对付程家, 自是不可能的。    有陆家的声望放在那里, 如何会做出这等有**份的事?    可架不住他们家太过显赫啊。想要寻个机会投靠却不得其门而入的人真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巴结上峰的手段也可谓是层出不穷。    丁淑芳出身伯府, 自然也是有一定见识的, 别看丈夫想要升官、再进一步是千难万难,可真说要掉下去, 那可真是再容易不过。只要一句“得罪过陆家”这样的话传出去,怕不什么机会都会没了。    真是断了程庆轩的青云之路, 丁淑芳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更要命的还有方才自己太过激烈的反应, 真是落在有心人眼里……    一时简直不敢想下去。    好容易大夫人从外面回转, 丁淑芳忙胆战心惊的上前,小心翼翼的道:    “大嫂,方才那位陆家少夫人这会儿……”    “人家自然是回去了。”大夫人冷笑一声, “怎么,三妹妹这是还气着呢, 想要再把人叫回来训一顿呢?”    “不是,”丁淑芳忙摇头否认,也顾不得气恼大夫人语气里居高临下的冰冷, 泪眼盈盈道,“淑芳知道错了,可大嫂你也知道,我一个庶出的女儿罢了, 珠姐儿却是金尊玉贵……我们俩一个天一个地,这般扯到一起,委实有些不妥……若然被外人听去了,不定要在背后怎么嚼舌头呢……要是早知道那是陆家三少夫人,妹妹如何敢……”    眼里的泪终是连线珠子一般,扑簌簌落了下来。    大夫人却是越发窝火:    “今儿个可是母亲生辰,你这般哭哭啼啼的是要做什么呢!别说那是陆家人,即便不是,咱们伯府的规矩,也断没有叫客人难堪的道理!好了,我还有事要忙,你要是身子骨不舒坦,就找个地方清净会儿。”    说完一甩袖子,径直往内堂去了——    瞧瞧那狐媚的样子,自己要是个男人的话,说不好被她这么一哭还真会心软,果然是小妇养的,怎么也上不得台面!    有这样一个母亲,宁姐儿那丫头真真是可惜了的。    内堂里,太夫人一眼瞧见长媳竟是一个人进来了,神情不免有些惊诧——    不是说去迎陆家人了吗,怎么又一个人回来了?    大喜的日子,大夫人本是不想太夫人烦心,只陆家既派了人来,分明有和伯府交好的意思,这么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怕是面子上未免不好看……    只得觑了个机会单独面见了太夫人:    “……那陆家的少夫人,瞧着性情也是个好的,换了旁人,不定怎么发作呢……只三妹妹毕竟是自家人,我这做人嫂子的又能说什么?只得跟在后面赔不是,可那陆少夫人终究负气而去……”    太夫人脸色登时有些不好: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眼瞧着家里后辈都起来了,可不正是要家族出力帮着谋划的时候?好容易陆家人肯主动释放善意,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就这么着被庶女给坏了!    却也明白这事和儿媳无关:    “这事怪不得你……待今日事毕,我准备一份厚礼,你拿了亲自往陆家跑一趟,毕竟你和阁老夫人怎么说也是堂姐妹呢……那样的人家,即便不能交好,可也不能结怨才是。”    “我知道了。”大夫人忙点头,却又叹息,“母亲也莫要太过烦扰,陆家书香门第,自不是那等睚眦必报的,就是可怜了宁姐儿。”    “宁姐儿?”老夫人眼前闪过一张遮着幂离的沉静面容,神情明显有些惊诧,“又关她什么事?”    明明儿媳妇之前对丁淑芳这个小姑子可是并不看好,如何会心疼起她的女儿了?    “母亲是不知道,那宁姐儿和淑芳那丫头却是不同,那丫头可不独会调香!”当下把方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下,“……若不是岫姐儿和怡姐儿误打误撞的领着宁姐儿闯了进去,梅氏肚子里的孩儿这会儿说不好已经……”    大夫人对蕴宁的感激自然是真的,甚至这会儿隐隐察觉,之前蕴宁口中说的要面见伯爷,说不得和丁氏有关,既是承了情,能帮的自然先帮一把。    看吴老夫揉着眉心,明显心情不好,大夫人忙小声告退,刚行至门边,却又被吴老夫人叫住:    “你把陆家三少夫人说的话,再跟我,说一遍……”    大夫人怔了下,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老夫人突然又想起这个了?    “她说是府里有事……”    却被老夫人打断:“不是这个。是她说了那句话,就惹得咱们家三姑奶奶大发雷霆……”    “还不是因为明珠和三妹妹生的有些像,那位陆少夫人就误会了,问了一句‘这就是令嫒吗?生的还真是漂亮……’”不懂老夫人为何有此一问,大夫人细细想了想回道,“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句话,也不知三妹妹哪来那么大的火气?母亲是不知道她那会儿的表情,当真是要吃人似的……”    这么说着,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即便被误认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至于气成那样……    吴老夫人手不觉一紧,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一下冲入脑海——    难不成明珠的身世……    却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不会,如珠如玉的疼了那么多年的外孙女会是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甚至说……    不,绝不会的,丁淑芳胆子再大,应该也不敢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虽然这般安慰自己,吴老夫人一颗心却是再无法安稳,更是想起一点,当初武安侯府出事,长女难产,陪着她熬完整个产程的可不正是丁淑芳?更甚者,后来自己才听说,因为累到的缘故,丁淑芳也在同一时间于产房中生下一女……    再有丁淑芳待蕴宁时的反常态度……    如果是从前,丁淑芳母女之间如何,吴老夫人自然不会在意,可这会儿却只觉得处处是疑点——    会不会丁氏当时做了什么手脚?    一想到许是有这种可能存在,顿时冷汗涔涔。    慌得大夫人忙上前扶住,还以为吴太夫人是被丁淑芳给气的呢,忙道:    “母亲可是那里不舒服?不然,躺在这里歪一会儿再出去?”    “不,不用……我没事……走,咱们过去。”吴氏定了定神道。    话虽这么说,可宴席上,当瞧见丁淑芳第一眼后,吴氏就止不住又把视线投向了袁明珠……    所谓疑心生暗鬼,本就惴惴不安的丁淑芳登时手足僵硬。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饭,顾不得和其他姐妹寒暄,便带着程宝茹悄悄出了内堂。    “娘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说,有人对您不敬了?”    程宝茹装模作样的道。    所谓知女莫若母,反过来,程宝茹自认也了解丁淑芳的紧——家里两个哥哥或者父亲,是绝不会气着她的,唯一会让母亲情绪失控的,却唯有那个从前几乎没有一点儿存在感的程蕴宁。    程宝茹却是乐见如此,更甚者,心里隐隐还有些快意——    今儿个若不是那个臭丫头,自己何至于饱受屈辱?    却偏又拿伯府的人无可奈何,可不是把所有的帐都算到了蕴宁头上?    这会儿,可不再没有比看到蕴宁倒霉更让程宝茹心情畅快的了。    “没有。”看旁边没人,丁淑芳也装不下去了,“你妹妹去哪里了,不是说让你们两人一块儿吗?”    就是怕横生枝节,来时丁淑芳才会仔细叮嘱程宝茹,让她看牢了蕴宁。    没想到一上午意外频生,甚至宴席上时,小女儿还玩起了失踪。    伯府虽然大,可也不至于到了让人迷路就走不出来的地步,不详的预感之下,丁淑芳更急于找到蕴宁。    “女儿倒是想啊。”程宝茹声音幽怨,“可三妹妹不是吹嘘她会调香吗,一来就先巴上了怡姐儿,哪里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还要继续告状,却被丁淑芳厉声打断:    “所以说,宁姐儿到底去了哪里?”    被丁淑芳这么一呵斥,程宝茹惊得一哆嗦,只得悻悻的住了口:    “她和怡妹妹……”    话音未落,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太太是要寻我吗?”    丁淑芳倏地回头,眼睛淬了毒似的看向缓步而来的蕴宁,再也忍不住满腔的不安和愤怒,上前一步抠住蕴宁的手腕拽着就走:    “你跟我过来!”    又冷声吩咐想要跟上来的采英采莲:    “你们站在这里!敢跟过来就把你们的腿打折!”    竟是拖着蕴宁的手七拐八弯,渐渐到了一个破败的小院前。    及至来到院中,一眼瞧见虚掩的大门上吊着的蜘蛛网,丁淑芳眼中恨意更甚,也不嫌弃肮脏,直接把蕴宁拽了进去,破口大骂道:    “他们欺负我,所有人都欺负我!连你这个小贱人也要欺负我吗!”    蕴宁被推得一趔趄,后背正好撞在窗棂上,只觉一阵钝痛,却是抬起头来,不闪不避的对上丁淑芳的视线。    丁淑芳登时一个激灵——暗色的幽光里,那双狭长的凤眼委实和武安侯袁烈一模一样。出现在丁氏梦中时,明明是温柔多情的,再没有这般寒意凛冽的模样……    丁淑芳打了个寒颤,竟是不自觉转开视线,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整个人都被一种极致的愤怒给淹没了,竟是踉跄着扑过去,伸手就想去掐蕴宁的脖子:    “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    “你知道吗,我的姨娘就是死在这里,那些人,他们逼死了我的姨娘,父亲,母亲,姐姐……他们全都骗我,逼我……只有姨娘最疼我……可怜我的姨娘却是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